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旻，回来坐好。”金泰亨急忙劝他。
朴智旻摇摇头，蹲下来，用手指轻轻敲了敲玻璃箱的外壁。这成功的引起了人鱼的注意力。人鱼伸出爪子，以同样的节奏敲击玻璃箱，朴智旻笑了笑，坐在了过道里。
飞机的上扬让他差点往下倾斜，朴智旻吓了一跳，急忙抓住两边的把手，然后便看到人鱼向他伸出了爪子，似乎要扶住他似的。
“智旻，看来他对你还不错。”陈老一直看着朴智旻和人鱼的互动，到此，轻轻笑了起来。
朴智旻也笑了笑，等待飞机飞稳，才把手松开，重新在玻璃箱外，用手指描绘田柾国的脸。
或许是朴智旻吸引了田柾国的注意，在之后的飞行中，人鱼还算安静，只是好奇地跟着追随着朴智旻的动作，哪怕他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郑号锡对此未发表评论，但看得出，他并不太高兴。
四个多小时的航程并不算久，飞机很快降落在西沙的军用机场上，而后，军方负责接应的人赶来和领队的陈老打了个照面，随即即带着他们转乘轮船往预先准备好的地点行进。
此时，郑号锡的团队还在前往海南的路上。
如此又颠簸了一个多小时，一行人才终于到达了预定的地点。
面积不过0.3平方公里的小岛上，唯一的建筑是小岛最高处的一栋刚刚完工的活动板房，在场的士兵帮一行人把器械搬到山顶，随后就全部撤走了。本着保密的原则，本次科研全权由研究所的十几名科研人员和美方团队合作完成，研究成果和过程不得外泄。西沙群岛的驻军负责为科研人员提供粮食和饮用水以及定期为人鱼投放鱼类，至于人鱼体内成分分析则交由另一个研究所负责。具体情况，他们这一队人也不得而知。
这样小心谨慎的措施让诸人的表情多少有些凝重起来。
“我说各位，还是先把人鱼放到海里吧。”郑号锡的话打破了凝重的气氛，陈老这才点点头，要帮忙的士兵们把装人鱼的箱子放进浅海区域，然后使用遥控开关，打开了箱子。
玻璃箱内，微型的摄像机拍摄到了田柾国离开水底的画面。
人鱼仰着脸，看到上方的盖子慢慢打开，他并没有急着出去，而是伸展了一下手臂，用尾巴狠狠拍了一下玻璃箱的内壁。玻璃箱晃了晃，翻倒在地。田柾国仿佛一颗子弹，从里面弹了出去，很快消失在镜头里。
“看到了吗？速度、攻击力都不愧是海洋里的杀手。捕猎的效率极高，可以和鲨鱼单挑。很难想象，他们的繁衍是如此之慢，以至于直到现在我们才发现他们的行踪。也有可能他们是近百年来才慢慢演化的种族，可是那没法解释为什么他们会进行如此类人的进化。”郑号锡啧啧地点评着，在场的其他人都没出声，到目前为止，郑号锡无疑是最了解人鱼的，在没有得到全部研究成果之前，其他人很难插得上话。
这一日下午，郑号锡的团队也终于到达了小岛，领头的个体态玲珑的女性，她穿着紧身吊带衫和牛仔裤，栗色的卷发简单地扎在一起，看上去很干练。
“郑号锡，终于见到你了，很高兴你没被人鱼干掉。”女人兴奋地和郑号锡拥抱，然后亲吻对方的脸颊。
“我也很高兴再见到你，瑟琳娜。”郑号锡回吻了这女人，随后才探头去看他们身后，“我的宝贝们儿都带来了？”
“放心，除了根本没法移动的，我把你的实验室整个打包带来了。”
“很好。”郑号锡笑起来，“走吧，该是吃晚饭的时候了，晚饭过后，我们可以开一个小会，确定一下后续的日程。我们得在这里呆多久？一年？两年？哦，我们应该过完圣诞节再来。”
郑号锡带着他的团队上了山。说是“山”其实不过是岛上的一个小土坡，研究所的人早在那里等着，为这些“国际友人”开一个欢迎仪式。
场面话自然是要说的，只是这一顿饭大家都有些食不知味。有着这么多的疑问和好奇，又有谁能安下心来吃饭。金泰亨今日更是反常，干脆称病没来。朴智旻多少因此有些不适感，在场的几乎都比他大了二十几岁的前辈，聊的也是老婆孩子丈母娘之类的话题，见着朴智旻，就是盘问他找对象没，谈恋爱没之类的话题。朴智旻实在不爱听，借故尿遁跑了出去。
西沙的海域因为远离大陆，很是干净，细软的白色沙滩，碧蓝色的海水拍打在岸边。朴智旻绕着沙滩随意走动，凝望着波澜起伏的海面，想到田柾国此刻就在海底的哪一处停留，忍不住有些感叹起来，直到一阵熟悉的“哒哒”声从一块礁石后面传来。夜晚正是涨潮的时候，那块礁石有一半已经被海水泡着了。
朴智旻心中一动，小心翼翼地接近，在距离彼处还有三米的地方，一条巨大的鱼尾突然从礁石后面露出来，狠狠拍了一下水面，巨大的浪花从水中溅起来，准确的扑向朴智旻的脸。
“啊！”朴智旻猝不及防，被海水淋了一脸。人鱼从礁石背后探出头来，鱼尾嚣张地摆来摆去，显然对暗算到人类很是得意。
“还真是你。”朴智旻笑了起来，伸手抹了一把脸，慢慢朝岩石接近。他心脏狂跳，想起那日对方绝对致命的攻击，手指紧张地有些发抖。
人鱼缩回了礁石后面，朴智旻停了下来，迟疑了片刻，终究是鼓起勇气走了过去。他脱掉鞋子，挽起

裤脚，走进海水中。柔软的沙子和冰冷的海水在海南这样热烈的天气里让人觉得很舒服，海风习习，带着点鱼类的腥甜味道。朴智旻放松自己的身体，以有序而固定的节奏一点一点的接近那块石头。

