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英会之醉梦楼

过来凑个热闹,参加征文比赛,先贴一段,考完试后补上。写的不好,不要笑偶哦~

楼主 霞成绮江如练  发布于 2015-01-14 19:54:00 +0800 CST  
一个关于退隐的故事;


一个关于单刀会的故事。


小小尝试,但愿不要失败。

楼主 霞成绮江如练  发布于 2015-01-14 19:57:00 +0800 CST  
一、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入江湖易,闯江湖难,而在江湖上闯出一番名头之后,想要全身而退更是难上加难。

可是方浩偏偏想要全身而退。不但要全身而退,而且要退得坦坦荡荡,安安心心,再也没有江湖恩仇的牵绊。

他抬头看了看眼前的一座酒楼。楼有七层,高十丈,四角飞檐,朱漆大门,一块镶金匾额堂堂正正地挂在楼前,上头写着瘦硬遒劲,铁划银钩的三个大字——醉梦楼。

醉梦楼中断生死,恩怨情仇一朝清。

其时已近黄昏,遍地金光洒下,投下了长长的倒影,那醉梦楼三字却显得越发耀眼夺目,方浩闭眼深吸一口气,蓦地睁开炯炯有神的双眼,沉声说道:“楼外人方浩,沈老板还不开门迎接?”

他声音也不大,却中气十足,一字一句沉稳有力地传进了醉梦楼中,回声兀自不绝于耳。过不多时,朱漆大门缓缓打开。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醉梦楼密不透光,里头已是一片漆黑。方浩神色不变,跨步踏进了门槛。

“啪!”

一时间,楼中所有的蜡烛在一瞬间点亮,整个醉梦楼登时亮堂了起来。只听得一个圆润和蔼的嗓音笑道:“方盟主大驾光临,醉梦楼不甚荣幸,沈某有失远迎,还望恕罪。请方盟主移步楼上。”

方浩哈哈一笑,接道:“好说好说。方浩早已卸下南武林盟主之职,这一声盟主可担不起。”他口中说话,脚下不停,一步一步踏上楼梯,又道,“久闻醉梦楼刀山火海,来此了断恩仇的武林人士往往有去无回。方浩倒要看一看,究竟是怎样一幅景象!”

话音刚落,人已来到了二楼。只见二层是一个十分空旷的平台,便如天井结构一般,直接楼顶。偌大的空地之上却只摆了两张八仙桌,桌上放着酒菜碗筷。而平台三面却搭起了看台,搭到五层之高,那五层楼上烛火忽明忽暗,看不太分明,却不时有接头交耳之声,显然楼上人数也不算少。

空地正中间站着一个肥胖的中年人,圆鼓鼓的肚子,满脸堆笑,左手拿着一本书册,右手握着一支狼毫笔,见到方浩上楼,拱手笑道:“咱这醉梦楼打开门来做生意,生意人讲究的是和气生财,哪里有什么刀山火海了?来来来,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广进达三江。沈自望这厢有礼了。”

此人正是醉梦楼的主人,人称四海三江沈自望。说的是他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只不过他做的生意非比寻常,不是丝绸贸易,盐铁私活,而是专门替人了断江湖恩怨,立断之后,两无怨尤。因而人称醉梦楼中断生死,恩怨情仇一朝清。但凡想要退隐江湖,了断恩怨,便来此找醉梦楼公断,最后能够活着走出去的人,必然是清清白白,再无恩仇纠葛的。

方浩仰头一笑,摆手道:“沈老板不必多礼。方浩此行,便是来你醉梦楼结账的。听闻醉梦楼断生死,了恩怨,沈老板这就划下道来吧。”

沈自望笑道:“方盟主快人快语,雷厉风行,决不拖泥带水,是你一贯行事风格。五日之前,沈某接到方盟主要来闯醉梦楼的消息,连夜飞鸽传书,这才召集了在座的诸位豪杰,前来与您做个了断。”

方浩环目四望,沉声道:“川东铁枪苏家,漠北双刀胡家,长白山莫家,三地相隔如此之远,竟然在五日之内齐聚此地,沈老板果然好本事!”

沈自望嘿嘿一笑:“那都是江湖同道给沈某的几分薄面。倒是方盟主,一眼之间便看出诸人来历,不愧是昔日南武林的领袖。”

“狗屁南武林领袖,他不配!”楼上一个尖锐之极的声音突然响起,砰的一声巨响,一个巨大酒坛携着疾劲风声正朝着方浩呼啸而来。这一下出其不意,对方又居高临下,劲力十足,哪知方浩动也不动,随手一掌拍出,酒坛在半空之中已经碎裂,水花四溅,方浩右足微抬,左手扫出,酒坛碎片落地之际,方浩身前的桌上已多了三枚牛毛细针,针尖泛着蓝光,显然是淬了剧毒。

原来酒坛之中正暗藏着三枚暗器,对方正是用酒坛作掩护,行这偷袭暗杀之事。

方浩提声喝道:“方某坐这盟主之位,配与不配,还轮不到你这鼠辈来评断!出来吧!”最后三个字声震屋瓦,梁上灰尘簌簌而落,众人耳中一片雷鸣之声,无不心跳加剧。咚的一声,三楼一个精瘦汉子应声摔了下来。

楼主 霞成绮江如练  发布于 2015-01-14 19:58:00 +0800 CST  
沈自望拍手赞道:“方盟主好武功!好气魄!”转头望着那汉子摇头道:“醉梦楼中断恩怨,可是要依着沈某的规矩来。千里独行潘无名,是你偷袭暗算在先,可莫怪醉梦楼偏袒方盟主。好,这第十一条,方盟主千里诛杀独行四鬼这一笔,算是开个头,已然了结了。反正四鬼中的最后一鬼潘无名已被你震得经脉碎裂,功力尽失了。”这时下人早将潘无名抬了出去。

人群中传来一声冷哼:“独行四鬼,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杀了也不冤。沈老板,还是快些宣读账目,正式开始吧。”

沈自望笑道:“醉梦楼中只断恩怨,不评是非。冤是不冤,不是沈某说了就算的。好,方盟主,咱们开始吧。”

方浩神色不变,淡淡地道:“不评是非,如何了断恩怨?”

“沈某是生意人,自然是一笔笔账算下来。”说着翻开了他手上那本小册子,朗声念道:“方浩,受业于清风剑客袁天鸣,十五岁出道,挑战十二位成名剑客,伤九人,杀三人。十六岁远赴大漠,与漠北双刀胡家发生冲突,重伤两人,杀一人,携破云宝剑而归。十八岁即在南武林大会上,拔得头筹。少年子弟中所向披靡,无人能敌……”

方浩嗤的一声:“陈年往事,难为沈老板查的如此清楚。沈老板怎么不说,与漠北胡家究竟是何冲突?”

楼上人群中一个怒气冲冲地声音骂道:“姓方的,有冲突你就能杀我儿子,伤我兄弟了吗?”说话的正是漠北双刀胡家胡正清。

方浩怒气勃发,喝道:“胡家叔侄欺侮不会武功的妇女,将其凌辱致死,他们做得,方某管不得么!”

