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情况比刚刚我们在楼上看到的更加糟糕，一连几个月都异常荒凉的街道上，此刻倒是显得十分热闹，只不过在这热闹之中还带着几分混乱。跟着奔跑的人群，我们也几乎是一路小跑的赶到了所在街道的办事处。不出意料，这附近几米的范围已经被人群塞满了，放眼望去全都是黑头发的脑袋，空气中不断弥漫着呼吸时产生的白雾，人们互相推搡着，不时还爆发一阵小骚乱。看样子，这些全都是来领配给单的。我们几个人心情复杂的对视了一眼，恐怕照这个势头，直到下午也轮不上我们。
“这可怎么办？”
艾尼维亚长出了一口气，“还能怎么办，这下难办了。”
“要不先把小钰送回去吧。”，菲奥娜扫视了一眼周围越聚越多的人群，“孩子在这太遭罪了。”
“可是小钰得在这才能领到配给啊。”
“那……这要耗到什么时候还不知道呢。”
就在我们都显得有些焦虑的时候，小钰开口了，“没事儿，你们不用担心我，我在这跟你们一起等。”
“小钰……”
艾尼维亚将小钰放到地上，抚摸着她的头，笑着说道，“好，我知道，咱家小钰最懂事儿了。”，说完她紧紧拉起小钰的手，起身看着我们，“你们看外面这么冷，要不先带小钰到附近的店面里等吧。”
“这样吧，姐，你们带着小钰去找过地方等着，我在这排队，等到咱们了，我在打电话叫你们过来。反正一时半会也轮不到咱们，用不着全都在这耗着。”
“我看这样也好，你就先带小钰过去吧，我跟斓岚在这等。”
“姐，你也一起去吧，外面这么冷，等会还得挤人堆，乱哄哄的，这种事还是让我这个男人来干吧。”
没想到，艾尼维亚一听我这么一说就笑了，“呦！怎么着啊！在我们面前你还逞上大丈夫了！呵呵。”
面对艾尼维亚的戏谑，闹得我有点不好意思，“没……没有。”
“菲娜，要不……咱就给他个机会。”
菲奥娜见到我的表现，也笑了，“那行啊，既然人家大男人都说了，咱们几个弱女子就占回便宜。”，说着，她在我胳膊上拍了一把，“傻笑什么！别臭美啊！哎，等会我们过来替你。”
“不用。”
“好了，我们先过去了。”
虽说在艾尼维亚她们面前说的轻描淡写，但是真到在外面站了一段时间之后，还真是让人有些受不了。且不说气温十分寒冷，好在我们一大群人挤在一起，多少还不至于冷得要命，但是裸露在外面的脸和耳朵就不那么舒服了；而且最让人焦虑的，就是眼前海一样的人群，以及好像几个世纪都不移动的队伍。一开始倒还好，可是时间长了还真是让人有些受不了。一直等了几个小时，也就往前面前移动了几步远的距离，身体上的不适以及心理上的烦躁在煎熬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不觉间好多人开始骂骂咧咧起来。
而此时，我的心里也有些烦躁不安，倒并不光是因为等了这么长时间，主要还是十分忧虑艾尼维亚和小钰的配给问题。照索拉卡所说，住在她家里的两个人就是因为没有户籍而没有领到配给份额，恐怕我们也不会例外。如果真是那样，就真的有些难办了。家里一共有四个人，可是仅仅只能领到两个人的配给，而且还不知道每个人能分到多少份额，就目前这个情势来看，恐怕也不会很多。不过，如果是艮索拉卡家的情况比起来，这边多少还好一些。毕竟，菲奥娜在我们学校任职，有学校开出的聘用证明，好歹还能多领一份配给，再不济也还能平均两个人一份。可是索拉卡家的情况就不乐观了，三个人就只能领到一个人的份额，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就只能从我们这匀一些来给她们了。
正寻思的时候，人群又往前蹭了蹭，我也往前跟了一步，可就在这时，我忽然注意到皇甫瑶也在不远处的人群中，很显然，她也是来领配给的。也不知道她一个姑娘家能分到多少配给，只怕回去之后，她还得分给金克斯塔里克他们。想到这，我朝着她的方向挤了过去，沿途很多人本来就憋着火，现在看见我从他们面前挤过去，说话也不怎么干净起来，不过我没怎么理会他们。似乎是察觉到了我这边的骚动，皇甫瑶朝这边看了一眼，自然也就发现了正在朝她挤过去的我。
“斓岚？”
“唉。”，推开面前的几个人，我总算是挤到了她身边，整了整被挤乱的衣服，“你也来领配给单啊？”
“啊，是啊。”，皇甫瑶看了看我，又在周围找了一圈，“菲奥娜她们呢？”
“天太冷了，我让她们先到附近找个地方等着了，等轮到我再给她们打电话。”
“哦，这就好，听说这次只有本人亲自到才能领到自己的配额。”
“唉——来了也难办呐。”，长叹一口气，我的面前升腾起一大团白雾。
“怎么了？”
“我姐好歹还有学校的外教聘用证明，艾尼和小钰没有户籍，恐怕来了也分不到粮食。”
“这我倒忘了，”，说着，皇甫瑶不屑的哼了一声，“没成想他们还真打算饿死一批啊。”
“早上接到电话，索拉……咳……孙婉茹家三个人也只领到了一个人的份额。”，由于周围的人群，我不好直接说出索拉卡的名字。
“那……你们有什么主意吗？差了这么多名额，要不然……我匀给你们一些吧。”
“哎，别别别，”，一听她这么说，我一个劲的挥手，“你就别想着救济我了，我知道，你虽说是一个人住，但每个人能分到多少分量还不好说，而且还得分给金克斯和塔里克他们，这个时候大家谁都不好过，就别总想着帮谁了。”

皇甫瑶拍了拍我的肩膀，“斓岚，你好像比以前成熟多了？”
“哦？呵呵，怎么说？”
“这个……昨天的事……”，皇甫瑶犹豫的提了个头，我就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了，只不过她没有像苏卓轩早上打电话时说的那么直白。
“呵，其实……这也没什么。”，我挠了挠脸颊，腼腆的笑了笑，“人……总不可能一辈子也不长进吧。”
皇甫瑶微笑着看着我，“你能这么说，就说明你确实明白了。”
“其实，一开始就明白，就是……这个……是吧，你也清楚。”
“嗯，我明白。”，她点了点头，“说来，我得跟你道歉。”
“怎么了？这么突然！”
“其实……我认识你和认识耿瑞的时间差不多，说实话，最开始的时候……我觉得你不如耿瑞，”，说着，皇甫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对我说，但是更像是对自己说，“那时候，我觉得他有城府，有筹算，遇事比你能稳得住。”
我淡淡的笑了，“其实你这么觉得也对，我……那段时间的表现确实让人失望。”
“但是现在我的看法改变了。”
“哦？那你现在是怎么看我们的？”
“现在，我反倒觉得，他是真的不如你！虽然你看起来比较懦弱，不如他那么老城，但却远远没有他那么偏执啊！同一件心结，你已经走出来了，可是他，却越陷越深。”。我沉默了，其实要说走出来，我并没有完全放下。但是皇甫瑶继续说道，“你和他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但是和他不同的是，你给予你世界中每一个人的都是信任，而他却都是怀疑！所以，每当觉得自己遭到背叛的时候，你感受到的是深深的悲痛，而他感受到的则是满满的仇恨！”
“你太高看我了，”，我冲她摆了摆手，“其实我没有你想的那么优秀，只是被打的鼻青脸肿之后终于长了点记性。真要道歉，其实是我应该向你道歉，你看前段时间……就是娑娜那次……”
“好了，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那一次，咱们都被人算计了，尤其是他们还利用了你对那个女生的愧疚，抱歉，我不该提这个的。”
“没关系。”，摇了摇头，“出了这么多事之后，我已经不像之前那么放不下小唯的事了。”
“我明白，关于谢一维一直是你心里的伤，不过……说句不该说的话，这件事发生了也好，不然压在那里早晚都是个隐患。感染了的伤口早晚都得割开，不然等到化脓了更加难处理，只不过难免要鲜血淋漓。”
听到她的比喻，我没忍住笑了，“没想到你说话还挺有深度的，不去当个哲学家可惜了。”，听得我这么说，她也跟着笑了起来，我继续对她说，“只是，我没想到，小唯的死背后居然隐藏了这么复杂的内幕。”
在我们俩说话的过程中，混乱的人群再次向前移动了一段距离，距离办公室的门已经不像刚才那么远了。我看了看周围，对皇甫瑶说，“我看，也快到咱们了。”
“对了，关于个人配额我已经打听了。”
“怎么样？”，得知她知道关于配给额的消息，我急忙向她打听，“我估计恐怕不会太多。”
她摇了摇头，“情况很不乐观。”，然后，从手机里翻出来一张照片，“这个是别人领到的配给单照片，你看看吧。”
从她手里接过手机，顺便把照片放大了，“大米3斤，果蔬3斤6两，猪肉1斤。这是……”
“这次发放的是一个星期的量。”
“一个星期！”，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但是一听到实际的数额，还是难以接受，“就这么点东西！”
“还不止，这是一个成年男人的分量。你姐是女人，分到的肯定会比这个少；你是在校学生，能得的还会更少。”
“这……这可……”，想着这点可怜的分量还会再次缩水，我不由得焦虑起来，家里四个人一个星期就只能靠着这点东西，怎么能行呢！
“你先别急。”，皇甫瑶明显看出了我的焦虑，“要不然……嗯……”
“是不是有什么为难的。”
“其实也没什么，实在难办的话，你不妨……去找苏卓轩问问看。”
“他会有办法？”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只是……每次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他通常都能有些主意。”
“你……是不是从前就认识他啊？”
“那倒没有，呵呵。”，说着，她拉着我，“走吧，好像快到咱们了。”