第五章 完

6歌声

转过那块礁石，朴智旻几乎立刻捕捉到了田柾国的眼睛。人鱼半坐在海里，海水一直没过他的腰际，鱼尾在水中来回荡漾着，很是惬意。他手里握着一枚巨大的牡蛎，壳子已经被撬开，田柾国正用修长的手指将肥硕的肉质切割，塞进自己的嘴里。
朴智旻笑了起来，“在吃饭后甜点吗？”
人鱼歪头看了朴智旻一眼，嘴里再次发出“哒哒”的声音，随后他把吃了一半的牡蛎丢进水里，朝朴智旻扑了过去。
巨大的尾巴在沙地上一缩一按，人鱼巨大的身体就弹了出去，准确地将朴智旻压倒。如朴智旻这般常年窝在实验室的，神经末梢早已迟钝的可怕，此时更是被海水没过脸时，才反应过来。
“啊……”男人叫了一声，自然而然挣扎地抓住人鱼的肩膀，将自己的头从水底拯救出来，大口大口的呼吸。他方才呛了水，海水发苦的咸味让人很是不舒服。
人鱼压在朴智旻身上，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朴智旻的反应，修长的手指划过他的衣领，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被海水浸湿就会有些刺痛的痒。
朴智旻身上一僵，此时他才意识到眼前的人鱼随时都可以割断他的喉咙，他有些后悔这样近距离的接近人鱼。
“你想做什么？”朴智旻试探着问他，眼底多少有些畏惧。
人鱼面无表情的凝视着他，此时天色渐晚，太阳落在海平面上，洒下一地的碎金，波光粼粼的海面泛着光芒，仿佛耀眼的星子，依依投射在朴智旻的眼底。
“智…旻……”人鱼突然开口，不再是让人费解的“哒哒”声，反而带着点吃力和迟钝的模仿，那明显不是人类的声音，但却让朴智旻听懂了。
朴智旻瞪大了眼睛，愣愣地瞪着人鱼的脸，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此刻，就连随时都可能被杀死的危险也不足以冲抵朴智旻此刻的惊讶，他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人鱼的手，想要他再说一遍，奈何一个大浪打过来，他再次呛了一口水。
挣扎着跪在地上，朴智旻剧烈的咳嗽起来，人鱼没再使劲压制他，反而坐在一边，看着他慢慢缓过神来，坐倒在海水中。
朴智旻全身的衣服都湿透了，衬衣贴在身上，有粘腻的触感。
人鱼翻了个身，坐到他身边，鱼尾拍打着海面，发出轻微的声响。
两个人就这样注视着太阳从海平面上缓缓降落，朴智旻也不说话，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的海风。他的肩膀微微颤抖，海风吹得他有些冷。
“智…旻……”人鱼突然伸出手，轻轻抚摸朴智旻的脸颊，动作轻盈，尖利的指甲划过朴智旻的鼻梁，没有留下伤痕，看来，人鱼开始懂得控制力道。
“朴智旻，我的名字是朴智旻。”朴智旻抖着声音，重复着自己的名字。
人鱼迟疑了一下，便再次重复起来，“朴…智…旻……”他的声音极慢，但音调越来越熟练和规整。
潮水逐渐上涌，没过了朴智旻的胸口，他不得不站起来，往岸边走了几步人鱼跟着他，拖着尾巴笨拙地趴上沙滩，沙子粘在墨绿色的鳞片上，显得有些古怪。　　朴智旻笑了起来，他帮田柾国拍掉尾巴上的沙，随后盘腿坐在地上。此刻，太阳已经彻底落下，一轮皎月挂在天际。海水变成墨色，气温转凉，朴智旻冻得吸了口冷气。可是他不想离开，难得人鱼就在他身边，安然静寂。
“你们狩猎的时候，是不是很喜欢把猎物穿透？我记得那根鱼竿就像你们的爪子一样，穿过了鱼头。”朴智旻忍不住开始絮絮叨叨，他觉得田柾国是听得懂他在说什么的，只不过人鱼很机警，从来不肯表现出这个特征来。“你们来自哪里？传闻很多年前，亚特兰蒂斯覆灭的时候，人类到水中生活，渐渐变成了人鱼……”
很多的疑问朴智旻一一说出，尽管他知道，田柾国不会回答，但是他说话的时候，田柾国会转头看着他，露出倾听一般的表情来，眼底闪烁着或讥讽，或惊讶，或好奇地神色。朴智旻不相信那是幻觉，他怀疑着，或许人鱼的智商在人类之上也说不定。
温度越来越低，朴智旻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然后从沙滩上站起来，“我得走了。”他有些难过的说。
田柾国歪着头，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开始慢慢吞吞地往海的方向挪动。巨大的鱼尾在水中或许是帮助划水的利器，但在地面上无疑是个累赘。
朴智旻忍不住摸了摸田柾国薄纱一样的尾鳍，那里对于人鱼来说，或许是个敏感的地方，田柾国微微蜷缩了一下自己的尾巴，但没有回头。朴智旻忍不住伸手去抱他的鱼尾，他想让人鱼的行动略略不那么吃力一点。人鱼吓了一跳，禁不住翻了个身，在沙地上滚了一圈。
“哒哒……”尖锐的声音响起，朴智旻不必了解，也明白人鱼在抱怨他的莽撞。他笑了起来，摊了摊手，“抱歉……”一边说着，他一边伸手，使劲将田柾国抱了起来。
人鱼尾巴的力量比朴智旻想象地要大得多。将田柾国从地上拉起的一瞬，他可以感觉到一股向上的力量从人鱼的腰部传来。他稳稳地抱住人鱼。那动作像个紧密的拥抱。海水的味道从田柾国的身上传来，朴智旻的嘴角勾起一丝笑容。

他们就像这样，慢慢走进海水中，鱼尾拍打着沙滩，在地上留下一道轨迹。直到水到了腰部，人鱼才挣扎着松手，跌进水中。
田柾国扎进海水里，几秒钟后，远处扬起一截鱼尾，在月光下仿佛披上了一层银辉。仿佛歌声般的空灵声音响起，就像是传说中海妖塞壬的歌声，一遍遍地重复。那声音带着极强的穿透性，仿佛瞬间击中了朴智旻的灵魂，悠悠地在海湾里回荡，不知过了多久，渐渐消失。朴智旻惊呆了，他站在海水中，直到金泰亨一把拉住他，才回过神来。
“那个……那个是……”朴智旻结结巴巴地说。
“先游回去再说，再不走你就要淹死了。”涨潮还在继续，朴智旻却根本没有注意到海水再次没过他的胸口。
游回岸边，朴智旻站起来，发现金泰亨弯腰在捡起一片鳞片，那是方才田柾国留下的，墨绿色的鳞片坚硬异常，在月光下很是显眼。随后，金泰亨又取出一个小瓶，弄了一点海水和沙子装了进去。
朴智旻略略有些愕然。
“回去再说。”金泰亨神色严肃地看他。
半个小时前。
“他们在说什么？”山顶的控制室内，液晶屏上正显示着人鱼和人类一起坐在海水中的情景，郑号锡调整摄像机的镜头，将画面拉近，奈何没有录音设备，他们只能看得出朴智旻似乎在和人鱼交谈。
“我去叫他回来。”金泰亨脸色苍白，只觉得朴智旻身边呆着的是个不定时炸弹，每一分每一秒都让他觉得惊心动魄。
“等一下，如果人鱼真要对他做什么，等你去的时候就只能给他收尸了。”郑号锡的嘴角勾起一个笑容，指了指画面上的情景，我的前辈们花了五十多年的时间才让夏娃对人类勉强放松了一点警惕。这位年轻的勇士无疑在创造奇迹，哪怕是和夏娃关系最好的瑟琳娜也不可能和人鱼并排坐在一起看夕阳。”
“金泰亨，冷静点。智旻现在还算安全，但是你能保证你接近他们的时候，田柾国不会对智旻下手吗？”带队的陈老发了话，金泰亨终于冷静下来，回到屏幕跟前，紧紧盯着上面的画面。
看到人鱼慢慢爬上岸边，郑号锡静静开口，“如果说人鱼还有什么弱点的话，大概就是在陆地上移动缓慢，这是个致命伤。我们对付夏娃就是这样，把她引到岸上来，然后给她一只麻醉枪。不过看来，这只人鱼要方便的多。”
金泰亨皱了皱眉，他很不喜欢郑号锡提起人鱼的口气，那种明显的恶意，或许研究所的其他人不知道，但他之前却和郑号锡有一年的相处，清楚的很。
“你说的这些，如果被动物保护协会知道的话，一定会把你们的研究所告到破产的。”金泰亨冷笑着说。
“所以至少在这一点上，我喜欢中国。”郑号锡的语调夸张地像在演一场戏剧，然而很快他们就没了斗嘴的心情。
警报装置骤然响起，仪表盘上的数据发生着激烈的变换。郑号锡碧色的眼睛里充满着愕然和恐惧，他的瞳孔在瞬间缩紧，然后走到仪表盘前，打开了对讲机。
“瑟琳娜，报数据！”
对讲机里传出一系列清脆地声响，在场的其他人都有些愕然地听着这诡异的数据。
“这不可能！”金泰亨怔住了。数据显示，此刻，小岛周围的水域成分正在发生激烈的变换，氧含量迅速增加，鱼类欢腾地在海底急游，氯化钠被分解……
“塞壬的歌声，我们把这叫做塞壬的歌声。”郑号锡渐渐恢复了呼吸，平缓地吐出这个词，“可怕的不是这些，而是接下来我要说的，不过在这之前，我们最好把那位沙滩上的小朋友请上来。”
“我去。”金泰亨阴沉着脸说。
“好吧，回来的时候最好能搜集看看有没有人鱼的代谢物。鳞片、膜状发丝或者是精。液……”郑号锡说着，一旁刚准备喝口水压惊的陈老猛地呛了一下，剧烈的咳嗽起来。

