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24

在这个嘈杂的世界里，可曾还有山川湖泊，可曾还有人愿意停下来读一读你的心事，听一听你的孤独，摸一摸你的疲惫，陪一陪你的眼泪？

这样的人是存在的吧，大抵是我们都没有发现罢了。

奕瑶，你知道吗？其实你是幸运的，虽然你已如此落魄，但有一个人，一直在用着你知道或不知道的方式在了解你，在关注你…

“啊，双彩虹…”
“哇！”
“好美…”

在拉大队去上课的时候，其中一个孩子喊了一声，其他的人都纷纷感叹起来。

奕瑶也是闻声抬头看过去，双彩虹好美…一条浅一点，一条深一点，这两条彩虹彼此映衬，真的好美…

这一刻，奕瑶下意识的望向程以心，目光所望之处，发现程以心也在望这自己…四目相对，奕瑶有些尴尬的转移了视线。

有人说过，当你看到天空的奇景，你第一个想到的人，那一定是对你很重要的人。所以…是你吗？你是对我来说重要的人吗？

都说最幸运的事莫过于在最美的时光遇见最美的你，但殊不知，事实上却是在遇见最美的你后，我才遇见最美的时光。

这天，奕瑶又收到了一封来着瑾奕的信，内容来来去去还是那些，只是每一次都能让奕瑶无比的痛苦。

吃饭的时间，奕瑶对着这些本来就不好的饭菜一点食欲都没有。她不明白，为什么刘瑾奕就会这样对她穷追不舍，她想要的只不过是断绝和他的任何联系…可是，每当有来自于他的信时，她还是会忍不住去看…

“怎么了？”程以心走过来问。

奕瑶抬头望她一眼，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我们出去聊聊吧。”程以心说。

“嗯。”奕瑶点头。

程以心微微勾笑，跟人交代两句后就带着奕瑶走出了饭堂。

草地上，两个人面对面的坐着，今天的天，好像蓝了一些，奕瑶望着天，望得有些出神。

“我可以躺下来吗？”奕瑶问。

“可以。”程以心微点了下头。

奕瑶闻言后躺了下来，她闭上眼睛，闻到了淡淡的草香。如果这个时候，像从前的某一天那样，旁边有一个人，那个人是她…不对，应该还有一只猫…

思绪越飘越远，奕瑶猛的睁开眼睛，说好的不再去想的，那就趁早清醒吧。睁开眼后却发现自己的面前没有人，再看看旁边，程以心就躺在了她旁边，她闭着眼，并没有发现奕瑶正在看她。有种奇怪的感觉，这样的你让我感到舒心，奕瑶再次闭上眼躺着，就想这么躺着。

“你刚刚在想什么呢？”没过一会，程以心就坐了起来。

奕瑶听到程以心的声音后睁开了眼，见到她已经坐起来了，她也缓缓的坐起身来，她双手抱着腿，眼光望向了远方。

“我想起了一个人，还有一只猫…”奕瑶缓缓的说。

“猫？那只猫我应该见过。”程以心淡淡的说。

“你怎么可能见过。”奕瑶明显是不信的。

“在你来这里之前我见过你三次。”程以心说。

“是吗？”奕瑶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心里却是有些许的澎湃，这个人自己早就见过了吗？原来我们早就相逢，只是在这个地方重逢了…

“第一次，你在路灯下哭泣，第二次，你在那个草坪上和一只小橘猫在说话，第三次，在酒吧里，那时候的你大概在发泄什么。”程以心将目光转到奕瑶身上。

那都是什么时候？除了酒吧里的那次，奕瑶对这事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而且她也想不起来自己有见过面前的这个人啊…奕瑶望着程以心，眼里满是迷茫。

“当时我就在想啊，这个孩子真像个谜一样，因为每次见到你，你都像是一个不同的人一样。”程以心浅淡的说。

“那你有没有见过她。”奕瑶忽然问道。

“谁？”程以心显然是不知道她说的是谁。

“算了，你怎么可能会见过。”奕瑶摇摇头说。

“其实我早就想说了，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你是个有故事的孩子。”程以心望着奕瑶的眼说。

“故事，我能有什么故事。”奕瑶神色暗淡，“我只不过生来就是个遭人嫌弃的罢了。”她面无表情的说。

“我们都无法选择我们的出生，但未来是靠我们自己经营的…能跟我说说你以前发生的事吗？有些事说出来会舒服一点，你太压抑了。”程以心拉过奕瑶的手。

“那你想听什么。”奕瑶说。

“说说你的童年吧，开心或是不开心的。”程以心说。

“我的童年…不懂事的时候应该还是开心的吧，再到后来，我发现他们个个人都只在乎刘瑾奕，大概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没有童年了…”奕瑶苦笑。

“那你的弟弟呢，你们都是怎么相处的？”看着奕瑶这样，程以心的心里也有些发闷。

“我不想说他。”奕瑶果断回绝了这个话题。

“好吧，那你想说什么就说，说什么都可以。”程以心并不想强迫她，她相信有些事，奕瑶迟早会跟她说，只是时间问题。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进到这里来吗？”奕瑶问。

“嗯，我听我姑姑说过，是伤人。”程以心说。

“对啊，伤人，可是你知道我为什么伤人吗…”一滴泪从奕瑶的眼里流出。

是因为什么？恐怕除了当时的三个人之外就没人知道了吧…我如今肯对你说，是因为，我觉得你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是因为什么？”程以心问。

“因为她…”奕瑶眼里满含悲伤之色。

她？这个她又是谁？是她刚刚提过的那个吗？程以心知道她话还没说完，她没有说话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不经意的一句话就让我觉得暖心…我之后跟着她，我们经常打架，我知道我们都是别人口中的坏孩子，但我不介意，我只想抓住她留给我的那点点不经意的温柔和暖意…我…”

奕瑶越说哭得越伤心，看得程以心是一阵的心疼，这样的奕瑶她真的不想看到。

“好了，别说了…”程以心将她揽进怀里。

“不行，如果我今天不说，我估计这些话会烂在心里，会发臭。”奕瑶挣开程以心的怀抱。

“你知道吗，我真的为她做了很多，我给她办生日，她把蛋糕扔了，我给她送粥，她说不值得…真的不值得吗，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她给了我温暖，在我生病的时候，是她陪在我的身边，因为她，我有了一个逃避家的避风港，因为她，我觉得活着还有意义…她居然说不值得，她说我迟早也会发现是不值得的…”奕瑶有些激动，她的身体都在不住的颤抖。

程以心一直紧紧的握住她的手，感觉到她身体的抖动，她的心，现在应该很痛吧。

“也许她说得没错，我做什么都是不值得的…我是因为她去伤了那个女人，可事后她居然说不认识我…不认识我…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奕瑶的眼泪这时早就在肆意的流出，小小的她哭得一颤一颤的，她再说不出任何话来。

程以心再次将她抱进怀里，这一刻，她只想可以温暖一下这个孩子，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体温。奕瑶这一次没有任何的反抗，她就任由程以心抱着，就像是一只受伤的小猫在主人的怀里寻求安慰。

“可是…我从来都没有后悔，也没有觉得不值得…”奕瑶声音沙哑的说。

她不后悔因为青姐去伤人，也不后悔她指证自己，让自己来到这个地方，她在意的从来就只是她为什么会说不认识自己。

“别说了，过去就让它过去吧。”程以心轻拍奕瑶的背。

“我以为我可以忘掉她，可是我放不下，放不下她…”奕瑶说。

只有放过曾经，才能活在当下，曾经的日子如同凋零的落叶，不可能回到原来的位置…奕瑶，我希望你可以放下，尽管伤得很深，但还是放过自己吧。

“放不下就记着吧，但你不要让自己负担太重了，我不想你活得太累。”程以心说。

有些事，一辈子都无法放下，只能任它慢慢在心里扎根，变成生命的一部分…

“我真的很累…感觉快撑不住了，我想结束…”奕瑶疲惫又淡漠的说。

“你找打是不是。”程以心听到她这话后就变了脸。

“我说真的。”奕瑶依旧淡然。

“我不准你再这么说，更不准你这么做。”程以心语气严肃了许多。

“呵，你怎么这么霸道…可是，你说不准就不准了吗，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奕瑶离开了程以心的怀抱望着她。

“我说不准就是不准，我就是这么霸道，你必须要听，知道没有。”程以心的语气既霸道又不容否认。

这样的你让我很想多依靠一会，可是我不敢，我怕深陷之后你会更我更多的痛…

奕瑶对着程以心笑了笑没有说话。

你知道吗，你的笑很美，但又让人心疼，不知道你伤得有多深，但是，让我来温暖你吧，哪怕只有一点点。

“孩子，以后让我来守护你。”程以心拉住奕瑶的手分外柔情的说。

“我不需要，也不值得你这样做。”奕瑶冷淡的说。

“我说值得就值得。”程以心不给奕瑶再次抗议的机会。

不值得的，真的不值得，我只是一个谁都嫌弃的存在，你对我好，我不能给你任何的回应，我怕你会心淡，所以…你千万别对我好，千万不要。

“反正你是跑不掉了，你就乖乖的听我的话吧。”程以心微勾唇角说。

“对啊，跑不掉了…”奕瑶毫无情绪的说。

“那就乖乖听我的。”程以心捏捏奕瑶的脸说。

“你怎么知道我会听你的？奕瑶反问回去。”

“你也可以不听，如果你不怕挨打的话。”程以心，原来你也是会腹黑的。

“你怎么这么暴力，你知不知道你打人真的很痛。”奕瑶冷淡的语气变得有了些温度，有点娇嗔的样子。

“你现在才知道痛啊，打你时候不是不吭声吗？”程以心轻笑。

好吧，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还能说什么呢…奕瑶选择不再说话。

你是发光发热的大太阳，可我不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的向阳花…我可能是苔藓，阳光越盛越无法存活…

Part25

如果，你真的很想要做某件事，就拼命去做好了，朝着这个方向不停的靠近好了，也许，你会发现，这远没你想象中的困难。

平安夜，这个城市里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节日气氛…各种的礼物在这一天格外的热销，情侣们更是把这一天当作约会的好日子。

