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暗涌

越来越复杂了。复杂的情况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它即将牵涉到的东西和人。但只要我在，绝不会叫任何事情伤了他。——解雨臣

吴邪坐在船头一阵天旋地转。晕船这个毛病他可从来没有，但这回是连日舟车劳顿消耗了不少精力在先，其实他自己也奇怪，难道是最近这身体也跟着虚了？不应该啊。
齐酉从船舱里出来透气，见吴邪脸色不对问了几句又唤了青萝一声，青萝跑来有模有样地给吴邪号脉，片刻之后皱了皱眉头欲言又止。吴邪说怎么了妹子你直说，我绝对能挺住。
“并不是什么大毛病，吴老板只是心气有些虚了，按理是不该再这么乱跑啦，会伤了元气。
“这叫吴老板真生分，就叫我……”
“吴大哥？”
一语既出两人皆笑。吴邪想起还有个秀秀以前总是叫他吴邪哥哥，原来就算都是差不多的大姑娘脾气秉性也是大相庭径的。
眼前的情景是怎么一回事？这话问得好。
日前大清早地青萝就跑到旅馆来，吴邪知道定然是她有了什么要紧的发现，果不其然，她说问题就出在那没人理会的锦缎上。青萝的嗅觉在长期识别药物的锻炼下变得非常灵敏，白万里应该也有察觉才会叫她来判断，他在分辨这一点倒真的不如青萝。用滚水加使食醋煮过之后锦缎上渐渐显出一些凌乱的痕迹，肉眼细看之下居然像是一张图，这图当然不是什么八骏图之类值钱名作的拓本，轮廓上看只是简单的地点标记，是一张地图。
熟悉的人都会知道这图中所绘的一条玉带和他们所处这块地方颇有渊源，正是那条流经云南境内再深入缅甸的湄公河，在国境内便是澜沧江，它还有几道支流离嫁衣镇并不算远。至于棺材夜光的原因，青萝只言它应该跟山里的动物有关，都说狸猫之属尿液会夜光，还有不少珍稀的动物体液血液也有夜光的效果，具体是什么，她也说不上来。

与此同时解雨臣也听完了吴邪的梦魇，如果回去，不能保证这些东西就不缠着他们。最理智的莫过于胖子，他认为依这个图来看不过是个不难找的地点而已，要看便去看，但是如果有更麻烦的情况万万不能深入，毕竟他们什么专业装备也没带，需要从长计议。最后白万里卖了个面子请了镇上最识得地图的老测绘员秦老二亲自前来，看了摹本连连摇头，附近一圈的山他年轻时候都踏了个遍，这块区域出去大概有百余里，山路难走，走完了山路还要往澜沧江的支流逆流而上再上山去，这工程可不是闹着玩的。
秦老二说那里还是傣家和佤家的分界，他虽是外头迁来的汉家人，早已和当地水傣同化，好说歹说都不愿意跟去，还说那一带邪门的事情得很，把图给他们合了一合，在现在的普通地图上能看得出方位，也就只能说到这里。
白万里思忖了一下，说你们去这荒山老岭想干什么我不管，第一，阿西青萝都不准去，第二，记得先把我的钱给我结清了。
可齐酉哪里肯，虽然没有吴邪那么厉害，但他也算是喜欢追根究底的学术性格，同时也放心不下这几个朋友。白万里说阿西你就那么喜欢当老好人呢？齐酉说反正咱们见面也是意外，我先走有什么不好的。两个人又吵吵嚷嚷干了一架，青萝听说齐酉要去也跟了来，说这些地方她跑的路多，能帮上忙。这回白万里彻底火了，大白天就把门给关上不理人，齐酉说这还好还好，没把我行李扔出来也不算生气吧。
起初三人也不同意青萝跟着，无奈小姑娘粘性太强，胖子只能伸出手臂摆出大力水手的样子说我看路线也不险，就当咱们去自助游，咱们仨还罩不住一个小妹子？
山路虽崎却不如来时险，凭胖子的三寸不烂之舌讲完价，出人民币就能有人给带到水边，这水路就麻烦得多，轮番上阵费尽口舌才雇到了一艘私人用的小船，十分简陋，平时用来在江上运运散货。船的主人叫岩宝，还带了他三四岁的小女儿，地道的傣家人，操着一口极不标准的混合普通话，磨破了嘴皮都只答应送到河口。
胖子一上船说情操得到了陶冶就开始唱渡情，把小娃娃逗得咯咯笑。青萝说吴大哥要是还晕就做点什么转移注意力，别老盯着水看。要不然我陪你玩牌？

