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若曦不过十五岁，正值青春叛逆期，谁年轻不疯狂。若曦亦是如此。本来早上有表演课，可偏偏有几个狐朋狗友瞎忽悠，说是要去轰趴。要是平日若曦肯定拒绝，必定要是让陈婕知道，她日子怕是不好过。
可那段时日，公司筹备五年的女团——D.X刚刚出道。若曦本是预备出道组的成员，到了最后快出道的一个月，公司空降一名练习生。D.X的风格偏成熟，四首出道曲，三支都走的性感曲风。十五岁的若曦本就牵强，若非舞蹈优势，也不会被排进来。可这空降练习生说巧不巧，偏偏是国际爵士舞三届蝉联冠军。若曦自然被顶替。
公司隔三五年才能有一次出道机会，若曦那年十五岁，寻常同龄人也该进高中准备迎战高考，虽也不知去处，但起码有个看得到的尽头。可她的前程还是遥遥无期，人最恐惧的不是等待，而是漫无尽头的苦熬。
那时候满目所看，皆为黑暗的若曦什么都不在乎了，朋友说要去轰趴，好啊，立马逃了课就走。
人不能不信命，表演课老师从来不核对练习生名单，偏偏那节课数了人。陈婕本事通天，找个小孩孩不容易。都知道若曦在哪了，她故意掐算着课间休息时间打了个电话给若曦“若曦，在哪？”
“我在洗手间。”若曦没说自己刚下课，特意避开这雷区。
“刚下课？”
总不能说自己逃课了，约莫着陈婕不知道“嗯。”回答的信誓旦旦。
陈婕嘴角拉开一丝笑意，这小姜还是不辣啊。“那你先上课，中午下课我去教室接你。”
话已至此，若曦才隐约意识到，可能被发现了。放下手中鸡尾酒打车回公司，本想趁着课间神不知鬼不觉溜回教室，等到了门口，就看见陈婕站在那和李管事聊天。
“可以啊，逃课还知道回来。”
若曦呆在原地，被抓个正着，心脏怦怦直跳，四肢却莫名冰冷还微微发麻。那大概就叫恐惧吧。
“***到我办公室去。”陈婕向来言行端庄，能爆粗口，可见气的不清。
“陈姐别生气，逃课这事很正常，练习生年纪都偏小，贪玩。大部分时候培训部都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象征性在月考核的时候平时分打低几分当作警告。您别生气，孩子小。”刘管事当然清楚陈婕的性子，捡着好话说。
“刘管事你先忙。”
若曦只能跟着陈婕往办公室走，她私人办公室在公司顶楼，隔音极好。
脑子是木的，全身上下血液都凝固了，只是麻木僵持着往前走。一种情绪来自恐惧，另一种来自无法解释的憋屈。
陈婕真是没客气，刚刚合上门，就拿起门后挂的皮带，朝若曦身上抽去。那抽打在身上的声音比鞭炮都响亮，露在外面的小腿，一皮带便是一道红紫色血痕。若曦疼的难忍，却是连躲都不敢挪半寸。
二三十下过去，怕把若曦打坏，还是收了收，将皮带扔到旁边宽大的办公桌上。
“逃课先不说，你是不是还喝酒了。”
若曦虽喝的不多，但她不用香水，身上淡淡酒气萦绕着散不去。“是，对不起。”原本的勇气，到这个时候都变为往日的冷静。她低头认错。
“未成年人不能喝酒，不清楚吗？”
“清楚。我错了。”
“谨言慎行，要我反复强调多少次。年纪轻轻就敢出去喝酒，闹腾，你有没有想过后来的事，假如你喝醉了，有人心怀不轨。这种事你以为少吗？”
若曦从没想过这些，她心思干净的很，没有鬼胎也瞧不出别人的意图。这才陈婕真正怕的地方—不知恶。
“行了，老规矩，撑桌子上。”

