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今天和你们讲一个故事。
一个我的故事。
一个我们的故事。

我是六耳猕猴。
他们说因为我长了六只耳朵，所以排行老六。
他们当然是我的兄长们。
我有五位兄长。

老大是头牛。
看着挺老实，却一肚子坏水——
我排行老六的主意一定是他出的。
老大娶了一位铁扇公主，却还整天去找玉面狐狸。
所以老大的日子过得很辛苦，经常鼻青脸肿。
不过，我们依然敬重他。
倒不是敬重他招蜂引蝶的本事。
而是因为他有一个很远大的抱负：
为天下众妖鸣不平！

老二是一条蛟龙。
他总是喜欢装深沉。
以至于到现在我还分不清他到底是他，还是她。
不过说实话，
连我都分辨不出的人一定很厉害！

狮子排老三。
他很单纯，
绝对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典范。
但你若真认为他很单纯，就麻烦了。
因为我曾经见他打架时，
把对手囫囵个儿地吞了下去。

老四说他自己是只猴子。
和我差不多，只是品种不太一样。
不过，我们一般都喊他骷髅——
因为他真的是一具骷髅。
听他妹妹说，
他们这一族是被诅咒的种族，只有在子夜交汇的一刹那才会变成人形。
子夜交汇的一刹那——
是个活物都他奶奶的睡觉了，给谁看？！
可是我看到了！

月色掩映下，她被一层薄薄的银光笼罩。
原来她这么美！
那一刹那，
我在心里默默刻下了三个字——
白晶晶。

老五是一只大鹏鸟。
这个家伙总是一副很骄傲的样子。
用他自己的话形容——
风一样的男子！
这家伙很招女妖精喜欢，不过他大都看不上眼。
牛说他取向有问题。
不过有次喝醉酒的时候，
骄傲的他居然哭了，
他说他痛恨自己，
痛恨自己的无能——
妹妹被人抓了，自己却没有能力救她！
我记得牛当时的表情很凝重。
好像在说，
还不如取向有问题呢！

这就是我们六个妖王的故事，
我们整天吃喝玩乐，醉生梦死！
喝醉酒的时候会听牛感慨一下自己的宏伟抱负，
或是听大鹏鸟哭诉一下自己的悲惨往事…
我们已经这样生活了很多年，
我本来以为我们会继续这样生活下去。

直到我们遇见了他，
一只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猴子——
孙悟空！

二．

第一次见猴子，我们六兄弟正在积雷山喝酒。
猴子忽然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老二不可思议的看着猴子。
我知道老二是一个很谨慎的人，
喝酒的时候总不忘设一层结界。
可猴子就这么忽然出现了。

我们盯着猴子，猴子却在盯着酒。
猴子的喉咙在蠕动，眼睛已泛起了光：
“这是什么酒？”
——友情这种东西很奇怪。
有时候只需要一句话，便已足够。
于是乎，猴子成了我们中的一员。
他是最小的一个，排行老七。

猴子的加入让兄弟们很开心。
我也很开心——
终于有比我小的了。

老二拿出了他酿了三百年的“醉生梦死”。
听到这个名字时，兄弟们的喉咙已开始蠕动，眼睛已泛起了光。
猴子很好奇，问道：
“这又是什么酒？”
老二说：
“这是一种能让你很满足的酒。”
猴子又问：
“能多满足？”
牛开口道：
“喝了这种酒，便是让你去坐玉皇大帝，也是不愿意的。”

兄弟们都喝多了。
醉眼朦胧中，
我好像看到牛又在感慨：
“总有一天，…我还你们一个公道…”
老二呢？又找不见人影了…
嗯？狮子在啃什么东西？怎么好像是条牛腿…
骷髅已躺在了桌子底下，眼睛里还泛着绿光，好像是睡着了。
咦？大鹏呢？啊，在我怀里呢！我继续安慰他：
“老五不哭，…站起来撸！…”
猴子呢？
抱着酒坛子的好像是他。
他嘴里不停在嘀咕，好像在说：
“这个酒，不该叫“醉生梦死”，…应该叫“无法无天”…”

三.

牛今天很郁闷。
他不说我们也知道。
他的眼睛肿的高高的，鼻子里不停地喘着粗气。
“女人真是要不得！”
没人搭理他，因为知道他还要说。
“不能好好说，非得跟老子动手！”
没人搭理他，因为知道他还要说。
“哼！真不知好歹。”
牛一般在“哼”的时候就不再继续了，他在等人接话茬。

老二看了我一眼。
看来老二今天不打算接牛的晦气。
于是我只得硬着头皮道：
“老大，因为喝酒的事？”
“哼！要是这点事也就罢了。”
“哦？那还能因为什么？”
“因为孩子的事！”
“啊？！”
兄弟们很震惊，心里都在嘀咕：“牛有孩子了？”

老二表示祝贺：
“恭喜老大！男孩女孩？”
牛却一脸郁闷，解释说：
“是要孩子的事。”
狮子本来也准备祝贺一番，闻言只得叹息道：
“这个事，兄弟们可帮不上什么忙。”

迫于牛大嫂的威严，
众兄弟在积雷山不能十分自在。
牛很惭愧。
猴子说：
“去俺花果山，岂不十分自在。”

猴子说的“十分”自在，我起先是没有概念的。
可来了之后我才晓得：
花果山，是一个长满花果的地方；
花果山，是一个来而不愿再往的地方！

四.