“斓岚！”，正说话间，人群中忽然有人叫我的名字，顺着声音找过去，菲奥娜正在往人群里面挤，被挤开的人们都显得一脸不满，但看到对方是个外国人，所以也都没有说什么，只是显得很不乐意。
“这呢。”，我朝着她挥了挥手。听到我的声音，菲奥娜费了好大力气才勉强挤到了我的身边。
“我的天，真够呛。”，整了整被挤乱的衣服，却看到了我旁边的皇甫瑶，“呦，你也是来领……”
“嗯。”，皇甫瑶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姐，你怎么来了，这这么多人，我不是说了等会叫你们吗。”
“我是过来换你的，真以为我们让你一个人在这冻着啊，臭小子。”，说着，菲奥娜看了看皇甫瑶，又对我说，“再说，我们要是早知道有人陪你，怎么着也不会来打扰你啊！”
“姐，”，然而，对于菲奥娜的玩笑，我却完全没有笑的意思，“现在再开这样的玩笑不怎么合适了。”
其实菲奥娜也不是不明白，虽然现在我和皇甫瑶之间的误会已经解开，但是过去的一些事情是没法那么轻易解开的。虽然我们俩现在看起来很友好，但友好中却总是带着一丝疏远和隔阂，现在的我们已经很难再回到从前那样的关系了，或者说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变得很纯粹了。这就好比在树干上楔了一颗钉子，虽然钉子可以拔掉，但留下的钉眼却永远也不会填平了。
果然，皇甫瑶在听到我的话之后，虽然没有表示什么，但还是不经意的转过身去假装没有在意我们之间的谈话。突然起来的沉默，使菲奥娜也有些尴尬，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又不好转身离开，只好无可奈何的留在原地跟我妈一起等。
原本还可以和皇甫瑶聊点什么，但是现在气氛的转变，让谁也没法开口了，接下来的等待也显得漫长和焦躁。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们才终于到了办事处的门口。我转过身告诉菲奥娜，“姐，差不多快到了，你快去叫她们过来吧。”
“那行，我先过去了。”，说完，菲奥娜就转身再次转身从拥挤的人群中奋力的朝外挤过去。
菲奥娜离开之后，沉默了好半天的皇甫瑶忽然开口了，“你姐其实人不错，”
“嗯？”，皇甫瑶的突然开口让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她
“就是脾气太急了点。”，说着，她还冲我笑了笑。
我被她莫名其妙的话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干笑了两声以示回应。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才勉强憋出来一句，“那个，我姐她……你别介意哈。”
闻言，皇甫瑶回头打量了我一眼，然后又转过头望着在人群中朝外挤的菲奥娜，像是自言自语的呢喃了一句，“我又能有什么好介意的呢！”。说实话，我听了之后心里有些复杂，回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如果不是因为这些英雄们，我和皇甫瑶的关系是不是不会变的像现在这样纠结？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没有这些英雄们，我和皇甫瑶说不定这辈子都不会有任何的交集，真是，人为什么要这么复杂呢！
没多大一会儿，艾尼维亚就抱着小钰跟菲奥娜一起过来了，也正好是同时，轮到了我们进去。本来皇甫瑶是打算让我们先进去的，不过在我的坚持下，菲奥娜拉着她也一起进去了。出乎我意料的是，办事处里并没有太多的人，只有两个人面对面坐在一张桌子的两边，一个人的面前放着一大摞单据，另一个人面前放着一台笔记本。
“姓名。”，感觉到有人进来，负责开单据的男人连头都没有抬，低声问道。没有想到对方这么直截了当，我们几个对视了一眼。见没有人开口，对方才抬起了头，“别耽误时间，快点，谁先来，外边还有人等着呢。”
我拍了拍皇甫瑶的后背，示意她先领。她没有多说废话，走到了桌旁冷冷的报出了自己的名字，“皇甫瑶。”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对方语气中的威吓，坐在桌前的人抬起头仔细看了看皇甫瑶，在确定了她只是个姑娘之后才继续询问，“证件带了吗？”。闻言，皇甫瑶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一本蓝色的学生证放在了桌上。对方瞄了一眼桌上的学生证，“身份证呢，带了吗？”
“走的急，只带了学生证。”
“哦。”，说着，他拿起了桌上的学生证，翻开第一页，然后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把学生证举到远处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又抬头仔细打量着皇甫瑶的脸，似乎是在比对照片。“嗯。”，自言自语的哼哼了一声，然后把学生证递给了坐在对面的女人，“查一下。”
“好。”，后者接了过来，在笔记本上敲打了几下，“查到了，确实在这读高中。”，说完，就把学生证还给了皇甫瑶。
随即，另一个人在一张单据上写了些什么，然后撕下来递给了皇甫瑶，“拿好，这是你这个星期的配给。大米2斤，果蔬2斤4两，猪肉5两。”
这个坑爹的数额刚一说出口，我就忍不住了，“不是你们……”，但是话还没说完，我就被艾尼维亚拉住了，皇甫瑶也冲我摇了摇头，但是还是被办事处的人听见了。
“你想干嘛，人家本人都没有提出异议，你激动什么。”，如果不是有人拉着，我恐怕早就上去跟他理论了，但是我的收敛并没有让他闭嘴，“现在是特殊时期特殊情况，大家都知道，市里也有难处，是吧，如果有困难，政府一定会积极想办法帮忙解决的，不要动不动就发牢骚吗！”
“切！”，对于他冠冕堂皇的话，我不想表达什么，只是甩给他一个白眼。
对方没有理会我，转而向皇甫瑶解释道，“是这样，现在的……这个……物资毕竟紧缺，我们只能按照上面的规定进行限定分配，根据上面的指示，考虑到你是女人，而且还是在校学生，所以……只能缩减给你的配给量了，希望你能理解。不过你放心，限量分配只是暂时的，相信情况很快就会有所好转的。”
然而，都没有等对方的话说完，皇甫瑶已经收起他递过来的配给单，转身走到门口去了。