“你血口喷人!……”胡正清大怒欲狂,一个翻身,人已跃到地面。只见他手持双刀,二话不说便朝方浩砍去。胡家双刀一长一短,长刀进攻,短刀防护,看那胡正清虽在狂怒之下仍是攻守兼备。

方浩右足一抬,带起脚下一条长凳,堪堪挡住胡正清劈来的长刀。胡正清一刀砍断长刀,攻势不减,正要继续进招,忽觉眼前一花。方浩竟然忽得欺身而进,右手疾探,已扣住胡正清握刀手腕。

胡正清大怒,左手短刀随之挥来,当的一声脆响,却是方浩手腕翻起,将长刀迎了上去。胡正清虎口巨震,短刀握之不住,掉在了地上。跟着右手神门穴又是一痛,长刀也随着哐啷落地。

方浩早已闪身退开,三招不到,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去了对方的刀刃。楼上人群中传来一声喝彩“好!好一个夺刀三式!”。指的正是方浩适才施展的武功。

脚步声响,又是十多人跃下楼,片刻间便将方浩围了起来。方浩凛然不惧,目光炯炯地望着众人。

沈自望将手一抬,微笑道:“别急别急,沈某说过,只断恩怨,不论是非,诸位英雄与方盟主的账待会儿再来了结。随后两年当中,方浩游历江湖,结交了不少英雄豪杰,仇家不多,受他恩惠的却也不少,二十岁那年却忽然弃剑从刀,远赴长白山修炼武功,却又与长白山驱虎门莫家结下梁子,杀七人。二十三岁,刀法大成,在清风剑客袁大侠的推举及南武林同道的拥护下,继任南武林第十六任盟主,随即带领南武林战四雄,驱七怪,灭九妖,大小数十战,南武林势力扩张,终于得以与北武林相抗衡。二十九岁那年,却忽然反出南武林,原因不详。”

说到此处,沈自望抬眼望了方浩一眼。方浩闭目不答,仿佛陷入了回忆当中。

“五日前,江湖传言方盟主金盆洗手,归隐山林。不久,沈某便接到了方盟主今日驾临醉梦楼的消息。方盟主,沈某以上所言可有谬误之处?”

方浩道:“人数、时间当是不错,说法却大可商榷。什么叫发生冲突杀人伤人之后带破云剑而归?方浩难道是杀人抢物的强盗么?长白山的梁子又是如何结下的,沈老板是不知道,还是不打算说?什么又叫反出南武林?方浩正大光明辞去盟主一位,这叫反出南武林?”

沈自望嘿嘿笑道:“方盟主,沈某说了,醉梦楼只断恩怨,不评是非。冤有头,债有主,这是非恩怨却要去向正主儿说!”

方浩闻言,仰天大笑:“原来江湖上盛传的醉梦楼竟不是个讲理的地方!只断恩怨,不评是非,哼哼,到头来还不是得靠武力解决。若是这般简单,要你醉梦楼何用!”

眼见方浩动怒,沈自望仍是笑道:“话可不是这么说。这世上的是非恩怨纠缠不清,沈某又不是圣人,如何能决断?醉梦楼不过是帮助方盟主一次性了解昔日恩怨罢了,并且保证此事一了,再也无人敢以旧日恩怨找你的麻烦。醉梦楼二十年的金字招牌也不是白得的。苏盟主既然敢单枪匹马来我这醉梦楼,想必已经做好了孤注一掷的准备。”

方浩道一声“好”,依次向围着他的众人看去,抬声说道:“沈老板既如此说,方浩便在此借几碗薄酒,三巡酒罢,大伙儿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报怨吧!沈老板不评是非,就让方浩来评一评这个是非!拿酒来!”

沈自望拍手笑道:“爽快!”手一扬,早有十多个下人扛着酒坛上来,看他们一色黑衣紧身打扮,却是个个虎背熊腰,瞧来武功不弱。只见他们一共抬了八大坛酒上来,依次排开,右手抬起,一齐将八坛酒泥封拍开,动作整齐划一。一时间整个醉梦楼都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酒香。

楼主 霞成绮江如练  发布于 2015-01-14 20:00:00 +0800 CST  
二、
沈自望指了指八仙桌上的大碗,笑道:“听闻方盟主豪气干云,酒量深厚。恐酒杯量小不能尽兴,特意为盟主准备了大碗。请!”

方浩闻着浓烈的酒香,一时间豪兴大发,赞道:“好酒!”足尖一点,已将一坛烈酒抱在怀中,拿起一只大碗,满满斟上,朗声道:“诸位,醉梦楼中断生死,沈老板断恩怨,方浩却要理一理这个是非。待会儿诸位若是觉得方某说得对,便请同方某饮下这碗酒,再来了断。这第一碗,方浩先干了。”

沈自望微笑:“好。咱们今天这了断恩怨情仇,共分三步。先消仇,再还恩,最后是了情。方盟主未及弱冠便已行走江湖,与你有冤仇的人固然是多,受你恩情的自也不少,自然你也曾受过不少人的恩惠。”

“没错。”

“因而这断恩怨,先了断仇怨,再还却恩情。至于这最后的情嘛,却是男女之情,虽不涉及生死,但最是难缠。方盟主血气方刚,风流之债可也不少。醉梦楼规矩,断生死,了恩怨他人不得插手,但只要方盟主今日走出醉梦楼大门,不论结果如何,之后都不会有任何麻烦。”沈自望低头翻着小册子,说道。

方浩冷冷道:“方浩自问行得正,坐得端,倒要看看有什么风流之债!”

人群中一个大汉骂道:“少废话,先将咱们之间的仇算了再说!”沈自望点头道:“陆先生说的不错。你正是这仇怨债上的第一笔。十五年前,方浩初入江湖,挑战的便是阁下的师父归云剑邓子方。比试结果是方浩赢,邓子方死。方盟主,这一笔是也不是?”

方浩倒了一碗酒,说道:“不错。十五岁那年方浩拜别恩师,遇上的第一位剑客就是归云剑。比试结果确实如沈老板所说。”他双眼猛地盯住了邓子方的徒弟陆正明,厉声道:“你要为你师父报仇?”

陆正明被方浩凛凛之神盯得发毛,强自镇定道:“是,是又如何?你害死了我师父,我当然要报仇。”

“我与归云剑邓子方比剑,用了两百七十二招,最后一招我剑尖斜指,停在了他的咽喉,但并未杀他。他是回去后自杀的,是与不是?是的话,干了这碗酒。这笔账自然算在我方浩头上!”

陆正明咽了咽口水,他知道方浩所言不差,却不敢正面与这昔日的南武林盟主对敌。被夺了双刀的胡正清哪里忍耐得了,闯出人群,急道:“方浩,我先同你喝。杀子之仇不能不报。”说着便要拿起桌上的酒碗倒酒。

哪知方浩将手一摆,截道:“且慢。先说清楚,令郎、令弟玷污妇女清白,方某出手阻止,杀一人,伤两人,是也不是?”

胡正清满脸涨得通红,骂道:“胡说八道!我儿已死,只能任你污蔑了。”

“令郎已死,令弟不会说话么?在下是废了令弟的武功,可没有让他们变成哑巴!”

“你……”胡正清气得话也说不出,他又如何能承认此事。

方浩道:“既是如此,这碗酒在下不喝。胡掌门要报仇只管来好了。”说着将手中酒碗往地上一摔,登时酒花四溅。沈自望摇头叹道:“可惜我的陈年好酒。”

方浩却不理会,仍向陆正明道:“这酒,阁下喝是不喝?”

陆正明走上前,接过酒碗,一饮而尽。方浩道:“好。阁下要与我单打独斗,还是与大伙儿一起上?”

