【原创】 百里苗疆 九天一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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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九天一潇  发布于 2017-12-27 20:43:00 +0800 CST  
今晚更一发如何

楼主 九天一潇  发布于 2018-01-05 20:28:00 +0800 CST  
第十七章

陆小凤是个重情重义的大侠,人尽皆知,但他是否是说一不二就叫人不敢断言论之了。
林君行端了醒酒汤进来,看了看躺在床上醉得不省人事的陆小凤,不觉失笑:“还没醒?”
花满楼坐在桌前品茶,全不见担忧竟只不过一个幸灾乐祸,说得更如蜻蜓点水:“两个时辰内怕是醒不了了。”
林君行摇头无奈:“你们也是厉害,居然在外喝了一夜的酒,也难怪他会醉成这副模样了。”
花满楼便是一声哂笑:“他见了酒自然是顾不上命了。”
林君行是想笑又觉得不敬,于是只好闷声轻笑一声,转而说些其他的:“对了,花公子可曾听说了,昨日又有一名女子失踪?”
花满楼点了点头,眉中不忍:“只可惜我们还未寻得真凶......”
“花公子不必着急,想这歹人恶贯满盈,不消官府动手,江湖侠义之士也断断容他不得,而如今又在二位力查之下,想必他也难以逍遥几日了。”
“但愿如此。”
“陆大侠大醉不知何时才能醒来,且二位已奔波数日该是歇息歇息了,这两天就由我派些弟兄下山打探打探罢,虽说可能会无功而返,但好歹也算是尽绵薄之力。”
花满楼微微颔首,言语客气:“如此就劳烦林寨主了。”
林君行顿时受宠若惊,连忙回道:“不不,这本就是我分内之事,二位才是帮了我的大忙啊。”他起身抱拳,正色不改,接着说道,“如此我就先行安排去了,花公子若还有什么嘱咐尽管告知林某。”
“好说。”
“那么,告辞。”
“一切小心。”
陆小凤一时半刻果然没能醒来,他甚至睡了整整一天。当他衣冠不整睁开眼时,窗外已然漆黑一片。
“花满楼?”
“自然是我。”
陆小凤眼睛四下乱瞄,身子却是纹丝不动,他稍稍挪动分寸以便自己躺得更为舒适,双手交握,十指任意挑弄,他嘬着笑意叹说:“我总觉得这幕似曾相识啊。”
花满楼将粗糙的白布巾打湿,走到床前笑而不语。
陆小凤听外面传来的几声虫鸣,阖眼尽是享受:“怎么还不回去休息?”他这刚刚问完话就被那块湿布准确无误地拍在脸上,其中凉意顿时直入心间,他便又一声长叹,皆是满足,“不错,爽快之至。”
花满楼知道他是个脸皮厚的,于是恍作未闻只转身坐回桌旁,莞尔一笑:“我可不想跟个满身臭味的人说话。”
陆小凤抬手拿下湿布猛然坐起身来,双目清明凝视片刻,他突然抬臂凑到鼻下一闻,后又不甘心在自己身上到处闻了一通,难得皱眉嫌恶:“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怎么一股驴臭味?”
“那是自然,你就是用驴车拉回来的。”
“什么?”陆小凤瞧这桌旁人说得轻松,登时一个翻身下床,他打量这人一身洁净,便问,“那你是怎么回来的?”
花满楼无愧,怡然笑答:“自是找了辆马车。”
“那我怎么上不得!”
“哦?你如何上得?”
陆小凤俊眉高高挑起,瞪了良久却终是无话可说,他气呼呼坐下只咕咚灌水。
花满楼为他再续一杯,又说道:“陆小凤,我可是花了十两银子给那驴车主人。”
陆小凤咬着杯子想,嗯,倒是不折身价。
“记得还。”
“......哎呀,臭死了,我去洗洗!”他嘴上喊得焦急脚下却若闲庭信步,边又是仰头感慨万千,“我关怀那人如斯,那人却不曾贴身照料一二,哎,心寒啊,心寒......”
花满楼听他远去,间或又有三两悲惨凄苦之言传来,什么我衣不解带,什么他不懂投桃报李,甚而还有以身相许之词,直教他险些将茶洒出杯外。
陆小凤只一身中衣回来,精神抖擞浑体利落,他径自到床头拿出一套干净的,毫无顾忌大大方方换将起来。
花满楼也无避讳,转着小杯突然对他说道:“我有两个消息要告诉你。”
陆小凤系着腰带,也不抬头:“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你要先听哪个?”
“好的。”
“莫怜姑娘找到了。”
陆小凤衣装整好,倒不见多有激动,他慢悠悠回身落座,又问:“那坏消息呢?”
花满楼轻叹一口气,接着说道:“找到的就是她的尸首。”
陆小凤不有吃惊,显然一切已是意料之中,他摸了摸尚散着湿气的一缕青丝,问:“在哪里找到的?”
“就在莫桑镇到白玉林的路上。”
“谁找到的?”
“一个种地老农,说是翻土之时不小心发现的。”
“好个不小心。”
“你不信?”
“你信?”
花满楼似笑非笑看不出相信与否,他摇了摇头,脸上疼惜之色却是诚然可见:“尸首已多处腐烂,面目全非更是叫人惊骇,那老农吓得至今仍是恍惚失神。”
陆小凤对此并不关心,只问他:“既已面目全非,那如何知道死者就是莫怜?”
“因为徐阿婆去了,依依也去了。”
“若她们已然认定,那就的确是了。”
花满楼沉默不语,陆小凤最是见不得他不喜模样,正要斟酌几句开口时就见这人微微勾勒一笑,忽然又问:“你猜孙寨主是否知道了这个消息?”
陆小凤拍了拍他的手,笑得意味不明:“他该是最先知道的。”
“他想必是迫不及待了。”
“那你我可要多加小心了,那人的确有些手段。”
“许是天一亮,孙德就会派人前来。”
陆小凤伸了个懒腰,说出的话都随了主人散漫:“那我们就等他来,在此之前还是把精神养足些为好。”
花满楼便笑他:“你可是刚刚才醒的。”
“那又如何。”陆小凤笑态更甚,他倏地近到咫尺之间,伸指在这人眼角掠过,低声含情,“你可是到此刻还没睡的。”
“看来我是不得不去歇息了。”
“哈哈。”
事情果然如他们所料,次日不过辰时,林君行匆匆冲进陆小凤房中,顾不得其他只焦急大喊:“陆大侠,大平寨来人了!”
陆小凤正侧卧摇椅之上,闻言也不睁眼,随口一应翻过身去竟是懒得理会。
林君行见他丝毫不打紧,快走几步近到他身前,又道:“花公子已经过去了。”
陆小凤终于清醒了,他坐起身来晃了几晃,笑道:“如此就更不用担心了。”
林君行面色不豫极是深沉,他心中大石是高高悬起:“我听来人意思,是要你们再去一次大平寨。”
“总该将莫怜姑娘的事告诉他。”
“他也许已经知道了!”
“所以才要我们去解释。”
“解释什么?”
陆小凤却不说话了,他像是爱极了这摇椅,吱呀吱呀摇得起兴。正巧此时,花满楼轻抖衣角,拾步走来。
“花公子......”
“林寨主。”
陆小凤漫不经心瞄去一眼,不想登时就是一脚踩定将摇椅停了下来,他上下寻视,开口却是问他:“我送你的扇呢?”
花满楼果然两手空空,他负手而立,满面笑意:“给石武了。”
“什么?”陆小凤眨眼间离开摇椅站起,一连几问,“来的是他?为什么给他?孙德命他要的?”
花满楼细想方才石武羞赧开口的样子,含笑点了点头。
陆小凤就真如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一般,来回不耐踱步,他忽然一掌拍在桌上,恶声骂道:“孙德真是老虎嘴里拔牙,不知好歹!”
林君行左右看他二人,再一次不知所云,他在外素来是受人敬仰的,而与这二位一起时他就成了抬头仰视的那个,且最终,得到的多是茫然懵懂。
花满楼泰然处之,置若罔闻。
陆小凤犹自挂念那只墨凤凰,他问花满楼:“几时去?”
“午时一刻。”花满楼又像刚刚想起孙德吩咐石武的话,他便一五一十如实转达,“他说正好赶上用饭。”
林君行直呼荒唐,心道他从未见过如此油嘴滑舌不正经之人,更何况还是个一寨之主,最为可恨的是,还是那个颇有本事教他无从下手的大平寨。
“这人狡诈之极,怕也是个鸿门宴!”
“林兄这话说得在理。”陆小凤翘着腿坐在桌前,摸过盘中柑橘剥了,又掰了一半递给面前人,不在意一笑,“不过要是有美酒的话,去一去又有何妨。”
“陆兄这话说得也在理。”花满楼接过剥得干净的橘子,也是笑言打趣。
“甜不甜?”
“不错。”
“那我再剥一个给你。”
“好。”
“......你们可一定要小心啊。”


