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池圣主与数名太上长老听过门人传来的讯息，久久沉寂。

“帝子这是要……举世皆敌啊！”

“大帝之路需与天下英杰对敌，必将尸骨成山，帝子迟早会走上这样一条路，这只是开始！”

北域万千雪岭之中，冥神宫。

“那名名叫无始的少年身边那株不死药，确认就是我族重地中潜伏过的那株不死药，神凰不死药！”冰宫一般晶莹剔透的宫殿中，一名妙龄女子立在殿中央禀告。

“曾闯进秘地深处的人也是他，纵然不是他亲身闯入，那人至少也和他相关！不然他何以得到不死药。”大殿两侧侍立的人中有人出声。

“那无始出手狠厉，以天劫灭我门人弟子，圣女派出去的人手折损大半，已是所剩无几！”

主座之上的女子容貌与体态皆是极美，堪称冰肌玉骨，身处寒彻的宫殿中，却仅仅以白纱覆体，出言时大殿霎时静寂：“那名叫无始的少年似乎很有趣？这一次，让圣女出手吧，去夺回不死药。还可以争取将那无始绑回来，若是调教一番后，能收入麾下……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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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凡大约开始修炼六年后四极，但和他同境界的也没年轻太多，所以设定修士不是两三岁就开始修炼，因此本文中十几岁的无始还是四极。境界问题很难理，这篇文重点不在具体晋级，模糊处理了，无始的年龄和境界都不明确给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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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尘埃(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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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银发女子立在洞口，与楠楠只隔一面柔韧透明的墙。

墙中流转的力量将对面的景象微微扭曲，楠楠只能辨认出那是一名女子，说话的语音很奇怪，像是从来没有听到过，很奇怪的，楠楠却明白了她的意思：“小姐姐，我叫楠楠。”

银发女子的目光明亮地似可洞穿一切，阵法竖起的墙遮不住她的视线，她惊疑地盯住楠楠，锐利地像是要剖开她的骨血，越看越是专注，眸光闪动，最后几乎像是要射出神芒来。

“你为什么在这里？谁把你关在这里？”银发女子丢出一个个问句，语气强硬，宛如质询。

“楠楠不知道……”面对银发女子的逼问，楠楠有点害怕，可怜兮兮的，“楠楠只知道那是一个坏人，一见面就把对楠楠很好的大叔叔杀掉了……”

“……愿意和我走吗？”看着小女孩悄悄往后躲闪，银发女子似是终于意识到自己气势太过迫人，柔和下神色。

楠楠点头又摇头：“楠楠很饿，小姐姐可以给我一点吃的吗？一点就好了，我可以自己挖出去。”

“为什么不要我带你走？”

楠楠扭捏一下，纠结了一小会儿，还是说出了原因：“楠楠害怕那个坏人要把好心的小姐姐也杀了……”

女子一愣，几乎失笑，神色终于不由自主地真正柔和下来：“小孩子想那么多做什么，就说你想不想和我走？”

像是被银发女子轻松的笑容感染，楠楠也开心起来：“想！”

银发女子一挥手，楠楠一直无可奈何的障碍如水波消融，不留痕迹，没多少温度的阳光和寒冷的风都无遮无拦地覆在楠楠身上，是久违的畅快自由。

向深渊投去最后一眼，银发女子毫不留恋地向火魔岭外走去。

生她养她的寒泽变成神火焚烧之地，鸠占鹊巢的那一位已经消逝，余下这一个，不过是个不怎么成器、还未出世便被有心人设计利用的可怜玩意儿罢了。

“小姐姐叫什么？”

“我名……明道。”

明道见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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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月古城。

盯着悬赏上女童的模样，银发女子若有所思，片刻后，她手指抚上楠楠的面庞。这些天，楠楠习惯了银发女子偶尔抬手按在自己额头上，闭目凝神一语不发，偶尔还在她的眉心划出些古怪印记的举动，乖巧地立在原地等待。

