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贺挖坑】二度初恋(记者银X警察土)

本周搬家,没得更新

楼主 苗条大土豆  发布于 2017-03-03 11:29:00 +0800 CST  
我的妈我才发现自己用大号把文发出来了……

楼主 苗条大土豆  发布于 2017-03-27 10:59:00 +0800 CST  
因为上次不小心用大号把文发出来啦,为了方便【只看楼主】的童鞋,这次再把第七章(上)发一遍,然后发七章(下)的更新,么么哒~(づ ̄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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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山重水复疑无路(上)




土方没有等银时跟出来便一个人走进了微冷的风里,他的发尖有些抖,手指有些抖,心脏也有些抖,他想抽一支烟,但摸遍了上衣和裤兜,也没找到打火机。

绝对是又落在办公室里了。

土方扶着车门站了一会儿,十分懊恼地叹了一口气。

此刻身后有一只手伸了过来,明黄色的火苗仿佛是从那人的指尖上溢出来一样,一闪一闪地跳动在土方的视野中央。

土方沉默地瞟了一眼拿着打火机的人,凑脸过去,跃动的红色火焰将他的脸映得明明暗暗。

一支烟点燃,银时收起了打火机默默地站着,土方也继续默默地在车边吸烟。夜幕渐渐沉了下来,风吹散了飘起的烟雾,当那支烟燃下去三分之二的时候,土方才疑惑地开口问了一句:“你不抽?”

银时摇了摇头。

“那你为什么带着打火机?”

银时看着他不回答,表情像是在笑又好像没有。

土方却突然被这副表情刺中,意识到了什么,抿紧嘴唇,不再说话了。

烟丝燃尽最后一抹灰蓝,土方把烟头掷到两步开外的垃圾桶里,又转身回来,拉开了车门。

“走吧。”

他说完便自顾自地坐进了驾驶室里,直到银时绕到车的另一边,打开车门,在副驾驶位坐下,系好安全带,他都没有再直视银时的眼睛,哪怕一眼。

车窗外的街道风景仍旧如风般向后倒退着,与来时相比,多了夜晚特有的点点灯光,它们有的残缺破落,有的璀璨辉煌,打在银时的脸上,却一律变成了支离破碎的光斑。

银时一直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又拿出手机随便在屏幕上划拉了几下,翻到名片簿里给寥寥无几的联系人其中之一发了条信息。

然后他收起手机,调整坐姿,以便自己能够从后视镜里看到土方的眼睛。

“我这十年来一直随身戴着打火机。”

银时的声音很平稳,平稳得像是要刻意打破寂静。

土方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应,银时却从后视镜中看到他黑色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银时本来有些紧张,但土方的细微变化却似乎让他更加有了自信,他舔舔唇,一鼓作气地说了下去:

“因为我知道总有一天我还会见到你。五年,十年,或许更久。但我始终相信我终有一天会再次回到你身边,站在你面前,为你点烟,心无旁骛地看着你,”银时拔高了音调,显得有些激动,他的身子已经完全侧过去,双眸直直地凝视着土方,“就像刚才那样,就像现在这样。”

车轮发出了一阵短暂急促的惨叫声,银时的身子猛地一晃,向前扑去,若不是有安全带绑着,他的脑袋大概要磕到挡风玻璃上了。

“喂多串,别突然急刹……”

“坂田银时。”

土方冷冷地打断了他的抱怨,转过头来,蓝眸中闪着晦暗的光,像一块冰封的湖。

“你说这些话,有什么意义?”

银时被他的目光冻得一动也无法动。

“你想跟我说你后悔离开我?你还爱我?废话,我他妈当然知道,你这辈子都是我的,不可能再爱上第二个人。”土方突然嘴角上勾,露出一个讽刺的笑,看起来有些魅惑有些轻佻,但眼里的冰却丝毫没有解冻,非但如此,那些冰还铸成了一把把利剑,无情地、狠狠地扎向银时。

银时呆愣地看着他,似乎是一时难以消化土方如此直白地铺开他俩的关系。

“但那又如何呢?这些东西又有什么意义?你是觉得你回来了,轻描淡写地说一句‘

对不起’‘我还等着你’,老子就该满心欢喜地再次接受你?还是说你觉得十年前的我可以不顾一切地爱你,十年后的我依旧可以?坂田银时,你他妈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老子能给你的,十年前已经全部给你了,但你把它们全扔了,甚至连让主人回收的通知都没有,就那么直接像丢垃圾似的把它们全丢了。付出真心被糟践不算什么,十年的时光对老子来说也不算什么,一个人过也是过,跟你过也是过,跟他妈不知从哪条街上捡来的狗过也是过。现在的你,无论是抱着五分真心还是十分真心,你的表白,你的低三下四,你的故作可怜,对老子来说,都不、算、什、么,你听明白了吗?”

土方一口气说了他们重逢以来最长的话,说完之后他自己都有些不耐烦,他看着银时的脸从兴致勃勃到阴云重重,不想再多看一眼,于是打开车门锁,冷冰冰地说了一句:“听明白的话,就给老子滚下车。”

银时似是还沉浸在震惊当中未能缓过神来,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下车!”土方不耐地喝道,“老子没心思送你回去了,你他妈自己走回去吧!”

银时一言不发地滞了两秒,随后以极快的速度开门下车,在土方还没能看清的时候,突然跑到了他的车前方,冲着对面车道开过来的一辆货车张开双臂迎了上去。

对面那车的司机显然也被突然从双黄线另一方蹿出来的人影给吓到,急打方向盘躲避,轮胎与路面摩擦的声音嘶嘶刺耳。

土方被银时的动作震得僵在那里,对面那凌乱的车灯晃着他的眼睛,他的脑海中飞速闪过几块当年车祸的血腥碎片,浑身的血液瞬间逆流。土方来不及思考便跟着跳下车去,在货车擦银时的身体而过的瞬间把银时拽倒在地,然而车身凸起的铁皮还是将银时的袖口刮开了一大条口子。

“你他妈疯了吗?!”

“找死啊?!”

土方的声音和司机的叫骂声同时响起,银时坐在地上,撕开的外套左臂上渗出丝丝的血来。

但他还在笑,冲着土方,冲着路面,冲着打在他脸上的白惨惨明晃晃的车灯,笑得没心没肺的。

“是,我是疯了。”银时抬头看着土方,一双眸子红得发亮。

“我是疯了才会爱上你,我是疯了当初才会丢下你,我是疯了明知道你不会原谅我却还是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想回到你身边。我疯了,我的真心根本不是五分也不是十分,它从始到终就不属于我自己,而是完完全全属于你,就算你现在不稀罕它了,我也要把它硬塞给你。土方,从前也是,现在也是,我爱你,我一直都爱你。”

银时说这些话时始终直视着土方的眼睛,没有惊慌,没有害怕,没有祈求,明明是内疚的告白却显得那么地理直气壮,那一瞬间,土方揪着对方衣领的双手颤了起来,差点以为自己再一次看到了十年前那个张扬跋扈的坂田银时。

银时却趁机紧紧攥住了土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衣袖上的血迹已经蔓延到整条胳膊了,银时紧握着土方双手的拳头一片鲜红。

他握得坚定,指骨绷紧,语气却软了下来。

“土方,我只想请你相信,当初我离开你确实是逼不得已,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但我现在已经跨过了当初的那份逼不得已,重新站在你身边,如果你愿意听,我会慢慢地把这些年我为了跨过它所积攒的一切都告诉你。它跟你有关,跟你一直想知道的一切都有关,甚至……甚至你的母亲……”

土方在听到“母亲”这两个字时,眼神一凛,神色顿时紧张起来。

“你什么意思?!这跟我母亲有什么关系?!你知道什么?!”

银时握着土方的手,终于在他略显慌乱的神色中找到了突破口。

“果然你还是放不下伯母的死……”

土方眉头一皱,似乎觉察自己又差点被带入陷阱,脸色又恢复成一片冰冷。

“你又想套路我?我母亲的死跟你的离开又能有什么关系?”

“我说了,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但你要给我时间……”

“给你时间可以,总得有个期限吧?”

银时苦涩一笑,好歹土方总算是松口了。

“还有些关键的东西要准备,差不多五个月……可以吗?”

“一百天!”土方立即讨价还价。

银时咬了咬牙:“成交!”

土方松开了他,站了起来,踌躇了一会儿,转身便要走。

“但最起码要在我想跟你提前透露些什么的时候,好好听我把话讲完吧?”银时在他身后恳求道。

土方驻足回头,表情在昏黄的路灯下一片模糊。

“只要你不越界……”土方缓缓开口,“我们可以好好合作。”

“不越界是指不能对你动手动脚么?”银时突然调笑道。

土方嫌恶地撇了一下嘴,愤愤回道:“什么话不该说,什么事不该做,你自己知道。”

说完,土方瞥了一眼银时仍在不断向外渗血的手臂,犹豫片刻,掏出三百块钱塞给他。

“自己打车去医院包扎吧。”

说完他便转身,打开车门发动车子,绝尘而去了。

银时小臂淌血,手里攥着土方丢给他的三百块钱,灰头土脸地被抛弃在了荒凉无垠的夜里,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欣喜。

该怎么总结今天的进展呢?视他为路人的土方今天终于因他表现出了愤怒的情绪,原本再无私下交情的两人又多了一份公事之外的瓜葛,在看他受伤后还贴心地给了他医药费。

他们断掉的维系,正在一点点地慢慢修复,这也算是开了个好头罢。

银时盘腿坐在马路上,喜滋滋地回想着这些事,方才撞过他的那辆货车,又晃晃悠悠地开回来了。

坐在阴影中的司机摘下帽子,从驾驶室探出头来,露出紫色的头发,和一双狭长的墨绿色眼睛。

“喂,别坐在大马路上傻笑了,你他妈的再不包扎,那一腔狗血该放光了。”

银时站起身来拍拍屁股,冲着车里那男人翻了个白眼。

“你个死矮子说谁一腔狗血?”

高杉晋助一挑眉,冷笑道:“不是你么?大晚上给我发短信让我开车撞你,怎么就不怕老子真的一轱辘轧过去碾死你?”

银时自己打开车门,坐上车去,一脸大写的不屑。

“你把老子撞死了找谁还钱?”

“呦,您还记得欠我钱呐?今天这租车费是不是得再加一笔啊?老子推掉生意特意来撞你,这辛苦费也得另算吧?”

