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电视剧】长相守
20
无论如何，百里屠苏都不会坐视少恭被天墉城关押在禁地。
这是他的决定，既然打定主意，那就不管承担如何大的压力，就都不会改变。把自己的决定说与红玉，红玉轻轻摇着头，叹道：“你这又是为何？他曾骗你，害你，而今你却这样护着他。”
“那红玉姐，觉得，如今的少恭，真的适合关在禁地么？”
红玉抬眼看到桌子上还放着少恭送予的贝壳，五彩斑斓，十分好看，“不论如何，还是先带到天墉城吧！或许还有别的防患办法。当年蓬莱之事，其他门派虽然知之不详，却也有所戒备。与其叫其他门派看出端倪，出手为难，还不如由天墉城现行决断。”
红玉此番话说的合情合理，百里屠苏一时间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而他也知道天墉城之所以这样决定，除去所谓的苍生道义，更多的是为了自己考虑。经过蓬莱一事，师尊还有师兄都期望自己能够好好活下去。“也好……”
若是不能改变师尊师兄的决定，那就带着少恭离开天墉城，之后无论发生何事，都要护他周全。
带少恭回天墉城并没有费许多口舌，少恭表示，有屠苏在就好，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无所畏惧。
三人到了天墉城，通报了掌教，屠苏带着欧阳少恭回到自己之前的地方住了下来。
天墉城俨然一派清修净地，欧阳少恭心想，此处风景也颇为雄壮，等屠苏办完了事情，就让他带自己好好逛一逛，屠苏抓着欧阳少恭，看着他一副逛后花园的状态，颇有不满，“你在这里好好等我，我去去就回。”
欧阳少恭点点头。等百里屠苏一走，欧阳少恭就决定自己先去四处走走。来到大名鼎鼎的天墉城，岂能空空而返？
路上遇到一名弟子，报上姓名，说明来意。那弟子脸色微变，然后阻拦道，“天墉城乃修仙之地，还请欧阳先生回去等待百里师兄罢。”
不让逛？有什么了不起，自己回去好了。
百里屠苏居于后山，要比其他地方的景色更为秀致，恰好夏至，绿树丛荫，欧阳少恭找到凉亭处，在内眯着眼睛。
等到傍晚，毕竟是在昆仑山上，风还是凉透了的。欧阳少恭被冷醒了，就看到百里屠苏坐在自己面前。
“过来看到你睡着了，就没有喊你起来。”
百里屠苏换上了天墉服色，一身淡蓝束腰，头戴蓝色发冠，显得英姿飒爽。不禁笑道，“屠苏，你这样打扮，还是蛮好看的。我也想要！”
百里屠苏想起当年欧阳少恭离开天墉城的时候，自己曾将他的一身衣物留在自己这里，“等我们回房，给你找出一套来，也换上。”
欧阳少恭听闻自己也有和屠苏一样的衣服穿，十分开心。拉着百里屠苏到了房内，看着百里屠苏从一旁的衣柜拿出一套白色紫边的衣服出来。
虽然不十分相似，但是穿成这样和百里屠苏站在一起，颇有成双成对之感。
入夜，两人同塌而眠。
欧阳少恭直觉有事情发生，因为百里屠苏的神色并不太对。低声问他，“屠苏，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没……”
“分明就是有，说出来嘛！”
“少恭……”
“恩？”欧阳少恭猛然想起今天遇到那个弟子对自己的态度，犹豫问道，“与我有关？”见百里屠苏轻轻点头，算是默认了。欧阳少恭手指搅在一起，呵呵一笑，“看来，我以前还是挺能耐的啊。屠苏，有什么事情就说出来吧，无论怎样，我又不会生气跑掉。”
百里屠苏侧过身来，看着他，“少恭，今天和师尊，掌教商讨，想，想把你的灵力封印起来……”
“……为什么？”
这的确是个折中的办法。掌教仍旧担心，只凭封印是否能够困住欧阳少恭？若是他真的恢复记忆，以他才能，或许会破解到这个封印，终究没有关押禁地来得妥帖。红玉道，“以我天墉之力难道还封印不了一个欧阳少恭？就算陵越力有不及，还有数位长老……”
紫胤真人看百里屠苏的神态，自然晓得他心中所想，微微摇头，同意封印之事。
“少恭……灵力若是使用不当，就会伤及他人。”
“可是，在江都的时候，你说，以后要教我如何使用灵力，这样我还可以帮你压制煞气！”欧阳少恭说完，便看到百里屠苏为难的神色。他虽然记忆缺失，但聪明至极，缓缓道，“屠苏，是我之前的时候做过什么很坏的事情，才让大家如此忌惮于我么？”
百里屠苏一震，看着欧阳少恭。欧阳少恭看他的表情，知道自己猜的没错，复又说道，“如果真是这样，我也无话可说。反正我这些灵力放着也不知道怎么用。”低下头，扣着百里屠苏的手臂，“屠苏身上有煞气，所以有个封印封住了。既然大家担心我身上的灵力会伤及他人，也加一道封印。这样也好，屠苏身上有的封印，我也有了呢……”
百里屠苏猛然抱住欧阳少恭，像是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面。完全不知道是为什么，就要被封印灵力，刚刚他说这番话，明明那般委屈……
脸相互触在一起，相接的地方那般温热。
“少恭，以后有我在，就不会让别人伤到你。”
“你答应的，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能忘掉。”
“好……”百里屠苏将自己的脸埋在他的颈窝里面，承诺道。
“那等我的封印也好了，我们去找一找世间有没有什么医治失忆的方法好吗？”
“……”百里屠苏将他抱得更紧，闭上眼睛，“少恭，我们先睡吧。”
他知道，这对现在的少恭，是多么的不公平。然而少恭还是这般顺从，不挣扎，不反抗，他有的就仅仅是对自己的依赖而已……
他不能辜负他的这份心……
欧阳少恭知道自己又被拒绝了，百里屠苏就这般想隐瞒自己的过去么？下定主意，无论如何都要想起来，无论以前发生过多么不好的事情……
次日下了蒙蒙细雨，两个人来到剑阁门前。
欧阳少恭一路拧着眉，到了门口，低声说道，“屠苏，不要……不要……”
百里屠苏顿住脚步，“少恭？”他十分害怕，如果少恭强烈反抗，他自己也无法确定会不会不管不顾，将欧阳少恭带下山，远离这里……看着他略微担心的表情，心里不由得揪了起来。
“会不会很疼？”
“不会……”百里屠苏手放在他的脸上，“可能会有些难受……我在这里等着你出来。”
而红玉立在门口，将这些看在眼里，心里一个骇人的猜测突然冒了出来。迅速归于平静，他与屠苏都是太子长琴仙灵所化，彼此心意互通，相互感知也并非异事，还是先不要胡乱猜测了。
欧阳少恭进入之后，首先看到陵越，似有熟悉之感，略微点点头，然后故作从容镇定坐在了阵法中央。
外边的雨越下越大，入夜时分就已倾盆而至。
百里屠苏不敢去想少恭此刻感受如何，但是他能确定，一定不好。立在房檐之下，一直等，不敢离开……
稀里哗啦的大雨用力砸着水面，天空之中倏尔电闪雷鸣。天墉城之内，除了风雨之声，好似什么都听不到了。
门吱呀打开。
封印已毕。
百里屠苏走了进去，见欧阳少恭瘫软在中央，已经昏迷了过去，“怎么回事儿？”
陵越拧着眉头说道，“封印之事已毕，但是少恭身体似乎异于寻常，体质虚弱，我与诸位长老也探查不出什么究竟。刚才或许是体力不支，晕厥了吧。”
百里屠苏想到，封印或许会影响到缚魂丝？一言不发，将欧阳少恭抱起。看到旁边挂着陵越的掌教外袍，拿了过来，将少恭裹了个严实，“师兄，借用。”
没想到欧阳少恭居然这般轻……
冒着大雨，把人抱了回去。欧阳少恭似乎有所察觉，双臂紧紧搂住百里屠苏。不管外边怎样狂风暴雨，而此被百里屠苏庇护的一处，却十分安全宁静。
他忽然难过地想到，这世间，有那么多人、事、物、却全全好似与自己不相干。而自己所仅有的，不过百里屠苏一人而已……
无论如何，百里屠苏都不会坐视少恭被天墉城关押在禁地。
这是他的决定，既然打定主意，那就不管承担如何大的压力，就都不会改变。把自己的决定说与红玉，红玉轻轻摇着头，叹道：“你这又是为何？他曾骗你，害你，而今你却这样护着他。”
“那红玉姐，觉得，如今的少恭，真的适合关在禁地么？”
红玉抬眼看到桌子上还放着少恭送予的贝壳，五彩斑斓，十分好看，“不论如何，还是先带到天墉城吧！或许还有别的防患办法。当年蓬莱之事，其他门派虽然知之不详，却也有所戒备。与其叫其他门派看出端倪，出手为难，还不如由天墉城现行决断。”
红玉此番话说的合情合理，百里屠苏一时间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而他也知道天墉城之所以这样决定，除去所谓的苍生道义，更多的是为了自己考虑。经过蓬莱一事，师尊还有师兄都期望自己能够好好活下去。“也好……”
若是不能改变师尊师兄的决定，那就带着少恭离开天墉城，之后无论发生何事，都要护他周全。
带少恭回天墉城并没有费许多口舌，少恭表示，有屠苏在就好，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无所畏惧。
三人到了天墉城，通报了掌教，屠苏带着欧阳少恭回到自己之前的地方住了下来。
天墉城俨然一派清修净地，欧阳少恭心想，此处风景也颇为雄壮，等屠苏办完了事情，就让他带自己好好逛一逛，屠苏抓着欧阳少恭，看着他一副逛后花园的状态，颇有不满，“你在这里好好等我，我去去就回。”
欧阳少恭点点头。等百里屠苏一走，欧阳少恭就决定自己先去四处走走。来到大名鼎鼎的天墉城，岂能空空而返？
路上遇到一名弟子，报上姓名，说明来意。那弟子脸色微变，然后阻拦道，“天墉城乃修仙之地，还请欧阳先生回去等待百里师兄罢。”
不让逛？有什么了不起，自己回去好了。
百里屠苏居于后山，要比其他地方的景色更为秀致，恰好夏至，绿树丛荫，欧阳少恭找到凉亭处，在内眯着眼睛。
等到傍晚，毕竟是在昆仑山上，风还是凉透了的。欧阳少恭被冷醒了，就看到百里屠苏坐在自己面前。
“过来看到你睡着了，就没有喊你起来。”
百里屠苏换上了天墉服色，一身淡蓝束腰，头戴蓝色发冠，显得英姿飒爽。不禁笑道，“屠苏，你这样打扮，还是蛮好看的。我也想要！”