陆正明迟疑再三,终于抽出手中长剑:“我不是你对手,但师仇不能不报。归云剑弟子向阁下讨教。”长剑一抖,一招归云剑起手式“孤云出袖”,自有一股名门子弟风度。


楼主 霞成绮江如练  发布于 2015-01-16 16:14:00 +0800 CST  
方浩喝完一碗酒,赞道:“好!方浩十五年后能再睹归云剑风采,此行不虚!”右手探出,已抄起一支竹筷,口中说道:“方某刚出道之时,年少气盛,正以这长虹七剑与令师比试。今日以竹筷代剑,再来领教归云剑高招!”

只见他竹筷扬起,斜斜指上,虽只是一支小小竹筷,端的气贯长虹,正如年少朝气直指长空,说不出的朝气蓬勃,斗志昂扬。而归云剑剑走轻灵,飘飘渺渺,却是一派舒缓隐士之风。陆正明严守门户,归云剑法一招又一招使了出来。方浩却双足不动,一支竹筷指点腾挪,气势如虹,径朝对方空门点去。

归云剑每每才到半空,却不得不退了回来,变招再出。数招一过,陆正明便落下风,处处受制,他越斗越是气馁,心想当年恩师好歹与他斗了两百多招,难道今日数十招便要分出胜负了吗?心中一急,步法更见散乱,一狠心,不顾自身破绽,一招“彩云追月”,人随长剑扑了上去,似乎要拼个同归于尽。

方浩微微摇头道:“长虹七剑一遍都未使完,兄台这就沉不住气了么?”忽的一个转身,竹筷如箭般飞出,却是指向半空。陆正明一愣,胸口一痛,原来方浩已将他一脚踢开。半空中却铮的一响,竹筷撞上什么物事,落了下来。竟是有人暗中偷袭。

方浩怒道:“暗算伤人,不算好汉!滚出来!”人群中有人怒道:“方浩,醉梦楼是恩怨情仇一朝清,这般一个个打下去要打到何年何月!”

方浩朗声笑道:“川东铁枪门苏如海苏老爷子,有什么账摆出来算。叫你的门人弟子暗算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苏如海微微脸红,原来适才正是自己的弟子看不过眼,发出一枚铁蒺藜暗施偷袭。

沈自望笑道:“既然大家都这么心急,方盟主,接下来这十笔一块算了,如何?”

“尽管放马过来。”

“第二笔,醉雨剑宁枫与你比剑,结果是你胜他死。”

方浩倒下一碗酒:“方浩仍是一套长虹剑法,对战醉雨剑,以一百七十招得胜。我不曾杀他,他也是自杀而死,是也不是?”一个少年走上前来,二话不说,将酒一饮而尽。方浩道一声:“好,这笔账我认下!”

沈自望道:“第三笔,奔雷剑吴英与你比剑,结果你赢,他被挑断手筋,终身不能用剑。”方浩再倒一碗酒,说道:“我六十三招得胜,好意扶他,吴英心有不甘,暗施偷袭,我右臂被刺伤,故而挑断了他的手筋,是也不是?”

吴英之子叫道:“胡说八道!”将满满一碗酒摔在地上,方浩也不介意,亦将这碗烈酒洒下。之后沈自望一笔一笔念去,多半都是与方浩有生死之仇的,方浩义正词严,都是己是他非,在场诸位有承认的,方浩便饮下一碗酒。不承认的,方浩便将酒水泼下。

一笔一笔算来,却没人再像之前那般与他单打独斗,都在等着待会儿并肩齐上。过不多时,方浩已连喝了十多碗,脸颊潮红,却仍是神色自若。

“第二十三笔,方浩继任南武林盟主不久,代表南武林,与北侠连朔望决战于淮南。结果是连朔望死,方盟主胜。”

方浩一碗酒举到唇边,沉声道:“我与连兄惺惺相惜,比武之中不慎误伤,此事方某亦自悔恨。虽说公平比武,生死无尤,但这笔账方浩认下!”他正要喝下这碗酒,耳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叹道:“浩儿,你还是这般贪酒逞强,闯荡江湖十多年,性子一点也没变。”

楼主 霞成绮江如练  发布于 2015-01-16 16:15:00 +0800 CST  
三、
方浩拿着酒碗的右手微微一颤,酒水立时洒了出来,低呼道:“师父,你老人家也来了。”

那个声音叹道:“我一手交出来的好弟子一声不吭的就要退隐江湖了,硬生生将南武林的重担扔给了我,我能不来吗?”

沈自望接口道:“方盟主不必心急,令师授你武艺,有恩于你,乃是还恩债中人。你得先消仇才能遇上令师。”

方浩望天长笑,将手上这一碗酒饮下,又倒了一碗,双手捧着,朝着西南方最顶层的一个角落里,微微躬身,大声说道:“身处险地,请恕弟子不能大礼参拜师父。以酒代茶,弟子赔罪,望师父宽宥弟子狂妄不羁之罪。”说着双手推出,那碗酒直朝最顶层而去。只见那碗去势平缓,却稳稳地飞到了最顶层,里头的酒水却不曾洒出半点。

这一手精纯功力一露,令旁人不胜唏嘘。要知道酒碗并非平平飞出,而是自下而上,阻力既大,这时候一慢比一快更加难得,方浩却控制地炉火纯青,怎能不令人惊叹。

在暗处的清风剑客袁天鸣一直不曾下来,他一言不发地接过酒碗,只淡淡泯了一口,说道:“浩儿,你十五岁入江湖那年,还记得为师对你说的话吗?”

方浩默然半晌才道:“师父说的每一句话,弟子都不敢忘。您说,入江湖是你自己的选择,一入江湖深似海,再也没有后悔的余地,更别想清清白白地离开。所以弟子才来了这醉梦楼,断生死,了恩怨,生死有命,痛痛快快的生,轰轰烈烈的死。这是弟子十八岁后不奉师命,自由浪迹江湖那两年过的生活,也是弟子如今再想要的生活。”

袁天鸣道:“原来你是怪我束缚了你。”

“弟子不敢。”

“浩儿,我说的不是这句。”方浩一时愕然,不知师父所指为何。袁天鸣道:“自己选择的路,爬也要爬着走完。”跟着风声响动,那碗只喝一口的酒又从袁天鸣手中飞了出来。方浩闷声不响,伸手接过,仰头喝完,咬牙道:“师父教诲的是,只可惜没几条路是弟子自由选的!”说着将酒碗重重一放,喝道:“沈老板,请继续!”

沈自望翻开一页,说道:“第二十四笔,苏南沈家,嘿嘿,还是沈某的本家,沈家神拳难敌沈震江突然暴毙,名捕燕十三明察暗访之下才知道是死于方盟主之手。一月不到,沈家忽起大火,满门被灭。”

方浩闭了闭眼,似是有些醉了,定了定神,才道:“方某识人不明,误信谣言,以为神拳难敌是北武林派来的奸细,此事确实是方浩错杀。找我偿命也是应该。”

沈震江满门被灭,如今来得却是他的女婿郑义,只听他恨声道:“算你还有一份良心,没有否认杀我岳父。只是你既知错杀,为何又下令灭沈家满门?”

方浩道:“命令不是我下的,但我身为盟主,约束下属不力,也是有错。沈家满门的账,方浩认下!”咕噜咕噜,又喝下一大碗酒。

“沈老板,请继续!”

……

“令尊是我所杀,虽是为南武林办事,血腥却沾在我手上,这笔账该算我头上。”

“路见不平,不算错杀,方浩问心无愧,这碗酒不当喝!”