银时瞥了一眼高杉,把手里的三百块揣进衣兜,自己从杂物箱里翻出了绷带纱布来开始包扎,一边包一边继续跟高杉打嘴仗。

“车是不错,帐该算,但司机太混蛋了,得赔钱。”

“我去你妈的。”高杉看都不看他,踩下油门骂了一句。“去哪?找假发他们么?”

银时裹好绷带,熟稔地用牙齿和另一只手打了一个结,神情有些难以察觉的灰败。

“不了,回家。”

高杉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讶异:“新鲜了,你居然也会觉得累。”

“只是要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而已。”银时侧过脸看向窗外,轻声说道。

高杉问:“怎么,这么绝的一招苦肉计都没能哄你的小情人回心转意?”

银时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手臂上那绷带的结,苦笑着摇了摇头,叹道:

“哪有这么容易啊……”

只是刚刚触碰到打结的绳索而已。谁知道这结是死结,还是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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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楼主 苗条大土豆  发布于 2017-04-09 15:08:00 +0800 CST  
七、山重水复疑无路(下)









银时又是一连三四天没见到土方。

刚勾搭上土方的那个时候,银时发现他在放学后总是迟个十几分钟才会晃晃悠悠地走出校门,后来才知道那是因为个性喜静的土方讨厌一拥而出的人流所以才会刻意磨蹭。待摸清了他的这一习惯之后,银时便天天跨着自己的小童车,掐点在学校大门口等候拦截对方,百试不爽。后来他们渐渐混熟了,土方竟也会提前出来几分钟,免得他等急,然后两人便一边吵着一边骂着一前一后地走回家去,有时各回各家,但更多时候还是银时死不要脸地蹭到土方的家门口。

但最近几日,土方却走得异常早,银时去车棚取自行车需要耽误一点时间,而土方就趁机泥鳅一般溜掉了。

刻意躲他的戏码明明已经上演了一遍,银时直觉认为土方这种死扛的性格应该不会再闹别扭了,但现实还是很无情地扇了他一个大嘴巴。

这天,银时故意没骑自行车,翘了最后一节课,哪都没去,就直挺挺地站在学校大门口准备堵土方。

下课铃一响,学生们便呼啦啦地涌了出来,银时望眼欲穿,仰着脖子搜寻土方的身影。

终于,在左前方十点钟方向,银时发现目标,但土方的身体大部分被人群挡住,只露出他高出身旁人的那一片清爽的黑色刘海。

“靠!就算是只看刘海,老子也能迅速认出你!”

银时无不自豪地如此想着,带着得逞的兴奋和迫不及待的质问意图气势冲冲地朝那个冷清的身影走去,但就在距他十几米远的地方,土方突然转了一个弯,往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轿车走过去,与此同时,一个穿着考究的中年男人从车里走了下来,帮土方打开副驾驶座一侧的车门。

银时没有见过那个中年男人,一时间愣了神,他看见土方面无表情地跟那男人说了一句什么,便俯身进到了车里,那男人看起来很高兴,脚步轻快地回到了驾驶座一侧,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银时早就停下了脚步,呆愣愣地看着轿车内土方的后脑勺,胸口不知是酸还是胀,堵得慌,等到他意识到自己应该追上去问问的时候,轿车已经载着土方绝尘而去了。

由于事发仓促,银时并没有看清那个男人的样子,但土方和男人并不像是完全陌生或者刚刚认识的。

银时机械般地迈开步子朝前走,情绪有些低落。他本以为关于土方的事情,就算不是所有,自己也差不多知道个七七八八了,但这个横空出现的男人,打破了他对于土方状况掌握程度的一切优越感。

自己对其认知空白一片的男人,土方提都没提过的男人。

会是谁呢?那个待人冷淡的家伙会跟人单独出去吗?是约会还是别的什么?那人是他的亲戚?但他们的关系看起来没那么亲密……朋友?那家伙会有年龄差如此大的朋友吗?

银时没头没脑地想着,斜挎着书包,低着头,脚下踢着一颗丑陋的并不起眼的小石子,心里总归乱糟糟的。

那个男人的身份,就算想破脑袋也没什么用。土方不告诉自己也无可厚非,自己跟他最多算是暧昧期的同学关系。

同学关系,呵。

所以他理所应当不知道土方的一些事情,也无权干涉他的事情。

银时皱起眉头,抬脚将小石子狠狠地踢向远方去,那石子在路面上蹦了几蹦,便翻越绿化带跳到草丛里去了,他一转身,疾步朝土方家门口走去。

就算只是同学关系又怎样,自己既然选择了待在土方身边,选择了跟他表白,就偏要越权管他一管。

天已经黑了,月亮躲在云彩里,也看不见星星。晚风有些凉,路灯闪烁着昏黄的光亮,门牌上的“土方”两个字秀丽端正,闪着黑黝黝的光。

银时走到街对面的小卖店里买了一份热腾腾的炒面面包,然后蹲在土方家门口,校服外套脱下来一甩搭在肩膀上,吭哧吭哧地啃了起来,若不是书包放在一旁,他看起来活像个灰头土脸的装修工人。

吃完面包,银时抬头瞅了瞅,又去加了一份章鱼丸子。夜色更浓了,夜幕笼罩下的一切都变得柔和而模糊。土方还是没有回来,银时站起来,活动了几下蹲得发麻的双脚,把最后一颗丸子塞进嘴里,打算再去那家店里买杯奶茶。

刚起身,却见巷子尽头,一个熟悉的身影拐过来了。

终于回来了。

银时不由得弯起嘴角笑了,虽然下一秒他就意识到自己这么蹲在人家门口,其实挺傻冒的。

土方显然也看见他了,远远地就加快了脚步,待走到近处时,他盯着银时跃动着金光的发尖,神情有些难以形容,看起来很柔软,又像是有些忐忑。

“等很久了?”他淡淡地开口问道。

“没,就一……嗝!会儿……”

银时本想故作轻松,却不想刚就着凉风吃了太多,看见土方又太过激动,直接打了个响嗝。

土方只是低头瞟了一眼地上乱七八糟的包装袋,没说什么,掏出钥匙开门。

银时尴尬地挠挠头,一声不吭地捡起包装袋,塞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同时不忘腹诽自己可真没出息。

进门之后,土方连灯都没开,放下书包便径直往厨房走去,银时顺手拨下了墙上的日光灯开关,跟上去问道:“你没吃饭啊?我来……嗝!做啊!”

土方则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两杯水,递给他一杯。

“吃了,喝水。”

“噢……”银时接过,灌了一大口。

土方却没喝,而是端着杯子看着银时喝完,才问了句:“好点没?”

“好像……嗝!”

土方放下杯子,无奈道:“算了,没救了。”

“喂!我觉得我还可以抢救一下,别放弃我啊喂!”

土方绕过桌子去里屋换衣服,没搭理他。

再出来时,银时仍站在桌子前,嗝已经不打了,他制服外套半搭在肩膀上,一只手拎着书包,另一只端着个空水杯,不知在走什么神。

土方垂眼不看他,叹气道:“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银时怔了两秒,似乎是没反应过来。

“……嗯?什么?”

“你放学的时候是在门口等我吧,我看见你了。”

“噢……”

银时缓缓放下手里的东西,低声应着,一反常态地神情怏怏,这倒让土方觉得有些新鲜了。

“……你等我不是有话问我?看见了那场面不应该更想问么?怎么现在倒是一句话都不说了?”

银时忽地抬起头来,红眸直视着他。

“我问,你就会说么?”

土方坦然道:“想说的自然会说。”

那个男人是谁,他来找你做什么,你们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又躲着我,是不是因为他……

银时的脑子里瞬间闪过几十个想问的问题,但他整理了一下思绪,问出口的却是另一个。

“你能和我在一起么?”

土方一愣,随即笑道:“我们这不是正站在一起么?”

银时沉声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土方沉默了,他收起了笑容,稍稍歪了点脖子看银时,稀疏的月光从他左边的窗户中间打进来,照在他俊俏的侧脸上,他岿然不动的蓝眸里闪着清透而神秘的光。

这光让与他相隔一个桌子的坂田银时神经紧绷,因为直觉告诉他,露出这副表情的土方即将对他说一些很重要的话。

而他的直觉没有错,土方接下来说的每一个字,就算是多年之后,他都能清清楚楚地回忆起来,这些记忆甚至成为了锋利的刀子,在这之后的十年中的每一个同样清冷的夜里,一刀刀地剜在他的心口上。

“我以为你会问得更委婉些……比如从那个男人的身份循序渐进之类的。”土方道。

“你也知道我这人向来喜欢直球。”银时干脆地回答。

“所以才棘手啊。”土方又笑了一下,眼眸里的波纹有些许的震荡,无奈却又十分柔软,“我知道你这家伙没什么正形,喜欢开玩笑,但你说你喜欢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是在开玩笑。”

银时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土方微微地偏开头,将视线移到桌子的一角,继续说道:“虽然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喜欢我,但你既然说了,我想无论如何也应该给你个答复吧。”

土方说得郑重却平常,跟往日稍微调戏一下便会炸毛的情况截然不同,这种态度不禁引得银时紧张起来。

“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从小到大我都没什么朋友,没体会过喜欢别人的感觉,更没有什么恋爱经验,如果你要我对你有爱情方面的回应,很抱歉,我做不到。”

银时面无表情,但眸子里的光彩明显黯淡了下去。

“但是……”土方抿了抿唇,似是很困惑又很犹疑,“但是作为朋友,我不讨厌你,就算是你说喜欢我,我也并不觉得厌恶……”

银时方才暗下去的双眸又亮了起来。

“不会觉得恶心吗?”

土方摇摇头:“我没什么感觉……同性恋或者异性恋什么的,在我看来都没差。”

银时倚在墙上笑了:“你这样很狡猾啊多串,那你是期待我以什么样的方式对待你呢?你这么说阿银我都不知道是该进还是该退了哦~”

土方皱起了眉头,看起来也很为难的样子:“我不知道,想怎么做是你的事情吧?对于我来说,如果你愿意跟我像以前一样相处下去,这完全没问题,如果你希望我们有进一步的发展,那也随你,我只能告诉你我可能有回应也可能没有,但无论那种模式,都是建立在不耽误学业的基础之上的,我以前也跟你说过,我想当警察,是为了调查我母亲的死,这件事无论何时我都会被摆在自己人生的首要位置。”

银时长舒一口气,看向土方,目光十分温柔:“你放心,你放在首要位置的事,也是我最看重的事。”

土方更为困惑地挑起眼看他:“你……”

“也就是说,”银时打断了他,“只要不耽误你好好学习顺利毕业进入警校,我就可以像以前一样粘在你身边,住在你家里,疯狂追求你?”

