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瓶】洗带人生 (温吞的失忆梗,无虐,略甜)


“您的意思是,这个拉环其实真的是中了幻觉,只不过那幻觉并非来自大齤麻,而是类似于六角铜铃的东西造成的?”

“不,实际上我认为,这个世界上不会存在与六角铜铃比肩的凶邪之物了,拉环的幻觉,就是六角铜铃所致。”

吴邪不赞成的摇起头,二叔的结论下得太过武断,并且他实在想不通,狗头金是天然矿藏,在地底下埋了几十万年,这种百分百纯天然的东西怎么会和六角铜铃那种人工技术的产物扯上关系?难道狗头金真的可以招魂,拉环看到的,的确是他爹死后的残影?

吴二白见吴邪许久都没有搭腔,一副并没有被自己说服的模样。他考虑了片刻,便说,“东西怎么说都是从吴家流出去的,也算是吴家的责任,我看,我们先筹备一下,将那些还没来得及卖出去的黄金收集起来,那些已经倒卖出去的,你也让你盘口的兄弟放出风声,就说吴家高价买回。这东西作用原理到底是什么,咱们弄到手里研究研究,总会弄明白的。”

吴邪默默的嗯了一声,对吴二白那句‘高价买回黄金’充满抵触情绪,心说二叔你这不是坑我吗,你以为黄金是泡沫塑料,想卖多少卖多少,我辛辛苦苦挣点血汗钱容易啊?

想着就要按断电话,吴二白在另一端突然幽幽出声,说道,

“小邪,另外我还要对你说一件事,我调查了一下拉环这个人,发现这个孩子第一次倒斗,实际上就是跟着他爹和陈皮阿四一起去的那个斗,那次下斗,发生了拉环爹惨死这种大变故,但拉环似乎将这件事完全忘记了,就连对他爹葬身的古墓也是一副毫无头绪的样子。你知道,人若在极度惊吓的情况下,大脑会为了自我保护而本能的混淆、埋没一些记忆。于是我就想,拉环看到他父亲的鬼影应该是幻觉所致,但是他父亲对他叙述的自己的死因,很有可能是真实的故事。”

吴邪顿时心跳如擂鼓。

“您是指,拉环在某种幻觉的作用下,恢复了以前因为惊吓过度而受到的刺激?”

他明白吴二白想要表达什么了。但是张起灵的失忆症是一种遗传病,恐怕与过度惊吓而导致的失忆并无联系——倘若这件事真的牵扯到了六角铜铃那种邪物,吴邪便打心眼里不希望张起灵再与其扯上联系。那个家伙太执着于自己的记忆了,这种执着会使他变得鲁莽,而没人能比土夫子更加清楚,鲁莽往往是致命的。

吴邪不自觉望向起居室,但视线被厨房的木门阻挡,张起灵此时大概仰躺在沙发上,一无所知的沉睡。

坐在炉子上的水已经蒸干了,锅底差点烧漏。吴邪冲过去把火灭掉,与吴二白沉浸在心照不宣的沉默里。他一点不想戳破,前途未知,却给自己一些渺茫的希望,何必呢?



但吴二白还是了说出来——
“我认为,这事可能多少能联系一下哑巴张的情况,小邪,那个人在你手底下为你出了不少力,我看得出来你也是真心待他,如果此事的真相,确实能帮他治疗失魂症,那就再好不过了。”

吴邪心中蓦然升腾起一股无名火,他使劲压抑住,嗓子干得发痒,说话的声音都有点沙哑。

“二叔,张起灵的事你别管,我都管不着的事儿,你管了也白管。”

“你这孩子,说话怎么这么白眼狼。”吴二白就算埋怨别人也是一副气定神闲的腔调。

“我这不是白眼狼,是实话实说。我就怕您一高兴,派出个伙计专门把这事透露给张起灵知道。你看他平常沉着冷静的模样,实际上一旦牵扯到劳什子的记忆,他整个人就疯了,不管不顾了。我最怕别人这幅样子,简直像个亡命徒——任何东西都无法控制他,直到他把自己搞得头破血流。”

这些形容大概有些言过其实,吴邪故意夸大了张起灵不理智的那部分,似乎想因此博取点吴二白的同情,他想了想,又说,

“二叔,真的,这事你别管——张起灵的事您千万别瞎搀和。您平时安排几个手下来王盟这里串个小门,顺便勾结一下,我也从没说过什么,只当您这是在关心我,多个眼睛帮您看着我也好。但是我的底线就这一个,张起灵的事谁都不许管,本来就像是缠瞎了的线头一般,再有其他人搅合进来,准会有人栽跟头。二叔,我不想牵连无辜。”


楼主 重生玉  发布于 2013-01-28 15:11:00 +0800 CST  


* * *




暮色已至,闷油瓶垂手立在漆黑的客厅门口,有着日本刀柄的黑金匕(xp)首悬在他腰间,张起灵眼神清冷,气势使人胆颤。


“小哥……你饿了?”吴邪第一反应就是装傻。但张起灵的目光就像一种无形的拷问,吴邪的大拇指按在门框尖锐的边角上,突突的疼。张起灵的表情就好像在说:“我在等你解释。”


“电话是我二叔打来的。”吴邪左思右想,憋出一句废话。张起灵往前逼近了一步。

“我去鲁王宫之前。”他的声音很沉,“你说你会把知道的所有事都告诉我。”

这话简直就如扇过来的巴掌,吴邪愣怔的看着他,“你在门口偷听多久了?”

张起灵并未理会这个问题,表情也很坦荡,
“为什么姓吴的会拥有六角铜铃?”他固执地问道。

吴邪心说,你问我,我问谁去?再说了,你中间是不是省略了太多的理性推理,直接就认定这件事和六角铜铃有关系了?

张起灵见吴邪沉默,可能以为他真的知道其中缘由,此时不语全是做贼心虚所致,于是又往前走了一步,手指轻轻的别在匕(xp)首的柄上,表情竟有点愤怒。他质问——“吴邪,你到底骗了我多少事?”略显凶恶的眯起眼,“哪句话是真的?”




吴邪觉得自己的脑袋仿佛被人按着,狠狠的凿在门框上。张起灵实在是很会戳别人的死穴,吴邪肚子里憋闷已久的火气此时腾的一下就升了起来,眼睛火辣辣的疼,头脑如同被浇灌了岩浆一般滚烫粘稠,但心却是冷的,一张嘴,仿佛就能哈出一团寒气来。

“张起灵。”吴邪冷笑,“就算我掏心掏肺把所有的真相都捧到你面前,你能信我吗?”他说,“我说与不说,你一样当我是个骗子,提放着我有一天会利用你。”

黑暗里,张起灵的身体仿佛突然矮下去一截。等到吴邪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张起灵已经提起放在沙发边上的登山包,往门口大步过去。

看到他如此决绝,吴邪立刻就后悔了,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对张起灵的怨气不可能是一日长城,但这么长时间以来,吴邪咬牙吞声,辛苦的忍着,现在却轻易被他一时脑袋发热而毁于一旦。吴邪忍不住吼了一嗓子,直接朝门冲过去。张起灵的手就握在门把手上,门已被他拉开一掌的缝隙,楼道里的凉风呼呼的往市内灌进来,吴邪一个猛冲,靠惯性将门狠狠的撞上,张起灵的刘海被风吹开,黑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中有种困兽般的无措,他松开手,下一秒,小手肘就被吴邪抓住了。

“放开。”张起灵冰冷的说。

“我说的是气话。”吴邪没脸没皮的裂开一个难看的笑容。

“你说的对,我信不过你。”

“信不过我也别走。”吴邪条件反射似的说,“你不能走,好不容易留下来的。”

张起灵没搭腔,眼睛里的愤怒更甚。他甩甩手,挣脱了吴邪的攥握,走回沙发,僵直的坐下,再没有刚才窝在角落里闭目养神时的那种放松和柔软了。





吴邪投降了,他脑袋里一片空白,几乎记不起自己在做什么。他早就知道这个人不是他能控制的,与执拗起来的张起灵相处,除了退让还能怎样?

他满心失望的撇了张起灵一眼,便从衣架上拎起自己的御寒服,低头换鞋,并没料到张起灵会出声阻止自己。

“吴邪!”

这家伙大概以为吴邪示弱之后,就会乖乖把他试图隐瞒的事情一股脑全说出来,但瞧吴老板这个幽怨的架势,好像一个轻飘飘的游魂,只想让门外猛烈的西风把自己随便吹到任何一个可以不为张起灵心烦的犄角旮旯里。


但吴邪却迎着这似警告似挽留的声音直起身来,缓缓的转头,他的眼睛没有张起灵那般黑沉深邃,但其中承受的重量是相似的。吴邪深吸一口气,让人始料未及的大吼道,

“你(xp)他妈到底还想让我怎么样!我好话说尽,你(xp)他妈就是不信我,小爷从来没受过这种冤枉气,如果我曾经确实算计过你,坑害过你,你给我甩脸子,我也认了,可我吴邪从来没做过一件对不起你的事……”他忽的苦笑道,“我这辈子对不起很多人,对不起我妈,对不起潘子,对不起三叔,但我他妈最对得起的就是你,是不是所有失忆的人都必须像你一样,把自己包在一个带刺的牢笼里?张起灵,每个人做事都是有目的的,但是你现在,是否还能理智的告诉我,寻找你所谓货真价实的记忆,到底目的为何?”他干脆扔掉攥在手里的皮鞋,大踏步走到张起灵面前,用力一推,张起灵的后背就深陷进沙发柔软的靠垫里,吴邪的胳膊横在他的胸骨上,张起灵瞪大的眼睛在完全丧失光亮的黑沉夜色下闪着一种可怖的光芒。吴邪很怕他,但他不知道,其实张起灵现在也在怕着他。


楼主 重生玉  发布于 2013-01-29 11:15: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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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很快就要步上正轨,所以混贴吧啥的就浮云了。其实之前挺抱歉的,我为了骗回复一次只发2、3千字,结果回复没骗来多少,我自己复读一遍文时,也觉得断开发很大程度上降低了文的流畅性。我本来就不是一个能把剧情写得很紧凑且言简意赅的作者,说是骗回复,但更多的后果反而是毁文。

这篇文会更到狗头金事件结束(应该还有2W字左右,初稿在手底下,还在修),到时候会尽量给两个人交代,感谢幽默亲的陪伴,还有赠图!!很喜欢几个每次我更文就很快抢沙发的你!废话不提,今天应该会二更。=///=希望你们能喜欢这个故事,喜欢这里的吴邪和张起灵。他们虽然爱不出口,虽然各自仍有很多缺点,很多固执难弃,但他们很努力的要从我的键盘上活过来。于是我也不好意思不给他们结局=v=

楼主 重生玉  发布于 2013-01-29 11:24:00 +0800 CST  

* * *

吴一穷的家门口竟然贴了副一模一样的对联。吴邪站在楼道口里打电话:“喂,你好我点餐,一个巨无霸套餐一个麦辣鸡腿堡套餐一个麦香鱼套餐,你先来A小区,我把钱付了,餐点送去K小区。”

他刚撂下电话,吴一穷家的门自己打开了,吴妈妈满头很新潮的栗红色卷发从吴邪胸口的高度探出门口,冷眼瞧着儿子口中叼烟,像条寻味的狗似的低着头来回打转。

“怎么了,吴大少,一年没回家,家里的门牌号都不认识了?”