而这一天，也是青姐表哥和那个女人婚礼的日子…青姐对这场婚礼没有丝毫参与的欲望，她逃离了现场，她去到了小木屋。

小木屋里一切都往常一样，但又好像有什么异样…小木屋深处，隐隐听到有小猫的叫声。再走近一点，看清了，是那只大胖橘，还有…它生了孩子，四只小奶猫在它身边不停的拱…

看到这一幕，青姐不禁红了眼。奕瑶，你看，你的咪咪回来了，它还带回来了它的孩子，它一定是想要给你个惊喜…你看到了会喜欢吗？

……

学校里，有很多女同学给瑾奕送苹果和橙子，但瑾奕统统都没有收下，但还是有不少的同学偷偷的给他塞了卡片…

瑾奕看着这些卡片，他不知应该作何反应，他从来对这些东西都是无感的，但思绪却是飘远了…姐，如果这个时候你在学校里，你也会收到很多这样的卡片吧？

第一次，瑾奕在这天的晚自习上翘课了，他偷偷的跑去买了一份礼物和一张卡片，他在卡片上认真的写下真挚的话语，连着礼物，他好好的将这东西珍藏在他的房间里。

……

少管所里，这一天还是重复着之前的每一天，没有任何的不同。

中午，程以心将奕瑶叫了出来，奕瑶只觉莫名其妙，这又是怎么了？

“呐，今天平安夜，送你个苹果，希望你以后听听话话的。”程以心递过去一个苹果。

这怎么有点像是对四五岁小朋友说的话呢，奕瑶腹扉。

“谢谢，可是为什么…”奕瑶接过苹果。

“什么为什么？”程以心挑眉。

“为什么送我苹果？”奕瑶抬头问她。

“没有为什么，我喜欢。”程以心勾笑。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这样了，不要对我好…”奕瑶望着程以心的眼神有些复杂。

“对你好你还不喜欢吗？”程以心纳闷。

“不是…不值得的，不值得…”奕瑶轻摇了下头。

“怎么就不值得了？”程以心皱眉，这孩子明明就对她有种若有若无的信赖，她不知道她一直在别扭些什么。

哪有人会喜欢孤独，那只不过是害怕受伤罢了，对你越来越有种想依靠的感觉了，这该怎么办…

“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不好受。”奕瑶移开了一直看着程以心的目光。

程以心听着奕瑶的话也是无奈了，哪里会有人是拒绝别人对她好的，孩子，你这是怎么了？

“好了，不说了，先回去吧。”程以心果断选择结束这个话题。

这个平安夜，你让我的心乱了，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可是，我应该怎么做？我好怕，我怕最后的下场会很惨…可我又希望接住从你身上流露出来的温暖，我该怎么办…

明明世间的感情有太多的身不由己，锱铢必较，我们还是存着一点侥幸，希望我们的喜怒哀乐都有人温柔的接住，希望不需要阐明一二三四就能拥有支持，希望有人跟我站在同一条战线，哪怕我已经输得节节败退…

手里拿着程以心给的苹果，奕瑶决定她要勇敢一次，也许，这个人就是那个可以陪伴温暖自己的人呢…这个晚上，她睡得格外的安稳。

第二天，奕瑶见到程以心的时候对她笑了笑，这是她认为最好的打招呼的方式。程以心见到奕瑶对自己笑了，她也微微回给奕瑶一个笑，她想她应该可以走近这个孩子了。

一天天的接触，奕瑶和程以心的关系似乎拉得越来越近了，但因为彼此身份的关系却又显得有些模糊了。程以心是狱警，她需要对这里的每个孩子都耐心对待，但奕瑶却只在乎她…这就好比一个不平衡的天平，永远都在倾斜。

“我好怕你忽然有一天就不再对我好了…”再一次聊天中，奕瑶这样对程以心说。

“你怎么会忽然这么说。”程以心察觉出奕瑶情绪有点低。

“我是说真的。”奕瑶表情认真的说。

“我不敢说我会一直对你好，但现下我会尽我所能对你好。”程以心拉过奕瑶的手拍了拍。

“我好怕那一天的到来。”奕瑶有些神伤。

“别怕，没有谁没了谁就会过不下去的。”程以心又何尝不知道她们迟早会有离别的一天，或许以后就会不再见了。

“是你，你让我不再那么阴沉，可是我好怕，好怕有一天会跌得更深…”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奕瑶可以对程以心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我把你从低沉中拉了出来，你就不可以再往下跌，这是命令，你听到没有。”程以心调出自己的威严说，其实她也怕发生这种情况，到时候这孩子该怎么办。

“好，只要是你说的我都听。”奕瑶露出了一个笑来。

程以心也对她笑笑，但心里的担忧却是一点也没少。

我不是每个人都会让之走进我的生命里，我把你放进来了，还就是我重要的人，我不会让你看出我的忧伤和低落…

你是太阳，那我就做月亮，我是因你而明亮的。

Part26

顾城说，陪伴就是“草，在结合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俩站着不说话。”这样的陪伴简单而又美好。我觉得，陪伴是一种力量，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是孤岛，失去了陪伴也就失去了生存的意义…

在奕瑶的生活里，陪伴她的人太少太少，她几乎感觉不到有一人是可以让她依靠的。曾经，她以为青姐会是这么一个人…可是，她错了，错得离谱。而现在的程以心，就像是有魔力一样，自然而然的就让奕瑶觉得安心。她是愿意相信这个人的，哪怕最后还是会分别…那现在的每一刻我都想感受到你的阳光。

要说程以心为什么会对奕瑶格外上心，大概是因为她相信缘分吧…一次次的偶然，让她对这个孩子产生了兴趣，她心疼这个孩子，她想要保护这个孩子。

人生在世，没有无缘无故的遇见和无缘无故的缘分，你我的相逢，也许注定是一场无法言破的命运契机，所有的遇见都是一场命中注定。

时间过得很快，奕瑶来到少管所已经有半年了，而她跟程以心的友好关系也有一月之久了。

以前，奕瑶觉得她是绝对不会对一个人产生依赖感的，但自从青姐的出现，再到程以心…她不得不说她对这两个人走着不同程度依赖，她对青姐的依赖，不求回报，而对程以心的依赖，她却一心只想占为己有。

以前，我想做她的小太阳，现在，我只想做那个只属于被她牵动的小小月亮…而你们都将是我抹不去的记忆。

……

每个月都会收到瑾奕的一封信，每次看，奕瑶都有种想要将它撕烂的冲动，可是到来最后她还是没有这么做，她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在那一刻她下不去手。

“怎么？又是你弟弟的信？”程以心看到奕瑶拿着信发呆就问。

“嗯…”奕瑶点点头，没什么表情。

“给他回封信吧。”程以心说。

“不想回，我没什么话好跟他说的。”奕瑶特别淡漠的说。

“那就算了吧，也许有一天你会想回的。”程以心说完就走开了。

不会有这一天的，我恨他，我是绝对不会给他写信的，一定不会…奕瑶暗自对自己说。

奕瑶和程以心的关系若有若无，哪怕两个人在一起说话的时候也好像是隔着些什么，平常里，奕瑶会像其他孩子那样叫她一声“程警官”，但是她是不喜欢这么叫的，而且她也感觉到程以心不喜欢听到自己这样叫她，更多的时候，奕瑶更喜欢对着她笑一笑，这便是她们最好的交流方法。

陪伴，其实不需要时时刻刻都黏在一起，也不需要时时刻刻看到你，最好的陪伴是，我知道你的心里有我，我的心里有你，那就足够了。

但实际上，我们都是贪心自私的人，我们会在某段关系中不停的索取自己想要的…就像奕瑶，她在这之前，她认为自己是无欲无求的，或者她对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欲望，但自从见到程以心之后，她就一心想要靠近这个人，希望这个人只对自己是特殊的。

奕瑶明白，她不应该去奢求太多，这个人始终会跟自己说再见，说陪伴，也只不过是一时的。她知道程以心对她是真的好，所以她格外珍惜现在和程以心相处的每个时刻。

在这众多的孩子当中，程以心不可否认她对奕瑶是特殊的。这么多天来的相处，和一次次的聊天中，她看着奕瑶的情绪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压抑，她也有意无意开始对自己说一些心事…她觉得，这孩子应该会有更好的明天，如果自己可以做到，她不介意去拉她一把，给她原本黑暗的前路点点灯。

“我好像赖上你了。”

一天，奕瑶这样对程以心说。

“我早就说了吧，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程以心微微一笑说。

“这样我会越来越离不开你的。” 奕瑶有些伤感。

“孩子，没有谁是离不开谁的。”程以心正视奕瑶的眼。

“你现在对我这么好，我怕我以后会很伤心…”奕瑶神色更加暗淡。

“你以后要开心哦，可别让我知道你又像之前那要死要活的样子。”程以心的手指划过了奕瑶的脸颊。

“开心好难…”奕瑶低着头说。

“有什么难的，大笑三秒钟就好了。”程以心说。

“什么大笑三秒钟？”奕瑶疑惑的问。

“不开心，或者情绪低落的时候，哈哈哈的大笑三秒钟，三秒过后，你就会发现你真的笑了。”程以心认真的说。

“真的吗？”奕瑶不相信。

“你不信吗？那我们试试好了。”程以心看出奕瑶的不相信。

“来，我说3，2，1，然后我们一起哈哈笑，知道了吗？”程以心问奕瑶。

“好吧…”奕瑶答应得有些勉强，她总觉得这样怎么看都会像是个傻子。

“预备，3、2、1…”
“哈哈哈…”
“哈哈哈…”