土方犹豫道:“算是吧……”

“那我可以也直白地表达对你的喜爱咯?”

“这……在公共场合不太……”

“不会打扰你学习呦!”

“……那也行。”

银时满意地点着头,像一只吃饱了的土拨鼠,但土方总觉得自己似乎再一次在思路清晰的状况下被诓了。

银时绕过桌子来,抬手摸了摸他的头,说道:“你今天回来晚了,早点休息吧。”

土方点点头,侧开了眼睛,强迫自己尽量忽略对方眼底那快要溢出来的宠溺,沉默了一会儿,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迟疑地说道:“今天那个人……”

银时动作顿住,神情很是惊讶。

“是我父亲……”

银时张大了嘴,这次更是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土方却像是很尴尬,一直在躲避着银时的视线:“我也说过我跟他关系不好,就没跟你提过……他今天来是让我搬过去跟他住的,我……”

银时激动地狠狠握住了他的肩膀:“不许去!!!”

土方被他吓了一跳,睁大眼睛看他,回道:“我没说要去啊……”

“你拒绝了?!”

“拒绝了啊,反正就算住一起也是吵架,现在这样挺好。”

银时突然双眼闪亮,双臂大展,给了土方一个有力的熊抱。

“我他妈简直爱死你了!!!”

土方费了好大力气挣开他的怀抱,破口大骂道:“你他妈有病啊!!!”

“对啊~”银时嘿嘿嘿嘿地笑着,朝着土方弹了个响舌,贱兮兮道,“你这儿有药。”

土方鄙夷地回赠他一个关爱智障的白眼,一把推开他,朝卫生间走去。

“妈的洗漱睡觉!”

银时蹦蹦跳跳地跟在后面。

“需要挤牙膏服务吗?”

“边儿去!!”

“那放热水服务呢?”

“你烦不烦啊?!”

“暖床服务总行了吧?”

“滚滚滚滚!滚回你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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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楼主 苗条大土豆  发布于 2017-04-09 15:10:00 +0800 CST  
说实话我每次更文间隔太久都不好意思艾特你们……可不可以不艾特了让我自生自灭……
@KyoyaHibariL@你啦啦噜噜@念今思下

楼主 苗条大土豆  发布于 2017-04-09 15:12:00 +0800 CST  
上次更文是五个月前……我是罪人……
还是那句话,小伙伴们别追了,等我完结了艾特你们……(土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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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醉翁之意不在酒(上)





日上当头,银时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音吵醒。

睡意朦胧间,他忘记了自己左臂上的伤,想伸个懒腰,却不小心抻了一下,顿时疼得咧嘴直吸气。家养的那只黑色主子原本正卧在他肚皮上,被他掀被子的动作扰了好眠,于是瞪起一双蓝盈盈的大眼睛,“喵喵”地朝他控诉。

银时起身,猫咪不情愿地跳下了床,兀自朝门外走去,银时却伸出手一把捞过它,给它圈在怀里。

猫咪暴躁地冲他叫了一声,似是不满铲屎官强行将它留在怀里的动作,银时则一脸的习以为常,用三根手指去搔它的脖子,猫咪即刻便安静下来,闭起眼睛享受地呼噜起来。

银时这才抓起桌子上吵闹不休的手机,按下接听键,不耐烦地应了一声“喂”。

“这么久才接,天然卷你死不死啊?”高杉愤怒的声音在电话那头炸开。

“急什么,”银时耷拉着眼皮儿不紧不慢道,“先得给主子伺候好。”

高杉冷哼一声:“你个死猫奴,怪不得这么多年了都对你那猫系小情人不死心。”

银时隔空朝他翻了个白眼儿:“爷乐意!你管得着吗你?”

高杉道:“我才懒得管你,谁爱管谁管。给你打电话就是为了知会你一声,今天晚上你那破酒吧别开张了,有人包场。”

银时一边挖着鼻孔一边不屑道:“这位先生,你谁啊?凭什么你说包场就包场?我们这儿要预约的你知道不?”

“预约你个鸵鸟,”高杉愤愤地骂了一句,“你少这么端着行不行?不是老子掏钱你那破酒吧能开起来?告诉你,今天晚上伊东组的人到你店里聚会,你自己看着办吧!”

“伊东组……”银时喃喃念着,继而双眼一亮,从床上一跃而起,“那个新改名伊东组?本城黑帮?来我这里?你说真的?”

高杉讽道:“这会儿你倒不说诨话了?”

银时不理会他的揶揄,神情亢奋地捏着手机,目光灼灼道:“***贫,说正事,我最近正愁找不到缝隙入手呢,你怎么把他们弄过来的?”

“我弄?”高杉呵呵一笑,“我可没那本事,伊东鸭太郎刚刚掌权,人事动荡,我之前在那边安插的眼线也废了不少,剩下的也还说不上话。倒是他自己找上门来,让假发给他们组当法律顾问,假发跟他混熟了之后,才打探到他们要去找你的消息。”

“假发?”银时皱起了眉头,脑海里浮现出桂小太郎戴着眼镜、手捧法典的郑重样子,不由得生出些担忧,“他不是一直跟着你么……这样合适吗?”

只听见高杉隔着电话阴恻恻地笑了几声,回道:“这有什么,律师嘛,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再说我们总是要对付伊东组的,他们自己找来,反倒省了麻烦,让假发多留意,不露破绽就是了。”

银时无声地点点头,算是赞同,而后又沉默地思量了几秒,抓着电话陷入了犹豫。

他没发出一点声音,但对面的人却仿佛能看到他的神情似的,悠声问道:“怎么,你的小情人不也正拜托你调查伊东组么,老子白送你一个人情,你不高兴?”

银时笑道:“这是什么话,送上门的肥肉岂有不高兴的道理?只不过……”他收起了那副不羁的笑容,语速放慢下来,“不瞒你说,我答应了土方一百天之内给他个真相,所以打算一鼓作气完成计划,但我不知道这样做会不会操之过急,会不会对你们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银时说完,电话另一端的人沉默了好一阵子,这时怀里的黑色猫咪又喵喵叫了起来,不知是饿了还是讨水,在银时的胳膊上亲昵地蹭着。

银时低下头用鼻子碰了碰它的鼻尖,神色柔软。猫咪则抬起头,伸出粉嫩的小舌舔了舔银时的脸颊,又撒娇般“喵”了几声,而此刻对面的高杉也出声了。

“你爱追男人爱负荆请罪爱死缠烂打爱做什么做什么去,我们几个还需要你罩着?***磨叽!”

高杉的霸气回应让银时愣了一愣,猫咪便趁机从他的怀里挣了出去,跳下地自己找吃的去了。几秒之后,银时仰倒在床上哈哈大笑起来。

“抱歉啊抱歉……”他头一次如此轻浮地给这个叫高杉的损友道歉,但他的确是真心实意的,“是我小看你们了,我以后再不提这事了。”

高杉不耐烦道:“谈个对象整个人变得娘们儿唧唧的,烦死了。老子不想跟你废话,就这样,他们十有八九是冲你来的,我和假发也不好出面,到时候你自己见机行事。”

“好。”银时应着的同时,暗自点了点头,待手机里响起忙音的时候,他默默地攥紧了拳头。

就在刚刚,他还在发愁跟土方的一百天之约能不能顺利兑现,但不料对手的动作比他想象中要快,这倒是替他省了不少事。接下来就要看,他手里的筹码,够不够引这个现任黑帮老大上钩了。

银时放下电话,仰面大展躺在床上,静静地待了几分钟之后,起身去洗漱。刷牙,洗脸,刮胡子,将稍长的刘海向后撩起,露出额头,抹上发胶固定发型,再换上一身潮牌,他整个人立马风貌全改。

这人缓步下楼去,放浪的低裆裤上挂着的腰链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正在做扫除的新八回头,惊得向上蹿了一蹿。

“嗬!我差点没认出来,阿银你打扮得这么风骚,这是要去哪浪啊?”

银时悠着步子踱到新八面前,凑近了,用食指将墨镜稍微稍微往下拉了拉,暗红的眸子映出吧台彩灯的陆离光影,他勾唇微微一笑,说道:“不去哪,这一身可是战袍,今天老子亲自坐台。”

新八盯着他那神秘的笑容半天,不可思议道:“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十年了阿银,你守身如玉十年了,今天终于想接客了??”

银时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边,故弄玄虚道:“天机不可泄露。”

晚间7点,七八辆黑色的豪车整整齐齐地停在门口,而酒吧大门已然关了,玻璃窗上挂出写有“Closed”字样的标识牌。紧闭的门里却好不热闹,只见二三十个神情严肃、穿着统一的黑帮分子,站在酒吧主厅的大沙发后面整齐地排成一排,沙发上则坐着一个留着茶色短发的男人。他衣着讲究,戴着一副金边眼镜,显得儒雅斯文,若不是认得他的脸,银时绝不会相信这样一个人就是不久前在血腥残酷的权力斗争中厮杀,并且夺权成功的新任黑帮头目。

而他现在,就坐在这个男人对面。

伊东鸭太郎端着一杯威士忌,面色从容,动作优雅,他低头抿了一口杯中之酒,再将酒杯轻轻放下,淡黄色的澄澈液体在透明洁净的玻璃杯中晃动,折射出对面银时那张云淡风轻的脸。

“久闻坂田先生大名,今日特来府上拜访,果然您如传闻中所说一样,乐得自在。”

伊东鸭太郎首先开口寒暄道,银时仅是挑唇一笑。

“伊东组长过奖,徒有虚名而已,在下愧不敢当。”

伊东恭维道:“道上大名鼎鼎的情报贩子‘万事屋’,怎会是浪得虚名?坂田先生过谦了。”

银时摆摆手,回道:“逼不得已讨生活罢了,伊东组长不必客套,有什么话直说吧。”

“痛快。”伊东笑道,原本靠在沙发上的身子立马坐直,向银时的方向倾了倾。

“您知道的,我们伊东组方才经历一场大换血,人事变动,免不了被其他对头盯上机会,暗中算计一把。不是我刻意奉承,本城的帮派局势,您这个叱咤多年的人物想必比我更清楚,我此次前来只不过是想从您这里买些对家的情报罢了,不知坂田先生可否帮忙?”