自从来到了花果山，
众兄弟的兴致一下子高了许多。
牛总是忍不住称赞：
“果然洞天福地！比积雷山的灵气还要充沛！”
老二也经常叹服道：
“此地灵气氤氲可见，想来曾是哪位上古大神的洞府。不想却被老七占了便宜。”
猴子闻言总是嘿嘿一笑。

牛听到“上古大神”四个字，心里痒痒，坐不住了。
寻思了一番，去找大鹏帮忙。
大鹏虽然对宝贝没有什么兴趣，却也抵不住牛隔三差五的去烦他。
于是乎，
经常看见地下一头牛，天上一只鸟，
漫山遍野的找宝贝。
苦寻一月，无果。
后来好像不了了之了。

这一日，
众兄弟又在一起喝酒吹牛。
半酣之际，猴子忽然开口道：
“俺觉得俺们应该干一件大事。”
牛表示很有兴趣：
“什么大事？”
猴子没有直接回答，却问牛：
“四大部洲，哪个灵气最盛？”
牛说：
“天台东南倾，灵气最盛之地，自然是东胜神州和南瞻部洲。”
猴子又问：
“似此般胜地，万物生灵皆可去得？”
“自然不是。”
“哦？却又为何？”
“这东胜神州有道教掌管，而那南瞻部洲却是佛门养生之地。凡不在佛道门类者，尽皆除名。”
猴子闻言冷笑，问道：
“何谓佛道门类？”
“不过九幽十类罢了。”
猴子闻言又冷笑，问道：
“在座诸位，有哪一位属于这九幽十类？”
牛闻言，哈哈大笑：
“吾等修得无上妙法，早已练就金丹。自然不在这九幽十类之中。”
猴子闻言，还是在笑，不过已是苦笑：
“只怕，因为我们是妖吧！”

牛闻言已不再笑，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睛已发红。

猴子一句话，
却是道尽了天下众妖的苦楚。
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道言：替天行道；
佛曰：斩妖除魔。
何为天道？何为妖魔？

大家又喝多了。
记得牛曾经问老二：
“问，喝酒什么情况下最容易醉？”
老二答：
“想醉的时候。”
“恭喜你，答对啦！”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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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猴子闯祸了。
这是我的第一感觉。

牛的表情很凝重。
可猴子好像一点也不在乎。
“全撕了？”牛问。
“倒也不是，俺只看见猴科的，就全撕了个稀巴烂。不就是个生死簿么，怕他个甚？”猴子不在意的说。
老二沉思良久，开口道：
“此时可大可小，先看看天庭的动静再说。”
猴子嘿嘿一笑：
“兵来将挡。俺老孙的金箍棒还没怕过谁哩。”

狮子闻言，一拍桌子：
“俺就喜欢老七这脾气。”
骷髅空洞的眼窝里闪着绿光，好像很兴奋。

众兄弟中除了猴子外，唯一很冷静的就是大鹏：
“祸事是有的，却不在天庭。”
大鹏对天界的事情好像一直很了解。
牛不解，问道：
“啥意思？”
“生死簿明面上是天庭掌管三界生死的，可神仙连自己的生死都掌管不了，却还怎么掌管别人的。”

大鹏这话倒是在理。
万物生灵若要长生不死，须得炼就金丹。
只要金丹不灭，自可重塑金身。
话虽易，事却难。
金丹炼就乃是一个极为漫长且十分痛苦的过程，能够坚持并且成功者自是凤毛麟角。
是以神仙之中炼就金丹者自然少之又少，若要长生，还需灵丹妙药为辅。
三界之中，能够延年益寿的东西更是稀缺，蟠桃自属其一。
天庭每三百年召开一次蟠桃大会，正是此因。

大鹏叹声说道：
“老七撕了猴科的生死簿，并非意味着猴子不会死，而是…”
猴子似乎已觉得不妙。
骷髅似乎想到了什么，下意识的接口道：
“而是死后无法转世轮回，沦为孤魂野鬼！”

猴子的瞳孔已在收缩——
这下真的闯祸了！

六.

猴子上天已经半个月了。
那日从天上来了一个老头，自称太白。
太白说玉帝邀请猴子去喝茶。
猴子本来也打算上天，这下倒也省心。
众兄弟为防不测，想一起去。
不过，一来太白老头不愿意，二来大鹏说了一句话很在理：
“天庭不会明目张胆地耍流氓~”
——太白很无语，不停地擦汗。

本来天上一天地上需要一年。
老二为免众兄弟着急，给花果山设了一层时间结界——
同步了花果山和天界的时间流速。
老二可真牛！

狮子本就暴躁，现在心慌慌地更觉压抑。
第二天就拉着骷髅出去搞破坏。
他们两个倒也是绝配。
临行前老二再三嘱咐：
“凡事三思而后行！”
狮子鄙视了一眼，说道：
“再，斯可矣！”
… …

这几天发生了一件事情。
虽然不合时宜，但我真的很开心。
骷髅的妹妹——
白晶晶居然主动来找我了。
——我第一次体会到了心花怒放的感觉。

“小六，你也是猴子吗？”晶晶问我。
“嗯，是的。”我心里很激动，却装作若无其事。
“那猴子都喜欢吃什么？”
“很多，比如桃子。” 我心里很激动，却装作若无其事。
“我猜也是。那你帮我尝尝这个吧。”
晶晶凭空端出了一碗蜜桃羹。
我心里很激动，眼睛已放光，却还装作若无其事。