吴邪一抬头,看见他娇小的老妈一脸嫌弃的瞪着自己,脸上立刻堆满笑容。

“哪里会啊,这不是有点生意上的事情,想在楼道里处理完,别进去给您二老添堵。”

吴妈妈直接上去上了一个脑瓜子,“谁是二老啊,我连给我生孙子的儿媳妇都没见着就老了,我得多亏!”

吴妈妈话里话外都带着刺儿,吴邪无可奈何的走过去,揽着老娘的肩膀连哄带骗的走进温暖的室内。他老妈手指上还沾着韭菜叶,估计正在准备饺子馅,没好气的掸开他的手,扭头进了厨房。吴一穷和吴二白正在客厅里喝茶,电话开着扬声器,吴三省的破锣嗓子很有精气神的从美国加州海岸越洋而至。

吴家仿佛一切都很和谐,于是吴邪自己的那点苦逼也算不了什么了。他打了个哈欠,跟电话里的三叔拜了个年,就要往自己曾经住过的房间里去补觉。




推开门,一股熟悉的木香味扑面而来,吴邪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转头间瞥见棕红木的写字台上放了一只牛皮纸袋。吴二白的行楷在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压岁钱”。

吴邪一脸黑线,心想压岁钱你妹,二叔你的幽默感太犀利了吧。

他将不薄的牛皮纸袋整个倒转过来,里面几个用黑夹子临时装订的资料本哗啦一下从纸袋里掉出来,磕在桌子上。吴邪使劲抖了几下,最后抖出来一个装在证物袋里的黄金颗粒。吴邪将最后一样东西拿在手里,隔着证物袋仔细看了看,他以前做过宝石的生意,所以专门学习过这方面的知识,便认定了这不到20毫克的黄金矿粒,应该就是从拉环的狗头金上刮下来的,吴邪笑了一下,不由得感叹起二叔行动迅速,如果是自己,恐怕现在还在纠结着每一步棋招的布局,先机早被别人抢去了。

资料本是有编号的,可从中一窥吴二白行事作风中不疾不徐的条理,吴邪将它们一个个捡起来放好,标着一号的资料本上,第一页夹着几张数码打印的彩色照片,全是一个老旧的古董柜的特写,狗头金被摆在了古董架中间最显眼的位置,可见其是拥有者最为得意的收藏品,吴邪注意到,这个古董架上还另外摆放了很多其他的名贵矿物,最夺人眼球的是一块印章形的山岩,中间被劈裂了一刀,露出晶莹的紫水晶矿石。

吴邪皱了皱眉,宝石大多数都是带有弱磁性的,而紫水晶本身的磁性不大,但它会聚集你身上的静电,慢慢累积磁性,人群间往往流传着一种说法,如果这个人睡眠质量不好,就让他临睡前手心里握着一颗矿物宝石——最好是水晶石——以供安神。用现代的科学解释,其实就是因为矿石本身带有的磁场能够对人体的生物磁场提供一种良性的补给作用。

但是任何事情都是有两面性的。

吴邪靠在红木桌的边角上,仔细的把这个古董架子上摆放的东西确认了一遍,发现它们大都说都是吸磁能力比较强的矿物。很多不信鬼神的学术研究者曾经大力宣扬过一种说法,说人之所以能看到鬼,或者说,看到‘鬼’这种幻觉,是因为外界的某种磁场干扰了人的脑部电信号。因此鬼怪实际上是电信号被歪曲后的一种幻象。这种说法虽然带有一定的极端性和一概而论,但是吴邪觉得,这倒是可以粗略的解释一些民间闹鬼的现象。而假如人类拥有灵魂,那么灵魂这种东西,大概就是一连串的脑波信号吧。

如今,瞧一瞧拉环这个放满里磁性矿物的古董柜,虽然宝石个体单独的磁力并不强,但是滴水石穿,这么些玩意儿摆在一起,简直如同在家里放了个招魂幡。

他想起陈阿九曾对他说起,拉环这个人很喜欢收集矿石,现在的社会,不止人心不可信任,价值这种东西更是不可信任——钞票会贬值,古董的价格总是仁者见仁,拉环可能是觉得,假如积累财务,那么矿石种东西,比古董和钞票靠谱多了。因此可以推想,他放了这么多磁性物品在家里,并不是为了观赏和收藏以外的目的。而那两小块出自吴家祖坟的狗头金,恐怕被放在这样一个磁性环境下,不想作祟也会被逼着作祟吧。

吴邪苦笑着翻动资料,这堆分析报告不知是何人所写,逻辑非常清晰,论证客观,除了通过现有的证据能够直接推断出的结论以外,几乎不掺杂任何奇思妙想的个人看法。吴邪走神的想着,也许该把这样一个文职人员从二叔手里挖墙脚挖过来,帮自己做点核对账本之类的事情,却突然在某页看到了这样一句话——

“狗头金的端部还有一个奇怪的小洞,径宽大约一个成年人小指尖梢的宽度。我在此很想做出一个推测,这个推测并没有证据支持,但是我对此有一股很强烈的直觉——这个小孔,会不会是有什么东西,从狗头金内部钻出来而留下的轨迹。”


--TBC--

楼主 重生玉  发布于 2013-01-29 18:44:00 +0800 CST  

* * *

被人猛浇一泼冷水的感觉也不过如此。

吴邪愣愣的盯着这段话,心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结感。他再次感到脑壳生疼,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呼之欲出,却唯独缺少一根将各种情报合理串联的桥梁木。他几乎要被这种感觉憋死,抱着脑袋使劲逼着自己想,却怎么都想不出头绪。太挫败了。

吴一穷家里的房间隔音并不好,所以吴邪在卧室,仍能听到客厅来来往往的走动声,此时,外面传来吱吱呀呀防盗门的开合声,吴邪无心理会,以为是哪家邻居跑来拍马屁送年货,但一阵低低的寒暄过后,吴妈妈突然又惊又喜的大笑起来,笑得吴邪脑袋里本来勉强组织起来的头绪,像危房拆迁一样稀里哗啦坍塌得很彻底。吴邪心里不爽,气冲冲的拉开门,本来想吼一嗓子:‘小点声,让不让人睡觉了。’——但这声抱怨在看到客厅里那个乖巧的捧着茶杯,对吴妈妈巧笑嫣兮的陈阿九后,硬生生碎成了粉末。



吴妈妈的嘴角都裂到耳根子上去了。
“哎呀,我们家小邪嘴太严实,什么都不跟我们说。陈姑娘,你们两个见了面后,彼此感觉怎么样呀?”

陈阿九笑得很干净,一脸正直。

“阿姨,我今天找吴先生,是谈一些正事,相亲其实也是我亲戚帮我安排的,我和吴先生之前虽不认识,但神交已久,那天碰面的时候我还挺震惊的。”

吴妈妈一边重复‘“神交”这个词,一边夸张的做恍然大悟状。

瞧着自家母亲大人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仿佛只要是个母的她就能招进门当媳妇。吴邪当下生起一股翻窗户逃跑的念头——除夕夜和闷油瓶一起过也挺好,虽然闷油瓶不会包饺子不会做油闷大虾,但总比被老妈乱点鸳鸯谱强吧。他想着,正要往回缩头,吴二白端着个茶缸子慢悠悠踱步踱到吴邪的房门口,呵呵一笑。

“小邪,30多岁的人了,还一遇见事就想着溜啊,丢脸。陈阿九大过年的找上门来是要做什么,你去给我好好问清楚了。”说着就极其手欠的拎起吴邪的后衣领,这老家伙虽然60多岁,但身子骨还仍有些力气。吴邪本来斜着身子靠在门口,完全没有防备二叔的阴招,下一秒就感觉踉跄着跌出去,屁股还被吴二白不离手的折扇抽了一下。

“我擦,二叔你……”吴邪低声骂着,但他登场的动静太大了,现在客厅里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他身上。吴妈妈走上来,脸上的笑容仿佛一个血盆大口,吴邪缩缩脖子,勉强对陈阿九打了声招呼,就赶紧挨着自己的老爸做了下来——柿子要捡软的捏。

吴一穷有点疑惑,儿子很少对他亲昵,今天是怎么了?

“爸,求你个事。”吴邪凑着说,“你把我妈带去厨房,我得跟这个姑娘私下谈点事,你们别过来。”

“为什么?”吴一穷皱眉。
“您不知道啊,”吴邪压低声音,瞄了一眼与吴妈妈相谈甚欢的陈阿九。“这个小奶奶是我生意场上的一个熟人,家底不是很干净,据大家猜测,是混黑道的。”他朝吴一穷做个哭丧的鬼脸,“我妈想给我找媳妇都想疯了,但是再怎么不挑三拣四,也不能招个黑道大姐大进家门吧。您赶快把我妈拉走,私下跟她好好说说,好好劝劝。爸,帮小弟这一忙,小弟没齿难忘!小弟择日一定多买几瓶脑白金来孝敬您!”