“哦?”银时笑着抱起双臂,向后一靠,饶有兴趣地挑眉问道,“我实话实说,贵组这十几年发展下来,可没少树敌,不知伊东组长想买的是哪家?”

伊东也直言不讳:“高杉集团。”

银时端着酒杯微微一愣,继而仰头哈哈大笑。

伊东对他的反应颇感不解,攒着眉头问道:“坂田先生笑什么?”

银时摇着头回道:“我笑伊东组长,空有一身高瞻远瞩的本事,却看不见眼前的危机啊。”

伊东的眉头皱得更深:“此话怎讲?”

银时抬眼挑了伊东一眼,这一眼极为倨傲,接着他也端起了面前的酒杯,却是一饮而尽,喝罢回道:“伊东组长借助白道势力,将前任头目逼得山穷水尽,自己方才掌权。但阁下有没有考虑过,那白道就会真的就此放任你发展壮大么?你的敌家晓得在贵组内部动荡之时暗中使绊,难道那帮精明的条子就会乖乖由你养精蓄锐?官要有利可图,就要养着匪,但把匪养得太肥了,这官可坐得稳?”

伊东一脸惊悸,仿佛银时给了他一个从未思考过的选项,震动之外,还多了些迷茫:“你的意思是……森田……”

银时抬手打断了他的话:“话不必说得太透,我只奉劝伊东组长,好好看清眼前的敌人是谁。”

伊东的眉头纠结成杂乱的一团,他低头沉思片刻,再抬眼时,目光变得犀利起来。

“那你这里,有关于他的什么?”

银时大计得逞,悠然笑道:“该有的,全都有。”

伊东即刻露出一个了然于胸的笑,再想说些什么,却被酒吧门口突然传来的吵杂声音给打断。银时也循声望去,一个意想不到的熟悉身影却让他双眸一亮。

“你不要跟着我了!我不会回去的!就算是叫我爸爸过来我也不会回去的!”女孩子清亮的声音响起,听起来多少有些怨愤。

“杏子,你真的喝多了,我说了这里是gay吧,你听我的话,乖乖回去吧,森田局长该不高兴了。”

性感又低沉的男声紧接着响起,带着些劝解,带着些无奈,还带着因常年吸烟而穿梭在嗓间的沙哑味道,银时对那味道再熟悉不过,再敏感不过。

于是他站起身来,笑着朝那声音主人的方向走去。

“呦,贵客啊,我这儿今天可真是高朋满座。”

土方十四郎叼着一支烟满脸为难,他还穿着当班的警服,显然是被临时揪出来,更不情愿进到种地方,但手上拽着的醉醺醺的女孩分明非要跟他对着来。

脸颊微红、步履飘忽的森田杏子突然被一个身材高高大大的男人挡了道,于是迷迷糊糊地抬头看了一眼银时,又转过头看了一眼土方,含混不清道:“你们认识?”

土方没立刻回答,只是目光深沉地看了一眼银时,又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伊东,最后将视线转回,专注于银时那张带着意味不明笑意的脸,仿佛回答杏子的问题又仿佛不是:“算是吧。”

伊东站起身来,看好戏似的调侃道:“这位警察先生是旧识啊,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

土方皱着眉头瞥了一眼伊东,没回话,倒是银时的视线一直都紧紧地黏在他身上,就连对他说话的语气都腻得要死。

银时笑眯眯的,盯着土方的蓝眸道:“土方警官,欢迎光临啊,要一起喝一杯吗?”



楼主 苗条大土豆  发布于 2017-09-05 16:14:00 +0800 CST  
八、醉翁之意不在酒(下)





骄阳炎炎,夏蝉长鸣,不过多久便是暑假。

自打土方和银时就两人关系这一事说开之后,不仅没有生出尴尬,反而较以前还更亲近了些,就连一直都觉得他们感情不和的新八,也能看出这两人之间逐渐升温的情愫,只不过他那单纯的小脑瓜还不曾想歪,只觉得那是纯洁的兄弟情谊罢了。

对,没错,纯洁,银时每天吃午饭都要找土方一起很纯洁,银时日常对土方捏捏揉揉搂搂抱抱很纯洁,两人十天有九天都腻在一起同出同进也很纯洁。

新八一直这么努力地宽慰自己,劝导自己不要多想,但在银时提出要邀请土方一起去游泳,并拉着他跟神乐为土方挑选泳裤做礼物的时候,他真的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再继续欺骗自己的内心了。

在泳衣店内,新八偷偷摸摸地拉过神乐,问道:“你不觉得阿银和土方君最近有点……那个啥……?”

神乐啃着一条醋昆布,毫不留情地冲他翻了个白眼:“gay里gay气?”

新八黑线:“别说这么难听……”

神乐道:“他俩都那么不避人了,有啥难听的,再说阿银不是一直都这样么,他跟隔壁高中那帮不良少年也是勾肩搭背的阿噜。”

新八扶了扶他那闪着白光的眼镜,郑重地反驳道:“不,感觉不一样,以我多年来对阿银的了解,他对土方君的态度绝对跟高杉他们不同。”

神乐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又从口袋里拿出一条醋昆布,拆开包装,吧唧吧唧地吃起来。

“那你想说明个啥?糖分**想泡蛋黄酱怪物?”

新八顿时感到浑身上下一阵恶寒:“这听起来像一个恐怖故事。”

两人窃窃私语间,银时抱着一堆泳裤走过来打断了他们:“喂,你们两个在那边鬼鬼祟祟地说什么呢?快来帮我挑一挑啊,看这件怎么样?”

新八和神乐循声望去,只见银时将一条印着草莓图案的三角泳裤举了起来。

新八:“……”

“***是你的骚包品味吧喂!”

“不好看吗?”银时搔搔卷毛,摸索着换了一件,这次倒是没有幼稚的图案了,但颜色却是粉的,他还信心满满地问道,“那这件呢?”

神乐吸了一口醋昆布,睁着豆豆眼反问:“你家多串是小公举吗?”

银时翻了个白眼,又换了一件既是深色,又没有图案的,不耐烦道:“那这件总可以了吧?”

新八强忍着满心的***,对银时和颜悦色道:“阿银,恕我直言,土方君看到这个屁股后面的蕾丝蝴蝶结,估计会把你打个四分之三死。”

银时一脸不服地驳道:“**,我家小多串那么爱我,怎么舍得把我打四分之三死?!”

神乐仍嚼着醋昆布补刀:“他是不会把你打四分之三死,他估计会直接把你揍成全死,pia在墙上抠都抠不下来的那种。”

银时嘴撇得更不屑,他才不服气,他觉得自己跟土方相处这么久,已经差不多把这家伙的性格给摸透了,土方绝对是属于那种外表冷漠内心火热的闷骚型,说不准还真的喜欢这一挂呢,不试试怎么知道?

于是他大手一挥,慷慨激昂地让店员把那条屁股上点缀着蕾丝蝴蝶结的泳裤给包了起来,在新八的注目下,在神乐的白眼里,满怀信心地捧着礼盒走出了泳衣店,想着第二天怎么把这个礼物天衣无缝顺其自然地给送出去。

然而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土方竟比约定的时间早到。当银时拽着一脸不情愿的新八以及还在打瞌睡的神乐赶到游泳馆的时候,土方已经在泳池里游了几个回合了,更离奇的是,高杉、桂以及坂本几人,竟正排排坐在池边鼓掌。

“土方君***啦!200米2分15秒,你可以去参加国家队啦!”一进门就听见坂本辰马扯着毫无文雅可言的大嗓门在夸奖土方,银时突然就预感今天注定无法太平。

他走近泳池,土方从水里冒出个头来,将泳帽脱下,伸手抹了一把因运动而微泛嫣红的脸,水淋淋地看向岸上的他。

“你来得好晚。”

土方刚游完有些气喘,说话的语气平平常常的,银时竟拿不准他是不是在抱怨,但看他那略带轻松的神情,又觉得好像并不是这么一回事。如此忖度着,银时居然鲜有地卡壳了。

“嗯……啊,你来得真早。”

土方伸手往脑后捋了一把刘海,露出光洁的额头,抬下巴向高杉他们那边指了指,道:“他们接我来的。”

银时顺他所指瞟了一眼:“哦。”

不知怎么,他盯着土方那光溜溜的一张小白脸发了呆,只能吐出这一个字。

土方没意识到气氛的僵硬,撑起身子从泳池里出来了。

哗啦啦的水声在耳边响起,银时便盯着土方这朵出水芙蓉愣了神,目光直勾勾地落在他水润赤裸的胸膛,棱角分明的腹肌,修长笔直的双腿以及裆部那显眼的……蛋黄酱图案的泳裤上。

……???

桥豆麻袋,啥玩意儿???

银时不信邪地再从头到脚扫视了土方一遍。

没错,蛋黄酱泳裤,还是绿底的。

他一时间万分纠结是不是该把自己方才礼貌性硬起来的小伙伴赶紧按下去,但看着土方那水嫩嫩湿淋淋秀色可餐的脸,却又觉得还是硬着吧。

倒是新八趴在他耳边悄悄来了一句尽职尽责的吐槽,方才救了他。

“阿银,我为我之前高估土方君的品味向你道歉。”

说罢新八便一脸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拉着神乐去浅水区套游泳圈玩了,这边泳池只剩下四大活宝和土方五个人。

土方披着大毛巾站在池边,银时抱着礼品盒子心虚地往背后掩了掩,而剩下的坂高桂三人坐在池边齐刷刷地抬头看他俩。

像小学生等红花,又像围观群众手捧瓜,场面一度变得十分尴尬。

“你们来干什么?”银时率先开口。

“送土方君过来啊。”桂回道。

“我知道,但你们来干什么?”

“游泳啊。”高杉抱着臂理所当然道。

“为什么非是今天,为什么非跟我们一起?”

“啊哈哈哈哈哈金时啊你出来玩居然只喊土方君不喊我们!”坂本一脸不知所谓地大笑。

“你闭嘴!”银时怒道。

土方仍是莫名其妙,但看银时满脸不悦,还是出来打了个圆场。

“算了嘛,他们一大早就去我家接我了,不都是朋友吗,你干嘛这么大火气。”

银时抱着礼盒心想你才认识他们几天,哪知道这几个家伙是无利不起早的主儿,今天攒到一块儿来找我绝对没什么好事。但这些话他不好跟土方明说,转念一想又意识到土方刚才的话里居然有几分安抚他的意味,顿时十分受用,便把旁边当背景板的那三人给抛诸脑后去了。

银时转脸去对土方投以灿烂笑容,又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池边的三人,威胁道:“你们自己玩自己的,别来打搅我们!”