百里屠苏想起当年欧阳少恭离开天墉城的时候，自己曾将他的一身衣物留在自己这里，“等我们回房，给你找出一套来，也换上。”
欧阳少恭听闻自己也有和屠苏一样的衣服穿，十分开心。拉着百里屠苏到了房内，看着百里屠苏从一旁的衣柜拿出一套白色紫边的衣服出来。
虽然不十分相似，但是穿成这样和百里屠苏站在一起，颇有成双成对之感。
入夜，两人同塌而眠。
欧阳少恭直觉有事情发生，因为百里屠苏的神色并不太对。低声问他，“屠苏，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没……”
“分明就是有，说出来嘛！”
“少恭……”
“恩？”欧阳少恭猛然想起今天遇到那个弟子对自己的态度，犹豫问道，“与我有关？”见百里屠苏轻轻点头，算是默认了。欧阳少恭手指搅在一起，呵呵一笑，“看来，我以前还是挺能耐的啊。屠苏，有什么事情就说出来吧，无论怎样，我又不会生气跑掉。”
百里屠苏侧过身来，看着他，“少恭，今天和师尊，掌教商讨，想，想把你的灵力封印起来……”
“……为什么？”
这的确是个折中的办法。掌教仍旧担心，只凭封印是否能够困住欧阳少恭？若是他真的恢复记忆，以他才能，或许会破解到这个封印，终究没有关押禁地来得妥帖。红玉道，“以我天墉之力难道还封印不了一个欧阳少恭？就算陵越力有不及，还有数位长老……”
紫胤真人看百里屠苏的神态，自然晓得他心中所想，微微摇头，同意封印之事。
“少恭……灵力若是使用不当，就会伤及他人。”
“可是，在江都的时候，你说，以后要教我如何使用灵力，这样我还可以帮你压制煞气！”欧阳少恭说完，便看到百里屠苏为难的神色。他虽然记忆缺失，但聪明至极，缓缓道，“屠苏，是我之前的时候做过什么很坏的事情，才让大家如此忌惮于我么？”
百里屠苏一震，看着欧阳少恭。欧阳少恭看他的表情，知道自己猜的没错，复又说道，“如果真是这样，我也无话可说。反正我这些灵力放着也不知道怎么用。”低下头，扣着百里屠苏的手臂，“屠苏身上有煞气，所以有个封印封住了。既然大家担心我身上的灵力会伤及他人，也加一道封印。这样也好，屠苏身上有的封印，我也有了呢……”
百里屠苏猛然抱住欧阳少恭，像是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面。完全不知道是为什么，就要被封印灵力，刚刚他说这番话，明明那般委屈……
脸相互触在一起，相接的地方那般温热。
“少恭，以后有我在，就不会让别人伤到你。”
“你答应的，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能忘掉。”
“好……”百里屠苏将自己的脸埋在他的颈窝里面，承诺道。
“那等我的封印也好了，我们去找一找世间有没有什么医治失忆的方法好吗？”
“……”百里屠苏将他抱得更紧，闭上眼睛，“少恭，我们先睡吧。”
他知道，这对现在的少恭，是多么的不公平。然而少恭还是这般顺从，不挣扎，不反抗，他有的就仅仅是对自己的依赖而已……
他不能辜负他的这份心……
欧阳少恭知道自己又被拒绝了，百里屠苏就这般想隐瞒自己的过去么？下定主意，无论如何都要想起来，无论以前发生过多么不好的事情……
次日下了蒙蒙细雨，两个人来到剑阁门前。
欧阳少恭一路拧着眉，到了门口，低声说道，“屠苏，不要……不要……”
百里屠苏顿住脚步，“少恭？”他十分害怕，如果少恭强烈反抗，他自己也无法确定会不会不管不顾，将欧阳少恭带下山，远离这里……看着他略微担心的表情，心里不由得揪了起来。
“会不会很疼？”
“不会……”百里屠苏手放在他的脸上，“可能会有些难受……我在这里等着你出来。”
而红玉立在门口，将这些看在眼里，心里一个骇人的猜测突然冒了出来。迅速归于平静，他与屠苏都是太子长琴仙灵所化，彼此心意互通，相互感知也并非异事，还是先不要胡乱猜测了。
欧阳少恭进入之后，首先看到陵越，似有熟悉之感，略微点点头，然后故作从容镇定坐在了阵法中央。
外边的雨越下越大，入夜时分就已倾盆而至。
百里屠苏不敢去想少恭此刻感受如何，但是他能确定，一定不好。立在房檐之下，一直等，不敢离开……
稀里哗啦的大雨用力砸着水面，天空之中倏尔电闪雷鸣。天墉城之内，除了风雨之声，好似什么都听不到了。
门吱呀打开。
封印已毕。
百里屠苏走了进去，见欧阳少恭瘫软在中央，已经昏迷了过去，“怎么回事儿？”
陵越拧着眉头说道，“封印之事已毕，但是少恭身体似乎异于寻常，体质虚弱，我与诸位长老也探查不出什么究竟。刚才或许是体力不支，晕厥了吧。”
百里屠苏想到，封印或许会影响到缚魂丝？一言不发，将欧阳少恭抱起。看到旁边挂着陵越的掌教外袍，拿了过来，将少恭裹了个严实，“师兄，借用。”
没想到欧阳少恭居然这般轻……
冒着大雨，把人抱了回去。欧阳少恭似乎有所察觉，双臂紧紧搂住百里屠苏。不管外边怎样狂风暴雨，而此被百里屠苏庇护的一处，却十分安全宁静。
他忽然难过地想到，这世间，有那么多人、事、物、却全全好似与自己不相干。而自己所仅有的，不过百里屠苏一人而已……
22
在天墉城的确无事可做，陵越怕他无聊，手里端着一盒棋子走了进来。
欧阳少恭看着陵越手里一个大包，心里想着他曾经说过要给自己加餐，不禁吞了口口水，里面莫非都是吃的？
陵越丝毫不知欧阳少恭心中所想，淡定坐在欧阳少恭对面，将一局围棋布置好。
“……这……是……啥……”欧阳少恭捏起一颗白子，触感冷硬，不是食物。
“围棋。”陵越将棋子分列好了，“怕你无聊，权作戏耍。”
“……”欧阳少恭看着面前规整的棋盘和凌乱的黑白子，顿时心中秋风瑟瑟，不胜哀戚。
“哦，少恭或许忘记怎样下棋了，无妨，我会教你。”陵越说到做到，果真十分耐心教导起来。
欧阳少恭进一步确定，这个陵越是诚心为难自己。
一局罢了，陵越告辞，说明日再来。
欧阳少恭却一日没睡，把陵越坐的石凳搬走换了一个，其中一个凳子腿儿被欧阳少恭砸掉，用捡来的木枝代替。明日只要陵越来了，坐下，天墉城堂堂掌教就会摔个四脚朝天……
怕被看出马脚，欧阳少恭找了块儿布，把那个凳子盖得严严实实，从外表看绝对看不出什么来。
想到陵越狼狈的模样，欧阳少恭竟然兴奋的一夜未曾合眼。
第二日陵越来寻少恭的时候，就看见他既兴奋期待，又萎靡困顿的状态，颇为不解，“少恭是不喜欢下棋么？若是不喜欢，我再去寻点别的来。”
“不不不……”欧阳少恭赶紧手脚并用，表示自己非常喜欢下棋，并且快速把棋局收拾好。“掌教真人，请~”
陵越欣慰一笑，然后安然落座。
“……”没事儿发生。欧阳少恭一个眼眉高，一个眼眉低地觑着陵越。
“你在这里放下白子……”
为了表示自己十分谦虚好学，欧阳少恭假装自己听的很认真。可是陵越稳坐如山，岿然不动。欧阳少恭大为纠结，恨不得立刻掀开那块布，查看一下自己昨天一天的辛勤劳动是否还在……
陵越面若春风，十分和蔼，对少恭也是讲解详细。欧阳少恭心意不在下棋，焦躁难安，只能勉强支应着，“哦……好的……啊……这样啊！额……我懂，我懂……”
这一刻，欧阳少恭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这种感觉烦躁至极。
等了很久陵越才兴致才退下，然后离去。
欧阳少恭等他一走远，就迫不及待地去查看昨日的布置。
掀开布料。
石凳仍旧是缺了个腿儿的石凳，木枝依旧是那个孱弱地勉强支撑的木枝……
嘎然一声脆响，那木枝竟然随风化为齑粉，风一吹，就飘没了……石凳失去支撑，倒了下来滚远了……
欧阳少恭一动不动，觉得自己的心也随着木枝化为了齑粉，飘没了……
既然两种方法都整不到陵越，但是欧阳少恭并不气馁，努力开动自己的脑瓜，想别的方法。
慢悠悠晃倒厨房，见玉泱在煮茶。连忙挨过去，“小师兄~你在做什么呀？”
玉泱见是欧阳少恭，连忙抱着炉子躲到了一边去，那些个蜈蚣蝎子让小玉泱记忆深刻。
“小师兄~你在给你师父煮茶啊！啊，好香啊……”
玉泱连忙护住茶水，“煮，煮好了，我要端给师父了！”
欧阳少恭连忙把茶水抢先端了过来，笑眯眯道，“小师兄，你平日服侍掌教真人，想必十分辛苦，这一次就让我来代劳吧！”
抱了两个茶碗，不等玉泱拒绝，朝着陵越起居处欢快的走去。
之前发现了巴豆，反正闲着没事做，就研成了粉末，以备不时之需。到了一处，把茶托放在石板之上，拿出巴豆粉，倒了大半在一只茶碗里面，然后把两个茶碗都注满茶水。
踏着欢快的步伐，走了进去。
陵越正在批看天墉日常文件，见欧阳少恭走了进来，放下手中卷宗，“今日怎么来到我这儿来？”
“掌教真人教我下棋十分辛苦了，我煮了茶水来孝敬您老人家！”
“我，有很老么？”看成色，明显是玉泱煮的。陵越轻微摇摇头，可怜了玉泱那个孩子。
“不老不老！”欧阳少恭连忙摇头，改正自己的口误。
“我还有事要做，先放下吧。”
欧阳少恭将茶水放在案上，安静坐在一边看着他。
陵越感受到了他的热切目光，看到有两个茶碗，“你，是想和我一起品茗。”
欧阳少恭点头，“对啊，所以掌教赶紧来喝一口，这茶水很是提神儿醒脑呢！”
陵越颔首微笑，这个欧阳少恭竟然如此殷勤，非奸即盗的即视感，端起在自己一侧的茶碗，看着他，“你不要一起喝？”
欧阳少恭赶紧捧起自己的茶碗，高兴说道，“一起，一起……”然后豪爽地一干而尽。
“……”这是从南疆天玄教处得的都云雀舌，听玉泱说很是名贵，教主请自己仔细品尝……欧阳少恭，简直是牛嚼牡丹，暴殄天物……皱了一下眉头，然后端起自己的茶碗，品了一口，“确实是好茶，色泽鲜嫩，气味清香，入口甘浓。少恭以为如何？”
少恭一愣，轻微打了个嗝儿，“十分解渴……”
“那……少恭现在还渴么？”
欧阳少恭摆着手，因为触觉略微迟缓，欧阳少恭也并不觉得此茶如何特别，“不渴，不渴……我渴了的话，喝水也是一样的……”
他喝茶，或者喝水，确实没有什么区别。
欧阳少恭见陵越喝个茶居然如此斯文如小姑娘一般，默默按捺自己的心情，不盯着陵越喝完，简直不能放心，就开始给陵越打扫房间……
“这些事情，玉泱会做……”