第六章 完

7A原子

很久以前，郑号锡还在念研究生，他的导师邀请他加入了“夏娃计划”，他见到了那条美丽的人鱼。彼时，夏娃最少也有七十岁了，和她的女儿生活在一片被阻隔的海域里。近乎没有自由的生活方式似乎让夏娃很苦恼，她开始变得忧郁，身手也开始迟钝，极少能捕捉到猎物。
有一天夜里，夏娃和女儿一起围猎一只鲨鱼，那是条普通的灰鲨，在这些年里，两只人鱼不知咀嚼过多少次这种鲨鱼的肉，所有人都并没有当回事。可是这条灰鲨却击中了夏娃的腰腹，划出很大一条伤口。鲜血浸染了海水，引来了更多的鲨鱼……
郑号锡和他的导师，以及不少人飞快地下楼，乘船往出事的地点驶去。他们带了驱散鲨鱼的药水和麻醉剂，可以把人鱼带到岸上疗伤。可是就在半路上，他们听到了人鱼的歌声。
那是及其空灵的声音，仿佛穿透灵魂，海水剧烈地变换起来，他们几乎能够用肉眼看到泛着荧光的物质在海水中漂浮。那不像这次田柾国的歌声这样短暂，而是冗长且连绵不绝。快艇出了故障，很快停泊下来，泛着荧光的东西很快聚积到人鱼的周围。根据留下的影像来看，发出声音的是夏娃，她的女儿在歌声响起的时候就独自逃走，将自己的母亲留给鲨鱼们。
鲨鱼们撕碎了夏娃的身体，可是歌声却没有停歇，泛着荧光的斑点迅速聚集到出事的海域，仿佛是万千的萤火虫，随着一声巨响，带着鲨鱼和夏娃的身体一起在水中爆炸。
那是及其恐怖的爆炸，火光浮在海面上，泛着荧光的东西像是一种极易燃烧的可燃物，在海水上方被点着，大火并没有持续多久，待众人到达那里的时候，微弱的火光之间，到处是鲨鱼的尸体，焦糊味阵阵传来。夏娃的女儿已然游走，在另一侧海域里忧伤地蜷缩在海底，直到三天后才重新开始捕猎。
“你是说，夏娃已经死了？”陈老皱着眉，听着郑号锡的叙述。　　“是的，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塞壬的歌声’。我相信近年来，中国应该也在海水中发现了突然激增的一种以前没出现过的原子，它比铀的重量还重，可以裂变，但却不具备放射性。最初发现这东西的人把它称之为‘A原子’。最早的时候，上层一直以为这是某个实验室不慎泄露出的新家伙，为此，中情局的特工们在全世界忙活了十年也没能找到源头。”
说到这里，郑号锡耸了耸肩肩，脸上渐渐露出一丝讥讽的神色，“而直到活着的人鱼被发现，某些愚蠢的**才发现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因为人鱼的鳞片、发丝、骨骼甚至于肌肤都含有超过5%的‘A原子’，而人鱼的体内有一个类似于胆囊的部位甚至可以储备和提炼海水中的A原子。没错，人鱼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一种新型的恐怖武器，如果饲养人鱼，用他们的胆囊储备‘A原子’，那么制造原子弹就像很多年前，中国人用熊胆制造药品一样简单。”
一时之间，控制室内，所有人都没有说话，房间里静谧地仿佛已经空了。
“这就是你之前一直不肯说的秘密？”许久，金泰亨终于打破了沉寂。
“是的，在获得许可之前，我不能吐露这些事，直到瑟琳娜告诉我，当局同意我进一步和你们合作，因为如果到了关键时刻，我们得经由中国的同意才能杀掉那条雄性人鱼，我记得你们叫他田柾国。”
“不，为什么要杀田柾国？就算人鱼具备那种能量，但人鱼可对炸掉这个世界没有任何想法。况且你也说了，夏娃自爆的原因是受到了攻击，那么只要我们好好照顾他……”朴智旻瞪大了眼，急切地说着什么，他浑身有些发冷，然后发现周围的同事们竟然都低着头，那句原本要说出口的话，也渐渐地消失在他嘴里。
“我要去好好想想，金泰亨，你去化验一下刚才拿到的样本，其他人暂时停止活动，严禁接近海滩。”陈老轻轻吸了一口气，他忍不住捂了捂自己的心脏，这样消息实在不是他这个上了年岁的人可以承受的，他得好好休息一下，然后去打一份报告，并且要一个核武器专家过来，人鱼真是个不省心的项目。
朴智旻身上的湿衣服还没有换，此刻他的脚下已经聚集了一滩水，头发和衣服上还不断有水珠慢慢滴在地上。金泰亨皱了皱眉，脱下自己的外套给朴智旻披上，随即说道，“先去冲个澡，换身干净衣服。”
朴智旻根本没听见，只呆呆低着头，任由金泰亨将他拖走。
再回过神来，他已经泡在浴缸里了，热水升起一阵雾气，渐渐把整个房间都披上一层白纱。
“你先洗澡，然后好好睡一觉，不管有什么事，明天再说。”金泰亨说完这话，转身离开了朴智旻的房间。
热水的温度从毛孔里传来，加速了血液循环，让朴智旻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点血色。他躺在浴缸里，想着今日听到的一切，莫名觉得不可思议起来，分明是和人类那么相像的脸和上半身，可是内部的结构却是迥异，听说基因专家对人鱼的破译工作已经进行了近百年，可是却依旧没能彻底完成。

与人类相近的智商、约等于微型核弹的内脏器官、强悍的战斗力和生存能力……朴智旻细细思考，不得不说，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人鱼真的会成为威胁人类生存的存在。
然而，无论那是什么时候，却绝不是现在。现在，他们其实根本不想和人类接触吧。朴智旻在浴缸里攥紧了拳头，想到人鱼刻意隐瞒着能够听懂人类语言的细节，不禁胃里微微抽搐。有一件事，他才发现，他竟然下意识地隐瞒了田柾国能够模仿人语的事情。
方才，他一到达控制室，郑号锡就开始讲述夏娃的事，而事后他亦没有开口，把田柾国复述他名字的事讲出来。此刻想来，如果人鱼拥有类人的智力和毁灭性极强的杀伤力，哪怕是他的导师，或许也会力主将人鱼赶尽杀绝。他不觉得那会是正确的选择，人鱼对人类没有恶意，人类没必要在这时对付人鱼，朴智旻抱着这样的想法将心中的不安咽了下去。
算了，想那么多又有什么用。从浴缸里出来，朴智旻用毛巾擦干短发和身上的水，镜子里，男人纤细苍白的身体实在比人鱼差得远了。朴智旻嘟了嘟嘴，给自己套上睡衣，躺到床上，哪怕有什么事，也要等到明天了。今晚，他实在太累了。
第二日大清早，朴智旻起床下楼吃饭，昨晚阴郁的气氛还萦绕在研究员们的中间。大家对于人鱼多少开始有些发憷，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田柾国无疑成了一个不定时炸弹。无人知道，人鱼对“A原子”的浓缩极限是多少，如果小岛周围的海域爆炸，会不会给小岛本身造成微妙的影响。
陈老昨晚明显熬了夜，早上起来，两只眼通红一片，见人齐了便开始公布昨天请示的结果。目前，中央的意见是，评估人鱼的危险系数，如果过高，就直接宰杀解剖。
瓷碗“哐当”一声跌落在地上，稀粥撒了一地。朴智旻却根本没注意到，只是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导师，有点怀疑自己方才是不是听错了。
陈老多少有些尴尬，这样一番兴师动众，如今竟然要做这样的事，何况人鱼这样类人的动物，如果真的就这样杀掉，多少也有些让人觉得于心不忍。其实这条人鱼什么错也不没有，只是太过不幸，撞上了捕鱼的船只。
“咳咳，智旻，别激动，别激动。我已经打了报告上去，说人鱼情绪稳定，性格内向，从未伤人，具有活体研究的价值。”陈老急忙解释着，心里忍不住感叹，自己这个小徒弟，怕真是被人鱼搅合地遇了魔了。
朴智旻原本心中大痛，整个人都有些发懵，许久才恍惚回过神来，轻轻“哦”了一声，放下举着筷子的手。此刻，哪还有吃饭的心情，朴智旻站起来，下了楼。
“小子，站住站住，你不会又要去海边吧。”金泰亨追了出来，一把拉住朴智旻。
“没，我就随便走走。”朴智旻看金泰亨一副担心地要命的样子，多少有些内疚，朝金泰亨勾了勾嘴角，算是一点安慰。
“少去海边，人鱼的性子咱们还没摸透，现在又多了项核爆的武器，你啊，别以为自己幸运躲过了几次，就次次都能躲过。”金泰亨皱着眉，伸手点了点朴智旻的额头。
“嗯，知道啦，我就去那片树林走走行不？不往海边的方向去。”朴智旻笑了笑，心里难得觉得暖和了一点。他母亲早亡，父亲忙于工作，以前极少管他，后来朴智旻又求学在外，说起来管他最多的反倒是金泰亨这个“师叔”。朴智旻也习惯了金泰亨带点管教的态度，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金泰亨点点头，“去吧，我在这看着你，省着你又往海边跑。”
“好好好，知道了。”朴智旻作投降状，随后往林子里走去。