——待续——

楼主 九天一潇  发布于 2018-01-05 22:05:00 +0800 CST  
第十八章

孙德此人要说是个小人,却也坦率痛快,我若不如你便大大方方承认,纵是对你惧怕忌惮也是直言不讳,崇尚大智慧却也喜爱用小聪明,卖弄风雅却又掩不住一身粗犷,他治下甚严却又深得众心,更为匪夷所思的是他竟只见堂下二主,其余是全然不曾会过面。奇哉怪也,奇哉妙也。
此时,孙德立在堂屋之外仰首观望,见午时将至便是兴奋雀跃,他啪的展开手里白扇,任其上凤凰舞动,笑眯眯唤人前来:“石武,饭菜可备好了?”
石武犹犹豫豫答道:“做是做好了,就是不好看。”
孙德很不在乎,豁达一摆手,道:“没关系,有好酒就行。”他又问一旁漠然鹄立的吴风,“他们到哪儿了?”
吴风言简意赅:“快了。”
“那还不赶快出去迎接!”
“是!”
陆小凤二人依旧是徒步而来,如游山玩水的仙客,他们还没走到大平寨门前就见寨门忽然两扇大开,打里面走出两人,一温和一锋利。
石武连忙迎上,抱拳请罪:“出来得晚些,见谅,见谅。”
陆小凤对此事不多做评价,只上前拍拍他的胸口,低笑问他:“今天......可还要吃个什么药才能进去?”
石武不自在一笑,直道误会,连忙解释:“寨主早已备下酒席等候二位,如此诚意又哪里还会对二位心存戒忌,陆大侠千万不要误会,请。”
他与吴风一左一右引客人进去,不卑不亢又不失尊礼,倒教外人指摘不出什么。陆小凤也就失去了继续戏弄的心思,与花满楼一同去见那孙德了。
孙德正蹲在阶上侍奉他那新栽下的几盆花,本就长得稀稀落落被他一番煞有介事的修枝剪叶就更是入不了眼了。
石武本安安静静将人请进,甫一抬头见这情景立时就是飞奔过去,他一一扫眼看过,不禁泫然欲泣:“这花怕是时日不长了......”
孙德不满啐他:“好端端的咒我的花干什么!”
吴风远远看着,说得更是直白:“惨不忍睹。”
孙德拍了拍手站起,见陆大侠已经来了,毫不犹豫将自己手下赶走:“去去去,没大没小!”他对那显然是看热闹的两人有模有样施礼,笑得开心就像是见到了久别的好友,“二位快请进。”
陆小凤还未踏过门槛就闻见了酒香,他立时来了精神,几步走到圆桌前,他屈指敲了敲酒坛又凑过鼻子细细一闻,难抑心头之好,大叹:“好酒,好酒,我来苗疆以后还从未见过这么好的酒。”
“陆大侠果然是个懂酒的,这可是我窖藏十五年的酒,虽说不上什么名满天下却也是独具一格别有滋味。”
“哦?叫什么名字?”
孙德像是怕人将名字听了去,说得神秘:“醉生梦死。”
陆小凤哈哈大笑,对着这一本正经说道的人连连摇头:“不吉利,不好听。”
“可很多人喜欢啊。”
“说得对,我听了这名字也是更想喝了。”
“那我们今日就一醉方休。”
“好!”
他二人听上去真就像是对多年未见的挚友,但那暗里的神态无一不在彰显这二人都已心中汹涌,怕是早就来往过了几招。
“对了,这扇物归原主。”孙德将扇双手奉还,对花满楼赔礼道,“花公子可不要见怪。”
花满楼接过扇又接过他赔罪的酒,并不在意:“孙寨主客气了,寨主向来谨慎,我自是理解。”
孙德很激动,他一口气将一碗酒喝了个底朝天,再说话却是呵着酒气夸赞:“这扇上凤凰画得是好生威风,真是漂亮。”
陆小凤得意洋洋,他拍了拍孙德的肩膀,大有遇到知音之意:“寨主好眼力,识货,干!”
“干!”
“啧啧,你这菜......”
“别看它卖相不好,却是好吃!”孙德唯恐他不喜欢,起身夹了颗大肉丸子给他,又殷勤献给花满楼一块,笑道,“尝尝,这可是石武堂主亲手做的。”
“哦?那倒要好好品尝品尝了。”陆小凤顿觉新奇,他先是一闻后又放心咬了一口,点头称道果然,“不错,着实不错。”
孙德直盯着他吃下,眨了眨眼,嬉笑问他:“陆大侠不怕我心怀不轨?”
陆小凤吃得尽情,索性下手抓了只鸡腿,边啃边说:“怎么,你这饭菜有毒?”
“那倒不是。”
“酒里有毒?”
“岂敢岂敢。”
“那不就得了。”陆小凤将鸡骨一吐,反是一副不解,“你不就是想问莫怜姑娘之事?”
孙德不错眼珠地看他装模作样,这无辜的样态差点叫他信以为真了,他便晃了晃碗里的酒,目勾谑笑:“陆大侠,明人不说暗话,何必这么辛苦呢。”
陆小凤却不觉得辛苦,他玩得开心得很:“孙寨主这话,我怎么听不明白?”
孙德极为可惜得摇了摇头,他站起身走到陆小凤身后,似是无意,手按在他肩上轻拍了拍,叹息道:“不明白不要紧,重要的是莫怜找到了,你说是不是?”
陆小凤像是不知肩头轻重,兀自倒酒品咂,他舔了舔唇角陶醉不已,答道:“是啊,恩重如山的妹子找到了,虽说只是尸首,但总好过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花满楼也是惋惜,问孙德:“不知孙寨主可将莫怜姑娘安葬?佳人作古,我二人前去祭奠祭奠也好。”
孙德瞧这两人滴水不漏,一通抓耳挠腮也是拿他们没有办法,于是由自己挑明了说:“哼,你们装糊涂我奈何不得,但我却不能糊涂!”他忽然连灌三碗酒,脸都红了几分,他直截了当问道,“你们果真要帮三刀寨?”
陆小凤坐得更是安稳了,他瞧着眼前人渐有狂躁,反而笑出了声:“孙寨主不是问过了?怎的还问?”
孙德拍案而起,显然觉得是多说无益,他低头又问一句:“即使他们已成定数?”
“什么定数?”
“自然是败了。”
“哦?何以见得?”
“因为你们来了。”孙德纵是阴狠也是笑着的,他宛若个笑面虎,谈笑间便已想着如何将对手撕碎,他一摔酒碗,竟说得委屈,“我只想与你们交个朋友,做朋友多好,闲来无事时喝喝酒比比拳,哎......奈何你们偏要同我作对,这就怪不得我了,来人!”
吴风想是早已准备好了,此时一听寨主传唤便已然领了两路人马前来,直把这小小的堂院堵得水泄不通。他终于不再面无神情,带了几分嗜血好武的兴奋,他一指那丝毫不有惊慌的两人,问:“寨主,今日可要杀了他二人?”
陆小凤胳膊搭在椅背上惬意十足,他倒一碗给身旁的花满楼,在这剑拔弩张杀气腾腾之中竟施施然更展温情,笑道:“酒的确不错,不过你也不要喝得太多了。”
花满楼笑言回敬:“彼此彼此。”
相劝少饮的两人皆是一笑,又尽一碗。
孙德很是失落,像是要失去至交好友一般痛心疾首,他走出去的背影都透着颓丧,到了门前,他微微抬手示下,眼中蓦然间坚决:“杀了他们。”
人便纷纷动了,几个蜂拥而入却不想霎时间就被一股劲风打飞了出来,个个四脚朝天疼得呻吟不止,抬头望去,两人衣袂翩翩神闲自若漫步出来,长身而立实在不是池中之物。
孙德站在最后盯着局势,见此情景却是连连拍手称赞:“厉害,精彩,不愧是名震江湖的陆大侠和花公子,外面宽敞些,既然出来了那就能打得痛快了。”
吴风立时领意,脚下一蹬眨眼就落在陆小凤身后,长剑出鞘,含着冰冷寒光一闪突袭而来,陆小凤撇下纠缠不止的小喽啰回身应战,见来人饮血好斗便也是兴致高昂,心道正巧手痒就拿你来活动活动筋骨!他这一兴起,手上就立时由守势变为攻势,且越发凶猛,吴风剑转留身步步为营,防守为重伺机而动,他倒也是个本领高的,与陆小凤来回斗了几招也不见有何破绽,陆小凤直呼有趣,他向来认为脚下功夫好的手上功夫多是不济,今日一见教他是又惊又喜,于是更是舍不得放他走了。吴风察觉他的身手更快了,攻势也更加猛烈,他感受这惊人的力道不由应对的更加小心谨慎。
花满楼更是不用担心了,他本就是被一群平庸之人缠斗罢了,轻身巧步,流云飞袖,一把凤凰张扬扇在掌中几转,周遭便是受力倒下。他们也是个英勇无畏的,即使被打倒数次但只要还有机会就又会爬起上前。花满楼心道一声精神可嘉,扇一一点过,将他们定身立住。
孙德明明看得出自己这方是落于下风的,但他没有半点忧色,甚至还觉得赏心悦目,他低声轻笑,忽然拿出把弓箭搭上,箭头冷光直指那应对潇洒的花家公子,他嘴里默念勿怪勿怪,一面还是仔细瞄着花满楼,他正计较最佳时机时就惊见那公子身影突然不在了,他一愣便立时抬头去看,果然,他见花满楼动作极快且直取他而来,他一个闪身避开,看花家公子转身站在他面前,折扇慢扫含笑清风。
“乖乖,吓死老子了,他奶奶的。”孙德直抚胸口,想起方才自己脱口而出的那句登时就是啐自己一口,“呸,老子可不是粗人!”
花满楼风度翩翩,轻笑问道:“哦?那你是什么人?”
孙德将弓箭扔了,挺胸抬头答道:“志向高远之人。”
花满楼竟是同意他这番说辞:“也对,正因此才狡诈奸猾如斯。”
孙德低头看了看那弓箭,又抬脚将它踢远了些,轻咳一声说道:“这可不叫奸诈,这是大丈夫不拘小节。”
“不如说是‘无毒不丈夫’。”
“这话说得妙啊,这谁说的,这人我定要与子房供在一起参拜。”
“你不妨一猜。”
“我才疏学浅可猜不到。”孙德双眼放光,忽然兴奋不已,“不过我可以做给你看啊。”
花满楼就听话音刚落这人已然举拳攻来,但他脚下凌乱并无章法,看来并不是个规规矩矩的习武人。他既然不善武功但却无所畏惧只身来比,想来是有所准备的,花满楼不敢大意倾耳细听他动作。
果不其然,孙德一拳打向右侧,却不及时收回竟是忽然张手一晃尔后匆匆退后,他手中,赫然握有一个响铃,只消猛然一晃,声音立时大作。他如此反复,左右开弓,且竭力贴近花满楼耳际,看上去就像故意扰他个心烦意乱。
花满楼确也受些干扰,但也不过一些罢了,他对这般小伎俩并不放在心上,既扰心那便直接将那小物打落好了。他打定主意便不再留情,将那躲得灵活极是滑头的孙德一把拦下,两指鹰隼一般迅速攫去,那小铃下一刻便到了花满楼的手中,他举到面前轻晃了一晃,听它清脆,又蓦地如暗器掷出。
孙德一慌连忙躲闪,但还是晚了一步,他只觉右腿生生受了一击,疼得他直冒冷汗,他踉踉跄跄将自己稳住,抬手连连喊道:“停停停。”
花满楼不理,正要上前将他捉住就突然脚下一顿,他竟觉得心口异样,再一提气更是又痛又痒。
“哎呀呀,都说过停了,怎么这么不听话,你不知道你们都已经中了毒么?”