若曦转过身，双手紧扣桌子边缘，低头看着桌面。暗红色的纹理让人有些发晕，不只是紧张还是刚喝酒头脑发晕，那些纹理好像在波动。
陈婕久久不开始。大约过了十来分钟，若曦才想起来曾经陈老师隐约提到过，但是没有真的执行过的规矩。挨打是自己犯了错误，那就应该自己深刻认识到错误后请老师责罚。
只是她脸皮薄，说不出来那种话，久而久之也就抛到了脑后。陈婕今天如此严格，怕是要给她重立规矩。
二十分钟过去，陈婕一点都不着急着动手，她还就要磨若曦的性格。反正今天这板子挨不完，她也走不了。
“老师。”若曦轻咬嘴唇，还是决定开口。她站起身，拉开抽屉，那骇人的竹板子就躺在里面。拿出来，双手捧着递到陈婕面前“今日逃课是我错了，共逃三节课，每节课50，应责150。”
这样的数字已经吓人，若曦想了想，又为自己加了条重罪“撒谎错上加错，请老师责罚。”
陈婕接过板子“撑好，自己知道规矩。”
若曦脸红了几分，她是极其讲究个人空间的人，宿舍的床都不许别人坐，不是独立浴室洗手间绝对不用。现在要让她亲自去衣受罚，实在是心里过不去那道坎。“老师，能不能”
陈婕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不能，既然挨打就要打彻底了，有这么多层布护着，打得不够疼。”
就这么简单明了，没有丝毫拐弯抹角。打你就是要让你疼，疼属于一种最轻的代价，不能打大折扣。她从来不哄人，那是妈干的事，不是老师的任务。
若曦沉默许久，最后还是放弃了挣扎，解开皮带。她只穿了两层，一层牛仔裤，一层打底裤。本以为到膝盖就好，却听到身后陈婕的声音有一丝丝绝望“叠好，放旁边。”
修长笔直的双腿暴露在早春微寒的空气中，她皮肤白皙，除了小腿上几处磕伤，其他皮肤都光洁如玉。
陈婕将若曦衣服拉到腰间“好好记着点，撒谎这种问题，我不想说第二次，当然我觉得这次以后你也不会干第二次。”
若曦眼底泛红，逃跑的时候勇气大的通天，如今却真的怕了。小声应到“是，请老师责罚。”
板子带着风”啪。”砸下的瞬间能看到皮肉明显的变形，若曦狠狠的颤抖了一下，将呼痛声压在嗓子口，只发出一声闷哼。
“自己报数，漏报报错，我就换藤条。”
平时报数错了都是重来，今天连这项都没有，说明连固定的数目都没有。所有的苦熬都是无尽蔓延，无休无止，直到刻入骨髓的深刻。
“是，一。”
被击打的皮肤，只两下便是通红。全部盖一遍也就是十几板子的功夫，后来丢
都是伤上加伤，疼痛成倍扩张。若曦手指扣着桌沿，指尖发白，微微颤栗。疼是真的疼，但直到现在都还在她能忍的范围内。
“……四十五。”要腾出力气报数已经不易。身后伤口肿的已有半指那么高，陈婕没有放过她的意思，连力道都依旧保持着八分没有收减。

就算再能忍的人，也能被这不间断的板子活活逼崩溃。六十下过去，每寸皮肤都在叫嚣着疼，血点冒出来，一片青紫看着吓人，若曦也确实忍的辛苦。意识微微涣散，马上被下一板子打醒。
“疼～～。”九转十八弯的求饶声直接被陈婕忽视不管，若曦便也认命，老实闭嘴。
大滴大滴的汗水顺着鬓角砸在桌上，留下一小滩水渍。疼到无以复加，彻底涣散的若曦才是真的老实了，连躲的意志都没有，只是半撑半趴在桌上，除了报数不再出声，任着身后责罚一次次加重。
陈婕自然不会打坏她，眼见皮肉肿了半寸高，隐隐有破皮趋势，她便停了手。“啪。”将板子随手扔到旁边皮质沙发，听到声响的若曦肩头微微一颤，轻咬住了嘴唇。眼底有些波澜，顷刻。刚刚还未出现的泪花，断了线往下掉。