银发女子略施手段，楠楠的眉眼骨骼微微移动，面容依旧冰雪可爱，却变得有些陌生起来。

“你那哥哥发了悬赏在找你，我已替你的容貌做了一点遮掩，寻常人认不出。你记忆中最后一座城池是这里，我带你到这里，接下来做什么，你自己决定。”银发女子丢下一块神源作为报酬，将楠楠留在城中一处客栈，消失无踪。

——你自愿将道果剥出，化生神婴，任其流落红尘，哪怕被寻仇也不管不顾，为什么？

——我的路又在哪里？

心里无声地质询后代年间出现的绝顶人物，银发女子一去不复返。

客人出手堪称豪奢，伙计伺候起来很尽心，不止按照银发女子离去前的吩咐定时送来每日三餐，还替小女孩置办了些衣饰杂物。

年轻伙计见惯了令人战战兢兢的大人物，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客人，送她来的人出手便是神源，要求却只是要他们照看这个小女孩。

而这个被托付给他们的小女孩分明来历不凡，相处起来却全然是天真烂漫，几天过去，伙计也不再拘谨，和楠楠谈笑起来，逗弄：“小姑娘是哪里的人？家人去哪里了？”

“囡囡不知道……”每天都有珍馐佳肴品尝，不再饿肚子的小姑娘每天都很开心，只是还担心着再遇见那个坏人，不敢乱跑，一直乖乖待在客栈里，告诉别人的名字也是小时候的名字“囡囡”。

“为什么你会被留在这里？你要留在这里多久？”卵石大小的神源足以买下小半座客栈，伙计没事时揣度店主的意思，约摸是打算任由小姑娘想待到多久是多久，只是一个独身的小女孩这么待下去，没人照看，终究不是个事。

“……我想找一个人，可我不知道怎么去找。”楠楠心里总惦记着去找大哥哥。

“你要找谁？”

“我要找大哥哥。”

“你哥哥叫什么？”

“……”楠楠纠结了，可以说出大哥哥的名字吗？这个大叔叔看起来好像是个好人：“我哥哥叫无始！”提到大哥哥，楠楠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骄傲的笑容，她的大哥哥可棒了！

伙计安静地惊掉了下巴——一提起“无始”这个名字，刹那间无数念头都在突然间跳了出来，提起无始，伙计也想起来那个颇为丰厚的悬赏了，找的好像确实是一个这般年纪的小姑娘，只是记不清是不是这个模样。

若说只是为了悬赏，伙计还不至于如何失色。可那人近来的名声！不死药、对战妖族年轻天骄、独占群雄、天劫灭敌，无始之名近来简直是如雷贯耳！

凶名之盛，简直令人心有戚戚，没见到荒岭那一战之后，连随便拿个消息，试着去骗一骗悬赏的人，都骤减了吗？！

心下不安的伙计勉强按捺下心中惊疑，絮絮地与楠楠说了一会儿话，依旧心神不定，回去再寻来悬赏上女童的画像，仔细对比——眉眼并不如何相似，然而看起来都是差不多的漂亮和年岁，再加上囡囡与楠楠、还有无始的名字，几乎可以确认大半。

纠结许久，伙计最后老老实实地禀告了客栈老板。在中域十大古城之一的幽月古城开得起一座大客栈，总有点底子在的，他一个小人物，瞎掺和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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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古城。

一战天下惊之后，无始的踪迹彻底消失，他迎来了一阵短暂的平静。十余日后，无始再度出现在人们视野中时，修为已是更为精进，神完气足。

“无始小兄弟？”走进一座石坊，游走在小桥流水、亭台楼阁间，观察着一块块奇石，无始忽然听人唤道，回首一看，原是天璇圣女，与她同行的数位年轻修士，俱是气度不凡。

“原是天璇的仙子，却不知诸位为何齐聚于此？”无始思忖，待会怕是还得去探听探听，近来有什么大事？

“不日后我玉衡圣地将有一场聚会，有意邀请年轻一代人物畅谈交流，以期共同精进。”一名俊秀男子解释，无始认出他衣角上暗纹，正是玉衡圣地的标识。

天璇圣女颔首，微笑补充：“确是如此，我等正是为此而来，只是不知道无始道友有没有兴趣参与。”

