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坑】轻科幻半架空《XII零时:北风》

qvq一个萌新的拜吧作,幻想中二十一世纪初俄罗斯本土的一场扯淡风云。文笔渣还请dalao指点,另外不要说一言不合就发文啦,只是想在贵吧多交一些朋友并且涨一些人生经验。
更速←_←再议。
但其实下面胡乱题的词与主题毫无关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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缈望波涛壮阔的伏尔加河,
我们曾向她许下裘皮般珍贵的誓言。
请祝福我吧,我亲爱的同志,
年少时我们对美丽祖国热诚饱满的爱恋,
匆匆过隙的童年与理想,
都作浪漫的炊烟散尽了。
从顿河到遥远的远东,
从金色的乌克兰到季风拂过的西伯利亚,
昔日引以为傲的一切,富饶与高贵的一切,
现在止有遍地的尸骸与湮霾。
灰色的骑兵踏碎宝石般脆弱的和平,
红色的大陆闪烁着梦寐中的笑颜。
看前方,无理的侵略者咆哮而至,
世界的无产者义愤填膺。
我亲爱的同志啊,请不要无力地凝视着破败的废墟与骨骸,
请你们同我身临其境。
世界的无产者将向他们的家人起誓,
将在我们伟大领袖同志的引领下收复失地!
请祝福我吧,我亲爱的的姑娘,
你可曾知法西斯的骄纵与狂傲,
践踏着曾熟识的大地。
成排的白桦和山毛榉,
列宁格勒的白嘴鸦,
美丽丰饶的时间碎片,
都作无色的灰湮散尽了,
只剩苦难中千千同胞的呻吟了。
我处在昏暗天幕之下,
身却不为暗,
你可知我在思念你吗?
就如黑雁思念东欧平原的燕麦和老树。
大高加索太阳初升处的风景却如你曾作的油画,
你说太阳有麦浪的气味,
而今日顿涅茨克上空硝烟遮盖的日轮,
非明亦非暗。
请原谅小伙子们的不辞而别,
他们将去往遥远的彼方,
跟随不朽的领袖捍卫我们的祖国。
亲爱的姑娘,请在白桦树与十字架下为我们骄傲吧!
请祝福我吧,美丽的祖国,
允许我抚摩你那残缺而温润的躯体,
它深深刻着岁月与尖刀的划痕。
乌拉尔的雪山为你哭泣,
泪水迸流而下,汇聚成洁白的浪涛,
终又汇入木然深邃的海洋,
在你精致而浑然天成般的泪槽中永不停歇地轮回。
斯摩棱斯克至库尔斯克的草地上挥洒着你的鲜血,
我说你能使青黄不接的荒地成就万亩良田,
而你说,你希望与自己的孩子同受折磨。
大河奔流,灿烂与悔恨没入泥沙深处,
如若一闪而过的流星,
空留欲罢不能的银色尾迹。
河床堆积了苦楚和淤血,
勒拿河、冰封大洋狭窄的入海口,
你孤寂地独自翻腾,
疲弊地凝视着西方浸染了火与热的地平线。
你的孩子不能后退啊,
只是,我们的身后便是莫斯科,
诗一般的家园。
听从伟大领袖的号令,
我们将乘上秋的呼唤,
开赴首都城下的战场,
我们将点燃燎原的大火,
烧尽暴虐疯狂的入侵者。
只希望,
当有一日有幸越过乌克兰金色的麦田,
你是否会在北风之中将我的绝笔带到?
——《请祝福我》






楼主 逆袭的独裁者  发布于 2017-02-08 13:30:00 +0800 CST  
备用楼I

楼主 逆袭的独裁者  发布于 2017-02-08 13:31:00 +0800 CST  
备用楼II

楼主 逆袭的独裁者  发布于 2017-02-08 13:31:00 +0800 CST  
一·千年之交
注:该作品涉及的人名、情节与事件纯属虚构,与现实中任何成分无关且无任何影射之意。
按照约定,我去了法国波尔多,那里的一个弥漫着葡萄香味的乡下小村庄。一九九九年的圣诞节过的很长,即使到了近秋,依然还有慵懒的味道围绕法国人的左右。
正是欧罗巴大陆多雨的月份,葡萄架上没有饱满的青紫色宝石粒,但也没有羞涩的带有露珠的绿色豆豆。法国西南部的时令雨尤为猖獗。下车以后,我特意将爱车用随身携带的防水布罩了个严实。仰而视之,苍穹是灰色的,是积雨云堆积的颜色。还觉得不够,但只好就此作罢。
这附近是一个酒庄,距离多尔聂河的汇合点要比市区远一些。虽是河口城市,但波尔多要比贝尔法斯特这类地方闲适安然得多,也许是精通于享受生活的法国人的馈赠吧。
已经有雨滴打在我的高领衬衫上,这提示我必须走快点了。酒庄不大,有一条人工河贯穿其中,不知是不是仅仅为了美观。有一条灰色的小路直通酒庄,这之外是一段简单的栏杆和一个小屋。西边可以是比斯开湾。
“我有邀请函,”我递给小屋里的老人那封有些潮湿的书信,此人鄙夷而木然地看了看我。我甚至向栏杆外的看门狗鞠了一躬,这是个不友好的纯正血统的德国牧羊犬,“嗯,先生。”
推栏杆进入酒庄之后,老人替我把狗牵走。不远处有人在搭葡萄架,地上散落了一些青色的葡萄粒,臭氧的气味扑面而来。
不知道那人是谁,他口中好像在嘟囔什么,应该是法语,我这样的半吊子根本听不懂。
“咳。”我刻意喘了一大口气,希望他能注意到我。但他只是做他自己的事,就像我并不存在一样。
一大块腐木被抛过来,我侧身闪过它,终于打算走上前主动打开话匣子。
他正把一只用作支架的山毛榉树树枝剥皮,露出里面青绿色的嫩肉,有薄荷一般的香气。
“咳,”我又咳嗽了一声,“这天气真糟糕,在这种时候干这样的活真是个需要不少薪水的工作。”
他抬头看看我,我这才发现他的一只眼睛已经只剩眼白,眼角腐烂。亮银色的华发像老山羊一样混乱蓬松,和黑瘦且沟纹纵横的脸颊形成了寒酸而惹人生怜的对比。
“薪水我不会少要,您大可不必为我操心。”他无动于衷,他的英语说得很流利,出乎我的意料。
“真是够该死的天气啊,我的朋友。”我揪着胡茬,看了看愈演愈烈的积雨云。
他把头低下,继续做自己的工作:“您是对的。要我说啊,这个国家是给会享受的人住的。”
“是啊。是啊。我是外来人,我想这显而易见。”
他不再说话,将粗糙的植物纤维丢在一边,转身将一颗沾了泥土掉在地上的青葡萄粒丢进嘴里,皱着眉头吃力地咀嚼。
“抱歉,但是,”我踌躇道,“我来此多有打扰,但是,梅尔·弗拉基米尔·奥伦斯汀先生是否是这座庄园的主人呢?”
“您有雇主的邀请函,”他慢吞吞地瞥了我一眼,“却不知道这里是否住着我的雇主?抱歉,多好的维京式笑话。”
我感到烦闷,这种麻木的人最难以与之对话。“那么您是确定?”
“我确定。”他又拾起一颗葡萄粒,像个老乞丐一样掸去上面的尘土。
“很抱歉。但是还有一个问题。您是否认识米高扬·库特·巴萨克罗夫?或者曾经听说过这个人?”
他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盯着我,一只瞎掉的眼球骨碌碌地转动着:“不入流的烂名字,这人究竟是俄罗斯人还是欧洲人?”
如果我没猜错,这人并不把俄罗斯人当欧洲人看。但是我没说出口。
“我并没有追溯人家名字的权力,”我说,“我只是单纯想问一问。”
“没有。”他斩钉截铁道,挥挥手示意对话结束。
我耸耸肩,若是在贝尔法斯特,这类人我非要打一顿不可。