“不用，玉泱那个小孩子笨手笨脚……我来帮你做好了。”
刚刚从后厨走过来的玉泱看见自家师父在安详的批阅琐事，欧阳少恭在一旁安静地擦着灯盏，突然就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默默地想，这个时候，自己是不是应该安安静静地走开……
陵越看到玉泱的衣角，心里想着要不要叫住他，但是他更想看欧阳少恭想做什么，就只好放任玉泱走远了。
然而欧阳少恭简直就像一只大蝴蝶一样，一会儿擦擦窗户，一会儿摸摸帐下流苏，一会儿跑过来给自己研墨……
飘来飘去，飘的陵越心烦意乱，哪里还能安心做事。
欧阳少恭手摸了一下茶壶，叫道，“哎呀，都凉了，我抱去给你热一下！”
“……”陵越心情复杂的看着大蝴蝶抱走了自己名贵的都云雀舌，心里突然十分心疼。可怜了一壶好茶，可怜了天玄教的一片情谊……
欧阳少恭在温茶水的时候，十分不客气的把剩下的巴豆粉全倒了进去，这些巴豆粉自己十分珍视，就这么一下子全给了陵越，欧阳少恭也觉得十分心痛！
面带和煦的微笑，欧阳少恭抱着茶壶回来了，“掌教真人，这个茶不会儿就要凉了，还不如趁热喝下吧！”
反正欧阳少恭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卷宗是看不下去了，索性就好好喝茶，虽然被加了些作料，但是名茶就是名茶，依旧芬芳不减。
看陵越果真听话，趁热饮茶，少恭心里的喜悦如星火燎原。
片刻茶水喝完了，陵越淡淡道，“少恭，还有事？”
欧阳少恭收拾了茶具，“没，没事儿了！我去刷茶壶，刷茶碗……”
陵越心中舒坦，少恭之前曾经笑言，兰生贤惠，若是女子可嫁了。而这样的少恭，却更有“贤惠”的潜质。
欧阳少恭半路遇到正在练剑的玉泱，高声喊道，“小师兄~你师父把茶都喝完啦，记得刷茶碗啊——”
玉泱扭头，愤愤看着已经跑远的欧阳少恭。
欧阳少恭回到了陵越处，却不进去，只趴在窗户边上偷窥。
陵越继续批阅案卷，然后潜心打坐，然后几名弟子来禀报天墉日常琐事，完毕之后，继续打坐……
不知不觉天色已晚，欧阳少恭实在是支撑不住了，敲打着因为半蹲着而酸麻的腿，百思不得其解地回去了……
陵越长长舒了一口气，终于可以洗漱安歇了，“玉泱，帮为师备下洗澡水……”
“玉泱……”见没有人应，又喊了一声……
站起来，走出去，见玉泱正蹲在墙角里面，默默戳着地，嘴里嘀咕：“欧阳少恭！你个妖精！你个坏人！”
陵越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去安慰一下玉泱受伤的小心灵？
在天墉城的确无事可做，陵越怕他无聊，手里端着一盒棋子走了进来。
欧阳少恭看着陵越手里一个大包，心里想着他曾经说过要给自己加餐，不禁吞了口口水，里面莫非都是吃的？
陵越丝毫不知欧阳少恭心中所想，淡定坐在欧阳少恭对面，将一局围棋布置好。
“……这……是……啥……”欧阳少恭捏起一颗白子，触感冷硬，不是食物。
“围棋。”陵越将棋子分列好了，“怕你无聊，权作戏耍。”
“……”欧阳少恭看着面前规整的棋盘和凌乱的黑白子，顿时心中秋风瑟瑟，不胜哀戚。
“哦，少恭或许忘记怎样下棋了，无妨，我会教你。”陵越说到做到，果真十分耐心教导起来。
欧阳少恭进一步确定，这个陵越是诚心为难自己。
一局罢了，陵越告辞，说明日再来。
欧阳少恭却一日没睡，把陵越坐的石凳搬走换了一个，其中一个凳子腿儿被欧阳少恭砸掉，用捡来的木枝代替。明日只要陵越来了，坐下，天墉城堂堂掌教就会摔个四脚朝天……
怕被看出马脚，欧阳少恭找了块儿布，把那个凳子盖得严严实实，从外表看绝对看不出什么来。
想到陵越狼狈的模样，欧阳少恭竟然兴奋的一夜未曾合眼。
第二日陵越来寻少恭的时候，就看见他既兴奋期待，又萎靡困顿的状态，颇为不解，“少恭是不喜欢下棋么？若是不喜欢，我再去寻点别的来。”
“不不不……”欧阳少恭赶紧手脚并用，表示自己非常喜欢下棋，并且快速把棋局收拾好。“掌教真人，请~”
陵越欣慰一笑，然后安然落座。
“……”没事儿发生。欧阳少恭一个眼眉高，一个眼眉低地觑着陵越。
“你在这里放下白子……”
为了表示自己十分谦虚好学，欧阳少恭假装自己听的很认真。可是陵越稳坐如山，岿然不动。欧阳少恭大为纠结，恨不得立刻掀开那块布，查看一下自己昨天一天的辛勤劳动是否还在……
陵越面若春风，十分和蔼，对少恭也是讲解详细。欧阳少恭心意不在下棋，焦躁难安，只能勉强支应着，“哦……好的……啊……这样啊！额……我懂，我懂……”
这一刻，欧阳少恭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这种感觉烦躁至极。
等了很久陵越才兴致才退下，然后离去。
欧阳少恭等他一走远，就迫不及待地去查看昨日的布置。
掀开布料。
石凳仍旧是缺了个腿儿的石凳，木枝依旧是那个孱弱地勉强支撑的木枝……
嘎然一声脆响，那木枝竟然随风化为齑粉，风一吹，就飘没了……石凳失去支撑，倒了下来滚远了……
欧阳少恭一动不动，觉得自己的心也随着木枝化为了齑粉，飘没了……
既然两种方法都整不到陵越，但是欧阳少恭并不气馁，努力开动自己的脑瓜，想别的方法。
慢悠悠晃倒厨房，见玉泱在煮茶。连忙挨过去，“小师兄~你在做什么呀？”
玉泱见是欧阳少恭，连忙抱着炉子躲到了一边去，那些个蜈蚣蝎子让小玉泱记忆深刻。
“小师兄~你在给你师父煮茶啊！啊，好香啊……”
玉泱连忙护住茶水，“煮，煮好了，我要端给师父了！”
欧阳少恭连忙把茶水抢先端了过来，笑眯眯道，“小师兄，你平日服侍掌教真人，想必十分辛苦，这一次就让我来代劳吧！”
抱了两个茶碗，不等玉泱拒绝，朝着陵越起居处欢快的走去。
之前发现了巴豆，反正闲着没事做，就研成了粉末，以备不时之需。到了一处，把茶托放在石板之上，拿出巴豆粉，倒了大半在一只茶碗里面，然后把两个茶碗都注满茶水。
踏着欢快的步伐，走了进去。
陵越正在批看天墉日常文件，见欧阳少恭走了进来，放下手中卷宗，“今日怎么来到我这儿来？”
“掌教真人教我下棋十分辛苦了，我煮了茶水来孝敬您老人家！”
“我，有很老么？”看成色，明显是玉泱煮的。陵越轻微摇摇头，可怜了玉泱那个孩子。
“不老不老！”欧阳少恭连忙摇头，改正自己的口误。
“我还有事要做，先放下吧。”
欧阳少恭将茶水放在案上，安静坐在一边看着他。
陵越感受到了他的热切目光，看到有两个茶碗，“你，是想和我一起品茗。”
欧阳少恭点头，“对啊，所以掌教赶紧来喝一口，这茶水很是提神儿醒脑呢！”
陵越颔首微笑，这个欧阳少恭竟然如此殷勤，非奸即盗的即视感，端起在自己一侧的茶碗，看着他，“你不要一起喝？”
欧阳少恭赶紧捧起自己的茶碗，高兴说道，“一起，一起……”然后豪爽地一干而尽。
“……”这是从南疆天玄教处得的都云雀舌，听玉泱说很是名贵，教主请自己仔细品尝……欧阳少恭，简直是牛嚼牡丹，暴殄天物……皱了一下眉头，然后端起自己的茶碗，品了一口，“确实是好茶，色泽鲜嫩，气味清香，入口甘浓。少恭以为如何？”
少恭一愣，轻微打了个嗝儿，“十分解渴……”
“那……少恭现在还渴么？”
欧阳少恭摆着手，因为触觉略微迟缓，欧阳少恭也并不觉得此茶如何特别，“不渴，不渴……我渴了的话，喝水也是一样的……”
他喝茶，或者喝水，确实没有什么区别。
欧阳少恭见陵越喝个茶居然如此斯文如小姑娘一般，默默按捺自己的心情，不盯着陵越喝完，简直不能放心，就开始给陵越打扫房间……
“这些事情，玉泱会做……”
“不用，玉泱那个小孩子笨手笨脚……我来帮你做好了。”
刚刚从后厨走过来的玉泱看见自家师父在安详的批阅琐事，欧阳少恭在一旁安静地擦着灯盏，突然就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默默地想，这个时候，自己是不是应该安安静静地走开……
陵越看到玉泱的衣角，心里想着要不要叫住他，但是他更想看欧阳少恭想做什么，就只好放任玉泱走远了。
然而欧阳少恭简直就像一只大蝴蝶一样，一会儿擦擦窗户，一会儿摸摸帐下流苏，一会儿跑过来给自己研墨……
飘来飘去，飘的陵越心烦意乱，哪里还能安心做事。
欧阳少恭手摸了一下茶壶，叫道，“哎呀，都凉了，我抱去给你热一下！”
“……”陵越心情复杂的看着大蝴蝶抱走了自己名贵的都云雀舌，心里突然十分心疼。可怜了一壶好茶，可怜了天玄教的一片情谊……
欧阳少恭在温茶水的时候，十分不客气的把剩下的巴豆粉全倒了进去，这些巴豆粉自己十分珍视，就这么一下子全给了陵越，欧阳少恭也觉得十分心痛！
面带和煦的微笑，欧阳少恭抱着茶壶回来了，“掌教真人，这个茶不会儿就要凉了，还不如趁热喝下吧！”
反正欧阳少恭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卷宗是看不下去了，索性就好好喝茶，虽然被加了些作料，但是名茶就是名茶，依旧芬芳不减。
看陵越果真听话，趁热饮茶，少恭心里的喜悦如星火燎原。
片刻茶水喝完了，陵越淡淡道，“少恭，还有事？”
欧阳少恭收拾了茶具，“没，没事儿了！我去刷茶壶，刷茶碗……”
陵越心中舒坦，少恭之前曾经笑言，兰生贤惠，若是女子可嫁了。而这样的少恭，却更有“贤惠”的潜质。
欧阳少恭半路遇到正在练剑的玉泱，高声喊道，“小师兄~你师父把茶都喝完啦，记得刷茶碗啊——”
玉泱扭头，愤愤看着已经跑远的欧阳少恭。
欧阳少恭回到了陵越处，却不进去，只趴在窗户边上偷窥。
陵越继续批阅案卷，然后潜心打坐，然后几名弟子来禀报天墉日常琐事，完毕之后，继续打坐……
不知不觉天色已晚，欧阳少恭实在是支撑不住了，敲打着因为半蹲着而酸麻的腿，百思不得其解地回去了……
陵越长长舒了一口气，终于可以洗漱安歇了，“玉泱，帮为师备下洗澡水……”
“玉泱……”见没有人应，又喊了一声……
站起来，走出去，见玉泱正蹲在墙角里面，默默戳着地，嘴里嘀咕：“欧阳少恭！你个妖精！你个坏人！”