“什么小弟,我辈分怎么吃亏了。”吴一穷被他气乐了。“行啊,我跟你妈说说,但是,小邪,你也老大不小了,成家是大事,自己要多上点心。”

吴邪连连点头称是,于是客厅里又是一番折腾,等吴妈妈终于安生的被吴一穷拉回厨房包饺子的时候,已经是20分钟以后的事了。陈阿九目送两位老人离开起居室,脸上的笑容像起皱的墙皮一样剥落下来。

“九姑,”吴邪皱了皱眉,“您看您今天做的事就有点不合规矩了吧,再怎么样,也不能大过年的跑来我父母家说事。”

“您责怪的对。”陈阿九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眼底更是揭不掉恐慌,吴邪见不得女人这副样子,不由有点心软。


楼主 重生玉  发布于 2013-01-30 19:32:00 +0800 CST  

“吴老板,实话跟您说了吧,我今天这么急进的来找您,是因为我终于寻到了我那伙计拉环——他人在医院里,已经神志不清了。您之前对我说拉环的经历有可能是别人在背后设的一个局。但是如果他们的目的是利用拉环杀我,那么拉环现在这种状态,连自保都很困难,如何杀我?吴老板,您瞧,您好人做到底,帮我这一次。”

吴邪虽然可怜她,但心底仍本能似的升起一股怀疑。他与陈九姑毫无生意往来,私交方面更是素不相识,为什么这个人就看准了自己,抱上自己大腿了?

答案只有一个,就是陈阿九确信拉环的这件事,与吴家脱不了干系。

吴邪的表情不自觉冷了几分。思维一旦朝着这个方向延伸,就不自觉的将陈阿九年三十跑来他父母家的行为,当成了一种威胁。陈阿九毕竟年纪比自己小上几岁,不似齐蔷蕉的莽撞,这个人看起来待人接物非常真诚,但实际应是个粗中有细的人,那些真诚也不知有多少演戏的成分。

“九姑,”吴邪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如果我之前帮你推理的方向不对,那么看来还是需要绕圈子回来,再从狗头金的卖主那个方向查起。”

陈阿九楞了一下,显出些许尴尬,“吴老板,看来您已经先我一步去查了。”

吴邪笑了笑,“九姑,我昨天与您初识,就觉得您会是个很让人舒服的朋友,于是私心上就把您当朋友相处了。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您今天来,是不是从哪里听到了风声,知道我对此事已做了些安排,想掺一脚?”

陈阿九硬着头皮点点头。吴邪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故意一副尽在掌控的伟然。

但事实上,他昨天放了二叔的电话,就跑去和闷油瓶吵架,今天一整天也不过是陪着闷油瓶混日子,怎么可能有时间布置安排。恐怕是二叔又一次快众人一步,把局都设好了,等着对手钻套呢。想到这里吴邪不禁直咬牙,他二叔刚才一招声东击西,把吴邪踹出去面对陈阿九,自己反而钻进吴邪的老卧室里不出来了,不知道葫芦里是买的什么药,他娘的老皮脸。

“这件事如果真的牵扯到了我们老吴家在长沙的本家,我肯定会出全力查明,”吴邪肚子里虽然腹诽的热闹,但是表面上还是很平静。他放下茶杯,对陈阿九笑着拱拱手,“只不过,九姑,我们吴家的基业,多少还是有一些不太见得光亮的老底,如果他人插手,不免多出些尴尬,别人说闲话还是小事,只是怕他人对吴家的情况一知半解,毫无必要的着上道,惹出人命就不好了。我认为,咱们俩个还是分头行事,狗头金我去查,你就一心一意的照顾着你的伙计,说起来,拉环其实是最核心的人物,倘若从他嘴里问出点事情,咱们俩方都能省去不少事。”

说道这里,吴邪突然想起来刚才躲在房间里看分析报告时那句让他寒毛直竖的结语。

“九姑,说起拉环,我想请问一句,拉环有没有失眠症。”

“失眠症倒是没有,”陈阿九不明所以的答道,“但是他染有毒瘾,前一段时间刚戒掉,所以睡眠质量确实不太好。”

吴邪点点头,低头沉思。

陈阿九大概是听出了吴邪之前口气里的坚决,也就不坚持,只是问道。

“吴老板,那么现在,吴家和陈家是否是合作关系呢?”

吴邪一愣,突然觉得陈阿九看着自己的眼神里有些遮遮掩掩的情愫,陈阿九虽然长相不是那种一眼就让人赞叹的美貌,但眼神精巧,流转间总会透出一股风情。如此善心悦目的妹子对自己芳心暗许,吴邪此时尾巴已经翘到天上去了。

“哈哈哈,如果能交上朋友岂不更好?咱们老九门的上上辈本来就是好朋友好兄弟,这样说起来,没准我还能喊上九姑一声陈表妹呢。”

他们彼此调笑几句,但陈阿九眼中的焦虑仍是深深的长在了里面。陈阿九走后,吴二白慢悠悠的从卧室里踱步而出,摇着扇子嘲笑他侄子。


“陈表妹?小邪,看不出来你小子倒有几套段祺瑞的手段。”

吴邪心说,小爷我长得帅,你个老皮脸,嫉妒去吧。



“二叔,大冬天的你扇什么扇子啊。”

吴二白没搭理他,在吴邪对面坐下来,执起紫砂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小邪,咱们明天回一趟老家,赶紧把狗头金都收回来,否则夜长梦多。我记得你进购的那堆年货还剩下好多,明天一起带着。”

“感情您都已经部署好了?”吴邪无奈的看着他,“二叔你也太速度了吧,我的办事效率和您老人家比起来,简直弱爆了。”

“知道就好,加紧赶上。”吴二白淡定的说,“小邪,虽然你让我不要插手张起灵的事,但是我还是觉得,明天一行,带上他为好,不过你自己非要扛下来张起灵这个大包袱,因此到底带不带他,还是你自己来决定吧。”






楼主 重生玉  发布于 2013-01-30 19:32:00 +0800 CST  


--6--



* * *


从杭州到长沙自驾游实在不划算,路程远,赶上堵车的话,里外加起来要开10多个小时的车。
一行人里只有黎簇和吴邪有驾照,吴一白其实也有,不过他开车的速度和赶毛驴有一拼,让他开车上高速,一车的人怎么死的都不清楚。吴邪稍微有点怨言,本来是想说服二叔买火车票回老家的,如果买绿皮车的话,似乎中途有个小站正好离着冒沙井的村口很近。但无奈他们的行李实在太多,光是要送去贿赂亲戚的年货就勉强塞满了一车,吴邪找杭州的手下借了一个专门搞运输送货的伙计,让他开了一辆面包车在吴邪自己的金杯后面跟着。那辆车里塞得净是些鱼虾类的鲜货,臭得很,好几箱茶叶被一块大帆布蒙在鱼虾堆的紧里面,吴邪掀开瞅了一眼,发现茶叶后面还有很多金属白的手提保险箱,就好像美国大片里特务接头时用的那种东西。

吴二白说,这种保险箱是他特别订制的,用来装走从冒沙村回收的狗头金。吴邪就问,所谓特制是指有什么特别的功能吗?

吴二白摇摇头,“特殊功能倒是没有,只是这批手提箱是先加工现提货,可以跳过销售商和很多流程,这样一来,就能避免被别人对其做手脚。”


车子往到达浙江收费口之前一直是吴邪在驾驶,但是一过收费口,他就实在累得不行,脊背弯下来,倦意遮掩不去。他昨晚没睡好,如今两眼发直,看东西都是重影的。吴二白坐在副驾驶座上皱眉头,扇子也不摇了,估计看在眼里有点心疼。但是唯一一个驾驶员候补的黎簇早已将头歪在一边,靠着车窗玻璃睡得昏天黑地,与缩在角落里闭目养神的张起灵倒是很有父子相。黎簇是吴邪的徒弟,吴二白虽然是个老辈,但也不好意思指使人家干活。

吴邪出了收费口,就赶紧找了个休息站停车,他走出去,坐在厕所的台阶上抽醒神烟,整张脸显得愁云惨淡的,也不知道是在心烦些什么。一行人坐了5个多小时的车,此时肚子也有点饿,吴一穷搀着自己的老婆大人去小卖部买方便面,吴二白则装作已经睡下的样子,半眯起眼,用余光瞄着后视镜。

“老二,”吴一穷敲敲摇开一半的车窗,“下来整修一下,总是坐着对咱们老年人身体不好。”


张起灵终于醒了,或者说,他终于放弃装睡了。他拿出早上从吴邪那里得到的资料袋,在车厢里有点昏暗的光线下快速的翻阅着,但他似乎并没能集中精力,翻了几篇,就垂手任凭资料本落在膝头,侧脸瞄了一眼仍在呼呼大睡的黎簇,屈起手肘,往小青年肚子上拐了一下。

他的动作看似轻柔沉稳,但明显暗中使了大力气,黎簇被他戳得闷哼一声,蜷起身子哆嗦着叫疼。

“醒了。”张起灵说。

黎簇皱起脸,非常无辜的瞪着张起灵。
“张爹,你叫我起床就叫呗,干嘛使这么大力气,我肠子都淤血了。

“你去整理一下,”张起灵淡淡的说,“一会换你开车。”



换黎簇开车的直接后果就是,吴邪在接下去的路途中睡得浑然忘我,最后脑袋一歪,枕在张起灵的肩膀上,鼻涕口水都往人家肩膀上蹭。张起灵本来不想把这当回事,吴邪以前也枕过他的肩膀,但吴家的三位老人此时选了三种不同的角度盯着他们俩猛瞧,吴妈妈的眼睛瞪得核桃一般大小,张起灵在她的审视下不自觉竟升上一股愧疚感。这样僵持着实在难过,张起灵摇摇肩膀,想把吴邪推开。

但是吴妈妈最后叹了口气。
“让他睡会儿,别叫醒他了,臭小子也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最近这几年瘦了好几圈。”她的声音低下来,扭头对自己的丈夫使了个眼色。吴二白心领神会,就轻轻咳了一下,问道。

“张小哥,你多大了,可成了家?”



家?