“你来公司多少年了？分分合合见的少？这次没出道直接自暴自弃。”
陈婕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她轻轻敲敲孩子的背“起来！墙角跪着。好好想清楚想明白了。”
办公室的地都是光洁的瓷砖，陈婕的办公室好点，铺了层长绒毛地毯，只是膝盖是极其脆弱的，这样一张地毯只挡的住凉，却根本拦不住疼。
几十年，从老师到公司中流砥柱的金牌经纪人，陈婕看惯了无数胸怀梦想的孩子最后自暴自弃毁掉亲手编织已久的梦想，甚至是往后余生。人一旦不知道坚持的意义，那几乎什么都完了。
那些少数成功者，也能叫他们幸存者，谁没瞧过狂风暴雨，经历过失望绝望。她最不能接受自己的学生半途而废，那对她的影响不仅是职业生涯，还有整个人生。如此一来，自己岂不是罪人。
“若曦，你明天起先回家休息一段时间，过后我给你打电话。”
陈婕突然这么说，若曦才真的紧张。多少练习生离开公司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只是因为逃课陈老师就要她离开公司，这责罚未眠太过了。
“老师。”她转过头，下唇还带着未干的血迹，眼眶红肿。那双有灵气的桃花眼，点点稍稍暗淡的星光晕开其中，让人忍不住怜惜。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说这话，她自己都没底气。身后伤痛已经足够折磨她，哪还有力气继续请罚，真的是受不住。只是在那个瞬间，若曦所有想放弃的想法乃至迷茫都瞬间消失不见，她只想留下来，无论还要付出多少代价。
“按照我和老师之前的约定，撒谎100，逃课80，今早没有晨跑30，总共210。您继续。”若曦语气充斥着不确定以及害怕，眼神刻意避开陈婕的目光。她终究是怕的，对老师的敬畏却也是这么多年钻入骨髓的东西。
陈婕听到此，反而不如刚才那么生气。自己这学生，终究还是能继续走下去，实属不易。她坐在旁白沙发上，倒了杯水，安静看着端正跪着的小孩。过了许久才开口“你是不是因为这次临时被换下来所以不开心。”
若曦不知如何回答，思量片刻还是轻轻点头。
如陈婕所料。
“每年出道的人太多了，能混下去的，万里挑一。你不适合新团定位，再等等。”如果人生是战场，那不管多聪明的战术，都要等到东风帮衬。
不知为何，若曦突然就安心了，她对陈婕的信任堪比相信自己的父母，既然她说要等，那就接着等好了。“嗯。”
“210，喝酒不往里算啊。”
“老师。”身后的伤现在碰都不敢碰，火烧火燎疼的入骨，在算下去，所有的错都够她吃一壶。只是从来没欠帐的规矩。
“喝酒100。310。刚刚打了120。剩下的先欠着，等伤好了再说。”
若曦已经不记得之后的夜晚她是怎么过的，只隐约记得那之后近几个月，她几乎都疼的睡不着。陈婕那说一不二的性格，不至于打坏她，却真的分着批打完了所有数目。高强度的训练加身上有伤，那种代价将她没寸皮肤都捏碎了重塑一遍。以至于今天被陈婕说起时，她下意识的还是怕了。
被陈婕这么问，她还是改了口“不是我起迟了，对不起，但我没及时叫李煜，是我的责任。”

“道理你都懂，我不多说。咱们聊聊剧本的事。”陈婕随口说道，见此页翻篇，若曦舒了口气。将本子递过去。
“你有什么想法？”陈婕大致一翻，这年头好剧本越来越少。