两个人同时发出笑声，笑的同时，奕瑶偷偷看程以心，看到她在很认真的笑，看着看着，她就真的在开心的笑了…

奕瑶:原来，笑是因为你，你笑我便笑，你就是我开心的来源。

程以心:孩子，你要经常笑哦，记住笑的感觉，因为，笑，才是永远。

Part27

世人皆说时间是疗伤的良药，有些人，有些事，那些痛苦的不堪回首的过往，都可以交给时间慢慢淡去，直到完全愈合。都说时间可以让记忆模糊，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从一开始，青姐就对奕瑶的事满心愧疚，每过一天，心里悔恨的重量就会增加一分…自从上次见过奕瑶后，她更是无法从这悔恨的漩涡中抽身，那日的事就如昨天才发生般历历在目，这使得她无比的痛苦。

每天，青姐都在过着平淡而又枯燥的生活，如今，她已经跟表哥俩人再没什么交集了，这样其实也好，起码这样就再没有争吵…

自从那一天在小木屋见到那橘猫和它的孩子们后，青姐就将这窝猫连大带小的统统带回了自己的出租屋里。奕瑶，你是它们的主人，现在你不在，我就先替你照顾它们，等你回来了，你会见到它们都好好的。

某一天，青姐再次来到小木屋的时候，她见到的一个男孩，这个人绝对不是跟他们一起胡闹的小伙伴，她也看不清他的脸。

“你是谁？”她问。
“呃…我叫刘瑾奕…”对啊，这个人就是瑾奕，他转过身来说。
刘瑾奕？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啊…
“你是奕瑶的弟弟。”青姐看到他的脸后就更加的确定了。
“对，你认识我姐姐？不…我认得你，你是法院里那个指证我姐姐的人…”瑾奕也认出了眼前人。

“呵，是我…”青姐苦笑一声，“对了，你怎么会来这里？”她问瑾奕。
“我就是想来看看，我姐姐好像很喜欢这里。”瑾奕说着又看了看小木屋的四周。
“这里有什么好的，奕瑶就是太傻了…”青姐心生苦涩。
“你跟我姐以前关系很好对不对？”瑾奕问。

好吗？一直以来，她能感觉但奕瑶对自己的好，可是自己又为她做过什么…这样的关系又该怎么去评论呢？
“你可以先回去吗？我想自己一个人在这待会。”青姐并没有去回答瑾奕的问题。

……

少管所的上空，一朵乌云飘过，今天，会下雨吧…都说雨后会见彩虹，但正真会出现彩虹的毕竟是少数。

生产工作区域内，孩子们机械般的重复着一个动作，这样枯燥的东西原本不属于这些孩子，奈何她们现在身处这个地方。

奕瑶倒是觉得这些东西都无所谓，起码手里忙着，脑里就没空去想一些无谓的东西了，这样挺好…

“累吗？”程以心走过来问她。
“还好。”奕瑶摇了摇头说。
“真棒，累了可以歇会，没事的。”程以心揉了下奕瑶的头发说。
“我…”

奕瑶刚想说什么，就看到旁边的那个孩子突然抽搐了起来。
“诶，你怎么了？”程以心将她扶住，孩子这才没有滑到地上。

孩子的抽搐丝毫没有缓解的意思，而且看得出来她已经在咬自己的舌头了，程以心来不及多想，她将自己的手打横伸进了这个孩子的嘴里…孩子显然也是没什么意识，她死死的咬住了程以心的手。奕瑶看着程以心表情有些痛苦，一定很疼吧…

“你…没事吧…”奕瑶看着都替程以心觉得痛。

程以心来不及回答，其他的狱警听见动静后就走了过来，一条毛巾解救了程以心的手。程以心将手拿出来的时候，手臂上多了一排深深的牙齿印，有些发紫…被奕瑶看见了她一阵的心慌。

“这孩子有癫痫，先送医务室吧。”一个年长一点的狱警说，再看看程以心，“你也去搽点药吧。”她拍拍程以心的肩膀说。

奕瑶看着一行人离开的背影，她忽然就感到一丝的落寞，有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她忽然觉得，原来程以心不只对她一个人是特殊的…她讨厌这种感觉，更讨厌那个给了她这种感觉的人。

再次见到程以心是吃晚饭的时候，程以心看到奕瑶在望着自己，她就对她笑了笑，然后走了过去。

“怎么了，吃这么少。”见奕瑶面前的饭菜几乎没有动过，她皱了下眉问。
“你的手…”奕瑶望着程以心的手说。
“好着呢，没事。”程以心笑，这孩子这是在关心她。

“疼不疼？”奕瑶问。
“还好，现在不疼了。”程以心看了下自己手说。

“你骗我…”奕瑶拉过程以心的手，那牙齿印还是那样的明显，怎么会不疼。

“真的没事了…”程以心笑着用另一只手摸了下奕瑶的头。

“为什么要把手给她咬，其他东西也可以啊…”奕瑶抬头望程以心。

“这不是急了嘛。”程以心知道孩子担心自己，她温柔的对奕瑶说。

两个人当时的对话有些并没有持续多久，但奕瑶总觉得程以心对那个孩子也是特别的，她不喜欢这样，她只希望自己是那个特殊的，她不愿意跟别人去分享这份特殊…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很难受。

……

这一天的晚上，当夜已深，在那间小木屋里，发出了闪闪的亮光…

是瑾奕，他在里面点了蜡烛，他清理着里面的垃圾，还带来了很多用来装饰的东西。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只因白天在家里的时候，他无意中走进了奕瑶的房间，这一个角落里，他发现了一张字条，里面写着“温馨小木屋”。瑾奕不明白这简单的几个字是奕瑶什么时候写的，也不知她写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但直觉告诉他，小木屋应该就是他前几天去过的那个地方…温馨小木屋？他只想把着布置得温馨，这样，姐姐看到了会开心吧…

把一些夜光贴贴在屋内的墙面上，发出来的光虽然微弱，但也足够可以彰显出温馨。接着他又在地面上铺满了草绿色的泡沫垫，有摆了很多的小公仔在里面…等弄完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瑾奕看着屋里的一切，他满意的笑了，既然姐姐喜欢这里，那他就一定会将这里弄得美美的，你既然说这里是温馨的，那我就将这里布置得温馨。

第二天，当青姐来到小木屋的时候，刚好看到瑾奕在小木屋的四周弄着什么。
“你在干什么？”青姐问。
“我在种花啊…”瑾奕转头看到是青姐后回答，“我要在这四周都种上波斯菊，我希望我姐姐可以快乐。”瑾奕边弄着花边说。
“你对奕瑶真好。”青姐感叹道。
“可是姐姐好像不太喜欢我…”瑾奕有些失落的说。
“我来帮你一起种吧。”青姐走了过去，两个人一起种花。

……

与此同时的少管所里，孩子们正在上课，从一开始，奕瑶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昨天那个癫痫发作的孩子，她讨厌她…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容不得程以心对别的孩子好，她自私的想要独享一份特殊…其实她不知道，程以心对她已经是特殊，她对她的关注度已经比别的孩子多出很多很多。

奕瑶，你感受到的对吗？她对你已经很好很好了…对啊，正是因为感受到了，所以才会开始变得娇纵，也特别容易嫉妒。

Patt28

我不是无辜，但也没什么错，那只不过是想要独占一个人的温暖罢了。

趁乱的时候，奕瑶走到那个癫痫的孩子那边，伸手就将她桌子上的东西统统扫到了地上。
“干什么啊！”那孩子，显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奕瑶不说话，她狠狠的瞪着这个人，两个人就这么眼神凶狠的对望着。

周围的孩子有看出异样的，已经有人偷偷去叫来狱警了。
“你们两个干什么呢！”一个狱警走了过来问。
奕瑶像是没听见一样继续盯着那个人，而那个人也毫不示弱的回瞪回去，两个人的眼神都几乎可以杀死人。

狱警伸手过去拉奕瑶，没想到被奕瑶一手甩开，随后奕瑶顺势一巴掌打到了那个孩子的脸上…接着奕瑶就被两个狱警拉住了手，奕瑶努力想要挣来，可是根本不可能。但是奕瑶哪会这样罢休啊，她一抬腿就踢向那个人，那人被踢一脚后惨叫一声，然后蹲到了地上。
奕瑶不肯罢休，她只想要将自己近来所有的不快都发泄到眼前这个人的身上…只是她好像忘了，这样只会给她带来更坏的结果。

事发后，奕瑶又被关禁闭了，这次还是三天…
这三天，比上一次难熬许多许多，上一次，她进到这个地方，她的心是空的，这一次，她却总想着程以心什么时候回来看她…这每一分钟对她来说都是无尽的期盼，然而下一分钟又是无尽的失望…

当程以心听闻这件事的时候，她只感到一阵怒火在往上冒，这个孩子可真能给她出状况。
一天二十四小时毫无止境的等待，奕瑶始终没有等来程以心的身影。她心中的渴望开始变得暗淡了，她本来就不是个凡事乐观看待的人，现在这种情况，让她怀疑程以心是不是已经把她忘了…

你这个骗子，你说会陪我，你现在又在哪里，你这是对我绝望了吗，你不愿再见到我了吗…呵，其实早就知道了，我本来就不应该相信你，更不应该去倾注太多的感情，刘奕瑶，你就是个笨蛋！每过几分钟，奕瑶就会在心里这样骂自己一次，她感觉自己真是这个世界上最蠢的人了…
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了对吗，你相信别人，到最后你还是会被抛弃…奕瑶难过得想哭，可是她不停的告诉自己不可以哭，为这些不在乎自己的哭太不值得，她不允许自己哭。

对程以心而言，她大概猜想到奕瑶这次打人的起因，没去找她，是想要她自己先冷静一下，自己也好想想往后两个人该以怎样的方式相处，她不想奕瑶会因为她做出什么过激的事。但是她好像忽略了，忽略了奕瑶越是在需要冷静的时候越会钻牛角尖，奕瑶永远不适合冷处理…

禁闭室内，奕瑶对着这四面墙，有种深深的无力感，要换做以前，要她在这种地方呆上十天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可自从程以心的出现，一切都已经变了…思绪中不停浮现出程以心的样子，她的每个微笑，她的每个皱眉，她的每个小动作，这一刻在奕瑶的脑海里都格外的清晰。
一点一点的痛苦慢慢袭上心头，真的好难过，很想见到程以心，可是偏偏又是见不到…