——待续——

楼主 九天一潇  发布于 2018-01-13 21:17:00 +0800 CST  
会更的 周三吧

楼主 九天一潇  发布于 2018-01-29 22:14:00 +0800 CST  
第十九章

孙德一瘸一拐走向花满楼,言笑晏晏说出的话竟莫名阴岑:“花公子打了那么久该是累了,还是不要动的好。”
花满楼暗暗运功发现果然事有蹊跷便收手作罢,他却也不慌不忙:“我怎么不知道我们中了毒?”
“要的就是花公子不知道,只有瞒过你才可万事无忧啊。”
“酒菜无毒。”
“是,酒菜确实没有问题,但加上那天你们喝的茶问题不就来了么。”孙德说这话时是显而易见的自豪,他很有耐心地解释给他听,“花公子知道三孑也知道如何解去药性,所谓‘斗水三两’,三孑只消三两就可解除,但你可知......我那日加了多少?”
花满楼低沉不语。
孙德抬手,举四指一晃,笑呵呵说道:“四两。”
“四两?”
“是,花公子虽是见多识广,但却抵不过一个初来乍到,我早就说过,在这里一个不慎就会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解药三两溶斗水,多一两都能成为隐患,而我要的正是这个。”
花满楼便是听懂了:“而将这隐患引出来的就是今日这酒菜。”
孙德满眼赏识,更甚有惺惺相惜之意:“花公子聪明,确切的说是这酒,这酒可是我自己酿的,我都不舍得喝全拿来给你们喝了,你说够不够仗义?”
花满楼无意听他装腔作势,因为他突然想起这酒的一半几乎都是陆小凤喝掉了,他终于面有忧虑,急忙去听那处动作。
陆小凤早就觉察到不适,但他素来对这等小事瞧不上又知眼下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于是掌中运气他硬是将每一招使得更为凌厉了,虎虎生威竟叫旁人丝毫看不出哪里不妥,只觉这人越发勇猛难惹,如抵千军万马。此刻,除却定身不能动的就是疼痛难忍再也起不来的,而被他们围在中间的陆小凤,挺身傲立,笑眼如故。
“可惜了,就你还能打些。”陆小凤瞧不远处单膝而跪脸色苍白的吴风,不吝夸赞。
吴风捂着胸口闷声轻咳,一指拭去嘴角血红,坦然承认:“陆大侠好本事,吴风不敌,甘拜下风。”
陆小凤像是打累了,两肩卸下力道复又放浪形骸,他对孙德喊道:“你的功夫又是如何?”
孙德依旧是个痛快人,直言答说:“我根本算不上一个练家子。”
“那怎么办?”
“我的二堂主伤了,而我更拦不住你们。”
陆小凤不再看他,只走到花满楼身前低眉看他额上薄汗,他抬袖轻轻抹去,笑问:“怎么,累了?”
“的确有些累了。”
“那我们回去。”
“好。”
孙德一脸笑意看着,果然没有要拦他们的意思,甚至还不无关切说道:“既如此,那我送二位出去,这万一有哪个不开眼的冒犯二位就不好了,请。”他一路将人送到寨门,又吩咐手下牵了匹好马过来,“今日之事身不由己,二位多多谅解啊,若还有什么事尽可来寨里找我,我大平寨的大门会一直为二位开着。”
陆小凤懒得理他的客套话,极是利落上得马后又将花满楼拉过,一声告辞不有就喝马离开了,其间半分回眸不留。
孙德又如一个哀怨的新人眼巴巴翘首眺望,甚可说是目断飞鸿,他转身进去时一个不小心碰到伤处,疼得直咬牙:“真他娘的疼,花公子也太厉害了......呸!老子,呸!我又说粗话了......”
他身遭一众小喽啰就直勾勾盯着这终于现了真身的大名鼎鼎的寨主,听他骂骂咧咧,看他一瘸一拐,呆愣愣不知所措,直到一声石堂主回寨方才个个醒神,动身迎接去了。
且说陆小凤二人一马离去,先是蹄声连连后又渐渐慢行了,毕竟上面两人都已不比来时。
花满楼倒还觉得无碍,他酒喝得少也从未强行运气,他现下担心的只有陆小凤,因为他感到身后这人已然乏力,抱着他腰的双手也渐渐松开了。
“陆小凤?”
“嗯......”陆小凤将脑袋搭在花满楼肩头,随意应了一声,他挣扎撑起身子,忽然凑到怀中人耳旁轻笑,“这下真成你照顾我了......”
“陆小凤?陆小凤!”花满楼拍了拍他的脸见他并无回应就知道这是昏迷了,他锁眉思量,小心翼翼将两人倒了前后,护陆小凤在怀以防颠簸中掉落下去,待安排妥当他便快马加鞭回三刀寨去了。
三刀寨的人却守在小林外徘徊,他们折伤不少,焦急不已但又苦于无计。林君行正待只身再闯之时就听马蹄声响,尔后就见他惦念的那两人终于出来了。
“花公子!”林君行还未有喜色就见那马上身前无声之人,他顿时大惊,箭步过去,“花公子,陆大侠这是......”
“不必多问,赶快回寨。”
“好,回寨!”
“是!”
三刀寨上下大乱,都在说陆大侠昏迷不醒而花公子功力去半。林君行似是遭受重击,整日埋在自己房内研究解药,稍有所获就急忙跑去告知花满楼,但几次得到的都不过一个否定,他便一个发狠直奔山下寻访问药去了。二子虽然对陆小凤是敬而远之,但此时却是真情流露,他十指闭合对天乞求:“保佑陆大侠快快醒来,以后他就是再欺负我,我、我也认了......”
花满楼听这一个个不着调,无奈中便是哭笑不得,他敲了敲跪地伏拜的二子,摇头说道:“子不语怪力乱神。”
二子摸了摸脑袋:“啥、啥意思啊?”
“若是老天有用,天下还会有不平之事?”
“也是,那就不拜了。”二子像是想起了好兄弟余生一事,便麻利的站起拍了拍膝盖,终了,却还是难过,“那陆大侠什么时候能醒啊?”
花满楼轻叹:“该醒的时候自然就醒了。”
二子好奇地看着这眉目俊美的公子,问:“您不担心?”
“担心,而且不止一个担心。”
“我怎么听不明白?”
“大平寨假以时日就可恢复,你担不担心?”
二子忙不迭点头。
“陆小凤昏迷不醒可说是全无自保能力,随时会被偷袭,你说担不担心?”
二子不假思索又是一通点头,然后一愣,抬头问:“偷袭?是不是大平寨?”
花满楼不答,反是问他:“你说呢?”
二子顿时对着大平寨方向作拳打脚踢模样,狠狠咒骂一番,他拍拍胸脯大义凛然说道:“花公子放心,我以后就守在门口看着,一有动静我就马上冲进去。”
“你只管保护好自己就行了。”
“花公子我是说真的,您不要笑啊,我虽然手脚功夫差点,但好歹也是个大活人啊,总能有点用处的。”
“好,那就有劳了。”
“您太客气了。”
二子果然说话算话,第二日他就守在陆小凤房外了,到了夜里他更是用心,拿一条细绳拴了几个银铃分别绑在大门两侧,只要进这屋子总会碰到,他又在床前不远系了一条,但凡靠近陆大侠都要越过它。他洋洋得意看着自己的杰作,轻手蹑脚关上房门又弯腰藏到那侧草丛里了。
他是被一声铃响惊醒的,猛然冲身出来却只见花公子端着清粥站在门前,脸上似笑非笑。
二子跑了过去将粥接过,又将自己做的陷阱说给花满楼听。
花满楼煞是其事对他的手段做出一番见解:“你怎么知道来人会从门进来而不是窗?”
二子幡然醒悟:“对对对,窗子那儿也该加上一条。”
“白日里就该收了,一是你我行动不便,二是被有心人看去,你苦思冥想的陷阱不就形同虚设了?”
“啊,是是是,哎呀,我怎么这么笨!”二子急忙跑到门口四处张望,见现下无人便匆匆回来将绳子收起,悻悻道,“到了晚上我再系,大白天确实碍事.......”
花满楼笑出声来,只觉这人的确有趣,他端着清粥到床前坐下,自顾给这沉睡之人喂水喂饭,待将他放回床上,他不禁又拍了拍他的手,尔后慢慢握住,敛笑叹息:“你上次因酒睡了一天,此次又要因酒睡上几日?若你再不醒来,我就只好去大平寨一趟了......”
事情仿佛有变,不需他再去那大平寨。
是夜,风止云停,万籁俱寂,只余一两小虫嘀嘀,忽高忽低忽明忽暗。
一娇小黑影一闪而过,迅敏如斯直教人以为刚刚不过是花了眼。来人悄声打开窗子往里面仔细探查,见的确无人就翻身跳了进来,这人竟是极为准确地避开了所有挂着银铃的小绳,脚下全无半点声响,鬼魅一般,待近到床前,这人见陆小凤一动不动躺在上面赫然是任人宰割便是得逞一笑,眼中阴狠之色浓厚,毫不犹豫就抽刀砍了下去。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那本该奄奄一息的陆小凤却突然睁开双眼一脚踢去,趁来人抵挡之时又转身凌空一掌劈过,也是毫不犹豫。那人受力后退却不小心碰到了暗处细绳,登时,铃声响起,此起彼伏。二子猛然从草丛中钻了出来,他尚且迷迷糊糊,推门一看里面多了一人且与陆大侠厮杀在一起便立时清醒了,于是转身扯着嗓子大喊:“来人啊,有人偷袭啊!快来人啊!寨主!花公子!弟兄们!”
那黑衣人一急,避开陆小凤一心便要杀了这聒噪之人,一把梅花镖立时朝他甩了出去,谁成想眼看就要射中此人时就见梅花镖被什么给打落在地,尔后一道白影翻出,接住那截镖的什物转身站定,立于这月下,仙人皎皎。
“花满楼!”
花满楼颔首淡笑:“哦?姑娘认得在下?”
二子惊魂未定,躲在花满楼身后探出脑袋:“居然是个女人!”
“你可不要小看这女人,她可是十个男人也抵不过的。”陆小凤从房内走出,伸腰蹬腿舒展这几天来不曾动弹的身子,他很是高兴再次见到花满楼,“我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你我何时‘一日不见’了?”
“我不能见你面,你不曾听我声,岂不是没有相见?”
二人旁若无人谈笑,话里情义更是昭然若揭,偏还有呆笨不识趣的,二子先是惊喜于陆大侠醒了,激动了许久,然后又满腹疑惑问:“陆大侠为什么说这女的厉害?”
陆小凤瞥一眼谨慎盯着他们的黑衣人,笑得轻松:“会杀人的女人厉不厉害?”
二子点了点头。
“将三家灭门杀了近百人的女人,厉不厉害?”
二子瞠目结舌,咽了口唾沫,又点了点头。
“会剥人面皮的女人,厉不厉害?”
二子手颤抖着摸了摸自己的脸,点头如捣蒜。
陆小凤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脸,戏谑道:“放心,你的脸她是看不上的。”
“陆小凤,你不要欺人太甚!”黑衣人终于忍无可忍,她将行头摘下露出一张娇滴滴美艳无双的脸,眼中充斥怒红,“我今天一定要杀了你!”
陆小凤素来怜香惜玉,他看着这漂亮的脸蛋不由连连啧叹:“如此美貌,可惜,可惜啊。”他连道可惜,忽然间竟变了脸色,“可惜安在这么个杀人不眨眼的女人身上顿时就变得丑陋不堪了。”
“什么,这脸是假的?”
“自然是假的。”陆小凤冷笑一声,语如利剑,”这人可是个容颜尽毁之人。”