“我……我最近没有进组的打算。”隐约记着陈婕说让她近三个月不要出去拍戏。
“不拍戏不可能，你不想去老王还等着赚钱。这几个剧本搁在你经纪人哪，肯定选这部偶像剧《晨光微露》，片酬又高，工作还轻松。你怎么想，一直拍这种戏吗？”
偶像拍偶像剧，这简直是天经地义，他们的工作不就是给那些少男少女提供青春时代最美好的幻想吗，若曦对不起自己也得对得起粉丝，前几天网上还说，希望自己接下的角色就在手里啊。
“我不想一只演偶像剧，但想接《晨光》。”若曦深吸一口气，真的是顶风而上，但愿陈婕别以为自己又想插科打诨混片酬。
“决定了就行，你和萧晓商量好。”
若曦倒是奇怪，陈婕没有多问也没有怒色，平静的像是在谈明天要去那里，波澜不惊。“好，我记住了，我最近要回趟家。”
“嗯，改天见。”
若曦欠身转身离开了教室。
周一她开着自己保时捷跑车往家里赶，家在郊区著名的别墅区，开车少说也要几个小时。
她有些头疼压了压太阳穴，他们一家四口，向来都是各司其职，有各自的事业。那栋房子，平时也没人回去，除非遇到什么大事。但愿不是那个臭小子又惹祸了。
刚把车停稳，一张巴掌大的脸就凑到车窗上，这张脸同样精致，高挺的鼻梁，弯弯的笑眼。“老姐。”
说话的人，身高一米八有余，身材高挑瘦长，声音如清晨水波，清亮动听，让人听到就舒服。他是若曦的亲弟弟，何若琛。
何若琛看似靠谱，实则就是个小霸王，从小就上蹿下跳到处惹祸。但他几乎继承了父母所有的智慧，轻松学习那也能稳坐第一宝座，不像若曦，脑子里没点东西。比起自己弟弟，实在是只能说，空有一副好皮囊。
“你又干嘛了？”若曦下车。
若琛马上接过她老姐的包包，挂在脖子上。“我没干嘛，就回来取个东西。但姐，你这几天小心点。妈心情不好。”
“为什么？”
若琛见自己姐姐真的不知道，赶紧趁着进门前，拉住她的手腕“姐，你真的没碰过那些妈不让你动的东西吗？”
若曦不懂。
“就是那些白白的东西。”
“当然没有！”
“阿姨前几天收拾东西，在你包里找出来一包。”若琛小声的说。他和他老姐从小关系就好，向来都是互相背锅，可这事他抓破脑袋也想不出来要怎么替姐姐打圆场。“我先回学校了，你好好和妈说。你知道妈最怕你沾上那些风气，我先溜了啊，还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你被骂。”

茶几正中央摆着一个白色流苏挎包，它被摆放的如此郑重其事，让人心有余悸。若曦依稀记得，这包是她某次去庆功宴时候背的。她走到茶几边，拿起边上那袋不该出现在此透明塑小塑料袋，其中的白色粉末不熟悉，却也能猜出来这是什么。
若曦知道这是什么样的圈子，一个大染缸，墨色的。她在里面长年泡着，再好的防水布，也总会有被浸透的那天。
“知道这什么东西？”母亲穿着真丝睡衣从楼上下来。如今已近50的面颊，没有岁月和辛苦磨砺的痕迹，她带着副眼镜，身着真丝墨荷睡衣，动作优雅。那种气质不是财富和荣华所能滋润的，那是种被书香浓墨勾勒的美。优雅闲淡，温婉聪慧。
纵然是温柔的语气，依旧让若曦指尖轻颤，过了半秒，将东西原封不动放回桌上“妈，早。”
“早。”母亲走向餐厅，在已经摆放好的早餐前坐下。一盏清茶，三块藕膏，还有碗南瓜粥，如她本人一样，连饮食都是这么清淡。
若曦在自己家却不敢坐，只是站在客厅等母亲吃早餐，然后听她每日必定诵读的几首诗篇。若曦何等聪明，怎么会看不出来母亲存心晾着自己。