“两个人也能玩？有什么花样讲？”
“可以啊，什么玩法都可以单挑，嗯……因为你好像不太会，我们就不赌钱好了。”
吴邪心想这姑娘太有意思，还随身带着扑克玩，正好自己也不精于牌道，学两手也行，谁知切完牌之后几把连着输得一塌糊涂，要不是对面的是姑娘，非扒了他的衣服瞧瞧是不是还藏了副牌在身上。正好解雨臣走到船头给吴邪递了一罐橘子汁，
“翻了大半天能管事儿的实在没有，这个应该还凑合。吴大哥你怎么能在我忙的时候偷偷玩牌呢，也算我一个呗。”
吴邪打开喝了一口，这来历不明的橘子汁是不知道是哪里产的，味道竟然甜得发腻，一大口下去忍不住想呕，解雨臣顺势把他揽住，
“人都说酸儿辣女，你是想吃酸还是辣？不过只要是你生的，儿子女儿我都喜欢。”
吴邪说去你大爷的，青萝看着他们伸舌头，收起牌蹬蹬跑去齐酉那头跟他一起逗孩子玩，胖子不住感叹，这空醋没必要吃吧，天真，你自己保重，这事儿哥哥帮不了你。
到了吃饭的时候岩宝在船舱里支起炉子煮了几条江鱼，加了罐子里现掏的腌酸笋和自家种的小辣椒，饭是连转基因都没听说过的地道农家大米，闻味道就让一干人口舌生津，青萝更是在找出了几瓶酒要解馋，齐酉只能劝她少喝些。饭饱神虚，到了六七点天色稍暗，岩宝说再有个把钟头就能到河口，他和女儿回来还能在刚刚路过的那小寨子的亲戚家住一晚。吴邪说真是麻烦大哥了，岩宝也不见外，说兄弟你们去那地方做什么？吴邪说这不是一群大老爷们嘛，在城里呆的长毛了出来找找刺激，野菜炖野兔。
青萝坐在船舱里喊阿叔能快就快点，要下雨了。解雨臣说看天好像也没有要下雨的迹象，青萝说不信你闻闻，这空气里有雨味。
“雨？我倒知道雨后初晴有股泥巴味儿。”
“我也说不好，就是雨。”
“老解，要是青萝说有雨，那说不定还真有。”
齐酉说着问胖子有没有什么遮雨的东西，最好备齐了。青萝收起牌皱了皱眉，
“齐先生，我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太对……要不你给打一卦，就问我们这趟顺不顺利。”