——待续——

楼主 九天一潇  发布于 2018-01-31 22:57:00 +0800 CST  
第二十章

林君行姗姗来迟,他在外寻访了整整一天,直到银月高悬才回来,眼不交睫辗转反侧他好不容易睡下就听外面一片嘈杂,他认命一声长叹,披衣随着前去了。林君行见是陆大侠方向,不由快步走去,待真的近到门前,他登时就是大惊失色,像是不曾想到陆大侠今夜会醒,又像是从未料到他三刀寨竟会有人来偷袭,且还是个年轻貌美的女人。
“这、这......你......”
“这什么这,你什么你,傻了不成?”陆小凤也不解释当前局势给他,先取笑这惊慌失措的正经人一通,然后才指向那多出的黑衣女子,问他,“不认得了?”
林君行连连摇头,生怕被误会,急忙反驳道:“陆大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哪里认得这么一名女子,我尚无家室,如此传扬出去......”
“你说的什么!”陆小凤将他拦下,大笑出声,“我只不过问你认得与否,可没其他的意思。”
林君行仔细瞧那冷面少女,见她警惕之极恶狠狠盯着陆小凤便又是摇头:“从未见过。”
“不,你见过。”
“不不不,从未见过。”
陆小凤看向来果敢英勇的林君行此时笨嘴笨舌想说清他与她全然是个陌路,他不急不缓走到他的跟前,笑眯眯善意提醒道:“你忘了?”
“什么?”
“三年前你助我擒拿杀人女魔白玉莲,你我等人追她至西风悬崖,她见在劫难逃就纵身跳了下去。”
“你是说......她没死?”林君行突然头冒虚汗,他又看了眼那女子,见她竟是阴冷一笑,不无迟疑问道,“就是她?”
陆小凤很欣慰这人不笨,他退回花满楼身边看白玉莲原形毕露。
“陆小凤,这岂不是我命不该绝!”那唤作白玉莲的果真十分猖狂,她摸着自己现在的脸,如捧玉器般留心,眼中痴念,转瞬间却变得狰狞不堪,“若不是你我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陆小凤,你可知道毁一个女人的容颜意味着什么,是所有!是一生!”
二子被她如此含恨扭曲的脸吓得后退,又想到她手上有百条人命就又退后了一步。
她每个字里透露出的痛楚和仇恨陆小凤都听得清清楚楚,她每个眼神迸发出的要将之生啖活剐之意也是看得明明白白,他这次却是对一个女人铁石心肠了,且纹丝不有动摇,他不再看她,只对花满楼满腹委屈剖明心思:“她这算不算恶人先告状?”
花满楼好生劝道:“自然算得。”
“杀人是不是该偿命?”
“若是像这般灭三家百余口,该偿命。”
“我做的可有错?”
“你以为呢?”
“有。”
“哦?”
陆小凤长吁口气,任眼前人抬指抚平自己皱起的眉,他忽的一把握住,继续说道:“是错了,错不该一个心软就放过她,只以为她虽手段残忍但终不过是为父报仇情有可原,又想着她跳落悬崖多半是九死一生,哪怕侥幸活了下来也定不会再有害人之心,奈何,奈何......”
花满楼也不急声安抚,他甚至都不打算否定他所说的一切,只淡然问他:“你既错了,那该当如何?”
陆小凤凝眼看他,指腹轻擦这人掌心,他忽然扬笑:“该弥补。”
“如何弥补?”
“当然是亲手将她捉拿归案,绳之以法。”
花满楼很满意,捉住他不安分的长指,笑道:“去罢,这次不要让她再跑了。”
“包在我身上。”陆小凤双眉一挑,仿佛方才忧郁如过眼云烟,只这一人,只他一话,就可教飘摇散去。他负手举步,摇晃着身子放荡不羁而去,再抬眼,光华换作绝毅,他对她说:“可听见了?你这次可是不能跑啊,不然我不好交差。”
白玉莲颇为不屑,莫名却又含有一丝不甘,她盯着他二人,冷声啐道:“陆小凤,我实在想不明白你一个堂堂的江湖大侠怎么会为朝廷卖命。”
陆小凤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闻言也不恼怒,只如听了个算得是笑话的笑话:“哪个要为朝廷卖命了?要不是你为害一方我才懒得管呢!”他话还未说完身形已然有动,招招不留余地,旁人站在丈外也觉得那处劲风阵阵,轻易近身不得。
林君行惊色未消半分,他甚至更有惶惶,陆大侠对女人向来是能留几分薄面就留几分,但现下,这人却显而易见是出手迅疾一心将人擒拿,纵是把她伤上几处也是无妨。他看向花满楼只以为能看出个端倪,不想那温雅公子倾耳听着,平静在旁。他有些犹豫,对交锋那人高喊:“陆大侠不要出手太重,她该是还有人相助!”
陆小凤正一掌打了出去,听身后人顾虑,他抽身答了一句:“刀剑无眼啊,她招招要致我于死地,我可没有办法。”
正如他所说那样,霎时又飞来几枚银针,白玉莲见他轻松避开便又连射两支,趁他转身闪躲之际举刀就是狠狠砍去。
陆小凤反应之快无一能及,两指瞬息间夹住袭来的刀刃,稍稍施力将它牢牢锁住再动弹不得,趁其不备抬腿就是一脚直中对方腹部,见她被击倒在地吐血不止便收手回身,掸衣襟,流眸带笑,他嗤声:“你的功夫可比三年前差远了。”
白玉莲张口呕血,一个我见犹怜的倾城貌也变得可笑,她疯癫了一般高声大笑,嘴中含着刺目的血红,骂道:“你陆小凤倒是比三年前更厉害了,不过你不要得意太早,只要我一天不死我就一定要杀了你!你坏我大事,伤我容颜,我与你仇不共戴天!”
陆小凤不作声看她狂肆,良久,他忽然慢慢走了过去。
林君行不知他意只怕他一刀杀了一了百了,心中一急他便要过去,但刚不过半步就被身旁花公子拦下,只见那人面色不改摇了摇头,他便按捺心思继续观望。
白玉莲死死盯着陆小凤步步走近,看他神情又是捉摸不透,心中起伏不安。
陆小凤倒并没有杀人的意思,他蹲下身去仔仔细细瞧着白玉莲的脸,捏着下巴啧声连连:“很漂亮,但不知下面这张脸变成什么样了。”说着他就伸出手去,在她还不及捂住脸时就一把将面皮揭下,然后站起身居高临下,叹道,“的确是毁了,这多半张脸都毁了也难怪你会戴人皮面具了。”
白玉莲自面皮被揭下起就一直紧紧捂着自己的脸,又担心哪里会露出一角便又抬起胳膊挡住,她尖叫一声,样子倒是很可怜。
“陆小凤,你把面皮还我!”
陆小凤却是拿着面皮退回原处,他看一眼手中的人皮,渐有不忍:“还你?这十几个姑娘的命你可要还?”
白玉莲猛然将手放下露出那张丑陋的脸,字比刀锋指责于他:“这都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跳下悬崖,又怎么会毁容,如果没有容貌尽毁我又怎么会剥她们脸皮!三年前......三年前......哈哈,三年前我比她们都要漂亮,陆小凤,你说是不是!”
“是啊,可惜是个心如蛇蝎的美人。”
“我只以为骗过了你,没想到你也不过是逢场作戏!陆小凤!我恨你!”她大怒大悲却又大笑,不顾牵动伤口肆意动气,蓦地,她又一口鲜血吐出,混着两行清泪交织爱恨,抬眼看那朦胧身形,渐渐无力,“你骗得我好苦……我恨你……”
林君行像是听到一个惊天的秘密,且事关自己敬仰之人,他一身肃穆此时却是目瞪口呆有些可笑。
陆小凤低头看花满楼忍俊不禁,一指抵在他唇上,不满说道:“他们谁都可以笑,唯独你不可以。”
“这是为何?”
“因为他们的一切我都不在乎,而你,我很是在乎。”
“你总是有很多的歪理。”
“理歪不歪我管不着,有用就行。”
花满楼果然没有再笑他了,只问:“这人该如何处置?”
陆小凤想了一想,答道:“暂且关起来,他日交给官府好了。”他又问林君行可行与否,见他也点头应了便打算将事交由他来安排。
事情到此本该告一段落,但万没想到半路竟杀出个程咬金。林君行还没来得及靠近那失血昏厥的白玉莲就见一支晃着寒光的袖箭极为迅猛直奔她心口而来,他一惊,竟是顾不得其他直接扑身过去徒手将箭抓住了,如此惊险一幕实在叫人胆战心寒。他甩手将其扔出,也不在意掌心发青,抬头对那高墙之外大喝:“什么人!”
那处,果有一人翻身落地,他一身黑衣蒙头盖面,负剑而立,裹覆杀机。
“你是什么人!”
“杀她之人。”
林君行上前一步,只觉怪异:“你为何要杀她?”
那人抽出剑来,冷冷一瞥:“杀她还需缘由?”
“实不相瞒,这人我们要交给官府定夺,这也算是给老百姓一个交代。”
“干我何事,我只要她的命。”
林君行说他不通很是为难,他一面护着要犯一面转头想求救于陆大侠,只是不想,这一个转身就叫他登时了然,原来,自己不过一个看客眼中的蹦高猴儿。
陆小凤二人既没有帮他也没有看那突来的黑衣人,他们就像是垂钓的逍遥客,在等鱼儿上钩之时笑声闲谈。
“我就说了,他一定会忍不住动手。”
花满楼听陆小凤得意,不由轻笑:“若他说是为了保护要犯呢?”
陆小凤不信,手舞足蹈描述方才情形:“有这般保护杀人犯的?你是没瞧见他刚刚那奋不顾身扑上去的样子,还有毫不犹豫一把抓住利箭时无悔无怨神态,对了,还有对这黑衣人的怒气,虽然他及时掩盖过去了。”
林君行看着他们,脸色是掩不住的苍白,他却是不解问道:“你们在说些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
“听不懂?”陆小凤将袖里的那张面皮又小心地掏了出来,晃了晃,好心解释道,“我是说,你也该露出庐山真面目了。”
“你们是在说笑......”
“瞧瞧瞧,鬓角那里的面皮都开了。”
林君行下意识抬手去摸,发觉那处完好便猛然大悟,他抬头看那因诡诈成功而大笑不止的陆小凤,面上一总阴沉。
二子如置云里雾里,这里哪个不是响当当人物,独独他一个是微不足道的小喽啰,他怔怔然问陆大侠:“这、这寨主的脸也是假的?”
“何止脸是假的,人也是假的。”
“啊?”
“不过这人你是认得的。”
“谁、谁啊?”
“就是你情同手足的兄弟啊。”
“什么!”