……

终于,翻到了冤仇债的最后一页。方浩此时已有三分醉意:“原来方某入江湖十多年来,手上竟然造了这么多的杀孽。沈老板,这笔账究竟要如何算?”将举到唇边的酒咕噜咕噜再次喝下。

沈自望合起冤仇债,嘻嘻笑道:“虽说生意人和气生财,但杀人偿命也是天经地义之事。不论这恩仇如何解决,沈某还是那句话,方盟主活着出了醉梦楼后,所有仇怨一笔勾销,这是醉梦楼的规矩,诸位英雄来此之前也是同意了的。”

方浩道:“若有人不依呢?”

沈自望神色一正:“沈某曾与在座的英雄约法三章,今日在楼中如何报仇,沈某不会干涉,但若出了此楼,所有恩怨全都一笔勾销。若有人不遵约定,醉梦楼必然发出千里追杀令,将违誓之人毙于掌下。方盟主若是信不过醉梦楼二十年的口碑,便不用来闯这一关了。”

胡正清怒道:“若是今日还报不了仇,日后还有何颜面在江湖上立足!方浩,还我儿子命来!”

方浩陡然将酒碗往地上一摔,仰头喝道:“好!大伙儿一块上吧!”说时迟,那时快,方浩抢上两步,两记劈空掌击倒两人,随即冲入战圈,掌劈脚踢,一时间又打倒数人。

此番围攻之人多达百人,均是与方浩非仇即怨,眼见方浩说出手就出手,众人为方浩的神勇所摄,顿时便乱了起来。川东铁枪门苏如海叫道:“大家别乱,听我指挥!胡掌门攻左侧,莫家兄弟攻他下盘,归云剑陆贤侄,你攻他后背!”

方浩叫道:“没那么容易!苏如海,我来领教你苏家铁枪!”他一个纵身,避开胡正清砍来的双刀,竟以一双肉掌去斗苏如海的长枪。陆正明提着剑,愣了一愣,却没有上前夹攻。

此时场面大乱,众人兵器有长有短,人心又不齐,虽说围攻,却毫无章法可言。苏如海本想指挥,方浩却步步紧逼,他虽然长枪舞动,却渐感压迫,无暇再开口说话。

方浩架势拉开,酒意上涌,借着酒劲,精神愈加亢奋,浑不将这合围之势放在眼里。只见他右腿踢到一人,左掌如狂风般扫过一人,夺过一柄单刀,往苏如海的长枪上劈下。铮的一声,鼓动众人耳膜。苏如海长枪几乎握之不住,方浩哈哈大笑:“苏如海,你的枪法可比你哥哥差了不少!”

跟着刀交右手,往右边进攻的人砍去,忽的一瞥眼间,见正是满门被灭的沈震江仅剩下的女婿,不知怎的,当年掌毙沈震江的情景在脑海中闪过,方浩永远也忘不了沈震江含冤而死的悲愤神情。这一刀竟砍不下去。

铁枪苏如海眼尖,毫不犹豫地顺势一刺,方浩肩头中枪,鲜血立时涌出。但方浩毫不退缩,将刀一横,呼呼两刀逼退了身后进攻的二人,刀光一晃,又迎上了胡家双刀。胡正清虎口剧痛,长刀断为两截。方浩不再停留,一个跃身,又与苏如海长枪斗在一起。

青光闪动,一柄长剑自下而上攻到,方浩一刀避开苏如海,右臂一扬,单刀反劈长剑,岂料长剑剑势未老,从容变招,又朝方浩左肋攻来。

这一招变招极快,方浩喝了声彩,刀法忽变,本能地朝来人双腿砍去,这才知出剑之人是北侠连朔望的传人。愧疚之情忽起,单刀顿了一顿,他这一顿,来人剑法却忽的快了一倍,刺入方浩左肋。

一旁观战的沈自望摇头笑道:“方盟主神勇无敌,今儿怎么变得妇人之仁了?”

北侠弟子骂道:“不用你假好心!”手中用力,长剑登时又深了一分,方浩猛地抬腿踢开他,身子一跃,顺势退了四五步,一手扶住身旁桌子。低头望去,右肩伤口血流不止,左肋剑伤也刺得极深。

此时头上风声响动,他刚要抵抗,却听得沈自望道:“袁大侠,沈某要提醒你,你不是冤仇债中人,不能出手相助。”

方浩大声道:“弟子自己选的路,不劳师父相助!”说着一脚踢开桌子挡住两人攻势,又再次冲入战局。这场大战越斗越凶,方浩浑身受伤多处,却越战越勇,但他总是心有顾忌,不忍多杀下手,苏如海等人似乎看中了这一点,出招愈见狠辣。

袁天鸣见状大怒:“方浩,好好的南武林盟主你不做,跑到醉梦楼来发疯,你是找死么?”

方浩如颠似狂,浴血奋战,理也不理袁天鸣的问话。这时苏如海长枪又到,方浩脚下一个踉跄,正撞上苏如海枪尖,方浩微微一笑,闭目待死,却觉腰间一紧,人已被拉开。

他睁眼去瞧,只见拉开他的是归云剑弟子陆正明。他适才一直没有加入战局,只在旁观看。

方浩道:“你救我?”

“我,我以为来醉梦楼报仇的都是渴望堂堂正正一战,没想到……”

方浩一手甩开陆正明,苦笑道:“堂堂正正?我方浩就在这堂堂正正的一战!”

“可你的对手却不是顶天立地之人。他们若是有一点良知的话,就不该以多欺少。”陆正明脸涨得通红,鼓起勇气说出这句话。

苏如海怒道:“陆贤侄,你想清楚你究竟在干什么?”

方浩道:“以多欺少算什么?江湖就是成王败寇,它是不管良心的!”

“若是不管良心,你又何必对我手下留情!你又为何对连朔望和沈震江的后辈再三忍让!”

方浩道:“不用你管!方某只想在今日把账结了。”

陆正明吼道:“你是在找死!”

“我就是在找死!来醉梦楼的哪一个不是找死的!不置之死地如何能重生!”方浩心情激荡,大声叫道:“要杀便杀,要打便打,何必废话!”

楼主 霞成绮江如练  发布于 2015-01-17 20:13:00 +0800 CST  
四、
苏如海枪花一抖,正要动手,袁天鸣道:“慢着!”苏如海哪里理他,铁枪一个横挑,却忽觉膝弯一麻,站立不住,往前扑倒。但他应变也快,长枪一点,已借力跳了起来,低头去看打中自己穴道的却是一粒花生。苏如海既惊且骇,随即大怒:“袁老师要出手吗?”

站在楼上的袁天鸣一声冷笑:“我倒要问问你们,如果我的弟子现在还是南武林盟主,有几个还敢去找他报仇?我还要问问你们,方浩纵然有过错杀,但他所杀之人中,又有多少是该杀的?战四雄,驱七怪,灭九妖,如果没有他,南武林会像如今这么太平么?”袁天鸣微带怒气的声音回荡在醉梦楼,众人一时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做声才好。

袁天鸣继续说道:“有种的话,就像陆正明一样,同我的弟子公平一战。如果没种,非要一起上的话,我袁天鸣替方浩接下这冤仇了。”袁天鸣江湖地位极高,武功出神入化,如果他要出手,在场的所有人只怕都讨不了好去。

方浩道:“弟子的事情,不敢劳烦师父。”袁天鸣嘿的一声:“现在没你说话的份。”

一旁观战的沈自望忙道:“方大侠,醉梦楼规矩,旁人不得插手。照规矩,你是还恩债中人,也不能插手冤仇债之事。你要是一插手,醉梦楼与方盟主断恩怨的约定就作废了,可就白费了令徒的一片苦心。”

袁天鸣冷笑道:“我本来就不想让他退隐,作废岂不更好!”