陵越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去安慰一下玉泱受伤的小心灵？
23
欧阳少恭躺在床上，心里想着，应当是陵越修为深厚，所以将巴豆粉的效力偷偷化解了。
三番五次整治他，都没有丝毫效用，一种深深的挫败感袭来。跑到百里屠苏闭关的门前，又不敢打扰他，立在门口的山石傍边，心里默默想念起来……
脚尖在地上画着圈圈，忽而想到再媚三娘处看到是诗句：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明朗风清，鸟雀栖复惊……
“屠苏，这难道就是所谓的相思？”又赶紧摇摇头，把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赶了出去，自己和屠苏相识不过两三月，尚且到不了相思的深度。
但是，屠苏认识自己好久了，他怎样想的？
欧阳少恭贴在冰凉的山石上面，抬头看着那轮明月，三个月……怎么时间突然走的慢了……真恨不得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他……
知道都是自己在空想，十分怅然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陵越来找他的时候，欧阳少恭正在摆弄笔墨。
“怎么，在练习书法？”
“没有，我在画画啊！”
见欧阳少恭身上脸上几处都有墨渍，不禁失笑，走了过去，“那你再画什么？”
那纸张想必是被蹂躏了很长时间，到处墨点斑斑，唯有中间一处还算整洁。只见上面先画了个球球，球球里面有两个小球球和几道线，然后下面又画了几道线权作四肢。但是聊聊数笔，却神形兼备，“……画的……是……屠苏！”
欧阳少恭喜不自禁，“你竟然能够看出来，连我都看不出来啊！你以后教我画画吧！”
“……”陵越被噎了一下，他只对剑术痴迷，书法偶有涉猎，但是画画，“少恭，若是想画画，天墉城内倒是有一个精于此技的人，不如我请他来教你，可好？”
欧阳少恭摆摆手，“那就算了，我觉得我还是有些天分的。”
陵越看了一眼满纸的圈圈叉叉，再看了一眼欧阳少恭，这人还是如往常一样，说谎脸都不红。“我虽然不通画技，但也可以从旁提议。”
欧阳少恭点点头继续埋头奋战，“那你随便找个地方坐下吧……”
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本来百里屠苏让陵越照顾少恭，陵越就有心防备，而相处了些时日，发觉，自己防备的还是不够。逡巡了一会儿，提了一口真气，寻了一个平常的座椅，坐了下来。
心中一笑，竟然什么事情都没有，略微有点不习惯呢。
一个画的认真，一个看的认真，时光流逝。连陵越自己也不相信，自己什么都不做， 竟然看他胡乱涂鸦了一天。
欧阳少恭挽袖沾墨，虽然技艺有待提高，但是那副认真凝神的模样却如诗如画。陵越一时间竟然有些看痴了，之前不曾发觉，现在仔细端量，少恭确实一个十分好看的人……
晚上少恭想着或许陵越还会再来，寻了许多针，藏在软座之内。今天陵越没有察觉到不一样的地方，想必明日会放松戒备……那就……
步入后厨房，本是打算找点吃的，却见分管饮食的弟子正在布置明日饭食。欧阳少恭问道，“屠苏的饭也是从这里送出去的？”
那弟子觉得没必要隐瞒，就点头，“是的，每日一餐，由我们准备。”
欧阳少恭想着不让自己送餐，也见不着人，不如传信给他。这样他在闭关的时候也不至于太过无聊。于是写了个纸条压在了屠苏的碗底。
那弟子见欧阳少恭行为蹊跷，就翻出纸条来看。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儿，想传个纸条给百里师兄，又不是什么出格之事，传就是了。但是看到纸条上写的事物，竟然被惊倒了，不敢怠慢，连忙送去给掌教。
欧阳少恭回到房间，想到陵越要被扎的一屁股针眼儿，就捂着嘴偷笑，然后幸福地睡觉去了。
本来陵越并不想去找少恭，但是看到后厨弟子传过来的纸条，竟然改变了主意。次日，陵越带了些画卷来，说既然想作画，看看他人作品，于自己也会大有裨益。
欧阳少恭接过画卷，“多谢掌教真人！掌教真人请坐。”
陵越心知肚明，寻了个看起来不太寻常的软座，坐了下去。然后微微一笑，果然不寻常呢。
欧阳少恭一心想让陵越被整，哪里还能安心作画，胡乱抹着，是不是去看陵越。
然后一向严厉的陵越对欧阳少恭却只有一个表情——报之以春风化雨般的微笑。
欧阳少恭知道自己又失败了泄下气来，不想再去看他那副笑脸，但是还是忍不住，站起身来，手支着桌子，身体前倾，到了一个离陵越很近的角度，“你就不能装作被我整到了的样子么？！每次都整不到你，我都不想看见你了！”
欧阳少恭的脸凑得这样近，呼吸简直要喷了上来。那样细致的眉眼，那样单薄的唇色，那样别具风情的眉梢……
一时间有些微怔。
噗唧，微弱的一声，陵越眉头突然皱起，因为一时间身体放松，就真的踏实地坐上去了……
欧阳少恭！你到底在里面藏了多少根……针……
欧阳少恭看陵越的表情，知道他刚才可能是自己的“气势”给震到了，所以一屁股实实在在地坐在了“针毡”之上。心里咯噔一下，那得多疼啊！
陵越脸色微微涨红，额上青筋微微凸起。淡定起身，还好袍子够宽，针眼儿够细，什么都看不出来。
“少恭，自己，研究，画技，吧，我还有事，告辞……”佯装无事发生，曳着脚步走了出去。
欧阳少恭想想都疼，趴下来查看那个软座，上面的针都已经七零八落，所剩无几，其余尽数刺入陵越体内，被陵越带走了……
可是心情却没有预想中的那么欢畅……
想想这个陵越掌教，对自己也很不错，管吃管住陪玩儿，上几次整他也不见他生气……而自己却设计他，用小针针扎他……简直过分地连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要不要去看他一下？
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一些金疮药，闻了一下，还能用，揣在怀里去找陵越求和好。
陵越刚用内功将针逼出来，就听见脚步声。
“掌教真人……我进来了……”
赶紧胡乱把外袍往自己身上一披。
“呶，我给你送药来了！”
“什么药。”
“金疮药啊！”
针这种武器有个特点，就是不见伤口，不见流血，受伤后自行恢复，不用抹药……
陵越见他这么认真，微愠，“你打算抹哪儿？”从小到大，何曾这样过？简直想发火！
欧阳少恭见他问自己打算摸哪儿，想到那个部位实在不好明说，低头小声说道，“当然是抹你屁股上了……不然还能抹哪儿……”
抹你屁股上……屁股上……
陵越脸登时如红枣一般，好像被人羞辱了一般。
欧阳少恭也觉得气氛微微不妙，而且陵越好像又生气，又害羞，想着三十六计，走为上，把金疮药往桌子上一扔，“掌教真人，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别生气……”然后跑了出来，心里碎碎念，看在你是屠苏师兄的份儿上，我以后不捉弄你了，再捉弄你就剁手！
回想着陵越那副表情，欧阳少恭突然感觉很有负罪感。
欧阳少恭躺在床上，心里想着，应当是陵越修为深厚，所以将巴豆粉的效力偷偷化解了。
三番五次整治他，都没有丝毫效用，一种深深的挫败感袭来。跑到百里屠苏闭关的门前，又不敢打扰他，立在门口的山石傍边，心里默默想念起来……
脚尖在地上画着圈圈，忽而想到再媚三娘处看到是诗句：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明朗风清，鸟雀栖复惊……
“屠苏，这难道就是所谓的相思？”又赶紧摇摇头，把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赶了出去，自己和屠苏相识不过两三月，尚且到不了相思的深度。
但是，屠苏认识自己好久了，他怎样想的？
欧阳少恭贴在冰凉的山石上面，抬头看着那轮明月，三个月……怎么时间突然走的慢了……真恨不得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他……
知道都是自己在空想，十分怅然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陵越来找他的时候，欧阳少恭正在摆弄笔墨。
“怎么，在练习书法？”
“没有，我在画画啊！”
见欧阳少恭身上脸上几处都有墨渍，不禁失笑，走了过去，“那你再画什么？”
那纸张想必是被蹂躏了很长时间，到处墨点斑斑，唯有中间一处还算整洁。只见上面先画了个球球，球球里面有两个小球球和几道线，然后下面又画了几道线权作四肢。但是聊聊数笔，却神形兼备，“……画的……是……屠苏！”
欧阳少恭喜不自禁，“你竟然能够看出来，连我都看不出来啊！你以后教我画画吧！”
“……”陵越被噎了一下，他只对剑术痴迷，书法偶有涉猎，但是画画，“少恭，若是想画画，天墉城内倒是有一个精于此技的人，不如我请他来教你，可好？”
欧阳少恭摆摆手，“那就算了，我觉得我还是有些天分的。”
陵越看了一眼满纸的圈圈叉叉，再看了一眼欧阳少恭，这人还是如往常一样，说谎脸都不红。“我虽然不通画技，但也可以从旁提议。”
欧阳少恭点点头继续埋头奋战，“那你随便找个地方坐下吧……”
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本来百里屠苏让陵越照顾少恭，陵越就有心防备，而相处了些时日，发觉，自己防备的还是不够。逡巡了一会儿，提了一口真气，寻了一个平常的座椅，坐了下来。
心中一笑，竟然什么事情都没有，略微有点不习惯呢。
一个画的认真，一个看的认真，时光流逝。连陵越自己也不相信，自己什么都不做， 竟然看他胡乱涂鸦了一天。
欧阳少恭挽袖沾墨，虽然技艺有待提高，但是那副认真凝神的模样却如诗如画。陵越一时间竟然有些看痴了，之前不曾发觉，现在仔细端量，少恭确实一个十分好看的人……