楼主 逆袭的独裁者  发布于 2017-02-08 13:33:00 +0800 CST  
“如果我想见一见奥伦斯汀先生,我该怎么做?”我假装没有看懂他的手势,再次苦哈哈着问道。
“从这里进去。”他不以为然地指指葡萄架边老旧的刻开一个缺口的木板门,像是地窖的入口。
“您当真?”
“不。”他笑了笑,露出光秃秃的牙床,“这是希尔进入庄园的小道,也许给你用不够大。哦,希尔是雇主的小母狗,一只一岁半大的乌拉尔猎犬。雇主喜欢狗,上次公爵阁下赠给了他一只奥地利种犬,他乐得三天三夜没有好好吃饭。”
他在刁难我。我极为不满地想。
“真是有趣的故事。”我转身向庄园的木门径自走去。
“他也喜欢听故事,”老人笑得收敛了一些,“如果你会讲故事,雇主可能也会很喜欢你。”
不得不说,这个也字刺耳得很,真是不知道这种刁钻刻薄的老杂种是怎么进入奥伦斯汀的庄园的。我摇摇头,不在打算回应他,好在他也不希望我继续与他对话,低下头将劈好的树枝一个接一个地结在一起。
庄园的木门做的很精致,相比周围有些褪色的玫瑰红色的墙砖,古典美的韵味简直不言而喻。上面刻画着《圣经·新约》中的内容,大致是古代以色列王大卫王和他的儿子所罗门王的故事,以及鸽头人身鹰翅膀的天使形象。门的中央挂着一个牌子,用拉丁文写就的“如若在苦难之日求告我,我必搭救”,和法文的奥伦斯汀的全名。
他是一个足够虔诚的基督徒吗?我半开玩笑地问自己,叩了叩门环。很快有人把门打开,是一个长相英俊西装革履的少年,戴着夸张且有些与脑袋不成比例的银色假发。他微微鞠躬,确认了我的身份后引我在待客厅坐下。我趁此机会可以好好打量一下这个庄园别墅内部的样子,和想象中差不多,有兽皮气味的沙发和坐垫,美轮美奂的暗金色墙纸,叫不出名字的摆满整个待客厅的反映主人兴趣的小艺术品和铺满一面墙的油画。其中有缪拉元帅,雷诺将军,拿破仑一世,福煦将军……但最显眼的还是居正中的亚伯拉罕·林肯的全身像,至少有三米宽,画中人正襟危坐在银色的宝座上,黑色的满是山姆大叔味道的西服随微风扬起一角,表情威严尊贵……但画像之外,他却处在一群法兰西各时代英豪画像的包围下,着实令我感到有些匪夷所思。
这样的享乐主义惹人心生厌恶。我差点将这句话说出口。

楼主 逆袭的独裁者  发布于 2017-02-08 13:33:00 +0800 CST  
转过身,另一面朝阳的墙壁却显得空旷且空虚,除了一面简单装饰的窗户外只有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壁挂书柜,里面只摆了几本装点漂亮的书籍和一座小小的大理石制成的耶稣受难像,除此之外这面墙再无它物。
少年端给我一杯咖啡,咖啡豆和方糖的浓郁香味瞬间使我不再贫于客气,洁白的瓷杯边缘挂着一朵娇嫩欲滴的纯白色小百合花,似乎是刚刚从花田中摘下的,细看花蕊中还有星星点点的露水滴。
接过咖啡后,少年弯下腰用白手套将茶几上溅落的液滴擦干净,并告知我奥伦斯汀正在用下午茶,希望我能够等他一会。我没有不满的理由,只得在一边坐下,小口小口地品着咖啡。
也许时间会长一点,我琢磨着,奥伦斯汀不是个喜欢等待的人,但没准就喜欢让别人等他。这么想着,我拿起书柜上的一本精装的《伊利亚特》一篇篇粗略翻看,真是不错的书,烫金的书页和兽皮的封面,是地地道道的希腊原文,每行诗的下坠都有英文译文,一定不会便宜。这本叙事诗我读过不少遍了,这次仅是粗略地将阿喀琉斯,帕特洛克罗斯和赫克托耳间的故事翻看一遍。直到赫克托耳的葬礼后,整本书已近尾声。我只好将它放回书架上。
少年很快又回到房间,将几盘精致的小点心摆在茶几上,我叫住他。
“可是,先生,”我这么说,“已经是近暮时了,奥伦斯汀先生还是没有空闲吗?”
他鞠了一躬,似乎在考虑着应该说着什么。
“如果很打扰的话,我可以先离开的。”我又试探着问道。
“不不,先生,并非如此。奥伦斯汀先生已经用过下午茶了,只是……他还是有一些家事要处理罢了。”
既然是家事,也就是在暗示我不要多问吧。我这么想着,还了一躬,坐回沙发上继续小口呷着咖啡。
少年见我不再追问,便退走了,只留下一句稍安勿躁。
白色大理石砌成的窗户流进了金色的霞光,太阳该在欧罗巴洲,日落之大陆沉下了。窗台上摆放着的空烛台的金属身体浸湿了流光,它像液体般在烛台上变形,扭动,将令人适意的慵懒透过视网膜注入人体,这是一天的劳累结束,终可以稍作放松的信号。

楼主 逆袭的独裁者  发布于 2017-02-08 13:34:00 +0800 CST  
空旷的走廊中传来了急促的哒哒声,随后有人敲门,声音不是很大。差不多该是等待的回报了,我尽量扶正领带,用一个宾客的姿态轻声走近门板。
门被自己推开了,奥伦斯汀满面烟气地点头走了进来。他看起来很累,酒红色的西服上没有戴他标志性的蔷薇花装饰物,领带很不整齐,也没有戴白手套,棕榈色的头发像是没有喷发胶,原本惹眼的发型瘫软了下来。
他大概认为自己的这幅样子比较狼狈,亦或是对自己迟到的歉意,首先向我鞠了一躬,并大方地邀我坐下。
“这次的失时是我不可原谅的错误,请理解,沃丁顿先生。”他掰弄着手指,将鼻梁顶在一只食指边,边客套着边摆出一副失望无奈的神情。
“没关系的,奥伦斯汀先生,完全没有什么影响。”我如是道,开始厌恶这样的寒暄。
“嘛,嗯。”他焦虑地清了下嗓子,将胳膊倚在一旁,“真是丢脸啊,明明有约在先还失时于人。”
“不不不,没关系的,真的没关系。”
“嗯......”他端起那杯应属于我的咖啡喝了一大口,全然没有注意到我有些怪异的神情,“最近很累,我亲爱的沃丁顿。嗯,讲一讲,你来寒舍有何贵干吧,还一定要提前递上拜帖。”
“可以看得出来,老兄,你忙了很多。”
“都是些不堪入目的家事。”他兀自笑着,一边打量着手里的咖啡杯,恍然意识到了什么又尴尬地放在桌子上,“也许你知道,也许你不知道......我的父亲刚去世不久。”
“哈?尊父......”我瞬间感到极其难堪,早知如此我肯定会认为这个时候来拜访简直是糟糕透顶的决定,但同时也对奥伦斯汀对丧事的毫不避讳感到些许惊奇,“万分抱歉,我想,我该早些离开才是。”
“不不,伙计,我没有别的意思。”他仓促地拉住我,让我坐回沙发上,“仅仅只是想向你倒些苦水罢了,也是没人可以一起聊聊。你这个时候来我很高兴,亲爱的沃丁顿。”
我感到惊奇,有些木然地坐回沙发上,手有些不自然地握住了咖啡杯。
“是这么回事,兰瑟最近从加拿大回来了。”
“兰瑟?”我耸耸肩,“哪个兰瑟?”
“兰瑟·达弗朗斯。我的哥哥,与我同母异父,他在加拿大做珠宝生意。最近生意都很平稳,按理说没道理回来。”
奥伦斯汀说到这里,我就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的生父还健在,这种行为像是对我的挑衅。”他继续说着,手伸进衣兜里捏出一根粗短的雪茄,用两只雪白纤细的手指轻轻掐断了雪茄头,“他怎么想的你应该知道,这是个贪得无厌的盎格鲁萨克逊混蛋,他前前后后吞掉了不少属于奥伦斯汀家的家产,用以支持他和他那个只会坑蒙拐骗的老爹的生意,这次家族长去世,我本还想就这么跟这个杂种断了联系,没想到他能厚颜无耻到这种程度......”他边愤愤道,边点燃了手里的雪茄,“抱歉,介意吗?”
“当然不。”
“好小伙子。”他踌躇着将雪茄塞进嘴里,“啊,真不好意思。您说,沃丁顿,您来此的目的。”
“嗯。”我正正衣领,“这次报社派下了一点比较棘手的东西,米高扬·库特·巴萨克罗夫。”
“什么?”
“米高扬·库特·巴萨克罗夫,您认识这个人吗?”我试探着问道。
“嗯,让我想想。”他掐断雪茄,将烟屁股丢进水晶烟灰缸,“我确信这个人是个混血儿,嗯,能猜到的就这么多,我怕是没见过这么一个德俄混血。”
我打了个响指,“这是个好兆头,您知道的,虽然我也其实对此人不甚了解。我只知道这个人曾经在波尔多居住过,后来成为了东德人民军队的一名伞兵士官。”
他点点头:“继续,比如,他的生卒年,也许我能帮你打听到什么。”
“生卒年我不了解,只知道他是东德军队里面反对两德统一的一部分,1990年德国统一时退伍,最后做到了伞兵上校。据说KGB里面留下了一点他的履历,当然只是小道消息,有人说他曾亲手开枪射杀过越境进入匈牙利企图逃离东德的公民。这是我的一个工作,就是挖这个人的履历,不幸的是绝大多数传闻早已无据可查。”
“传闻就是传闻。”他摇摇头,“何况为一个这样的平凡人浪费时间?”
我感到自己有些荒唐,“的确。我去过了柏林,德累斯顿,巴黎甚至波兹南,次次碰壁,这次可以说是仅为了应付工作而非抱有什么希望了。但工作就是工作,我要是不去只能宣称请上三个星期的假外加少拿一个月的工资。”
“你想的真多。”他摇摇头,“就是这个吧?你可以去一下我的书房,那里有不少90年代时的轶闻,也有我父亲在西柏林驻军时的见闻录,也许能帮上你的忙。”
“喔,那真感谢。”
“有什么的。”他懒洋洋地起身,拍了拍西服的下摆,“出了这扇门,左转,在二层的长廊上有五道门,书房的那扇我挂了标记牌,门板是黑色的。祝你好运,晚上就在这里用餐吧,如果不嫌弃的话我这就叫厨师备餐。”