“好吃吗？”晶晶期待得看着我。
“哎~”我故意叹气道。
“怎么了？”晶晶担心得像个孩子。
我很想装作若无其事，但又怎么忍心，笑道：
“我只是担心这么好吃的东西，以后吃不到了怎么办！”
晶晶转忧为喜，嗔笑道：“讨厌啦。”

“他也会喜欢的吧。”晶晶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好像在问我。
“他？…他是谁？”我的笑容已凝结。
“啊？没有谁啦~”晶晶像个被发现了心事的小姑娘，惊慌失措的跑开了。

我的心如坠冰窟。
其实，晶晶不说，我也应该知道：
他，只能是孙悟空！

七.

猴子回来了，一个人回来的。
我看得出猴子有心事。
我没有问，我知道他会说。

牛很开心，请大家喝酒，为猴子接风。
“怎么去了这么久？”牛干了一碗酒，问道。
猴子嘿嘿笑道：“俺老孙自知做下祸事，本打算去天庭混个闲职，也算将功赎罪。那玉帝老儿倒也识趣，让俺去养马，做了个弼马温。”
“哦？那好歹也算是个公员，是个铁饭碗呐。”牛打趣道。
“谁说不是呢？五险一金、年底双薪，还有周末双休、年假一个月哦~”猴子已忍不住要开始吹牛。
“如此说来，事情还是有转机的。那后来呢？”老二问道。
猴子干了一碗酒，控制了下情绪，说道：
“后来，俺就把圈里的马全给放了~”

大家以为猴子在开玩笑，
但大家心里都很明白，这不是一个玩笑。
“为什么？”大鹏不解。
“天马通灵，关在圈里岂非太过压抑。”
“可…可向来如此！”
“你又怎知向来如此！”
“… …”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牛沉吟良久，开口说道。
“只怕祸事的可能性大些。
撕毁生死簿虽也是违法乱纪，但毕竟只是行政工作嘛；
只要天庭同意，自可重塑生死簿。
但天马不同啊，这是玉帝老儿养的宠物。
只此一举，必惹龙颜大怒… …”
大鹏应该是喝多了，否则没有这么多话。
牛忽然一拍桌子，“大鹏，何必涨他人志气，倒显得咱们怕了似的。”

“看来大鹏说对了。”老二忽然开口。
大家都看向他，老二继续道：
“我们来客人了。”

花果山外，
战鼓擂雷，浓云密布——
天庭的天兵已在集结！

这样的情景，
好像让牛想到了什么，
只一刹那，他的眼神变得很复杂——
似恐惧，似愤怒，似不甘，又似悔恨…

浓云压山，雷声渐歇。
云雾中一个巨大的身影隐现。
好像很唬人的样子。

“那业畜，吾乃上天大将巨灵神。
快去报与弼马温知道，教他快快受降，以免汝等皆伤残也。”
巨灵神在天上叫嚣。
他好像在对着我叫嚣。
他好像叫我“业畜”。

“神仙这么没素质么！”我心里嘀咕。
于是我只一脚，便将巨灵神踹了回去。
“啊——我还会回来的！”
牛见状，摇头叹息道：
“这一脚踢偏了。”
我认同，“老大说的在理，下次注意！”

众人正待回府，忽听身后传来一声稚嫩的叫喊：
“泼妖猴，你给我站住！”
回身瞧时，却是一个头顶总角、披毛及肩的小孩。
这个小孩长得很精致，
精致地如同造出来得一般。

眼见是个孩子，我已不准备出手。
骄傲的大鹏更是双手抱胸，后退了一步。
牛最近一直打算要孩子，对孩子更有感情，应该也不会动手。
老二嘛，我好像还没见过老二打架。

猴子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出阵。
“你是谁家小哥？闯近吾门，有何事干？”
那小孩喝道：
“泼妖猴！岂不认得我？我乃托塔天王三太子哪吒是也。今奉玉帝钦差，至此捉你。”
哪吒？原来他就是哪吒！

猴子笑道：
“小太子，你的奶牙未退，胎毛未干，怎敢说这般大话？我且留你的性命，不打你。你只告知那玉帝老儿，打今儿起，俺老孙便要做个天难管、地难埋的主儿，叫他莫要再自以为是，免生事端。如若不然，可别怪俺搅他个天翻地覆。”
哪吒小太子低头一寻思，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毫无征兆得忽然抬头，目露凶光，大喝一声：
“呔！妖猴看剑！”

九.