晚上少恭想着或许陵越还会再来，寻了许多针，藏在软座之内。今天陵越没有察觉到不一样的地方，想必明日会放松戒备……那就……
步入后厨房，本是打算找点吃的，却见分管饮食的弟子正在布置明日饭食。欧阳少恭问道，“屠苏的饭也是从这里送出去的？”
那弟子觉得没必要隐瞒，就点头，“是的，每日一餐，由我们准备。”
欧阳少恭想着不让自己送餐，也见不着人，不如传信给他。这样他在闭关的时候也不至于太过无聊。于是写了个纸条压在了屠苏的碗底。
那弟子见欧阳少恭行为蹊跷，就翻出纸条来看。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儿，想传个纸条给百里师兄，又不是什么出格之事，传就是了。但是看到纸条上写的事物，竟然被惊倒了，不敢怠慢，连忙送去给掌教。
欧阳少恭回到房间，想到陵越要被扎的一屁股针眼儿，就捂着嘴偷笑，然后幸福地睡觉去了。
本来陵越并不想去找少恭，但是看到后厨弟子传过来的纸条，竟然改变了主意。次日，陵越带了些画卷来，说既然想作画，看看他人作品，于自己也会大有裨益。
欧阳少恭接过画卷，“多谢掌教真人！掌教真人请坐。”
陵越心知肚明，寻了个看起来不太寻常的软座，坐了下去。然后微微一笑，果然不寻常呢。
欧阳少恭一心想让陵越被整，哪里还能安心作画，胡乱抹着，是不是去看陵越。
然后一向严厉的陵越对欧阳少恭却只有一个表情——报之以春风化雨般的微笑。
欧阳少恭知道自己又失败了泄下气来，不想再去看他那副笑脸，但是还是忍不住，站起身来，手支着桌子，身体前倾，到了一个离陵越很近的角度，“你就不能装作被我整到了的样子么？！每次都整不到你，我都不想看见你了！”
欧阳少恭的脸凑得这样近，呼吸简直要喷了上来。那样细致的眉眼，那样单薄的唇色，那样别具风情的眉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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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少恭！你到底在里面藏了多少根……针……
欧阳少恭看陵越的表情，知道他刚才可能是自己的“气势”给震到了，所以一屁股实实在在地坐在了“针毡”之上。心里咯噔一下，那得多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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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少恭想想都疼，趴下来查看那个软座，上面的针都已经七零八落，所剩无几，其余尽数刺入陵越体内，被陵越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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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呶，我给你送药来了！”
“什么药。”
“金疮药啊！”
针这种武器有个特点，就是不见伤口，不见流血，受伤后自行恢复，不用抹药……
陵越见他这么认真，微愠，“你打算抹哪儿？”从小到大，何曾这样过？简直想发火！
欧阳少恭见他问自己打算摸哪儿，想到那个部位实在不好明说，低头小声说道，“当然是抹你屁股上了……不然还能抹哪儿……”
抹你屁股上……屁股上……
陵越脸登时如红枣一般，好像被人羞辱了一般。
欧阳少恭也觉得气氛微微不妙，而且陵越好像又生气，又害羞，想着三十六计，走为上，把金疮药往桌子上一扔，“掌教真人，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别生气……”然后跑了出来，心里碎碎念，看在你是屠苏师兄的份儿上，我以后不捉弄你了，再捉弄你就剁手！
回想着陵越那副表情，欧阳少恭突然感觉很有负罪感。
31
收好了药材，欧阳少恭支起炉火细心熬药。百里屠苏陪在身边，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不远处坐着一个老奶奶。欧阳少恭好奇的说，“寨子里面居然有老人，为什么啊，不应该都是些强壮的人么？”
“我也不知道……”百里屠苏拧眉想了一会儿，又说道，“大约是马贼也会老，所以寨子里面会有老人嘛。”
那个老妪听见两个人的谈话，笑吟吟走了过来“我可不是马贼啊。”
欧阳少恭一愣，就听见那个老妪继续说道，“当年我那儿子战死了，留我一个老婆子没法活。方大姑娘见我可怜，就把我收到了寨子里面养老。”
“原来她还是这么好心的一个人……”
那老妪说到方如馨，十分感恩戴德，“那是自然，方大姑娘虽是马贼，却常常劫富济贫，惩治恶霸。我们这些老弱都多蒙了他的庇护才能好好的活下来。”说完又讲了些故事在佐证自己的话。
欧阳少恭听得佩服不已。
两个人又熬了一个时辰，欧阳少恭说道，“好了！”回身去找碗，却看不着，“屠苏，你去找些碗来吧。”
百里屠苏点头，然后起身去找碗。
欧阳少恭用沙土熄灭了火，夜里风凉，蹲在一边抱膝等着百里屠苏回来。
正在这个时候，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抬头去看，正是方如馨。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座位，“你来了，坐下吧。”
方如馨却不落座，问他，“少恭，你是哪里人氏？”
这些百里屠苏都曾经告诉过他。“琴川。”
琴川，方如馨闭上眼睛，又睁开继续问，“可认得琴川方家？”
“啊，小兰家啊，与我家相邻。”
那就没错了。拿出长剑，微微说道，“百里屠苏曾于我有恩，我实在不该伤害他的朋友，但是杀妹之仇，不得不报。欧阳少恭，我出三招，你若都避了过去，我们之间的仇怨变不在提。若是躲不过去，那是老天让我在此手刃仇人，以慰我二妹泉下亡魂。”说罢长剑就刺了过来。
“……”欧阳少恭一个字一个字都听了进去，浑身一僵，她家的二妹是小兰的二姐么？小兰的二姐是死在我的手上的么？我曾经是怎样的一个人，听小兰的娘子月言说过，他二姐是一个精明能干，又温婉大方的女子……而我……又怎么会！
长剑已经抵住欧阳少恭的胸膛，刺了进去！
欧阳少恭只觉得有温热的液体流淌了出来，浸湿了前襟与后裳，脑中一片嗡鸣，身体也往后倒了下去。失去意识的那一刻，居然想到的全是不相干的东西。
“百里屠苏取个碗而已，怎么还不回来……”
遂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百里屠苏找到了碗，一边的小姑娘说，既然是要盛药的，还是洗干净了再用。所以又取了水来洗刷。百里屠苏立在一边等他刷完，不知为何心头突然一紧，遂后慌慌的，这种慌张竟然怎样都压不下去。“洗好了么？”
那个小姑娘拿着抹布洗的十分仔细，“当然要洗干净一些，不着急的。”
百里屠苏却有些按捺不住，为何会突然如此慌张。坐了下来，突然很想快一点看到少恭，明明才刚刚分开。“那就快一点吧，药凉了，会影响药效的。”
那小姑娘虽然这样应下了，手中速度却并不加快。
“听说如馨不是大漠人，席间忘了问，她是哪里的人呢？”
那小姑娘见百里屠苏问他，心中突然一跳，然后如实相告，“只听说是江南，具体哪里，方大姑娘没有对我们说过。我们方大姑娘虽然性子有时候急了些，但最是古道热肠，而且不喜自夸，有什么事情也一个人扛着，这么多年……”那小姑娘兀自絮絮叨叨，百里屠苏却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江南……琴川……
如馨……如沁……
想通这一节，心脏立马像是漏了一拍，不敢耽搁立马起身就要回去。
那小姑娘连忙招手，“百里少侠，你要去哪儿……”
回到了原地，却见欧阳少恭衣裳染尽，而方如馨持着剑呆呆立在一旁，半晌才缓缓道，“他竟然不躲避，好似没有一丝武力。”
“少恭！”
这一刻百里屠苏仿佛感觉自己的世界在一点点崩塌，往日构建的所有美好都不堪一击，瞬间化作废墟。他曾经也是这样倒在了自己的面前……
将他揉再怀里，“少恭，我回来了！你，醒醒。”
方如馨走了过去，脸上不知是什么样的神色，“我，并不知，他一剑都挡不住。刺向他的时候，已经稍有察觉，然而到底来不及，剑偏了一些，却还是刺中了……”
“为何！”百里屠苏望着方如馨的眼神，就像是要杀了她一般。
方如馨被震了一下，一瞬间自己仿佛也要忘记为何要拿剑刺向欧阳少恭，“如沁，是我妹妹……”
果然，他就是兰生那个从未被提及，却存在这的方家大姐。屏住呼吸，仿佛怕惊扰了少恭一般。少恭杀死了方如沁，而今如沁的亲人来寻仇，本就是理所当然，无法怪罪指责，“从今往后，少恭身上的命债，若有人来寻，都记在我百里屠苏身上！”说罢抱起欧阳少恭，一步步就像是灌了铅水，想起刚刚洗完的小姑娘，恐怕也是方如馨交代好要拖住自己，思及此处，眼神中更是憎恶，“此话还请方家大小姐记在心里，若是以后还有谁伤他一根汗毛，我百里屠苏必定将他斩于剑下！”
此番话掷地有声，方如馨被他的怒气震住，竟然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眼睁睁看着他抱着欧阳少恭，牵了骆驼，离开了寨子。
他刚刚的眼神，冷的像冰一样，仅仅看一眼就能被刺痛……
百里屠苏护住欧阳少恭的心脉，找了些药丸给他服下，灌输元气到他的体内，等了一个时辰欧阳少恭的脸才微微有了些血色。
夜晚沙漠过冷，百里屠苏不敢把欧阳少恭放在骆驼上，怕行走间震破伤口，只能一直抱在怀里。心里想着，应该尽快找个农户借住下来，自己当然撑得住，但是少恭必须要好好休养。