“无始道友声名远扬，若有兴趣，不日后可来我玉衡圣地一聚。”见到天璇圣女温和的态度，先前那名男子，玉衡圣子，出言邀请无始。

寥寥数言别过，无始继续沿着青石小路走下去，半晌后，随意择了块不起眼的奇石买下来，当场剖开，内里是件块神药残茎，恰是不亏不赚。

无始又在古城中的兵器坊、珍宝坊等地转过，挑挑捡捡买了些东西。

半日后，太阳快要落山了，无始才往城外走去。夕阳如血，照耀在城墙上，巨块青石上刻满刀兵痕迹，磅礴沧桑。

“无始！”

无始回头，夕阳下，一名清灵出尘的女子追出城来，略微有些焦急。

“请问圣女有何事交代？”来人正是有数面之缘的天璇圣女。

自荒岭一战后，无始的踪迹极其难寻，此处一别，不知要往何处去找。既赶上了，天璇圣女平静下来，又是一副宁静无波的模样：“还记得你发出去的悬赏吗？前些时日你行踪不定，悬赏也没什么消息。今日，幽月古城中的天璇门人忽然传来一择急迅，言称城中一座客栈遣人来告，前不久，有人托付给他们一名女童，与你妹妹有些相似。”

无始闻言，先是一愣，继而有些惊喜，自天机门出来，纵然遭遇重重截杀，他依旧曲折地东南而行，为的便是楠楠。天璇圣地不曾为不死药出手，更是助他良多，故而无始道谢时，很是真诚。

“无妨，我师天璇圣主曾有明言，她看不透你，相助于你，既是为了故人，也是为了冥冥中一线预感。”

故人？预感？

与天璇圣女分别后，无始沉思。

幼时，无始有西皇留下的印记指导，但也曾受教于瑶池圣主与诸位长老，虽不曾刻意窥探，但对长辈的往事也知道个一鳞半爪。

前代瑶池圣女、天璇圣女与天机子传人少时曾有交情，后来各自接任宗门执掌，瑶池圣主罕少理俗事，几乎不离开宗门，而天机子窥探天机，避世离尘，自然少了来往，但确实称得上故人。

而预感……究竟指的是什么？历代天机子皆是一代奇人，天璇圣主的预感背后，有他的影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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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尘埃(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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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哥！”天璇门人领着无始进了一座客栈，无始刚坐下来，跟着伙计躲在角落里的楠楠就认出来他，迫不及待地跑出来。

“楠楠！”无始起身接住扑过来的楠楠，替她稳住跌跌撞撞的身形，手掌覆在她的发上，柔和地安抚。

因为荒岭一战，无始在东荒的大地上算是结仇无数，不断遭遇截杀，频频有老辈人物在暗中动手，难得安宁，早有心思另去他域，只是为了楠楠的缘故，一路东南而行，深入东荒。

既已寻到楠楠，无始有意暂时远离东荒，去往他域，最后择定了南岭。离开东荒前，无始与楠楠北上东荒北域，往瑶池一行，去见西王母与诸位长老，交代近来杂事与去向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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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壶茶，再拣些点心端上来。”无始领着楠楠步上茶馆二楼，临窗落座。

“好嘞！”

楠楠年纪不大，无始从她的叙述与天璇圣地收集的讯息中拼凑出来分别后她大概的经历，心疼又心忧。好在那些遭遇似乎并没有给楠楠留下多少印记，依旧乐陶陶的，饶有兴致地拈起精巧的点心，一一品尝，偶尔腾出手把某一碟推向无始，示意他这个好吃，澄澈的眼睛亮晶晶，看得无始放下心。