奔雷剑吴英之子心道:“方浩武功如此之高,单打独斗我哪里是他对手?他今日如果活着走出醉梦楼,日后更没有机会报父之仇了。”但转念一想,方浩若是退隐,江湖上倒是少了一位劲敌,这么算来倒不如放手算了。抬眼瞧去,只见方浩气度逼人,自己一人也不敢上前邀战,思之再三,终于将长剑掷在地上,转身奔出醉梦楼。

他这一走,陆正明叫道:“好。吴兄,我同你一起。”回头望了方浩一眼,也随之离开。他二人一走,众人斗志便不如先前高涨,况且今日仇怨,本就是对方理亏者多,竟是谁也不敢再奋勇向前。

苏震江女婿郑义恨声道:“你杀我岳父,说是误信谣言,谣言是谁传来的?你说杀苏家满门是你属下自作主张,又是哪位属下?”

方浩闭起了眼,缓缓道:“传谣言之人我已诛杀,至于擅做主张之人,他是我南武林弟兄,他杀我杀并无区别。”

“命令是我下的。”袁天鸣接口道,“你不必替我隐瞒。当时情势紧迫,我认为有理由有必要杀人。”

袁天鸣话既已这么说了,郑义再也无话可说,掉头就走,心中却在默默盘算如何找袁天鸣报仇。冤仇债中最大的苦主都已离开,其他人有的敬佩方浩的魄力,有的却怕袁天鸣事后报复,有的自知理亏没脸再打,均是一个接一个离开。只余下胡正清与苏如海两个,二人对望了一眼,胡正清终究不敢再当着袁天鸣的面动手,也愤愤离开。

苏如海还想趁着方浩受伤再战一场,他握了握手中的铁枪说道:“不是要单打独斗吗?来啊!”

猛见方浩手上单刀一晃,苏如海舞个枪花,才要动身,却见刀已架到了自己脖子之上,他惊出一身冷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方浩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逼近苏如海,正定定地看着他,半晌才道:“你输了。”

袁天鸣冷眼旁观,冷笑:“比速度,比反应,比胆识,你都比不过我徒弟。还不认输么?”

原来方浩重伤,苏如海的铁枪又是一寸长一寸强,他深知只有凝聚全力,突袭才能制胜。方才虽只一招,却已耗尽了方浩的力气。

苏如海脸色铁青,只得重重哼了一声。方浩放开单刀,苏如海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便转身走了。

方浩松了一口气,沈自望拍手赞道:“醉梦楼中素来只断恩怨,不论是非,没想到方盟主硬生生地用是非决断了恩怨。所幸令师并未动手,咱们之间的约定依旧有效。他们这一走,就再也不会来找你报仇了。”

方浩喘口气道:“多谢师父。请沈老板接着算账。”沈自望笑道:“还恩债中的主角是令师,他就在楼上等着你。”

了冤仇易,还恩情难。师父适才出手帮他,就是在等着他来还恩吗?

方浩拖着一身伤,一步一顿地上楼。沈自望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并不相扶。方浩也不回头,只是轻轻地说:“时至今日,我才明白为何许多人来这醉梦楼有去无回了。”

沈自望笑道:“此话怎讲?”

“闯荡江湖十多年,虽不说无愧于心,毕竟以为不算虚度。没想到来这醉梦楼,手上沾的血腥,有心无心做的错事,沈老板一桩桩一件件数给我听,方某纵有再大的豪气,也承受不起。”方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跟在他身后的沈自望嘴角抽了抽,却笑不出来了。

这五层楼上的十分艰辛,方浩还是慢慢地走了上来。他记得师父对他说的话,“自己选择的路,爬也要爬着走完”。

顶楼只是一方小小的隔间,围着栏杆,一眼便可以望到大厅的情况。袁天鸣就这么端坐在座椅上,瞧着自己的弟子来到他的面前。

还恩债。抚育之情,授艺之恩又该如何偿还?

楼主 霞成绮江如练  发布于 2015-01-18 23:30:00 +0800 CST  
五、
方浩站直了身子,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弟子参见师父。多谢师父相救。”袁天鸣微笑道:“你想退隐,你来闯醉梦楼,终究还是要面对我。起来吧。”

方浩站起身来,左肋又有鲜血流出,他咬了咬下唇,苦笑道:“我没有想到,沈老板本领这么大,竟然能请到师父您老人家。其实我也该想到师父会来的。”

袁天鸣起身,慢慢走向方浩,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瓷瓶,出手如风封住了方浩伤口周围穴道,跟着掀开方浩衣领,将伤药擦在徒弟受伤的右肩,口中骂道:“贪酒逞强,跑到醉梦楼来找死。单打独斗也就罢了,还以一对多,屡屡手下留情,挨打不坏手。你脑子让驴踢了?平日当盟主的智慧和气概跑哪去了?”方浩一言不发,低头沉默,任由师父为自己的各处伤口上药。那伤药也是奇效,擦过之后鲜血立即止住,疼痛之感也减轻不少。

袁天鸣又道:“简直是丢我的脸!”方浩低声道:“弟子知错。”声音竟已微微哽咽。

“你要是死在这儿了,南武林盟主是不用做了,难道你的妻小也不管了吗?”

方浩霍的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望着师父。袁天鸣停下了手,冷笑道:“如果不是遇上了心仪的女人,你会突然发疯地想要来闯醉梦楼?你会放着好好的武林盟主不做,来这儿送死?”

方才旁若无人、豪气干云的方浩竟然微微脸红了。沈自望拍手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原来方盟主是为了佳人来此处的。”

袁天鸣仍旧斜着眼,骂道:“你要是把命送在这儿了,还谈什么君子好逑?谁规定武林盟主不能娶亲了?非得退隐才能称心如意了?”

方浩道:“要是不能清清白白、无恩无怨地出江湖,弟子宁愿不去见她!总好过成日里心有顾忌、不自在的强。”

“笑话。她纵然不是江湖中人,凭你方浩南武林盟主的地位竟然还保护不了一个弱女子吗?哪里来的顾忌?又有什么不自在了?”

方浩苦笑道:“师父,弟子想要自在和痛快,而弟子前半生的日子恰恰是不自在和不痛快,却不仅仅是为了一个女子。入江湖以来,弟子学剑学刀,奉师命挑战各大高手,甚至听师父的话继任南武林盟主,弟子想的是行侠仗义,笑傲江湖,可是到头来却发现连问心无愧都做不到。弟子永远也忘不了沈震海临死前的神情,更无法原谅自己任由沈家满门被灭。”

袁天鸣将手一摆:“说来说去,还是在怨我。”

“不,弟子只想要一个解脱,不愿再有江湖上的牵绊和束缚。”方浩顿了顿,微微抬高了声音,“既然已经来了醉梦楼,就只有两种可能。要不把命留在这儿,要不清清白白地离开江湖。师父要我还命,还是还武功?”

袁天鸣听得此言,哈哈笑出了声:“方浩啊方浩,你可真是我一手教出来的好徒儿啊。一条命,一身武功你都不要了,就为了自在和痛快?我且问你,若不是今日我来了此处,你连消仇那一关都过不了,还谈什么还恩?你的命是我救的,我若要你的命,当初何必救你?我传你剑法,要你行走江湖,助你成为武林盟主,难道就是为了今日你来醉梦楼还恩的吗?”