楼主 逆袭的独裁者  发布于 2017-02-08 13:36:00 +0800 CST  
“不胜荣幸。”我点点头,来不及更多地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便推门离开会客厅。
我果真在第二层的长廊中找到了一扇挂着黄铜色小牌子的黑色门板,小牌子上工整地刻着法文的“书房”,没有上锁。
我轻拉了一下,合页吱吱叫了两声,门晃晃悠悠地打开了。里面的布局很像个大图书馆,是正方形的厅室,地板是红木铺就的,细闻木香味还很浓郁。天花板和墙壁都铺满了酒红色的壁纸,书架有规律地从墙壁边缘延伸向房间门,书架是颜色较浅的果木制成的,形状很讲究,每一个的顶端都雕刻着瑰丽的走兽或神像,栩栩如生,只是大小比较惹人考究。
我无意将每个书架都欣赏一遍,径直走向1980-1990这个年岁的藏书。
这应该是最老的一批,也是最少的一批,仅仅占用了半个书柜而已,我这样想,这个书架虽然同其他的一样精致细腻,但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不可以说年代久远,但也是打扫的比较仓促的。书架的下半部分都是空着的,我从中上层随意挑出一本书,大略翻看,纸质有些发脆,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污迹,碳素笔书写的文字也大多完好。封面是白皮,只简简单单写上了一串人名和一串日期,应该是一部手抄见闻录。是关于法国在冷战期间同其他几个盟国的故事,内容玄乎得很。
我摇摇头,开始怀疑这部手抄本的作者其实连镇公学都没有读过,法文语法混乱不堪,故事毫无条理可言。将它放回原位之后,我又慢条斯理地一本接一本地打量着其他的书籍,多数是当时的一些著作和奥伦斯汀老先生的回忆录,摆放最为显眼的是一本俄文的《新思维》,书名夸张地用金粉写就,书皮和封面都用绿色的帆布包裹,内容有巴掌那么厚。
我冷笑两声,直接略过了它。我又用了一个半个小时的时间大略查阅了上部书架中的全部内容,关键词没有被任何一次提及。除此之外,我放宽了时间限制,在更晚一些甚至直到千年之交时期的藏书也全都翻看了一遍,终于我意识到,自己被打败了。书架整理得无可挑剔,如果我现在在我要的年代找不到我要的信息,那么就说明和这个年代有关的东西都不是我想要的了。
我起身,感到胳膊一阵酸痛,耳中由于疲惫回响着一阵又一阵嗡嗡声。我只好伸个懒腰,有些跌跌撞撞地再把整个书架的前后绕上一遍。我的挫败感愈加强烈,原本只是应付工作而来此,而现在却开始有一阵奇怪的的失落感。我绕过一圈后,又坐在原位。现在方圆五米之内唯一没有被我翻找过的,大概只有这本《新思维》了。我百无聊赖地想着,真的将这本书打开了。我看不懂俄文是真的,同时也对前苏联某废柴领导人的著作没什么兴趣,仅仅只是为了让自己安心。
扉页上是简短的赠语,用黑色碳素笔书写的法文,大意是圣诞夜希望你不会孤独。
第一页是《新思维》的目录,令我惊讶的是,这本书竟然也是黑色碳素笔写成的手抄本。我不想费力求看懂,继续后翻。
“某个人走错了方向,推动整个国家都走错了方向。”我略带嘲讽地脱口而出。
我一知半解地看到了第一百零一页,之前的几乎可以说都是一目十行一笔带过。从一百零二页开始,书面突兀地只剩下了白纸,不再有一个字母。我后翻,余下的页数还很多,大约还有两百至三百页。但在我的印象里,大开页的《新思维》不过二百页左右。大约到了一百五十页左右,书面不再是空白的书页,却也不再是《新思维》的内容了。这些书页写满了各式各样的计算公式,从托卡马克到气候平衡态甚至高斯定理。我不甚了解,后翻。

楼主 逆袭的独裁者  发布于 2017-02-08 13:39:00 +0800 CST  
“这是赠与弗拉基米尔·劳·奥伦斯汀爵士的绝笔。主同在保佑我们。我的研究已在不可突破的瓶颈,由李森科一手造成的国家分子生物学上的元素缺失是不可饶恕的错误,在这里愿共勉。——阿米海尔·芙拉索夫诺维奇·安东诺夫”
这是最后一页的内容。字迹很清楚,但可以看出异常久远的岁月痕迹。而最后一页比前面的书页要脆硬得多,苍老得多。我倒吸一口凉气,李森科?特罗菲姆·李森科?前苏联科学界的白色恐怖制造者?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二十一世纪的开端一位法国红酒商的庄园内的书架上?为什么在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就已经撒手人寰的他会被这个叫安东诺夫的人留在一大堆八至九十年代的著作中?……我只感到无限的被愚弄的感觉。我的一半高加索血统瞬间沸腾起来,求知的欲望盖过了疲惫,正由于面前待解开的疑问太多,我便不再试着陈列出每个疑问。我将这本《新思维》中夹杂的所有计算公式用袖珍相机拍摄下来,还有那一张所谓安东诺夫的绝笔。米高扬·库特·巴萨克罗夫的工作瞬间变得无关紧要,这个阿米海尔·安东诺夫究竟是谁?想着想着,我不再踌躇,下定决心起身离开,也许奥伦斯汀不会透露些什么,但我愿意问问他。
……
对提到特罗菲姆·李森科的信件,奥伦斯汀没有给我任何答复,我只是在奥伦斯汀庄园吃了一顿晚餐,之后便再没有向梅尔·奥伦斯汀过问。
离开奥伦斯汀庄园之前,那个老人叫住我。
他问:“看起来你好像对这封信很感兴趣?”
我点头。
他伸出一只苍老干裂的手。
我看了看,随即打开钱包,将一张崭新的五十法郎钞票塞在他的手里。
“从苏联80年代末开始,一些精明的政治家和科学家注意到了传统意义上的战略级别武器在二十一世纪中即将发生的缺失。如果多数小国都掌握了像核武器一样可以对大国造成比较可观——当然只是相对意义上的可观,大国在徒增许多麻烦的同时,什么破事都可能应运而生。所以苏联搞了一个新概念的战略级别的武备研发策略,没什么超乎想象和超自然的东西。一些知情人叫它北风,当然,我不属于此列。”
之后,我开始频繁造访俄罗斯的老工业基地甚至科研基地,为此甚至触犯过一些法律。从赤塔到新西伯利亚,沃尔库塔甚至鄂木斯克,多多少少都有一些我的足迹。