哪吒虽是孩童，本领却不小。
转瞬之间已变作三头六臂，手持法宝，恶狠狠扑面打来。
猴子却也有趣，站在那里纹丝未动。
那些法宝打在猴子身上，竟如虚无一般不着痕迹。
猴子分身术着实厉害，哪吒难以辨识，只一股脑儿的乱砍乱劈。

猴子玩的腻了，真身闪到哪吒身后，一棒打在左臂上。
哪吒正施法间，回身不及已被击中。
刹那间三头六臂不见，现出真身，负痛逃回天上。

猴子丝毫没有打了胜仗的喜悦。
眼神中反而有一丝悲哀。
若有所思道：
“原来他就是哪吒。”

哪吒——
一个三界内流传很广的名字。
相传哪吒少时贪玩，一时兴起，不但将东海龙王三太子打死，甚至于抽筋剥鳞。天庭为此大为震怒，发兵讨伐。
哪吒为免父母受罚，断臂剖腹，剜肠剔骨，当场自刎。
此举感天动地，是以太乙真人以莲藕为躯，为其重塑肉体，这才得以复活。
重获新生的哪吒帮助其父亲——原陈塘关总兵李靖，辅佐武王伐纣。
由于战功显赫，终得位列仙班。
——这真是一个美好的故事。

这个故事是一段广为流传的佳话。
记得老二说过，如果一段故事能够广为流传，那么背后一定有更深的用意。
——哪吒有两个兄长，但他似乎从来都没有见过他们。
在他很小的时候，他的两位兄长便被父亲先后送给了文殊和观音两位菩萨。
哪吒不明白，不过哪吒不在乎。
因为他有一位很爱他的母亲，母亲给了他所有的爱。
哪吒很开心，哪吒明白只要自己开心，母亲就会很开心。
不过哪吒有时候也不明白，母亲经常偷偷流眼泪，好像在害怕有一天会失去自己似的。
“娘，我不会离开你的。” 哪吒拍着自己的小胸脯承诺着。
——天道善嫉，事情似乎总不能尽如人意。

怎么发不了了

十.

时纣王荒淫无道，天地灵气暴虐。
很多凶兽难觅佳境，便出离老巢，来到人间为非作歹。
——陈塘关外就有一只。

这是一只恶龙。
这只恶龙仗着自己本体强大，到处烧杀抢掠，飞扬跋扈已至无法无天的地步。
这只恶龙当然可以如此嚣张，因为他的父亲就是东海龙王。
这只恶龙以为自己可以一直这么嚣张，可惜他碰上了哪吒。
这只恶龙以为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不可以让他不嚣张，可是他错了。
他错的很厉害。
犯了错当然要付出代价。
他当然付出了代价。
这代价就是他的命。

哪吒做了一件为民除害的事情，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他觉得自己的父亲——陈塘关总兵李靖——肯定会为自己骄傲。
他抽了那只恶龙的龙筋，做了一条腰带，准备送给自己的父亲。
当他兴致冲冲的将腰带送到父亲面前时，却从父亲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惧、暴怒、厌恶！
——甚至还有一丝丝的杀气！

哪吒很害怕。
钻到了母亲怀里。
哪吒感觉母亲也在发抖，好像比自己还害怕。
父亲恶狠狠盯着母亲，从牙缝里吐出了几个字：
“你生的好儿子！”

这一刹那，哪吒似乎已不再害怕。
他觉得母亲好可怜。
他觉得自己不能再害怕。
只有自己勇敢起来，才有能力保护自己的母亲。
——他是母亲的唯一，母亲也是他的唯一。

东海龙王老年丧子。
万分悲痛之余，联合四海龙王上奏天庭。
天庭震怒，兵发陈塘。

当面对茫茫多天兵天将之时，哪吒才意识到自己捅了多大的娄子。
哪吒第一次感觉到了绝望。
怎么办？
母亲将自己紧紧拥在怀中，早已视死如归。
死亡，原来不可怕，可怕的是你爱的人因你而死。
是了，一人做事一人当！
这真是一个最合适不过的方法。
哪吒这样觉得。
哪吒这样觉得当然就会这样做。

哪吒自杀了。
事后他的父亲——陈塘关总兵李靖——托各方面关系，终于将此事不了了之。
李靖在这方面真的很有天分。
时值武王伐纣，正是用人之际。
支持武王的道教便派太乙真人将哪吒复活。
复活后的哪吒变成了一具无意识的莲藕傀儡，一件可怕的战争武器。
李靖终于又发掘了自己另一方面的天分——操纵傀儡术！
后来的事情大体和传说相似，在哪吒的协助下，李靖战功赫赫；
再加上多年的官场经验，终于得以位列仙班！
——这真是一个丑陋的故事。

咦？
这不是第一视角的叙事小说么，这些事情我是怎么知道的。
这么说吧。
作为长了六只耳朵的灵长类天才物种，只要我愿意，我可以听到很多东西，包括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所以若论分身术，我比不上猴子；但若论变化术，猴子还没入门呢。
——这就是李靖的秘密。

有人问了：我这么厉害，岂非天地间于我而言没有秘密？
我本来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我还是非常惭愧的告诉大家，有两个地方是我无法探听的——
一个是南天门内，一个是方寸山中！

只得“断章取义”了

十一.