第七章 完

8湖中华尔兹

那片树林就在山的另一面，海边是成片的礁石，几乎没有沙滩，和另一侧迥异。往上走是茂密的森林，热带的气候使得植被生长格外繁荣，遥遥望过去，整片的绿意让人很舒服。
其实朴智旻原本是想去海滩的，奈何金泰亨耳提面命，他只得往树林的方向走。潺潺地水声由远及近，微风习习吹过，此刻正是清晨，太阳还未透出难耐的热度，天气正好。这处岛上唯一的淡水溪流只不过数十米的距离，径直延伸到森林中间的小小湖泊中，待到旱季时，还有干涸的危险。
研究所自然不会只靠这样的小湖确保饮用水的供给，军队的补给船每隔十天就会开进来，放下大桶的淡水和食物，随即离开。这些东西足够研究所的众人使用二十天，无疑是极优渥的配给了。
溪水清澈，还有小鱼在水底游来游去。朴智旻用水抹了一把脸，沿着溪流的途径往上游走去。
昨夜大概下过一场阵雨，林子里带着泥土的芳香，蜘蛛在树梢上重新结网，偶尔有热带的水鸟在树梢上时隐时现。狠狠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朴智旻觉得心情舒畅了几分。无论如何，至少短期内，田柾国不会有麻烦，这已经是目前最好的情况了。
小岛不大，朴智旻很快走到了溪流的尽头。不过五六十个平方米的淡水湖，有一只水鸟正慵懒地用嘴巴挠着自己的羽毛，并对渐渐走来的朴智旻熟视无睹。大概他不曾见过这种生物吧。　　水下有阴影掠过，眼睛关注着水鸟的朴智旻并未曾注意到这一点，脚步不停，慢慢走到湖边，刚准备坐下，水面上突然嘭溅出大量的水花，水鸟哀怨地鸣叫戛然而止，朴智旻愕然地看见一条鱼尾在水花中骤然出现，又飞快地落入水中。
“田柾国？是你吗？是你吗？”朴智旻踢掉鞋子，连裤腿都忘记了挽，就几步踏入了湖水中。小小的湖比他想象的要深的多，一下水，便到了朴智旻的腰际。他感到脚腕被抓住，低下头便看到田柾国波光粼粼的水下顽皮地游来游去，姿态肆意又灵巧。
朴智旻笑了起来，想到这里应是没有摄像机的，忍不住吐了吐舌头，要是让老师和金泰亨知道，自己一定又会挨骂了。
他爬上岸边，只犹豫了片刻，就脱掉了衣服，只穿了底裤，下了水。
田柾国似乎第一次见到裸，体的人类，好奇地看着朴智旻，然后慢慢游到他身边，轻轻摸了摸他的身体。朴智旻猜测，他大概也在好奇人类这种生活在陆地上的品种，为什么会和他们这么像吧。又或者，在人鱼眼里，人类不过是一种两条尾巴的鱼而已？
冰冷的触感经过自己的底裤，朴智旻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伸手拉住田柾国的手，“那里不要碰的，会痒。”他笑着说。
田柾国抬头，似乎在仔细琢磨朴智旻的意思，随后乖乖的松开手。
朴智旻松了口气，奈何下一刻，顽皮地人鱼两只手臂穿过朴智旻的腋下，将他整个人架起来，就像是昨天在海滩边一样，随后人鱼的尾巴轻轻一摆，水流从朴智旻身边飞快掠过，只不过瞬息，他们就到了湖中央。
“喂！我不会游泳……”朴智旻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抱紧了田柾国。田柾国带着朴智旻的体重，浮在水面上，鱼尾有规律的摆动，保证他们不会沉下去。朴智旻感到身后有小鱼游过，渐渐放松了神经。
天气渐渐热起来了，湖水却是冰凉，太阳照射在湖面上，清澈的湖水近乎透明，泛着蓝宝石一般的光泽，和大海完全不一样的。
“你可以适应淡水的啊，那么你的表皮应该是有过滤盐分的功能？”朴智旻抱着田柾国，忍不住又开始喃喃。
“哒哒，哒哒……”人鱼的喉咙里发出声响，朴智旻苦笑，这样的问题和回答，他怎么可能弄明白人鱼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可惜我听不懂你们的语言啊。”他有些怅惘地说。
人鱼摆弄着尾巴，抱着朴智旻在水里转圈，那速度并不快，合着湖水波动的韵律，仿佛一曲华尔兹。朴智旻笑了起来，他真的觉得自己好像在和人鱼跳舞一般。顽皮的想法让他忍不住松开了手，右手抓住人鱼的左手，左手拉住人鱼的右手放在自己的腰际。湖水成了舞池，朴智旻轻轻扭动身体，示意人鱼像方才一样转着圈，而人鱼很快会意，鱼尾摆动。
只见水面上，两个年轻男人的脸靠在一起，湖水没过肩膀以下的位置，舞步流畅，就仿佛真的在跳舞一样。
“还真是浪漫啊。”控制室内，郑号锡看着小屏幕上的画面，嘴角勾起一个笑容，他伸手关掉录像功能的按钮，随后转身离开。
穿过走廊，下楼，研究员们的卧室在都在这一层上，郑号锡抄着兜，慢慢找到写着“金泰亨”金属牌的房间，轻轻敲了敲门。
对方没什么警觉，也不问是谁，就打开了门。
“该死！”金泰亨一边骂着，一边想把门关上，奈何郑号锡一只脚先伸进来，随后高大的身体在门上轻轻一顶，金泰亨已然是无力回天。
“你来干什么？”男人眯着眼，不耐烦地抱着胸，整个人像个刺猬似的，处在防御的状态里，这样的状态很少出现在金泰亨身上，如果朴智旻在，一顶会大呼惊奇。
郑号锡的嘴角露出一点痞痞地笑容，随手拖了把椅子坐下，无视屋主微微抽搐的青筋，“你好像对那个朴智旻特别上