张起灵想到了沈阳寒气逼人的冬季,他坐在四合院的外廊里,抬头看天井勾勒出的四角天空,灰沉沉的柔软的天光里,有细小的的雪片簌簌掉落。
一看就是很多时辰。

但那终究只是一个模糊的画面,甚至没法在头脑里停留足够的时长,以供张起灵揣摩和回忆。

见他默不作声,吴一白叹了口气。

“张小哥,其实我们家这个吴邪,30多岁都没找女朋友这件事,本身就很不正常。我们两人不起疑心是绝不可能的。原本,瞧着时代发展价值观扩张的速度,我们这帮老人,早就放弃再去理解和融入这个社会了,但是吴邪什么都不和我们说,就算我们问起来,他也非常敷衍的打哈哈糊弄过去,于是有些事,我们就只能自己去猜想,自己去寻找。”

吴一穷终归是吴邪的父亲,张起灵抬起眼睛,平静的对之对视,他还能从老者温厚的瞳孔里扑捉到那种时常在吴邪身上看到的狡黠和容忍。

吴妈妈直起身,她是个直来直去的人。
“张小哥,你干脆直接给我个痛快吧,这车里没有外人,你实话实说,你和吴邪到底是什么关系?”

虽然心里做好了他们会这样想的准备,但做好准备并不意味着张起灵就知道答案为何。

于是张起灵摇摇头,脊背放松的靠回车座靠背上,闭上眼睛不再做声。吴邪仍枕在他肩上沉睡,这人的脑袋实在是沉。

“他这是承认了吗?”吴妈妈小声的嘀咕。

接下去一路无话。


---TBC---

楼主 重生玉  发布于 2013-01-31 20:03:00 +0800 CST  




老茅屋的后面是一片农田。吴邪穿着皮鞋在田埂里跑的很不舒服,反而减慢了速度,他跑到茅屋门口的时候也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看着被人毫不客气的捅漏了的窗户,吴邪心想,张起灵可能早就进去了。

他拿着手电,往茅屋的立面照了照,只见一口黑亮的棺木横在茅屋中央,占去了绝大部分空间。他移了移手电筒,恍然觉得角落里有什么东西在簌簌的移动,吴邪以为是闷油瓶,可是照过去一瞧,竟然是一群小老鼠围在一只糖醋鸡爪四周相互扑抢,手电光使它们受惊,其中一只尖叫了一声,发出仿佛口哨一般悠长的刺响,吴邪心中一惊,下一秒,那尖叫着的东西猛地一跃,朝吴邪就扑过来了。

这东西明显不是耗子,后腿爆发力如此之强,反而更像是青蛙的亚种,吴邪被吓得踉跄了一下,一头栽进破了口的窗子里,打了个滚,那小东西因此也没扑了个空,怪叫着栽进泥土里不见了。

吴邪耳中嗡鸣,脑袋很昏沉,手电筒滚在一边,照着聚集成一群的老鼠似的东西,显然惊动了它们,片刻间竟然成群结队的朝吴邪扑过来。吴邪心里基本上破罐子破摔,心想反正就是一群老鼠,老子穿的这么厚,想咬着我也难,这么想着,他就把脑袋缩进军大衣里,等着这帮不禁吓的玩意扑他,这一切都仿佛发生在电闪雷鸣之间,吴邪只觉得外面套着的军大衣一沉,耳边有什么断断续续不甚清楚的声音,却同时被简直难以忍受的耳鸣覆盖。

不过他考虑不了太多了,据说饿急了的老鼠也是会生生把人咬死的,于是当他感受到那些东西用牙齿挂在他的军大衣上时,立刻身体一歪,倒在地上,借着自己的体重优势来回打滚,试图压死他们。

他一边滚,一边觉得自己好像压在了一堆水球上,这些老鼠似的东西不禁压,他缩着脑袋滚了两圈,身上的东西就没了动静。吴邪心中一沉,立刻明白了这玩意儿不是老鼠也不是青蛙,他们刚在抢食的东西,很可能是在田间出没的黄鼠狼,而这玩意儿些行动迅速,明显是吃肉长大的。

这样一推理,他就不敢再把脑袋伸出来了,赶紧又在地上打滚,就怕没被他压死的漏网之鱼又扑上来咬自己,直到他脑袋撞上棺木的一角,疼得几乎哭了,吴邪喘了两口气,看到一个模糊糊的人影跌跌撞撞的朝他冲过来,他耳朵里仍是充斥着爆炸一般的耳鸣声,只能依稀看到来者的嘴唇一开一合,似乎叫着他的名字。吴邪想要伸出手来当住耳朵,却被人突然啪啪使劲扇了两个耳光。

在剧烈的肿疼中,那几乎将他耳膜撕裂的耳鸣声竟然逐渐低了下来。
吴邪闭上眼睛,感觉又被扇了好几巴掌,心想这人到底是谁,怎么这么恨我。

“吴邪!”张起灵嘶哑的喊他。

吴邪张开眼睛,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闷油瓶,犹豫了几秒,逐渐堆出一个骄傲的咧嘴笑。张起灵让开,有点愤怒的瞪着他。

“嘿,你别恶人先告状。”吴邪不乐意了,“是你先偷偷溜出来的……”
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同闷油瓶一样嘶哑。吴邪抓着喉咙使劲清清嗓子,可他一使劲,吼间就涌上一股甜腥味。他皱皱眉,将血痰咳出来,视线逐渐恢复,这闷油瓶字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背对着手电筒的光芒,但吴邪还是看到张起灵眼角和嘴角下渗的血迹。他心中一紧。

“小哥……是刚在那种哨子一样的声音?”

张起灵即使受伤也闷声不语,他低下头,捡起被吴邪压扁的的怪东西,凑到手电光下敲了敲,半晌,才慢慢的解释道,

“这应该是尸蹩的一个变种,这么小,怕是因为好几十年都没有喂食的原故。”

如果尸蹩足够大,比如鲁王宫水下盗洞里的那种个头,张起灵所向无敌的二指禅肯定能对付得绰绰有余,绝不会中招,但此尸蹩身材如此娇小,腰围还没比闷油瓶的指甲盖大,就算想戳人家的脊椎神经也找不准位置。吴邪不禁感叹,果然胖子才是真相帝,减肥是不对的,有时面对奇珍异兽,体重也是个优势,然后他又想,不知这次他算不算英雄救美。


楼主 重生玉  发布于 2013-02-01 19:45:00 +0800 CST  


* * *


吴一穷已经上了年纪,晚上的觉睡不足6个小时。昨天傍晚的时候爬了一小段山路就累得不行,因此到达祖宅稍微整理了一下就睡在了吴老狗生前的故屋里。因为睡下的早,所以第二天天未亮就醒了过来。回老家的这一路奔波疲惫还未从他眼中消退,蹲在后院里漱口洗脸的时候也是懒懒散散的。如果张起灵此时站在他身后远远一看,说不定会错眼以为自己看到了一个30年后的吴邪。

吴一穷是吴家兄弟里最与世无争的一个,他这一辈子基本上没有强求过任何事:娶老婆时没有;工作评职称的时候没有;媳妇儿怀孕,一家子老人望眼欲穿的盼望着抱孙子外孙子时没有;儿子考试不及格时没有;就连吴妈妈更年期那阵子天天跟他闹离婚,他也总是很平静的说,‘好,都听你的’。——可偏偏就是这么个无欲无求的老实人,最终拥有得得最多的,反而也是他。

吴一穷这辈子最见不得的就是争斗,但他好像偏偏与斗争命中有缘,仿佛上辈子私定过终身似的。因为有些事确实是躲不过的,所以吴一穷会倾向于让自己在一定限度允许的范围内吃一些亏。他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正赶上文革最后那一年,吴一穷在城里上小学,那个年头,被一些心高气傲的高干子弟欺负就是样板戏一样的陈词滥调的故事,再加上他爸的黑历史,基本上就过的就是过街老鼠的日子。那时候吴二白尚是一颗刚刚受精成功,潜伏在吴奶奶身体部件里的受精卵,吴三省更是宇宙间茫茫一颗微粒。吴一穷每天回家基本上都是鼻青脸肿的,但不知为什么,这孩子总是高高兴兴,脸上的伤痕仿佛不是他自己的一般。

吴老狗心疼儿子,有几差点抄起扫帚,骂骂咧咧的冲出门去殴打未成年儿童,但吴一穷却完全当他老爹是人肉背景,好好的写他的作业,临他的字帖,不煽动也不阻拦,弄得最后反而是吴老狗垂头丧气了,觉得自己热脸贴了冷屁股,特别不值。这种性格,不得不说,即使在奇葩辈出的吴家也是一朵大奇葩。吴老狗对这个儿子一向是无可奈何的,也不知道他究竟随了谁。

后来有人问吴老狗,家里明明已经揭不开锅了,为啥在这饥荒的年代生了老大还要生老二老三,吴老狗长叹一声,说,这不是怕我们家一穷哪天不明不白的死在路儿边吗,二白生出来是为了给他哥拔创的。


所有人都说吴一穷是个老实人,但是吴三省却说,其实老大才是最高明的一个。——的确,吴一穷有的时候也会觉得自己或许太狡猾了一点,明明是吴老狗的长子,但他确是那个与家族的秘密脱离得一干二净的人。当然,他的性格确实不适合去继承老一辈打打杀杀恩恩怨怨,但吴一穷有的时候看着一只脚已迈进60大关门槛,却仍孑然一身的两个弟弟时,他心确实会有一些愧疚。


时隔多年再回到祖宅,也不知是否是因为睡在了老爹生前的故屋之内,吴一白做了一个60上下模样的吴老狗,坐在板凳上啃鸡腿的梦,他爹脚边围了一大圈狗,什么品种的都有,有几只甚至想要扑上来与吴老狗抢肉吃,他爹的破棉袄愣是被挠抓出好几个口子。吴一白在梦里觉得不安,冲进狗堆里拉起他爹就是一通狂奔。也不知跑了多久,迎面一个一身灰棉袄的黑发青年一把拦住他们,那梦中的青年帮着吴一穷搀扶起已然气喘如牛的吴老狗,问道,“出了什么事?”声音冷淡清冽。

吴一穷一指屁股,只见一只巴掌大的黄毛小狗咬在他的后腰上死不松口。

青年一声不响,伸出两根颀长的手指,随意一戳那小狗的肚子,小狗噗通一下摔在了地上。

“你们跑。”那人冷静的吩咐,便一马当先,挡在了身后黑压压饿狗大军之前,双腿微分,刀柄就握在手上,下一秒,他突然神奇的从棉袄里掏出来一纸包的鸡腿肉,一只一只的往狗群里扔。