花果山外，天兵已然退去。
云雾渐淡，留下一抹残阳，红如鲜血。

水帘洞内，兄弟们又在喝酒。
牛喝得很尽兴，已在拍桌子：
“真他奶奶的痛快！天庭也有吃亏的时候！”
老二摇头叹息：
“只怕天庭还会卷土重来，想让他们吃个哑巴亏很难。”
大鹏沉吟半晌，说了一句话很经典：
“明刀明枪倒也不怕，就担心他们玩阴的。”

猴子冷笑，不以为然。
猴子好像对很多事情都不以为然——
撕毁生死簿只为众生得长生。
擅放天马只因万物生来自由。
——总有那么一个平常的午后，因为你某个本以为很平常的决定，而改变自己的命运。
就好像现在，猴子给自己起得这个名号一样——
这个名号会在以后的一百年之内，让众神闻之颤抖。
这个名号会在以后的一万年之内，让世间铭记于心。
只因这个名号属于孙悟空。
只因这个名号是齐天大圣！

听到这个名号，牛很兴奋。
也给自己起了一个名号，叫做平天大圣。
觉得还不过瘾，又强行给老二起了一个覆海大圣。
狮子和骷髅不在，牛琢磨着给起了个移山大圣和驱神大圣。
大鹏眼见不妙，忙自己道：
“俺就叫个混天大圣罢。”
牛砸吧了下嘴，好像嘀咕道：
“不好听，听着像混蛋大圣似的。”
牛又看向了我。
我干咳了两声，道：
“还是老大取吧。”
牛嘿嘿笑道：
“你嘛，就叫通天大圣吧。”

为了纪念这一伟大时刻，大家又喝多了。
醉眼朦胧中，我好像看见狮子和骷髅回来了。
咦？
他俩旁边怎么还有两个女的。
不错嘛！这俩二货终于开窍了！
嗯？不对！
这两个女的好像很面熟。
啊！是了。
这不是铁扇公主和玉面狐狸么！
她们怎么在一起？
她们面色好像很难看。
有人要遭殃了，我这么觉得。

十二.

铁扇公主来了。
居然是和玉面狐狸一起来的。
她们当然是狮子和骷髅这俩二货引来的。
他们怎么在一起？
我很好奇，便去问狮子。

听狮子哼哼唧唧半天，我总算明白。
虽然我们觉得离开积雷山不过数月，不过由于老二设置时间结界的缘故，实际上已有十数年之久。
铁扇公主等牛不着，气冲冲地去找玉面狐狸要人。
牛当然不在狐狸那里。
铁扇和狐狸以为牛又勾搭上了新的女妖精，登时火冒三丈。
两人一合计，立即化干戈为玉帛，一致对外。
狮子和骷髅出外打野，恰好碰上她们，这下可苦了他俩——
她俩找他俩要人，他俩要给兄弟保密。
他俩别无他法，只得骗她俩，于是带着她俩满世界找牛。
——这应该是骷髅的主意，狮子不会这么做。
日前听闻天庭派兵攻打花果山，狮子和骷髅再也顾不得其他，无奈之下，只得带着铁扇和狐狸回了花果山。
他俩解脱了，牛要遭殃了。

次日，云淡风轻，阳光明媚。
大家躺在一片开阔的草地上晒太阳。
——我们经常在这里晒太阳。
我本以为牛必然鼻青脸肿，可惜我错了。
牛不但没有鼻青脸肿，反而面色红润，十分得意。

狮子已经检查了三遍，确实没有伤，惊叹道：
“老大真是牛啊！”
牛一脸鄙视，啐道：
“我不是牛，难道你是牛吗！”

牛依然很得意。
大家都看向他，充满期待的样子。
这让牛更加得意，忍不住嘿嘿笑道：
“这是一个哲学问题。”

正玩笑间，却见天上一朵祥云按下。
——那个叫太白的老头居然又来了。
牛嘀咕道：
“莫不是又要去喝茶？”
大鹏道：
“只怕没那么简单，不妨静观其变。”

说话间，太白已至近前。
拂尘一打，双手作揖，笑道：
“大王们都在啊，老道这边有礼了。”
——我本以为李靖的脸皮够厚，但和面前这个老头比起来，真的是小巫见大巫。

“你咋又来了？”牛忍不住问道。
“牛大王有礼了。老道此次前来，是请孙大王上天做官的。”
“怎么，玉帝老儿不生气了？”牛调侃道。
“牛大王玩笑了，玉帝本非小气之人，更何况爱才惜才。听闻孙大王不费吹灰之力便打败了哪吒三太子，这本领可真不小。欣喜之下，便差老道前来相邀，还望诸位大王不计前嫌。”太白不急不躁，娓娓道来，倒弄得老牛不好再说什么。

“不知这回是做什么官？”老二问。
“孙大王本领强大，官衔自然不低。不过此事还需孙大王和玉帝面议为妥。”
大鹏本想说什么，不过还是忍住了。
大家都看向猴子。
猴子倒也干脆，起身道：
“走吧！”

十三.

猴子又上天了。
我看得出这是一个阴谋，我并没有揭穿。
我没有揭穿，因为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这是一个阴谋。
——既然都是逢场作戏，又何必那么认真。

大家依旧躺在草地上，不过已没有了晒太阳的心情。
大鹏忍不住道：
“我暗中跟去，以防万一。”
老二制止道：
“你的幻术瞒不过南天门的照妖镜。”
于是大家都看向了我。
于是我来到了天宫。
这是我第一次来。

入了南天门，直达九重天，便是凌霄殿。
好一座凌霄宝殿，巍峨耸立，气干云霄。
——任谁在殿下都会觉得渺小吧。

凌霄殿内。
众仙官分文武排开，正在等待玉帝早朝。
殿内安静地让人窒息。
我为免引起注意，当然要变作最不起眼的角色。
什么角色最不起眼？
卷个帘子的门将应该算是了吧。
我封印了其中一个门将，幻化为他的模样。
我本以为我现在的模样已经够憨厚了，可旁边这位哥们儿却让我对“憨厚”有了更新的界定。