——待续——

楼主 九天一潇  发布于 2018-02-09 21:53:00 +0800 CST  
第二十一章

林君行一言不发,他眼中警惕之意愈发浓重,但不知是防备于那高墙下黑衣还是谁人。
二子此刻神情精彩之极,双目撑圆了直勾勾盯着,嘴里语无伦次怕是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了,他仍在琢磨方才陆大侠所说的那句话。
陆小凤二人却只一个气定神闲静候,两下似是相顾无言,谁都没有要打破这院死寂的意思,而就在此时,墙外忽然又有了动静。
“他奶奶的,害得老子还得爬墙......呸,又说粗话了!”身影晃动,又一人爬上墙来,动作很是笨拙,只见他两手牢牢扒着生怕一个不小心摔落下去,嘴里边还嘟嘟囔囔一通抱怨,末了,却抬头对里面高声一喊,“陆大侠,我可是来晚了?”
陆小凤眉梢带笑,也高声回道:“不晚,巧得很!”
“那就好。”来人瘦高,黑夜里一身贵紫倒是惹眼,当然,最教林君行惊愕的该是他的身份。来人正是那日被捉的青衣人,也就是大平寨寨主,孙德。
孙德好不容易爬上墙头,之后故作潇洒纵身一跳,落地无碍。他庆幸之余又很是意气扬扬,拍掉身上粘着的枯叶尘土,再近前他竟只见精明干练,轩昂自若。他笑得随意却又自知此刻是个唐突客,便对那林君行煞有介事请罪说道:“不请自来,深夜造访,见谅见谅。”
林君行凝神不语,他很聪明,过眼稍加思索就想通了一切,自方才起他眉头就未舒展开来,而此刻更是高高耸起,他目光森冷:“原来你们都是装的......”
陆小凤见他不豫倒是更为欢愉了:“是啊,所以你就不必再装模作样了。”
“你果然从未受伤?”
“孙寨主还是分得清三和四的。”
那林君行冷笑一声,忽然伸手将皮面摘下痛痛快快露了真容,那眉间黑痣也便随之而现,微一抖动,后又静若止水。
“余生?真的是余生!”二子失声大呼,顿觉难以置信。
被唤余生的那个只作陌上人,一总冷淡,只是说道:“我叫连云。”
陆小凤直言夸赞这人名姓之好:“就如‘白玉莲’一样,多好听。”他明是说着好话,脸上偏偏却是一副惋惜,他不无痛心摇头,唏嘘不已,“都说人如其名,可今日就败坏在你们身上了,可惜。”
连云也不生气,他回头看了眼已近奄奄一息的白玉莲,沉声道:“我不在乎你怎么说,但玉莲此刻需要止血疗伤,不然她会熬不过今晚,我想这也不是你们愿意看到的。”
陆小凤丝毫不有动容,像是不曾听到,一旁,孙德点点头直道有理,可话却又说得无情:“是不能让她死,也该叫受害的百姓瞧瞧才是。”
连云立时挡在她身前,眼中杀气顿起:“你以为我真会让你们带她去见官府?”
孙德像是犯了难,他想了一想突然灵机一动,眉花眼笑:“那不如就让官府来见她好了。”
连云全身戒备,眉头紧锁,他见这人忽然间退却一身轻世肆志,笑中也显然更富沉稳,赫然变了一人般,不由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孙德不以为意,只向高处微微拱手一礼,身姿英挺却不失万分谦恭之形,他也不明答,意有所指轻笑:“不才,我不过是奉命而来。”许是觉得自己语焉不详,他又好心解释一二,“哦,是奉京师之命自都门而来。”
饶是连云聪敏几许也断断没想到这曾不修边幅油嘴滑舌的人竟是朝廷派来的,更甚者,他还隐藏了近两年之久。
陆小凤看着他正大堂皇与之前大相径庭样态,不由笑噱:“孙寨主果然不是个粗人啊。”
孙德长身儒谨,对陆小凤倒是更多出几分江湖豪气:“粗人岂知汉时良相?”
“哦?竟是真的?”
“自然是真。”
“如此说来,孙大人委实是忍辱负重啊。”
“言重了,我也算得是乐在其中。”
陆小凤听这人一声低语狎笑,又见他两指无意擦过袖上白云,再抬眼尽显入世鸿轩,尔后,听得他继续说道:“不过,不论此处正邪与否,占山之行径都实在是教上面为难啊,所以,我也是十分头疼,江湖上的事我本是懒得管的,但如此大手笔,一不小心给老百姓添了麻烦就不好了,陆大侠,你说是也不是?”
陆小凤不答他话,抱臂立于长夜中,不见神情。许是眨眼功夫,他已然回过身去,只对花满楼讨笑:“我这人就最怕麻烦了。”
花满楼将扇节节盘起,微微近身,轻嗅,却是笑他:“偏得你浑身裹着腥味,麻烦提着鼻子就能找到你。”
陆小凤被他这么一说却是更欢喜了,直露出那对招人的酒窝,他捉住这人近前的身子,附耳轻道:“我何曾偷腥过,我只会偷花罢了。”
孙德很有兴致地看那处情愫缠绕,又一转眼,更是兴致勃勃看另处连云阴冷淡漠。
连云低头看尚有泪痕的白玉莲,心中渐起烦躁,他终于不耐,再一声提醒玉莲伤重。
“急什么,你如此多疑,对我们定然也是放心不下的。”陆小凤并不在意他,依旧含笑看着眼前人,手轻轻一握,得他回应方才看向连云,问,“若是花满楼,你可安心?”
连云沉默些许,面上看不出犹豫,不多时,却是同意了。他将昏迷不醒的白玉莲抱到身后房间里,果然退后几步任花满楼为她治伤去了。
此时二子早已掌灯,一室明亮。陆小凤几人随之入内,或斟茶安坐,或踱步悠闲,孙德四下一瞄,忽的起兴,俯身拨弄那脆声轻铃,此一时情景若教旁人瞧了定是想不到上一刻彼此间的剑拔弩张。
连云站在不远处看着,纹丝不动,纵是双眼也只留在那白玉莲身上。良久,他忽然察觉有异便回头去瞧,只见那桌前嘬着小杯的陆小凤正似笑非笑看着他,且不在少时。他本不打算理会,但却在其中窥得一分赏识,这便教他恼了。
“你看什么?”
“人生来一张脸不就是要人看的么?”
“你在同情我?”
陆小凤见他脸色极为难看不由摇了摇头,他再添杯新茶,随口似是解释:“你如此心高却又难得如此痴情,我不过是心生感慨罢了。”
连云脸色丝毫没有好转,甚可说是更为阴沉了,他恶狠狠瞪着,喝一声:“这话我最不想从你嘴里听到。”
“哦?”陆小凤佯作吃惊,真当方才是失言一般,他很是体贴,笑说,“那便不提。”
孙德耍够了银铃却是清闲了,他落座在旁,倒是开口了:“我竟不知这女子是他的心上人。”
陆小凤笑眯眯瞧着对面这不见惊奇却直道惊奇的人,不欲打断。
“哎,可惜了这相貌,连公子明明英俊潇洒,怎对这蛇蝎心肠的丑……”孙德继续说着自己的不解,奈何那丑字刚及出口就觉一道寒光闪过,尔后见得横刀袭来,既快又狠,但他却不慌不惊,稳如泰山。
刀来的同时,袖箭擦着劲风而过,刹那间,刀受力落地,人也被击得退身几步。
连云猛然望去,惊见窗外倒挂一黑影,此时冷冰冰看来,手依旧抬起,且正正对着他。
孙德瞥了眼地上寒刀,轻扬手,唤声:“吴风。”
那黑衣人便一抬身,兀自隐去了。
陆小凤听顶上轻微响动,暗笑不理,只一双昭清眼落在花满楼身上,看他手上动作,如品酒般专注。
孙德却是对连云不依不饶,他是官家,在意的自然是作恶之人,但他开口却不是指责这人方才行为,只突然问道:“你可后悔?”
连云并不说话。
孙德一指床上那女子,笑道:“若不是她,你恐怕不会这么早就暴露。”
连云负于身后的双手收紧,脸上莫名浮现一丝不甘,纠缠许久,终究却是只剩心甘情愿。他看着孙德,任心底情丝散去,语出平淡:“你还知道什么?”
孙德笑了一笑,再抬手,客客气气指向对面那个心无旁骛的陆小凤,他故作失落,说:“我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所知的也不过是陆大侠告知的。”
“你们早就相识?”
“不过数日罢了。”
“呵,那竟能串通一气?”
“你这言辞可是不妥当啊,哪里是什么串通一气,我们这叫志同道合。”
“何时?”
“嗯……容我想想啊……”孙德托着脑袋像是回忆来龙去脉,突然,他拍掌恍然,“对了,大抵是确信你这林寨主是假的那时起。”
许是被他这一个高声惊醒,陆小凤终于回神,但却赞叹:“好手法。”尔后起身,将那收手站起的花满楼拥来,按在桌前,“辛苦,来,喝口水歇息歇息。”
孙德一笑,将刚倒上的温水递了过去。
连云几步到床前,见白玉莲果然再无性命之忧方才舒了口气。
陆小凤的确很中意那把竹椅,摸过来放在花满楼手边,轻撩衣摆,惬意十足落座,微晃了一晃,他抬眉挑笑:“诶,别急着松气啊,我们之间可是还有帐要算的。”
连云眸底深邃,竟是愈发平静了,他对陆小凤说道:“在此之前,我想知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陆小凤目光掠过,又是定在那人身上,观其风雅谦谦,只道:“花满楼来苗疆伊始。”
“什么!”连云果不其然大惊失色,他看向花满楼,见他对自己颔首一笑便登时心有所想,尔后不觉头皮发麻,怔怔问,“你从未中七香婆佛?”
花满楼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是我疏忽了,未曾提防那件短衣。”
连云听他这话显然是没有躲过,于是更加疑惑:“那怎么……”
陆小凤在旁并不安分,伸手握住眼前人那分外好看的五指,稍稍收拢,笑意直抵心间。
“你难道不知花满楼饱览天下奇书么?”
“你这什么意思?”
“哈哈,他的手上可是有解药的。”