进了支流四周非常安静，河面窄了下来，两边都是些郁郁葱葱的热带植物，偶尔还有几声鸟鸣。岩宝说进了喃啷你们自己小心，这里虫多蛇多蚊子多。吴邪问那是什么意思，岩宝说这是傣话，这条水就叫喃啷，你们汉家话叫黑色的水。闻者问黑水有什么典故，岩宝说老一辈一直都这么称，怎么来的早就传没了。说着船身震了一下，船舱里的人吓了一跳，岩宝低头查看说只是撞了浮木，现在逆着水，在往上就快到了，把地方指给你们就收工，这次没说完船又震了一下，比之前的一下动静大得多，若不是手快抓住了船上的栏杆，船头的两个人恐怕已经栽到水里去了。船舱里的娃娃受惊喊着爹，岩宝顾不得船稳不稳径直跑了过去，一把把女儿抱在怀里。
震动已经停了，整艘船开始不正常地摇晃，进了黑水河树木遮天夕阳余晖都被剪了细碎浮在水面，解雨臣也冲到船头拉住吴邪，冲着岩宝喊，
“船头，这水里有东西？！”
岩宝一着急巴拉巴拉说了几句听不懂的傣话，齐酉也跑了出来，船上人多吃水深，两人眼力好，都看到一股黑色的东西贴着船边在涌动。岩宝的女儿虽然小，却也是见过了这水上场面的，她揪着岩宝的衣服说
“阿爹阿爹，水里有牛，长尾巴的牛。”
长尾巴的牛到处都是，那是谁家的水牛跑河里戏水来了？得多大的水牛才能撼得动一艘小船？青萝缩进了船舱不敢出来，再人这船摇下去迟早会掀额底朝天，这异动到底来自于什么也没人知道，岩宝把女儿交给青萝到船头掌舵，青萝在船舱里大喊，
“齐先生，这风里腥味重的很，不是什么好东西！”
“船头，你这船里有醋没有？”
吴邪心想这都什么时候了齐酉你小子还有心思找醋？其实齐酉想着娃娃说的话知道可能是爬虫类的东西才想要醋酸来解围，胖子抡起一支船桨说管他什么来了都揍他大爷的！岩宝不知道齐酉要醋能有什么用，不过现下确实没有，一个水浪猛然打来，除了船舱里躲着的，所有人都溅了一身水。黑水不过是一条支流，听岩宝说这里旱季甚至连稍大的船都进不来，现在的水深也不会很大，哪里来的波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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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这么下去迟早要沉！天真，你去扔东西！把船里扔了死不了的负重都扔掉！”
胖子一声令下，吴邪也顾不得许多，等安全了要赔钱便赔，岩宝掌舵，解雨臣也跟着减重量，齐酉跑进船舱没有找到能用的东西又跑到船头让岩宝先把船靠岸，岩宝手上打滑，一转方向才发现船不动了，怕是有什么东西卡在了船底，整个局势完全转为被动。一艘失了动力的孤舟摇摇晃晃，水面又起了一阵水花，一条黑色的尾巴飞将起来，
“蛇！是蛇！”
岩宝竭力保持着船身的平衡，这船长不过十来米，按着那条尾巴的比例，恐怕不是普通蛇的长度。云南一带向来是爬虫类的天堂，这个区域的气候接近热带，此番怕是惊了刚刚冬眠醒来的蛇王。
青萝比方才镇定了许多，从背包里翻出一瓶没开封的烈酒，顾不得开盖就甩倒船舷砸了粉碎，蛇最忌烈酒白醋这些刺激的味道，老酒浓烈，一时间酒味弥漫开来，可惜溶于河水之中恐怕要成杯水车薪。片刻后异动更大，大蛇吃了几口老酒支持不住，水花四溅间一颗斗大的脑袋浮出水来，正对着青萝。
原来刚才那娃娃把长角的都归为牛了，而这条蛇的脑袋上正顶着一支大角。
青萝惊得面色煞白，抽出岩宝卡在板子里劈柴用的刀子就朝那蛇头砍去，可惜力道不够，砍刀嵌在了怪蛇的脑袋里。怪蛇嘶嘶吐着信子扭动身体如蛟龙翻腾一般，硬生生将那把刀甩了出来，伤口血液喷涌。吴邪飞扑过去把解雨臣按倒，砍刀从两人头顶飞过，深深插在舱门上。胖子瞅准时机挥舞船桨一棒打在怪蛇七寸要害处，那怪蛇向前一甩脑袋砸进了水里，不知是死是活。
岩宝心惊胆战，从甲板上拿起另一支桨，口齿不清地告诉胖子快些划，变机动船为手动，好在河面不宽，船乘浪嘭地一声撞到了河岸上的大石，岩宝躲闪不及一头撞在船舷当即失去意识，齐酉扶起解雨臣和吴邪，让二人架起岩宝，又抱起岩宝的女儿，招呼着青萝先下船再说，解雨臣听到身后有声响，还在船上的胖子桨不离手，也看见了那命大的怪蛇昂着被砍伤的脑袋又朝着搁浅的船游了过来。胖子大叫，
“不好，快让妇女和孩子先走，看我拍死丫的！”