刘奕瑶，你真是弱爆了，你明知道她不是真对你伤心，你为什么还要去想她，为什么还要想见到她，真是太没用了你…

对了，她好像说过，不开心了还有难过的时候就大笑三秒钟，这样就不会难过不会不开心了…想着，奕瑶就按着程以心教她的那样，哈哈笑两声后并没有因此而真的笑起来，她反而是在流泪，这一刻，她的泪水再无法抑制。
世界上有太多的眼泪都是哭给别人看的，最痛苦的眼泪是一个人的时候，一声一声地慢慢哭泣的眼泪，不是寻求同情，不指望能有安慰，更不奢求可以疗伤，它只是因为深入骨髓的悲伤和绝望…

死心吧刘奕瑶，你永远都只会是你一个人，你自己清楚，不会有人在意你，你不要在这里枉费心思，不去想就不会太痛苦了。
有些情绪来的快去得也快，决定放下后反而可以睡个好觉，吃饭也可以多吃一点…禁闭室的第二天，奕瑶反而是喜欢上这个地方了，在这里不用上课，不用出工，更不用跟外面的人接触，最重要，不用见到程以心…真好。

有些情绪来的快去得也快，决定放下后反而可以睡个好觉，吃饭也可以多吃一点…禁闭室的第二天，奕瑶反而是喜欢上这个地方了，在这里不用上课，不用出工，更不用跟外面的人接触，最重要，不用见到程以心…真好。

她以为她真的放下了，其实不是，要放下哪有那么容易，只是你见不到，所以你相信你已经放下了…
第三天，奕瑶分不出现在是什么时候，她蹲坐在墙角眼里没有任何的光泽。

忽然，她听到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然后她看见从外面走进来了一个人，这个人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可是这个时候她并不想见到这个人…不再去看进来的人，奕瑶将头埋进了双臂之间。
程以心走进来看见她这幅模样，不禁感到心酸，这跟她们在这的第一次见面很像，她一样是这个样子…或者说，情况比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要复杂。
她默不作声的走到奕瑶身边，奕瑶感觉到旁边的人在靠近，她往旁边挪了挪，程以心皱眉，这孩子又怎么了？

“你…”程以心刚想说什么。
“你别说话，我不要听你说话！”奕瑶站起来打断了她的话，她情绪有些激动。
“你这是怎么了？”程以心眉头皱得更紧。

奕瑶望着程以心，鼻子不禁发酸，可是她告诉自己不能哭，不能在这个人面前哭…然而望着望着，眼泪就情不自禁的掉了下来。
为什么，我想见到你的时候你不来，我现在不想见到，你又出现了，为什么…
“我不想见到你。”奕瑶狠狠擦一把眼泪说。

程以心没有说话，她静静的看着奕瑶，似要看穿她心中所想。
“你走啊，我不想到你，你为什么要来，为什么！”奕瑶情绪有些激动。
“我知道我是来晚了，你现在这个样子又是想怎样？”程以心不能理解她这个时候为什么这样抗拒自己。

“我不要听你说话，不听，不听！”奕瑶捂着耳朵不去听程以心的话。
“你先冷静一点，我们好好聊会。”程以心过去拉奕瑶的手。
“我不要聊，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奕瑶毫不犹豫的甩开了程以心的手。
“能不能冷静一点。”程以心尽量在抑制她的不耐烦。

奕瑶不再说话，她走到了另一个墙角，真的，她这个时候最不想见到的恐怕就是程以心了。这几天来所有的思念，委屈，和幽怨，在这个时候统统涌现…只是奕瑶此刻在拼尽自己的力量去抗拒这种情绪。

Part29

当一切棱角均被同化之后，唯愿在内心能找到自己的坚守或是坚持只有自己能做到的热爱和情怀…痛苦不会放过每个人，欢乐亦然。

瑾奕的学校里，正在上课的瑾奕突然被班主任叫走，班主任告诉他，他家长已经帮他请假，让他快点回家。
瑾奕觉得莫名其妙，但他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这种感觉侵蚀了每一个细胞，他急急忙忙的就打车回家。

打开门回家，感觉到气氛有些怪异，这人都去哪了？
“我回来了！”他大叫一声。
“瑾儿，快，快来…”妈妈从里面走了出来。
“怎么了？”瑾奕边走边问。
妈妈没有回答，一路将他带进了爷爷奶奶的房间。

房间里的一幕瑾奕永远无法忘记，这房间里有很多人，他们统统围着床上躺着的人。床上躺着的是瑾奕的爷爷，他没有意识的闭着眼，呼吸全靠从医院带回来的氧气瓶维持，一副随时撒手人寰的样子。

“爷爷…”瑾奕跑了过去。
“怎么回事啊？”他颤抖着声音问。
“前几天，脑溢血…快不行了…”奶奶有些伤感的说。

看着爷爷现在的样子，回想到曾经的种种，他不禁红了眼…但悲伤不过几分钟，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红着眼跑出了家门。
他打了部车，最快速度的去到了当地的公安局。然而去到公安局他我不知道找谁，之前每次来也是爸爸妈妈带着，正当他不知所措的时候，他撞见了刚好要出来的程晓靖。

“我要见我姐姐…”瑾奕过去拉住了程晓靖的手。
这…这是怎么回事？程晓靖有些懵。
“我要见我姐姐…”瑾奕抬起头来对程晓靖说。
程晓靖看着他，见他眼内有泪在闪烁，她疑问之余还有些心疼…毕竟是个孩子，她也是孩子的妈妈，看到孩子哭她还是会觉得揪心的。

“来吧，我们先进去再慢慢说。”程晓靖说着带着瑾奕往里面走。
公安局里随便找了一间空的房间，程晓靖让瑾奕坐，然后给他倒了杯水。
“发生什么事了？”她问。
“我想去见我姐姐…”瑾奕急得掉出了眼泪。

“别哭，慢慢说。”程晓靖递过去一张纸巾。
“不能慢，我要现在就去，来不及了…”瑾奕变得有些激动。
“你能先说发生了什么事吗？还有，你姐姐是谁？”程晓靖并没有因为瑾奕的激动而乱了方寸。
“我姐姐是刘奕瑶，我要见她，现在…真的，快来不及了…我想她见爷爷最后一面…我知道，爷爷也很想见到她…”瑾奕边说边流泪。

刘奕瑶，这孩子她记得，她还经常跟自己侄女提起过呢。家里发生这种事…谁会不动容，亲人的离去，一别就是永别了，想必孩子也是想见这么最后一面的吧…
“别哭了，我现在带你去。”程晓靖说着就带上瑾奕往外走。

程晓靖开着车，一路开往了当地的少管所，一路上，她和瑾奕都没有说一句话，不是不善言谈，而是在这个时候她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合适。而瑾奕，他有些紧张，待会见到姐姐，他应该说些什么，她会不会不愿跟自己说话，会不会不愿回去见爷爷…过程中，程晓靖给少管所打了个电话简单的说明了下情况，然后车里又恢复了安静。

另一边，程以心接到了所里的通知，这事关乎奕瑶，她觉得有必要先去跟她说一下，不然等下会更麻烦。
当孩子们还在上课的时候，程以心将奕瑶叫了出去。

“怎么了？”见程以心表情有些凝重，奕瑶觉得奇怪，她疑惑着问。
“我姑姑现在带着你弟弟，说是要来找你。”她说这话的时候拉上了奕瑶的手。

“他来找我做什么，我不想见他。”奕瑶觉得不对劲，好端端的刘瑾奕来找自己干嘛，不过她的语气还是淡漠。
“事出有因，他们想让你回家一次，所里已经批准了。”程以心说。

“为什么啊，我不想回去…”奕瑶讨厌那个家，她最不想的就是回去那个地方。
“回去见你爷爷最后一面。”程以心轻叹一口气。
“什…什么意思…”奕瑶的神情定住了。

“别怕，我会陪你一起回去的。”程以心拉着奕瑶的手握了一下，像鼓励又像是安慰。
“嗯…”奕瑶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有你在，我就不会怕。

当程晓靖和瑾奕来到的时候，程以心和奕瑶已经等在了开放的会面室里。
“姐…”瑾奕见到奕瑶，他有些激动。

她长高了，可是也瘦了，长发被剪了，都没以前好看了，以前的姐姐可好看了，可漂亮了…瑾奕有种久别重逢的感觉。
“我不想跟你说话，是不是要回去，我们走吧。”一直以来，奕瑶对瑾奕都是冷漠的，现在这种情况更是。

“姐…”瑾奕又叫了一声。
“可以走了吗？”奕瑶抬头望旁边的程以心，她不去机会瑾奕。
“走吧。”程以心拉上奕瑶的手点了点头。

四个人一部车，车里气氛有些尴尬，这种安静来得很可怕。
“姐…我想你了…”忽然瑾奕从副驾驶转过头来说。
奕瑶看他一眼，然后将头转向窗外，她不想听他说话，不听！

“瑶瑶，跟弟弟说说话吧。”程以心看着这两姐弟着实尴尬，她就对奕瑶说。
“我不想跟他说话…”奕瑶委屈的看向程以心，一副你明知道的的样子。
程以心叹口气摇摇头不再说什么。

回到家，瑾奕不顾奕瑶的抗拒，他拉着她的手就往爷爷的房间跑。房内的人看到奕瑶都有些惊讶，奕瑶不顾众人的奇怪目光，她直直的走到了床边，她看着床上的人，眼神有些放空。以前从不觉得你会变成现在这样子，现在这样你很痛苦吧，可是我觉得你现在的样子更加的顺眼…