——待续——

楼主 九天一潇  发布于 2018-03-02 20:52:00 +0800 CST  
第二十二章

那日,陆小凤掩在不远处观笑,但当听到受伤二字便立时失去了戏耍的心思,提身瞬步落于马车之上,将那扰人的喽啰喝退后他速急进到里面,见一袭白衣声息微弱顿时大惊,连忙捉过那人手腕探查,怎奈何,他如何也是查不出个结果,就在他难得怔忪之际就觉小指被轻轻碰了一下,动作过于轻柔以至于他险些以为方才不过是自己一番遐想,幸而,那动作又起,只不过此次是微微握住了他的手心。
他便懂了。
不动声色将他的手收于掌中轻拍了拍,陆小凤暗吁口气,起身与外面两人答话去了。
连云如何也想不到事实竟是这般,失口问道:“你怎么会有七香婆佛的解药?”
花满楼抚清风而笑,抬扇一指陆小凤,道:“只因他在这里。”
孙德不甘落寞,在旁拍案叫好,钦佩连连:“早就听说花公子博物多闻,天下之艺无一不有涉猎且样样精通,今日所见果然不虚威名,容孙某再叹一声佩服,佩服。”
“孙大人言重了。”
连云无意看孙德之仰慕陆小凤之自得,他只想知道他关心的:“所以那天你根本就是醒着的?”
“正是,我听得出你步伐有虚,想必果真是制解药时费了气力。”花满楼倒是对他几分欣赏,轻颔首,淡笑一声直言又道,“不过我仍是在你身上闻到了桂花香味,纵只是一丝一缕。”
“我竟然全无察觉……”
“你的确很聪明,也很谨慎,在得知我醒来后,即使浑身梳洗过也还是买了桂花糕来,借闻香识人为由掩人耳目意欲做到万无一失。”
“万无一失……”连云自嘲一笑。
陆小凤见他低落,像是安慰:“毕竟你不曾料到他会醒着嘛,且还需及时向我展露病白之色以博情义和信任,你说是不是?”
连云脸色便如那日苍白,许是无力承受这般惨败,他自知这二人卓越超群,但也不想苦心经营的一盘棋竟被轻易破了去,且还如此之早。
“也难怪你会放心,定是有人将情况一五一十报给了你,譬如花满楼那一掌的的确确拍在他的胸口,譬如……一路试探的杀手最终断定花满楼确实是昏迷不醒。”
花满楼在赌,赌一个巨大的阴谋。
他本该昏死过去,但万幸的是他此前闲来无事又一想那从不安分的陆小凤正在苗疆便花了些时日研制出多种解药,其中正有这七香婆佛。说来倒也有些好笑,今日却是自己先用到了,他几不可闻轻叹竟是还有心思自我取乐,强行运气支撑意识,他暗中低语将解药所在告知了司空摘星。
那人惊慌失措下呆愣了好一阵才醒过神来,狠狠抽了自己一嘴巴,他急忙飞身去取了,又一并抱出几床棉被来,细心铺好,方才打马西行赶赴苗疆去了。
“你既然没事了,我们为什么还要去苗疆?”
“苗疆并非遥不可及。”
“什么?”
“那人若是真想要我的命,又何必将解药所在特意说出来。”
“你是说……”
“他们故意引我去苗疆。”
“难不成是陆小鸡出事了?”
花满楼摇了摇头:“尚且不知,但另有一事我却知道。”
司空摘星回头,很是好奇:“什么事?”
花满楼坦然自若,笑答:“这一路定会有人前来造访。”
“那正好,我倒要看看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你我不过是一个赶路人一个昏死人罢了。”
司空摘星眼珠一转,听懂了,不过比之于杀手如何,他更喜欢这种戏耍陆小凤的感觉。
“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
“你大可疏忽些给对方个可乘之机。”花满楼安安稳稳躺在马车里,诩笑轻声,“总该让他们放心才是。”
奶奶的,他们是放心了,我这心可是起起伏伏上上下下直要命啊,司空摘星蹲在暗处不错眼看着床前那惊险一幕,腹中喧嚣,端的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黑衣人持刀近前,一刀劈下,刀锋断发,他见花满楼紧闭双目纹丝不动,霎时间卸下力道,刀口便停在咫尺之间,只消对方一动立时毙命。来人又直勾勾盯了良久,最后终是确信床上这人如今是为鱼肉任人宰割,于是,收身退入夜色。
司空摘星被唬的连抚胸口,心道若真出点什么差错,别说是看陆小凤热闹了,怕是刚刚见到他面就会被扔到河里喂鱼!
花满楼听后却是笑言安抚:“你放心,他们下手不敢再动我分毫。”
“怎么说?”
“若要我命,为何只伤皮肉?”
司空摘星又听懂了,于是尽心尽责扮演一个恨不得多生两条腿的赶路人。
屋内,孙德也听懂了,他问陆小凤:“花公子之所以来苗疆是他一手策划的?”
“正是。”
“这就奇怪了,他为何又将一劲敌引来自己身边?”
陆小凤看了看花满楼,叹一声道:“自然是想用他来分我的心。”
“哦?”
“我伤了她,她便伤花满楼,我不得不承认她这招有效,我的的确确是恼了怒了。”陆小凤抬手覆上心口,又是一声长叹,更还带了几分真假难辨的哀怨,“也伤了。”
“陆大侠果然重情重义。”
“这话我爱听,不过这并不是他们的主要目的,至少,不是连云的目的。”
“那他的目的是……”
“我刚才说过了啊,要我分心罢了,若花满楼伤重在旁,我哪里还有心思去管其他什么事。”陆小凤见孙德依旧不甚明了,便把身下竹椅晃得吱呀作响,扰乱一室静谧,他笑道,“什么疗伤治病啊,什么行凶杀人啊,我可就无心顾及了。”
孙德扬眉,忽的恍然大悟:“就是你之前曾提起的骆商?”
“骆商?”连云更觉出乎意料。
花满楼知道他为何如此吃惊,便对他说道:“骆前辈言而有信,既有应允就一定会守口如瓶,你不正因此才放心他这般来回么。”
连云当然知道骆商不会出尔反尔,他几次见他毫不流连潇洒离去,故而也就对他不再留心了。
“但你千算万算却是算不到他此次突然兴起,寻那中原难见的草药一路痴迷而去,又一个不慎闯入那片密林里,更被一张藤网捉了住。”
陆小凤像是想起老骆头那日的狼狈,乐出声来,接着他话说道:“更还被我们撞个正着。”他讲起这老朋友的丢丑事来很是高兴,洋洋洒洒说得热闹,“这老骆头真不知感恩图报,我将他救下他却如何也不告诉我来此地的缘由,不过也不妨事,他这人最重自身清白了,一把老骨头仍是童子身,眼中全无一个女色,这一点我真是自愧不如啊……”
孙德眼见他嬉皮笑脸一丝愧意无有且越说越是不打紧,便倾身笑问:“所以?”
“所以我说了句浑话,遭他骂了。”
“哦?什么浑话?”
“我说他是来会相好的。”
“……那他骂的什么?”
“他说我荒唐透顶。”陆小凤便如一个抱屈的稚子,挤眉捧心,明明作势伤情转眼间却又见喜色,“他说他所医的不过是个面容有毁的年轻女人。”
孙德不以为意:“世上这样的女子何其之多。”
陆小凤点头,那修得齐整的胡子微微一扬,却道:“可恰巧又住在桂花林里的,却是不多。”
孙德稍一思量,撇眼瞧见花公子,了然一笑:“莫不是那骆商身上也有桂花香?”
“孙大人果然聪明过人啊,若说那林君行身上的桂花香或不过是偶然沾惹,那老骆头这一身就教我不得不生疑了。”陆小凤笑眼望去,笃定泰山,“所以我且凭直觉做一番设想,设想那老骆头所医女子就住在一片桂花林里。”
孙德正听的有趣,但见这陆大侠忽然略有所思看向自己,面上含笑却又不乏玩味,他并不躲闪直面看去,也是一笑:“怎么?”
“说来也巧,你那情深意切的莫怜妹子也是个爱花之人,更还认识个桂花林主人徐阿婆。”
“陆大侠莫要取笑,那不过是我信口胡说的话罢了,二位也该是早已察觉。”
“哦?果真?”
“当然是真,作为父母官,我不过是希望陆大侠能去协查少女失踪的案子,当然,也是想调虎离山好解决山头之事罢了。”
陆小凤似是信了他话,真的不再深究,他摸摸鬓角,终于去瞧那一直沉默的连云。
连云也确实有许多话要问,譬如他们一直在说的桂花林。
“正如毁容的女人一样,桂花林那么多座你又如何知道是哪个?”
“我并不知道是哪个,我甚至都做好了将这苗疆上下翻遍的打算。”陆小凤抱臂瞧他,尤是那眉间波澜不惊的黑痣,他忽的开笑,道,“可偏巧,我无意中竟打探到有一鬓角微高眉间有黑痣的人曾在此买下一片。”
连云双眉间依旧不有波动,轻嗤:“那又如何,纵是‘余生’买下也与旁人没有任何干系,这证明不了什么。”
“是啊,不过是个余生罢了,若是之前我或可不将他看在眼里,但当我见到依依后我才发现原来余生才是至关重要的人物。”
“为什么?”
“为什么?”陆小凤挑眉嘻笑,举拳一晃,却指腕处,道,“因为她有红木珠啊。”