心。他是你现在的暗恋对象？
“少在这里胡说八道！”金泰亨咬牙切齿，脸色分明发白，眼睛却瞪得滚圆，似乎快要充血了似的。
“不是吗？还是说自从八年前我们分手以后，你再没找过其他人？”郑号锡揶揄地看着金泰亨。
“那怎么可能？”金泰亨冷笑，“你以为我还会像当年一样被你玩弄于鼓掌之上吗？”
郑号锡眨眨眼，“我以为当年我们是你情我愿的。”
“是啊，只不过我们所追求的感情不一样罢了。”最初的冲击过后，金泰亨渐渐冷静下来，神色淡淡地回答。
郑号锡眯着眼，细细打量此时的金泰亨。这个男人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八年前的他就像今天的朴智旻，简单、单纯、有活力、对喜好的东西义无反顾。可是现在的金泰亨，内敛而具有极高的警觉，防备的姿态让郑号锡有些微妙的感觉。金泰亨变得强大了，可以冷静的思考并且也开始学会照顾别人。
“有一件事，我想我得提醒你。在我们那段短暂的感情里，提出开始和结束的人，好像都是你。”郑号锡轻笑着说，“作为一个被动者，说我玩弄你，实在很不公平。”
“是啊，你只是在和我交往的同时，在和瑟琳娜上床。如果不是我不小心撞见你和瑟琳娜在我家的沙发上做/爱，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世界上还有你这样龌龊到理直气壮的人。”金泰亨的声音带着恨意，他冷冷地看着郑号锡，不愿回忆自己年轻时曾在这个男人身上，倾注过多少感情。
“不，亲爱的，我一直以为爱和性并不完全对等。”郑号锡的声音很轻柔，碧色的眼睛里盛着满满的无奈，就像他不理解金泰亨一样，金泰亨也无法理解他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
亲爱的三个字就好像一把剔骨刀，狠狠挂过金泰亨的肋骨，他感到怒气已经充斥在胸腔里，随时都要爆发了似的，“亲爱的这样的字眼，我承受不起。郑号锡，我想我们之间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如果你没什么重要的事，只是想和我叙旧的话，我想请你出去。”
“为什么？”郑号锡略略有些诧异地看着金泰亨。
“因为曾经和你在一起的事实让我觉得恶心。”金泰亨毫不留情地回答。
“是吗？可是我却很怀念呢。那时候的你还是个性感的年轻人，研究所里有很多男男女女都对你着了迷。我也一样。可是我却不敢告诉你，因为你看起来像是个直的。我从没想过，会有一天，你主动向我示爱。记得吗？那天你的样子有多美，被我吻得喘不上气来，眼睛里像是要滴水……”郑号锡轻笑着说，露出一丝怀恋的表情，让金泰亨气得脸色发白。
“****嘴！滚出去！”金泰亨狠狠将郑号锡揪起来，可是高大的男人却将他抓住，将他一把按在墙上。
“你的那儿包裹着我，很热很紧，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未在床上感觉到那么销魂的滋味。我记得我们之间的每一次做/爱，那总让我感觉到无与伦比的刺激……这么多年，我再未遇到过像你这样的身体……好吧，我承认，我对你依旧着迷……”低沉的声音在金泰亨耳边响起，带着呼吸的热气，熏烤着他的脖颈。金泰亨再次发力，却根本没办法把郑号锡从自己的身上推开。他们两个之间，力量和身高的差距实在过于明显。　　“放开我，然后******，滚出去！”金泰亨恶狠狠地说，他两只手挤出郑号锡的束缚，终于摸索到桌子上的一只烟灰缸，随后，他毫不犹豫地将烟灰缸拍在了郑号锡的头上。
“哦……”鲜血顺着男人的额头流了下来，郑号锡吃痛，松手捂住了伤口，他似乎早料到会是这样的局面，眼里丝毫没有吃惊，反而带着戏谑的笑意，“你总是这样，像只炸了毛的猫。”
金泰亨将带血的烟灰缸扔向郑号锡，对方敏捷的闪了过去，随后退到了门口，“好吧，好吧，看来你是真的没有和我再叙旧情的意思，我真的有些失望呢。”男人眨眨眼，在金泰亨发怒之前，闪身离开。
“神经病！”金泰亨愣了愣，不知为何有种郑号锡根本就是来找揍的感觉，随即摇了摇头，那个疯子到底要做什么，好像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此时，金泰亨第一次希望，这个该死的研究计划能早一点结束。

第八章 完

9新计划

天气渐渐热起来，阳光蔓延在小岛上的每一个角落。朴智旻泡在水里，惬意地享受着阳光。田柾国坐在他身边，慵懒地用手指剃掉鳞片间的寄生藻类，林中有飒飒风声，静谧非凡。
“如果每天都是这样就好了。”朴智旻喃喃着，转头看向人鱼。人鱼半趴在水里，长长的尾巴扫来扫去，时不时的玩弄着水花，顽皮地紧。
田柾国抬头看他，突地潜进水底，水花从湖面上炸开，溅了朴智旻一身。朴智旻苦笑起来，自从和人鱼扯上关系，他大部分时间好像都是全身湿透的状态。田柾国很快回来，手中握着几枚牡蛎，用指甲撬开壳子，递给朴智旻。海水的腥咸从里面渗出来，肥硕的白色肉质很是细腻，朴智旻接过来，尝试着吃了一口，鲜美的味道意外地不错。
人鱼见他喜欢，又从水底捞出来一把，朴智旻略略有些愕然，随即才猜测田柾国恐怕在水底藏了不少食物呢，于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吃了几个新鲜的牡蛎，人鱼还想再给他，朴智旻却摇了摇头，这样鲜嫩的东西一两个会觉得口感不错，吃多了却是有些腻的。人鱼将剩余的牡蛎吃掉，随后在湖水中摇摇晃晃地转圈，邀请着朴智旻。朴智旻却不敢再多做停留，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得回去了，你以后常在这里吗？我明天早上会再来，如果有空的话就来这里吧。”
朴智旻轻轻笑了笑，突然低头张开双臂，人鱼学着他的样子慢慢游过来，朴智旻低下头，抱住了人鱼，对方微凉的体温和他的身体靠在一起，海水的气息扑鼻，朴智旻觉得舒服的很，最后却终究是松开手，依依不舍的离开。
回到研究所，各个实验室都没有人，所有在进行的工作都已经全部暂停。因为人鱼过于危险的属性，研究方案和计划都需要重新制定，很多战略性的考量陈老都要请教上级，以朴智旻的推测，最起码也得两到三天才能得出结论。如何有效利用已知的情况，无疑比人鱼可能带来的灾难更有诱惑力。
朴智旻准备回房间找点书来看，却在半路撞见了金泰亨。
“你才从树林边回来？”金泰亨略略有些惊讶地看了朴智旻一眼，随即敏感的注意到他的头发早已湿透了，“又遇到人鱼了？”金泰亨眯着眼问道。
朴智旻略略尴尬，却不好意思多说话，只轻轻咳嗽一声，算是默认了。
“以后少出去乱转。”金泰亨皱着眉说了一句，就走了，似乎有些心事重重，朴智旻看着金泰亨离开的背影，这才注意到他白衬衫的袖口有些微的血迹。
出了什么事吗？朴智旻在心里暗自纳闷了一下，却终究是没问出口。金泰亨一直是如同他哥哥一般的存在，朴智旻难得见他有点心事重重的样子，却又有点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和他说清楚。
回了房间，朴智旻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内线电话就打了进来，是陈老要他到一楼来，说是有新的事情要和他们商议。
朴智旻只得下楼。
一楼饭厅，如今也算半个“会议室”，长长的餐桌上，美方的研究人员和中方的人泾渭分明的坐了两排，为首的陈老和郑号锡面对着面。朴智旻惊讶地发现郑号锡头上缠着纱布，有鲜血从里面泅出来。
“你头上这是？”陈老似乎也被吓了一跳，指了指男人的透顶，狐疑地问道。
“没事，只是刚才出去散步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郑号锡丝毫没有被摔疼的样子，眼里含着一丝笑意，丝毫没有受伤的懊恼，仿佛那只是一件享受的事情一般。他的眼轻轻掠过金泰亨，朴智旻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金泰亨面无表情的样子却带着一丝僵硬。
发现气氛有些不对，陈老轻轻咳嗽了一声，“说回正题，刚才到达的消息，美国方面的研究所决定和我们进行更深入的合作，除了一些资源的深入共享以外，还会把夏娃的女儿也运送到这边来。虽然夏娃的女儿已经六十岁了，但是两条人鱼的相处或许可以为我们带来更多的契机。
“哦，莉莉丝虽然已经六十岁了，但她还是条健康的人鱼，据我观察，她的生殖系统完好，身体强壮健康，至今能够单独捕猎体型超过她两倍的鲨鱼，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两只人鱼能够交配，以便于我们更好的研究人鱼的情况。”郑号锡补充到，显然他也接到了命令。
朴智旻愣了愣，想到田柾国仍然带着点孩子气的样子，不知为何竟觉得有些微的别扭感。不过很快，他就发现，在场不少人听到这个消息，都露出古怪的表情。
“为什么我有种人鱼被乱点鸳鸯谱的感觉呢？”中方的研究员里，有位四十几岁的男人感叹了起来，“田柾国顶多只有二十多岁吧？”
他旁边的男人咳嗽了一声，“我说胖子啊，这话说的好像咱们在逼一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娶个老太太似的。”
叫“胖子”的男人笑了起来，“没办法，谁让那条鱼感觉那么像人呢。”
“别瞎担心，咱们只能把两条人鱼放在一起，又不能强迫他们做什么。”陈老打断这个话题，显然不愿在美方人员面前“丢脸”。
那边只郑号锡一人听得懂中文，对这方面的议论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提醒道，“我得事先提醒，两条人鱼的捕猎能力可比一条人鱼强大许多，尤其是田柾国还是一条雄性。下一步我们需要的鲨鱼量恐怕会大大增加，不知