“瑶瑶…”妈妈轻叫了一声。
奕瑶没有去理会，她只呆呆的看着床上的人，脑海里不知在想什么，但可以肯定，一定不会是爷孙俩的美好回忆，因为他们没有…

“你回来做什么？”说话的是奶奶，她还是那样对奕瑶有着一种蔑视。
奕瑶懒得理她，她不想跟她吵架。

“爷爷，你看，姐姐回来了，她来看你了…”瑾奕对着床上的爷爷说。
奕瑶微微转头看瑾奕，她翻他一个白眼，在她看来，这句话真是怎么说怎么假。

“刘奕瑶，你回来做什么？看看你爷爷死了没有是不是，没死你就把他气死对吗？”奶奶瞪向奕瑶狠狠的说。
后面听着的程晓靖和程以心俩人对这话有些听不下去，可是她们又有什么立场去说什么呢…
“神经病！”奕瑶冷冷的说。
“刘奕瑶，你说什么，你…”

“爷爷…”
奶奶还想要骂出什么话来，然而却是被瑾奕的这一声叫硬是将视线转到了床上的人身上。

床上的人虚弱了睁了睁眼，他似在看奕瑶，可是很快，他又再次闭上了眼，好像刚刚的一切都是假象。
“刘奕瑶，你看！你爷爷本来要醒了，看到你就又昏过去了…”奶奶不管三七二十一，她现在又烦有燥还很难过，奕瑶这个时候自然会成为炮灰。

“你神经病是不是啊，为什么什么都怪我，难不成他现在死了你也怪我吗！”一些情绪忍无可忍，奕瑶不顾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就这么对骂回去。
“啪！”
奶奶气急了，她抬手一巴掌就打了过去。
“你回来做什么，你就是想成心气死我们是不是！”她指着奕瑶狠狠的说。

“我为什么回来？你以为我想回来啊，你应该问问你的宝贝孙子啊！”奕瑶指着瑾奕对她说。
“姐…”瑾奕拉拉奕瑶的手，他只想阻止这场争吵。
“你滚开！刘瑾奕，我告诉你，这以后少来招惹我，你看到我这样被人奚落你开心是不是！刘瑾奕，我恨你，我想要杀死你！”奕瑶眼神冰冷，嘴上却挂着诡异的笑。

“啪！”
奕瑶的话刚说完，又一个巴掌打了过来，寻着方向，奕瑶找到了这只手的主人，是程以心…奕瑶眼神复杂的望向程以心，俩人目光相交，然后奕瑶神情先是惊讶，然后逐渐变得冰冷。

狱警出手打人，这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瑾奕看到这一幕，他在意的不是奕瑶说的那些话，也不是程以心打人了，而是姐姐被打得疼不疼…

“姐…”瑾奕伸手想要抚上奕瑶的脸。
“你走开！”奕瑶一手将他的手打掉。
接着，奕瑶冲开众人冲了出去…
“刘奕瑶！”程以心叫着追了出去。

刘奕瑶，你要加油跑，跑快一点，再坚持多一会，这里的路她不熟悉，等甩掉她之后再来结束这一切，你要加油…奕瑶边跑边对自己说。

“刘奕瑶，你别跑，再跑你就真的没办法回头了…”程以心边追边喊。
回头？在这一刻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奕瑶不管不顾奋力的跑着。

时不时转头看看身后，后面的人追得越来越近，怎么办，跑不动了…这时，奕瑶已经跑到了河边，来不及多想什么，她翻过围栏就跳了下水…
终于，可以结束了。

你真的就只会打我吗？为什么每次在我最难过的时候你都是在打我…我只不过想要你可以在这个时候抱抱我，安慰一下我，这就够了。可你为什么要打我…奕瑶死心般的将头转了回去，她任由程以心对自己身后的施暴。

“啪啪啪”
“啪啪啪”
……
奕瑶没有再吭声，程以心也没有再说话，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棍子和皮肤接触的“啪啪”声。

一下又一下，每一下都实打实的打在身上，也打在心上…奕瑶永远不会知道，刚刚程以心踢开门看到她的时候有多害怕，她只看到了她有多生气。
程以心看出奕瑶的情绪变化，可是她不能就这样放过她，她要让她知道，有些事永远都不可以做，例如伤害自己…每一下打下去，程以心都没有丝毫的放水，就算是今天把她打残了，她也要让她明白这种事不可以再发生。

身后的皮肤在这一下下的击打中由白变红，再变肿，最后开始泛青泛紫。奕瑶痛得在发抖，额头上也全是汗水，可再痛也痛不过心死的感觉…
“啪啪啪”
“啪啪啪”
……

“啪啦…”不知打了多少下，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在这一刻，这个质量不太好的棍子竟应声断开了。
一行泪从奕瑶的眼里流出，程以心，你够狠心啊…还好是断了，不然你会把我打死对不对…
随着棍子了断裂，程以心扔下手里拿着的另一半，她伸出手来抚摸奕瑶身后的伤，真是有点严重了…

“今天的事你知道错了吗？”她一边轻揉这那受伤的地方一边问。
“你别碰我，错没错都不关你的事。”奕瑶低声冷言。
刚消下去的怒火又被点燃，程以心坐了下来，然后将奕瑶拉到了自己腿上…奕瑶抗拒的不停扭动，真的太痛，不想再挨了，她是这么对自己说的。

“啪”
程以心一巴掌打了下去，不重，但此刻的奕瑶实在是受不住。
“别打…”奕瑶想伸手去挡，可很快手就被抓住了。
“我痛…”奕瑶痛得大叫。
“啪啪啪”

程以心不紧不慢的打着，“你不是想死吗，连这痛都怕，你就敢去死了？”程以心冷冷的说，实则她心里不知有多难受，看着奕瑶痛苦的样子她也是会心疼的…
“那你打死我好了，我真的不想活了…”奕瑶语气淡漠，真像是什么都不再怕了。

程以心最不喜欢的就是听到从奕瑶的嘴里说出这样自暴自弃的话了，其实她是害怕，害怕她这些自暴自弃的负能量会越来越膨胀，最后真的会会将这孩子压垮。
“啪啪啪”
程以心的巴掌继续落下。

“你为什么不让我死的痛快一点，为什么…”奕瑶说话时带着重重的鼻音，她哭了，她告诉自己，那一定是痛到哭的。
“为什么要让我这么痛…为什么到最后也不能让我没那么痛苦…你为什么要那么残忍…为什么我想死都那么难，为什么！”奕瑶用尽自己的力气喊出这话。
看着趴在自己腿上伤痕累累又哭得狼狈的奕瑶，程以心是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

“他们个个都嫌弃我，我为什么还要活着…我真的活够了，我累了…”奕瑶哭得不能自已。
“来…别哭了。”程以心将奕瑶抱起来，抱到自己的怀里。

“你不要这样…每次都是打完我之后再来抱我，这样的拥抱我真的不需要…”奕瑶想将程以心推开，可身后的伤太痛，她还是放弃了，“我只想你在我需要的时候来抱我，跟我说一句有你在…就想刚才那老太婆骂我的时候…可是你没有…你只会打我…”奕瑶的眼泪再不停的掉。
刚才…听着她奶奶说着那些难听的话，程以心无比的心疼奕瑶，她想马上就拉着奕瑶走掉，可是她没那么做，直到奕瑶对着自己弟弟说出那些话，她无法控制自己就扇了奕瑶一巴掌…大概，她是害怕她真的会做出这样的事。

“对不起，我刚刚是冲动了…”程以心将奕瑶抱得更紧，“可是你也不对啊，有些话真的不能随便说。”她语气温和，但这样的她才是让奕瑶难受的。
“我不想听你跟我说这些…”奕瑶不想听她这样温和的话语，她怕她以后无法忘记，她更不愿意听她用这样的语气去说大道理。
“有些话你不想听我还是要说，虽然，我也觉得你奶奶这样说话不对，但她怎么说是你奶奶，有些话听不下去了就别听，你没必要去跟她对着干。还有，你再怎么样有些话也是不能随便说，就像你今天对你弟弟说的那话。最后，你答应过我你不会再伤害自己，你今天又是怎么做的…我真的不想再看到这样的事。”程以心抱着奕瑶，她耐心的说，她真不想她以后再出什么状况了。

“可是我做不到…”奕瑶的声音很小。
“没关系，慢慢来…我陪你。”这一刻的程以心很温柔，柔得可以让奕瑶永远眷恋。
生命中能有一个既让自己痛又让自己暖的人，那该有多幸运，纵使奕瑶向来就不是个幸运的人，但遇到程以心就是她最大的幸运。

在回少管所的路上，奕瑶趴在程以心的腿上睡着了，即便身后再痛，她也会觉得安稳，因为，有你在…

Part31

张小娴说“世事百孔千疮，但我还是觉得人的体温最好。”奕瑶却说，最好的温度，便是程以心所给的温度。

回到少管所后，程以心借故将奕瑶关进了禁闭室，其实只为了让她更好的休息养伤。
回去之后，奕瑶的精神一路都不太好，虽然程以心会经常去看她，但她说不出是什么原因，就是总会觉得精神不振，胃口也不太好…大概，她需要程以心的一句承诺…又或者，她真的只需要程以心一个温暖的拥抱。

程以心心疼奕瑶，她希望可以陪着她，温暖她，可是对于她的家庭状况来说，她只是一个局外人，除了廉价的同情，她真的不能再给她什么…
瑶瑶，以后的路真的很长很长，我能陪你走的，也许只有这短短的一段…在这不长的日子里，我希望我可以给你力所能及的温暖，给你带来正能量，而再往后的日子，那就需要你自己的努力了…

也许，奕瑶是个巨大的矛盾体，所有想要的，她的第一反应是极力的去抗拒，所有讨厌的，她却一一往自己身上累加。其实真的好想问，奕瑶，你这样累吗？既然累了，为什么不去放下一些？
禁闭室里，奕瑶蜷缩在床上，很多东西在脑海里浮现，以至于她连程以心已经走到她身边了她还不知道。

“想什么呢？”程以心走到她床边坐了下来。
奕瑶回过神来，她呆呆的摇了摇头坐了起来没有说话。
“有什么事要说出来啊，你这样会难受，会很累。”程以心将奕瑶揽了过来。
“我在想刘瑾奕为什么会那么讨厌，在想青姐为什么会那么狠心，在想你为什么会对我特别关注，在想…我为什么要活着。”奕瑶面无表情的说。