只好舍了那骆驼，御剑缓缓而行。
行了好长时间才看到一处村庄，百里屠苏大喜，赶紧上前拍开一户人家的房门。出来的是一个老汉，见二人情状，吓得不轻。
百里屠苏赶紧找了个借口，“我们兄弟二人夜间遇到了马贼，我兄长受了重伤，还肯定老伯让我们借住进去。”说完又赶紧摸了银两出来。
到了屋里，那老汉支了盏灯，拿了床被褥并替换的衣物给他，就退了下去。
百里屠苏把欧阳少恭轻轻放置在床上，解开已经被染红的白衣，一道伤口赫然出现在细嫩的肌肤上，显得十分狰狞。
百里屠苏小心处理伤口，动作十分轻。但是欧阳少恭还是低声哼了一下。百里屠苏知道他虽然昏了过去，却也感知到疼痛，凑到少恭耳边，低声呢喃，“少恭，没事，很快就好。你在忍忍……”
拿热水擦拭了一下，换上了那老伯拿来的衣服。
小心给他盖上了棉被方才停歇。
这一昏迷又是两日，百里屠苏衣带不解陪在旁边。那老汉见他们如此情重，便十分照顾。
门外哒哒马蹄声，老汉走到屋里来，说道，“小兄弟，是找你的。”
百里屠苏走了出去，却看到是方如馨。
她骑在马上，不卑不亢，“寻了两日才找到你们的下落，这个是你们落下的行李。”说完把包袱扔给百里屠苏，百里屠苏一把接住，不知她心里如何打算，一脸戒备。
“他，还好吗？”
“没死。”语气十分简洁，显然是不想多说一个字。
方如馨说道，“既然已经刺了他一剑，二妹的仇也可就这样了了。我方如馨一向重言诺，此后不会再寻他的麻烦。你也可放心。”
“如此最好！”
方如馨抱拳，“那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说完骑着那匹乌黑嶙峋的马，消失在天地之间。
百里屠苏在门口立了半晌，心中竟然不知道是何滋味。就在此时，那老汉过来说道，“小伙子，你兄长醒了。”
百里屠苏连忙走到屋里，见他确实醒了，走到床边，攒着他的手，怔怔说道，“你，吓到我了。”
欧阳少恭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声音依然虚弱，“刚刚来的人，是谁？”
百里屠苏沉默了片刻，不想骗他，“是方如馨。少恭别怕，她以后不会来找麻烦了。你现在怎样了。”
欧阳少恭微微低着头，手指着自己胸膛上的绷带，百里屠苏手法很好，扎的十分整齐，“有些疼，不过还好。”
百里屠苏放下心来，“我身上还有凝丹长老赠予的丹药，过几日，你就可以全好了。”
欧阳少恭自然十分信任百里屠苏，“屠苏，方如馨说，是我杀了小兰的二姐，真的么？”见百里屠苏沉默了起来，补充道，“不要骗我。我想听真话……”
百里屠苏轻微地点了点头。欧阳少恭神色黯淡了下来，原来方如馨说的尽是实事，“那我曾经是个怎样的人，而我又忘记了多少事情。”
“少恭，不要再想了，你现在要好好休息。你不是说，世间繁盛，美景，想让我陪着你看一看么？等你全好了，一边帮你修补缚魂丝，一边去看好么？”
欧阳少恭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每到此处百里屠苏就要转移话题，只能想到自己极为关心的一点，“那，屠苏，我之前，对你好么？”
百里屠苏微微一愣，他相信之前欧阳少恭对自己的好，也如同自己一般，都是很好。即便是最后刀剑相向，不得不同归于尽，那也是好的。“当然是好……”
欧阳少恭得到这个答复，才安心地又睡下了。其实心里隐隐害怕，自己之前未必是个好人，与屠苏的关系恐怕也不是今日这般。
收好了药材，欧阳少恭支起炉火细心熬药。百里屠苏陪在身边，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不远处坐着一个老奶奶。欧阳少恭好奇的说，“寨子里面居然有老人，为什么啊，不应该都是些强壮的人么？”
“我也不知道……”百里屠苏拧眉想了一会儿，又说道，“大约是马贼也会老，所以寨子里面会有老人嘛。”
那个老妪听见两个人的谈话，笑吟吟走了过来“我可不是马贼啊。”
欧阳少恭一愣，就听见那个老妪继续说道，“当年我那儿子战死了，留我一个老婆子没法活。方大姑娘见我可怜，就把我收到了寨子里面养老。”
“原来她还是这么好心的一个人……”
那老妪说到方如馨，十分感恩戴德，“那是自然，方大姑娘虽是马贼，却常常劫富济贫，惩治恶霸。我们这些老弱都多蒙了他的庇护才能好好的活下来。”说完又讲了些故事在佐证自己的话。
欧阳少恭听得佩服不已。
两个人又熬了一个时辰，欧阳少恭说道，“好了！”回身去找碗，却看不着，“屠苏，你去找些碗来吧。”
百里屠苏点头，然后起身去找碗。
欧阳少恭用沙土熄灭了火，夜里风凉，蹲在一边抱膝等着百里屠苏回来。
正在这个时候，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抬头去看，正是方如馨。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座位，“你来了，坐下吧。”
方如馨却不落座，问他，“少恭，你是哪里人氏？”
这些百里屠苏都曾经告诉过他。“琴川。”
琴川，方如馨闭上眼睛，又睁开继续问，“可认得琴川方家？”
“啊，小兰家啊，与我家相邻。”
那就没错了。拿出长剑，微微说道，“百里屠苏曾于我有恩，我实在不该伤害他的朋友，但是杀妹之仇，不得不报。欧阳少恭，我出三招，你若都避了过去，我们之间的仇怨变不在提。若是躲不过去，那是老天让我在此手刃仇人，以慰我二妹泉下亡魂。”说罢长剑就刺了过来。
“……”欧阳少恭一个字一个字都听了进去，浑身一僵，她家的二妹是小兰的二姐么？小兰的二姐是死在我的手上的么？我曾经是怎样的一个人，听小兰的娘子月言说过，他二姐是一个精明能干，又温婉大方的女子……而我……又怎么会！
长剑已经抵住欧阳少恭的胸膛，刺了进去！
欧阳少恭只觉得有温热的液体流淌了出来，浸湿了前襟与后裳，脑中一片嗡鸣，身体也往后倒了下去。失去意识的那一刻，居然想到的全是不相干的东西。
“百里屠苏取个碗而已，怎么还不回来……”
遂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百里屠苏找到了碗，一边的小姑娘说，既然是要盛药的，还是洗干净了再用。所以又取了水来洗刷。百里屠苏立在一边等他刷完，不知为何心头突然一紧，遂后慌慌的，这种慌张竟然怎样都压不下去。“洗好了么？”
那个小姑娘拿着抹布洗的十分仔细，“当然要洗干净一些，不着急的。”
百里屠苏却有些按捺不住，为何会突然如此慌张。坐了下来，突然很想快一点看到少恭，明明才刚刚分开。“那就快一点吧，药凉了，会影响药效的。”
那小姑娘虽然这样应下了，手中速度却并不加快。
“听说如馨不是大漠人，席间忘了问，她是哪里的人呢？”
那小姑娘见百里屠苏问他，心中突然一跳，然后如实相告，“只听说是江南，具体哪里，方大姑娘没有对我们说过。我们方大姑娘虽然性子有时候急了些，但最是古道热肠，而且不喜自夸，有什么事情也一个人扛着，这么多年……”那小姑娘兀自絮絮叨叨，百里屠苏却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江南……琴川……
如馨……如沁……
想通这一节，心脏立马像是漏了一拍，不敢耽搁立马起身就要回去。
那小姑娘连忙招手，“百里少侠，你要去哪儿……”
回到了原地，却见欧阳少恭衣裳染尽，而方如馨持着剑呆呆立在一旁，半晌才缓缓道，“他竟然不躲避，好似没有一丝武力。”
“少恭！”
这一刻百里屠苏仿佛感觉自己的世界在一点点崩塌，往日构建的所有美好都不堪一击，瞬间化作废墟。他曾经也是这样倒在了自己的面前……
将他揉再怀里，“少恭，我回来了！你，醒醒。”
方如馨走了过去，脸上不知是什么样的神色，“我，并不知，他一剑都挡不住。刺向他的时候，已经稍有察觉，然而到底来不及，剑偏了一些，却还是刺中了……”
“为何！”百里屠苏望着方如馨的眼神，就像是要杀了她一般。
方如馨被震了一下，一瞬间自己仿佛也要忘记为何要拿剑刺向欧阳少恭，“如沁，是我妹妹……”
果然，他就是兰生那个从未被提及，却存在这的方家大姐。屏住呼吸，仿佛怕惊扰了少恭一般。少恭杀死了方如沁，而今如沁的亲人来寻仇，本就是理所当然，无法怪罪指责，“从今往后，少恭身上的命债，若有人来寻，都记在我百里屠苏身上！”说罢抱起欧阳少恭，一步步就像是灌了铅水，想起刚刚洗完的小姑娘，恐怕也是方如馨交代好要拖住自己，思及此处，眼神中更是憎恶，“此话还请方家大小姐记在心里，若是以后还有谁伤他一根汗毛，我百里屠苏必定将他斩于剑下！”
此番话掷地有声，方如馨被他的怒气震住，竟然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眼睁睁看着他抱着欧阳少恭，牵了骆驼，离开了寨子。
他刚刚的眼神，冷的像冰一样，仅仅看一眼就能被刺痛……
百里屠苏护住欧阳少恭的心脉，找了些药丸给他服下，灌输元气到他的体内，等了一个时辰欧阳少恭的脸才微微有了些血色。
夜晚沙漠过冷，百里屠苏不敢把欧阳少恭放在骆驼上，怕行走间震破伤口，只能一直抱在怀里。心里想着，应该尽快找个农户借住下来，自己当然撑得住，但是少恭必须要好好休养。
只好舍了那骆驼，御剑缓缓而行。
行了好长时间才看到一处村庄，百里屠苏大喜，赶紧上前拍开一户人家的房门。出来的是一个老汉，见二人情状，吓得不轻。
百里屠苏赶紧找了个借口，“我们兄弟二人夜间遇到了马贼，我兄长受了重伤，还肯定老伯让我们借住进去。”说完又赶紧摸了银两出来。
到了屋里，那老汉支了盏灯，拿了床被褥并替换的衣物给他，就退了下去。
百里屠苏把欧阳少恭轻轻放置在床上，解开已经被染红的白衣，一道伤口赫然出现在细嫩的肌肤上，显得十分狰狞。
百里屠苏小心处理伤口，动作十分轻。但是欧阳少恭还是低声哼了一下。百里屠苏知道他虽然昏了过去，却也感知到疼痛，凑到少恭耳边，低声呢喃，“少恭，没事，很快就好。你在忍忍……”