他清了清嗓子以缓解被无视的尴尬。“下一个谁来？”。听到他的话，我走到桌子旁，随手把身份证扔到了他面前的桌上。他楞了一下，不过似乎是不想和我多纠结什么，想必这一上午他已经见到太多不配合的人了。伸手拿起我的身份证，看了看上面的名字，“斓岚。”，然后又像刚才一样比对了一下照片，然后递给了另一个人。“怎么样？”
对方点了点头，“有。”
“行。”，简单的答应了一声，然后低头在面前的单据上写下了我的配给额，“给你，拿着吧。”
接过配给单，我扫了一眼，大米2斤3两，果蔬3斤，猪肉6两，顿时心里升起一股火气，抬头怒视着对方。如果放在之前，恐怕我非得把桌子掀了不可，不过我明白，即使跟他们闹也无济于事，何况刚刚皇甫瑶即使分得的比我更少，也没有闹，所以我只好强压下火气，退了回去。
“下一个。”
艾尼维亚推了推菲奥娜，示意她先去，毕竟相比于自己，后者有更大的可能领到粮食。抬头看了看走到桌旁的菲奥娜，签单据的人有些意外，仔细打量着前者的脸。“呦，外国人？呃……中文……那个……Chinese……”，似乎是担心菲奥娜听不懂中文，对方边说边冲她比划着。
见状，菲奥娜微微笑了笑，“没关系，讲汉语好了。”
听到她标准的普通话，对方又是一愣，“喔，汉语这么好啊！”。其实到现在我都一直纳闷，这些英雄们怎么就个个说中国话说得比我都溜，只不过一直以来都没顾得上问来着。笑了笑，对方继续说道，“这个……实在抱歉，我们现在……呵……只能给在本市有备案的人提供配给，请问……”
“我明白。”，没等对方把话说完，菲奥娜就拿出了一本证件，“我现在是本市一所高中的外聘教师，这是我的聘书。”
对方将信将疑的接过去翻了翻，但是上面的英文显然是难道他了，恐怕他连菲奥娜的名字都不会读，只好尴尬的干笑了几声，然后把证件递给了另一个人，“呃咳，你查一下。”
键盘上噼里啪啦的一阵声响，然后电脑前的女人冲他点了点头，“确实有备案，信息上显示是从瑞典来的。”
“哦。”，在确认了菲奥娜的信息只后，男人揉着下巴，“这个情况比较特殊了，规定上还确实没说外籍人员怎么办。”
“喂。”，就在这时，一直在门口一言不发的皇甫瑶忽然开口了，冷冷的对他说道，“人家大老远的被你们请来中国教书，现在却被困在这么个异国他乡的地方，还不给人家发粮食，是不是也太过分了！”
皇甫瑶的话似乎是奏效了，男人想了想，最终还是同意了，“好吧，可以给你发配给。”，说完也给了菲奥娜一张配给单，我凑近看了看，大米2斤5两，果蔬3斤1两，猪肉8两。
“喂，人家一个外国人，你们也不多给点。”
但是，对方完全没有理会我的埋怨，一挥手，“下一个。”
艾尼维亚把抱在怀里的小钰放在地上，然后走到了桌旁，一脸的笑，但是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她的笑里总是含着一丝狡黠。一看艾尼维亚的相貌，男人下意识的又看了看退到一边的菲奥娜，然后笑着对艾尼维亚说道：“呦，也是外国人，一起来的吧？”
艾尼维亚装作很茫然的样子，回头看了看我们，但是我却在她的嘴角察觉到一抹不怀好意。果然不出我所料，艾尼维亚一张口就噼里啪啦倒出来一大串英语，当时就把办事处的人给砸懵了。
“……”，两个人看看艾尼维亚，然后面面相觑，最后只好把目光转向了菲奥娜。而此时的菲奥娜已经忍不住要笑了，不过还是过来给她圆场。
“呃，她是我朋友，特地来中国看我的，不过没想到现在被困在这出不去了。”
“哦，那……有在本市的备案吗？”
“这……”，菲奥娜为难的看了看艾尼维亚，“她原本只是打算来呆几天就走的，只是出了这样的事才被困在这的。”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呃……实在抱歉，我们也有规定……”，对方一脸勉为其难的表情。
“可是她现在在这哪也去不了，你们不给她粮食，让她吃什么。”
“我清楚，我清楚，但是我们也实在有困难啊！”
“那你们就是说她活该饿死了？”
听着他们两个的对话，艾尼维亚假装听不懂的样子，问菲奥娜，两个人用英语交流了几句，艾尼维亚顿时显得很激动的样子，回头冲着男人又是一通外语砸过去，像是在质问的样子。不过这个时候的我却再也没有觉得好笑的意思了，没想到他们居然真的可以不给一个人发粮食，城市的封锁不知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他们不发粮食无意义坐等别人饿死。菲奥娜她们还在和办事处的人纠缠，可是我已经看透他们的想法，在这种鱼和熊掌的时候，他们是真的会毫不吝惜的断送别人活着的希望。

站在办事处门外的街边，感受着深秋的冷风，我努力的试图压下心中的冲动。菲奥娜她们都围在我的身边，小钰依然不让心的拉着我的衣服。
“抱歉，我又冲动了。”，我闭着眼睛深呼吸着。
“算了。”，艾尼维亚拍着我的肩膀，淡淡的说了句。其实不只是我，所有人的心里都很恼火，所以这一次我的情绪失控，她们对我表示了理解。低头看着小钰，明明都已经被这个城市抛弃了，却还在担心我和人打架。
想到这些，我俯下身摸着小钰的头，“放心吧，哥决不会让你饿着的。”
“哥哥，你不用为我担心，我自己有办法，你别再为我跟人打架了。”
“你有办法？”，我笑了笑，“你能有什么办法啊？还让哥别替你担心。”
“哥哥，你不知道，我和妹妹在路边乞讨的时候，虽然经常吃不饱饭，但是也不至于饿死，而且偶尔遇到好心人会给我们很多吃的东西。哥哥，如果你让我去的话，说不定我还能多要些分给艾尼姐姐呢！”
我是个男人，男人是不会轻易流眼泪的，但是面对面前的这个小丫头，我居然莫名的觉得眼眶有些发胀的疼。为了不让我担心，为了不让我跟人打架，她居然想要再回去乞讨，还说的那么理所当然，甚至还在惦记着同样没有分到粮食的艾尼维亚！我只觉得她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变成一把刀，狠狠的插进我的心脏，然后又剜出一大块肉，我想再次的每一个人都不会对小钰所说的话毫无触动。这个傻丫头，直到现在都还在用她天真的心来期盼着在这个残酷的城市里会有好心人来帮她，她哪里知道，在现在这么一个时候，有谁又会拿出宝贵的粮食来分给她，除了冷眼和厌憎她恐怕什么也得不到。
我拉着小钰的手，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每一个人都沉默着，艾尼维亚表情很复杂的长出了一口气，以至于在她的面前冒出来一大团白雾；菲奥娜更是紧紧的攥着拳头背过身去，一脸的愤恨和懊恼。反倒是一向在我的家人面前不怎么开口的皇甫瑶主动走了过来，一只手搭着小钰的肩膀，对于她一反常态的举动，小钰显得有些诧异。
“小姑娘，”，皇甫瑶柔声说道，“你记着，无论任何时候，都不要等着别人来拯救自己。”，但是，显然她的话对于小钰来说还有些太过晦涩难懂，所以等了半晌，小钰也只是愣愣的对着她，“记住了吗？”
“嗯，记……记住了。”。然后，令我没想到的是，皇甫瑶居然摸着小钰的脑袋冲她笑了，虽然她看不到，但是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她这样笑，完全没有一丝杂质的笑。“谢谢你。”
小钰忽然开口，让皇甫瑶一阵诧异，“嗯？谢我什么？”
“刚刚你在屋子里跟他们动手是为了我哥哥，我是替他谢谢你。”，小钰的话让我们每个人都感到一阵意外，皇甫瑶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问小钰，“我为了你哥跟人打架，你要谢我，那你哥为了你跟人打架，你为什么不谢他啊？”
小钰微微的低着头，声音有些低，“我不想他为了我跟人打架。”
闻言，皇甫瑶的手一顿，错愕的看了小钰两三秒，然后一把将小钰搂进怀里，“你哥上辈子一定是积了大德了！”
终于，我实在是受不了了，转过身去揉了揉有些发疼的眼睛。小钰她太过纯真了，甚至可以说是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从她一出生，这个世界给予她的就是不幸。灭绝人性的父母；被迫沿街乞讨；妹妹惨死；好不容易遇到了我，本想让她过几天安稳的日子，可是反而却让她经历了那么多的危险，还要整天为我担惊受怕；现如今，就连这座她所生活的城市也抛弃了她。可是虽然生活对她如此，她却从来也没有过一丝的怨恨，从来也没有为自己有过一句抱怨，反而时时刻刻还要惦记着周围的每一个人，期待着那近乎不可能的美好。可是反观我们这些比她不知要成熟多少的人给她和她妹妹的却是什么！
当她唯一的妹**的时候，她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个时候我至少还能给她一个公道；可是这一次，我又能为她做什么！说到底，当时我也并没有能力给她什么公道，我不过是在杀人罢了！一瞬间，我甚至有些赞同苏卓轩的观点了，杀戮就是杀戮，无论用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来粉饰，都不可能让它变得更加美观，因为这世上本就没什么公道正义，每个人的心中都有属于他的恶。