“你弟弟其实对你很好啊，是你把所有的事都摆到他身上了，至于青姐是谁，我不知道，也许她伤害了你，但每个人都会有她的苦衷…而我，我对你的关注，是因为我把你当作妹妹，我希望你好。”程以心柔和的说着，“还有，你后面的那句话，我不想再听到。”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明显严肃了很多。

“不说不代表我就不想…”奕瑶说。
“你又想挨打是不是？”程以心将奕瑶转过来望着自己的眼睛。
“我说真的。”奕瑶没有任何的躲避。
“我知道，有些想法一时半会也改变不了，没关系的，我们慢慢来。”程以心叹了一口气说。

“真的好难受，为什么他们都讨厌我…我做错了什么…”奕瑶突然哭了起来。
程以心不说话，她将奕瑶紧紧的抱住，她心疼她，可是她却是无法感同身受，奕瑶的痛，她不会懂…所以这一刻，只有这个动作才是最温暖。

我知道我一直都很懦弱，遇到什么事情都只会逃避，可是，我以前很少哭的…自从遇到你，连眼泪都不受控制了，我变得不像我，我不喜欢这样，你知道吗？可是，每当被你这样紧紧抱着的时候我又是那样的眷恋…
……

这一天，奕瑶从禁闭室里出来，天空下着蒙蒙的细雨，雨水清冷，但旁边有程以心，足矣…
也就是这一天，奕瑶的爷爷离开了这个世界…爷爷对奕瑶，也许还是爱的吧，起码每一次，奶奶在一次次指责奕瑶的时候他还没有添油加火，只是一直以来都冷漠对待罢了…在最后，他能见到奕瑶一眼，他或许也是期待的吧…

在葬礼完成后的第二天，瑾奕在小木屋旁边种上了两颗小小的海棠树苗，这里面有着他满满的思念之情，不管是对爷爷的，还是对奕瑶的。
在几天后，奕瑶收到了瑾奕的信，大概就是告诉她，爷爷已经离开了，大家都很伤心。

奕瑶看着信，她觉得有些可笑，忽然间，她好像对这个已经离去的人不再恨了，或许本来就不应该恨吧…曾经无数次的说过想要他们都死掉，可这个时候她竟然会有些伤心，难道，死亡才是化解怨恨的唯一方法吗？
“怎么了？”程以心见她神情怪异就走过去问。

“他死了…”奕瑶讷讷的说。
“你难过了吗？”程以心问。
奕瑶摇头，她不会承认的，不会承认她真的为这个她曾经痛恨的人而难过。
“我明明恨他。”奕瑶说。
“很多事其实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程以心似有所指的说。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讨厌我，我只想问问，我到底哪里招你讨厌了？可是…这一刻，你离开了，我却是莫名其妙的感到难过…我不恨你，爷爷…

“我好讨厌这样的自己…讨厌自己心软了，不再恨…”奕瑶抬头对程以心说，她有些想哭。
“恨，多痛苦啊，还是少一点的好…”程以心拉上了奕瑶的手。
我不希望你被仇恨所侵蚀，你原本是个感性的孩子，这些怨恨本不属于你，现在放下一些也是好的…阴霾也总会有被清扫的一天。

奕瑶，如果你不曾恨过任何的人，你现在会怎样，也许，你这个时候你会很快乐吧…但是，如果你问她有没有后悔，她一定会说没有，因为在这一路上她遇到了两个可以住进她记忆深处的人。
要是你问程以心，如果没有遇到奕瑶，她会不会对别的孩子这样的上心？大概吧…

得和失，成和败，快乐和痛苦，得意与沮丧，这一切都是平均分布的，也许你失去了很多，但同时也会得到些什么。

Part32

生活总是让我们遍体鳞伤，但到最后，那些受伤的地方一定会变成我们最强壮的地方。

青姐每天就流连于三个地方，出租屋，酒吧，和小木屋…偶尔会在小木屋遇到瑾奕，两个人会说上两句话，没有什么过多交集。她没有向他提起奕瑶，他也没有质问她为何会指证奕瑶，也许他们都知道，这个话题永远不适合他们去讨论。

人生匆匆，来了，留下三两句话，然后又转身离开，有些事并不是知道越多越好，所以选择不去过问。
某天，青姐在酒吧上班的时候见到了表哥和那个女人，这两个人，不管怎么说，都是她心里不可磨灭的痛，她选择了回避这两个人。

只是有些事，躲不掉的还是躲不掉。洗手间内，青姐遇见了那个女人，俩人四目相对，却是没有了昔日的锋芒。
“对不起…”女人突然开口说。
“为什么说对不起？”青姐不明所以。

“为我的过去跟你说一声对不起。”女人说。
对不起？现在才发现，这句话是那么的空虚和无力。
“如果什么事都可以用一句对不起来解决就好了…”青姐说着就走出了洗手间。

我其实可以原谅你，但这一句对不起我不能收，因为它是没有意义。不是每句对不起都可以换来没关系，但能说出来总算是好的，总比没机会说的好。但，你可知道，那些被石沉大海的对不起，也不见得比没说来的好…
……

原本住校的瑾奕，为了可以每天可以抽出时间去小木屋料理这些花和树，他硬是不顾所有人的反对退了宿。
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想等奕瑶以后出来了，她再来到这个地方，她会觉得舒适开心，他喜欢看到奕瑶笑的样子。可是他又不傻，她知道奕瑶不喜欢自己，知道她讨厌自己，所以自己只能默默的为她做这些，然后不让她知道，偷偷的看着她的笑。

周末，瑾奕不出意料的出现在了小木屋，只是他来的时候，外面的草坪上已经躺了一个人，是青姐。瑾奕站得远远的，他不想去打扰，他总觉得这个在他看来有些多愁善感的大姐姐，跟那个在法庭上一味指证自己姐姐的人是不一样的。他想探究这个人和自己姐姐之间的故事，他总觉得她们之间有些秘密…

“你怎么来了？”就在瑾奕想得出神的时候，青姐已经坐了起来。
“嗯…我来浇浇花…”瑾奕回过神来回答道。
“你为奕瑶做这么多，她知道了一定很感动…”青姐看着瑾奕，却想起了奕瑶。

“我不想让她知道。”瑾奕轻摇了下头说。
“嗯？为什么？”青姐疑惑。
“她不喜欢我…如果她知道这是我为她弄的，或许她不会再来…”瑾奕有些苦涩的说。

“她只是一时想不开罢了。”青姐淡淡的说。
“到时候，她看到了这些，问起来的话，你就说是你为她弄的，可以吗？”瑾奕恳切的望向青姐。
呵，我可以吗，我配吗，或许她现在恨我比恨你的多吧…

“我偷偷看过姐姐房间里的东西，里面一本像是日记的本子，里面写着的都是她讨厌我…”瑾奕坐到青姐旁边，“我知道她讨厌我，而且这日记里好像有写到你，她好像很在意你，所以你可以帮我吗？”
“好…”不管怎样，她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
……

时间并不是可以将一切都抚平，曾经的过往也不会因为时间而忘却，时间能做的只是不留痕迹的净化一些东西，过往的种种伤和痛都会变得轻盈了。

少管所的傍晚，没有如诗的日落美景，有的只是淡淡的凄清。这里的孩子，没有同龄人该有的生活，她们在这里似乎不见天日，她们原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
在程以心刚开始成为狱警的时候，她相信，每个孩子都是白纸，只是来到这里的孩子都被画上了一个重重的交叉…一个未成年的孩子能做出什么穷凶恶极的事呢，她们大多是因为家庭原因才会越陷越深，最后只能来到这个地方…孩子可怜，但背后的家庭却是可悲。

程以心带上奕瑶坐到了草地上，只有在这个地方，才可以看到一大片的天空，平时在牢房里只能看到那小小的一块…奕瑶格外珍惜这些有程以心在，又可以仰望天空的自由空气。
“你说…这天是什么颜色的？”奕瑶问程以心。

从头到尾，奕瑶只叫过程以心一次以心姐，在那之后，她觉得尴尬，她便没有再这么叫，更多时候她选择不加称呼。
“淡紫色的。”程以心微微侧头看奕瑶，然后回答道。

“淡紫色？为什么…”奕瑶不解。
“你猜？”程以心笑笑说。
“我不要猜，也猜不透。”奕瑶淡然的说。
“那随你。”程以心脸上笑意不减。

奕瑶不再说话，算了，虽然真的好想知道为什么会是淡紫色，但我还不至于不依不饶的去追问到底。
瑶瑶，淡紫色，不是天的颜色，是你的颜色…紫色，原本是最为暗淡的一种颜色，但只要用一点白色渲染开，那就会变得轻快许多。

“那你看到的天是什么颜色？”程以心问奕瑶。
“我看不清是什么颜色…”奕瑶说。
都说你拥有怎样的心情，连看到的一切都是一个样的。现在你说看不清，是因为，你还很迷茫，对吗？

“很小的时候，我看到的天是彩色的，后来变成了黑色，遇到她之后就变成浅浅的黄色，在看守所的时候就变成了灰色，来到这里后，我再看不到什么颜色了…”奕瑶淡淡的说着，语气平淡到真的就像是在讨论颜色而已。

“天空变幻莫测，但始终变不过人心，你的心变了，天空的颜色也就变了。要我说，天空的颜色原本是透明的。”程以心拉过奕瑶的手轻拍了几下。
“透明好啊，够纯净。”奕瑶说。