那边三人很默契地沉默着,高杉撇着嘴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

而就在银时以为警告有效,放松转身的一刹那,离他最近的桂突然暴起,从身后掰住他的肩膀把他向后拖去。

银时反应不及,向后仰去,高杉和坂本便瞅准机会,一人一条腿,给银时整个人抬着朝泳池里丢去。

于是,银时在自己猝不及防的惊呼声中,看到了土方那张奸计得逞哈哈大笑的脸。

“**!多串你居然跟他们一起……!”银时的话音被哗哗溅起的水花吞没,他一直护着的礼盒没能抓稳被扔了出去,飞出五六米砸在水面上,溅起了另外一朵巨大的水花。银时整个人都没入水中,好不容易探出头来,落汤鸡似的扑腾了好几下,脑袋上的卷毛全都贴在额上盖住眼睛,只见池边的那四人笑得前仰后合,土方最甚,笑得都坐在地上了。

银时刚从水里钻出来,鼻腔里全是呛水的涩感,他抹了一把脸,气急败坏道:“演!他奶奶的一个比一个会演!中央戏精学院毕业的吧你们?!”

他话音一落,那四人笑得更疯,土方平日里那么高冷的人,竟然都忍不住捶地了。

银时挥手一指他:“你!跟他们学坏了是吧?!”

土方笑得喘不过气来,扶着地面回道:“谁……谁他妈叫你平时总欺负老子!遭报应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银时啊银时,土方君一在你面前晃悠你都呆了,不然怎么让我们有机会算计你,丢不丢人啊哈哈哈哈哈哈!”桂在一旁适时地补刀,纵使银时再厚脸皮,在当下的这个狼狈状态,却也感到那么一丢丢脸热。

土方却没太在意这个带有明显揶揄意味的玩笑似的,仍旧坐在岸边掩着嘴笑,这时那三人似乎是玩够了,脚下开溜往内馆走去,大约是去找吃的。

此刻才早上九点,场馆里除了他们本就空无一人,又没了那三人的吵闹,四周瞬间安静了下来。而土方一动不动,就坐在池边看着水里的银时。银时不由自主地朝他游过去,周身的池水一阵波动,却好似怕惊动这静谧似的,只发出轻微的响声,待他终于游到池边,贴近土方脚下的时候,那细碎的水花声仿佛还回荡在场馆寥旷的空气中。

银时一言不发地抬头看土方,土方也半蹲起来,低下头看他。那双被水浸过的蓝眼睛笑意盈盈的,像月光照耀下微波荡漾的湖面。

银时想不出什么更加动听的描述了,但他多希望时间能在这一刻停止。

几秒钟之后,土方却移开了眼睛,神情莫测。银时暗暗地感到些遗憾,但又不敢表现得太明目张胆,只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接着他听到土方转移话题说:“你拿的那什么东西,都湿了。”

银时这才后知后觉地回头望去,他包得精精美美准备送给土方的礼物,就这么壮烈牺牲了,那纸质的礼盒浸了水,完全塌了下去,礼盒表面的烫金字也变得坑坑洼洼,显得十分可怜。

银时叹了一口气,回道:“送你的礼物,泡汤了。”

土方很是惊讶地一挑眉,问道:“礼物?平白无故送我礼物做什么?”

银时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心道当然是为了泡你啊。

但他没说,只是给了另一套说辞。

“请你出来游泳,怕你没装备所以买了泳裤送你,但没想到你游得跟条鱼似的,这下阿银我装不了逼了。”

土方听完他这解释哈哈大笑:“死卷毛,打篮球我是打不过你这四肢发达的傻子,但游泳可是我从小就练的,你想在这方面碾压我还嫩了点。”

“哦,从小就练啊……”银时低声咕哝道,“怪不得身材那么好。”

土方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你游得真好。”银时面不改色扯谎道。

“切~”土方得意地冲他扬了扬下巴,又想到他是穿着常服被丢进水里,泡久了终归不好,于是大发慈悲问道,“要不要我拉你上来?”

银时抬眼看土方,只见对方一脸小人得志的样儿笑得嘚瑟,不禁想报复一下,脑袋一转动起了歪心思。

“哎呦……”银时突然皱起眉哼哼道,“不瞒你说,刚被你们折腾这一下,我有点抽筋了,你拉我一把。”

土方顿时收起了笑容,一边伸手一边担忧道:“怎么还抽筋了……哇……!”

话音未落,毫无防备的土方就被银时突然一个猛力给拽入了池中,扑腾起一大票水花。

那一天,游泳馆里久久回响着惨无人道的肌肉搏击声和某卷毛的哀嚎声。

当然,该卷毛精心准备的礼物最终还是送出去了,只不过免不了再多挨一顿拳头。

以某眼镜为代表的一众围观者均表示,那场面太美,真乃闻者伤心,听者落泪,狗眼闪瞎,墨镜报废。






————————

TBC

楼主 苗条大土豆  发布于 2017-09-05 16:26:00 +0800 CST  
@KyoyaHibariL@你啦啦噜噜@念今思下

楼主 苗条大土豆  发布于 2017-09-05 16:31:00 +0800 CST  
来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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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怎敌他、晚来风急(上)




名为“G & H”的酒吧里此刻正呈现着这样的局面。

训练有素的黑衣人们仍旧规规矩矩地站成一排,面无表情,阒然无声,而面前的沙发上,除了他们的伊东组长之外,又多出另一位酩酊大醉的姑娘。

茶几对面亦坐着两人——本就带着一脸玩世不恭表情、一臂挎在沙发靠背上、一腿翘起搭在另一腿膝盖上的坂田银时,以及从方才进门开始就面色不郁、寡言少语、埋头吸烟的土方十四郎。

伊东鸭太郎深知他们四人这组合无论从成员以及排布来讲都太过诡异——刚刚夺权的黑道老大,警察局局长千金,有着酒吧老板和记者双重身份实则为情报贩子的万事屋,以及不知是敌是友的警局二把手鬼之副长,更令人费解的是,喝得醉醺醺的女孩子此刻正抱着他的胳膊,软软的胸脯几乎要跟他贴到一起去,而貌似是追随她而来的土方十四郎却分外淡定地和坂田银时一起坐在沙发对面,抽着烟,一言不发。

这场景无论如何都让人觉得有一出大戏可唱。

“这位帅哥……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啊?”森田杏子拽着伊东的手臂,迷蒙的一双杏眼熏着酒气,肆无忌惮地冲他发送着媚眼秋波,保养得当的长指甲几乎要嵌入他小臂的肉里。

伊东看了一眼面色如铁的土方,将自己的手臂往外挪了挪,尽力避开女孩的身体,礼貌回道:“我几年前到府上拜访过森田局长,那时杏子小姐还小,怕是忘记了。”

“哦哦哦~是你啊!我就说这么帅的人我见过一定会记得的……嗝!”杏子夸张地应和道,又将自己的身体往过追了追,但谁都说不准她是真记得还是故意做戏。

伊东仍保持着分寸:“杏子小姐过奖了,这话应该说给您才对,这才没几年,您都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你专会骗人!”杏子摇着脑袋,又打了一个酒嗝,“我一定还是不够漂亮,不然十四郎为什么看不上我呢!”

此番借酒嗔怪的言论一出,在场的三位男士都愣了一愣。伊东不明局势,神色倒是没起什么波澜,而银时气定神闲,只是眉毛略微挑了一挑,土方仍是没说话,但倾身把烟给摁灭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了。

“杏子,别闹了,该回家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淡淡瞟了眼伊东,“这样给这位先生添麻烦也太过失礼了。”

杏子却傲娇地一抬下巴,将伊东的胳膊搂得更紧了:“我才不要回家!既然十四郎不喜欢我,那也就管不了我什么时候回家,还有跟谁玩。”

土方皱了皱眉,抿紧的嘴唇紧绷成一条线,看起来竟是找不出合适的句子反驳。

伊东仍不言不语地暗自观察着,胳膊任杏子摆布,研判的视线却在土方和银时身上来回打转。气氛僵滞了几秒之后,原本大喇喇斜躺在沙发上的银时终于动了动,他放下自己翘着的二郎腿,坐正,身体前倾,胳膊肘架在膝盖上,双手的十个指头相抵,一边将两根食指的指尖互相轻轻敲弄着,一边意味深长地看向杏子。

“这位……杏子小姐?”

杏子转过头,不明所以地看他。

“恕我直言,企图通过放浪的行为去激怒自己心仪的男人,这种做法可既不明智也不淑女哦~不过,那个逼得杏子酱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作出这种自降身份行为的男人,也该被强烈谴责才对。”

此言一出,对面的杏子怔了片刻,略有些尴尬地看向土方,土方则皱着眉睨了银时一眼。

“你……你懂什么……”杏子被戳中似的红了脸,酒也似乎瞬间醒了不少,低下头结结巴巴道,“不刺激他的话……他……他……”

银时却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当然,如果在这种情况下男人都没有被激怒的话,那便只有两种可能了。”

杏子惊惶地睁大眼抬起头看他。

“一是他真的完全、一点都不喜欢你。”银时沉着一双难以捉摸的红眸看向杏子,目光里卷着一团灰霾,不知是冷酷,恼怒,占有欲或者其他的什么东西,以至于他对这个小姑娘讲话的语气都冷到彻骨。

“二是……”银时停顿,突然转过头看向了稍稍露出些不解神情的土方,甚至不等同样一脸诧异的杏子反应过来,不等闷不做声的伊东反应过来,不等在场的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便一把拽过土方的胳膊,按着他的肩膀,朝他那双惊讶得微张的薄唇吻了下去。

干燥的,冰冷的,土方的唇带着成熟男人特有的冷淡倦惫和独具的浅浅烟草味,在银时突袭吻过来的时候,这双唇甚至是微微颤抖的。

他看到占据他所有视野的土方的脸,那一双大睁的再无淡漠的蓝色瞳眸,以及因惊悸而颤动的长长睫毛,他觉得自己这一险冒得可真值。

但紧接着,他便被扯着手臂狠狠推开,脸上重重挨了一拳。

“***找死啊?!”