这周不知怎么的，心里有些发燥，根本静不下心来赶稿，所以就只写了一点，大家将就一下吧。

“恕我直言，你现在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是去领粮食。”，皇甫瑶一路都跟在一脸熊冲冲奋步疾行的我身后。
“那你说我像是去干什么的？啊？”，转过身质问着她，语气中带着不耐烦。
“看你这一路上气势汹汹，更像是去寻仇的。”
“拜托，我去干什么管你什么事，你跟着我干嘛！大姐！”，但是话刚一说出口，我就后悔了，可是说出去的话已经无法收回了，我只好懊恼的捂着额头跟她道歉，“抱歉，我……又冲动了。”
虽然这么说，但从皇甫瑶略显黯淡的表情来看，她还是没办法对我刚刚的话毫不介意，“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
“对不起，我没办法不生气！”，话说到这，我的情绪不禁又有激动，“他们……哎……他们居然真的不给小钰粮食，你说……她……”，情绪亢奋之下，我显得有些语无伦次，“那么小的孩子，你说……你说让她怎么办！”
闻言，皇甫瑶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谁也没有料到事情真的会到这个份上，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不过……”，她缓了一下，“就算是为了那个小姑娘，你也得冷静下来。”
“嗯？”，我不太清楚她为什么会这么说，“为什么这么说？”
“虽然我不了解她的过去，但我想她从前一定经历了很多，否则是不会表现出那种远远超出年龄的成熟的。从那么小就开始在命运中挣扎，好不容易能过上几天安定的日子，所以，还是别再让她替你担惊受怕了。”
我很意外的看着皇甫瑶，“你好像还挺在乎她的。”
闻言，皇甫瑶淡淡的笑了笑，但是却并没有向我解释什么，“走吧。”。其实这倒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像她这样举目无亲的人，或许比我们都更明白一个人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所以也就更能和小钰找到心灵上的共通。我不知道为什么，上天或许是穷极无聊，所以总是不停的向人间扔下大把大把的灾难，以折磨地上本就举步维艰的人们为乐。
本来心里就很乱，我也说不清到底是懊恼还是愤恨，可现实却比我的心绪还要乱。就在我们走到离区政府办公大楼只差一条街区的地方，忽然传来一个姑娘呼救的声音，只是这声音在我听来无比的熟悉，下意识的顺着声音的方向找过去，在路的一边，两三个大男人居然明目张胆的去抢一个姑娘手里的袋子，全然不顾街上的众目睽睽。几个人光天化日之下当街抢粮食的行为还没让我缓过神来，我却认出来正在被抢的姑娘居然就是我表妹陈颖颖！就在我刚反应过来的时候，虽然她死死的抓着袋子不放，但对方毕竟人多而且还是男人，其中一个人朝着她的肚子狠狠的踢了一脚，结果陈颖颖整个人都被踢翻在地，捂着肚子蜷成一团，东西一抢到手，对方边全然不管陈颖颖的状况，转身就大摇大摆的走了，居然连跑都没跑，仿佛是干了件该干的事一样，全然没有一丝遮掩和胆怯，而路上的人眼见着这一切的发生，非但没有一个人帮忙，反而都把自己手里的东西抱得更紧了一些，仿佛是在庆幸别抢的人不是自己！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愤怒已经烧尽了我脑中的最后一丝理智，就在我即将要冲过去的时候，一只手却搭在我的肩膀上，转身看了看皇甫瑶。说实话，我还从没有见过她这副表情，虽然她一向为人低调，总是冷着一张脸，但是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她真正动怒，我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形容她此时的表情，但如果说她才是真的要杀人我是一点都不会感到意外。
“你去照看一下她，”，说话的声音并不高，但低沉中甚至透着杀意，“这几个棺材芯儿我来就行了。”，说完便默不作声的朝着那几个倒霉货走了过去，看气势谁要是敢拦着，恐怕连具全尸都留不下。虽然我知道对于她来说同样不会手软，因为她一向最恨的就是对女人动手的人，不过现在的我同样也是满脑子的恨，甚至觉得脑仁都在颤抖，我甚至可以肯定，如果是我的话绝对会毫不留情的将刚才那几个**的活撕成肉干。可是现在因为皇甫瑶的制止，我却只能硬压下心里的火气。今天一早在街道办事处就窝了一肚子火，因为皇甫瑶的出手才强忍下；现在又是积攒了一肚子的火气发不出去，仿佛身体里点燃了一桶汽油，但是却既不能熄灭，又不能让它燃烧，说实话，这种感觉很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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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祭り、梦花火。——妹尾武


但是趴在地上的毕竟是我表妹，我不可能不管。几步小跑到了马路对面陈颖颖的旁边，此刻她依然没能站起来。我俯下身去扶着她，“你怎么样？”，我问道。
“他们把我家的粮食给抢走了。”，尽管我在问她的情况，可是她却跟我提粮食的事，看来她这跟人说话总是照着自己的节奏来的毛病还是没变。
“先别说粮食的事了。”，我无可奈何的扶着她往起站，“顾一下你自己的情况吧。”
不知是不是听出了我的声音，她猛地抬起头来看我的脸，在确定了我的身份之后，她很显然愣住了，脸上的惊讶和意外浮现了出来，但紧接着立刻就移开了视线。似乎是觉得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正打算挣脱开，但是又立刻想到这样拒绝我的帮助不免显得失礼，所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又抬起头十分尴尬的看着我，嘴里结结巴巴的说了些什么，“表……表哥。”
我不打算让她为难，所以扶起她之后就把手放开了，而她在我松开手的一瞬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后退了一小步，和我拉开了距离，然后尴尬的冲我笑着，视线也有些游移不定。看着她的这些反应，我心里很不舒服，明明是一家人，可是却搞成了今天这个地步，事到如今恐怕大家都想不清楚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算一算，我和她也已经有快半年没有见面了，明明感觉有一大堆的话想问她，可是真要开口又忽然觉得实在没有什么可说的，大概她跟我也是一样。
其实现在再想想当初住的那些想法，连我自己都觉得怎么那么幼稚，那么荒唐！而且在医院最后见到她，跟她当面说的那些话，亏得我当时居然还觉得自己很英雄，现在看来简直就是一个宫斗剧看多了的被迫害妄想患者。
“你……没事吧？”，我想了半天，就只说了这个，因为我实在不想道歉，有些时候道歉反而更伤人。
“呃……没事，我没事。”，她慌慌张张的回答着我的问话，慌乱之间，随口又跟我加了一句，“谢谢。”。听到这，我的心一凉，谢谢！我的表妹居然像个路人一样跟我说谢谢！此刻的我彻底哑口无言了，而她也发觉到了自己刚刚的话究竟意味着什么，急忙抬起头想要解释什么，但是终于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叔父……他们还好吗？”，其实与其说是在问，倒不如说是我在强行找话题。陈颖颖摇了摇头，却不说话。“怎么了？是不是出事了？”
“我爸……我爸他前几天出门，结果被人抢劫打伤了，现在还躺在医院里。”，说着，几颗眼泪便从眼角滑落了下来。
“啥！”
“我妈现在都得在医院里，家里就留我一个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变调。其实我早该想到的，如果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她们家是不会放心只让她一个人来的。忽然抬起头挂着满脸的眼泪，委屈的看着我，“哥，你回家吧！”
我的内心陷入了矛盾，看着她的样子实在难以拒绝，但同时我又很清楚，有些时候，一旦离开了，就很难再回去了。所以我也只好别开视线，“抱歉，表妹，我……”
“给你。”，正在我纠结着要告诉她的时候，皇甫瑶却提着刚刚被抢走的袋子递到了陈颖颖的面前。
注意力全在我身上的陈颖颖忽然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见到对方居然是皇甫瑶，就显得更加意外了。“冰……”，一不小心就要叫出皇甫瑶的外号，不过及时收住了，“皇甫瑶！”。
“拿着吧，我帮你拿回来了。”，其实都我们心里都清楚，分明就是抢回来的，但是她却说的那么轻描淡写，而且脸上还是一贯的严肃，再加上本就恶名在外，让不了解她的陈颖颖一下子变得有些怯生生的，急忙伸手去接袋子，还一个劲的道谢。
“谢谢，谢谢。”，但是伸手的一瞬间却看到了皇甫瑶手指缝里仿佛没有擦干净的血迹，吓得陈颖颖抬头一脸惊愕的看着皇甫瑶，连脸色都有些发白，“他……他们……”
“他们都还好好的喘着气儿呢。”，皇甫瑶漫不经心的回答了一句，仿佛在聊什么无关紧要的闲事。我估计那几个**现在恐怕就只是还能喘气儿了，看皇甫瑶的举动，也真是难怪她在外人的口中会被传的那么邪乎，甚至我都有点怀疑她是在故意吓唬陈颖颖。

“好了，咱们走吧。”，说完，皇甫瑶正要转身，我叫住了她。
“等一下。”
“嗯？”，皇甫瑶停下脚步看着我，“怎么？”，这时，她才注意到陈颖颖脸上还没擦净的泪痕，“你们……认识？”
听到他的话，不知是不是因为害怕，陈颖颖有些不自觉的低头躲闪，“呃……我表妹。”
“哦。”，皇甫瑶淡淡的应了一声，“那这样吧，你把配给单给我，我替你去取，你们俩有话慢慢说。”
“也好。”，说完，我从怀里拿出我和菲奥娜的配给单递给她，“谢了。”
接过纸条，皇甫瑶也没有多说话，转身就离开了。倒是陈颖颖一直盯着皇甫瑶的背影。
看到我表妹对于皇甫瑶的反应，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其实你也用不着害怕，”
“啊？”，或许是注意力都集中在皇甫瑶的身上，我一开口让她愣了一下。
“她脾气也没有别人传的那么坏，就是不太爱搭理生人罢了。”
陈颖颖略显诧异的抬头看着我，“哥，你们……在一块儿？”
“嗯……算是吧，我现在住的地方离她家挺近的。”
“哦。”，声音中带着几分失落，“那……你现在住在哪啊？”
“我现在……跟我姐在一起合租房子。”
“你姐？”
“呃，就是……我们班新来的那个英语老师，刚一来就非让我叫姐，搞得全校沸沸扬扬的。”
沉默了一会，她忽然冲着我笑了，“哥，看来你现在生活的更开心。”
“开心吗？我……已经很久都没觉得开心了。”
“哥，我得回去了。”
“呃……抱歉，关于你刚才说的……”
“没事，刚才我是开玩笑的。”
看来她已经明白了，现在的我和她已经完全生活在不在同一个世界里，再也不可能回去了，现在的我们虽然还依然是兄妹，但恐怕已经和路上遇到的熟人没有什么差别了。“那好吧，你路上小心，有机会……我会去看你们的。”
“嗯。”
等皇甫瑶提着东西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正坐在路边的花坛沿上等着她。“怎么了？表情这么深邃。”，面前传来皇甫瑶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抬头看着皇甫瑶，忽然自嘲的笑了笑，“我有点想打人。”
“心里不痛快了？”
“你说。”，我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家人到最后是不是都会变成路人。”
她听了之后好像是想了想，“但总比变成仇人要好。”
听完，我笑了笑，“我好像又玻璃心了！”
皇甫瑶却没有笑，而是伸手扶起了我，“别想那么多了，回去吧。”