对啊，纯净，你知道吗，其实我们也一样，原本都是透明的，只是慢慢的就变了样了。
“瑶瑶，你有听过无面人的故事吗？”程以心问。
“没有。”奕瑶摇摇头。

听故事吗？对她来说多奢侈的事，她好像从来就没有听谁给她讲过一个故事…

“这个无面人，原本也是没有五官，没有重量，也没有颜色，就像透明的一样…”程以心开始讲这个关于无面人的故事。

从前有一个无面人，他没有五官、重量和颜色，好像透明一样，没有人会留意到他的存在，无面人觉得人生虚无缥缈，于是他就问天使：“为何要把他扔进人间？”但是天使没有出现，只是有一个声音对他说：“你以后遇到的每一个经历都会给你答案。
无面人首先遇到蚂蚁，它请求无面人潜入大海，帮他将丢失了的勇气捞起来；无面人面对深不见底的大海，也非常恐惧，但他最终也跳进海里，无面人在深海中游呀游，终于找到蚂蚁需要的勇气，他第一次感觉到原来自己有心跳的。
无面人之后遇到一朵枯萎了的花，花朵请求无面人去荆棘满途的森林里面，为他找回失去的爱，无面人于是走进森林，几经艰辛无面人终于找到爱，将爱带回去给花朵，花朵得到爱后，竟然重新绽放，无面人终于看到花朵的娇艳美丽。
无面人之后再遇到一只凶猛的狮子，狮子说自己的善良早就跌进黑暗，无面人在黑暗的世界，成功帮狮子找回善良，之后他发现自己身上竟然有颜色，然后无面人有遇到….
无面人最后在十个、一百个、一千个惊险旅程中领悟到：只要能克服恐惧就可以得到勇气，在伤痕中可以找到爱，而只要战胜了邪恶和苦难，就可以得到善良。
然后无面人问天使，你长什么样子？漂亮吗？
此时天使说：“其实我长得和你一样。”
原来无面人在寻找的过程中，让他变成有天使一样的脸孔
有一天，无面人在山林中碰见一只十分沮丧的小松鼠，松鼠在树下不停的徘徊，不敢爬上树，原来它的自信心失落在沼泽里，于是无面人就自告奋勇地去帮它，但是无面人在黑暗的沼泽中，不小心掉进了浮沙流，它慌了，非常旁遑，不断地挣扎，但发觉自己越挣扎，沉得越快，当它感到绝望，想放弃的时候，它突然间在身上找到一支蜡烛，他点着了，再举高一照，发现原来自己一直都只站在水洼中，原来刚才的流沙只是幻觉，他终于可以从水塘中寻找回松鼠的自信心。
无面人知道，原来只要心中有光，就能在绝望之中看到希望，有希望就有信心。
无面人在太空旅行途中，去了一个星球毁灭之后的地方，他在那里遇上L医生，但L医生跟他说：这里已经没有希望，只有绝望，无面人很想帮L医生找回希望，所以他四处寻找，但可惜这次跟以前不一样，四周围漆黑一片，空荡荡，只剩下一些星尘碎片，无面人什么都找不到，所以他很失落地回去地球找天使；
天使说，恒星寿命完结爆炸，这是很自然的事，没有人可以改变，在这一刻，无面人第一次感受到真正的绝望，天使看到这样，就决定带蒙面人回去两千多年前的耶路撒冷，当晚的夜空突然间亮起一道前所未有的光芒，满天天使降临，天使就对无面人说：星球爆炸的光芒，经过两千多年来到地球，照遍整个天空，星光引领朝圣者到伯利恒，当时希望和奇迹同时发生，那天晚上，耶稣诞生；
无面人再次踏上旅途去找L医生，他很想跟他说：虽然你看不到光、天使，也看不到希望、奇迹，但是你不用绝望，因为光、希望和奇迹早就发生了，天使一直在你身边守护你。
一个世界的灭亡，成就另一个世界的奇迹，绝望和希望就像一个物体的两面。
所以无面人终于在绝望中找回希望。

“我希望你可以想无面人一样，找回你的希望。”讲完整个故事之后，程以心抱住了奕瑶。
“如果无面人遇到的不是那只蚂蚁，不是那朵花，不是那只狮子呢…”奕瑶离开了程以心的怀抱，“如果他遇到的是无视，是抛弃，是落井下石呢，结果会怎样…他还会继续走下去吗？”她对上程以心的眼，自己却是不受控制的流泪。

“瑶瑶…”程以心重新抱住了奕瑶，这孩子总是让她感到心疼不已，“你就像那只松鼠，只要你找到了光，就能看到希望。”她抱奕瑶抱得紧紧的，像是要给她一种无形的力量。
“我找不到…”奕瑶声音里有着无尽的无助感。

“没关系，我陪你一起找。”程以心温柔的说。
“姐…”
不知道为什么，一刻只想叫你一声姐，不为别的，只是想这么叫你了。

无面人何其幸运，奕瑶何其悲哀，他们两个怎么能混为一谈呢，无面人是乐观的，而奕瑶是消极的。乐观也是需要力量的，奕瑶，你可以吗？

Part33

我承认上天对你不公，但就算这样，我也希望你可以笑着走下去，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动摇不了你的笑容。因为，笑就是永远…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的，尤其是有程以心陪伴的日子…奕瑶从未像现在这样在意时间的流逝，过去的日子抓都抓不住，而未来的日子还有多长？

过去一年，又到了奕瑶的生日，从懂事开始，奕瑶就没有像现在这样期待这个生日，因为她说过，她会陪她…
为了奕瑶的生日，程以心前前后后不知花了多少心思，又经过了多番的沟通，她才将这件事落实了下来，只是她不知道，这样做是不是对，奕瑶会不会喜欢。

“瑶瑶，生日快乐哦…”当天早上程以心见到奕瑶就说。
奕瑶向她笑笑，是不是生日不重要，只要有你陪着就是最好的。
“今天下午给你准备了惊喜。”程以心故作神秘的说。
“什么惊喜？”奕瑶问。
“下午你就知道了。”程以心揉揉奕瑶的头发，并没有直接告诉她。
“好吧…”她不说，奕瑶也不再去问。

这半天里，奕瑶的心思一直都在惦挂着程以心说的惊喜，她虽然嘴上不问，但她却是十分的在意…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程以心的一句话都能牵动她的情绪。

吃完饭，奕瑶就被程以心带走了。
“我们去哪？”奕瑶到底还是忍不住去问。
“会面室。”程以心说。
“嗯？去干嘛…”奕瑶困惑。
“带你见几个人。”程以心拉上了奕瑶的手。

见几个人？谁啊？那帮人吗？不想见…奕瑶猜到个大概，她皱着眉不说话，被程以心拉着的手有些抖。
“别怕，有我在。”程以心拉着奕瑶的手微微用力，像是要给她力量。

我知道你是希望得到家的感觉的，这次为你准备了这次会面，不为别的，只想你们可以好好说说话…不想你和家人的关系太差，你毕竟是要回到那个家的。
打开门进去，奕瑶低头就不想去看早在里面等着的人。

“姐…”瑾奕叫她一声。
刘瑾奕，又是你，你知不知道我真的不想理你，你知道不是吗，我讨厌你，我恨你。
“瑶瑶…妈妈来看你了…”妈妈说话的时候带了重重的鼻音。

奕瑶听见了，可是她还是没有抬头，她就死死的拉着程以心的手。不想见到他们，更不想看到他们这样难过或是嫌弃的表情…
“刘奕瑶，你这是几个意思，我们大老远来看你，你看都不看我们一眼。”奶奶颇为不耐烦的说。

奕瑶不用抬头都能猜到奶奶现在的表情，一定是厌恶的吧，只是她不知道，要不是程以心在之前费尽口舌的去请这个奶奶，她今天才不会出现呢。

“我想走…”奕瑶小声对程以心说。
“瑶瑶，你…”程以心刚想说什么。
“奕瑶…生日快乐…”一个声音打断了程以心的话，也传进了奕瑶的耳中。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奕瑶猛的抬头，是你，真的是你，但为什么，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对啊，这个人就是青姐。

“你怎么会在这里…”奕瑶语气有点冷，又有点感伤。
“你弟弟叫我来的。”青姐直言道。
“刘瑾奕，你能不能别那么自作聪明，你叫她来干什么？”奕瑶将目光移向了瑾奕。

“我…我觉得你会想见到她…”瑾奕被奕瑶冷冷的目光看得有些无措。
“呵，你怎么知道。”奕瑶冷言。
“奕瑶，是我要跟着来的，他只是说了一声而已。”青姐走前两步，她想抱抱奕瑶，安抚下她的情绪，可是她终究没有这样做。

奕瑶转过头去，她不想看这个人，看见她，就会想到很多过往，曾经的暖和痛都会统统浮现。
其实我也试过努力做一些事情，只不过没坚持多久就放弃了…例如，忘掉你。

现场的局面就这么僵持着，气氛有些尴尬，直到程以心拉着奕瑶的手走到大家的旁边坐了下来。还好，还好有你在，我才不至于会失控…
“姐…我们带了蛋糕来，程警官说我们可以一起吃的。”瑾奕说着将蛋糕放到桌子上打开。

奕瑶面无表情的盯着蛋糕看，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蛋糕，或者说还有些丑…生日蛋糕只是形式，奕瑶向来对这种东西是不感兴趣的，更何况是这个有点***糕，奕瑶看两眼后就移开的视线。

瑾奕点起了蜡烛，然后…生日歌好像是连瑾奕也带动不起来，气氛一下子又变得尴尬了。
“来，唱个生日歌吧…”程以心是看不下去，这家人有够冷漠的。
“还唱什么歌啊，麻烦…”奶奶明显是不愿意。

这话，奕瑶原本以为自己是不在意的，但听到了还是会感到心酸。
“算了，不要勉强。”奕瑶并不想从这个老太太嘴里听到些什么难听的话。
“姐…我们一起许愿吧…”瑾奕拉上奕瑶手说。
奕瑶没有拒绝，但是她能有什么愿望了，此刻她最大的愿望大概就是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空间…

接下来，瑾奕切好了蛋糕分给了每个人，奕瑶拿着蛋糕，看两眼，再吃了一口，她就放下不再吃了…她本来就不喜欢蛋糕这种东西，而且这个蛋糕太甜，还有点丑，她更是不想吃下去。