吴一白在梦中继续与他老爹的没命狂奔,最后扭头一看,似乎隐约瞧着那青年与一群恶狗和谐的玩在了一起。



因为做了这样一个倒霉催的梦。吴一白洗漱完毕,趁着老婆孩子还没睡醒的当儿,决定下山叫几个比较熟的亲戚杀两只鸡炖了,给自己的老爹供上。吴老狗生平很爱啃鸡脖子,兴许是托梦给儿子,口馋鸡的香味了。


楼主 重生玉  发布于 2013-02-03 19:32:00 +0800 CST  

但大过年的,现杀家禽似乎有点不太现实,但是亲戚给吴一穷包了好多的熏鸡肉,这个亲戚是吴一穷的表妹,年轻的时候很是为这位吴大公子倾心过一阵子,现在估计也是余情未了,于是照顾得很周到。

吴一穷用油质包好了熏鸡,揣进怀里,一边道谢一边慢慢的往山上走,山脊后是一片片大块的灰压压的云,似乎还缭绕着点雾气,他在这天色尚且蒙蒙亮的时辰,竟瞧见自己梦中救命恩人的原型坐在祖宅口一块断开的石台上面。张起灵穿的实在太少了,如果不是因为吴一穷也冷得直打哆嗦,他真想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这年轻人套上。

他走过来的时候,张起灵微微抬头敲了他一眼。青年脚边窝着一条老狗,鼻子钻在张起灵的手臂里,吴一穷仔细瞧了瞧,这狗似乎是他爹生前喂养过的其中一条。

因为和张起灵没说过几句话,而对方显然也没什么兴趣搭理自己,吴一穷就想着打声招呼就进屋,但他路过张起灵的身边时,发现那只狗的脑袋正缩在张起灵的臂弯里抽出,看起来是时辰到了,即将归西了罢。

吴一穷心里一涩,改变主意,便一声不响一屁股坐在了张起灵身边。毕竟是条生命,即将离世,多一个人陪伴毕竟是好的。


那衣着单薄的青年显然没料到吴一穷会凑过来。他的身子本能戒备似的僵硬了一下,很快放松下来。吴一穷把手附在老狗抽出的头顶,微微向下压了压,那老狗竟然哼了一身,也不知道是痛苦难耐,还是欣慰于这额外的体温。

张起灵竟率先开口了。
“感谢。”
他简短的说。


吴一穷抬起眼,默默的打量这个奇妙的青年。何时所见,均是一张平静的脸,黑眼睛懒散的垂着,难得抬起眼皮瞧上什么一眼,对生死似乎并无触动,但此时毕竟是陪在了一直垂死的老狗身边,想必是个温柔的人,只是并十分不懂怎样表达这种善意罢了。

吴一穷恍然间回忆起昨天在高速上的情景,自己的儿子霸道的靠在这人的肩膀上酣然大睡,张起灵被挤到紧贴车门的很小的空间里,一点都不理会吴家父母的旁敲侧击,闭上眼睛就隔绝了一切,这两个人相互依偎着,在吴一穷这个长辈看来,很像是春游归来累惨了的小鬼。他现在闭上眼睛回忆这个场景时还会有点想笑,那两个孩子仿佛一撇一捺的人字——那是一种信任的表示。

他的这个35往上的儿子,一提女朋友就转移话题,吴一穷心思谨慎,怎么可能不知道那混小子在玩些什么花花肠子?

有一段时间,吴邪即使回家看望二老,他眼睛里的忍耐和热望也是无可掩藏的。那个时候他曾经对老爹说过这样一句话,吴一穷至今记忆犹新。

“爸,你说,如果我有一种强烈的愿望,想要担负起一个人的生活,给他一个归宿,我这叫什么呢?”

吴一穷说,按照他的理解,这就是婚姻了。




那老狗在吴一穷的手掌下默默的咽气了。吴一穷感受到了掌心逐渐散失的热度,心里很平静。他帮着张起灵一起把狗的尸首一前一后的抬起来,运到不远处的浅草地上。吴一穷以为张起灵会很给老狗挖一个尸穴,但谁想他默默看了一眼,转身就走了。

“张小哥。”吴一穷把他叫住。
“这是我父亲的老狗了,活到这岁数也不容易,过来,帮把手,咱们给它挖个容身之所吧。”

有那么几秒,张起灵站着没动,似乎有点想扭头走掉,但是他最后还是慢腾腾的挪回来,捡起一块比较锋利的石板开始刨坑。

吴一穷没帮忙,等一个浅坑挖好后,他们把狗尸抬进去,还放了个熏鸡腿陪葬。人们常说,人上了年纪,心理年龄就会慢慢退化成孩子。

忙完了这一切,张起灵把脏手往裤子上摸了两下,一语不发的对吴一穷点头,想要离开。但吴一穷捏他的肩膀,对他笑了一下。

“张小哥,狗或是人,只要是活着的生物,不要瞧它暂时是孑然一身的,但最终,总会有别的什么东西给它提供一个归宿,这是一种奇妙的大趋势,我愿意把它理解成造物主的慈悲。”吴爸爸说,“看得出你是个很拼命的人,你别看我这么大岁数,其实我基本上不了解为什么一个人可以那么拼命的活着,我唯一可以自信的告诉你的是,如果你放弃这种活法,穷飘飘的人生也是很快乐的。我儿子也是个硬要自己拼命的人,我看着你,有时就会想到他。”


张起灵的眼睛极其幽深,你盯着这双眼睛说话,很快会产生一种自己在说废话的感觉。

良久,吴一穷又听见这个寡言的人对他简短的说,
“感谢。”
便转身离开。



回到祖宅,吴一穷第一件事就是把熏鸡腿恭恭敬敬的摆在吴老狗的牌位前,上了香。然后他回屋里,把当时分发狗头金的账本找出来,交给了吴邪。

那时他儿子正坐在门槛上拿着米糠喂鸡,但明显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眼圈很黑,也不知道好好睡觉了没有。那些米糠都被他往鸡的脑袋上撒,与其说是喂鸡,到不如说是欺负鸡。几只花母鸡不满的咯咯叫了几声,扭头跑掉了。吴邪见它们跑掉还有点莫名其妙,但也只能从门槛上爬起来,找了把扫帚,哀声叹气的把散了满地的米糠扫进竹篓子里。

吴一穷看着儿子这幅样子,感到肚子里好笑。心想,大是因为那冷面的张小哥不是太容易追到手的货色。于是走上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本来想说两句鼓励的话,但是心里仍是有股别扭劲。

虽然吴一穷并不想干涉儿子的感情生活,但是倘若硬要他鼓励吴邪去追求另一个男人,吴家的老大哥还是有点犯怵的。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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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少,因为临时想加情节,如果改完时间还早就二更!

楼主 重生玉  发布于 2013-02-03 20:34:00 +0800 CST  


* * *



下午的时候张起灵跟着吴邪一块按着名单回收剩下的狗头金。只是这只闷油瓶,在古墓里能抵得上一个敢死队的战斗力,但要让他处理生意,基本是放在那里装饰环境了。他坐在副驾驶座上昏昏欲睡,黎簇和运货的伙计与臭鱼烂虾一起缩在后座上,聊美剧。吴邪觉得很不爽,这一车的人里只有他一个人是干正事来的。


回收名单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吴邪一个人亲力亲为,奔波劳苦了大半个下午,5点多太阳开始西斜的时候,名单上就剩下来两户。只是车厢里的年货已经被之前那帮滑头亲戚搜刮得干净,此时名单上倒数第三户一吴姓老汉端着肩膀审视着空荡荡的车厢,他挤了挤眼睛,嫌弃的看着几条小手指粗细的死鱼苗子散落着堆在角落里。一片大帆布后面还剩着几箱茶叶。

这老汉,吴邪按辈分是要叫一声三表叔的,不过他的年纪其实比吴三省都小,年轻的时候跟着吴邪的三叔混过一阵,但是胆子奇小无必,每次跟着别人夹喇嘛,只敢拿铲子挖盗洞,离墓顶2、3米的距离就打死也不下铲了,躲得老远帮其他人看守留在地面上的食物。这个人不但惜命到了搞笑的地步,并且有个不太光彩的爱好,就是顺手牵羊。吴三省年轻时的时代里,每家每户拥有的东西都是非常匮乏的,十个手指都就能数清,因此,东西被人偷走,就好像天塌下来一样的悲剧。吴邪心里一直看不起这个表叔,胆子小武力值低也就算了,道德还沦丧得很彻底,也活该他穷苦一辈子,快60的人了,过冬的棉袄就只有两件军大衣。

虽然心里面特别不待见这个人,但是吴邪的面子上做得挺足。老汉站在后备箱前眯着眼选所剩无几的年货,吴邪就在他旁边随口说些拜年话。那吴老汉没搭理吴邪,颠着脚围着面的车溜了一圈,开口叫价。

“俺要这辆拖拉机。”

吴邪一楞,差点被他气死。
“表叔,您知道这是什么嘛,就伸手要。”

老汉很不屑。
“俺咋不知道咧,开起来吭哧吭哧的响,不是拖拉机是啥!”

吴邪举手投降了,“行行行,您说是啥就是啥,可是您把我这拖拉机要走了,我怎么会杭州啊?跑回去啊?”

“你是穷伢子的娃,穷伢子是城里人,有的是钱,买火车票回去呀。”

吴邪心里直骂,老东西,感情你都帮我规划好了。

不过吴邪怎么说都是下海了10多年的商人,一个连拖拉机都没见过的老汉他还是搞得定的。于是一番连吓唬带蒙,老汉黑着脸,总算同意交换点靠谱的东西。



可能是因为这一户拖得时间太长,车里三个毫无生产力的添头等得烦了,于是张起灵打开车门钻出来,默默的走到吴邪身后。他身上总算披了那件王八绿色的羽绒服,估计是中午的时候从吴家祠堂的蒲团上捡回来的。

老汉看见张起灵,眼睛突然冒了点光。

“我看这娃的新棉袄颜色不错,能送给我孙子穿。”

吴邪正打算把车厢里的2箱咸核桃给老汉搬进院子,听到此话便骂了过去。
“表叔,你的心怎么这么黑呢?有往别人身上扒衣服这么缺德的事吗?”

“我咋缺德了,我给你们的是金子,你们想给我点核桃壳就把我打发了?”