二人正在去往玉衡圣地的路上。

玉衡圣地这场聚会声势不小，一路走来，无始他们听到不少议论。

无始听到了一个令他极其在意的消息。

——传言这次聚会，年轻一代交流只是借口，玉衡圣地的真正目的是求取数种神血蕴养一块九窍通灵的奇石。

九窍奇石可孕生圣灵，一旦孕育圆满，出世便是天生至尊，堪比古之大帝。玉衡圣地纵有帝器在手，只怕一不小心也会翻船，玉衡圣主当不至于如此不智。

然而这虽是小道消息，却传得似模似样。无始心下隐约不安，他本来没打算在离开东荒前凑这个热闹，半途还是带着楠楠改道往玉衡圣地去了。

奔波数日，落脚古城茶馆休息，无始默默听着那些议论，眉心皱起来——前些时日听说的消息传得更风生水起了，不但扒出来玉衡圣地那块九窍奇石的来历，连这次玉衡圣地打算求取哪些体质的精血都传出来了，神王体、天妖体、先天道胎，尽皆在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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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始带着楠楠在玉衡圣地外转悠到聚会开始才进去，所过之处，人群不明显地分出一条道，他面无表情地接下各式各样或贪婪或畏忌的目光，楠楠却因周围微妙的气氛有些不安。

衣角微微一动，无始低头，看到楠楠下意识牵住了自己衣角，手指攥紧，他伸手，牵住楠楠手掌，将她微微往自己身边一带，低声言道：“没事，我们进去找个地方坐下就好，不用管别人。”少年唇角笑意温和，语声低柔，极是安抚人心。

“无始。”走进核心区域，刚刚落座，便有熟人走过来。

“天璇圣女。”无始微笑颔首。

“楠楠找回来啦。”粉雕玉琢的女童乖巧地坐在一边石凳上，猝不及防看到天璇圣女走近自己面前，冰雪容颜上绽开一缕清浅笑容。

“是的，多谢天璇圣地相助。”无始真诚道谢。

闲谈片刻后，无始问起：“圣女此行为何而来？”

“唔？”俯身逗弄楠楠的天璇圣女闻言抬起头来：“你也听说了？是了，玉衡圣地这次本来就没打算掩饰。”

“那九窍奇石的传言竟是真的？”无始心下微惊。

“数万年前的玉衡圣主从一处禁地带出来一块九窍奇石，成为圣地底蕴之一，一直有传言这块九窍奇石并未遭到破坏，始终还在蕴养中，终有一日会圆满出世。”天璇圣女解释。

“玉衡圣地有意使其为己所用，一直在暗中培育，这次应当是快要功成，玉衡圣地有意集诸般血脉浇灌神石，在紧要关头助其一臂之力，先天道胎的精血也是他们的目标之一。唔，怎么，你有什么见解吗？”注意到无始的神色，天璇圣女坦然求解。

“……”无始心下权衡一二后，抛却委婉，直言：“圣女若信我，便不当牵扯进来，圣灵所能牵连的太过玄奥莫测，纵以圣地底蕴制衡，也难保其能为己所用。当世无大帝，若其心怀歹意，动辄便是一场大祸。”

天璇圣女闻言沉思片刻：“……我明白你的顾虑，我师亦有此思。前些时候圣地间已有商谈，玉衡圣地的承诺很是丰厚，极是诚恳，给出些许精血不是什么大事，不便断然拒绝。我此次前来，是秉圣主之意，亲自一观神石，以斟酌决议。”

“这块奇石来历惊人，不过它长久受我门中故老熏陶，早已净其根底，尽去芜杂，稍加接触也不会伤人，你可碰一碰，不过此地毕竟是我门禁地，再多举动便是不许了。”玉衡圣地有求于天璇圣女，玉衡圣子又见她先前颇是照拂楠楠，不动声色地应下。

天璇圣女无声无息地睁开双眼，看着楠楠谨慎地走近九窍奇石。

柔嫩的手掌贴上奇石莹润的表面，楠楠只觉得触感温润如玉，很是舒服，下意识微动。

忽然间，璀璨神华冲天而起，晃得玉衡圣子与天璇圣女眼前一亮，再注目时，便见那只小手与奇石相接之处漫起一缕缕霞彩，凝练到宛如实质的精气涌入她手中，整个人都被映得发光！