齐酉捡起岩宝扔下的船桨跑过去要帮忙，豆大的雨点不适时噼噼啪啪砸了下来，渐渐漫起一股水雾，只闻怪蛇吐信的嘶嘶声，辨不明它的方位。这一趟水路本身就没有要倒斗历险的准备，趁手的武器自然没有，胖子说下回就是去看丈母娘也得带把枪了，再不济也能壮壮胆。要是死在这深山老林大蛇嘴下，墓志铭可怎么写？
吴邪和解雨臣也跑了过来，青萝懂医术就留在岸上照看岩宝和孩子。所幸岩宝并没有什么大碍，这雨一落下来就浇醒了，只是撞昏了头可能轻微脑震荡了，对着女儿只知道摇头晃脑。
四个男人把搁浅的船作为依托，迎着怪蛇必定还有一场恶斗。解雨臣早在袖子里藏了几把小匕齤首，瞄准昂扬的怪蛇就飞了过去，刷刷两把，一把擦过蛇颈没有造成什么伤害，一把直插进了蛇眼。怪蛇一眼瞎了汩汩流血，一眼涨得猩红，在水里翻天覆地水花四溅。胖子赞到刀法不错，就比我差那么一点儿，解雨臣说承让承让，一道闪电划下，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发生了，怪蛇忽然盘起，一下跃出水面，身体两侧长出了翼膜，它居然能够短距离滑翔。
“这他妈是什么玩意儿！”
岸边的人只听船上的人声，也看不见情况，青萝也算是第一次遇上险境，焦急万分却不敢丢下岩宝父女过去查看，只能干等。
吴邪给这怪模样的蛇吓得牙关打颤，眼前这怪物电影里好像都没见过，这种体型叫蛇都勉强了，莫非这深山老林竟是藏龙之地？
“它来了！”
齐酉和吴邪，胖子和解雨臣为了躲避飞来的怪蛇分别向两边翻滚，解雨臣和胖子滚到船头，齐酉和吴邪则撞开门翻进了船舱里。混乱中水和天被大雨连城一片混沌，船舱里的灯早就灭了可见度骤然下降，吴邪用火机照明想找些能用的工具，齐酉找到强光手电，却翻不到青萝方才用的酒。吴邪算算，他们所带的伞兵刀胖子随身一把，还剩一把，还有几把工兵铲，此刻应该在胖子的背囊里才对。他一把抓过大包伸手去掏，捞出一把折叠铲扔给齐酉。