第九章 完

10新邻居

那天晚上，两边的团队就人鱼莉莉丝的到来相关事宜做了系统的准备工作，包括可能出现的情况也都一一准备了方案和措施。莉莉丝的年纪毕竟大了，美方就莉莉丝身体问题做了一套完整的报告，体重的变换、饮食的改变、甚至于卵巢的排卵都在讨论之列，就仿佛是一个身份显赫的病人，有整套的医疗团队。
散会的时候天色已经破晓，美国方面传来消息，莉莉丝将坐船前往南海海域，再由中国军方派船连同一个科研人员接进小岛附近的海域，就地放出来。而后的一天，所有人都在匆忙的准备，落实更多的食物，人鱼可能需要的器械，对莉莉丝现在身体状况地监控，甚至会具体到人鱼心脏没分钟的跳动情况，不一而足。
只朴智旻趁着忙乱的时候匆匆出了门，朝森林中央的湖走去。
田柾国已经等在那里了，看到他来晚了，不满地扬了扬鱼尾，一道水花溅起来，朴智旻急退着躲了过去。
“别闹，田柾国……”朴智旻无奈地说着，他慢慢接近，在湖边坐下。田柾国似乎意识到有什么事发生了，游到了朴智旻身边。人鱼的手臂在岸边的石头上轻巧地一撑，哗啦一声水声响起，他坐到了岸上。
人鱼的身体彻底暴露在阳光下，墨绿色的鳞片光芒璀璨，漂亮地简直就像是墨色翡翠，僵硬中又透着不可思议的圆润。
朴智旻感叹地看着眼前的情景，忍不住伸手去摸田柾国的鱼尾，冰冷的触感从手下传来，沁骨的滋味。田柾国安然的看着他，尾鳍在浅水里摆出各种奇怪的造型，像扇子一样张合。
“明天我可能不能来看你了，你最好也不要在这里，我们给你找了个新邻居，嗯……”朴智旻不知道该怎么说。
田柾国好奇地看着他，像是不抬理解他的意思。
“总之，明天你大概就知道了。”朴智旻苦笑了一下，还是觉得让人鱼自己知道比较好。
人鱼不能追问，于是就坐在朴智旻身边晒太阳。朴智旻不清楚他皮肤的功能，那层皮肤外的薄膜有着极其精密的结构，为人鱼的生存提供极其重要的保障，及时几小时的面对阳光，也依旧不能损伤人鱼的身体。
朴智旻被太阳晒得头发晕，不知不觉地他的身体滑落了一点，倚在了人鱼的肩膀上。有些坚硬，海水的味道也很浓郁，但那感觉并不难受。人鱼喉咙里细小的“哒哒”声让朴智旻觉得舒服，太阳的光线在眼底留下橘色的阴影，即便睡着也能感觉的到。
很快，他睡着了。
再醒来时，朴智旻发现自己枕在人鱼的鱼尾上，柔软而带着韧性的鱼尾承担着他头部和肩膀的重量。田柾国坐在他身边，低头看朴智旻的脸，背光的阴影淹没了人鱼的表情，朴智旻却不知为何，总觉得自己能感觉到其中温柔地注视。
“哎，我得走了。”他打了个哈欠，依依不舍的起身，轻轻抱住田柾国的肩膀，有些懊恼的说，“他们一定在找我呢，本来只是想跟你打个招呼的。”他这样说着，嘴角却分明有个笑容，这样美好的补眠经历，他以前还从未遇到过。
田柾国看着朴智旻，嘴角突地微微一勾，仿佛是笑容一样的模样，带着和朴智旻一模一样的弧度。
男人惊呆了，愣愣地看着朝他微笑的人鱼，人鱼的表情有些明显模仿的滋味，尤其是随着朴智旻表情地变换，也开始露出惊讶的样子。
“你在模仿我吗？”朴智旻笑着摸了摸人鱼的脸，“这是微笑呢，高兴的时候大概就是这样的表情。”
人鱼歪着头，轻柔地点了点头。
“我明天不会过来，不过不出意外地话，后天早上我们还在这里见，怎么样？”朴智旻激动起来，脸上兴奋地发红，但是却也知道自己该离开了。他起身，再次拥抱田柾国，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回到研究所，大部分人都已经睡觉了，实验室里只有郑号锡仍在盯着一台显微镜，一动不动的样子。朴智旻不敢打扰他，把自己之前整理的东西收拾好，这才悄悄关上了门。
像这样趴在显微镜下一动不动的日子，朴智旻做研究所时不知道有过多少回，最高记录朴智旻尝过连续不断六个小时。每一秒，显微镜下的真菌都有可能发生意想不到的变换，每一点细节都不能错过，否则就得重新来做。朴智旻最恨这种时候有人打扰，所以也不会在这时打扰别人。
回到自己的房间，他拉上窗帘，疲惫地躺在床上，想象着新人鱼到来的景象，慢慢睡着了。
莉莉丝在第二日的黄昏来到新家。监控室内，所有人都坐在屏幕前，看着眼前的景象。田柾国因为朴智旻的告知，早已知道会有新邻居，于是坐在珊瑚礁旁，安静的等待着。
“人鱼真像是预知未来的智者，田柾国好像知道有新邻居要来了呢。”郑号锡微笑着说，碧色的眼睛微微瞄了一眼朴智旻，像是知道什么。
朴智旻装作没看见，一脸淡定地看着屏幕。
莉莉丝从玻璃箱里出来，她应该早已熟悉被放进玻璃箱又被放出来这种事，一直显得从容不迫。
雌性人鱼浑身呈现暗红色，身材不比田柾国娇小，甚至还要大一点，丰满的乳/房在水中轻颤。这符合某些生物的规律，雌性代表着繁衍，有时候需要独自抚养幼崽，所以她们往往有比雄性更大的体型和更厚实的脂肪层。

画面里，雌性人鱼花了点时间才发现自己到了陌生的海域，她似乎感觉到这片海域有同类的气息，开始变得焦躁和兴奋。鱼鳍翻飞的越来越快，速度也在加快。
一阵急游之后，莉莉丝慢了下来，此刻她距离田柾国已经不足百米。莉莉丝冲出了水面，开始发出尖细的声音，那不是“塞壬的歌声”，海水没有发生变化，但那无疑是种交流方式。田柾国听到声音，立刻转头望了过去，回以同样的声响。
随后，两条人鱼就隔着海域交流，尖细的声音此起彼伏，在海面上传来传去，让人听着心颤。
又隔了一会儿，田柾国发出一声悠扬呼唤的声响，仿佛一阵风从峡谷中间穿过。莉莉丝像是得到了什么信号，朝田柾国急游过来。
两条人鱼在水中相聚，他们拥抱，脸和脸贴在一起，在水中转圈。朴智旻认出，这是他在湖中遇到田柾国的时候曾经和他做过的事。
“再来点音乐的话，倒是像一曲华尔兹。”郑号锡笑道，不着痕迹地再次望了朴智旻一眼。朴智旻的视线正巧与他撞在一起，他忍不住觉得对方好像知道了什么。难道他跟着自己到树林去了？
朴智旻忍不住在心虚的想。
两条人鱼很快熟悉，田柾国邀请莉莉丝到他位于珊瑚礁下的家，那是个天然形成的山洞，他们没能把防水的微型摄影机放进去，因为人鱼对家里的一切都很敏感，哪怕只是个纽扣大小的小玩意儿。
很久很久以前，朴智旻和父亲探寻人鱼的住处时，曾经见到过这样的山洞。父亲取出了一两样里面的东西。圆润的石头，带着打磨的痕迹，大多数应该是装饰用。捕猎和进食的时候，人鱼不需要任何辅助，他们的牙和指甲比任何工具都要锋利。　　“看起来他们相处的不错，不知道人鱼有没有发情期。”陈老一边说着，一边转头问郑号锡。
“目前来说，我们没发现这种情况，不过人鱼的排卵期大体和人类相同，以月为单位，一般排卵两到四个。但是人鱼在这期间的情绪很稳定，不会特别暴躁。莉莉丝的性格要比夏娃好很多，我们可以多观察一阵，实在不行可以考虑加一点催情剂。人鱼是哺乳动物，很多方面和人类类似。”郑号锡摸着下巴，严肃地说着。
“那怎么行？”朴智旻脱口而出，声音极大，直让在场的人诧异地看着他，让他多少有些尴尬。
“那个……我是说……人鱼目前的身体构造我们还没有完全了解，如果随便注射药物，一旦出现问题，可能会危及人鱼的生命。”朴智旻一本正经地说着。
“嗯，这倒也是，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也不会用那种方式。”郑号锡微笑着说，意味深长地看着朴智旻。气氛顿时有点僵持。
“莉莉丝和田柾国开始动了，他们游得速度很快。”金泰亨突然出声，打断了众人对朴智旻的注意力。
“游动速度是多少？”郑号锡问道。
“初步估计每小时140公里左右，已经是莉莉丝的最高时速了。”瑟琳娜回答，她飞快地敲击着键盘，计算着数据，“根据他们的路线，他们的目的应该是一条护士鲨。”
“狩猎吗？难怪。”郑号锡的注意力被人鱼吸引走了，朴智旻松了一口气，也跟着看向画面。