袁天鸣一连三个问题,只问的方浩哑口无言,喃喃自语道:“师父深恩,弟子不敢忘,更不敢妄谈还恩。但醉梦楼之行,弟子无论如何都得闯下去,求师父放手。”说着双膝着地,跪了下去,又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头。

袁天鸣叹了口气:“浩儿,你从来没有求过我。行走江湖再苦再累,担任盟主再难再险,你都没有求过我。”袁天鸣退开两步,厉声道:“起来。我袁天鸣没有你这么窝囊的徒弟。好,你要自在,要痛快,师父给你。站起来与我痛快一战,赢了我不拦你,输了给我滚回南武林,再也别想自在退隐之事!”

想要闯过醉梦楼,就必须过师父这一关。躲不了,避不掉。他所坚持的真的值得他孤注一掷吗?方浩缓缓站起身来,袁天鸣已从身后抽出一柄长剑递给方浩。

方浩一见之下惊道:“破云剑?”这柄破云剑是他十六岁那年远赴大漠,机缘巧合之下所得。方浩那时游历江湖、出生入死,都是将此剑带在身旁,只是后来他弃剑从刀,去长白山的时候,丢了宝剑,之后就再也没有了踪影。

没想到师父非但找到了这剑,还在今日拿了出来。方浩接过长剑,细细地抚摸着,仿佛对老朋友一般熟悉,那些意气风发的往事一件接一件地涌了出来。

袁天鸣又拿出一柄剑,说道:“浩儿,你虽然弃剑从刀,但剑法是为师所传,你我师徒今日这一战用剑来比试。你受伤在先,便用宝剑弥补些不足。师父教你的剑法没忘吧?”

难怪方浩从长白山回来后,袁天鸣对宝剑失落之事打听地如此详尽,还特地出了一趟远门,却原来一声不吭去找剑了。那时方浩弃剑从刀,对宝剑并不在意,又忙着接任南武林盟主之事,因而没有多想。可他忘了,师父是一名剑客。师父对剑的执着远远超乎了他的想象。

方浩热泪盈眶:“弟子不敢忘。剑虽三尺,格局千里,乃兵器中第一等胸襟之物。”

袁天鸣厉声喝道:“还未开始,便没了斗志,成什么样子?出剑!”剑光一闪,霎时间万千剑影将方浩笼罩。看袁天鸣一出手就不留情。方浩回过神来,仍依着师徒过招规矩让了三招。三招一过,立时反击。他虽弃剑多年,但毕竟不曾生疏了。数招一过,渐渐找回了昔日得心应手之感。

袁天鸣剑法圆融流转,精妙绝伦,方浩却大开大阖,气势雄浑。师徒二人一时都斗了个难解难分。但袁天鸣毕竟年纪渐长,体力不继。方浩却是天赋异禀,正当壮年,又借着宝剑之力,渐渐占了上风。

这时方浩眼见袁天鸣左腰现出破绽,他剑锋一转,直刺而去。袁天鸣自然而然地挥剑去格。方浩用的是削铁如泥的宝剑,当的脆响,袁天鸣长剑断为两截,但他毫不停留,就着半截断剑,斜刺而出。方浩再次挥剑,又是当的一声,袁天鸣佩剑又断。

方浩一愣,扔开手中破云剑,打算空手与师父过招。袁天鸣冷哼道:“不肯占半点便宜,还是逞强!”一个转身,已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原来袁天鸣还藏着一柄剑!

只见剑如灵蛇,腾挪转移,灵动之极,却是袁天鸣早年所习紫薇剑法。方浩嫌其过于阴柔,并未习此。但他却知袁天鸣腰间一直留着这么一柄软剑,以备不时之需。此时方浩手中没了兵器,袁天鸣的剑法又过于精妙灵动,方浩只得一味游走,等待时机。

忽的一个转身,方浩绕到袁天鸣身后,手肘抵住袁天鸣后背,左掌顺势拍下。这一招迅捷之致,全是贴身肉搏之法,乃是他驱七怪、灭九妖时殊死搏斗中所悟,曾凭此招胜过不少对手。这时无力反击,自然而然地使出这招。但掌到半空,却忽的停住,他又怎会伤害自己的师父?

他攻势一顿,袁天鸣可毫不停留,剑柄倒转,重重击在方浩左肋,撞破适才已然止住血的伤口。方浩吃痛不住,倒退几步。袁天鸣怒道:“一顿之下,锋芒尽失。比武的时候竟然敢犹豫,你不要命了?不想闯出醉梦楼了?”

“我……”方浩痛的眉头紧皱,袁天鸣软剑一抖却再次攻来!方浩无暇细思,正要接招,突然四肢酸软,跌倒在地。眼见剑光笼罩,扑面而来,方浩却半分力气也提不起来,心想要是能这样死在师父剑下,倒也省去了不少烦恼。

可是师父哪里会杀他呢?剑尖停在心口,袁天鸣一脸怒气,连剑身都在微微颤抖:“你口口声声说来醉梦楼断生死、了恩怨,却屡屡对仇人手下留情,对我也心有不忍,将自己的性命交在别人手上,你断什么生死,了什么恩怨?方浩,你往日的锐气和果断去哪里了?难道真是因为错杀了人,心里愧疚吗?”

是啊,他的锐气去哪里了?他犹豫,他不忍,他借酒壮胆想要痛痛快快,可他做不到,来醉梦楼的结果只变成了缚手缚脚。但现在他无暇考虑这个问题,因为眼前有比这更加棘手的事情。方浩问道:“师父,那瓶伤药是谁给你的?药中有毒!”

楼主 霞成绮江如练  发布于 2015-01-23 22:27:00 +0800 CST  
六、
袁天鸣大惊失色,疾步走到方浩跟前,扯过方浩的手腕把起脉来,又急急掀开方浩衣服检查伤口。只见他神色变得凝重,不复先前镇定模样。良久,袁天鸣的脸已是铁青,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方浩的脸色也变得惨白,却强笑道:“师父,您别看了。是七日销骨散,江湖三大无解毒药之一。”方浩强挣着站起来,回头对沈自望问道:“沈老板,下毒之人也是消仇债之人么?”

一直在旁观的沈自望神色未改,说道:“方盟主,伤药是令师给你涂的,你怎么问起我来了?”

“师父若要我的命,岂会费这许多周折?这种疗伤圣药,难道不是沈老板为来闯醉梦楼的人准备的?”

沈自望微笑道:“醉梦楼确实有这个规矩,为闯楼的人疗伤。不过这伤药也好,毒药也罢,与沈某都没有半分关系。但醉梦楼中,只断恩怨,不论是非。因此下毒、暗杀、偷袭这些事都是不禁的。”

方浩带着疑问的神色转头望向了袁天鸣。袁天鸣沉声说道:“药当然不是沈老板给我的。”

“是。旁人给师父的东西,师父怎么会随便拿来给弟子用,是弟子一时不察。但这药确实被人动过手脚,能在师父眼皮底下做手脚却不被师父发现,那个人倒是非同小可。适才找我报仇的那些人中,没有这个本事。沈老板,这事你怎么解释?”方浩强压下心中的震惊,细细地分析道。

沈自望道:“不是消仇中人,也不是令师,说不定便是了情债中人了。”

“了情?”方浩愣了一愣,在男女情爱上,他自问行止端正,绝无风流之债,实在想不到究竟会是何人需要他来了情。

袁天鸣一拉方浩的手,急道:“浩儿,这些事先不用管。跟为师走,神医方不可正在南武林做客,先去解了你的毒再说。”袁天鸣毕竟还是关心自己徒弟,得知方浩中毒,也顾不上其他,忙不迭地要带他去就医。

方浩心中感动不已,脚下却是一动不动。袁天鸣回头,声音中又带怒意:“怎么?都这时候了,你还不肯跟我回去?”