“楠楠？”天璇圣女开口询问，不等到她回答便接着命令：“你退回来！”

“它咬我，手心有点疼，松不开。”粉嫩的女童无辜又委屈，眼睫扑朔，秀气的小琼鼻都皱起来了。

整个山谷都能看到冲霄光华，禁地异变，不少气势渊深之人乍然出现在这片空地，个个神情紧绷。天璇圣女见状果断上前，欲将楠楠带离奇石边：“静心凝神，想着它已经松开了你！退回来，别理它！”

楠楠闻言，乖巧地照做，脚步往后撤，恰好撞进迎上来的天璇圣女怀中，被她用力往后一带，远离了奇石。缤纷华光之下，无人注意到那块奇石本有被楠楠的手掌带动的趋势，却又在突然间断开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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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尘埃(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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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始连胜数人亦不过半日功夫，一回来便听说了楠楠惹出来的动静，浑身战意尚且来不及收敛妥帖，整个人锋芒毕露，锐利到耀眼，心下却有些无言——小家伙整日里文文静静的，没有半点淘气样子，乖巧懂事得让人心软，怎么搞出来的动静没一个小了？毕竟有可能是那样的来历啊……

楠楠并不在意无始身上迫人的气势，就那么安安静静地抬头望进他的眼中，些许忐忑明晃晃地荡在澄澈的眸子里，不得不叫无始压下好笑中掺杂着一些异样的心情，温言安抚。

小家伙原以为自己闯祸了，见了无始的态度，略有些低沉的心情又迅速消散，轻松地笑起来，一如寻常。

“多谢圣女相护了，只是此番玉衡圣地那里，怕是不好交代，”无始心知玉衡圣地对那九窍奇石的看重，出了这样的岔子，绝没有轻易放过的可能，要不是天璇圣女态度强硬留下楠楠，此刻去要人，怕是就麻烦得很了。

略一思索，无始从法器中取出一枚青玉小瓶，递给天璇圣女：“这是一份神体精血，乃是长辈所赐，劳烦将其交给玉衡圣地以做赔礼，如此便不算圣女失礼了。圣灵不好沾染，能不牵扯进去，最好不要掺和。”

天璇圣女也不推拒，接过玉瓶收下，“嗯，我亦明白，此番看来，那九窍奇石怕不是玉衡圣地以为的那么简单。”

既恶了此地主人，又无旁事，无始不再留下，按原计划往北行去。

远去玉衡圣地百万里，荒无人烟之地，楠楠突然间出声，打破一片沉寂：“无始哥哥，我们到玉衡去，是不是就是为了那一块好看的石头？”自玉衡圣地离开，身边再无闲杂人眼后，楠楠兀自思考了很久，终究是问了出来。

无始低头瞟了一眼小女孩，顺口答到：“差不多算是，怎么，楠楠有什么想说的吗？”

楠楠那漂亮眉眼间满是纠结：“那块大石头生命力很旺盛，传递过来的精气恨纯净，让我感觉很舒适，但是模糊间又觉得它不是什么好东西，楠楠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可能它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吧……”无始赞同楠楠，圣灵天生与人族迥异，偏又生来强大至极，要让这样的存在改变本性，去亲善普遍弱小却又多如繁星的人族，何其艰难？除非古之大帝亲自出手，希望渺茫。

有史以来记载过的圣灵最终结局都是为祸世间，不是不曾有过善灵，可惜由道入魔也不过刹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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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荒北域，瑶池圣地。

此地已临近太初古矿，星野中偶尔可见古矿中的异相，无始遥望那个方向片刻，随即收回目光，行进瑶池圣地。

无始将楠楠托付给瑶池弟子照看，楠楠还记得这些小时候见过的温柔漂亮的大姐姐，笑眯眯地向瑶池圣女等人一一问好，极是乖巧。仙凰难得有机会放风，落在楠楠肩头，红艳的羽翼与女童瓷白的肌肤相映生色，懒洋洋地应付女子们的逗弄，爱答不理的，却也不怎么躲闪。