“切…”奶奶看到奕瑶的动作后切了一声，然后转头看向瑾奕，“瑾儿，我就说了吧，你为她做这蛋糕真的不值得。”
“奶奶…”瑾奕想阻止奶奶的话。

“刘瑾奕，这是你做的？”奕瑶毫无温度的问。
“呃…嗯。”瑾奕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
“丑，还难吃。”奕瑶直接的说。
“诶，我说你刘奕瑶，这是你弟弟辛辛苦苦去学做的，你不吃就算了，你还说这难听的话的干嘛，你良心被狗吃掉了吗…”一旁的奶奶听着奕瑶的话实在是憋不下去了。

这话，听得青姐想打人，她真是反感死这种人了，说句话至于这样吗。程以心听到这话，心里也是沉了一下，不过她担心的是奕瑶会有怎样的反应。
“大概吧，良心被狗吃掉了。”奕瑶异常平静的说。

只是这样的平静维持不到三秒，奕瑶将这一整个蛋糕拿了起来，然后甩手扔到了地上。
“刘瑾奕，你不要再做那么多多余的事，又蠢又无谓，你以为我会喜欢吗？你错了，我讨厌！所有你自以为的，我都讨厌。”她望向瑾奕平静的说。

“刘奕瑶！”奶奶怎么能容得了奕瑶这样说她的瑾儿呢。
“还有你，你如果不想来大可以不来，正如你所说，大老远的，你来这里给我这些脸色看有意思吗？”奕瑶望向了奶奶。
“瑶瑶，你不可以这样跟奶奶说话。”爸爸插了一句。

“呵，你不说我还真忘了，她是我奶奶，可是她有把我当作孙女吗，她眼里只有他刘瑾奕。”奕瑶指着瑾奕说。
“刘奕瑶，你别太过分！”奶奶被气急。

“最后是你。”奕瑶不去理奶奶，她望向了青姐，“你不是说你不认识我吗？那你为什么要来，是来看看我现在有没有疯掉吗？你知不知道我最不想见到的就是你，以后都不要见到你。”她眼神中透着痛苦。
“瑶瑶…”程以心上前抓住了奕瑶的手，她在抖…
“你们都走吧。”奕瑶平淡的对他们几人多。

相信此刻这几个人都是不平静的吧，但奕瑶却是异常的平静，她真的不想再在这些人面前变得情绪崩溃，不想再被这些人看低自己。
这一场被程以心策划已久的见面，最终还是不欢而散，其实还好，后果还没程以心预想的那么糟糕，起码奕瑶没有当场就失控，她到目前为止还是冷静的，可终究还是伤了这孩子吧，程以心有些后悔这样做是不是错了。

看着他们离开，奕瑶再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她抱住了程以心，眼泪不停的往外掉。程以心任由她抱着，时不时拍拍她的背，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合适，只有细细的安抚。
“好难受…”奕瑶哑着声音说。

“抱歉，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是我想得不周到。”程以心有些自责。
“不关你的事，其实这就是常态，是我一直都接受不了罢了。”奕瑶挣来程以心的怀抱，她摇了摇头说。
你的心意我都懂，你做的一切都是为我好，可是你忽略了我们这个家，还有我跟那个人的关系，但是我还是不想看到你自责的样子。

“瑶瑶，你这样让我很心疼。”程以心伸手擦一下她的眼泪。
傻孩子，你为什么要在这样的时候显得那样的坚强，你在刚才的时候该有多么的难受，你却还要装作平静，这样很累，很让人心疼…
“能有你心疼，我知足…”奕瑶真挚的对程以心说。

何其有幸能得到你的怜惜，周围的事情如何，周围的人如何都无所谓，只要有你在，你是我想要抓住的藤蔓，是我想要追逐的风标。
“瑶瑶，你有什么生日愿望吗？”程以心跳出这个话题，她不想奕瑶再继续伤感。

愿望吗？原本是没有的，但是…
“我希望…你一直都在…”奕瑶望着程以心缓缓的说。
孩子，你这个愿望我该如何帮你实现…

“我会一直在，直到你离开这里…”程以心抓着奕瑶的手，真诚的说。
对啊，你能做的大概就只有这么多了吧，尽量的对我好，直到我离开，然后我们就再没联系了…可是够了，因为我知道，你没有骗我。

刘奕瑶，你真的真的不能太贪心，她能陪你走一段路，那也已经是极致。

Part34

每个不经意想起的瞬间，都会是在患得患失的青春里面留下的伤疤。
奕瑶永远无法忘怀青姐曾经对她的态度，包括那种心碎的感觉，种种的过往已经深深的刻在她的脑海当中，无法磨灭…

可是你要是问她是否有恨过她，她会告诉你，没有。她不恨她，不恨，是因为还有期待吗？或许吧，至少她曾经给过她温柔和温暖的感觉，虽然是恍惚不存在的。
是不是真的就要这样老死不相往来了？可是见到你我还是会觉得惊喜，你给我的那种虚无缥缈的感觉好像从未变过…只是，我没有勇气跟你说，我不恨你，我还希望我们可以像以前一样。

“你会不会原谅一个曾经伤你至深的人？”
一天，奕瑶这样问程以心。
程以心低头看奕瑶，她眉毛弯弯，嘴角带笑，她好像知道奕瑶想要一个怎样的答案。
“那要看是不是值得原谅啊。”程以心说。

值得与不值得，在奕瑶那里从来都是一个难题，她真的不知道这个问题她该怎么回答。
“我不知道…”奕瑶摇头。
“你是想原谅一个曾经伤害你的人，对吗？”程以心洞察出奕瑶心中所想。
“嗯…可是我不知道应不应该这样做…”奕瑶低着头小声的说，看得出她的迷茫与无助。

“其实问问你自己的心就好了啊，觉得应该原谅就去原谅，不然你以后会后悔。”程以心将奕瑶揽进怀里。
“我现在很乱…”奕瑶说。
“那就再想想吧。”程以心拍拍奕瑶的背。

青姐，我可以原谅你吗，你会不会又说这是不值得的？你会不会还会再次将我一脚伸出去？你会不会已经等不及我的原来就已经心淡？可是，我想告诉你，在很早很早以前，我就已经原谅你了。
或许是因为我是个曾经被人冷落的人，这种感觉很痛，所以我会舍不得身边的人再受这样的痛苦。

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因为我而哭泣，可是我会…
……
如今的小木屋已经被瑾奕布置得焕然一新，相比以前的阴沉，现在的小木屋反而多了点暖色调。
可是，尽管是色彩再暖，也暖不了人心…青姐坐在小木屋里，手里的烟就从未断过，一根又一根，仿佛烟雾能吞噬她的烦忧。

这里所装饰的每一个物件都是奕瑶想要的吗？童趣不减，她果真还是个孩子…
多么希望曾经的一切不曾发生，我和你还是那样简简单单，若近若远的距离，我们之间不曾出现过伤害…如果真的是那样，你我现在又该是有如何的生活？

复杂的人总是追求简单的生活，原来我也是这样的…

还在吞云吐雾之时，瑾奕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对这些烟草的味道有些敏感，他微微皱了下眉。
“吸烟对身体不好，少吸一些吧。”他对青姐说。

青姐闻言，将烟头掐灭，她抬头看向瑾奕。
“你跟奕瑶真的很像，她曾经也对我这么说过…”她缓缓的说。
他的姐姐很善良，他一直都知道的，可是听到这样的话，他还是会会心一笑。

“可是有时候不吸烟的话，会撑不住…”青姐叹一口气说。
“我觉得你和姐姐之间有很多秘密。”瑾奕坐了下来说。
“秘密…是有一个秘密…”青姐说着又想去点烟。
“能告诉我吗？”瑾奕阻止了她点烟的手。

能说出来吗？说出来之后我会变成千夫所指的没良心吗？算了，这是你弟弟，我可以告诉他的…对吗？
“我可以告诉你…”青姐吸了口气说。
“我跟奕瑶的秘密，也不叫秘密，这是我对她的一个伤害…我跟奕瑶很早以前就已经认识了，那时，她大概只有十岁，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在路灯下哭，我随便跟她说了两句…说来也奇怪，只两句话的时间，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这样相信我了，跟着我走了，呵，如果我是人贩子呢…”青姐苦笑，“之后我们见面的机会就多了，她也好像越来越信任我了…”

青姐缓缓的说着她和奕瑶曾经的过往，瑾奕坐在一旁认真的听着。原来，每一次自己的姐姐在家里受了委屈的时候，都是眼前这个大姐姐陪着她的，她有给到自己姐姐温暖。
“直到那一次…”青姐有些哽咽，“那个女人…都是她，奕瑶才会落得如今的地步！”她忽然就有些激动。

“是我姐伤了的那个人吗？”瑾奕问。
“对…”青姐点头，“奕瑶是伤了她没错，我当时的情况是…是她想保护我…”一滴泪流了出来。
是这样的吗…可是既然我姐姐是要保护你的，那为什么生日的那天，她会抗拒你…瑾奕有些疑惑。

“最后…那女人，为了各种原因，拿我表哥来威胁我…我迫不得已同意她的说法，我…我跟所有人说我是不认识奕瑶的，是她故意来闹事的…”青姐此刻已经陷入了悲伤中，“是我对不起她…我不应该这样做的…”
“原来是这样…”瑾奕似乎明白这一切的缘由了，也明白自己姐姐为什么对她是那样的态度。

“我们事大概就是这样了…你会恨我吗？我伤你姐姐这么深…而且是我给她致命一击，将她送进了少管所那个地方…”青姐有些暗淡的对瑾奕说。
“我不恨你…”瑾奕摇摇头，“这事不怪你。”瑾奕特别真诚的说。
“可是奕瑶会恨我…”青姐点燃了一根烟，很猛的吸了一口。

“我觉得我姐不会恨你。”瑾奕说。
“真的吗…”青姐其实很想相信，可是她没有一样的自信。
“真的，我姐在意你，她不会恨你。”瑾奕脸上没有半点虚的表情。
青姐不再说话，她有些感动，这两姐弟其实真的很像，都能让人觉得暖心，可是为了我这样冷漠的人，真的值得吗？

奕瑶，你觉得值得吗？你会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