方浩摇头,慢慢道:“师父,您不对劲。若是按您平日性子,有人借你的手暗害你徒弟,你非勃然大怒,定要找出真凶不可,怎么会一刻不停地就想要我走?师父一定知道下毒之人了,对不对?”

袁天鸣道:“你走不走?”

方浩摇头,袁天鸣怒不可遏,抬手就是一记耳光,厉声道:“适才比武,你输我赢。我说过,输了就给我滚回南武林。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方浩擦去嘴角鲜血,苦笑道:“师父,您的反应太激烈了些。越是这样,弟子越要留下来探个究竟了。反正七日销骨散无药可解,弟子命不久矣,师父就放弟子一马,让弟子走完最后这一关好不好?”

袁天鸣慢慢垂下了手,嘴唇动了动却没再说话。方浩深吸一口气,忽的厉声喝道:“躲在暗处的鼠辈,还不快给我滚出来?偷偷摸摸地要藏到几时?”他虽受伤中毒,这一声大喝仍然声震屋梁,只听得窸窸窣窣地脚步声响,果然有许多人慢慢地上了楼。

方浩冷笑道:“胡家双刀胡正清,铁枪苏如海,还有适才跟方某动过手的,都给我出来吧!”

消仇债中的诸人,除了归云剑陆正明等少数人不在之外,大部分人又重新回到了醉梦楼。方浩心下了然,人命之债生死难解,又怎会真的凭自己的一番打斗、师父的两三句威胁之言便轻言放手的?这世上,不论是非,只讲仇怨的人毕竟还是多数。

方浩自知身中剧毒,倒也可以不顾生死,放开手大战一场了:“好,好得很啊!诸君去而复返,定要来一个不死不休了。沈老板!这账怎么算?你没有话说,方某可要动手了!”

沈自望摆手道:“不,不。一笔归一笔。消仇已过,还恩这一节,袁老师怎么说?”

袁天鸣默然半晌,才缓缓道:“我要真想让他还恩,何必来醉梦楼?”沈自望接道:“这么说袁老师是打算放手了?那好,方盟主,令师这一关过了,来醉梦楼的最后一关,了情。这笔情债就让事主自己给你算吧。”

方浩望了一眼虎视眈眈的众人:“诸位在此又算什么?”沈自望强笑道:“或许只是瞧个热闹。”

方浩不置可否,高声道:“沈老板算账吧!”沈自望往里侧的一间小门,指了指,脸上带了几分玩笑意味地说道:“佳人已在彼处等候多时,方盟主请进吧。”

方浩脚步方动,忽的转念,举掌朝那间小门一拍,掌风到处,那扇门应声而开。但此时早已入夜,屋内并未点灯,黑黢黢的看不分明。方浩提声道:“君子不欺暗室。既是江湖儿女,便请里头的姑娘屈驾移步到门外,与方某算账吧。”

沈自望赞道:“方盟主好了不起。你身中七日销骨散,恐怕只有七日之命了,却还能说出不欺暗室的话来。沈某接任醉梦楼二十年来,你是第一个。”

方浩冷笑道:“沈老板不必夸奖。用不了七日,醉梦楼又会多添方某这一个冤魂了。不过方某死之前,定会找出下毒之人。”

这时,门内传来一个温柔之极的声音,轻轻地说道:“大哥,不用找了,毒是我下的。”

方浩全身一震,几乎要站立不稳,颤声道:“是,是你?”

楼主 霞成绮江如练  发布于 2015-01-26 21:31:00 +0800 CST  
七、
方浩身重剧毒,兀自神色不改。哪知听到这么一句温柔之极的话却几乎站立不住。众人心中疑惑,纷纷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看里间究竟是一位怎么样的女子。

“大哥,你进来罢?”里间的女子轻声细语,意带询问,却让人难以拒绝她的邀请。众人更想不到与方浩了情,又对方浩下毒之人会如此柔情款款的说话。

独闯醉梦楼、与师父比武、受伤、甚至中毒,都没有此刻来得震撼。方浩刹那间明白了师父袁天鸣在得知自己中毒反应为何如此激烈了。如今的他心乱如麻,无暇深思,自然而然地往里面走。才动了一动,只觉手臂一紧,却是袁天鸣拉住了他。

袁天鸣喝道:“你知道她是谁了,你还进去?摆明是早有预谋来害你的。好一招借刀杀人啊。方浩,来醉梦楼就是因为这个女人吧?”

“不……”方浩想要否认,可是熟悉的声音让他手足无措。袁天鸣冷哼一声,人已飘向里间,想要将那女子擒住逼问一番。方浩身形一动,拦在了师父面前:“师父,她不会武功。”

“不会武功,心机可是深得很哪。先是主动结识你,让你对他动情,让你产生退隐的念头。你为了所谓的无恩无怨清清白白,为了给这不会武功的女子一个安稳的依靠,不惜来闯醉梦楼。哼,要是你把命送在这儿,岂不正合她意?可是她仍嫌不够,竟然主动来找我,趁机对我的东西作了手脚。算准了你会受伤,算准了我会帮你上药,借我之手给你下了七步销骨散之毒。你以为不会武功就不会设计害人吗?”

袁天鸣早知方浩有了心仪之人,而这女子昨日曾来找过自己,求他对方浩手下留情。当时袁天鸣并未理会,更不知自己随身之物竟被人掉了包。他一知方浩中毒,便恍然大悟猜到了下毒之人。为了不让方浩得知真相,适才才急着拉他走。此刻那女子一露面,他便将前因后果都想清楚了。

袁天鸣越说越气,气自己的弟子执迷不悟,气自己英明一世竟然被一个柔弱女子给骗了,更气敌人用心如此歹毒。当下更不打话,一脚踢开方浩,直往里间而去。

方浩叫道:“师父,这是醉梦楼,让弟子走完了情这最后一关!”

袁天鸣站在门口,依稀看到里间有人端坐着,听到方浩的话却愕然回过头,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还要了情?”

“弟子来这醉梦楼,只有两种可能,无恩无怨地活着走出去,或者死在这儿。这是弟子的选择,我要走完它!”方浩昂首说道,对他而言,这是一件天经地义之事。

袁天鸣瞪大了眼睛,现在的他觉得简直跟方浩无法沟通,摆明了醉梦楼是有人设计的阴谋,这徒弟却不顾自己命在旦夕,仍要固执地闯下去。而闯楼的结果根本没有任何实际的意义,却要白白地搭上自己的一条性命。袁天鸣气道:“还有第三种,你活着走出去,死在醉梦楼外面!”要是平常,他早就动手用武力阻止方浩了,一如之前的师徒比武一般。当然要是平常,他教出来的徒弟也从来没有忤逆他。

可是现在,有人借他的手害他的弟子,他又是愧疚又是心疼,实在不忍再次拂了这弟子的心意。袁天鸣就这么站在门口,用冷电般的目光盯着方浩,却没有再说一个“不”字。

“了情债。沈老板,方某开始了情了。”方浩站在门外,目光瞬也不瞬地望向门内,却开口对沈自望说话。

沈自望微笑着摆摆手,示意他开始。作为醉梦楼的老板,他总是在适宜的时机开口说话,与他无关之时,他就静静地瞧着,一句话也不多说。去而复返的众人竟然也难得地一言不发。

“大哥,你进来罢?”这是屋内的女子第二次开口呼唤,似呼唤更似恳求。要不是她之前主动承认,谁也不会相信这温柔地叫着“大哥”的女子竟给她口中的大哥下了江湖无解的剧毒!