土方没忍住爆了粗口,瞪大了发红的眼,拳头握得咯咯直响,对着被自己揍倒在沙发上的银时恨不得再来一拳。他痛恨自己大意了,他本以为自己之前的威胁加上今日众目睽睽的局势,会让坂田银时这个流氓稍微收敛一点,却不想换来的是无论如何也防不住的得寸进尺。

银时却像个没事儿人一样笑得恣意,他用大拇指抹了一下嘴角,意犹未尽似的,继续了方才没讲完的话。

“二是,他根本就不喜欢女人啊,森田杏子小姐。”

他看到土方的身形抖了抖,听到了女孩捂住嘴巴惊呼的声音。

“你……你胡说!!!”杏子这回可是全然醒酒了,不顾形象地大声驳道。

“我胡说?哈哈,杏子小姐以为我跟他是怎么认识的?”银时勾唇一笑,露出得胜般的神情,“我这儿,可是gay吧。”

土方的眉头拧得更加深重,但除了气愤之外似乎又多了些别的情绪。他握紧的拳头稍微松了松,依旧不发一言,更没有回应杏子向他投来的询问目光。

土方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甚至连看都不肯看她一眼的反应给了杏子当头一击,这件事简直难以置信,她一瞬间仿佛失掉了巨大的精神支柱,捂着嘴后退了两步,险些没站稳,过了好久,那颤抖的纤细身躯才渐渐平静下来,接着她红着眼眶奔了出去。

土方阖了阖眼,深叹一口气,打算抬脚去追,却被银时及时拉住了手臂。

“这时去追岂不是前功尽弃了?”拜那一拳所赐,银时的右半边脸颊肿了起来,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看向土方时眼神中的真诚。

土方不说话,投递回来的目光也很复杂。

这时一直在一旁假扮空气的伊东站了起来,向看起来闹得不甚愉快的两位毛遂自荐道:“不如就把这件差事交给在下吧,土方阁下,我们也算是有交情了,我保证把杏子小姐安全地送到家。”

土方不动声色地挣开银时扯着他的手,思量了几秒道:“那就拜托了。”

“您不必客气,以后还请多多关照。”伊东笑着摆手,却是话里有话。

伊东一走,乌乌攘攘的一帮人一下子全跟着走了,空空荡荡的大厅内瞬时就只剩下了银时和土方两个人。

土方站在远离沙发两米左右,几乎是大厅中央,背对着银时的地方,而银时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抚着发疼的嘴角缓步走到他身后。

“生气了?”银时轻声在他背后说,听起来倒真是愧疚又小心翼翼的哄劝。

土方没回头,只冷冷地回了一句:“你真是人渣。”

银时却笑了:“这样既帮你彻底摆脱了那姑娘,你想做什么不用顾忌她可以放开手脚,又让伊东认为你跟我同路,不会与他为难,从而不把你当作针对的目标,难道不是一举两得?”

土方转过身来站直,面色厉然,嘴角却扬着一丝冷笑,他寒眸中折出的目光冷冽,直射向银时。

“你凭什么就那么自信?”土方上挑着眉,语气带着几分挑衅。

银时淡然道:“凭我一直在调查他们,凭我比你更了解他们。”

土方瞠目,他没想到自己身穿警服,却在业务能力上被坂田银时这个业余人物给比了下去,还比得有凭有据,一时间既失气势又心有不甘,于是强辩道:“呵,对,你说得都对,但从我一进门开始,你就在算计我。”

他这么说着,音调毫无起伏,至少他极力让自己做到毫无起伏:“不……或许应该说从我们重逢开始,你就一直在算计我,还有……”

还有什么,土方却打住,不往下说了。

银时接过了话头:“你是不是想说我十年前就在算计你了?”

土方抿唇,默不作声。

银时拿起桌上剩下的半杯威士忌,端在手里晃了晃,酒被搁置在外面太久了,已经失掉了原本通透诱人的淡黄色,但这变化十分细微,对酒没有太多研究的人一般都无法看出,但在银时眼中,这杯子里的液体已然变成了一种近似于死寂的灰黄。

就像他们之间已经褪色的信任一样。

“是的……”银时盯着手中的酒杯,低声叹道,“我是在算计你,但算计的只是,希望你爱我这件事。”

“你骗人。”土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说出了这句话。

“我们俩到底谁在骗人?”银时立即回击道。

“我可从来都没有骗过你。”

“你没有吗?”

土方噤声。

接踵而来的又是沉默,死水一般的沉默。

红色与蓝色在弥漫着酒气和霓虹灯光的空气中对峙许久,终于土方转身要走。

“我答应给伊东提供森田让的情报,”银时在土方背后喊出了这样一句话,天知道在这种氛围之下他多么不想谈及这类“正事”,但为了土方的安全又不得不说,“那老家伙知道你在查他了,估计马上就会找上你。”

他还想再加一句话,说这件事牵扯的面比土方想象中要广,说让土方自己多加小心,但终究还是说不出口。很讽刺,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坚信着就算他不说,土方也能感知到他心意的这种默契。

没让他失望,土方十分顺遂地回了句“我会注意”,便抬脚走出了酒吧大门,银时呆望着他那远去的决绝身影,辨不清胸中饱涨的情绪究竟是悲还是喜,或者根本无悲无喜。尽管如此,他还是不自觉对着土方的背影又多说了一句。

“多串,我真的没有骗你。”



楼主 苗条大土豆  发布于 2017-09-15 17:57:00 +0800 CST  
九、怎敌他、晚来风急(下)





银时打完球,汗淋淋地跑回土方家的时候,土方正趴在桌子上写作业。

时值入秋,天气已经没有那么热了,土方就坐在暖黄色的夕阳下,书桌正对着窗台,窗户大开,傍晚的清风吹得人十分舒爽。

银时放缓脚步走到窗前,撩起球衣下摆擦了一把颊上的汗,然后悄悄地把卷毛脑袋凑到书桌上方,想偷看一下土方在写哪科作业。

土方一直低着头,看起来十分专注,却在银时凑过来的一瞬间就猛地抬起头来,头顶险些撞到银时的下巴。

“好臭。”土方皱着眉说道。

“啊?”银时愣神。

“你的汗臭啊**!”土方骂道,“别凑近老子,快去洗澡!”

银时无法赞同地抬起胳膊闻了闻自己的腋下,撇着嘴回道:“有那么夸张吗?”

土方拉下脸命令:“少废话!不洗不准进老子卧室!”

银时风一般地冲进浴室去洗澡了。

再出来的时候,土方仍旧端坐在桌前跟作业奋战,银时将毛巾随便一搭在肩膀上,梗起脖子瞄了一眼,发现他写的已经不是刚才那本了。

学霸就是学霸,做题刷刷的,都不用过脑子的吗?

银时心里嘀咕着,但以他的智商,大约是永远都想不明白这个问题了。不过其实要说公正一点的话,他脑子也没那么差,只是跟理科不太对付,国文和英语他稍微看看还是挺容易拿高分的,从上次土方威胁他必须进前一百名时起他就发现了自己的这种潜力,只不过他太懒,不想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罢了。

当然这话他可不敢对着土方讲,这家伙绝对会黑着一张脸教训自己“叫你学习怎么能是浪费时间呢?你这种**卷毛活着才叫浪费时间!”,他可不想自讨没趣。

为了不打扰土方用功,银时就只能轻手轻脚地走到身后的床上坐下,开始半躺着翻漫画了,翻了没一会儿就听到了土方语气不爽的训话。

“你这家伙到底什么时候能不废柴啊?”

“啊?”银时扬着尾音问道,想不通自己安静如鸡,怎就又换来土方的嘲了。

“我是说,没几天就开学了,你不写作业吗?”

银时一脸无辜:“你不是在写吗?”

“我写我的,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我可以抄你的啊!”

土方沉默了,竟无言以对。

“算了,随便你。”土方放弃了雕他这棵朽木,转回头去继续发奋了,倒是银时在床上斜了一会儿,又想到什么似的殷勤地凑了过来。

土方没好气地睨着他:“又怎么了?”

银时趴在桌沿,卖萌般眨巴着眼睛望他:“你为什么这么拼啊?明明以你的成绩,躺着都能进大学了。”

土方垂着眼懒得瞧他:“你的人生理想就是躺着进大学?”

银时撇嘴不屑道:“谁说的,我的理想是不上大学就能躺在家数钱。”

土方无语地瞥了他一眼,心想果然不能跟**讨论人生理想这么深刻的话题。他合上刚刚写到最后一页的作业本,又从抽屉里掏出一本新的,翻开第一页继续落笔,边写边回道:“不是早就跟你讲过了么,想上警校,入学考试很重要,一分一毫都不能懈怠。”

银时骤然收敛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问道:“你就那么想去当警察?”

土方也停下了笔,抬起头对上银时的询问,晚间带着冷感的风掠过鼓动的窗帘吹到他脸上,掀起他短短的黑色刘海,露出那一双染上暮色的蓝眼睛。坚定,又深邃,他看着银时,正色道:“不是想当,是一定要当。”

银时沉着眸子,一动不动地盯着土方的眼睛,仿佛在思考一件小心翼翼的事情,良久之后,才斟酌着问道:“就为了……调查伯母去世的……”

银时没说完,土方就打断他,回了一个“嗯”。

银时便识相地住嘴,不再往下问了。

但过了几秒钟,土方的沉肃的脸色缓和起来,自己开口道:“其实不是故意不跟你说,而是我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银时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分外温暖,土方一眼看过去便跌进那一片柔软的红色海洋里,渐渐觉得或许可以试着说出口了。

“我父亲,上次你在校门口看见过的,他是个刑警,总是很忙,从小到大我几乎都跟母亲在一起,每年见他的次数屈指可数。所以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是个没怎么感受过完整家庭温暖的孩子,所以长成了现在这样。”

土方带着些苦笑调侃自己,银时却忍不住伸出手,心疼地摸了摸他的黑发。

“后来,大概三四年前吧,”土方这一次居然没有避开他的手,继续说道,“父亲好像开始调查一件大案子,内容是什么我自然不知道,但是那段时间他一直都谨慎又神秘,跟我们母子团聚的时间更少了,我估计是调查对象很棘手吧,他应该是怕牵连到我们。”

银时落下土方黑发上的手掌顿了一下,沉默地垂下了眼。

“我现在是懂了,但那时不懂,所以总跟他吵架。一年前,也是这个季节,那天母亲本来跟我约好要一起去学校旁边的书店,她从来不会爽约的,但我在书店里一直等她下班,足足到晚上八点,等来的却是她出事的噩耗。”土方低下头,攥紧了手,声音有些颤,像是不忍回忆,又像是很悔恨,“出事的消息是我父亲打电话告诉我的,说是车祸,但我却怎么都问不出来车祸的详细情况,等到我浑浑噩噩跑去殡仪馆的时候,母亲的遗体已经被推进了火化间。”

银时抿紧了唇,皱起眉,不愿相信他所听到的事实。

“所以我至今都不知道母亲去世之前发生了什么,母亲的死亡真相是什么,但我敢肯定父亲一定是知晓的,说不定还跟他当年调查的案子有关。葬礼的时候,他在母亲的骨灰盒边哭了很久,一直跟我道歉,说是他的错,是他没有保护好母亲,却始终都不肯告诉我他到底犯了什么错,到底怎样没保护好母亲。”土方说着说着抬手揉了揉鼻子,眼眶有些红。银时安静地看着他,喉头有些梗,但也不知该宽慰他些什么才好。

但银时也知道土方或许并不期待他的安慰,他只是想把胸中梗闷已久的心事畅快地抒发出来罢了。他不难想象到,以土方这样的性子,自伯母去世之后,他必然再不肯主动提起这些事情,更不用说坦然接受别人的劝解和抚慰。他总是这样的,穿上一身盔甲,伪装出一副刀枪不入的样子,但其实只要你走到他的门口,在他的心上撬开一个缝,就不难发现他的心脏和同龄人一样单纯洁净,同时又细腻敏感。

“我知道我还小,很多事情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围,我也知道他可能的的确确是有苦衷,但我就是没有办法原谅他,我没办法……他是警察,但他却连母亲真正的死因都不敢告诉我……他为什么还要当警察?他凭什么配得上做警察?”