母亲是个极其讲究传统的人，她坚信的唯一原则就是“棍棒底下出孝子”。从但三岁起，就压着自己背唐诗宋词，今天念十遍，明日背出来。背书的时候手平举在半空，背错一个字一板子，一句话想不起来五板子。影响中，她如今这双细如柔荑的手，每日都是肿的。说到此，若曦还得谢谢祖上冒青烟，没给她遗传学习的脑子，这朽木疙瘩终于让母亲醒悟，木棍怎么磨都是根牙签，白费心思。
当下，若曦特别清醒，母亲根本不想知道这东西到底是不是她的，今天叫自己回来。一来是敲警钟 ，二来是问清楚自己最近在干嘛，这种东西在什么场合被塞到包里的，三来肯定是要说没有自我保护意识，假如那个塞东西的人，直接把这玩意倒进了饮料酒水中，那就完蛋了。
今天这顿打，她是解释也得挨，不解释也得挨。与其费口舌辩解，再给火上浇油，还不如自己上楼老实去书房面壁思过。
没跪多久，听到身后门响动，将腰背又挺直了点。
“都想到什么了，东西怎么来的。”
若曦如是说“杀青后去了KTV，人太多，又喝了酒我不太清楚。”这回答无疑是在拱火。可这就是实话，她的酒量差，被同行灌了三杯后就蔫了，全程窝在角落，包却扔到门口沙发。不知道谁故意的，还是手滑放错了包。
母亲不多说。从花瓶中抽出一根藤条，刚刚泡过水。将表面水渍擦干净，放在桌上。若曦只是瞥见，脸色就苍白了几分，长长的睫毛垂下，惧色已被掩藏得极好却还是难免溢出。
母亲觉得去衣不得体，但穿太厚又影响了责罚，便向来都只允许留一层薄布。如是照做，几乎没有等待，那根骇人的藤条就咬上来，破了风将疼痛唤醒。若曦紧紧皱眉，左手指尖掐住右手手腕，忍不住颤栗。脑袋微微扬起，将喉咙口的呼痛声强行压下去。
若曦终究是不喜欢哭闹，从小便是如此。因为心里清楚，当母亲的终究会心疼子女，可爱之深责之切，又不得不罚。如若自己再哭，恐怕妈妈只会更心疼内疚。错的是她，那该承受责罚也应当是她，不能让母亲更痛不是。
又是五下，伤口发酵似得肿起，疼痛连成一片，牵着神经突突跳动，身后火热连成片。她轻吸口气，将所有忍下来，咬住了口中嫩肉。她不敢要嘴唇，怕被粉丝看出不适，又担心自己腰伤复发。
若曦终究是太懂事了，对所有人都特别好，除了自己。

大家不要担心，楼楼除非有事会暂时失踪，大部分时候，除了周三周四。其他五天，每天两篇文一定会更一篇的。

手下本就没留情，而这泡过水的藤条韧性又极佳，寥寥二十余下，就足够将若曦拉入痛苦的深渊。可这本就是警钟，必定要用重锤敲。想到此，不自觉拱起的后背，又挺直舒展了几分。
“你知道那种东西一旦碰了，你这辈子就完了吗？”说话间，极其狠烈的一下贯穿不少伤痕而下，难得从心平气和的母亲口中听出怒气，可见她确实担心。是自己做的不够好，若曦无话可辩解，只是指尖扣进掌心又深了分毫，好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我给你说过上万遍，这个圈子乱，你要多注意，别学坏。”又是十分力道的两下，疼的闭了眼，不肯面对现实却依旧逃不过身后火辣辣的痛苦。
“啪。”下一鞭子抽下的瞬间，只是听闻声音，若曦还是本能的回避了，她有意躲闪开责罚。可是很快后知后觉自己所作所为，马上回到原来姿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疼狠了，才……”