新校区在施工，把我们寝室的网线给压折了，拖更了三周，昨天才修好，不过又有一大堆的事，什么信息采集，什么毕业照，乱七八糟的，拖到今天才来更新，大伙对不起了。

“你知道苏卓轩吗？”
听到苏卓轩的名字，走在我旁边的皇甫瑶肩膀猛地一颤，回过头一脸狐疑的看着我，“怎么……忽然提这个？”
其实对于她和苏卓轩之间这种特殊的反应我已经见惯不怪了，可是我并不想多问，毕竟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不想跟人说的事，所以也就没有在意。
“我……忽然想要跟他道个歉。”
“嗯？”，显然我的话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这……不像是你会说的话啊。”
闻言，我不知为什么，不屑的笑了，“没什么像不像的，连我自己都觉得越来越不像我自己了。”。对于我的感慨，皇甫瑶没有开口，不知道是不知道说什么还是不想说什么。于是我继续说道，“我曾经听苏卓轩跟我说过他那套性本恶的论调，说实话当时我对他的话很不屑，甚至有些反感。因为那些个整天张口闭口看破红尘的愤青我见得太多了，我最厌恶的就是这种人，因为真正为了活着而拼命挣扎的人们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想这些，凡是这么说的人多半都是那些吃饱了闲的没事干的人。”
“现在你不再这么认为了吗？”
“现在？”，我摇了摇头，“现在我甚至有点同意他的观点了。”
一下子，皇甫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很久，“那……你觉得**妹也是个恶人吗？”
提起小钰，我不自觉的咬紧了槽牙，连脸颊都凸显了出来。想着小钰的脸，无论如何也没法把她和苏卓轩联系起来，可是也正是因为这样，我就越发的恨。“正因为这样，她才会落到这个地步，所有的人都可以随随便便的把她抛弃，断绝她唯一的生路，要想做个好人，是注定活不下去的。”
看着我恨恨的表情，皇甫瑶的态度有几分软，“斓岚，”，似乎是在犹豫到底该说些什么，“最近……难为你了！”
为什么说这个，听到她的话，我的心里忽然泛起一阵挫败感，我最怕就是她们还把我当成之前那个废柴一样来安慰我，“少来像安慰**一样哄我！”，但是话刚一吼出口，我就意识到我的情绪再次失控了。“对不……”，可是话刚说一半，我就收住了，道歉！又是道歉！今天我已经无数次道歉了，可是我除了道歉还会什么！明明说好要改变自己，难道就仅仅是会道歉了吗！真是太失败了！这么想着，下意识的抬起手想要砸些什么，但是却猛然意识到了手上还拿着一家人的粮食，只好强忍着冲动把手放下。这已经是我今天不知道第几次情绪波动了，而每次都得强忍回去已经要把我憋疯了！
我的反应自然没有逃过皇甫瑶的眼睛，她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我其实明白你为什么会这么躁动。”，说着，她叹了口气，“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没什么。”，我低着头无力的回答着，同时努力平复着呼吸。
“用不着跟我逞强，我能看得出来，你想改变自己，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可靠一些。但是，斓岚，有些事不是一下子就能做到完美的。你之所以这么易怒并不单单是因为**妹的事，尤其是昨天瑞雯和艾瑞莉娅的死，你其实并没有真的放下。从前的你虽然每次受到打击就会自我沦落，但至少那多少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发泄你的情绪。现在你忽然想要让自己成为一个更加稳重的人，但事实上你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自己的这些负面情绪，所以就只能把你的愤怒，你的不甘所有这些都硬压在自己心里，再加上今天又出了这么多事，你一下子自然接受不来。”
“或许你说的是对的，”，我长叹了一口气，“我还没有准备好成为我想要成为的角色。”
“斓岚，人的心不是无底洞，不能把所有的东西都塞进去，否则早晚是要溢出来的。”
“可是……我不想在让她们为我担心了。”
“那……你现在这个样子她们看见了就不会担心了吗？”
“我不知道，不管我想做什么，最后总是做的一塌糊涂。”，说话的时候，我甚至觉得一股热流在我的眼睛里涌动。“为什么我不能像你和苏卓轩那样，不管什么事都能做好，不管什么时候能那么从容。”
听到我说这些，皇甫瑶忽然笑了，戏谑着对我说，“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就什么都做的好了？”
“我不……不想跟你开玩笑。”，没想到，我一个大男人居然就当着一个姑娘的面不成器的哭了出来。
“哎呦！你看，怎么就哭了，”，皇甫瑶依然一边轻笑着，一边伸手用袖口给我擦着眼泪，“好了，好了，别哭了，怪不得都说你们男人不管多大都是孩子呢！”
“好了，我知道了。”，一边躲闪着她的手，一边半埋怨的对她说道，“我都……承认不如你了，还一个劲的安慰我，一点面……面子都不给我留，怎么说我也是个男人，好歹你也顾及一点我的自尊呐！”
“呵呵呵，好好好，我不说了，保护你男人的自尊，呵呵。”，然后，她拉起我一只手，“斓岚，你跟我不一样，你有真正记挂你的家人，你既要学会替她们考虑，但也要学会依靠自己家人。”

但是，说笑也好，开心也罢，问题依然存在。一家人围坐在沙发上，看着桌上放着的几包粮食，谁都心情也不会很轻松。
“都说说吧，谁有什么办法。”，艾尼维亚一边说，一边抱着臂，把左腿压到右腿上。可是话虽这么说，但是谁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不管怎么样，先顾着小钰吃吧，我们都是成年人，总会有些办法的。”，我扶着额头说道。
“哥哥，你们真的不用在意我，我可以……”
“够了！”，听到我的厉声喝止，小钰被吓了一跳，急忙把话给咽了回去，看到她这个反应我心里又是一阵自责。随后，把小钰拉到怀里，“小钰，你记住，哥就是把自己给你吃了，也不会再让你去街上乞讨的。”
随即，全家人又是一片沉寂，谁也没有说话。严峻的现实就摆在面前，即使我们依然可以在口头上跟小钰逞能，但事实就是我们谁都束手无策。不知过了多久，艾尼维亚终于叹了一口气，然后站起身，提起桌上的几个包裹朝厨房走去。
“算了，再怎么想眼下也不会有什么办法，日子还得过。”
终于，我再也忍不住了，我身为家里唯一的男人，不能总是什么也做不了，想到这，我猛地站起身，抓起出门的外套。
“你要去哪啊？”，一看的我要出门，菲奥娜也站起身来问道。
“姐，我去找苏卓轩。”
“可……可是，找他又能怎么样？”
“我不知道，但是，我总觉得他会有些主意。”
“那……”，菲奥娜犹豫着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又缓缓的坐了回去，“好吧，你去吧，路上小心。”
对于她的反应，我有点意外，从前她一向对我去找苏卓轩很反感，但这一次她好像有些别的什么想法，不过现在我没工夫细问这些，所以立马穿上衣服就出门了。
菲奥娜站在窗边望着楼下的苏卓轩，心里总在想着什么。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回头看了看一眼，是艾尼维亚，然后便继续转过头去望着窗外若有所思。
“哎，想什么？”。
“想苏卓轩。”，菲奥娜轻描淡写的回答了一句，但是却令旁边的人感到一阵诧异！
“谁？”
“苏卓轩，你没听错！”
艾尼维亚惊愕的看着她，“你……今天怎么了，从前你不是最厌恶苏卓轩的吗？”
“现在也照样没什么好感，”，菲奥娜手扶着窗台，“但是……我总觉得他好像……有什么事在瞒着我们。”
“呃……他有事瞒着我们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不是，我不是说……嗯……怎么说好呢！”，菲奥娜边说边思忖着，“我总觉得……那天在索拉卡家楼下，他跟我说的那句话，好像……不单纯是一句玩笑！”
艾尼维亚沉默的盯了菲奥娜半晌，“你到底发现什么了？”
“还记得当天在楼下我和他交手吗？”
“应该说是你对他出手吧。”
没有理会对方的调侃，菲奥娜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当时他弹开我的那一剑，总感觉……剑在他手里握的很虚。”
“很虚？”