过不多时，霞光乍起，鸾凤齐鸣。
祥瑞之中，凤鸟开道，鸾驾随行，中间护着龙辇，缓缓而来。
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到了。

在龙辇落地的一刹那，“憨厚”门将已示意我开始卷帘。
他一直这么做——龙辇落地，门帘卷起。
我就在想，如果哪一天玉帝早朝没有乘龙辇，自己溜达着来了，那他会怎么办。
不过这种情况好像一直没有发生，所以他永远也不去想。

恍神间，玉帝王母已端坐殿上。
早朝开始，各路仙官分先后汇报自己昨日的业绩。
我本来以为只有摇篮曲最具催眠效果，现在看来我错了——
这种全篇欣欣向荣的工作报告远胜摇篮曲十倍。
错了就要付出代价。
我的代价就是在接下来的一个时辰内，必须保持清醒。

我醒的时候早朝已进入尾声。
我是被大家的笑声吵醒的。
笑声在凌霄殿内很罕见，不过也并非没有。
殿中灶王正在汇报工作。
他的工作报告很有意思。
他在报菜名——
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
烧花鸭、烧雏鸡儿、烧子鹅…
玉帝笑了，王母也笑了，众仙官都笑了。
——好像人间真如灶王所言一般丰衣足食。

灶王已汇报完工作。
玉帝予以肯定，并鼓励其在新的一年再接再厉。
玉帝扫了一眼殿中众仙官，好像大家都已经作完汇报。
玉帝已准备下朝。
太白老头急忙向玉帝使眼色。
玉帝恍然——
好像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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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传令仙官高声唱道：
“传：花果山孙悟空！”
声音自凌霄殿一层层传了出去，等待许久，却并未见猴子上殿。
玉帝不悦，瞪了一眼太白。
太白心惴惴，战兢兢道：
“玉帝，那猴儿不知礼数，待下官前去寻一寻。”
玉帝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太白正待动身，却听身后传来声音：
“谁找俺老孙？”
——声音懒散，好像刚睡醒的样子。
这声音来自身后，待太白转身瞧时，却空无一人。
倒是太白旁边的北斗星君好像受到了惊吓，突然指着太白头顶，惊诧道：
“这…这是个什么东西？”
——好猴子，竟睡到了太白头上。
话说这本不是什么稀奇的法术，但敢于公然在凌霄殿这么做的却是绝无仅有。

玉帝面有愠色，不过还是忍住。
再瞧太白，脸涨得通红，只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饶是如此，太白仍觍着脸道：
“孙大王，咱们万事好商量。这里是凌霄宝殿，不可造次，不可造次啊！”
猴子一伸懒腰，翻身至殿中央，笑道：
“老倌莫怕，俺老孙上天只为得个封号，不闹事，不闹事。”
太白苦笑，好像在说：
不睡到玉帝头上还真不算闹事。

“孙悟空。”
玉帝说话了，大殿内霎时间变得很安静。
“玉帝有何话说？”猴子抬头，盯着高坐龙椅的玉帝道。
玉帝盯着猴子，空气几乎凝滞。
半晌。
玉帝开口道：“你本天造地设一石猴，自当敬天尊地。此番再入我天庭，应去戾存善，潜心修道，切不可再行妄事，多生事端。”
猴子笑道：“俺老孙只循天地之道，不问善恶之因。”

玉帝笑了。
王母也笑了。
众仙官都笑了。
这个笑话好像比灶王的报菜名还好笑。
猴子见众人都笑了，便继续道：
“既然大家聊的这么开心，那对俺当齐天大圣的事情应该都不会反对吧。”

猴子一语即出，殿内更是哗然，大家笑得越发肆无忌惮——
这位仁兄，笑就算了，跪在地上也太夸张了吧！
哇！旁边这位更夸张啊。好端端一个神仙在地上打滚成何体统！
你们都学学人家这位，站直了笑嘛，笑到流眼泪为止！咦？怎么跟哭似的。啊！是你啊，憨厚的门将兄弟啊。

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笑，不过旁边这位憨厚门将笑得这么开心，他应该明白。
于是我问他：
“兄弟，我漏掉什么重要事情了，怎么大家笑得这么开心？”
憨厚门将一边抹眼泪，一边强忍住笑，憋着一口气道：
“我也不知道啊！”

十五.

“玉帝答应了。
众仙官笑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玉帝同意了猴子的提议——
封猴子为“齐天大圣”，并赐齐天府，兼管蟠桃园。”

“后来呢？”牛问。
“后来我就回来了。”
“你就回来了？”
“猴子开开心心走马上任，好像没什么阴谋嘛。”
我已回到了花果山，大家都在，晶晶也在。

“玉帝老儿怎么会这么爽快？”老二忍不住道。
“这个就不清楚了，不过他确实答应了。”
“我好像觉得哪里不太对。”晶晶忽然开口。
——晶晶本是一个鲜言少语的女孩子，却不知想到了什么。
牛问道：
“哪里不对？”
晶晶道：
“我也说不好，不过猴子不都喜欢吃桃子吗。”
大鹏站起身，来回踱了两步，忽然转身对大家道：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七日后便是佛道两家三百年一次的蟠桃盛会。”
老二亦忽然惊醒：
“坏了，这个时候让猴子去看管蟠桃园，指不定要出什么乱子。”