拿热水擦拭了一下，换上了那老伯拿来的衣服。
小心给他盖上了棉被方才停歇。
这一昏迷又是两日，百里屠苏衣带不解陪在旁边。那老汉见他们如此情重，便十分照顾。
门外哒哒马蹄声，老汉走到屋里来，说道，“小兄弟，是找你的。”
百里屠苏走了出去，却看到是方如馨。
她骑在马上，不卑不亢，“寻了两日才找到你们的下落，这个是你们落下的行李。”说完把包袱扔给百里屠苏，百里屠苏一把接住，不知她心里如何打算，一脸戒备。
“他，还好吗？”
“没死。”语气十分简洁，显然是不想多说一个字。
方如馨说道，“既然已经刺了他一剑，二妹的仇也可就这样了了。我方如馨一向重言诺，此后不会再寻他的麻烦。你也可放心。”
“如此最好！”
方如馨抱拳，“那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说完骑着那匹乌黑嶙峋的马，消失在天地之间。
百里屠苏在门口立了半晌，心中竟然不知道是何滋味。就在此时，那老汉过来说道，“小伙子，你兄长醒了。”
百里屠苏连忙走到屋里，见他确实醒了，走到床边，攒着他的手，怔怔说道，“你，吓到我了。”
欧阳少恭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声音依然虚弱，“刚刚来的人，是谁？”
百里屠苏沉默了片刻，不想骗他，“是方如馨。少恭别怕，她以后不会来找麻烦了。你现在怎样了。”
欧阳少恭微微低着头，手指着自己胸膛上的绷带，百里屠苏手法很好，扎的十分整齐，“有些疼，不过还好。”
百里屠苏放下心来，“我身上还有凝丹长老赠予的丹药，过几日，你就可以全好了。”
欧阳少恭自然十分信任百里屠苏，“屠苏，方如馨说，是我杀了小兰的二姐，真的么？”见百里屠苏沉默了起来，补充道，“不要骗我。我想听真话……”
百里屠苏轻微地点了点头。欧阳少恭神色黯淡了下来，原来方如馨说的尽是实事，“那我曾经是个怎样的人，而我又忘记了多少事情。”
“少恭，不要再想了，你现在要好好休息。你不是说，世间繁盛，美景，想让我陪着你看一看么？等你全好了，一边帮你修补缚魂丝，一边去看好么？”
欧阳少恭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每到此处百里屠苏就要转移话题，只能想到自己极为关心的一点，“那，屠苏，我之前，对你好么？”
百里屠苏微微一愣，他相信之前欧阳少恭对自己的好，也如同自己一般，都是很好。即便是最后刀剑相向，不得不同归于尽，那也是好的。“当然是好……”
欧阳少恭得到这个答复，才安心地又睡下了。其实心里隐隐害怕，自己之前未必是个好人，与屠苏的关系恐怕也不是今日这般。
【醒目！！！！这一层很重要！！大家要看，要留言，要发表意见。】
突然好想写生子肿么破。。。但是这个文文最开始写的初衷就是娱乐大众嘛，所以一开始就尝试去迎合大家的口味嘛。。。
但是在这个文文里面写生子。。。。。
不知道大家怎么想的，，大家都来发表个意见给我参考参考可好？？
如果不接受生子的娃娃比接受的多，我就把这个想法腰斩掉。如果接受的娃娃，比不接受的娃娃多。。。那么，就对不住不接受的娃娃~\(≥▽≤)/~啦啦啦。。
大家一定要把自己想的告诉楼主啊，可好啊？？？ ~\(≥▽≤)/~啦啦啦
虽然不是更文，但是还是要艾特人的。。@郦雪儿@一叶织秋SS下@笙萧如暮@倾落熙@来个西兰花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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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艳阳如火，残霞满天，难得一见的好气候。沙漠的农户都是用砂石砌成的矮墙，此时凉风开始席卷大地，而矮墙上被太阳照射了一天的砂石也开始热腾腾的地挥散着余热。
有百里屠苏的照顾，欧阳少恭的身体自然好的多了。此刻坐在这等按墙上，屁股被捂得暖暖的，身上却又微凉的风吹来，好不惬意。
大漠风光，今日才得享受一番。
听见百里屠苏在问那老伯，“少恭去哪里了？”
欧阳少恭心中一动，然后哧溜下了矮墙，打算找个地方躲起来。但是又怕百里屠苏太呆，找不到自己反而会适得其反。也不挪个地方，直接蹲下了身子，让矮墙挡住了自己。
果然百里屠苏出来喊少恭。
欧阳少恭听见了，那袖子捂着嘴偷笑，然后缩成更小的一团，心里念叨着，百里屠苏，若是这样你还找不到我，就真的呆到无可救药了。
百里屠苏走到矮墙边上，极目远望，也不见少恭的身影，坐到欧阳少恭之前坐下的位置，心里想，也不知道他跑哪里去玩了，都不先说一声。
欧阳少恭感觉到百里屠苏就坐在自己的上方，心里突然紧张地砰砰跳。
百里屠苏自言自语，“刚刚做好了饭，却不见了人影，算了，我和老伯先吃着罢。”抬步就走。
欧阳少恭急地开始扣地上的沙子，这个百里屠苏，怎么这样，想挠死他！
百里屠苏仿佛感应到了欧阳少恭所想，顿住脚步，忍住笑意，“还不出来，再不出来我可就真的走了。”
他刚刚分明就知道自己躲在矮墙下面，却不来找自己，简直过分。慢腾腾爬过了矮墙，然后走到百里屠苏身边。百里屠苏笑道，“你还是挺聪明的，躲到一个我能找到的地方。”
欧阳少恭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两个人一起回屋和老伯吃了饭。
饭毕，百里屠苏要帮忙收拾碗筷，欧阳少恭刚好一点，现在磨蹭过来，“屠苏，我来帮你吧。”
“好！”百里屠苏看着他一笑，把自己洗过的碗递给他，让他摞好。
两个人搭配也算十分默契，虽悄然无声，却温馨溢满。
老汉在门口坐着，笑道，“看看，多想一对小夫妻。”
欧阳少恭手一顿，然后看着百里屠苏，脸上一红，“你自己洗吧！”说完起身就走了。
百里屠苏摸不清少恭的心思，连忙说道，“老伯别开玩笑，少恭会生气。”
老汉乐呵呵地不在说什么，这个小年轻人，逗起来也十分有意思呢。
屠苏做完了事情回到房里，看到欧阳少恭蒙着脸躺在床上，伸手抓下了被子，“怎么，还在生气。”
欧阳少恭摇摇头，语气淡淡的，“没什么好生气的，自然不生气了。”
这几日少恭情绪时常会突然低落下来，要么就是一个人对着某一处发呆，大漠的日光斜照在他的脸上，睫毛，鼻骨都浅浅的在姣好的面容上落下分明的影子，每次看到都十分心疼。如何不知他在想什么，却可以不去提及。“那就好好休息把。”
与老伯相处的十分愉快，帮忙做些杂事，不过取水，饮马，修葺房屋，每一件都如此寻常，但是做起来就十分开心。他想若是以后能如此平平淡淡的生活，也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情，“少恭，喜欢这里么？若是喜欢，我们以后常来，”
欧阳少恭假装睡下，“不跟你说了，要睡了。”
百里屠苏十分自然摸上欧阳少恭的肚子，“刚刚吃了，现在就要睡下，小心赘肉横生，变成一个小水桶。”
欧阳少恭拿开百里屠苏的手，抱着被子转了过去，“小水桶也很好啊。人生在世，赚的一两肉是一两。”
百里屠苏语塞，拿出一片叶子，想让他开心一点，“我虽然不会乐器，但是会吹叶子，我吹一首曲子给你可好？”
因为时常梦到，所以榣山遗韵最为熟悉，但是百里屠苏却避开了，随意用树叶吹出个小调来。
欧阳少恭翻身坐起，看百里屠苏居然有这个技能，等他吹完了一曲，就去夺他口中的叶子。拿在手里端详却不见任何特殊之处。然后又那自己的袖子去擦拭叶子上面屠苏遗留的口水，才放在自己唇边试了一下，只听得见口气呜呜咽咽，根本就没有乐曲之声。
“……少恭，你居然嫌弃我。”
少恭自然知道他只得是擦口水的事情，故意不提，把树叶摊在手中，“怎么吹得，教教我。”
百里屠苏拿过树叶，放在口中，“你看，我都不嫌弃你。”说罢一边仔细教他。一边让他自己试一下。
欧阳少恭却执拗地非要擦干净百里屠苏的口水才肯试一试。百里屠苏见他捧着树叶擦拭的模样也十分赏心悦目，看着的目光也不近柔软了许多。
吹叶子与弹奏乐器十分不同，毫无器物所附加的巧妙，全凭自然。有的人瞬间了悟，就的了方法，有的人，即便是精通乐理，却也未必能使唤得了。
欧阳少恭明显属于后者。
看着他不得其法，百里屠苏十分不忍，也不好意思去取笑他，较于乐曲，少恭的造诣要高出不知多少倍。想到这般费力，口中一直气鼓鼓，两腮肯定要累，“不如歇歇。”
少恭抱着树叶，扭过头去，继续较劲。
“那我去倒碗水给你？”起身倒了一碗水端了进来。刚入门口就听见欧阳少恭用树叶吹出了一段曲子。虽然断断续续，但是也能听出来——榣山遗韵！
百里屠苏端着碗的水险些要滑落，“少恭，怎么会这个曲子？”
“……？心里想着，不知道怎么就吹出来了啊。屠苏，你听过？”
梦中偶至，却每每都能洞彻心扉。
“你以前弹过给我听。”
少恭两只手浮在半空比划着，“弹？弹琴？还是弹筝？我之前会弹奏乐器？”心里想自己之前不光是个大夫，想必还是个乐师。
“弹琴。”
“那等我想起来了，我们去寻一把琴如何？”
百里屠苏突然觉得有一种悲哀，少恭和蓬莱公主一同斫琴，千载弦歌，芳华如梦。巽芳用自己的温柔善良温暖了几近绝望的少恭，让他过得美好。而现在的少恭放下所有沉甸甸的重负，可以笑得那么纯真。突然萌生出一种可怕的想法——他，百里屠苏，愿意用自己所有的心力去保护好这份纯真——在一天，便守一天，永远不会再让他去面对那些不堪的境地。
“好！”
“这样，你吹叶子的时候，我就在一边奏琴附和。”
回想起在琴川两人琴叶和鸣，自然十分美好。
两个人如此相约，一同睡下。
大漠的月光总是想洗净了的一般，明亮，清楚。
百里屠苏半夜发现欧阳少恭不在了，披衣起身，走到院落中。
满地的银辉上铺着婆娑的树影，房屋的影子，还有颀长的少恭影。
把衣服披在他身上，“夜里凉，为什么坐在这里？”