银时终于还是忍不住,握了他的手,那双手一片冰凉,还在微微颤抖着。

“所以我一定要做警察,不仅是为了还母亲一个公道,更是为了让自己不变得跟他一样,连自己的爱人都保护不了。”

土方的眼眶完全湿了,但此刻的眼泪给他带来的并不是脆弱,反而显得他无比得坚毅刚强。橘色的夕阳勾勒着他那稚气未脱的脸,笼罩在周身的浅淡光晕让他变成了一尊温柔无畏、勇敢坚定的雕像。

银时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发表任何或安慰或鼓励的意见了,因为他知道土方十四郎足够坚强,但他还是紧握了他的手,把它牵到唇边轻轻吻了吻,不带任何欲念的,仅仅是为了安抚,而土方也感知到了他的这份善意,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甩手拒绝。

银时的唇很热,也很柔软,贴在他冰凉的指尖上,竟让土方感受到久违的热流涌动,让人忍不住生出些眷恋流连,他突然觉得这家伙正经起来也没那么讨人厌。

银时看着他,眼眸里的柔光连成一片深红色的湖,比落霞更绚烂,比秋水更温柔。他目光真挚,开口说道:

“明天,我陪你去看看伯母吧。”

土方点点头,笑着回道:“嗯,带着她最喜欢的百合花。”









——————————

TBC

楼主 苗条大土豆  发布于 2017-09-15 18:02:00 +0800 CST  
那位说我半年更的小伙伴,你出来一下,我们来掰扯掰扯……你说得对……
另外还有几件事想跟大家叨**一下……
这篇我会尽量快点写,想在年内完结开新坑,但因为我三次元真的无力,只能尽力,不敢保证更新速度,只能保证不会坑(除非我不萌银土了)
贴吧这边我以后都只更文和艾特小伙伴,贴吧APP我都卸了,现在只用网页版,所以以后应该不会经常跟大家互动了,但小伙伴们的留言会在下次更文的时候看,所以米娜桑有什么话留言就好,我都能看见,谢谢你们的喜爱,也真的非常非常非常感谢这么多年陪我一路走来的小可爱们(突然像隐退宣言什么鬼)。并不会退啦只是以后不会很活跃了(现在也没多活跃好吧),小伙伴们如果想找我聊天, 直接微博私信或者加QQ,没关系不要怕我一点都不高冷我只是一个弧长且需要关爱的空巢老人……我微博也叫@苗条大土豆,整理的银土文包也放在置顶可以直接下载。
我太话痨了……然而并没有什么营养……谢谢你们看完,下一更再见噜~比哈特~

楼主 苗条大土豆  发布于 2017-09-15 18:14:00 +0800 CST  
失踪人口前来更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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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清明时节雨纷纷(上)





今天下雨了。

土方厌恶下雨,阴冷潮湿的天气总会勾起他脑海深处一些不好的回忆,这种回忆就像是性格恶劣的小孩子,平日里不被注意到的时候,就只会蹲在角落里安静地独自玩耍,而当你因为地滑不小心摔跤,开口想要抱怨的时候,他就会突然蹦到你面前来,不仅放肆地大声嘲笑你,还会趁机狠狠地踹你一脚。

土方讨厌这样的小孩子,更讨厌这天气,而记忆中每年的这一天都这样阴沉沉地下着雨,老天爷似乎真的是故意在他身上施加残忍,要把母亲去世的日子跟他最讨厌的东西叠加在一起,十一年了,无一例外。

昨天在警局的时候,森田局长单独把他叫进了办公室,看来是已经从杏子处得知那晚在G&H酒吧里发生的事了。就如那个卷毛料想的一样,老爷子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他旁敲侧击地问了许多那晚发生的事,继而又神色萧索地回忆起当年车祸之后,他和杏子悉心照顾自己的往事。土方知道森田局长这是在期盼着他别那么顽固,好歹也念念旧情,他也知道只要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乖乖听话跟杏子把婚结了,老人必定不会害他。但他过不了这一关,就算森田让有多大的苦衷,对自己的恩情有多重,错了就是错了,土方无法欺骗自己。他从以前就这么固执,只怕以后还会更固执。

雨细细濛濛地下着,土方撑一把黑色的雨伞,捧一束百合花,步履轻缓地走向母亲的墓碑,像是害怕把沉睡的她吵醒。雨滴敲在伞面发出细碎的声音,紧接着落在地上,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的皮鞋,有两只小麻雀被这雨滴惊动,扑棱着翅膀,从他身边飞过去。

今天墓园的人很少,因此格外安静。以往土方都会蹲下来跟母亲说上几句话,比如前年他很开心地告诉母亲自己升职为副长了,去年他则十分苦恼地跟母亲抱怨森田局长逼他跟杏子约会,今天他也想跟她说说近期发生的事,但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这几个月来,最让他放在心上的,便是与坂田银时的重逢了,但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跟母亲倾诉这些。在两人分离的这十年间,他一次都没有在母亲墓前提起过这个名字,如果不是高中时期银时陪他来过这里,并且跟母亲说过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他甚至都想假装自己从来都不认识这个人。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土方十分赞同这话。他不否认,自己以前是爱着银时的,后来这份爱在对方抛弃自己的时候变成了恨,而到如今,恨也淡了,他认为自己已经把那个曾经恋慕的、曾经无比信任的银发少年,亲手埋进了回忆里,并且永远都不打算再挖出来了。

现在他想做的就只有一件事,那便是借着银时的背景和手段,把森田让背地里不干净的行径查出来,公之于众,而且他总有一种预感,事情的真相只怕会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并且还会牵扯到当年母亲的死和父亲的闪烁其辞,这些东西无疑会让他和他身边的人受到二次伤害。

但那又如何呢?

土方苦笑。母亲,父亲,朋友,爱人……他身边已经谁都不剩了,车祸在身上留下的疤,和坂田银时在他心上留下的疤,也不会再比以前痛了。

土方紧握着手中的伞,最终还是没有在母亲的墓碑前说什么,他放下花,默默地蹲了一会儿,然后起身准备离开。但就在抬头的一瞬间,他看到了烟雨朦胧中一抹熟悉的影子。

那人一袭正式的黑装,跟平素花枝招展的打扮一点都不一样,他难得戴了眼镜,发型规整,手里捧着一束纯白的百合。

看到土方,对方也愕然。

“……抱歉,”银时站在距他七八米远的地方,语气带上些不安,“我本来以为你会早些过来,因此特意选了傍晚想和你错开的,没想到还是碰上了。”他神色真诚地看向土方,顿了顿,又接着道:“我知道你不想在这里看到我。”

土方愣了一愣,胸口涌上些说不出来的闷堵感,却也不是生气。他没有回应银时的道歉,只是盯着那那张脸,有些想探究什么似的问道:“你经常来吗?”

虽这么问,但土方也知道这不可能,毕竟这里可是他们的老家柳州,从江户驱车过来路途够远,也够麻烦。但他还是问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期待些什么。

银时认真观察着土方的表情,想确认他真实的情绪,试探着走近了,才答道:“每年两三次吧,毕竟以前……答应过她。”

他答得犹豫,仿佛害怕会勾起什么敏感的话题,土方低头看了看他手里的百合花,表情微动,但没说什么。

隔了一会儿,土方垂下眼,冲银时摆了摆手,转身要走:“我结束了,你要跟她说什么的话,你继续吧。”

银时对着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出言挽留。在这样的日子里,他觉得自己还是少说几句,不要惹土方生气了吧。于是他目送着土方离去,直到那背影消失在一片灰霾之中,再也看不见之后,才恍然惊觉自己忘记打伞。

雨势渐大,他只身站在冰冷的雨柱里,像一尊岿然不动的塑像。额上的卷发被打湿,一绺一绺地趴在脑门儿上,西装肩背湿了一大片,颜色比固有的更深了。

他把花放下,紧挨着土方刚刚放下的那一束,两束百合的插布十分相似,银时不由得笑了起来,然后逐渐敛起了笑容,盯着墓碑上的照片发呆。

“阿姨……”银时动了动嘴唇,声音虚弱得像是刚生完一场大病。

“您还记得我第一次来看您时说过的话吗?”

黑白照片里的女人端庄娴雅,却自然是不会给出回应的。

“对不起,我向您承诺的事情,我没能做到。”

“但我现在想弥补,阿姨,我真的想,您能给我这个机会吗?”

银时急迫地连说了这好几句话,说完伸手去捋了一把额前的湿发,方才一直被雨水拍打得睁不开的眼睛露了出来,眼角却有些红了。

“十四他,还能再给我这个机会吗?”