于是我又一次来到了天宫。
这是我第二次来。
可惜这次比较点儿背——
我问了很多人，但他们都不知道齐天府在哪里。
我只能瞎晃荡。
我晃荡了好久。
我竟晃荡到了银河边上。

听说银河是王母造的，为了分开牛郎和织女。
我算了下日子，今天好像不是七夕，不过岸边确实有一位男子。
“你是牛郎？”我问道。
男子好像在发呆，被我一喊，回过神来，转身看向我。
我本以为大鹏长得就够招蜂引蝶的，但眼前这位好像有过之而无不及。
男子微笑道：
“你找错人了，我不是牛郎。我叫天蓬。”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天蓬，他是一个让人印象深刻的人。
我问他齐天府在何处，他好像也不清楚，不过他告诉我蟠桃园在三重天。

天蓬好像很喜欢发呆。
我很好奇他在看什么。
临别前特意留心看了一眼——
银河中央，万千银沙笼罩之中，一轮圆月皎洁如华。

十六.

蟠桃园是一处胜境。
我本以为花果山已是三界罕有的洞天福地，但和蟠桃园比起来还是逊色不少。

猴子果然在这里。
猴子见到我很惊讶：
“老六，你怎么来了？”
我笑道：
“听闻你当了蟠桃园园长，来摘俩桃子尝尝。”
猴子嘿嘿一笑：
“真不巧，桃子还没熟呢。”

桃子没熟？
我抬头一瞧，可不是么！
满树的青桃如小杏一般大小，哪有熟桃。
遍观满园，莫不如是。
“猴子，你全吃了？”
“俺老孙哪有那般大胃口。
这桃树少说也须三千年一熟，多者更须九千年不止。
似这般三百年一次的蟠桃会，早吃个精光了。”

我一琢磨，是这个意思。
我又一琢磨，不对啊！
“过两天不是蟠桃会么？”
“蟠桃会？没桃子还开什么蟠桃会。”猴子不屑道。
猴子虽不屑，但细一琢磨，也觉得不对。

蟠桃会在瑶池举行。
齐天府虽不好找，但瑶池却很容易找到。
猴子和我已来到瑶池。
瑶池内琼香缭绕，瑞霭缤纷。
再瞧桌上，珍馐美酒，异果嘉肴，几位仙女还在忙碌。
看来这届蟠桃会如期举办。

前面我们已讲过，神仙亦有未成金丹者，是以寿命有限。
若须长生，还需蟠桃为辅。
佛道三百年一次的蟠桃盛会，不过是借此名义，为众多神仙续命罢了。
此刻蟠桃失窃，且不说佛道两家有何阴谋，猴子这个黑锅是背定了。
猴子越想越气，冷冷道：
“好个玉帝老儿，跟俺玩阴的！”

猴子这么说的时候，我只感觉要出事。
“现在打算怎么办？”我问猴子。
猴子深吸一口气，抿了抿嘴道：“俺饿了。”
我不可思议的看着猴子，猴子却已经坐了下来。
本在忙碌的仙女正欲阻止，已被猴子定身法定在原地。
“其实在蟠桃园看到你的时候，俺就已经饿了，可惜那里没有好酒。”

我本想说些什么，猴子已开始吃。
我开始吃的时候，猴子已开始喝。
我开始喝的时候，猴子已开始醉。
我开始醉的时候，猴子已不见了踪影。
——我第一次感觉到，喝酒真的会误事。

十七.

我醒的时候已在花果山。
听牛说是我把猴子带回来的。
我好像记得有这么回事。

我好像还记得我们把瑶池毁了。
我好像还记得我们跑到了三十三重天。
我好像还记得那里有一座兜率宫。
我好像还记得我们把兜率宫里的仙丹都吃了。

我只感觉体内犹如火烧一般。
老二说这是因为仙丹药力太猛的缘故。
我暗自庆幸，幸好我只吃了一葫芦。
转念一想，糟糕——
猴子吃的多啊！

猴子还在昏迷。
老二说幸亏猴子乃天生石猴，对仙丹的消化慢些，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老二并未说明后果多么不堪，不过从我自己的感受推测，就算不死也得残废。
晶晶一直在照顾猴子。
我居然有点羡慕。
——哎！我都在想些什么！

我当然知道我们闯祸了。
我让他们带着猴子离开，牛揍了我一顿后，只说了八个字：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我本来心里还没有底，但现在我已有了信心，一往无前的信心。
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我们已准备好迎接天庭的怒火——
狮子和骷髅已开始训练花果山众小妖。
大鹏也开始研究一些阵法之类的东西。
老二还在救猴子。
牛呢？
哦，对了。
牛回积雷山了，带着玉面狐狸回去的。
——铁扇公主居然没有反对，也没有跟去，而是留了下来。
牛走时很神秘的笑了笑，却并没有告诉我们去做什么。

我们已等待了七日。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天庭居然没有任何动静。
细细算来，蟠桃会的日子早已过了。
大家都很纳闷，不晓得天庭又在搞什么阴谋。
于是我第三次来到了天上。

十八.