11拒绝

画面上，田柾国带着莉莉丝飞快地游过一大片珊瑚礁，他无疑对这片海域很熟悉，莉莉丝比他落后一个头的距离，绿色和赤色的鱼尾交相在镜头上出现，阳光从海面上映照下来，漂亮的鱼尾像是宝石一般璀璨。
护士鲨是及温顺的品种，几乎不会主动攻击，在这片海域，这条护士鲨早就住在这里，田柾国一直没有动过他。朴智旻猜测，人鱼或许是个好斗的种族，田柾国正直盛年，对这样简单捕获的猎物，并没有多少兴趣。
而莉莉丝则不一样，她已经渐渐迈入老年，或许这也是田柾国选择带她来这里的原因。
护士鲨是夜行动物，白天则一般躲在海底或者洞中休息，这条护士鲨把自己用沙子掩埋在水底，只是人鱼灵敏的嗅觉终究是发现了他。
水流的波动和人鱼特有的气息似乎让护士鲨发现了危险的存在，挣扎着从水底钻出来，往人工修筑隔离网的地方急游。鲨鱼本能地往远海的方向逃跑，却忘记了隔离网的存在。朴智旻猜测田柾国和莉莉丝会在隔离网前把鲨鱼捕获，但是，人鱼的速度比他们知道的更快。莉莉丝放慢速度，跟着护士鲨前进，而田柾国则猛地再次加速，很快绕到了护士鲨的前面。墨绿色的鱼尾流畅地从水流里窜出去，几乎擦到了护士鲨的嘴角。但是护士鲨显然没有和田柾国战斗的意识，只是拼命逃跑，并奋力地想要撞飞人鱼。
成年的护士鲨有三米长，体重可以达到110多公斤，比起人鱼来说，体型要巨大很多。但是人鱼的武器实在过分犀利，那一瞬间，液晶屏幕前的诸人似乎都能听到护士鲨的悲鸣。
田柾国径直抓住护士鲨的鱼鳍，鲨鱼挣扎着翻滚，仿佛进了油锅，很快莉莉丝赶了过来，爪子抓住鲨鱼的鱼尾，田柾国飞快地用指甲切掉鲨鱼的鱼鳍，鲜血从伤口处涌出，而护士鲨已经无力挣扎。下一刻，田柾国用爪子穿透了护士鲨的头。
他们抱着猎物慢慢往海岸游去，监控器显示着，小岛上其他的鲨鱼似乎渐渐闻到了血腥味，朝人鱼的方向移动，但他们的速度终究是赶不上人鱼，两条人鱼上了岸，坐在沙滩上分割食物。浅海附近，鲨鱼的鱼鳍出现在海面上，仿佛巡视一般的扫荡一圈后，兴致阑珊的离开。
田柾国将鲨鱼切割，取出内脏，挑选肉质最为鲜嫩优质的部分递给莉莉丝，然后恭恭敬敬地坐在一旁，等待着雌性人鱼先吃掉东西。
莉莉丝吃得很慢，但食量却很大。人鱼的身体可以贮存大量能量和脂肪，一顿餐过后可以七八天不再进食。这使得他们在海中的生存机会大大加强，要知道并不是所有的鲨鱼都像护士鲨这样缺乏攻击性，更何况鲨鱼对于人鱼幼崽也是极大的威胁。
待莉莉丝停止进食的时候，整条鲨鱼已经只剩下小半只了，朴智旻知道田柾国的食量，这一顿他恐怕很难吃饱。
田柾国将剩下的部分全部吃干净，随后用鱼尾将鲨鱼的鱼骨掩埋。这场狩猎持续了三四个小时，监控室内，一片沉默，直到人鱼进食完毕所有人才舒了口气。
“我很高兴，今天再次验证了不少我们之前的预测。”郑号锡开口，“人鱼是群居动物，他们以族群为单位几十只生活在一起，雌性的地位更高，可以挑选族群中的任何雄性繁衍。他们很注重增加人口，雌性的性生活频繁，喜好选择强壮的雄性。”
“这不光是你的推测吧。”金泰亨眯着眼，冷冷地看着郑号锡。
“那是当然，曾经有一位澳大利亚籍的摄影师在北大西洋的珊瑚礁拍摄到大批人鱼出没的景象。雄性簇拥着雌性在一起生活，他们的雌性熟练稀少，并在想要交、配地时候发出信号，这时候事宜交、配的雄性会簇拥在雌性面前，再由雌性选择她喜欢的对象。他们没有一夫一妻制。雄性是捕猎的主力，也是护卫、是精子的提供者。但族群的首领却一般都是最强大的雄性，担负着带领族群狩猎以及供养雌性和幼崽的任务。”郑号锡一边说着，一边饶有兴致地盯着屏幕，“很有趣的社会形态，和原始的人类社会有些相似，但又更有秩序，更具有理智。我们至今没有拍摄到过人鱼之间的战斗，他们很团结，极少发生冲突。”