土方从墓园出来,坐进车里,摇下车窗,点燃一支烟。烟身在指间燃烧,土方却没在抽,而是呆呆地回望着墓园的方向。

雨越下越大,他盯着雨幕发着呆,猛然想起刚才看到的银时手里似乎没有伞,一只手几乎是毫不迟疑就按在了车门扶手上,却在拉开它的一瞬间堪堪停住了。

动作就这么定格五秒,也是挣扎又漫长的五秒。五秒之后,土方收回手,转回了脸,掐掉烟头,紧紧地握上方向盘。他的脸色恢复了平静,仿佛从未起过波澜一般,他没有叹气,甚至看都没再看墓园一眼,发动车子,绝尘而去。

那句话还是没错,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没有无缘无故的相濡以沫,也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形同陌路。

但既然已经形同陌路了,就别妄想着重回什么相濡以沫了。

土方的嘴角浮起一抹苦笑,将油门狠狠踩到底,试图把坂田银时,连同自己方才那一瞬间软弱的恻隐之情,通通甩到后面去。

狂飙十几公里后,他终于冲出了柳州的雨幕,整个人也静下来许多,他将车子停在加油站旁的休息区,然后买了一瓶可乐,坐在花坛旁边一口口地喝。

不过多时,面前路过一对年轻情侣,女孩抱着男孩的胳膊撒娇,要他给自己买棉花糖吃,男孩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说棉花糖吃多了会变笨,女孩咯咯地笑起来,说他在骗人。

“我们俩到底谁在骗人?”

那晚银时质问他的话,就这么突兀地撞回土方的脑海里。

手里的可乐“啪”的一声掉落在地,胸口突然就疼痛欲裂,喘不过气,他双手抱头蜷缩成一团,身体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

那对小情侣吓坏了,以为面前这位青年是突发了什么疾病,立马蹲下来询问他是不是不舒服,需不需要去医院。

土方疼得红了眼眶,额头暴起青筋,但他还是摇了摇头,努力忍住颤抖的声音说没关系。

骗人。

他的确在骗人。

他对坂田银时的感情,并不是骨化形销,并不是过眼云烟,也并不是既往不咎。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没办法忘记,没办法释怀,没办法将这个人彻彻底底从自己的生命当中驱逐,他还揣着一颗热气腾腾的心,只不过,不敢再捧出来了。

所以他只能欺骗,不是骗他而是骗自己,告诉自己不爱了,但那又如何呢?

他还不是像现在这样,一边因男人的无情抛弃而绝望地痛苦着,一边却因男人的卑微讨好而热烈地欣喜着。

他还在乎啊,但能怎么办?他不能原谅,更不敢原谅。



楼主 苗条大土豆  发布于 2018-01-09 16:42:00 +0800 CST  
十、清明时节雨纷纷(下)




约定一同去给土方母亲扫墓的这天,银时一大早在嘱咐土方等他之后,就不见了踪影。

土方一人百无聊赖,坐在窗边望着外面的细雨发呆。

时间过得有多快,母亲离开他已经整整一年了,当初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早已被冲淡,但总归还有些酸楚在。土方看着看着,竟觉得有些不想去了,一方面是因为他实在讨厌这雨,另一方面则是不想提醒自己他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但就在这时,家门口传来了刹车声,土方抬头望去,只见银时从一辆黑色的法拉利中探出头来,挥手招呼自己。

土方讶异地站起身来迎了出去,对方已经下车,绕到副驾驶座旁边帮他开车门。

土方却站着没动,万分狐疑地盯着银时的脸:“你从哪搞来的这种车?别跟我说租的,你爸妈留给你的钱够你这么玩儿命挥霍么?再说你有驾照吗?”

银时一脸谄媚地推他进车门,一边推一边解释道:“别瞎想,我又没偷没抢,跟矮杉那土豪借的,借的。还有驾照,喏,我刚满十八的时候就去考了好不,咱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少年~”

银时掏出自己的证儿在土方眼前晃了晃,也就这时候土方才能想起来这个幼稚的家伙其实是比自己大一岁的。他既然已经被推了进来,也就没再反抗,抬手给自己系安全带,却仍是有话要问:“我们是去给我妈扫墓,又他妈不是去郊游,你起个大早去取这辆豪车跟坟头**啊?”

银时本以为土方情绪低落,却不想他还能甩着粗话挤兑自己,看来是没自己想象的那么脆弱,忍不住笑了。

“正是因为去给阿姨扫墓,才要开着好车去啊,让她看看她儿子现在过得不错,还被大款包养,好让阿姨放心啊!”

土方被银时这种不同凡响的逻辑气笑了:“我靠,我妈要是知道我被男人包养,怕是会给气活过来吧?”

“哪能呢!”银时一脸得意地冲他挤挤眼,说道,“我这么一大好青年包养你,监督你认真学习,陪你锻炼身体,给你洗衣做饭,阿姨肯定放心。”

这话里的槽点太多,土方懒得再吐了,他嫌弃地冲银时翻了个白眼儿,扭过头去看窗外。

一路无话,银时认真地开着车,难得这么安静。他们在路上的花店里买了一大束百合,进入墓园的时候,老天爷居然很给面子地放晴了。

银时侧过脸看土方,只见他正垂眼认真摆弄着怀中的百合花,平素里清冷的表情被橘色的阳光照得明媚了一些,于是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柔顺的黑发,轻声对他说:“下车吧。”

土方沉默着点点头,自己打开了车门。

这不是他第一次来给母亲扫墓。她刚过世的时候,他几乎每天都要来上一次,来了也不说话,只是一动不动地坐在墓前发呆。过了大半年,这种状况才得以缓解,现在他已经不会再一踏入这里就感到胸闷难受,反而对母亲安静躺着的这片土地产生了一种阔别的亲近感。

放下了,也成长了,土方不知道这是不是该归功于身边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但总归也有他的努力在吧。

他蹲下身子,把手中的花小心翼翼地放在墓碑前,默默地注视着照片里美丽的女人,初绽的阳光朦朦胧胧的,穿过空气中未干的水雾罩在脸上,他的神情从未如此柔软。

“妈,我来看你了,我最近挺好的,快毕业了。”

土方语气很温柔,仿佛母亲就坐在他身边,而不是躺在冰冷的坟墓中一般,但他说完这一句,就不知道该汇报点其他的什么了。

跟母亲生前没什么区别,寡言少语的自己仍是跟她说不了几句话,但母亲总是很温柔地看着他,因为她知道她的十四郎有多爱她。

“哦,对了,”土方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身后还站着一个,便继续道,“这是我同学,坂田银时,现在住在咱们家……挺照顾我的。”

银时闷不做声地看了土方一眼,没想到这人在母亲面前居然还真的诚实一点。

“阿姨好!其实也没怎么照顾,主要就是监督他每天好好吃饭。”银时假意谦虚地接话,笑得十分得瑟。

土方回过头白了他一眼,像是脸上有些挂不住,干脆站起来对他说道:“你那么多话,干脆你来说咯。”

银时撇撇嘴,一点都不客气:“那我说了?”

土方一脸没所谓:“你说啊。”

“我真说了?”

“说啊!”

银时大声道:“阿姨我喜欢您儿子。”

土方直接喷了。

“你说这个干什么?你有病啊?!”

“不是你让我说的么?”

“老子让你说这个了吗?!”

“土方君你这么出尔反尔心口不一可不好啊,让阿姨看了多伤心啊!”

土方给堵了个气结,气鼓鼓地瞪着银时,又转过头去看母亲的照片,最终还是泄气了。

“算了,你爱说什么说什么吧,我妈肯定也懒得理你。”

“那可说不准呢!”银时得意洋洋地凑近墓碑,对着照片里的女人讨好地笑。

“阿姨,您儿子真是个傲娇,想必您也知道吧?”

土方没好气地听着银时埋汰自己,抱起臂在一旁冷笑起来,想看看这**还能说出什么诨话来。

不料银时竟直接盘腿在墓前坐下了,大有跟母亲的灵魂促膝长谈的架势。

“心里在意你偏不说,就会拐弯抹角偷偷摸摸地对你好,还假装不是他干的,以为谁不知道呢。”

土方心想老子什么时候在意你了?什么时候拐弯抹角偷偷摸摸了?又什么时候对你好了?脸不要这么大行不行?但看银时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便闭嘴强忍住,打算攒着听这家伙说完了一起跟他算账。

“但是吧,”银时话锋一转,“他这一点也真的挺讨人喜欢的,虽然表面上冷酷,但心思其实特单纯,谁对他好了,他就掏心窝子似的回报人家。”

土方一愣,睁大双眼看着银时,他该庆幸此刻银时是背对着他的,不然自己这惊讶万分的窘迫表情该被银时看去了。

而戳别人心坎的那个罪魁祸首还在滔滔不绝:“他掏心窝子对我了,所以,我也想用心对他。”

说完,银时突然转过头,正对上土方惊异又复杂的视线。

“阿姨……”银时仍恭恭敬敬地称呼着天堂里的人,眼睛注视着的却是土方的脸。

“请让我照顾他一辈子,可以吗?”

阳光刺破阴云,鸟儿振翅高飞,一阵风吹过,橘红色的枫叶随风舞动着,在他们周围环绕几圈,最后轻盈地坠落在地。

土方呆愣地盯着银时,那张迎着风的脸上露出的是他从未见过的真挚,像那银色发尖顶着的阳光一样,满载着耀眼的温情。几秒之后他才恍悟过来,连忙扭过头去,错开对方的视线。

“……说些什么莫名其妙的话。”

银时笑了,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对土方说道:“我说的可是真心话呀~”

土方抿紧唇假装自己没听见,在风里迅速地转了身,压着嗓子对他说了一句:“走了!”

银时没再说什么,只是笑吟吟地跟在土方身后,看他的耳垂被枫叶映成同样的一种红色。

他们就这样一前一后走着,走出墓园,走上街道,两人的步伐频率一致,脚踩在落叶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气氛安静得几乎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坂田银时。”

土方突然叫他的名字。

“嗯?”

银时轻声应着,脚步放缓了下来,似乎怕错过什么重要的话。

风很冷清,却很柔软。明明已是深秋,但空气却无法将此刻脸上的温度冷却掉。

“……不,没什么。”

过了很久,土方才回了这么一句。

“什么嘛,”银时似是期待落空,无奈地长叹一口气,“我还以为刚才那氛围能听到告白呢。”

“……”

“去你的吧。”









——————————

TBC

楼主 苗条大土豆  发布于 2018-01-09 16:46:00 +0800 CST  
不艾特了……追文这个事嘛……随缘吧……

楼主 苗条大土豆  发布于 2018-01-09 16:48:00 +0800 CST  

楼主:苗条大土豆

字数:42907

发表时间:2016-05-06 21:49: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9-19 01:21:54 +0800 CST

评论数:526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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