“啪，啪啪啪。”几乎没有停歇，相同位置连着就是十下，全抽在神经最敏感的臀腿交接处，似是有意惩罚刚刚的躲避。
若曦的呼吸声更加杂乱，还夹杂着轻微的呼痛声。又是十下不换位置，全部敲在已经肿胀的伤痕上，冒了血点的皮肤脆弱的不堪一击，更何况是如此重复的重击，一阵急促而猛烈的疼痛席卷而来，逼着若曦小声叫到“妈～”她不求母亲放过自己，但只希望母亲能错开拿到伤痕。
母亲还有意刻意打在那位置，只是一下，皮肤就裂开，丝缕血混着皮肤下组织液呈淡粉色，从伤口处冒出来。感到孩子疼的一颤，本想继续给她个教训让她好好记住。就听若曦轻声道“您，您能别这么打吗？是真的疼。”
还是放过了她，将藤条上移了几厘米。若曦松了口气，重新跪端正，任凭母亲责罚。
外界总流传着一种说法，若曦就是被上天挑选的幸运儿，她什么都有，出生就有好背景，进演艺圈就是最好的公司，出道没多久就是众星捧月的大火局面。这样的运气，谁能拥有。
可谁能想到这样优秀的幸运儿，到底走过多少伤痛和无人问津的岁月才终于被大众发现。
这要是细细算起来若曦自己都不知道。
从头到尾总计80下，母亲终于把藤条放到一边，但又拿起那柄记忆深处的戒尺。若曦眼眶微微有点发红，眼神有意避开了戒尺，都是凡胎肉身怕疼是共性，自己不过也就是比较会忍而已，可疼是真实不退的啊。
“举着戒尺跪半个小时再起来”
“是”

“若曦，在哪？”
刚回到自己房间没多久，萧晓一个电话打过来。
若曦声音有些有气无力，只是将将说出两个字“在家。”
“你可是赶紧别在家闲呆着了，我刚刚接到汤姆乔的电话，他的新电影，明日之星，要一名亚洲女主角。故事讲的主要是一个芭蕾舞团新人的故事，你条件符合，人气又高，赶紧准备准备，下周人家亲自飞过来试戏。快回来，快回来。我给你找了几个电影学院的教授，让他们好好给你把握下这个人物。然后再练练形体，好久没练过，别太僵。”
良久沉默，若曦没有接话，伤口疼的抽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脑袋埋进枕头中，不一会就是一片湿润。
“喂，喂。”萧晓以为信号不好，反复举高手机。
“我知道了，给我点时间，晚上八点我就会公司。”本来打算在家起码休息三天，这突然来的工作，逼人必须走出去。
可她现在别说是去演戏，就是趴在这里一动不动混身都没有力气。若曦自嘲的笑笑，都说她命好，但谁知道要和老天换运气，那付出的代价都是几倍。
埋头小憩片刻功夫，一条薄薄的蚕丝被搭在腰上。母亲谢韵荷不知过了多久推门进来，若曦这些年日夜颠倒，睡眠本就不好，稍有声音就醒了。看了母亲坐在床边，笑了笑，轻轻抓住她的手。
“要不要喝点水？还疼不疼？”若曦唇色发白，谢韵荷见到是真的打心窝疼。她这宝贝女儿，虽然学习是真的不开窍，但从小也是懂事乖巧的性格，从来不随便找麻烦。看到那包东西在她包里的时候，第一个反应是惊吓，随后后怕延续了许久。
那个时候想过很多很多事情，如果她真的染上这个毛病怎么办，钱够她糟蹋，可身体怎么办。如果还悬崖勒马、那这样的人就在女儿身边，日后再出事怎么办。她想了很多很多，想到最后，却还是只有“怕”这一个字。
“妈，我没事。你别担心，以后我会注意的。我运气好，得到了很多人气，所以戏约多不用总去酒局看人脸色，如果一定要去，以后杯子离手后不会碰的。”
“嗯，妈罚重了，多休息会。”
“没有，皮肉伤嘛，过会就好了。我今天下午还有工作，有个很好的戏要去争取一下。”