凌霄殿内。
方便起见，我又变作了卷帘门将。
早朝已开始，不过气氛与之前相比已迥然不同。

殿内有四位佛门子弟，三男一女。
为首的一位看起来很年轻，也很睿智——
他的眼睛有意无意地瞥了我一眼，看得我直发毛。

“金蝉大师，此次蟠桃失窃一事，实乃我天庭与佛门千年来最大浩劫。我等定要齐心协力，共度难关呐！”玉帝不知何因，只提蟠桃失窃，却对兜率宫一事只字未提。
为首一人原来是金蝉子，如来佛祖最得意的弟子。
金蝉子双手合十，颔首道：
“阿弥陀佛！此事事关重大，我们自然要谨慎对待。”
那金蝉子说话倒也有趣，什么叫谨慎对待！
——莫非佛门也觉得此事另有蹊跷。

玉帝当然听得出话里的意思，追问道：
“不知大师有何良策？”
金蝉子略一沉吟，回道：
“回禀玉帝。此事若果真花果山猴子所为，只要我们处理及时，就还有补救的余地。”
我心里觉得好笑，若不是猴子所为呢？
金蝉子好像总是有意无意得另有所指，尤其这话在玉帝听来格外刺耳。
——原来佛门与天庭并不是穿一条裤子的。

玉帝干咳了两声，继续道：
“听大师所言，却不知如何补救？”
金蝉子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说道：
“关于补救之事，小僧尚有一事相询。”
“哦？请讲。”玉帝道。
“不知蟠桃园中桃树几许？”
“三千六百株。”
“每株结果几许？”
“天地灵气馥郁，一株桃树自然不下于三百颗。”玉帝很有自信，能得蟠桃园这一块宝地，实在是天庭的幸运。
金蝉子却是语气一转，斩钉截铁道：“既是如此，那猴子怎有这般胃口，吃得下百万仙桃。”

这一刹那，凌霄宝殿似乎连空气都已凝滞。
金蝉子却微微一笑，继续道：
“想来定是那猴子将蟠桃带回花果山，藏了起来。”
玉帝脸色略显苍白，开口道：
“不错。大师言之有理。”
玉帝略一沉吟，继续道：
“若真如此，实在是我天庭与佛门不幸中的万幸。不过事已至此，我等又该如何应对？”
——不知是不是心思早已被金蝉子看透，此刻的玉帝少了太多君临天下的王者之气。
金蝉子答道：
“如玉帝前言，那花果山除偷吃蟠桃的猴子外，尚有六位法力高强的妖王。如若强攻，定会损失惨重。况且上天有好生之德，此战之后不免生灵涂炭，相信玉帝也不愿此等惨事发生。是以此事若得解决，还需和谈。”
“和谈？”
“不错。”
“谁去？”
“我去。”
“哎！你怎么骂人呢！”
... ...

十九.

花果山，水帘洞。
金蝉子就坐在对面。
他一个人来的。
水帘洞很少有外人来。
以老二为首的兄弟四人相对而坐。
——大鹏没有来，好像还在闭关研究阵法。

石桌上随意摆着些瓜果。
这当然不是接待用的，但金蝉子已开始吃。
他不只吃，还赞不绝口：
“果然福地，你看这香蕉，这么大！嗯，这猕猴桃也不错！”
兄弟四人都惊奇地看着他，好像都在纳闷：
“这货到底是来干嘛的？”

“你们别光看着呀。一起吃，不要客气嘛。”金蝉子招呼道，嘴里的香蕉还没咽下去。
老二抿着嘴，深吸一口气，忍不住开口道：
“这位大师，你...”
“花果山外的时间结界是你设的？”老二话还没说完，金蝉子已截口道。
“是。”老二只得答道。
“不错！”
“过奖！”

一语过后，半晌无话。
桌上的瓜果已被一扫而空。
金蝉子砸吧了下嘴，意犹未尽道：
“这口感，可比那蟠桃还可口。”
终于说到正题了么，我心里嘀咕。
不料金蝉子话锋一转，问道：
“你们这儿有病人？”
兄弟们都提高了警惕。
老二道：
“这是我们的家事，不劳大师费心。”
金蝉子笑道：
“那是自然。不过既然吃了你们许多水果，还是要给你们一个忠告。
那病人体内有股极为强大的力量正在慢慢苏醒，如若处置不当，可是会爆体的哦。”

众兄弟闻言，都看向老二。
老二的面色已变得很难看，看来其所言不虚。
狮子见状，按耐不住道：
“和尚，你可得救救俺家老七啊。”
金蝉子微微一笑，继续道：
“我这儿有颗珠子，送与你们吧，算作这些水果的回礼。”
语毕，忽一转手，便将一颗散发着蓝色光晕的珠子放到了桌上。

看到这颗珠子，老二的眼里已泛起了光，不可思议的看着金蝉子。
沉吟半晌，才开口道：
“这颗珠子...莫不是定海神珠！”
听得出来，老二的声音已有些颤抖。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老二如此激动。
金蝉子仍旧笑道：
“一颗珠子而已，不必大惊小怪。”
“若将此珠作为回礼，未免太贵重了些。”老二道。
“那病人与我...与我佛门颇有渊源，死掉可惜。”
——金蝉子好像隐瞒了什么，不过我们并未在意。
“多谢大师！”
“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