另一头，无始寻上西王母：“我欲一见西皇塔。”

直面帝器并与其交流，牵扯非同一般，然而以无始身份，却并非寻常可比，既是帝子所求，西王母斟酌一二，旋即应下。

瑶池圣湖依旧丰美宁静，最底层的小湖寂静无声，西皇塔荡漾出的盈盈绿华如水波流转。这场发生在帝器的禁制之下的谈话，无法为外人探知，谁也不知道究竟牵扯到了些什么。

帝子步出瑶池圣湖时，神容宁静无波，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候在湖边的西王母一看他的神情，知趣地不去探求究竟交谈了什么，与他一同离开圣地禁地。

停留瑶池圣地不过数日，处理完毕诸般琐屑，无始带着楠楠一同离去。

圣地所掌的跨域大阵自不比寻常横渡虚空所用玄玉台，靡耗甚巨，效果也是不同凡响，瞬息便是亿万里。

光影轮转不休，待到一切落定，无始一行已是身处一座大城之中。

南岭是妖族与蛮族的天下，无尽的部族多如繁星，星罗棋布，散布四方，无有东荒那般众多的巨城，唯有十大古城最为出名，个个历史悠久，筑基起城的时间甚至早于有文字出现的年代，几乎都伴有大妖的传说。

认真算起来，一座座巨城从东荒大地上耸立起来，也不过是近几十万年才有的景象。荒古前，远古的大地上，古木参天，蛮龙、洪荒生灵横行，浩瀚大地上到处都是烽烟战火，大荒中战场无尽。

人族之盛，始于荒古。

青龙城，南岭十大古城之一。不同于北地的荒寒与中域的繁盛，此地万物生灵，皆有种说不出的古莽强悍之气。

无始一行休憩落脚的客栈，不似昔日所见的那般精巧优美，另有一番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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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楠，来，把这个拿去。”

“这是什么？”楠楠接过白玉小瓶，好奇地打开一看，里面是一粒粒豆子般大小的浅绿丸子，一股芳香扑鼻而来，清新甜美，沁人心脾，楠楠觉得自己周身好像突然间一轻。

“这是我拿前些时日买下的那株碧玉参，和其它一些药材炼出来的药丸，平日一两天服一枚，有益你修炼。”

从在南岭落下脚开始算，已经过去了两三年，平日无始多是静心修持，东荒时的连番大战给他不少斗战体悟，平和的修炼中，一遍遍在神识中推演感悟，整个人的精气神日臻精纯。

而楠楠的修炼速度一如往日般缓慢，无始尝试过各种方法，除了拿天材地宝硬堆，都收效甚微。前几天，无始拿新买下的灵药粗粗炼制了一番，得了这么一瓶药丸，不知道会不会方便她修行一些。

楠楠倒出来一枚，拿在眼前仔细看了一会儿，浅淡清透的绿色很好看，清新甜香也很诱人，放入口中，小丸子迅速化开，略感清凉的甜味很快在舌尖漫开。

看到楠楠愉快的表情，明白她喜欢这滋味，无始嘱她去修炼一番，看看效果如何。

楠楠乐滋滋地把新得的糖丸收起来，无始目送她往屋中走去，自己在院中石桌边坐定，留意屋中动静，替她护法。

半日光景迅速过去，日头渐渐落下去，明艳的霞光映在枝头，春日繁花烂漫，生意盎然。小姑娘就是在这么一片极是动人的粉嫩浅绿颜色中推门出来的，模样不过十一二岁上下的小姑**房前的花木高不了多少，笑盈盈地走出来。

灵药炼成的药丸确实有效，说是药丸，实际上不过是略微淬炼一番，祛除杂质，又添了些花蜜一类调味，与直接服下灵药的区别不是很大，无始料定不会有什么问题，但见了结果，毕竟是放下心来。