楼主 逆袭的独裁者  发布于 2017-02-08 13:45:00 +0800 CST  
二·一日为偷,终身为盗
八月
阿基姆·阿基姆烈维奇·托涅奇卡将军的车队在克里姆林宫的社会主义小路附近待命,其他的部长早已经爬进自己的汽车里,各自道一句周末愉快后早早离开了克宫。唯独托涅奇卡将军出人意料地迟到了,按理说内阁会议已经结束,托涅奇卡也不像是爱迟到的人。他的两位抱怨连天的司机和其他几位随行者也自然而然联想到了最近托涅奇卡将军在奥赛梯附近镇压车臣武装分子的失利。按照其他几位内阁成员的话来讲就是“不可饶恕的低端失误”,他的一支配有装甲车和少量坦克的南方混编部队由于轻敌冒进被武装分子堵在了山口下面,未能及时会师完成对另一部分武装分子的包围而眼睁睁地看着几千名车独毒瘤逃入密林。
几个人渐渐在凉飕飕的初秋风中等得不耐烦了,互相交换着手里的寿百年烟卷,在手里简单哈了哈气便掏出打火机草率地点燃它们。
戴着链带和数不清的勋章的礼宾官也等得厌倦,自己给自己下了班,好及时打算着如何快速地驱车离开莫斯科找个内地的无人看管的城市度过荒糜奢侈的两天一夜。
渐渐有人开始抱怨。
一个司机将黑俄罗斯的烟盒丢在地上,把它踏进石砾地里,他的周身早已经缠满了蓝色的烟雾,边有些沙哑地大声与其他人谈话边摆弄着还没有插进钥匙的方向盘。当他糊涂且心烦意乱地谈到自家主人在奥赛梯的败笔时,敞开的边门里闪出一个纤瘦的人影,径自走向平地上两辆百无聊赖的拉达汽车。
两名司机认出是将军的副手捷利岑科少校,互相使了个眼色同时闭上嘴。蹲在树下的两位随行官员也停下了交谈,各自上了一辆车。
果不其然,将军紧随着捷利岑科之后推门走出,身上披着一件来时没有穿的黑色短风衣,遮住了五彩斑斓的军服。他的军帽捧在手里,凸起的前额上深深的皱纹像受过刀伤,微微发灰的鬓发使他看上去愈发苍老,但实际上他才不到五十岁,在所有的将级军官中还算是很年轻的,儿子也只是还在读镇公学的年纪。小路的尽头还有两位保镖在等候,他们各自跨着一挺美制哈雷摩托,远远地等着去护送托涅奇卡下班回家。
托涅奇卡坐了后面的拉达轿车,捷利岑科替他检查好两个后门是否锁好后坐在了他的前排。身材高大的乌拉尔人卡茹迈亚诺夫是今天的执勤保镖,他坐在第一辆拉达的前排座位,自从落座起就不间断地检查腰间的短管左轮,一次又一次确认它的绝对可靠。
两辆车很快发动,随着铁栅门的再次打开很快驶离了克宫左区,行人不多,看到第一台拉达代表公务汽车的三角旗后也都识趣地避让开来,这样一来只有两辆保镖乘坐的摩托横行路中,给人一种作威作福开道的感觉。
驶过第二道铁栅栏,这支微型车队才算正式离开克宫,进入特维尔大街。路人倏地多了起来,少数是刚刚从克宫游览区离开的各国游客,更多的是普通的俄国白领,在特维尔大街经济实惠的商铺和宽敞的街道上徜徉他们的周五晚假。
在十几英里外的列宁格勒大街的街口处,前导车辆正忙着疏导交通,驱散行人,好让将军的车队能畅通无阻地通过。前导车驶过后,交警们焦急的口哨声戛然而止,路口安静得像雨后的季风平原。
与此同时,行人中的一位收起了他的报纸卷,压低自己鸭舌帽的帽檐大步离开人行道,进了一座电话亭。
大街中段的一家没有名字的旅馆内,身着便装的瓦连京·叶夫根尼诺维奇·洛特尼克夫中尉放下电话,向其余十几个或坐或卧无所事事的同样一身便服的军士点点头。三个年轻一些的男人已经起身立正,像闻到血腥味一样的鬣狗般凑近公寓的窗户。

楼主 逆袭的独裁者  发布于 2017-02-08 14:42:00 +0800 CST  
中尉是俄罗斯共产党党员,同时也是叶利钦支持的俄罗斯联邦第二任总统弗拉基米尔·弗拉基米罗维奇·普京的反对者,在第二次车臣战争一帆风顺地进行中时,统俄党员阿基姆·托涅奇卡在战斗中做出的一系列错误决定无疑给了俄罗斯共产党一个不满的理由,这位患有先天性虹膜异色症,曾在第一次车臣战争中失去了弟弟和一只手指的军士长顺应俄罗斯共产党混乱内部与高层的意愿,意图在这个秋日傍晚刺杀托涅奇卡。而在俄罗斯共产党的政治诉求以外,他本人与托涅奇卡势不两立则是完全因为车臣战争本身,他认为草草发动第二次车臣战争是对国民经济的践踏,是新上台总统表面宣扬铁腕政治而实则哗众取宠的国际马戏,他无理由地痛恨除俄罗斯共产党以外的全部政党,崇拜苏联体制,或者说对那个已死的“欧亚大联盟”抱有下意识且同样无理由的爱意。总的来说,他是个昏头昏脑但很倔强的四肢发达的爱国主义者。
他吩咐了其中离他较近的两个人几句话,转身走出公寓,将他自己那台脏兮兮的雪铁龙轿车开进一个不起眼的小巷中,拔掉钥匙下车。很快,他在街对面的另一栋公寓中看到了另外几个卷着报纸看向街角的年轻男子,皆向他轻轻点头。他下意识地把手伸进衣袋,衣袋中光滑的华尔特PPK手枪将令人沉醉的寒意注入他的手指,令他感到无比安心。
已经是下午六时整,托涅奇卡比原定时间晚了半个小时,而此时距日落只有短短的十五分钟左右。而平时的这个时候,他应该早已经在自家悠闲地看着报纸,拨动着电视机遥控器了。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三十分钟便是俄共党苦苦计划争取而来的,这三十分钟能关乎他的生死。
两边的公路上,十几名乍看起来便心怀不轨的平民装扮的人从各自公寓的边门鱼贯而出,在支路上各自隐蔽好了自己。中尉早有计算,他可以牺牲他自己的那辆雪铁龙拦截甚至撞向将军的头车,那时即使每个人只有一把微型冲锋枪甚至手枪,只要占据的街角角度正确就可以很大程度上保证各自的命中率,将军的头车遇到的火力密度至少在被击中五十发至八十发左右,即使是配有装甲的轿车也可以迅速敲掉他们的轮胎。而屋顶的少数几位狙击手可以非常迅速地解决先导摩托和其他的警卫,迅速杀死将军之后,乘坐他们事先准备好的汽车在混乱中和其他暗杀参与者会合,再由俄共党帮助放水将他们送出莫斯科城。
一共二十一位参与者,除去望风,准备装备的人员和协调人员,有十四人将直接参与刺杀。其中,洛特尼克夫中尉是此次的主导者,他也将亲自操作自己的雪铁龙轿车拦截将军的座车。四人是未曾受过刺杀训练的普通士兵,其余人或多或少都曾执行过类似的任务并且小有所成。其中也不乏一些精于此道的高等士官。