欧阳少恭回身看着百里屠苏，眼神那么迷惘，“屠苏……”
把衣物往他的身上紧了一紧，手却被欧阳少恭按住，“屠苏，无论是在琴川，还是在天墉城，总能感觉到别人对我的厌恶或者恶意。还有方如馨……”
“不必在意。”
欧阳少恭眉头拧更紧了，“那要如何不在意？”指着自己的心口处，“这里会难过，我也是有心的，别人对我的恶意，我要如何不在意……我在想，或许到了下一个地方，冒出一个人，说我杀害了他的亲人朋友，要来复仇。屠苏，或许在你不注意的时候，我可能就……”
百里屠苏连忙止住了他的话，“少恭，我会在你身边……”
欧阳少恭坐定了，“屠苏，怀着这样的担忧所过的每一天都像是走在危崖峭壁之上，总觉得稍有不慎就会踩空，然后粉身碎骨。你会觉得我开心，是真的开心么？”
“少恭，我只是想让你快乐地活着，就像是现在这样。”
“我恢复记忆之后，也会像这样快乐的活着的。”
百里屠苏低着头，心思千回百转：少恭根本就不懂，他的过往所背负的不是常人二十几年的记忆，也不是寻常妖灵数百年空洞乏味的记忆，而是千年被天命无数次戏弄，折磨，纠缠，这样的记忆太过沉重，太过痛苦。虽然少恭强大，但是这并不能够去说明，少恭可以承受这一切。
那种几近疯狂的境地……
“屠苏……”欧阳少恭把他的手攥在手心里面，“不去试试，有怎知道结果……”
他一直都想恢复记忆，一直都想，这种意念从未更改过，“为何这么固执。”
“我只为自己在乎的事情固执。我在乎我的过去……”
两个人沉默了片刻。欧阳少恭不禁去勾一勾百里屠苏的手指，“我们去太华山吧。”
“……”百里屠苏盯着他，他是怎么知道去太华山或许可以恢复记忆的！
欧阳少恭一副认错的模样，“我偷偷看了你师父写给太华决微长老的信件……”
“你……”他这几日反常，确是为了这个原因，做了个套等着自己。
“好屠苏……”
事已至此，还能怎样？
何况看他终日不安，也不忍于心。
“好。”
艳阳如火，残霞满天，难得一见的好气候。沙漠的农户都是用砂石砌成的矮墙，此时凉风开始席卷大地，而矮墙上被太阳照射了一天的砂石也开始热腾腾的地挥散着余热。
有百里屠苏的照顾，欧阳少恭的身体自然好的多了。此刻坐在这等按墙上，屁股被捂得暖暖的，身上却又微凉的风吹来，好不惬意。
大漠风光，今日才得享受一番。
听见百里屠苏在问那老伯，“少恭去哪里了？”
欧阳少恭心中一动，然后哧溜下了矮墙，打算找个地方躲起来。但是又怕百里屠苏太呆，找不到自己反而会适得其反。也不挪个地方，直接蹲下了身子，让矮墙挡住了自己。
果然百里屠苏出来喊少恭。
欧阳少恭听见了，那袖子捂着嘴偷笑，然后缩成更小的一团，心里念叨着，百里屠苏，若是这样你还找不到我，就真的呆到无可救药了。
百里屠苏走到矮墙边上，极目远望，也不见少恭的身影，坐到欧阳少恭之前坐下的位置，心里想，也不知道他跑哪里去玩了，都不先说一声。
欧阳少恭感觉到百里屠苏就坐在自己的上方，心里突然紧张地砰砰跳。
百里屠苏自言自语，“刚刚做好了饭，却不见了人影，算了，我和老伯先吃着罢。”抬步就走。
欧阳少恭急地开始扣地上的沙子，这个百里屠苏，怎么这样，想挠死他！
百里屠苏仿佛感应到了欧阳少恭所想，顿住脚步，忍住笑意，“还不出来，再不出来我可就真的走了。”
他刚刚分明就知道自己躲在矮墙下面，却不来找自己，简直过分。慢腾腾爬过了矮墙，然后走到百里屠苏身边。百里屠苏笑道，“你还是挺聪明的，躲到一个我能找到的地方。”
欧阳少恭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两个人一起回屋和老伯吃了饭。
饭毕，百里屠苏要帮忙收拾碗筷，欧阳少恭刚好一点，现在磨蹭过来，“屠苏，我来帮你吧。”
“好！”百里屠苏看着他一笑，把自己洗过的碗递给他，让他摞好。
两个人搭配也算十分默契，虽悄然无声，却温馨溢满。
老汉在门口坐着，笑道，“看看，多想一对小夫妻。”
欧阳少恭手一顿，然后看着百里屠苏，脸上一红，“你自己洗吧！”说完起身就走了。
百里屠苏摸不清少恭的心思，连忙说道，“老伯别开玩笑，少恭会生气。”
老汉乐呵呵地不在说什么，这个小年轻人，逗起来也十分有意思呢。
屠苏做完了事情回到房里，看到欧阳少恭蒙着脸躺在床上，伸手抓下了被子，“怎么，还在生气。”
欧阳少恭摇摇头，语气淡淡的，“没什么好生气的，自然不生气了。”
这几日少恭情绪时常会突然低落下来，要么就是一个人对着某一处发呆，大漠的日光斜照在他的脸上，睫毛，鼻骨都浅浅的在姣好的面容上落下分明的影子，每次看到都十分心疼。如何不知他在想什么，却可以不去提及。“那就好好休息把。”
与老伯相处的十分愉快，帮忙做些杂事，不过取水，饮马，修葺房屋，每一件都如此寻常，但是做起来就十分开心。他想若是以后能如此平平淡淡的生活，也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情，“少恭，喜欢这里么？若是喜欢，我们以后常来，”
欧阳少恭假装睡下，“不跟你说了，要睡了。”
百里屠苏十分自然摸上欧阳少恭的肚子，“刚刚吃了，现在就要睡下，小心赘肉横生，变成一个小水桶。”
欧阳少恭拿开百里屠苏的手，抱着被子转了过去，“小水桶也很好啊。人生在世，赚的一两肉是一两。”
百里屠苏语塞，拿出一片叶子，想让他开心一点，“我虽然不会乐器，但是会吹叶子，我吹一首曲子给你可好？”
因为时常梦到，所以榣山遗韵最为熟悉，但是百里屠苏却避开了，随意用树叶吹出个小调来。
欧阳少恭翻身坐起，看百里屠苏居然有这个技能，等他吹完了一曲，就去夺他口中的叶子。拿在手里端详却不见任何特殊之处。然后又那自己的袖子去擦拭叶子上面屠苏遗留的口水，才放在自己唇边试了一下，只听得见口气呜呜咽咽，根本就没有乐曲之声。
“……少恭，你居然嫌弃我。”
少恭自然知道他只得是擦口水的事情，故意不提，把树叶摊在手中，“怎么吹得，教教我。”
百里屠苏拿过树叶，放在口中，“你看，我都不嫌弃你。”说罢一边仔细教他。一边让他自己试一下。
欧阳少恭却执拗地非要擦干净百里屠苏的口水才肯试一试。百里屠苏见他捧着树叶擦拭的模样也十分赏心悦目，看着的目光也不近柔软了许多。
吹叶子与弹奏乐器十分不同，毫无器物所附加的巧妙，全凭自然。有的人瞬间了悟，就的了方法，有的人，即便是精通乐理，却也未必能使唤得了。
欧阳少恭明显属于后者。
看着他不得其法，百里屠苏十分不忍，也不好意思去取笑他，较于乐曲，少恭的造诣要高出不知多少倍。想到这般费力，口中一直气鼓鼓，两腮肯定要累，“不如歇歇。”
少恭抱着树叶，扭过头去，继续较劲。
“那我去倒碗水给你？”起身倒了一碗水端了进来。刚入门口就听见欧阳少恭用树叶吹出了一段曲子。虽然断断续续，但是也能听出来——榣山遗韵！
百里屠苏端着碗的水险些要滑落，“少恭，怎么会这个曲子？”
“……？心里想着，不知道怎么就吹出来了啊。屠苏，你听过？”
梦中偶至，却每每都能洞彻心扉。
“你以前弹过给我听。”
少恭两只手浮在半空比划着，“弹？弹琴？还是弹筝？我之前会弹奏乐器？”心里想自己之前不光是个大夫，想必还是个乐师。
“弹琴。”
“那等我想起来了，我们去寻一把琴如何？”
百里屠苏突然觉得有一种悲哀，少恭和蓬莱公主一同斫琴，千载弦歌，芳华如梦。巽芳用自己的温柔善良温暖了几近绝望的少恭，让他过得美好。而现在的少恭放下所有沉甸甸的重负，可以笑得那么纯真。突然萌生出一种可怕的想法——他，百里屠苏，愿意用自己所有的心力去保护好这份纯真——在一天，便守一天，永远不会再让他去面对那些不堪的境地。
“好！”
“这样，你吹叶子的时候，我就在一边奏琴附和。”
回想起在琴川两人琴叶和鸣，自然十分美好。
两个人如此相约，一同睡下。
大漠的月光总是想洗净了的一般，明亮，清楚。
百里屠苏半夜发现欧阳少恭不在了，披衣起身，走到院落中。
满地的银辉上铺着婆娑的树影，房屋的影子，还有颀长的少恭影。
把衣服披在他身上，“夜里凉，为什么坐在这里？”
欧阳少恭回身看着百里屠苏，眼神那么迷惘，“屠苏……”
把衣物往他的身上紧了一紧，手却被欧阳少恭按住，“屠苏，无论是在琴川，还是在天墉城，总能感觉到别人对我的厌恶或者恶意。还有方如馨……”
“不必在意。”
欧阳少恭眉头拧更紧了，“那要如何不在意？”指着自己的心口处，“这里会难过，我也是有心的，别人对我的恶意，我要如何不在意……我在想，或许到了下一个地方，冒出一个人，说我杀害了他的亲人朋友，要来复仇。屠苏，或许在你不注意的时候，我可能就……”
百里屠苏连忙止住了他的话，“少恭，我会在你身边……”
欧阳少恭坐定了，“屠苏，怀着这样的担忧所过的每一天都像是走在危崖峭壁之上，总觉得稍有不慎就会踩空，然后粉身碎骨。你会觉得我开心，是真的开心么？”
“少恭，我只是想让你快乐地活着，就像是现在这样。”
“我恢复记忆之后，也会像这样快乐的活着的。”
百里屠苏低着头，心思千回百转：少恭根本就不懂，他的过往所背负的不是常人二十几年的记忆，也不是寻常妖灵数百年空洞乏味的记忆，而是千年被天命无数次戏弄，折磨，纠缠，这样的记忆太过沉重，太过痛苦。虽然少恭强大，但是这并不能够去说明，少恭可以承受这一切。
那种几近疯狂的境地……
“屠苏……”欧阳少恭把他的手攥在手心里面，“不去试试，有怎知道结果……”
他一直都想恢复记忆，一直都想，这种意念从未更改过，“为何这么固执。”
“我只为自己在乎的事情固执。我在乎我的过去……”
两个人沉默了片刻。欧阳少恭不禁去勾一勾百里屠苏的手指，“我们去太华山吧。”
“……”百里屠苏盯着他，他是怎么知道去太华山或许可以恢复记忆的！
欧阳少恭一副认错的模样，“我偷偷看了你师父写给太华决微长老的信件……”
“你……”他这几日反常，确是为了这个原因，做了个套等着自己。
“好屠苏……”
事已至此，还能怎样？
何况看他终日不安，也不忍于心。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