“你今天就回去工作！”谢韵荷有点后悔了，女儿工作这么忙，自己还下手一点余地都没留，刚刚那连续打在同一位置的十余下，眼见她疼到发抖都没轻饶。“推推吧，晚一两天也行啊。你这工作又不是坐在那看东西就行，带着伤太幸苦了。”
“没事的。”若曦笑笑，让母亲尽量安心“这世界上幸苦的人那么多，我这不算什么。拿那么多钱，还推三阻四和受了多大委屈似的，真的不好。”
“哎呦，我女儿真的是优秀。”
谢韵荷可能永远不会知道，当年九岁的若曦一个人呆在舞校的时候，每天除了练舞干的最多的是大概就是挨打了。带伤练习那不过就是必修课。出道那年，因为工作太多，腰伤复发，连走路都要队友扶着，却还是能在舞台上把表演完成的尽善尽美。
没有绝对强大的热爱，谁能走到今天

若曦换了件简单的黑色T恤赶回公司，一路上开车都费力气，脸色越来越苍白，眼神中的疲惫抹去了她的灵气劲。刚到公司门口，没急着往前走，给给萧晓打了个电话“姐，麻烦下来接我一下，今天公司外面人太多，进不去。”
她不想现在应付人，也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骚动，只能坐在车里安安静静等着萧晓下来。可这萧晓一现身，似乎就为粉丝指明了道路。
“萧晓姐哎，若曦呢”“曦曦在哪？”“她最近好不好啊。”马上被粉丝围堵。
“好好，她挺好的，在休息。”萧晓在人群围堵下走到路边，把虚了的若曦从车里抓出来“麻烦让一让。”
若曦尽量保持往常的笑容，尽可能会应着周围的声音。她纤细的身材在夜幕和黑色衣服包裹下显得更加瘦削。
几十米距离，走了十几分钟，到公司门口，若曦挥手和人群告别“你们都早点回去休息哦，过段时间我们就见面了。”
“你也要休息，别熬夜。”“别工作太晚。”“保护好自己。”
“好，好，再见，再见。”若曦欠身鞠躬，小跑进电梯。
“你看看这外面，你再休息两个星期，粉丝都要疯了。咱们下周赶紧出去录综艺，然后进组行吗？”萧晓逮着机会就做思想开导工作。
“我有那心思我也没那个胆量，陈老师嫌我这些年乱接戏，你知道的。我这两周哪休息了，简直把几年的训都挨完了。”
“你今天回家又被说了？”
“嗯，你记不记得上次我们去的那个聚会，不知道谁，把自己的药往我包里塞。都什么人啊。”
“那种药！”萧晓听了也是后怕，回想当天聚会上的人，都是一二线的艺人。有这种违法犯罪的破毛病，她可真的是想不到。
“嗯！”
“好了好了，以后那种地方咱们不去，先上课啊。”
推开门，还没来得及问好，就看到坐在后面沙发上的陈老师。眼神飞快闪过一丝无措，抿了下唇，立刻恢复常态，和请来的老师打招呼问候。笑容依旧洋溢着恰到好处的温暖和谦虚。
陈老师坐这等人，摆明了要看若曦的情况，偷不得半点懒。身后的伤还在叫嚣，就开始上形体课，大多数动作都是曾经最熟悉的技巧，只是随着时间推移和如今有伤在身，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也无法做到尽善尽美。
演员演戏的基本原则，演什么角色，起码都得入个门，要不要全场替身，这戏出来没法看。若曦现在的状态就是门都没摸到，眼见这陈婕表情越发严肃，若曦也无能为力。
因为开始的晚，所以过了凌晨才结束。若曦送走老师，走到陈婕面前。