楼主 逆袭的独裁者  发布于 2017-02-08 16:28:00 +0800 CST  
此时是六时十分。
洛特尼克夫点了一支荷兰烟,他确信自己还有那么一根烟的时间来等待托涅奇卡将军的莅临。这种烟让人欲罢不能,优雅纤长的纸卷浸透着阿姆斯特丹低地烟叶醇厚的有类于奶油的香味,但一盒要几百卢布。
抽完整支烟后,他恋恋不舍地将只剩一小截的烟蒂丢在汽车轮胎旁,转身上了自己的那辆雪铁龙。在雪铁龙的后座上,他寻到了自己事先放在那里的一只铝制手提箱,打开之后,将里面的一把早已装配好的CZ-61“蝎”冲锋枪提在手上,这是在黑市买来的私造枪,顶肩和握把都做的很粗糙,但其他的部件甚至最难加工的膛线都没什么大问题。他不喜欢军队配发的AK-74M和AKS-74U而唯独钟爱这把不伦不类,粗短,被他昵称为“黑蝎子”的突击手枪。他感到舒适,刻意地把枪身倾转,让昏花的阳光斜射在粗糙的墨黑色合金上,阳光像液体般在黑蝎子的身体上支解扩散,异怪残阳的颜色给黑蝎子的木制手柄镀上了一层有紫铜质感的薄膜,色彩在木柄与枪身的连接处不自然地过渡。
六时二十分
洛特尼克夫摇下玻璃窗,秋风夹杂着落日的余温和破败树叶的腐臭味钻进雪铁龙轿车并不宽敞的车舱。街角依然安静。他有些不耐烦地从袖袋里掏出一只袖珍望远镜,在其中一个镜筒中,他看到了拉达轿车宽厚的车下巴和车头上翻动的天蓝色三角旗。
中尉克制地暗笑两声,打开车的后灯,左灯闪动三下,右灯闪动三下,暗示行动开始。
两边公寓大楼的楼顶上各伸出了几根很不惹人注目的铁管,无疑,铁管中的枪油味是不会传到楼底的任何一处。两边的支路上,几个看似无所事事的行人实则正在紧张地捏弄着各自衣袋中的微型冲锋枪或是短管手枪,没有人说一句话。从街口到支路仅仅不过十英尺的距离,其中隔着几辆随意停放的轿车或是货车,让这一段距离看起来完全没有威胁。
中尉自认倒霉,发动雪铁龙的引擎提前挂下了倒挡。
“马克西姆,好了。由你开始。”他信心满满地对着夹在领子上的对讲机轻声道。
街首左边的公寓,一个三十多岁、满面胡茬的男子早早地拉开蕾丝窗帘,打开窗户,将一把伪装成晾衣架形状的德拉贡诺夫狙击步枪伸出窗外。他叫列昂尼德·马克西姆,同时作为俄罗斯共产党党员和俄罗斯一名属于远东方面军的空降兵参与这次行动,他的父亲在阿富汗战场上是一位王牌坦克手,而他则选择在远东和中东附近受训,除此之外他有天生的狙击手资质,恐怕是这个小队中精准射击技术最精湛的队员之一了。
接到中尉的指示后,他将头探出窗子,遥远的街口处两只黑色的甲壳虫一样的东西正缓慢向着自己的方向爬行。粗略计算出将军的头车正以四十公里一小时的速度慢行。他将一只眼睛贴在光学瞄准镜上,迅速调整焦距直至可以清楚看清远处的拉达轿车——这是为此次行动特意订购的高精确瞄准镜,焦距范围比军用的标准光学瞄准镜还要大。
马克西姆缓缓挪动SVD的护木和脚架,测算着头车到达自己这道路口的距离以及最佳的射击角度,不紧不慢地又调整了几次枪的位置,之后便将眼睛死死按在瞄准镜上不再动弹。
不久,洛特尼克夫放下袖珍望远镜,即使用肉眼,他也可以清楚地看到不远处慢吞吞驶来的挂有蓝色小三角旗的两辆黑色拉达轿车。他心中暗喜。

楼主 逆袭的独裁者  发布于 2017-02-10 08:34:00 +0800 CST  
马克西姆突然尖叫一声,随即对着不远处已经近在咫尺的头车轮胎猛烈点射。除了第一发有过精确的瞄准外,其余九发均只是粗略瞄准速射。埋伏在其他几处的枪手们应声开火,这时将军的头车已经几乎同他们同在一条直线上了。它的两只前轮轮胎几乎瞬间被打成了筛子,轮胎漏气的速度像被突然扎破的气球。几颗特制的7.62mm枪弹像扎破一层纸一样轻易地撕开防弹玻璃,卡茹迈亚诺夫惊叫一声,猛地将失魂落魄的司机的脑袋压在方向盘上,子弹几乎擦着他们的大檐帽直飞过去,又打碎了后层的玻璃。
中尉横下心迅速狠狠踩下油门,雪铁龙轿车飞快地从小巷中倒出,正正好好截在头车之前。拉达轿车猝不及防,它的轮胎已经垮了,司机几乎是在惊叫和猛踩油门中任凭轿车狂飙。
失控的拉达一头扎在雪铁龙轿车的左面车门上,与此同时中尉紧握住方向盘,另一只手紧紧用牛皮护手护住头部,飞溅的窗玻璃擦破了他的胳膊。撞击悄悄缓和之后,他迅速撞开右侧车门,拔出虚掩在风衣中的黑蝎子一口气向头车打空了一整个弹夹,那辆不幸的轿车已经瘫痪在原地,前车盖已经像从报废厂中随便捡来的一大块铁板一样破烂不堪。
卡茹迈亚诺夫举起短管左轮试图还击,但随后从支路上涌来的杀手们倾泻的轻火力压得他抬不起头来。
头车后面,将军的座驾只离卡茹迈亚诺夫不到十码的距离。他们受到了与头车同样的遭遇,一只前轮轮胎被马克西姆当即三次命中报销,司机也在随后被一颗四处乱飞的.45ACP手枪弹贯穿了喉咙。
捷利岑科果断打开左侧车门,将可怜的司机丢下道路,一面又拔出腰间的斑蝰蛇手枪频繁向道路两旁的射击者开火,一面试着维持车辆的平衡迅速猛踩油门逃离。
托涅奇卡将军云里雾里地望了一眼车外,又看看前排奋力驾驶的捷利岑科,既没有叫骂也没有说任何一句话,好像一切与他无关。
猛打了一个转之后,捷利岑科踮了一下刹车,开始慢慢减速,缓慢穿过了大道中央两架不知何时撞在一起的雪铁龙和拉达。趁这个空当,心有不甘的中尉摆脱了卡茹迈亚诺夫的纠缠射击,两步跳上支路上一辆用来撤退的BMW摩托车,刚刚待机的气缸转瞬之间开始疯狂咆哮。经过短暂的加速后,洛特尼克夫再次开始追逐将军的座驾,但迎来的是捷利岑科的数枚7N29手枪弹。
捷利岑科苦于轿车的平衡性而几乎无法准确射击,这段时间轿车几乎是靠着前轮的两个轮圈滑行的。但此时距马克西姆打响第一枪已经过去了十分钟还要多,暗杀的最佳时机早已经被错过。
列宁格勒大街上嘈杂一片。交警们开始围拢,中尉甚至可以看到五十码以外破碎窗玻璃中稳坐车中的托涅奇卡的背影。他又给黑蝎子装了一个弹夹,但理智和本能制止了他更用力地踩下油门,而是转身驶向另一条偏僻的支道。
他看看冲锋枪,又丢了魂一样盯着BMW的仪表盘,看看自己血迹斑斑的黑色牛皮护手,一种挥拳打碎摩托车操纵盘的欲望冲进他的脑袋。他转身看向干道上已经看不清楚的将军座驾,骂了两句什么,驱车钻进一道狭窄的小巷。
……