——待续——

楼主 九天一潇  发布于 2018-03-16 23:07:00 +0800 CST  
第二十三章

陆小凤的朋友很多,更遍及三教九流,纵使在苗疆也不例外。
浮光寺是此地最大也最有声望的寺院,平素香火鼎盛,拜佛求愿者不断,其方丈德高望重深为百姓敬仰,便是瞧上一眼都觉是自己此生之造化,更遑论得大师一件开光什物了。奈何,大师一世清修且高寿近百,轻易不曾露面,因而对一众香客而言实在是仙人一般存在,遥不可及。谁能想到,就是这般人物竟与那江湖上威名赫赫的陆小凤是朋友,当真是奇闻一件。
陆小凤正解决了杀人女魔一案,左右无事便想起那寺中忘年之交,既然难得来此一趟,那就去瞧瞧罢,下一盘棋也是不错。
大师心情很好,一脸笑意看着耍赖换子的陆小凤,末了,更是不介意他将自己那唯一的一串红木珠扒走。
“之前相赠你不曾收下,今日却为何有了兴致?”
“此一时彼一时,此时认识了个敬仰大师已久的山上君子。”
“这便是缘了。”
“但他不肯跟我前来,直说自己一身血腥清白不再,来此是冲撞了你,冲撞了佛祖,你说好不好笑?”
大师微微一笑,道一句阿弥陀佛,却是一指盘上:“你又输了。”
“哎呀,不玩了不玩了,总是输,没意思。”
“你心不在此,焉能不输。”
“是啊,我早就想回去了。”
“回哪里,去哪里?”
“回江南!去百花楼!”
陆小凤便拿着那串珠子离开了,将它作为谢礼塞给正翘首等待的林君行,不由分说飞身下山,马蹄连连,他再无回首只执鞭东去了。
林君行良久才回过神来,想到堂上那精心布置的一桌酒菜不禁苦笑一声,但低头一瞧手中尚有余温的串珠,又见内里浮光寺三字,他登时又绽开笑来。一相交一神交,老天已是待他不薄,足矣。
“老天不公,竟教林兄遭此横祸。”陆小凤将话讲完,看向连云时双眼已然失去笑意,他继续说道,“林兄正直,故而将余生救下并准其留在寨内,但他并非愚钝,对于来历不明又贴身追随的余生怎可能半分戒心不留,他虽更愿相信你是真心,但也想过你是假意的可能。”
“所以我从不知红木珠之事。”连云不假思索,又道,“这就是你确信林君行有假的缘由?”
“身染桂花香,丢失红木珠,买下桂花林,这三者任其一都不足以证明什么,但若将这三件事揉在一起细究,问题不就很清楚了么?”陆小凤伸三指得意一摇,一一解释说,“自我来苗疆那日起就察觉这林君行内力有变,但你有意无意让我知道林君行一年前曾身负重伤更差点丢了性命,因而也就瞒过去了。”
“我本也不在意了,但我如何也没想到花满楼竟会来苗疆,更还是那般模样,你不该动他,因为那只会让我更想将你们一网打尽,纵是千百手段也是无妨。”
“可巧,他一颗七窍玲珑心哪里容得他人戏耍,便是将计就计来到此地与我会合。”
“红木珠的出现让我再次怀疑林君行真假,也教我更是心生去白玉林的念头,果然,我们竟打探到余生曾于一年前买下东处一片桂花林,我便想起花满楼说过的桂花香,至此,我终于确信眼前的林君行不过是个冒名顶替的罢了,而移花接木者正是余生,也就是你,连云。”
“一年前,你随林君行下山行事,见时机已经成熟便将他们引至人烟稀少之地尽数杀害,那处正巧在清河上游,林君行想必是拼着最后一点气力将贴身保藏的红木珠掷出,他不动声色,而你也身负有伤更还要将尸体一一措置,因而不曾发现。”
“若果真如我先前猜测那般,事情竟出乎意料的相合,余生买下桂花林,桂花林里住着一个女人,这个女人面容已毁,且有两三年之久,余生不惜花费半年之久接近林君行然后将其置于死地并冒名顶替以假乱真,更还借他之名又将我引来到此,明里是解大平寨之危,实则想我们两败俱伤从而坐收渔翁之利,如此既能将我除掉又能安于此地,何乐而不为?凡此种种过眼看来,真教我不得不想起一人啊,虽说她早该是个死人了。”
陆小凤像是说得口干舌燥了,正要起身去拿水就见身旁的花满楼已然递了小杯来,他丝毫不掩对这人的欢喜,四条眉毛似是感到主人雀跃微一挑动,他将他的手与那散着热气的小杯一并捧住,便如受哺一般在他掌中喝尽了,临了,一舔唇角,尽现餍足。
“你极力宣扬大平寨之卑劣狡诈,其寨主故弄玄虚更可能是个言而无信的小人,你虽没有想到对方会提出莫怜一事,但也只当是他大平寨设的圈套罢了,找不到便可以此为由堂而皇之攻打三刀寨,即使是找到了……找到的终归不过是个面目全非死状凄惨的尸首,这对于一个反复无常的小人来说不啻为能大做文章的又一借口。”
孙德在旁听他一口一个小人,哭笑不得,不由申辩:“他说的倒也是事实,不过不是真正的事实罢了。”
连云看他一眼,方才想起这人真正的身份,沉声说道:“借口为真,目的为假。”
孙德无奈,又颇感意外之欣慰:“我也不过稍稍试探罢了,万没想到他们竟很快就猜到了我的真实身份,哎……幸好,幸好我未与他们为敌。”
花满楼听其悻悻,大感有趣,笑道:“一个昭然若揭的谎话,你是因惊慌心虚所致,还是暗藏玄虚故意为之?”
“自是瞒不过花家七公子。”
“不才,在下也是借家父之便对朝中之事了解一二,知有一人素来以张子房为鉴,且于两年前秘密离京不知去向,这人官位不大却志存高远,想必不会轻易就离开官场。”花满楼善识人心,将这人权欲执念拿捏无误,轻笑,“你与莫怜毫无干系却能将其中内情透露再三,且依依说过清河莫桑只官府盘问留查,这岂不是有意告知你或与官家相干或就是那堂上之人?”
“精彩,但我若是暗中打探的呢?”
“如此风口浪尖怕是会徒惹一身麻烦罢,更何况你完全是个不知名的外人,难道不担心聪明反被聪明误?”
孙德登时大笑,连道:“聪明,聪明。”尔后转头去瞧连云,得意自鸣,“看,这就是他们之所以会信我的缘由。”