进餐完毕，人鱼们回到大海。此时变成了莉莉丝在前，田柾国在后。莉莉丝到了田柾国栖息的珊瑚礁前，突然回身，鱼尾垂直下去，在水中左右摇摆。
“哦，天啊，这是求偶的信号。”郑号锡惊叹道，“我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朴智旻怔了怔，看着莉莉丝在摆弄一种诡异的姿势，像是一种舞蹈。浅水的地方，阳光可以穿透海水，投射在莉莉丝赤色的鱼尾上。仿佛镶满了红宝石的鱼尾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下，闪耀着光芒。人鱼似乎在分泌一种荷尔蒙一般的物质，有一些白色的液体从她的体内喷出来，渐渐消融在海水中。
人类不知道人鱼的审美，但是此刻，哪怕是朴智旻也不得不承认，莉莉丝的身上好像骤然多了一丝妖娆的氛围。
田柾国谨慎的后退了一步，他的态度显得比莉莉丝冷淡的多，鱼尾只是自然的飘在水中，没有做任何刻意的动作。人鱼们是没有表情地，而在水下他们用超声波交谈，仪器上数据的变化显示着他们在说着什么，但人类不得而知。他们只能看见，田柾国一点一点的后退，然后急游而去，而莉莉丝愤怒地展开全身的鱼鳍，将偶尔路过的小鱼切成了两段。
朴智旻有些微的发怔，随后才意识到田柾国拒绝了莉莉丝的求爱，他莫名地觉得松了一口气，然后便听到满室都是失望的叹息。
“雄性拒绝雌性的示爱，是因为莉莉丝年纪太大吗？”郑号锡喃喃着，有些意外地注视着画面。田柾国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而懊恼的莉莉丝钻进了田柾国的洞穴。
刚才的录像被陈老倒回，几个人再次看了一遍田柾国拒绝莉莉丝的过程，鱼尾和超声波显然是人鱼们的交流方式，在动物界，肢体语言往往比声音更能表现动物们的意思。当莉莉丝摆出求爱姿态的时候，田柾国最初是略略有些迟疑地。朴智旻仔细看着田柾国的表现，他几乎可以看到人鱼的生/殖/器从小腹下方的囊袋里探了出来，然而下一刻田柾国似乎略略迟疑了一下，就转身离开了。　　“最初是基于雌性荷尔蒙所作出的本能反应，而后田柾国出于某个原因，拒绝和莉莉丝交、配。”金泰亨一边说着，一边讲画面定格在田柾国的囊袋刚刚打开的一瞬，“显然莉莉丝今天似乎正处于排卵期，按照郑号锡之前说的，如果人鱼的生殖系统和人类相似，那么错过了今天就要等下个个月才能有交、配的机会。田柾国放弃交配或许有什么别的原因。”
陈老轻咳了一声，“你们也不要想的太多，人鱼今天才第一次遇见，虽然有了共同狩猎的经历，但显然还不怎么熟悉。以前无论是大熊猫的交、配还是其他动物，在动物园内的人工繁殖都比较困难。胎生的哺乳动物尤其如此，大家也不需要太有负担。今天的视频我会给各位传到各自的房间去，大家可以慢慢研究一下，有什么想法写成报告给我。”陈老最后总结着，算是结束了这个话题。
朴智旻觉得有些别扭，此刻研究的劲头过去了，他才恍惚间发现，田柾国就连繁衍和生殖的隐私都在所有人面前呈现。哪怕是人鱼，他也觉得这是种奇怪的感觉。
离开监控室，朴智旻坐立不安了半天，视频已经传到了他的笔记本上，他再看了一遍，田柾国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他都没有放过，但他似乎什么也看不出来。
田柾国此时在做什么呢？他在想什么呢？交、配对于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人鱼只是像普通的野兽一样只是繁衍，还是说有感情的交流？
朴智旻胡思乱想着，脑中忍不住忆起田柾国对自己的微笑。他有些按耐不住地起身，想要去湖边去。现在田柾国会在那里吗？莉莉丝占据了他的巢穴，下一步他又要去哪里过夜呢？
大步推开房门，朴智旻下楼，往树林走去。
溪流还是原来的清澈，沿着溪流往上，湖面上静悄悄的，田柾国不在这里。
朴智旻坐了一会儿，不知为何，心情低落到了极点，他起身，离开。
静谧地湖泊里翻起一条鱼尾，人鱼小心翼翼地浮上水面，目送着人类远去的背影。

12狩猎大白鲨

田柾国和莉莉丝的关系以所有人都难以想象的速度陷入僵局。
第二天，莉莉丝再次向田柾国发出求偶信号，可是雄性人鱼无论如何也不肯配合，反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躲起来，莉莉丝的情绪也因此越来越暴躁。
另一方面朴智旻也再未在他们相遇的小湖边遇到过田柾国，尽管他每天早上，都会到湖边小坐一会儿，可是湖面上永远一片平静。显然，对方在刻意躲着自己，朴智旻苦涩地意识到这一点。
三天后，莉莉丝和田柾国再次聚到一起，人鱼显然是极其重视团结和合作的族群，即便之前的相处并不愉快，两条人鱼仍然选择一起狩猎。这一次他们选择了一只硬钉子——白鲨。
大白鲨正如电影里演的那样，是最凶猛的鲨鱼种类之一，最长可以达到12米，几乎是人鱼的六倍，且鱼鳍宽大有力，嗅觉灵敏，牙齿上生有锯齿，无疑是极其凶猛的类型。人鱼一旦与白鲨遭遇，谁变成谁的腹中餐倒还是个未知数呢。
根据前人留下过的影像资料，人鱼主动袭击白鲨大多数是在数量达到六只以往的时候，而现在田柾国和莉莉丝的力量恐怕很难与白鲨抗衡。
“这大白鲨是谁放进来的。”当液晶屏上显示出两条人鱼的前进路线时，在场的人都是脸色一白，陈老更是急匆匆赶到屏幕前，几乎是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情境。
“是上次送莉莉丝进来时，打开护栏的时候钻进来的，估计是闻着味儿了。”一个中国这边的研究员慌张的说道，“老师，要不要开船过去看看？”
“我去开船。”朴智旻略略有些慌乱的拎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却被金泰亨一把按住了。
“这里哪有什么船？要调船得打卫星电话通知西沙的驻军过来。别忘了，本次的行动是保密的。”金泰亨无奈地说着，随即劝道，“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这周围的鱼类不少，他们敢过去，应该还是有一定把握的。”
“金泰亨说的对，等等再说。”陈老也跟着点点头，将朴智旻拉了回来。
人鱼的速度极快，这说话的功夫，他们距离白鲨的位置已经不足二百米了。嗅觉灵敏的鲨鱼无疑也闻到了人鱼的味道，慢慢浮到水面，开始焦躁不安的移动，同时张大了嘴巴。海水从鲨鱼背上的气孔和腮部滤出去，速度极快的前进。
强大的神经系统让白鲨通过海水的低频运动分辨出逼近的人鱼只有两条。它无疑也动了解馋的念头，开始朝虚弱的雌性移动。莉莉丝也并没有后退，反而迎上了白鲨的攻击，雌性人鱼的鱼鳍全部张开，显示出她的紧张来。
与此同时，田柾国加快速度绕到了白鲨的背后。这样的捕猎方式显然不是白鲨能够理解的。白鲨很凶猛，大脑具有发达的分辨能力，但那并不代表它有能够了解人鱼战术的智商。白鲨有时也会成群捕猎，他们咬噬一切食物，包括同类和儿女，兴奋时只剩下疯狂的杀戮。但是他们缺乏天敌，所以并不能理解包围的含义。
朴智旻看着田柾国从白鲨旁边飞快的掠过，白鲨只扭头注意了一下，就回过头去，再次朝莉莉丝游去。
此刻，负责诱敌的雌性人鱼终于停止了前进，反而转身逃走。白鲨跟在她身后加快了速度，并未注意到比它更快的田柾国正在加速接近。
不过是几秒钟的功夫，田柾国的双臂扣住了白鲨的鱼鳍，锋利的爪子狠狠切割着白鲨的背鳍，那是鲨鱼用以平衡方向的利器。就如同一百多年前，鱼翅还是可以在餐桌上找到的合法食品。彼时，抓捕野生鲨鱼的船只在各个海域横行，将鲨鱼捞上来，割掉鱼鳍，再重新扔回海里。鲨鱼冒着血慢慢沉到水底，毫无挣扎的机会，只能被饿死。
而此刻，田柾国也选择割掉白鲨的背鳍，以此来给猎物以致命的打击。
这样的切割并不算顺利。鲨鱼的皮对人鱼锋利无比的爪子来说，仍是坚硬了许多，将宽厚的背鳍切割下来，需要更多的时间。可是鲨鱼不会坐以待毙，它很快在水中挣扎起来，摇晃着尾巴，在水中翻滚。田柾国的爪子只割到一半，就被剧烈的动作甩了出去。锋利的指甲被绷断了一根，一些轻微的血从他的指尖流了出来，化作一缕暗红，消失在海水中。
但是血腥味也刺激到了白鲨，它终于彻底放弃了莉莉丝，朝田柾国冲了过去，大口在海水中无声张开，露出白森森的牙齿。鲨鱼的咬合力甚至可以达到2吨，只需一口，田柾国就会没命。
人鱼自然也晓得其中的问题，他并没有转身逃走，反而调整动作，蓄势待发，再鲨鱼袭击过来的一瞬，骤然往上移动，躲开了攻击。
“啊——”朴智旻看着人鱼惊险的举动，忍不住惊呼出声，但是这样的声音已经引不起周围人们的关注，所有人都紧张地注视着液晶屏上的画面，手心沁出一层层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