楼主 逆袭的独裁者  发布于 2017-02-11 08:57:00 +0800 CST  
当卡茹迈亚诺夫从道路中央那台已经被子弹打成一块面目全非的大铁锭的拉达轿车中拔出身子时,刺杀者们已经尽数逃之夭夭。他忍住全身上下传来的灼热感和酸痛,尽力呼喊了几声。一旁的几位执勤人员立刻走过来将他扶稳,其中一人将腰间的绷带卷解下,在卡茹迈亚诺夫被撞坏的左手腕上缠了好几圈,又撕下一大块纱布压住他头上被玻璃碎片割破的口子。卡茹迈亚诺夫挪开执勤人员的手,咳嗽了几声自己捂住了头上的纱布。捷利岑科已经把将军送回宅邸,立刻又马不停蹄地同他们会合。他拍了拍乌拉尔人的肩膀,低声称赞几句并敬了一个军礼。
“这事没完,伙计。”乌拉尔人说了一个小时以来的第一句话。
“我知道,万尼亚。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让刚刚发生的一切像是内定好的,然后阿基姆就有那么一个以牙还牙的机会了。”捷利岑科转了转酸痛的右手腕,面容无比轻松地陈述道。
“你懂什么?”乌拉尔人摇摇头,“这事政府会管,联邦安全局会管,真理报和莫斯科电视台也会插手,搞不好明天泰晤士报和卫报也会刊登这破事,他们会瞎猜个没完。到时候我们可就出名了。”
捷利岑科点了一根黑俄罗斯,没有回答而是将一口蓝色的烟雾吐在比他高整整五公分的乌拉尔人的脸上,转身坐上那辆后窗玻璃被打碎的拉达驱车离开。
两人结束了简短的对话,卡茹迈亚诺夫厌恶地清清嗓子转身继续收拾残局。
九月
秋日的风渐行渐远。它吹过莫斯科,越过第聂伯河——白俄罗斯与俄罗斯联邦的国界河,吹过乌克兰成片的金色麦田,在多瑙河流过的维也纳缓慢驻足,又马不停蹄地投入了阿尔卑斯山和侏罗山的怀抱。山麓之下,日内瓦湖西南的一座与它同名的都市静静地沉睡着。瑞士境内,与法兰西共和国三面接壤的日内瓦。秋日的习习凉风和大喷泉都催着劳累一日的人们早日赶回家里,或是边与家人开着玩笑边进餐或是拿着刚刚抽出报箱的晚报同几个朋友对着世界局势指指点点高谈阔论一番。太阳早早地钻进了阿尔卑斯山的阴影中,日内瓦古朴的中西欧建筑群蒙上了一层涂着星星的黑纱。灯火点缀,这个号称全球前三名的宜居城市开始有了它独特的生活方式。
日内瓦右部城区的中心,上世纪初修建的宗教改革纪念碑巍然挺立,但与其说是纪念碑,不如说是是一堵刻满浮雕的墙罢了。它处在日内瓦大学的后院内,周围很宽阔,但由于入夜,纪念碑附近没有几个人影。
空地的一边有一面矮围墙,围墙外的商业街却是变了画风般的热闹。金色的灯火将商业街里里外外围了起来,穿着各式华贵衣物的老爷太太们谈笑着在各个名牌店铺中穿梭自如,他们基本都说法语,但只有少数人操着瑞士人比较低沉的口音。应该多数是法国人。令人心醉又心碎的灯光撒在他们身上,使他们像极了一群五光十色的观赏鱼,毫无疑问,即使真的变作鱼,他们也是活的最风光最快乐的鱼。
鱼群的中心,今晚的主角不再是某个名家的音乐会或者与爱人的烛光晚餐,而是商业街中段的一个不起眼的哥特式小楼,没有任何特点:同样的金色挂灯,同样的白砖黑瓦。但它的确是主角,这是英国苏富比拍卖行在日内瓦的分行。
这个月的艺术品拍卖会将在这个灯火之夜如期举行,主题是佛罗伦萨画派的一些遗作和在殖民时代四处流落的一批陶器、瓷器和玉器艺术品。这里的人一般都极其有素质和教养,这并不是因为他们认为这对自己很重要或是单纯崇拜优雅有风度的生活方式,而是他们自己不确定,自己为之挖苦或炫耀的人会不会在下一秒钟将整沓的五镑新钞甩在自己的脸上——即使对方只穿着一身皱巴巴的条纹西服,戴着一顶早已过时的锅盖礼帽——这类事情发生得并不少,亿万富翁的代理人甚至他们本人都有可能莅临此地,只为了一个他们看得上眼的所谓宝贝抱回家把玩或是放进自己的私人画廊中一点一滴地赏析。这也是苏富比的魅力所在,它可以让任何一种人在此邂逅,可能你身无分文,又或者富甲天下,可能你来此只是为了简单一睹各国各式的顶尖艺术品的尊容——即使你声明了衣袋里没有任何支票或是信用卡,你也可以在展厅附近徜徉一番,这是多数平民艺术家乐意做也可以做的事情。不经意间,这个商业机构成了许多人的古典与现代艺术的大教堂。
路易斯·希金斯是这次拍卖会的主持人,也是苏富比在瑞士日内瓦分行的一位股东兼副董事。在苏富比的分部直接举行拍卖是他临时起意的结果,如果按照其他股东的意思,他应该租下一整座规模可观的酒店来举行这次拍卖,但他却没有这么做,仅仅是因为他认为在分部直接开办拍卖会可以提高苏富比的知名度。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楼主 逆袭的独裁者  发布于 2017-02-12 14:28:00 +0800 CST  
希金斯是英国人,祖籍在约克郡,是个出身于中产家庭的典型公子哥形象,他的履历也是中肯得不得了:童年在完美的幸福中度过,青年读最好的贵族学校,17岁精通法语和拉丁语,在列宁格勒大学和诺丁汉大学各有一个国际法专业文凭和一个商法专业文凭,毕业后依赖家产以一个投机商人的身份进入了苏富比的持股者和管理层之列。他作为一个商人是合格的,但绝不是那种有担当有能力的能做大事的商界精英,他本人对此一清二楚,但他无疑拥有一张巧舌如簧的嘴和处于中产世家的对财富与利益的后天的第六感。
拍卖会将在距展品区一百步左右的一座小礼堂开展,届时,展品区将关闭。
顶层的董事办公室里,希金斯悠然地用一双白色的羔羊皮手套细致地擦拭着他的一件私人收藏品——一把古老的波斯弯刀。这是他在与一位与苏富比拍卖行合作的身无分文目光短浅的藏品卖家做交涉时以三千英镑瞒着董事会私自购得的,当时这把刀已经被铁锈和油渍里三层外三层包了个严严实实,不仔细看怕是要当成一根普通的烧火棍。
黑木门板被推开,一位穿着短夹克和运动裤的男人走了进来。他将一只彩绘文件夹摆在希金斯的面前,称是应邀参加拍卖会的各个富豪的花名册。希金斯干巴巴地看了两眼,他并不记得自己有长成这个样子的雇员——但那又怎么样,他对自己说,反正自己不认得的雇员也不在少数。希金斯打发雇员离开,随即悠闲地端起咖啡杯呷了两口,打开文件夹将里面的寥寥几张纸拿出来草草过目。他认识这上面的差不多二十人左右,不过一小半而已,但很显然这里面的人没人认识他。希金斯有些懊恼地摇摇头,文件的一部分是用法语写的,虽然他也会法语且并不影响阅读但看起来终归不大好看。粗略来讲,这份文件制作得很粗糙。浏览过后,他将视线移向自己的劳力士银表,表针只差一刻钟指向罗马数字十二,已经是午夜了。希金斯享受那种不眠夜如约而至的快感,以及虽然暂时看不到但可以真切感受到其存在的动辄几十万法郎的佣金。他索性丢开文件夹,将腰带向上提了提,顺手捏起办公桌上他的那副黑金丝边框的夹鼻眼镜将眼镜架塞到耳后,随后起身拉开虚掩的木门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顶层的工作人员不多,他们现在都在底层的大礼堂忙碌,忙着准备给各个买家的茶点和搬运展品。他没有乘电梯,径自顺着铺就金丝红毯的大理石旋梯走向展品区。
这个时候展品区已经关闭了,两个衣着夸张的警卫正打算锁住门然后离开这个纸醉金迷的地方,然后去随便去一家酒吧找一些那种脸上的脂粉可以压塌一架雷诺货车的女孩一起喝个烂醉如泥。看到希金斯这个不速之客之后,他们只是稍打量一下就认出了他胸前那一小块耀眼的董事会铭牌。
“董事先生,展品区关闭了。”一位资格老一些的员工上前搭话,在此之前没忘了丢掉嘴巴上的一根被戳得皱巴巴臭烘烘的金叶烟卷。
“我知道。”希金斯慢条斯理道,这种平静通常意味着他反而打算显露出他平常那种尖酸刻薄的性格,“艾伦,有劳你了,老伙计。”
“关闭展品区了,董事先生。”老艾伦把话换了一个语序重复道,他当然依旧急着下班。
“艾伦,很抱歉,现在还不行。”
老艾伦不快地耸耸肩。另一个警卫凑过来,又立刻改变了主意转身试图离开,但被老艾伦一把揪住了肩章拽了回来。
“劳烦了,一会还要有一件展品运过来,这是董事会临时起意竞拍的压箱底,由两位负责接收然后安置进展品仓库。”
“那海报怎么办?”老艾伦闷声闷气地问道。
“不要去管海报了,把已经印好的那部分发下去就可以了。”希金斯打了个响指,指指展品区的门板,微微颔首。
稍年轻的警卫想说些什么,但随即被老艾伦粗暴地推到一边,狠狠瞪了两眼:“董事先生,我想就这些了吧。”
“没错,再次致歉,劳烦了。”希金斯春风满面地肯定道,随即转过身走向最近的楼梯。
“操他妈的。”年轻警卫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厌恶,啐了一口吐沫便又将刚刚放进衣兜里的钥匙串拽出来,慢悠悠地走向展品区大门,老艾伦将那根刚刚丢掉的烟蒂拾起重新又放进垃圾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年轻人。
希金斯很快到达底层,在进入大礼堂之前他还有寥寥几分钟来抽根烟,但他没有。他站在几位迎宾姑娘附近面带微笑地看着礼堂外散散乱乱鱼贯而入的一位又一位阔少老爷,一面给每个人派发一个用来竞价的面板——事实上这些玩意其实很少被动用过。一位忙里忙外的雇员小伙子认出他,又马不停蹄地给他端了一杯咖啡,但他谢绝了。每当稍有一位懂得那么一点礼仪的富豪向他微笑致意时他就会还上一礼,就好像他们互相认识。