这个情况下火器才是最管用的，可他们事先根本没有料到这种险境，又去哪里搞枪齤支弹齤药？不过有冷兵器总好于赤手空拳。吴邪担心船舱外两人的情况，忽闻砰砰砸门声，以为是他们要进来，齐酉来不及阻止，舱门一开没有人，怪蛇的脑袋悬在半空，原来是这怪物用尾巴尖子在拟人叫门，这进化简直都快成精了。
一见有人在船舱里怪蛇就带着腥风扑了过来，眼看蛇头离吴邪不过几尺远，齐酉顾不得别的一脚把人踢开，吴邪飞出船舱摔在甲板上，雾蒙蒙的船头看不见人影，他撞得眼冒金星一阵心悸，大叫解雨臣和胖子，始终没人答应。
齐酉避开蛇头，来不及展开的铲子发挥不了用，他也迟一步滚到甲板上，拼命拔下插入舱门的柴刀，正巧哪怪蛇还没转过脑袋来，齐酉双手挥刀一刀砍过去，把那蛇的尾尖稍细的端斩了下来。怪蛇首尾皆伤不敢恋战，呼啸一声栽进水里。吴邪松了口气又急忙寻找解雨臣和胖子二人。齐酉看不见人也着急，拎着砍刀在甲板上乱窜又叫岸上的青萝小心一些。吴邪想不到这斯斯文文的家伙竟然懂得杀伐，估计也是练过的。
那厢怪蛇负伤奔逃，吴邪找人未果脚下一滑险些摔倒，心道难道胖子和小花已经葬生蛇腹？这又怎么可能，两人都是有非常手段的，怎可能那么轻易一声不响的就范？吴邪抓住船栏大花小花声声疾呼，水下一阵响动，哗啦一声，齐酉以为是蛇又折了回来想去拉人，没想到是胖子和解雨臣搏斗间被扫落水底，现在才一前一后爬上了船。
解雨臣掉下去的时候触到手上旧伤又吃了不少水，几乎是给胖子拖上来的，看到吴邪焦急的脸第一反应居然是怎么能在自家媳妇儿面前失了面子，连忙一把抱住吴邪说我没事儿我没事儿，就这货色还伤不着我呢，哪儿去了？
胖子在一边翻了白眼说不知道谁刚刚差点给拍晕过去啦？哎哟我记性不好，是谁来着？
吴邪说别找了，给小齐吓跑了。齐酉说咱们赶紧上岸，那东西不知道会不会回来。吴邪觉得没有人受重伤算是万幸，被人抱着着实奇怪，拉着胖子站了起来道，
“人本身就算蛇天敌的一种，无论它什么个头也该懂得自保，再斗下去双方都没有好果子吃。不知道岸上的岩宝怎么样，还得找个合适的地方避过了这场雨再说。”
齐酉定了定神说，
“这也太惊险了吧，那螣蛇可不是普通爬虫，是成精的蛇王。我素来知道这西南流有这种传说，见到真的反而不敢相信。咱们还是听老吴的，赶紧上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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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势比之前小了些，看船身的破损情况一时半会肯定修不好，好在船舱里还有防水的雨布。这场雨来得很蹊跷，但没有落雷的话在树下搭棚避雨不成问题。齐酉拿着砍刀首先跳上大石，胖子压后，吴邪还在后怕，把解雨臣的手攥得紧，突然岸上一声尖叫，齐酉一听是青萝的声音，跑近了才看清那怪蛇不知道往哪里游了出来，原来这螣蛇放弃了正面战场转攻后方。纵然青萝胆大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岩宝神智还没完全回复过来呆呆傻傻，青萝抱起岩宝的女儿想跑，混乱中绊了个趔趄，怪蛇瞅准机会扬起没尖的尾巴嗖地伸了过去裹住了岩宝的女儿，这下岩宝突然清醒了过来，叫着女儿的名字徒手就要去跟它拼命，不想怪蛇并不理会，看样子是想携人逃走。
吴邪说这玩意他娘的还真的是精怪不成，说着掉上衣就准备跳水，谁知扑通一声岩宝已经先跳了进去。岩宝水性好，几下游过去抱住怪蛇的身体，手上没有工具就张开嘴去咬那蛇身，但哪里奈何得了那一层厚厚的鳞甲。怪蛇一扭变把人整个摔了出去，正好撞在船舷上，喀拉一声岩宝二次受伤登时昏死过去。这时胖子和吴邪相继跃入水中要去捞岩宝，上游降雨水流变得湍急能见度又低，上了岸解雨臣瞅着蛇头还立在那儿，捡起一块石头砸中了蛇头，怪蛇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解雨臣心道就他妈等你回眸一笑，反手梭出袖里最后一只匕齤首飞了出去，打中了怪蛇的另一只眼，风云突变，怪蛇在解氏飞刀下成了全盲，尾巴一松，岩宝的小女儿跌进了水里。
这时青萝急了，也甩下外套，看样子是想跳水，齐酉一把把她摁住对她吼道道你给我呆在岸上。青萝被齐酉这一嗓子吓住了，在她印象里齐酉大概是没有用这样大的声音跟她说过话的，愣了几秒她还是坚持要去，说那孩子是在我手上丢的，我自己去抢回来。