然而受害者却没有怒不可遏,没有方寸大乱,也没有声嘶力竭地闯进去问为什么,同时他也不为女子的恳求所动,只是静静地站着,用平静得甚至令袁天鸣都无所适从的声音说道:“阿柔,你是姓沈吧?”

楼主 霞成绮江如练  发布于 2015-02-01 17:10:00 +0800 CST  
里间的女子轻轻地道:“大哥,你都猜到了。我说我叫顾柔,那是骗你的,顾是我娘亲的姓,我爹姓沈,名讳上震下江,人称神拳难敌。”

方浩胸膛不住起伏,显是内心激荡,过了好一会儿才咬牙说道:“我杀了你爹,灭了你家满门。”

方浩行走江湖多年,他虽将近而立之年,却早已对江湖仇杀、你争我夺的生活厌倦透顶,尤其是手上沾满了鲜血,该杀的,不该杀的,统统都有。方浩想退出江湖,再也没有江湖仇杀,可是他受师命接任盟主之位,有太多的责任和负担缠身,因而一直没有下定决心。

直到遇见了一位心仪的女子。顾柔温柔、善解人意,是浪迹江湖多年的铁血汉子所期盼的那一类女子。方浩毫无疑问地爱上了她,可是顾柔不会武功,不涉江湖,若是跟着方浩,必然过不了安稳的生活。

是这个女子促使了方浩退隐江湖的决心。可是人在江湖,不是说走就能走的。于是方浩想到了醉梦楼。醉梦楼中断生死,恩怨情仇一朝清。为了自在的生活,也为了给顾柔一个有力的依靠,他决心孤注一掷。若是不能活着走出醉梦楼,那便罢了;若是可以,那将是清清白白、无恩无怨,再也不受江湖的羁绊了。

可如今,他为了顾柔来到醉梦楼,顾柔却成了了情债的债主,成了他走醉梦楼的最大阻碍。方浩觉得真是莫大的讽刺,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醉梦楼了。

方浩道:“你杀我,理所当然。”

屋子里半晌没有声息,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得顾柔道:“人们常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杀了我父亲,我不会武功,你却是武功高强的南武林盟主。我一个小女子所能想到的最简直、最直接的法子就是想办法接近你,用美色诱惑你,让你爱上我。”

方浩不知怎的,陡然间怒气上涌:“你做到了,你都做到了。你为什么不趁我爱上你的时候杀了我?为什么要等这么久?为什么要来醉梦楼?”

顾柔若要下手,直接下毒就好了。为何要通过袁天鸣之手,在醉梦楼里对方浩下毒?

“大哥,你早就想退隐了。遇上我,不过是促使你最终下决定而已。我想,你若能死在醉梦楼,那倒也合你意。要是不能,那我也想等你了却所有恩怨之后,无牵无挂的死去。”

方浩喝道:“好,那好得很哪!”他一声大喝,震得众人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

“可是,我刚刚才知道,当年杀我全家的命令是令师下的。大哥,你说我该怎么办呢?”顾柔轻声细语,旁人却听得有些毛骨悚然。

袁天鸣冷冷地道:“你可以来找我报仇,老夫保证不会怜香惜玉。”方浩叫道:“师父……”

袁天鸣斜眼望着徒弟,冷声道:“不是要了情吗?赶紧去挥慧剑、斩情丝,做个干脆的了断啊。仇消不了,恩还不了,情也了不断吗?恩怨情仇一朝清,就他妈是个笑话!”

沈自望干笑两声,正准备出声反驳。方浩猛听这话,宛若晴天霹雳!他以为他来醉梦楼就可以自在痛快地退隐,就可以了断一切恩怨情仇,可结果呢?一如师父所说,以前的锐气和豪气统统不见,剩下的只是缚手缚脚,没有任何意义!

他好想大开杀戒,然后痛痛快快地死在这儿!方浩“啊”的一声大叫,如颠似狂,一举震碎在他身前的桌椅,正想痛快地再打一场。可身上伤口再次崩裂,体内毒性上涌,脚步才动,便已摔倒在地。

围观的胡正清、苏如海等人见状,握着兵器往前走了两步,正想趁机动手。

却听得屋内的顾柔轻声啜泣,低低地道:“大哥,我该怎么办?我好想报仇,好想杀了你们,可是我好舍不得,我根本断不了情啊。我爹原本给我指配了婚事,我也本该嫁入郑家的,可是我心里想的念的都是你。大哥,你再陪我七天好不好?我不找你师父报仇了,我只想你再陪我七天……”

顾柔躲在房内,对着她的杀父仇人哭泣,诉说爱恋情意。沈自望摇头叹息,胡正清等人也不自禁地紧了紧手中的兵器。方浩软倒在地,全身不住颤抖,也不知是疼痛还是伤心。但泪水却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

袁天鸣越看越气,冷笑道:“简直是痴人说梦。如果我徒弟只有七日之命,那你绝对活不过今天。”

顾柔轻笑道:“没关系,反正我也只有六天的性命了。”方浩胸口如受雷击,适才苦苦压制的情意刹那间如大水决堤,喷涌而来。方浩倏地站了起来,颤声道:“你,你也服了七日销骨散……”

“是啊,昨日换药之后就服下了。大哥,我陪你死好不好?”

方浩大喊一声“不要”,猛地冲进了里间。你杀我理所当然,可我不要你为我送命……

袁天鸣想要拦住徒弟,手抬了抬,却还是放下。他冷然望了一眼仍然想要报仇的众人,抽出手中佩剑,淡淡地道:“方浩的仇,我接下了。动手吧。”

这是袁天鸣第一次为弟子揽下了所有的麻烦,也许也是最后一次了。“醉梦楼中断生死,恩怨情仇一朝清,就他妈是个笑话!”袁天鸣在动手之前,心里想的仍然是这么一句话。

方浩闯进了里屋,见到了爱他恨他,他也深爱不已的顾柔,很久很久都没有出来。

七日销骨散,无药可解。如果方浩能活着走出醉梦楼,他也只有七日之命了。也许,他会和他心爱的女子消除仇恨,无忧无虑地过完这七天;也许,他只是一个人,痛快喝酒,享受着最后的自在;也许,闯过了醉梦楼的方浩,消不了仇,断不了情,除了等死,什么也不剩了;也许,正在南武林做客的神医有本事解这无解之毒;也许还会发生点别的什么……

楼主 霞成绮江如练  发布于 2015-02-01 17:11:00 +0800 CST  
写完了,跟我最初的想法很不一样。想太多,结果没写好,越到后面越勉强。还是艾特一下诸位评审,然后就匿了。

楼主 霞成绮江如练  发布于 2015-02-01 17:13:00 +0800 CST  

楼主:霞成绮江如练

字数:121

发表时间:2015-01-15 03:54: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1-28 11:06:4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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