片刻后，无始又叮嘱道：“这药丸你收好了，别乱放。你体质特殊，这药丸中的灵力精纯凝练，正适合你，搁到别人身上，可能就太过浓烈了，反是不好。”

不知是这小姑娘的天性，还是这些年无始娇养出来的性子，楠楠平日颇为大方，谁对她好，总会回报回去，哪怕一时没法子，也会记在心里，过后还回去。她身上寻常好物，总是不藏私的，常有散出去的举动。

无始那番炼制，比不得真正炼药，对于普通人来说，太过浓烈了，只是恰恰对楠楠适用，能强行淬体，助她修炼，修炼速度上的区别大概是从停滞不前，到普通人水平。对于无始来说，一样缓慢得令人发指，不过没有更好的法子了，暂且只能如此。

好在南岭灵药众多，崇山峻岭之中老药无尽，正适合炼药，就是不知道以后是不是真的只能拿外物来堆楠楠的修为了……

无始不缺钱，但楠楠对药力的抗性会怎么样？

呃……到时候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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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无始正式走上富养楠楠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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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尘埃(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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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来暑往，再待到山间并不怎么森寒的冬日逝去，眨眼又是一载。春来了，去岁无始渡天劫的那处山岭中雷劫劈出来的焦土却枯寂依旧，天劫之威赫赫，此处并不是一时半会可以恢复，再往前几年渡劫的地方倒是已经长出来些许低矮草木。

南岭妖族繁盛，大妖辈出，不乏大妖后裔，其所炼功法与宝术，不乏别出机杼之处，无始数度与此辈交手，颇有体悟。

这些年他与人交手，皆是以秘法掩去形貌，有时与楠楠在城中茶楼上饮茶，听来往修士议论近来各处消息。

那些修士议起无始掺和过的机缘与战斗，啧啧称奇，惊艳于这名突然间声名鹊起，来历不明却战绩辉煌的修士，然竟是无一人觉出，临窗而坐、面容闲适，仿佛一切与之无干的二人中，竟有他们口中正百般猜测来历的人。

一壶茶饮毕，无始领着楠楠走下茶楼，悄无声息地离去，没有惊动任何人。

春日晴好，古城中的集市很是热闹，来来往往的修士数不胜数，身具兽耳羽翼者不在少数，明显非是人族。

城池沿山而建，曲折蜿蜒，无始领着楠楠走过巨石砌成的路面，偶尔往路边摊上瞥去一眼，衣饰亮丽的小姑娘紧紧地跟在他身边，一手牵着他袖角，一手抓着朱果串成的糖葫芦，目光雀跃灵动。

无始难得看中一株品种颇为罕见的万年老药，和摊主商议完毕，刚要付源石，背后却传来一阵呼喊。无始闻声转身望去，楠楠也跟着他偏头，只见冲着他们来的是一对年龄相近的少年男女，少女看起来颇为爽利，一身衣饰很是简练，而那名少年肤色古铜，身穿兽皮衣，另一只手上拎着一根大棒，一手牵着龙角马。

身形庞大的龙角马的蹄子落在石板上，只是发出“隆隆”的声响与微不可查的震动，浩瀚古城内外皆是坚固至极，承载这样的异兽轻而易举。二人一兽就这么走过来，便有一股悍烈之气。

“小兄弟，你能不能把这株鸾血芝让给我们？”少年身量极高，体魄健硕，只是面容尚且有几分稚气，看得出来还是少年人，他直道来意，丝毫不见外，笑得豪放爽利，露出一口白皙牙齿。

“他族中有一位长辈急需这味药材炼药，难得见到一株万载药龄的。不知道友又是为何买下？要是并非必要，能否让给我们？算我们欠你一个人情。”少女的解释比同伴详细许多，语声也是娓娓的，很有种不慌不忙的淡定。