在电话里，苏卓轩告诉了我他家的地址，不过我总感觉他好像很早就知道我一定会去找他的样子。话说回来，和他认识这么长时间，倒还是第一次去他家里。在家的楼下，我遇到了同样来找他的索拉卡。刚一碰面，我们俩都有些意外。
“斓岚？”，索拉卡有些诧异的看着我，“你来找他？”
“啊，对啊。”，我点了点头，“婉茹姐，你是……”
“我……”，索拉卡不经意的躲闪了一下视线，“我来找他商量些事情。”
“是粮食的事吗？”
“嗯，你也是吗？”
“那就一块儿上去吧。”
苏卓轩的家门敲了好一会儿，他才来开门。开门看见我们他似乎并不意外，“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的。”，边说边退后了几步，“进来吧。”。
早就知道我回来？那就是说他应该知道我究竟是为了什么来找他的，看他一脸淡然的表情，难道他真的有什么办法？可是眼下这个时候，连政府都开始搞限量，他又能有什么办法搞到吃的，就算再怎么神通广大也不至于这么离谱吧！正在我心里犯嘀咕的时候，索拉卡也跟了进来，然而这一次苏卓轩却明显表现出了诧异。
“呦！你也来了？”
“嗯。”，两人对视了一眼，索拉卡淡淡的回应了一声。
然而，也就是短短一瞬间的事，随即苏卓轩便恢复了以往的冷静，“好了，过来坐吧。”
说完，就领着我们俩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但是，还没等坐下，索拉卡就注意到了放在桌上的药盒。顺手拿起来看了看，“你现在……每天都得吃这个了吗？”，说着，她朝苏卓轩晃了晃手上的药盒。
“啊？”，听到她的问话稍微一愣，转而笑了，“别那么神经质，这是我以前剩下的，我有病的事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说着，不经意的从索拉卡手上拿过药盒顺手扔进了桌子下面的储物格里。“还是说正事吧。”
听到他这么说，我回头看了看索拉卡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只好我来说了。“嗯……我想你应该能猜到，我们来找你……主要是为了商量……”
“粮食的事。”，还没等我说完，就被他抢先说了出来，“对吧。”，说着冲着我狡黠的一笑。
“皇甫瑶……说你可能会有办法。”
“吼，这个丫头片子，”，一听我提到皇甫瑶，苏卓轩忽然无奈的一甩头，“嘴上说着用不着我，结果一摊上事了还是立马就把我搬出来。”
“那你有办法吗？”
“没错，”，说着，他抱着双臂点了点头，“她没说错，我确实有办法。”
“你是指……”，我是真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干脆，所以一下子脑子有些没转过来。
“早在城市刚一封锁的时候我就已经料到会有今天这么个局面了，所以我就租了个小仓库，提前屯了一大批粮食。”
“有多少？”
“光是大米就有八十几袋，差不多有一万七千多斤，还有第一大堆的腌菜和腊肉。”
一听到他嘴里说出来的数量，我甚至都觉得他在跟我扯淡，眼下连政府都束手无策，这是他居然暗地里囤积了这么多的粮食。
“你……说的是真的？”，虽然是他亲口对我说道，可是我心里还是将信将疑。
“我眼下没什么心情跟你开玩笑。”
“可是……你是怎么……”
“其实这都是可以预见的，”，他略微停顿了一下，然后把身子靠在沙发的背上继续说道，“咱们市眼下这个状态已经完全丧失了所有的生产能力，完全创造不了一丝一毫的价值，但是人口却有近六百万。要长时间的养活这么大的人口基数，任凭谁也没有这个能力！单单是为了这几百万完全失去生产力完全沦为消耗者的城市居民就需要消耗掉一大批数目可观物资；更何况城市被封锁，交通完全陷入瘫痪，对于物资的运输就完全落在了政府的身上，而要调运如此打量的物资，又要消耗掉更加惊人的人力和财力资源，而且事实上恐怕即使如此，也依旧难以满足城市几百万人每天庞大的物资消耗量，所以说大规模粮荒，以及政府的管控都是可以预见的事。”
“话虽然是这么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可是一开始的时候明明一切都好好的，谁能想到……”
“一开始的时候之所以显得相安无事，是因为在零售商们手中还有一些零散的库存，而且政府为了稳定局面也动用了名下的储备库存，再加上每个家庭中也还多多少少有一些存量，这三部分加在一起才使得情况在一个较短的时间内依然能够维持稳定，我所储存的这一大批粮食就是在这个时候买来的，而一旦这些剩余资源被消耗殆尽的之后，情况就会迅速恶化。”

“不管怎么说，眼下的粮食总是是有了些着落，倒也还不是太糟。”，然而，还没让我因为拥有了食物来源而松一口气的时候，苏卓轩就让我再次认识了现实情况的恶劣。
“我劝你不要放松的太早，”，他用略显严肃的语气对我说，“虽然我这存了大量的粮食，但即使是精打细算，恐怕最多也就能勉强支撑几个月，一旦到时候粮食耗尽，而情况又没有得到改善的话，我也无能为力了。”
“可是我们又能怎么样？政府的配给恐怕更靠不住！”
苏卓轩目光犀利的看着我，“虽然不想给你压力，但是情况恐怕会更糟。我敢断言，今后的粮食配给会越来越少，而且质量也会越来越糟。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先例，早在二战中苏联的列宁格勒被德军围困期间，当地政府在向市民发放的本就不多的面包配给中还掺杂了打量的石灰和木屑之类的工业废料，所以今后不过家里的粮食够不够，只要领到配给就一定要第一时间取回来，否则拖得越久，质量就会也糟。”。这个时候，我想起了今天上午在街道办事处听到的那一番官话，不由得不屑的笑了。“你笑什么？”
“没什么，”，摇了摇头，“我就是觉得事情闹得这个地步，他们居然还好意思跟别人说他们在想办法。”
听到这，苏卓轩也不屑的笑了，“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的确是想了办法的。”
“就这跟计划经济一样的狗屁办法？”，但是忽然间我似乎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他们该不会真的打算……”
说着，苏卓轩不以为意的一耸肩，“当供应无法满足需求的时候，如果不能想办法提高供应，那就只能不择手段的降低需求。从他们现在拒绝向没有本市户籍的人提供粮食就能看出他们的意图，既然不能满足所有人的粮食消耗，那就饿死一部分人，等人死到可以达成供需平衡的时候，问题自然就解决了，这就是他们想出来的办法。”
其实事到如今，我已经不感觉愤怒了，相反听到他这么说，我反而觉得没什么好意外的，只是一想到要不了多久，这好好的城市里就会饿殍遍地，心里还是很难受，到底是为了什么，要把一个好好的城市给毁了！
“怎么了？一脸复杂的表情？”
“没什么，”，摆了摆手，“就是觉得……我们占有了别人活命的粮食。”，说完这番话，连我自己都觉得幼稚可笑，但是苏卓轩却并没说我什么，或许他都已经习惯我的幼稚了。
“你说的也不算错，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实情。但是你要记住，现在的情况已经如此，你我任何人都没有能力改变现状，既然注定有人要死，那么如果不想自己去死的话，就只能让别人替你去死。这在你听来或许很残忍，但其实世界上每天都在发生着相同的事情，甚至连我们的诞生都是如此，当一个个体成功获得机会，就注定会有成千上万的个体失去机会！只不过在眼下的城市里，这种现象显得更加真实，更加残酷罢了！”
“你不用跟我解释，我都明白。还有，”，抬头看着他，“对不起。”
“诶？”，苏卓轩一愣，“为什么要跟我道歉？”
“我……为我之前的态度道歉。”
“如果你要是说这个就不必了，我早就习……”
“不，不止是因为这个。”，我打断了他的话，“从前的时候我一直都对你很反感，尤其是对你那套恶人的论调，不过今天，我……见到了太多的事情，或许你说的是对的，这世上要想做个好人，注定活不下去。”。这一次，不只是苏卓轩，连一直一言不发的索拉卡都明显感到了意外，惊愕的看着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喂！喂！喂！你还是别这样的好，这么严肃不是你的风格。再说……”，说着苏卓轩苦笑着看了看索拉卡，“我们也不习惯啊！”
“我知道，我一向都表现的很幼稚可笑……”
“停。”，说着，苏卓轩伸出一只手打断了我的话，“我只是说这种风格不适合你，为什么你总是喜欢理解别人的话呢。”
“呃……抱歉。”
“好了，你先回去吧，要是粮食不够了就来找我。”
“那好吧，我就先回去了。”，说完我站起身，看了看旁边的索拉卡，但后者似乎还有什么事的样子，但是又不想当着我的面说。
“行了，小子。”，苏卓轩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一脸的怪笑，“看不清状况也有点限度好吧，人家姑娘明显是想要跟我独处一会儿，你还想留在这当电灯泡吗？呵呵。”
“呃……”，这都什么时候了，他居然还这么能开玩笑。但是虽然还是那么不正经，但总感觉他跟平常不太一样，今天他似乎总是希望我快点离开，而且说话的时候也少了平日里那种自得的卖关子。