楼主 逆袭的独裁者  发布于 2017-02-14 17:41:00 +0800 CST  
DD

楼主 逆袭的独裁者  发布于 2017-02-18 20:29:00 +0800 CST  
“多少张?”此时希金斯的劳力士表表针已经正正好好指向午夜零点,他随口向一旁数着请柬的姑娘问道。
“二十九张,希金斯先生,大概还有十几位。”女孩快速地翻了一遍手中的一沓红色纸片如实答道。
“嗯。”希金斯瞟了纸沓一眼,转身正了正领带走进礼堂。大概是这一行从来没有等迟到者的规矩,无论他们身价多高。
整个礼堂粗略计算下来至少可以容纳两百人左右,但总面积其实还算小的。以前日内瓦分部有过几次规模不大的员工派对,都是在这里举行的,但对台下这些身价动辄百万以至亿的富翁或者他们的代理人,希金斯也的确明白这个礼堂就算再大五倍也装不下这些财大气粗的寡头。他用击锤敲了几下木桌,意图让这些妈妈爸爸们安静下来。当有人把不屑的目光投向他时,他鞠躬。
“感谢各位能够应邀参加今夜在湖中之城,世界和平之都的日内瓦,由注册于联合王国的约翰·苏富比艺术品拍卖行举办的本季度第二次佛罗伦萨画派主题拍卖会。”
台下人声依旧,但多少有些人收敛了一些。一片鼎沸中,一个低矮肥胖,丝毫没有名仕气息的男子走近礼堂外的迎宾台。
这人留着淡银色的山羊胡子,一身皱巴巴还有些褪色的土黄色西服让人提不起敬意,黑色的桶形礼帽几乎比他的脑袋大了整整一圈,甚至罩住了他的一半额头。他的身上有腐烂水果的气味,大概是至少半个月没洗澡了,这种臭味直令人皱眉。
他将一张红色卡纸和金粉制成的邀请函递给那位穿着暴露的姑娘,后者已经习惯了这种场景,这种几乎刻意把自己打扮得平凡甚至卑贱的人都是羞耻爱好者,而这部分人一般都是数一数二的巨头或者他们的代理人。女孩很机灵,可能在估摸着这位山羊胡叔叔的身价,但最终放弃了——她倒是的确看不出他哪里有作为一个成功者的特征,除了深得令人捉摸不透的棕色眸子之外,他就是一个老头子无疑。但良好的职业素养让女孩选择了以礼相待,替他找到了他的预约位置,毕竟是接到了邀请函的人物,再差也不能差到哪里去。她大概会这么想。

楼主 逆袭的独裁者  发布于 2017-02-19 13:33:00 +0800 CST  
距拍卖会开场大概过去了十分钟,有三件拍品易主:第一件是一幅维多利亚时期的静物画,画上是一只失去了脑袋的死去的鹿和一旁两位相视而坐沉默不言如雕像般沉着的老猎人,一支华丽的雕纹猎枪摆在他们中间,枪口中深深地插进了一根比烂树枝还要弯折变形的鹿角。严格来说这只算是一件很不入流的拍品,除了大概的年代以外,既没有确切的艺术家更没有画派划分,倒是它的那个穷到典当裤头的原主人给它起了一个夸夸其谈的名字,《最后的抗争》。第二件的原有者是一位白领,他声称这是一件意大利佛罗伦萨画派早期的作品,作者“很可能是乔托·邦多纳”。画的内容却仅仅只是简单的安魂弥撒仪式写实,篇幅也比较短小。第三件相较起来来头要清楚得多,它来源于一位英国诺福克海岸附近的富商,是一件最早可以追溯到1846年的黑红色燧发枪,有很精致的雕纹和铭文,击砧更是被做成了华贵的镀金羊首造型,应该是一把指挥官的配枪,或者仪式用枪。它的出生是一场悲剧,因为很可能它还没有点过几次火,就被当时的欧洲部队撤装了。
以上的几件拍品中的第一件和第三件被一位荷兰烟草种植园的经营者分别以起拍价的1.5倍,4倍购得,而第二件则被一位英国私营企业的董事以原价的2倍拍走。三件的总价为三百五十万法郎左右,其中那支燧发枪的价格占总价的三分之二还多。
而从第四件拍品开始,山羊胡子的男人始终不动声色,仅在少数几件艺术品上象征性地叫了叫价。他不用竞价板,每次叫价只是挥一下手中的圆帽或点头示意。
“去把那个人的邀请函找给我,快点。”希金斯想了想,抽出一个空当放下小锤子对一旁的女孩吩咐道。
“哪个人?”
“那个胡子黄的像猪油一样的老头子。”希金斯稍有避讳地指指那人。趁这个间歇,希金斯又向买家们宣布会程休息,随即躬身离开,徒步又走回了展览区。
先前的保安已经离开了,展览区的门虚掩着,两位穿着打扮干净利落的工人倚在墙边,一面兀自看着刚被运出来的一件瓷瓶一边讨论着赌马和弹球室的趣闻。当看到希金斯之后,他们识趣地摆正身体并主动问好。
“临时增加的货物?”
“是,没错,董事先生。”
“谁允许你们把它搬出来的?钥匙是谁给的你们?”
两个工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位如实答道:“安保部门的艾伦·维里克,先生,我想您认识他。”
希金斯摸了摸他光秃秃的下巴,扫视着两人:“我没看见这东西在今天的海报上,有人给过你们书面许可吗?”
“分部主管和董事会分别都有通知。您不知道吗?”
希金斯摇摇头。
“我有他们的手信,先生。”工人说着,从卡其色的工作服衣袋里捏出一张纸条,上面面用圆珠笔整齐抄写着一串英文,“您可以去分部的网络里查看,这是我们从那上面抄下来的。”
“喔,那肯定没什么问题,就是了。”希金斯嘟囔着,“继续,先生们。”

楼主 逆袭的独裁者  发布于 2017-03-09 20:22:00 +0800 CST  
三·蓝色多瑙河
十月
匈牙利共和国 布达佩斯
中士马克西姆,上尉洛特尼克夫及若干人等的藏身之处,安德拉什大街17th,布伦切尔旅馆
“要我说这主意糟糕透顶了,”马克西姆倚在两只笨重的旅行箱旁边,两只手费力地卷着烟卷,“为什么要离开莫斯科?不打自招吗?”
“闭嘴,蠢货,去地狱发你的牢骚去吧。”一个年轻的军士呵斥道,恶狠狠地合上了刚刚聚精会神摆弄着的笔记本电脑。
“把你的嘴擦干净点,小杂种。”马克西姆起身,随手从桌上摸到一只硝石打火机,点燃手卷烟塞进嘴里,适意地吸了一大口。
军士看了看他,兀自对着笔记本屏幕喷了一口热辣辣的酒气,不再理会马克西姆。他在键盘上敲了几下,把一封电子邮件打开阅读。
洛特尼克夫走近,瞟了一眼军士的电脑屏幕,没有说什么。
“您不用担心,长官,IP卡早就拔掉了,这是她上个月给我的来信。”他头也不回地闷声道。
上尉笑笑:“我不关心这个,维内托,我的小伙子。我对西方爱情观蛮感兴趣的。”
“当真?……我想我非要写点什么不可了,虽然也发不出去。”被称作维内托的年轻军士踌躇着,把腰间的一把伸缩刀随意插在桌面的缝隙里。
“她叫什么名字?”
“阿伦娜。”维内托敲打键盘的手停顿了一下,“阿伦娜·加尔诺娃。她是个好姑娘,那样子就像一朵麦穗……天杀的弗拉基米尔先生。我们是在乌克兰认识的……”他突然叹了口气,恋家的男人在谈到伴侣的时候总会收不住嘴。
“真美的名字。”上尉没话找话地说,顺手将那把伸缩刀从桌缝中拔出来。
“与其在这里像只发情的苟一样咕哝咕哝叫,不如想想我们怎么回莫斯科去。蠢货们。”
维内托没有好气地白了马克西姆一眼,没有还嘴。
“打消这个念头吧,”倒是上尉干巴巴地看了马克西姆两眼,“我赌十马克,FSB的干事们大概已经琢磨着要直接把我们几个开除军籍了,到时候我们通通都是无家可归的板上肉。”
“蠢蛋,一帮蠢蛋。”马克西姆摇头,一股无名火越烧越旺。他一把夺过上尉手中的伸缩刀,猛地掷向一边的水泥墙。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后,它从原处弹了回来,嵌进马克西姆左脚边三公分处的木质地板里。
“冷静,老伙计,匈牙利当然不是久留之处,我们马上就回俄罗斯。可以吧?”上尉弯腰拾起那把刀,丢还给维内托军士,“时间问题罢了,俄共总会需要一帮肯不要支票就给他们干活的人。”
“你说的好像这里的人都是低能儿。”
上尉勉强笑了笑,没有回话。
居室的门被人用钥匙打开,一股热腾腾的饭菜香味钻进了潮湿脏乱且满是烟酒气味的房间。一位穿着不合时令的黑色雨衣,头戴鸭舌帽的中年人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他的左臂腋间夹着夹着一份还透着墨香的报纸,右手拎着一只黑色的木质餐盒。这个人叫伊万·卡法洛夫,是俄共党星期五事件的后勤人员和探子。
“上尉,中士,列兵,真高兴能在早饭时间看到你们。”中年人将餐盒放在几个人触手可及的地方,自己则在一处干净些的地板上坐下。
“嗯,也祝你能活到下一个饭点,就当是替我们活的。”上尉点了一根寿百年,吸了一口,将剩下的烟卷按在玻璃烟灰缸里。
“吃的开心点,伙计们。”中年人打开餐盒,又清了清嗓子看着洛特尼克夫,“长官,匈牙利警察在附近。”
“那又如何?”上尉用叉子叉了一块牛肉馅饼,一边咀嚼着一边慢条斯理道。
“他们从修道院那条街上出来,是朝布伦切尔的方向行驶的。”
“放轻松,谁能保证他们是冲着我们来的?”上尉低下头,手中的叉子轻轻敲打着餐盘像是在专心一意评定这道菜的质量。
“小心一点总不会有问题。”
“揍翻这群婊子。”马克西姆开了一个拙劣的玩笑,用手在盒子里抓出了一块馅饼扔进嘴里,“你的意见如何,长官?”
上尉用护手擦擦嘴,他感到左手腕上那节不存在的小拇指火辣辣地疼,两只眼球有种充血的感觉,“别去关心它。”上尉最后说。
“这就是我为什么那么讨厌高层军官。”维内托不痛不痒道。