“怎么一犯混就跟万里一样？过会儿老吴他们救上船头还需要你，孩子交给我去救。”
“我跟万里哥不一样！”
“好好好，不一样也不准去，现在照我说的做就是。”
另一头胖子和吴邪终于把岩宝拖拽上岸挪到树丛遮蔽处，青萝早就等在岸边，吴邪也嘱咐她好好躲着，青萝打开随身的腰包翻出些瓶瓶罐罐为岩宝诊治，吴邪拍了拍胖子的肩膀说怎么样兄弟，准备好攻城了吗？胖子说时刻准备着为共产主义事业而奋斗，吴邪说那好，我去引开它的注意，你去帮小齐救孩子。胖子说你小子可别逞能，吴邪说我什么时候干过这事？你快去，老子没那么傻，该逃命的时候肯定比你快。
胖子入水的声音果然引起了怪蛇的注意，齐酉已经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划水往这边游来，胖子加快速度去接应，风雨中怪蛇循着声音追来，孩子呛水已经晕了过去，胖子终于接到孩子，不敢再潜水，只能硬着头皮跟怪蛇比速度，齐酉体力不支渐渐落在后面，眼看着前方的胖子越游越远连呼叫的力气都没有，划出几米险些沉了下去，突然触到一截凉滑的东西，齐酉当了救命稻草一把抱住，身体一轻跃出水面，混乱间竟错抱了怪蛇的身体！
怪蛇发觉身上有异，一颗大脑袋飞快地抻了过来，齐酉面对面盯着那伤痕累累的长角脑袋，被腥风熏得头昏脑涨只想把昨天吃的都吐出来，又必须忍着不敢发声。
生死关头怪蛇脑袋一晃，几个飞石如雨点般正中它的面门。原来是解雨臣站在舱顶迎着风雨，用刚刚岸上捡来的尖石代镖一下一下打着怪蛇的后脑。他手腕旧伤复发难以使出全力，飞石更没有匕齤首一般的杀伤力，这么做只能暂时吸引注意为蛇身上的齐酉赢得一些时间。怪蛇一日之内脑袋受了太多折磨早已恼羞成怒，要做困兽之斗，这时吴邪也终于爬上舱顶跟解雨臣站在一起，
“小花，你手上的石头还够把它引过来这里么？”

解雨臣掂量了一下，
“够，你要干什么？”
“小齐！你坚持住！”
吴邪冲齐酉大喊，
“你看准时机往下跳！”
最后一块石头飞完怪蛇终于来到他们跟前，两人屏息不再出声，吴邪把解雨臣往后推比手示意他下船，抽出胖子那里拿来的伞兵刀跺了几脚铁板喊道，
“来大爷跟前领死！”
其实他心里根本没有底，习惯性胡乱吼一声只是为了壮胆子。虽然他知道自己身手远不如解雨臣，但也早看到了他受伤哪里肯再让他再去犯险。现下找不到更好的方法来，吴邪靠桅杆的支撑起跳侧身避过了蛇头，心中连道阿弥陀佛上帝保佑，随即用力一刀插进蛇的后背双手卧刀顺蛇背下滑，耳边只剩呼呼风声，鳞片与刀刃摩擦铮铮乱响闻者心惊，那声音简直叫人头皮发麻。借着往下坠落的力道，蛇背瞬间绽开一道歪歪斜斜鲜血淋漓的大口子，异味扑鼻，剥皮见肉，果然胖子手上的兵器都是好货不假。解雨臣看得心惊肉跳，他万万没有料到吴邪会这么冒险，而自己连阻拦的机会都没有。
这时传来一阵突突的马达声，解雨臣以为是船要动，不知是谁在驾船，一道强光射来，分明是一艘快艇飞驰在水上，冲开雨帘直撞而来。胖子把岩宝的女儿交给青萝后准备再下水救帮忙，也看到了那艘快艇，不明状况。吴邪和齐酉都两人挂在蛇身上情况不妙，说时迟那时快，小艇乘风而至，狠狠撞向怪蛇。
“阿西！跳！”

齐酉听见声音条件反射松开双手，吴邪本还握紧刀把悬着，眼看时机已到双脚蹬住蛇身拔出刀来，两人双双掉进水里，解雨臣顾不得手伤跟着跳进河里，此番在黑水河进进出出不知几次，水流湍急，所有人的体力都消耗得差不多了，都是凭着意志在做最后的争斗。那快艇撞倒怪蛇之后掉头，怪蛇循着马达声追之而去，随后一声枪响冲破了雨声，除了听清了声音的齐酉，所有人为这不请自来的救援愣住了。解雨臣游到吴邪的位置拽住人，吴邪担心齐酉，却看见水流里有人以惊人的速度往齐酉的方向游去，只以为是岸上的胖子下水。齐酉在搏斗中身上挨了不少硬伤早就没了力气，任人拖着才上了浅滩。
青萝守着岩宝父女，胖子来接应，解雨臣和吴邪这才看清那救齐酉的不是别人，正是白万里，可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快艇转了一圈又回到岸边，白万里把齐酉扔给几个人照顾再次跳上船去。他身上背了一条老式猎铳站在艇尾，眼瞅着瞎眼怪蛇就快凑到眼前，端枪连射两发。猎铳喷出散弹把蛇的头脸炸了个血肉模糊，怪蛇本来就只剩一口气息，被这两枪一打魂飞天外，扭动着终于轰然倒下。白万里把灯光打到岸上，
“来啊！愣着干什么！还能下水的都来帮忙把它拖上去！”
众人都不知白万里拖这蛇尸还有什么用，留齐酉和青萝在岸上，下水帮忙，把蛇尸勾在快艇尾拉到岸边。吴邪好奇，来不及问原因青萝已经跑上前来摸出一把刀割开蛇身摸索，
“不是平常能见到的货色，一身是宝，这回可发财了！”
胖子这回一脸释然，
“你看这俩……明明是亲兄妹吧，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一种单机版贴吧的即视感...至少告诉我...有人在看吗（老张脸