吴邪不乐意了,把核桃扔回车厢。

“表叔,你心里最清楚咱们吴家的老祖宗做的都是啥缺损阴德的买卖,死人的钱财那是命硬的人才贪得起的,我现在可是一边救您的命,一边还陪着笑脸陪着东西,您倒好,反到我头上撒尿。”他啪的一声合上后备箱的拉门,亮开嗓子道,“黎簇,给我滚下来,咱们拿东西走人。”

老汉一听这架势是要硬抢,虽然脸上显出了点害怕的神色,但是眼睛一转,计上心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哎呀娘呀,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吴邪被他哭得脑袋发胀,不多一会,老汉的邻居开始三三两两的跑出来看热闹。

张起灵一直沉默不语的站在车门旁边,他不了解老汉的过往,看在眼里,只觉得是个很可怜的老头。


楼主 重生玉  发布于 2013-02-04 21:20:00 +0800 CST  

于是他走到吴邪身后,把他轻轻推开,弯下腰,用奇强的臂力半胁迫的把老汉从地上扶起来。

吴邪被张起灵推得一个踉跄,很意外这个沉默寡言的家伙竟然还有尊老爱幼的一面。可他很快就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只见张起灵对黎簇使了个眼色,自己则利落的把衣服脱下来,塞进老汉的怀里,一侧头对黎簇吩咐道,“去搬东西。”

黎簇嘿嘿一笑,一阵风似的卷进里面的院子。老汉被这一连串紧锣密鼓的行动惊得说不出话来,傻了半天,才后悔的指着吴邪的手表说,“一件衣裳就把俺给打发了,俺不干,俺要邪伢子的手表!”

这时,黎簇已经收拾妥当,又一阵风似的小跑回吴邪身后,张起灵瞄他一眼,伸手一抓吴邪的手腕,他的手掌像腕带似的,把吴邪的手表包裹住了。

“不给。”张起灵淡淡的说,“我们走了,您别送。”

“土匪啊!”他们的小面的开出一段距离后,还能听到老汉哭天抢地的谩骂。







闷油瓶压轴演出之后,就重新缩回副驾驶座上扮尸体,脸色不知为何有些苍白。吴邪没有多留心,反正名单上就只剩下一家了。那时候已经接近下午6点,天色渐渐暗淡下去,山脊背后的天空泛上一种阴冷的铁灰色。

吴邪把车停在了一口水缸旁边,有个10几岁的毛头小子倚在水缸边缘玩那种型号很老的游戏机。听声音很像是超级玛丽。

吴老板从车上跳下来,打发那孩子去叫家里的大人,不久,一个穿着毛坎肩,披着军大衣的中年人一脸不快的走出来,上下打量了一下吴邪,大概是从别人嘴里听说了老吴家当家的儿子正四处回收狗头金,因此没给吴邪什么好脸色。

不过吴邪倒是认识这个中年人,他叫吴一根,刚才玩游戏机的那个小毛头是他儿子,叫吴二蛋。至于为啥给儿子起这种名字,据说吴一根是为了报复他老子。这个吴一根以前和吴三省有些交情,不过不深,吴三省曾给这个人下过言简意赅的评价——非常好欺负。


“根叔。”
吴邪赔笑着递过去一条山寨的小熊猫,“我来找您的目的,您一定听亲戚们都说了,你看我这跑了一天,被人骗走了好多东西,但是知道要来您这里,专门给您留了几箱好茶叶,您看您要是不嫌弃,就把狗头金跟我们换了,那玩意不是什么好东西,您留在身边不安全。”

他一边说一边招呼着运货的伙计和黎簇去搬茶叶。吴一根一瞧那运货伙计一身惹不起的肌肉,瘪了瘪嘴,虽然脸上还是不高兴,但也只好让他儿子去把狗头金拿出来。



吴邪刚想松一口气,心说这件事总算是告一段落了。可就在这时,他听到黎簇怪叫了一声,吴邪转头去看,只见黎簇怀里的茶叶箱一歪,他失去平衡,脸朝下,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茶叶是很轻的东西,人髋骨大小的茶叶箱子根本没有多重。

“什么东西啊,搬茶叶也能摔跟头。”运货的伙计在一旁嘲笑他。

“不对呀,茶叶不可能这么沉,这是石头的重量。”黎簇一皱眉,连从地上爬起来都不顾了,直接去揭纸箱的封袋。扯了几下,原本装的应该是炒熟了的树叶的箱子里,哐当滚出好多黑色的石砾。吴邪站在不远处看着,此时呼吸一滞,大步跑过去。

“不对呀不对呀。”黎簇握着石头大叫,“师傅,这里面是磁铁,我艹,谁干的!”


茶叶盒子里装着的竟然是磁铁。
吴邪半跪在地上,不禁打了个冷颤——他想起来陈阿九那已经住进神经病医院的伙计拉环——吴邪曾经亲口对吴二白推理,磁性环境正是狗头金引发诡事的其中一个诱因。

“咋啦?”吴一根看着三个大男人对对着一堆黑粪球一样的东西呲牙咧嘴,不禁好奇的问了一句。但现在谁会有心情搭理他?

吴邪在怔愣了几秒后立刻沉声对黎簇和运货的伙计下达命令,此时一行人已经顾不得什么体面了,他们迅速的钻到车厢里,把所有的茶叶箱子都撕开,结果发现,12只箱子里有4只装的是磁铁。这些装有磁铁的茶叶箱紧紧的贴在那些存放狗头金的保鲜盒里,吴邪冷汗直流,他逼着自己冷静下来,让运货的伙计去找能点火的东西,他们现在必须赶紧把这些受到磁场刺激的狗头金处理掉。


楼主 重生玉  发布于 2013-02-04 21:20:00 +0800 CST  

吴一根家里竟然会有高温喷火枪,还不止一把,整齐的靠墙摆在仓库里,也不知道这老小子买这么多凶器是想做什么。运货的伙计很土匪的从吴一根的仓库里抢了三把过来,三个男人一人一把,他们把装着狗头金的保险箱放在土地上排成一行,黎簇用一根长长的水管去挑开保险箱的封盖,启开的一刻,三个人发了疯似的就冲着里面猛喷。那箱子竟然烧出一股刺鼻的臭味,不时还有生物的尖叫声从火焰里传出。

一开始烧的那几箱还算相安无事,但是烧到第5箱的时候,有一只尸蹩竟从火焰里蹦了出来,它的跳跃带动尾部的青铜哨子发出刺耳的长鸣,吴邪立刻就感到脑袋仿佛被人撞了一下,他身形不稳,手中的火枪差点掉在地上。其他两人则一动不动,仿佛中了蛊似的,两只眼无神的撑大,空虚而呆滞,而原本揣着手在一旁围观的吴一根早就一头栽倒在地。

吴邪心说不好,那青铜哨子的哨声有置幻的作用。
现在战斗力基本清零,就剩下他一个人光杆司令了。他迫使自己集中精力,忽视耳中的嗡鸣和眼前的晕眩,冲着还在蹦来蹦去试图扑灭自己身上火苗的尸蹩就是一通狂喷。说起来这种邪物的生命力也真是相当顽强,就这样僵持了几分钟,尸蹩终于在刺鼻难忍的臭味中蹬腿咽气。



吴邪扔开灭火器,大声把吴二蛋从院子里喊出来,叫他把老爹背回去。自己则走回黎簇和运货伙计的身边,扬起巴掌朝他们脸上招呼,一顿狠抽。

黎簇和运货伙计捂着鼻青脸肿的脑袋,眼睛终于慢慢聚焦,清醒过来,他们瞧见眼前的吴邪时,都吃了一惊,向后踉跄的好几步,眼神惊恐,冷汗直流,仿佛从噩梦中惊醒一般。

“师傅……”黎簇发着抖,想要询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吴邪皱起眉,摇摇头率先往车里走去,表示他现在没心情对他们解释。而当他拉开驾驶座的门,更大的冲击使得吴邪头脑嗡嗡作响,几乎以为自己正身处一个极度真实的噩梦里——他竟看到张起灵蜷缩在副驾驶座身处,大睁着双眼,表情痛苦的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张……张起灵?”吴邪懵了。他哆哆嗦嗦送的爬进的驾驶座,而他一靠近张起灵,那种仿佛被人在后脑勺上猛击的痛楚和晕眩就加倍找上了他。吴邪使劲吸了两口气,他感到自己仿佛正在被一种荒诞而强大的利爪狠狠的撕碎。他抱住张起灵,把他的脑袋按进自己的肩胛骨里,但丝毫也没法阻止张起灵对头皮的撕扯。任何外界的触摸都无法触及到他深陷的幻觉。吴邪在逐渐加重的耳鸣中绝望的大口喘气,喉咙嘶哑,哭也哭不出。

“张起灵……”
他抱紧他,手指几乎抠进了张起灵的血肉之中。
“只有我是真的!”他贴着他的耳朵大吼,“你他(XP)妈听见没有,只有我是真的!”