“好了，碍事的已经走了，”，苏卓轩坐在索拉卡的身旁，一条胳膊搭在她的肩上，“大老远的跑来找我想要干什么，说吧。”
“斓岚已经走了，在我的面前就不用强装了吧。”，但是索拉卡却完全没有理会他有些不正经的玩笑。
“这都什么跟什么……”
“你的病，又重了对不对？”
突然的质问，让苏卓轩略感意外，但随即又恢复了镇定，“我不是跟你说了嘛，那药是我之前剩下的，我现在可是英雄的宿主……”，然而苏卓轩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再次被索拉卡打断了。
“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承认的，”，说着，索拉卡叹了口气，转过身直视着苏卓轩，“你上次去我家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了，我是个医生，我知道病人们强装平静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你瞒不了我的。”
终于，苏卓轩无奈的一头躺在身后的沙发靠背上，脸上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疲态，“看来是瞒不过你了。”
“你到底怎么样了？”
“其实，这一个月只能，我心绞痛已经发作五次了，每天早晨起床感觉就是在吊着一口气。”
“你为什么……不和我说啊！”
“说了又能怎么样？我自己的情况我自己清楚，”，说着，他无力的长出了一口气，“我先在虽然名义上是个宿主，但其实已经是个废人了，不要说和英雄们交手，就是你哪天又被流氓骚扰的话，我恐怕都帮不上忙了。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撑久，说不定哪天……”，说到这，他自嘲的笑了笑，“我就是死在这间屋子里都没人知道。”
默默的听着苏卓轩的话，索拉卡的眼圈有些泛红，她什么话都没有说，把躺在沙发上的苏卓轩拉近怀里紧紧的抱着。苏卓轩倒也没有躲，只是静静的靠在索拉卡的身上。
“如果哪天……我该做的事却没做完的话，我只希望你别怪我。”

不知道这是不是这个世界上的定律，每当有一件糟糕的事情发生之后，总是会有更多糟糕的事接二连三的来。瑞雯她们的样子至今还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紧接着就爆发了大规模的粮荒，昨天整整一天都和我的心情一样乱糟糟的。而现在，这一切的冲击对于我来说还没来得及平复，又是一件烦心事或者说是让人不安的状况紧接着第二天就传来了。
当天的上午，菲奥娜一脸警觉的把她的手机递到了我的面前。我有些狐疑的看了看手机，有抬头看着她，“怎么了？”
“你看看这个。”
伸手接过来大略扫了一眼，但是就是这简单的一扫，我就立刻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皇甫被传唤，速做准备。”短信只有短短几个字，但是里面的信息却超出了我对事态严重性的评估。短信是个未知的号码发来的，在结尾处发信人备注了一个“叔”字，看起来这是王建发挖给我的。端详着屏幕上的几个字，我的心里立刻掀起了波澜。情况恐怕绝不仅是皇甫瑶被传唤了这么简单，如果是正常情况下，王建梁一旦有新的消息，一定会在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可是今天却只是给我匆匆发来了这么几个字的短信，而且还是用的陌生号码，同样也没有直接发给我，而是辗转发给了和我在一起的菲奥娜。看来警局里的情况不容乐观，连他这个组长给我传递消息都被迫玩起了无间道，恐怕他已经被人盯上了，甚至连同我的手机号码也一并被监控了。而且，他一向是不满我称呼他大叔的，可是今天为了让我更快的识别发短信人的身份，甚至不惜搬出了这个称谓，足以看出事态在他眼里的紧迫性。
“你觉得他们忽然传唤皇甫瑶会是为了什么？”，菲奥娜警觉的看着我。
“不清楚，”，我咬了咬嘴唇，大脑急速的运转着，“不过……我想这恐怕不会是全部。”
“你有什么想法？”
“你看，王建梁在最后特意强调了一句，早做准备！准备什么？这或许就是告诉我们，对方传唤皇甫瑶只是一整个计划的开始，所以要我们早做准备以应对后面事态的发展。”
“可是，他们能以什么理由传唤皇甫瑶？”
“这个我也不清楚了，皇甫瑶虽然对咱们还算友好，但毕竟平日里都是单独行动的，所以她到底干过什么我也不是很了解。不过……他们这次是有目的的传唤皇甫瑶的。”，说到这我停了一下，皱了皱眉，“之前他们总是想要从我和苏卓轩的身上寻找破绽，但是发现我们这里有些难对付，所以就转向了皇甫瑶，她之前从来没有跟警方打过交道，性格又不像苏卓轩那样沉稳，没准真的被套出什么来也说不定。”
“那咱们能不能想想办法从外围策应她一下？”
“这恐怕也不行，”，我冲着菲奥娜摇了摇头，“既然他们这次选择从皇甫瑶入手，肯定事先有所准备，眼下王建梁也没法从内部帮忙，所以咱们什么也做不了。”
“警局这些人究竟想要干什么？”，菲奥娜又瞄了几眼短信，然后懊恼的把手机扔到了桌子上，手机在桌上翻了几个跟头，差点滚到地上。
“没什么好意外的，自从郭靖宇来了之后，警察局的性质就已经变了。”
“不，这恐怕不是郭靖宇的主意。”，就在我和菲奥娜正说话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艾尼维亚的声音，我们俩回过头，正看见她朝我们这边走过来，似乎是先前听到了我们的对话，“我想这绝不是郭靖宇这种人能够想出来的。”
“我不太明白你的根据。”
“其实很简单，”，艾尼维亚对我们解释道，“皇甫瑶跟你和苏卓轩不同，你们俩或多或少的都和一些进来发生的案子有些关联，不是报案人就是知情者，或者是受害人亲友，或者甚至就是直接嫌疑人。可是皇甫瑶却和这些案子完全扯不上一丁点的关系，正常的人们甚至都注意不到她，至少在警方的角度来看是这样。现在出了这样的状况，如果说这里面没有一个知晓内情的人在背后点拨郭靖宇的话，恐怕他是绝对不会把视线转移到皇甫瑶身上来的。
“知情人？”，艾尼维亚的话将我的思路引到了一个不久前还打过交道的人身上，“该不会是……”
“不错，我说的就是耿瑞！”

啪——，一声巨响，菲奥娜一巴掌拍在了桌上，把我给吓了一跳，“他是不是疯了！想要干什么！”
“菲娜，你先安稳一下，现在冲动也没什么用。”，边说，艾尼维亚边安抚着菲奥娜，“不过，对于耿瑞的想法，我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我想，他之所以这么做，目的恐怕是想要接郭靖宇的手对付苏卓轩。”
“都已经这个节骨眼儿上了，他居然还在忙着窝里斗！”，对此，菲奥娜愤愤然的抱着双臂靠在沙发背上生气，“我看他说起话来总是一副自以为识大体的样子，没想到居然这么幼稚！”
其实不止是菲奥娜，连我也觉得很愤恨！没想到这个耿瑞居然这么不识时务，眼下这么个状况，局势已经可以说越来越复杂凶险了，这个时候的明智之举本来应该是和皇甫瑶以及苏卓轩四方纠合在一起，以共同协力应对今后的变故。无论苏卓轩怎样的来者不善，这个时候自相争斗都绝不明智，可是他却为了自己疯狂的内斗，还把皇甫瑶也拖了进来，而且自己还跑去跟最不该接近的郭靖宇搅在了一起，
“不过，”，如果耿瑞真的想艾尼维亚说的那样，问题就严重了，“我和耿瑞有过接触，是个相当不好对付的人。”
“怎么说？”
“具体的……我也不太能解释清楚，但是总感觉他和苏卓轩是同一类人。记得第一次见他的似乎，他还跟郭靖宇周旋了好一阵子，说实话，我当时怎么也想不到耿瑞现在居然会跟他扯到一起。”
“没什么好意外的。”，说着艾尼维亚一摊双手，“就像你说的，他和苏卓轩是同一类人。苏卓轩不是有一句口头禅似的座右铭吗，你不必相信我，就像我不必相信你。”。这么说起来，他还真的是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上，没想到艾尼维亚都已经背下来了。
“不对。”，就在这个时候，菲奥娜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耿瑞如果要对付苏卓轩的话，会不会在索拉卡那边有什么动作！”
没错，这个问题的确被我和艾尼维亚忽略了，我们几个人互相会意的对视了一眼，我一把抓起了桌上的手机，拨通了索拉卡家的电话。然而回应我的却是长达十几秒的忙音，然后便传来了机械化的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听，请稍后再拨。”，再然后就是乱七八糟一大堆英语。
电话里的语音在继续，而我们几个却面面相觑。情况不对劲到有些超出我们的预料。索拉卡没有接电话，可我们却两眼一抹黑什么也不知道。
“会不会是他们把索拉卡也控制起来了？”
“应该不会，否则王建梁应该会在短信里一并告诉我们。”
“那如果对方是有意瞒着他干的呢？毕竟他现在在警局里也已经被人盯起来了。”，我不知道如何反驳菲奥娜的话，因为她说的确实有可能是事实，而且有很大的可能。
“不然……我去索拉卡家看看怎么样？”，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但是立刻就遭到了艾尼维亚的反对。
“不。”，她冲我伸出了一只手，“现在不行，如果索拉卡真的被控制起来了，那咱们即使去了也无济于事；可是，如果是索拉故意不接我们电话的，那一定是她发现了什么反常的状况，不想让咱们卷进去，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咱们一旦去了，非但帮不上忙，结果可能反而会被人算计。”
“那我就去找苏卓轩商量一下，我想他或许会有对策。”
“这恐怕也不行，耿瑞要对付的就是苏卓轩，这个时候他巴不得有人去找苏卓轩呢。”
“那咱们难道就什么也做不了吗？”
“恕我直言，这正是耿瑞想要的达到的效果。”，说着，艾尼维亚目光犀利的看着我，“他就是要用这种方式，隔断我们之间的联系，让咱们两眼一抹黑，想动又不敢动！”