楼主 逆袭的独裁者  发布于 2017-03-09 20:23:00 +0800 CST  
“都把态度端正,军士,去给我倒一杯黑茶。”上尉扭扭脖子,“我还是希望他们不过是来抓嫖的。”
“喔,你提醒我了,长官,东欧的小姑娘倒是一个比一个可爱,我不大想空手离开匈牙利。各位怎么看?”马克西姆认真地耸耸肩。
“如果真是冲着我们来的,这帮乌合之众至少会有FSB的授意,或者真的有FSB的直接参与。”上尉摸了摸衣袋中华尔特PPK手的枪柄,“晚上我们就走,事不宜迟,去格鲁吉亚。从布达佩斯机场出发。现在就去准备机票。”
“佐治亚?”
“格鲁吉亚。我们从南方边境回俄罗斯。”
没人发表意见。马克西姆长呼了一口气,拖着缠满烟气的身躯走到居室的门前,侧耳贴到门板上,“是德语,这帮人真吵。”
“德语?”维内托合上笔记本电脑,活动了一下指节。
“也许是匈牙利语,老兄。”马克西姆轻笑两声,“希望这帮人不要自找麻烦。”
“我想是时候出去看看了。”洛特尼克夫把一件脏兮兮皱巴巴的夹克衫披在身上,拍了拍马克西姆的后背把他推回座位上。
“上尉,你二了吗?”维内托绷紧了脸道,但没有动作。
洛特尼克夫转身打了一个“闭嘴”的手势,用那只缺了一块小指的手推开门板,裹紧夹克衫走了出去,活脱脱像一个清晨起床去领救济粮的前苏联老农。
“早安,先生。您看起来气色很棒。”一个端着铝盘的服务生擦着上尉的衣角走过去,对他道了声早安。
上尉草草点头,顺着楼梯下了平台。十几码以外的吧台边挤着几个手里捧着蜂蜜牛奶头戴蓝色贝雷帽或船形帽的匈牙利警察,其中一位警官手里摇动着一个金属钥匙圈,口中弥漫着烟草气味同那位皮肤苍白松弛的老头子询问着什么。
他若有所思地把夹克衫脱下披在椅背上,坐下向服务生要了一壶黑茶和一碟小点心,在为数不多的几位用餐者中显得毫不起眼。
“抱歉打扰,各位公民。”一位警官把头转向那些食客,一只手捏着一支塑胶弹夹,另一只手笨拙地将一颗颗金黄色的9mm鲁格手枪弹塞进直形弹夹里,“多瑙河右岸,尤其是安德拉什大街到恐怖屋这一带的治安有些恶化,三天之内,有十一个人失踪了。其中两位是德国人,四位是乌克兰人和俄罗斯人,其余是匈牙利人……”
老头的眼珠骨碌碌地转了两圈,把几壶红茶推给警官们便离开了。另一位服务生接替了他的位置。
“要实行的包括短暂的宵禁制度,以及控制外来国家持枪者和没有匈牙利官方批准的隐匿持枪证的持枪者。来点果酒,女士。”
上尉耸耸肩,大概是没什么好关注的。他走向酒店柜台,琢磨着要一瓶酒并且把账结一下。“一瓶布什米尔威士忌,谢谢。”
“刚才的话您听到了吧,先生,最近是非很多,我劝您别执着于灌醉自己。”临时接替的服务生是一位长相甜美的东欧少女,这也许也是少数几位警官喝过早茶后仍不着急离开的原因。
“如果我坚持要呢?”上尉摆弄着自己的防风打火机,心不在焉地四处看看——几个警察在一旁喝茶顺带谈论着马球和高尔夫,它们很机灵地在柜台前围了一个半圆。
“您喜欢就好。”女孩放下手中正一丝不苟擦拭着的茶杯,歪过脑袋从一边取出一只雕着花纹的精致酒瓶,标签上是清晰可辨的爱尔兰语。她干脆利落地撬开瓶塞,将酒瓶和一只先前消过毒的高脚杯递给上尉。
大麦发酵后醇厚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上尉咂咂嘴:“主啊,三千卢布我都认了。”随即贪婪地倒了一整杯抬手将酒连着酒花一并灌进肚子里。他满意地点点头,“你不来一点吗?”
“不,谢谢,我不喜欢酒精饮料。”女孩婉言谢绝了。
上尉还想说什么,随即又发觉有人在拍他的肩膀。他转过身,鼻子几乎和那个人的眼睑撞在一起。
是位警察,他见上尉转过身来,彬彬有礼地晃了晃手中空荡荡的咖啡杯。上尉干笑两声,端起酒瓶,淡金色的琼浆玉液被倒进了他那口还带着咖啡末的瓷杯。他看起来如愿以偿。
“高加索人?在本地生活的不错吧。”警察很随意地问道。
“为什么这么说?”上尉没有直接回答。
“颧骨高耸,眉毛浓密,你不是高加索人?”警察呷了一口威士忌。
上尉打量了他一下,这个人比自己至少矮了三公分,貌似是很年轻的样子,皮肤白而光滑,头发是略显病态的浅棕色,一副羸弱书生的样子。尤其是他的瞳孔,几乎呈完全纯净的天蓝色——上尉估摸着这人应该有很纯正的地中海或英伦三岛血统。
“不,”上尉草草答道,“你是哪里的?”
“爱尔兰人。”他摇摇头,“至少父系都是,从上一辈开始,就属于匈牙利国籍了。要我把瓶子上的文字付给你听哦吗?”
“不必了,爱尔兰泥腿子,你英语真棒。”
“嘿,你还是没告诉我你是哪里人。”
“喔,真可悲,”上尉故作认真地学着爱尔兰人的样子也摇摇头,口胡道,“不列颠人,你满意了吧,伙计?”
爱尔兰人笑着晃了晃酒杯:“喔,耶和华!你这该被阉割的不列颠佬。”他收住笑,又想了想什么,“看到了没有?——那个小东西,她叫什么名字?”
“谁?——啊,蠢货,我怎么知道。”上尉扭头看了看忙碌中的少女,“志存高远啊,泥腿子。祝你好运了。”他向爱尔兰人扬了扬下巴,把剩下的半瓶大麦酒摆在他面前,转身离开。

楼主 逆袭的独裁者  发布于 2017-03-13 16:20:00 +0800 CST  

楼主:逆袭的独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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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7-02-08 21:30: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3-17 13:06:01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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