怒吼抵消了被强烈的耳鸣搅浑的大脑。余光中,吴邪突然发现副驾驶座的脚垫上方,竟然吸附着两块手掌大的黑色磁铁。他的脑袋一瞬间就清醒了,明白了所谓能使人产生幻觉的作用原理,就是尸蹩尾部的哨声,加上强磁场的近距离影响。刚才清理磁铁的时候,黎簇和运货伙计身上一定沾满了磁铁的碎屑,而他并没有参与搬运,所以那时他没有立刻进入幻觉,尚能手持喷火器与尸蹩奋战。而张起灵脚边的这两块磁铁显然作用强劲,吴邪觉得自己能支撑到现在,实在不能不说是感情所决定的奇迹。


吴邪一边更紧的抱住张起灵,一边使劲把两块磁铁从车上抠下来,他此时已经开始听到虚渺的钟声,伴随着藏传的喇嘛在吟唱着转生咒。


——吴邪不喜欢这种带有消极暗示的幻觉,他使劲抽了自己两个耳光,把磁铁远远的扔了出去。张起灵仍是深陷入使他恐惧至扭曲的幻觉里。只是他不再瞪圆双眼,脸上的神色与刚才相比,稍显迷离了一些。

黎簇不知何时站到了车窗旁边。

“师傅,别楞着了,咱们先开车回祖宅吧。”

“那些狗头金……”

“别,师傅,我可是不敢再开那狗头金了,”黎簇大声说,“里面的东西要是再蹦出来一只,那玩意儿的叫声绝对能把咱们的命给叫没了。”

吴邪犹豫了一下,望着怀里的张起灵,也只好同意。他把那人轻轻放回座位,招呼着大伙上车,一边踩下油门,一边给二叔打了电话,颠三倒四的把事情说了一下。



“二叔,这种情况看来,咱们是中了别人的套……此地不宜久留,你立刻带着我爸我妈离开。”

“小邪……”吴二白似乎想要拒绝,但吴邪不容置喙的打断他。

“二叔,我是年轻人,我不怕的,但是若是连累了您们,我死100次都不够还。本来我就是老妈口中的不孝子,不能再做连累他们下水的事了。我爸我妈就拜托你了,千万保护好他们。”

吴二白沉默了2秒钟,声音沉郁的答应。但他又说。

“小邪,如果你说的那些装着磁铁的茶叶盒一直放置在保险箱的旁边,我想你们现在最好离开那辆车。那些保险箱的材料成分里含大量的铁,怕是很容易磁化,狗头金放在被磁化了的保险箱里,不知会出现什么异变……”

吴二白似乎还在说什么,但是吴邪已经无暇在分心去听了。

张起灵从可怖的幻觉中挣扎着清醒过来,他脸色惨白,一把抓住吴邪控制着向盘的手,哑声说道,

“我……想起来了。”他一张嘴,血就从牙齿间渗出,“……停车……再呆下去,你们也要中幻觉……”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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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许说俺在虐

楼主 重生玉  发布于 2013-02-04 21:22:00 +0800 CST  
嗯,明天不出意外的话会放大结局……

楼主 重生玉  发布于 2013-02-05 00:05:00 +0800 CST  



* * *

副驾驶座上的张起灵眉头紧皱,脊背辛苦的驮着,一只手按住额角,冷汗把他过长的额前发湿润成几股贴在两鬓,眉心拧成一团的褶皱因此也一览无余。见他正默不作声的忍受着极大的痛楚,吴邪实在看不下去了,他猛踩油门,赶紧把车停靠在一旁,对着后座的黎簇和伙计吼道。

“你们还能走吗!”

黎簇咬着呀嗯了一声,那个伙计似乎并没有大碍。张起灵的脑袋磕在挡风玻璃后面的储物箱上,身体几乎无法掌握住平衡,向一侧歪过去。吴邪的碰了碰他的肩膀,发现他整个人抖得像突发中风的病人。

吴邪的心飞速沉下去,他几乎无法思考了,身体先于头脑,他猛地拉开车门,跳下去,而当他一拉开副驾驶的拉门,闷油瓶就毫无知觉的歪倒在他的怀里。他已经不抖了,他失去了知觉。

吴邪把他背在背上,黎簇和伙计两人也踉跄的下了车,除了已经昏迷的张起灵,剩下的三个人走起路来已是脚步不稳,但吴邪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一心只想着快点把张起灵带离那诡异的狗头金所在,离得越远越好。他背着他跑了起来,越是往前跑,他的头就越是昏沉,耳鸣又一次找上他。可这还并不是最可怕的,慢慢的,吴邪开始看到了幻象。那逐渐接近的老宅在他眼中正燃着熊熊烈火,火光冲天,有人嘶声大喊,他还听到自己的父母在哭着唤他的名字。

即使是亲眼所见,也不再为真相了。

一瞬间,吴邪似乎理解了张起灵对无法掌握证据的一切都心怀质疑的原因。当幻觉都变得如此真实,可以听到,可以摸到,可以体味到痛苦,可以被深深的刺伤。那么世间的其余眼之所见,怎么可以轻易信任?更不要提那无法触摸的人心。

然而幻觉又开始变化,他发现无论自己向前怎么跑,都没法再拉近自己与祖宅之间的距离了。他身后突然传来可怖的嘶吼,吴邪不敢转头看,他知道只要他看了,他一定会吓得跌倒。

嘶吼声越来越近,越跟越近,他听到一个粗哑的声音再叫——“小三爷!”

小三爷早已不是吴邪在道上的诨号。



——大概是大奎吧。吴邪模糊的想——他奶奶的,老子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会被你一个没腿儿的东西追到。

他一边想一遍骂,干脆闭紧眼睛向前冲,张起灵在他肩上发出难受的呻吟,这比幻觉中的任何一种哀嚎都更猛烈的割裂着吴邪的感官。他不知道张起灵的呻吟是否也是幻觉的一部分,但背上人的痛苦依随着体重,清晰的嫁接在他的肩膀上,身后是仇人的追杀,吴邪反而越跑越快了。

就这样不知道跑了多久,他终于跑到了祖宅。当他一脚踏进门槛的那一刻,整个人瞬间就虚脱失力,无法控制的跌倒在地上,张起灵从他的背上滚下来,身后的大奎则很快扑上去,吴邪想躲,却毫无力气,只能眼看着他血粼粼的手穿透自己的胸口。

“幻觉!”
他翻了个身,对着天井的方正天空大喊,
“都他奶奶的是幻觉!有本事就真变成鬼来找老子,老子奉陪到底!”

血涌上他的喉咙,大奎的那只手蓦然间碎成粉尘,自他胸口跌落。但疼痛是真实的。吴邪勉强撑起身,还想把张起灵背起来。

恍惚间,老宅的深处响起杂乱的脚步声,过了一会儿,房间的门内走出两个一身黑装的男人。

他们其中之一抓住吴邪的肩膀和双脚,拎麻袋一样把他拎起来。吴邪想反抗,但是实在没有了力气。张起灵在他身边以同样的待遇被送进祖宅的一间房内。吴邪打起精神辨认了一下,那似乎是自己的卧室。


他被人放在一张椅子里,浑身酸痛。张起灵则被扔到了远一点的床上,一截苍白的手臂无力的垂在床脚。屋子里很暗,没有开灯。吴邪闻到了烟味。

在二手烟的熏烤下,他昏迷了一会儿,很快又醒了。这一回意识清楚了一些,也能勉强挺直脊背,在椅子里坐直。吴邪挣扎着仰起头,看到烟头的火光在对面明明灭灭的闪,那火光照亮了一张干练的女人的脸。


楼主 重生玉  发布于 2013-02-05 20:45:00 +0800 CST  



“你之前跟我提起,拉环戒毒后睡眠质量非常糟糕,我想他自己一定对这个问题深感头痛,于是听人介绍,如果在睡觉的时候,将一些天然的带有弱磁性的矿石握在手心里,能很大程度的改善睡眠质量。”他一边说一边接着搓热那块狗头金,“于是出于某些我们无法准确推测的原因,拉环在他收集的众多矿石里,选择了狗头金这种小块的,容易握牢的矿石。只是他并不知道,这东西其实并不是石头,更不是金子,它是由一种生物在进入冬眠期时的体外分泌物,这种生物就是尸蹩,当尸蹩分泌体液的时候,体液就会变得像茧一样将它包裹起来,外层的体液遇到空气会逐渐硬化,伪装成矿物的样子。”

吴邪说道这里时,已经感到掌心之下的东西开始发出细微的震动了,看来尸蹩的茧是从里面开始逐层融解的。

“你知道什么能使尸蹩从冬眠中醒来吗?”吴邪揉搓着狗头金,冷笑望向已然惊呆的陈阿九。
“温度——准确的说,是热度。当尸蹩感受到比自己的茧高出一定温度的热度后,它们就会缓慢的融解自己的分泌物,从所谓的石头里,爬出来。”

吴邪举起手中的狗头金。
“真可惜呀,如果它是透明的,你大概可以直接从外面看到它在爬动,但是这种美好的假设无法成立呀,我们只能等它自己飞出来,像攻击拉环一样攻击我了。”吴邪不知为何,心里非常平静,“等我变成了血尸,你就能亲眼瞧一瞧,吴家的人是否真的藏有秘法,竟能够治疗尸变——不过咱们要说好了,张起灵这个人,你一根手指头不许动,我变成血尸,那可是很厉害的怪物,你要是敢食言,天涯海角我也不会放过你。”

手心里的茧振动得越来越剧烈,吴邪几乎无法握住它,那一瞬间,他想起了很多人,他觉得自己真是个混蛋,他死了,这些人必定会很伤心。但是没有办法,陈阿九说的对,为了救人,有时不得不害人。吴邪只希望这种伤害能够变得最小化,他这一辈子,其实一直都在试着将伤害别人这件事减弱、缩小,于是黎簇没有死,却成了用生命去冒险的盗墓贼。这样的事还有很多,但即使如此,吴邪仍是感到愧疚,良心太过沉重。


陈阿九一向冷静的脸此时也变得恐慌起来。她刚想命令吴邪快扔掉那危险的玩意,却突然感到手腕一疼,掌间的手枪被人横刀夺去,陈阿九缩起肩膀惊讶的回头,只见不知何时醒来的张起灵敏捷的的持起手枪,对着吴邪拳头里攥着的狗头金就是一枪。这一枪几乎是贴着吴邪的虎口开的,吴邪只觉得手腕一震,似乎脱臼,虎口烧着了一般的疼。原本被他紧紧攥在手心里的狗头金像一发炮弹,猛地震弹了出去,摔在地上,黄澄的液体四溅,一个东西从里面摔出来,张起灵抬手,飞快的对它又补了一枪,可惜没瞄准。尸蹩蹦了两下,这玩意儿大概是公的,于是选择朝陈阿九扑了过来。

陈阿九几乎傻掉了,吴邪趁机从她屁股后面的枪套里抽出手枪,猛射几发子弹,竟然真被他射中。尸蹩尖叫了一声,几乎是贴着陈阿九的鞋尖,掉落在地。吴邪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感觉双膝一沉,张起灵闷哼一声,终于脱力倒进他的怀里。

“小哥!”吴邪摇动他,闷油瓶微微点头,表示自己没事,并让吴邪扶他靠着墙做起来。

“陈九姑。”张起灵说,“你不要再为难吴老板了,你所求治疗血尸的处方,除了张家的人,不会有人知道的。”