无始本也不过是看着这株老药品貌尚可，却也不拘于种类，这双少年男女既有所求，又言辞恳切，率性让出。

“这株鸾血芝是我承了你的情，听说你想要搜集一些老药？”那少年与摊主一番交涉过后，收起药材，与无始言道：“我族居于山岭之中，对附近的各处秘地都有了解，相传有些宝地之中不乏万年老药，这位小兄弟可愿意随我去我部族中做客？”

无始欣然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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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名叫东方鹏，出身蛮族一大支脉，少女姓齐，名清妙，祖上与蛮族有旧，定居于蛮族古村附近，两族自古乃是近邻，交情匪浅。

无始与楠楠跟着二人一同飞遁，远去数十万里，深入山岭，时有异兽猛禽呼嚎唳叫，偶尔可见双翅翼展蔽日的巨禽划过长空。

此处蛮族部落乃是一处古村，村中一排排高大的石屋简单而不简陋，颇有豪放气象。

村前伏者一只小山般巨大的禽鸟，一群男男女女围着血气似乎还没有凉下去的巨禽，忙着手中活计，抽下长羽，一根根把那最鲜艳也最锋锐的翎羽理到一块，放出的血则拿陶罐石罐盛起来。

那巨鸟不知是什么异种，虽被这般鲜血淋漓地处置，然而村前却并没有多浓重的血腥气，反倒是有股略带腥甜的清香，和着村人的笑颜，有种奇异的生机勃勃。

红日沉落，古木巨藤在晚霞中投下大块大块的斑驳，山村前的空地上，巨大的篝火热腾腾地燃起来，大盆大盆熬煮了半日多的汤泛着热气，光滑的石板上，整整齐齐地铺满了腌制好的瘦长肉条，串在剥去羽片的羽轴上，只待拿去火上炙烤。

大碗饮酒，大盆煮汤，大块烤肉，什么都有一股大气，连些路都走不稳的奶娃娃也不是一口一口小心喂着，而是捧着自己那一份狼吞虎咽，食量惊人。

无始入乡随俗，面对前来劝酒的同辈，来者不拒，一海碗接一海碗地喝，半点不露颓势，喝得蛮族那些少年少女愈发开怀。

过了开始的胡吃海饮，众人各自寻起乐子，蛮族一些少年人彼此捉了对去较量，无始也与人过上手。

从小食用各种异种，又好以异种精血锻体，蛮族大多筋骨强健，体型健硕，无始的身形搁到这些人里面，便显得有些清秀单薄了。

起初还有人收着手下力气让着无始，几回来往，待见他半点不露下风，血气旺盛如海，就再也不留手，等到见了无始依旧从容接下，甚至反过来压制，才是真正服气了。

楠楠与无始一同坐下的位置离篝火很近，面前那张古朴的石桌被映得亮堂堂，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依稀有了些少女的轮廓，早就散了幼时两只羊角辫，换了打扮，柔顺青丝只以一缕苍青的丝绦束成一捧，垂在身后，看起来文静漂亮。

先前无始替她拿去火焰边烤好的肉串整整齐齐码在陶盘上，光滑的石碗里是无始特意要来的果酒，本是蛮族拿给那些小孩子喝的，酒味淡到几乎没有，炽热的火光落进去，清凌凌地波光荡漾。

楠楠一边捻着支烤串细嚼慢咽，一面注目人群中的无始，细白的羽轴在她指尖翻转来去，无有定律，一如她此刻闲散的心情。

比起幼年初见之时，无始的模样并没有多大变化——这是自然的，修道中不乏那抑气的法门，不少高深道法，或多或少都有着些使人更长久地停留在年少模样的作用，并不一定依着俗世中人那般模样成长起来。

约摸十年过去，无始也不过从个半大孩子长成了英气少年。不知从何时起，楠楠对他已是直呼其名，只在与外人介绍二人身份时喊他一声哥哥。

注意到这点是在什么时候呢？楠楠只记得那时无始的面上的笑容先是一滞，再然后不知掺了些什么进去，很是莫测，她辨不清那里面有什么，欲要改口回去，却被拦下来：“无妨，你愿意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说起来，我大约也当不起你一声哥哥，直接叫我名字恰是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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