连云不屑一顾:“但却不是发现玉莲的缘由。”
陆小凤点头,扫眼看过床上声息平稳的丑陋女人,直言不讳:“确实,我一直不过是将信将疑罢了,哪怕知道了林君行被害也不敢就此断言与她有关。”
“但你却故意出现在那片桂花林里。”
“哎呀,我也没想到我陆小凤的运气这么好。”
“你不必装腔作势,大可开门见山将话说明。”
陆小凤刻意忽视他的不耐,慢悠悠挪动了下身子,却是眉梢暖色如沐春风看向花满楼,问:“那日漫步桂花林,你可满意?”
花满楼啪的展开白扇,轻摇,笑答:“满意。”
“好雨知时节,可喜欢?”
“喜欢。”
“林中有棵树分外高大惹眼,可记得?”
“记得。”
“那树下无故汇成一条细小的水洼,可看见?”
花满楼便拿扇一抵,反是笑问:“你说呢?”
陆小凤任这人戳他额头,不知失言,笑嘻嘻更是欺身近前:“那为何会如此,可知道?”
“大抵是重物压过,地上留了痕迹。”
“哦?什么重物?”
“你说置地添舍,疗伤治病,衣食所安,这些都需要什么?”
“哈哈,银子。”
他二人一问一答,轻描淡写间便将本末一一道出,孙德仔仔细细听着,半点不敢有遗漏,他暗自揣摩,不由惊道:“难不成还会有人送银子给他?”
“是啊。”
“谁?”
陆小凤随意拨弄衣摆,掸去上面一点灰尘,抬眼轻笑:“刘铮天,也正是因为他我才最终确定桂花林里的女人就是三年前的白玉莲。”
连云瞠目,尤是听到“刘铮天”三字,他呢喃声声,正要上前喝声不可能就见那花满楼忽然从衣襟内拿出封信来,字迹几分眼熟,他先是一愣,继而大惊,且伴有猜疑。
“这不是……”
花满楼点头:“正是司空兄给我的那封。”
连云不禁回想那日情形,也不过是一两天前罢了,他一路匆匆走去陆小凤房间,临近房门却无意中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叹息,那叹息自是花公子的。
“陆小凤,你打算睡到几时?”
“司空兄来信说已在百花楼里放了两株西域奇花两坛塞外美酒作为赔礼,你不想去看看么……”
“林债主既然来了就进来罢。”
他恍然回神,知自己已被发现便稳下心思推门进去了,一面将假意琢磨的方子说给花满楼听一面不露声色四下探看,果然,他在那窗前桌角处看到了一封已然拆开的信,信有两页纸,此时铺展开来暴露无遗,像是无需遮掩。他暗中窥得纸上字迹,见确与那人在闲暇中曾写下的几字相吻合,他再细眼去瞧,发现每页上字并不多但却笔笔有力,看来确实是司空摘星写给花满楼看的。他在那交叠的两页白纸黑字上掠过,果不其然看到西域奇花和塞外美酒字样,更还有教他如何观这花如何饮那酒的言辞,洋洋洒洒可笑之极,他便撇开了眼,放宽了心。
如何今日又将它拿出?
花满楼但笑不语,陆小凤微抬身将这两张捏过,煞有其事品酌一番,末了却是摇头取笑:“这老猴子的字实在是拿不出手啊。”他将上面的一页随意扔到一旁,两指夹着第二页在连云面前一晃,又颇感欣慰一叹,“幸好里面要说的话有用,不然就真成一张废纸了。”
连云漆黑的眸子随之而动,待看清其中几字便倏地放大,浑身一震。
“怎么会……刘铮天断不敢……”
“是啊,他的确不敢说什么。”陆小凤摸摸自己的脸,笑嘻嘻对这面色精彩的男人说道,“他管得住自己的嘴,可他管不住自己的脸啊。”
连云思绪飞腾,不时便是幡然大悟:“你竟让司空摘星去试探刘铮天?”
陆小凤不吝赞赏,对自己的对手很是满意,他伸出两指,却笑得无辜:“我不过是让他说了两句话罢了。”
“桂花林里的银子够了。”
“苗疆事成,三年旧事也该彻底了结了。”


——待续——

楼主 九天一潇  发布于 2018-03-24 21:19:00 +0800 CST  
我发不出去了 发了两次都无缘无故没了

楼主 九天一潇  发布于 2018-04-06 21:04:00 +0800 CST  


楼主 九天一潇  发布于 2018-04-07 11:11:00 +0800 CST  


楼主 九天一潇  发布于 2018-04-07 11:12:00 +0800 CST  


楼主 九天一潇  发布于 2018-04-07 11:13:00 +0800 CST  


楼主 九天一潇  发布于 2018-04-07 11:13:00 +0800 CST  


楼主 九天一潇  发布于 2018-04-07 11:14:00 +0800 CST  


楼主 九天一潇  发布于 2018-04-07 11:14:00 +0800 CST  
会的

楼主 九天一潇  发布于 2018-04-26 08:36:00 +0800 CST  
难得见到这么多人 虽然都是催更

楼主 九天一潇  发布于 2018-04-29 18:47:00 +0800 CST  
笔记本不在手边 容我过个五一再更 可否

楼主 九天一潇  发布于 2018-04-29 20:27:00 +0800 CST  

楼主:九天一潇

字数:81810

发表时间:2017-07-23 03:34: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7-08 22:25:22 +0800 CST

评论数:1396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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