陈阿九垂手站在床边,低头不语,不知是傻了还是怎么着。

良久,她抬起眼睛,对吴邪和张起灵作了揖。
“如果不是二位,我的命就没了。”她说,“只是张先生,有时候,有些东西,它比自己的性命要重要的多。你们觉得我心狠也好,厚脸皮也罢,对于救拉环这件事,我连命都可以不要,只求张先生能可怜可怜我,把方子告诉我吧。”

张起灵此时已经非常虚弱了,他脸上的汗水沿着瘦削的脸颊滴落,砸在他无力蜷曲的手指上。闷油瓶闭上眼,点点头。


楼主 重生玉  发布于 2013-02-05 20:50:00 +0800 CST  
有些话终究是说不出口,因为吴邪无法预测,这些话说出来以后,给对方带来的是枷锁还是伤害。张起灵在别人眼中强大自持,但吴邪见过他易碎的模样。


然而让吴邪没料到的是,张起灵宛若老者般颤颤巍巍的抬起手,握住吴邪伸直在他肩膀前方的小臂。他抬起头,眼角的血迹已经干涸了,伤疤似的横在脸颊上。

“吴邪,”张起灵说,“你以前对我说过,你曾经做好了准备,要我告诉我一件事。”他说,“那件事是什么,现在说吧。”

吴邪咧嘴,喉咙被堵塞一般,鼻子里竟然是酸涩的。

“好,那我说了,我没有什么文采,这是我想得出来的,最牛叉的表达了。”

张起灵的嘴角歪了歪,看起来仿佛一个痛苦的鬼脸,但吴邪却知道他是在笑。

感情到底该怎样揉进言语之中?他想说的深情一点,但总觉得自己仿佛在念一篇干巴巴的演讲稿。

——“我们的经历,大多数都是别人设的局,如果事态全按照那些狼子野心的混蛋们所预期的发展下去,我们都不会得到什么好结果。但是我吴邪遇见你这闷油瓶,成就了第一个意外。”

吴邪停顿片刻,忍不住笑了,情感的闸门被开启后,勇气也迎合着这种势头攀升。吴邪向前倾身,紧紧盯住张起灵的眼睛,帮他把脸上的血痕抹去,拇指徘徊在他的颧骨上,哎,舍不得放开。
“只有我们相遇这件事,是意外,所以你会得救,我也得救了。”







张起灵除了点头,再无其他回应,不知他是对此表示赞成,还是无话可说。

两人僵持了良久,就在吴邪思考自己是不是说得太隐晦,没能表达主旨精神时,张起灵忽而动了动手腕把吴邪放在自己脸上的手拉下来,他的手仍是发抖,指甲青紫一片。吴邪心中一动,想要去握紧这样一双仿佛用每个毛孔吸吐着‘无助’的手,但张起灵依靠着他本能似的灵巧躲开了。

他将吴邪的手心翻开,用刚刚丢在一旁的记号笔在吴邪的掌心上画了一个符号。这符号的文字结构有点像‘令’,却并不是‘令’字的任何一种变体。

“我睡过去的话,又会失去所有记忆,甚至于自己的姓名。”张起灵攥着他的手指,记号笔在吴邪的手腕上留下一大块印开的斑痕。

他抬头,认真的看着吴邪的眼睛。
“所以我一醒过来,你就要给我看这个符号。我还藏了两样东西在你的卧室里,你要找出来,也拿给我看。”

“怎么像是交代遗言一样。”

对于两个人伤痕累累的人来说,这可不是个高明的玩笑,但张起灵的眼睛里带出一丝笑意,被疼痛堆积出的眉间的褶皱也慢慢松开了。

吴邪抓住张起灵的手,把他拉进怀里。他能感到张起灵一开始的僵硬,而后逐渐失去所有的力气,被汗水浸湿的头挨在他的脖颈间,很快昏迷过去。

吴邪用一只手紧紧的搂住张起灵的后背,将另一只被对方涂鸦过的手凑近鼻尖,细细凝视那画在他掌心上的符号,形似一只飞鸟,又仿佛是滑落的眼泪。



吴邪记得这个记号。
这是张起灵的记号,他曾把这种记号悄悄刻满这漫长的、断断续续的人生中,每一个他游历过的地方。吴邪曾在汪藏海的海墓中见到过,在云顶天宫里也见到过,他也曾猜测这或许是在某种已经失传的语言体系下,书写出的张起灵的本名。

每一代张起灵,都会用一个刻在物体上的符号,来挽留他们总是留不住的记忆。而此时此刻,吴邪明白,这种画在自己掌心的符号,便是以张起灵的方式在说,“我不想忘记你”。




他侧头,吻了吻张起灵的耳廓,这是他平常觉不敢做的,此时心中反而没有太多的惊喜,唇上传来的冰冷触觉,一波一波的扩散,最终沉在情绪的最低端。吴邪对这个人的感情,悄无声息,无法放弃。


吴邪想,这一生,大概也就这样了吧。






---第五部分 End---



张起灵醒来的时候面对的是一整面陌生的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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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本来想写后记的,不过没话说。有话说再补吧。


*鸣谢:幽默幽默亲!!百度账号星星闪闪!!这家伙说要给配图的,想看配图的亲都和我一起追杀她!!刀具楼主提供!!

楼主 重生玉  发布于 2013-02-05 22:32:00 +0800 CST  
@乾来杯果汁

乾来杯果汁: 看了最后一句话莫名的感觉有杀气啊,那个面相透奸和深正一脸血的某小佛爷你看到他了吗

回复 乾来杯果汁 :亲……那啥,我的结尾要修改,好像又要删你的留言了呃…………

小佛爷他为啥要追杀我啊!!他不是在我的文里都释怀了吗!!写文扣题啊亲要扣题啊!

楼主 重生玉  发布于 2013-02-05 22:35:00 +0800 CST  
伪后记:

嗯!首先特别特别感谢@船坞雾亲的长评,因为船亲的长评太让我震惊了,所以终于把后记震出来了。这篇后记也是写给你的!船坞雾

船亲从头到尾都使劲夸我(夸得让我在想,咦,你是在看我写的文吗?),台面话俺就不说了,但是亲你真的过誉了。

说实话写这篇的开头1、2、3部分是没打算写案件的其实,当初完结也是想在第三部分就完结掉,但是在基友亲切的教导:‘尼玛别以为打了end就不是坑了,打了end的坑更没人品’——之下俺觉得好像两个人之间的问题确实没解决,所以才会出现第三部分和第四部分的狗头金问题。

狗头金事件其实是有三叔原著的原型在的,不知道船亲是否看过《贺岁篇》,那篇讲的就是一个吴邪跟着长辈回家省亲的故事,灵异不多,没有进斗,当时看完之后我一直有续写这贺岁篇的欲望,所以狗头金事件就诞生了。也因此船亲对我诸如“抽丝剥茧”等让人脸红心跳(捂胸口)的表扬确实有些过誉哟。

船亲你说俺这篇没像三叔一样烂尾,俺觉得这绝对是我听过的最让我安心的表扬了。说实话这文写到后期已经浮躁起来,想必遣词造句乏味和行文节奏踉跄确实能一眼看出来的,尤其是那些每天捧场看我更新的亲们。这个狗头金事件真的是完全感谢三叔的盗墓世界观,也多亏了他能引入‘幻觉’和‘催眠’等等这些相对玄幻的因素,我的这篇文才能扯到最后。

关于船亲对闷子和吴老板的评价,我看到超级开心。因为说真的毕竟是言情小说,倘若‘JQ若隐若现’,那么让我花心思的其实也就是人物塑造上了=v=此番看来,至少亲你是喜欢他们的,虽然没证据证明大家都喜欢闷骚版的这两个人,但我也算是没有白付出了。

其实看到亲表扬道这里的吴老板“理性有担当”,俺真的很想说,沙海里的吴老板就是这样子了已经!根本不需要10年就提前完成业务量了哟!

关于闷油瓶,其实每一个(不想OOC的)写手都会对这个人物描写感到很纠结,三叔原著里这个人的挖掘量真的太少了,没有证据进行下一部的合理性格推理,闷油瓶心里想什么,没人知道,所以我倾向于这个人其实什么都没想,脑子是放空的。人只有内部是空的时候,才能让信息进入自己,所以放空大脑无疑是闷油瓶这种为了‘寻找’和接受‘信息’而活的人,最佳的一种生活状态。

——什么都不想,头脑空空的闷油瓶……不觉得很可爱吗(正经!

而他唯一允许进入自己的东西,大概就是‘警惕’这种反应机制了吧!而警惕和吴邪是一对矛盾主体。矛盾其实也意味着对等,当‘家族宿命’存在,前者会占上风,‘家族宿命’消失了,而闷子还活着的时候,我想‘适应吴邪’就成为了闷子的主要待解决疑难问题了。

这篇文给出两种情况下的两种解答:1,记得与吴邪胖子同甘共苦的张起灵,他对吴邪的感情是积极的,是心照不宣的,可以直接去领证的。2、丧失曾经的闷油瓶,他对吴邪的入侵其实是抗拒的。有的亲觉得我的结尾很坑爹,但是1,要扣题!2,吴邪已经能够攻克了如此固执冥顽不灵vision的闷油瓶,那么只要他此生不放弃,任何vision都是手到擒来呀!

有的亲质疑是否像结尾暗示的一样,一切都要重新开始,而再也没有另一个狗头金事件让张起灵自愿接受他的宿命已经终结的事实。

——其实也不算重新开始啦,至少张起灵会看到吴邪掌心的符号和他藏在吴邪卧室里的东西(前文其实有提到那是啥),恢复一部分的记忆。咱可以往好的方面想,适合他知道的他能知道了,不适合他知道的,他不用知道。

而且尸蹩尾端的青铜哨子和磁场已经为吴邪提供了一个万不得已之下的解决办法,就像我说的,只要吴邪不放弃,两人的难题其实已经迎刃而解了。

顺说,我觉得,和一个记忆随时洗带的闷油瓶过一辈子,才是适合吴邪的生活。吴邪这种人其实最不喜欢的就是‘轻松’,没有迷可解,他也会自己瞎折腾折腾出一些东西来=v=~~~现在,我家问题满满的瓶子满足你哟吴老板快到姐姐碗里来!!

楼主 重生玉  发布于 2013-02-06 18:14:00 +0800 CST  

楼主:重生玉

字数:45970

发表时间:2013-01-19 07:41: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12-03 19:01:24 +0800 CST

评论数:761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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