“就这样你怎么去试镜，人家拍戏可不是那些导演胡搞，大部分都得亲自上。你这腰不是腰，腿不是腿，大跳落地都要摔，怎么办。”
“对不起。”若曦轻叹一口气。
“别，好角色到你面前接不住，对不起的是你自己，还有那些喜欢你的人。”
“嗯。”
“你是不是有伤啊？”
“啊？”没想到陈婕会看出来，更没想到她会问“嗯。”小声应到，有些许委屈。
“好好休息。”

凌晨三点的夜光只属于少数难眠之人，他们往往都各怀心事，无论站在巅峰还是山脚，不同的压力死死压着脆弱的神经。
若曦倒了杯牛奶，坐在二百七十度落地窗的客厅中偏头看着对面公司大楼上始终不灭的灯光。李煜在里面练习，如同当年的自己一模一样，坚信只要熬得住，那这条路上就根本不会拥挤，成功之路最后的冲刺阶段，还坚持比赛的人太少了。
依稀记得当年错过了出道机会，之后整整两年，她都没有十二点之前离开过练习室，每一支舞蹈，每一个动作都练过上万遍，早就刻在肌肉纹理中，熟练到做梦都能想起来。为了出道，她甚至吃过整整一年的水煮鸡胸肉，不加盐，不加油。
当年的那份热情随着奖杯堆积和欢呼声响起，自己全忘了。她终究不是那种能记住苦难的人。
“李煜。”
许是没想到这个时候若曦会出现在练习室，满头大汗的小孩吓了一跳。大大的眼神中尽是疑惑不解。“若曦姐，你怎么来了，听老师说，你明天还要去试戏。都这么晚了，不休息吗？”
若曦摇摇头“本来在休息，躺不住了。汤姆乔是我很喜欢的导演，要不是他的名声在此，这种耗时很长片酬不高但特别有内容的戏，我连剧本都看不到。所以我想让他尽量明天过后，决定用我。”
“若曦姐，你那么厉害肯定会成功的。”
若曦笑笑，简单的活动了下关节，然后开始对着镜子，再一遍确认最近扣下来的几个动作。如今因为工作繁忙，练舞的频率大不如以前，她的软开一天不如一天是个事实，这几天的突击训练很显然根本没有起到应该达到的效果。
她早就不是当年的她，开胯压腰撕腿这种事就算哭到断气还是得往下忍，如今她全身上下好像就是镀了金箔，就算是因为稍有不适的皱眉，萧晓姐都会在旁边大喊“别别别，轻点轻点，还有工作工作。”
就今天的形体课，开胯本就不容易，但刚过平角，自己还没开口喊疼，萧晓姐已经疯了“停停停，差不多就好，你没事吧，疼不疼啊，这脸蛋白的。快，助理呢，拿水去。”
陈婕白眼翻上了天“她干嘛了就喊停，就这水准拉个刚进公司的练习生都比她强。”
“陈姐得罪了，我必须说一句，若曦现在不比当年无名期。也是二十多岁的人了，腰伤三天两头复发，要是再烙下伤病，休息十天半个月，我怎么和公司交代，我怎么和那些代言商解释。”
回到这无人捧着护着的深夜，若曦自嘲的笑笑，如今自己究竟算是什么，被精心打造的商业符号，还是功成名就随时隐退也能安稳度日的大将。究竟留下了点什么，又完成了多少当初的心愿。她搭着把干后滑一步，双腿勾勒出远超平角的线条，隐隐疼痛被时间放大。
“李煜，你要练完了帮我个忙。把我压下去”
“啊，若曦姐。”李煜没那个胆子，这个动作她看着都觉得心惊肉跳，更别说在施压给自己最喜欢的前辈。
“没事，我有数。”她必须要练好，必须要练会，如果想拿下这部戏，想留下点属于自己的真正东西。
人生这场仗，无休无止，每一步胜利欢呼都是下一步战斗的号角。若曦想做个好演员，真正的演员。那种渴望似乎和当年想要出道一模一样，赤诚而火热，奔放又无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