不管怎么说，耿瑞的目的似乎是达到了。即使我们如何不甘，现在显然都不应该妄动。可是真正的问题在于，我们又不能真的完全什么也不做，那就反而成了任人鱼肉。
“对了，我刚才出门的时候，在咱们家的门缝上夹着这个。”，话题一转，艾尼维亚把两根手指夹着一张纸条送到了我的面前。
一看字条，我顿感无奈，“字条，又是字条，自从跟这些英雄们打上交道之后，天天都能看见字条，跟TM冷兵器时代时代，打个电话见个面就那么难吗，怎么不干脆玩箭书啊！”
“行了，先别叽歪了。”一边说，还拍了我的脑袋一下，“你先看看吧，我觉得恐怕不简单。”
“唉——，行。”，躺在沙发上，伸手接过纸条，但是一看到头一行，我就警觉的坐直了身体。
我是赵凡，咱们见过，有些事想要跟你当面聊聊。我知道你现在不相信我，当然你可以不来，但是我并不是恐吓你，如果你不来的话，一定会后悔一辈子。如果你同意的话，就在今天下午五点，到你们学校的门前来找我，还有，最好一个人来，我不希望被不想见到的人打扰。
赵凡！潜伏在皇甫瑶身边的内鬼，当初突然出手袭击了娑娜之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至今我们都不知道他意欲何为。没想到事到如今，他居然还敢来找我。还有，什么叫不去一定会后悔！大家都不是**，他居然会跟我说出这种只能在电影里才能看到的尴尬台词。
“这会不会是个陷阱？”，看过了字条，菲奥娜说出了自己的忧虑。
“确实有这个可能。”，艾尼维亚拖着下巴思忖着，但是言语间却表示了对菲奥娜观点的支持，“但是，又不太可能。”
“你又想到了什么？”
“我是在想，如果单是从字条上的意思来看，这确实有点像是个陷阱。但是你们不觉得这陷阱又有点太……幼稚了吗！什么想和你聊聊；什么不来后悔一辈子；什么一个人来！这些字眼都太引人怀疑了！而且，”，说到这，艾尼维亚稍微停顿了一下，看了看我和菲奥娜，“你们觉得让一个身份已经暴露的人来实施这个诱骗计划能有多大的成功率？”
艾尼维亚所说的，也正是我所疑惑的。说到底，赵凡的卧底身份已经暴露，而且之前他袭击娑娜已经和我们陷入了敌对，这个时候找他来引诱我上钩，难道他就没想过我可能根本不会去吗！
“其实，”，听完艾尼维亚的分析，我紧接着开口了，“我真正顾虑的并不是有人利用赵凡想要诱骗我上钩，”，深吸了一口气，“我更担心这也是耿瑞计划的一部分。”
“耿瑞？”，菲奥娜警觉的看着我，“你是不是觉得他早就知道赵凡的身份。”
“谁知道呢？”，我不屑的一摊双手，“他说他不知道，但也就只是他说的而已。再者就算他之前真的不知道，也一样不妨碍他跟赵凡勾搭在一起，他这个人做事完全没有底线，眼下不就为了自己对付苏卓轩，已经不惜把皇甫瑶给扯进来了吗。”
“那我觉得你最好还是不要……”
“不，我要去。”，打断了艾尼维亚的话，“以我对耿瑞不多的了解，恐怕无论我去还是不去，都在他的预料之内，而且现在也不一定这就是耿瑞的诡计。或许我不去可以暂时安稳无事，但是就永远也不可能知道事情的内幕了。”，说到这，我盯着摊放在桌上的字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话是对的。”
“好吧。”，似乎是看出了我的坚定，菲奥娜轻轻叹了一口气，“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知道我们是不能让你在改变主意了，不过你一定得让我跟你一起去。”
“我也是这么想的。”

我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把见面的地点选在学校门口这么个地方，不过当我真正站在这里的时候，我开始有些明白他的想法了。虽然才五点，天都还没有黑透，但这里已经完全看不见人影了。要说学校的附近，其实即使是在平时，学生们都放学了之后也是很荒凉了，更何况现在城市里所有的人都更喜欢像个宅一样窝在家里，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就使得这片教学区如图无人区一样了。
本来，菲奥娜还打算躲起来，毕竟赵凡说过了，他不希望和我见面的时候，有别的人出现，不过我并不打算他怎么说就怎么做，因为现在是赵凡在求我，我完全没有必要事事恭顺。不管他究竟是真有隐情还是另有阴谋，都必须出来见我，虽然留给我的字条上说如果我不来会后悔，但其实，他不来的损失才更大。
我们俩在附近找了个能坐的地方坐了下来，菲奥娜坐在我的旁边，两只手就放在她用来装剑的画筒上。她虽然一动也不动，但还是看得出来，她很警觉。
“不用那么紧张。”，我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想他费这么大劲叫我出来，绝不会简简单单是为了袭击我。”
“凡事警惕一点是不会错的。”
“好吧。”，耸了耸肩，菲奥娜的话我没法反驳。
然后，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出现在我的面前，其实也不算我有多眼尖，实在是这附近一个人也没有，赵凡一出显立马就能看到。对于他，我其实并没有多紧张，但菲奥娜却明显警惕了起来，尤其是发现赵凡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全身都笼罩在黑斗篷里的人，就差没把剑拔出来了。不过相比我们，赵凡好像更不自在。一看到我身边的菲奥娜，他就在犹豫，但是最后还是靠了过来。
“我不是说过了，要你一个人来吗。”，赵凡的声音中带着几分不快。
“那怎么？”，我站起身不在乎的看着他，“不满就不要谈了。”，说完，我拉起菲奥娜，“咱们走。”
“慢着。”，见我们要走，赵凡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拦住了我们，“你们既然来了就来了吧，我还有话要跟你说。”
“你要说什么我不关心，”，伸手打断了他的话，“我就问你一件事，你只要回答我是还是不是就够了。”
“你想知道什么？”
我冷冷的盯着他，“娑娜，是不是你伤的？”。我的问题不知道是在他意料之中，还是超乎意料，不管怎么样，面对我的质问，他沉默着没有开口，像是在考虑该怎么回答。“是没干过还是不敢承认？”
“我……”
“你怕个鸡毛，做都做了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反正事到如今我TM的又不会打死你！”
似乎是在心里下了决心，赵凡终于冲我点了点头，“是我干……”。根本没等他把话说完，我的拳头已经超他的脸飞过去了。由于完全没有防备，他整个人都双脚腾空被掀翻在地。当他捂着脸面前爬起来的时候，嘴角还挂着血，满脸怒意的看着我，“你M B的没完了！”，说完，还吐出来几块沾着血的牙渣子。
“我说了，我MT保证不会打死你。”，几步冲上去，一把锁住他的喉咙，“算不算完不是你说了算的，事到如今你就庆幸娑娜现在还活着吧，不然今天就不是几颗牙能够抵债的了。”
“别说的好像只有你们是受害者一样！”，听完我的训斥之后，赵凡一把扬开了我抓着他的手，“你们以为我愿意干这些？我也是被逼的啊！”
“呵！”，不屑的冷笑了一声，“是啊，你当然是被逼无奈的，通常在电影里，那些反派只要不是丧心病狂的，基本在玩完之前都会这么说的。”
“少在那自以为是的，”，赵凡也不以为意的冷笑了一声，“你以为娑娜为什么没死，那就是我把她送到你家门口的。”
“你到底是什么目的？”
“我没有任何目的，”，说到这，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甘，“全都是苏卓轩让我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