8.破阵

有八成是爷爷的手法，这怎么可能？——齐酉

随着雨声歇下天也黑透了。伤最重的岩宝被搬进船舱，快艇没有遮蔽物停在一边，一堆人挤在狭小的船舱里。岩宝断了两根肋骨还在昏迷但没有生命危险，他的女儿虽然落水，也只是受了惊吓。青萝就着岩宝在船舱里置的炉子煮了一锅子草药，给岩宝灌了几口，又给所有人都盛了一小碗，喝下身体回暖，舒服了许多。她从取了螣蛇胆这味好药十分满足，白万里忙进忙出终于把不算完整的蛇皮起了下来，锯下蛇角之后让驾驶快艇的那人跟他一起挖坑把蛇埋了省得引来别的东西，埋怨这次估计错误，这玩意能用的地方真的不多。
解雨臣嫌船舱拥挤走到船头站着吹河风。除了齐酉，要数吴邪身上的伤最多，都是细小的口子。青萝给他一个个处理好，包里有几件没进水的衣服可以换。吴邪匆忙套上一件跟着去了船头，胖子挤着难受又不好意思出去，光着膀子烤火，和船舱里的人闲聊起来。
“小白啊，你咋来了？”
虽然白万里不介意别人怎么称呼他，但这个小白还真没人喊过，齐酉想笑又被白万里飞了一记眼刀，
“你们离开以后我在后院里纳凉不小心逮了样东西。知不知道为什么会遇上这蛇？”
“你说这怪物？”
胖子想了想，
“胖爷我这么多年神神怪怪都看遍了，也不算多稀奇，当年我和天真小哥几个也见过成精的大蛇，可那算是在地宫里头。”
“那口棺材还在你们身上吧？青萝跟我说那棺材里有股特殊的气味。”
齐酉听了大悟，
“万里，你的意思是小棺材上的毛病？它招徕了什么东西？”
“大概可能也许是，爱信不信我倒是不确定。不过我那好好的后院怎么能闹鬼？你们这群倒霉催的，尤其是你，阿西，我看你吃的也不少，什么时候能多长长脑子？”

原来白万里在秦老二那幅图下看出了端倪，他既不肯带路，也没有把这黑水河流域的凶险说完，不知道打了什么算盘。若是黑水河一带本来就十分凶险，再招了什么来，那结果就未可知了。于是白万里干脆绑了秦老二的儿子顺便弄了一艘快艇追了上来看个究竟，毕竟自己的妹妹和老相识齐酉都在队伍里，不闻不问他可做不到。
“原来你们真有点本事，什么火器都没有还能把那蛇搞残了，不过螣蛇算是死在我手上，我也算救了你们一命，所以那条蛇算我的大家都没意见吧？还有你！”
白万里指着齐酉，
“你打算怎么样？没有金刚钻就别跟着添乱子揽活，这烂摊要怎么收拾？”
“关你什么事？你不来就不来，我求你了？”
齐酉不爽道，
“白万里，你别太过分，老吴老解胖哥都是我的朋友，我帮人帮到底，你爱怎么样怎么样！”
“感情谁都是你朋友！“
青萝少见齐酉生气连忙劝解，
“齐先生，万里哥，你们都别吵了，我们是自愿来帮王大哥他们的，下一步怎么走还得跟他们商量才好。”
秦老二的儿子更尴尬，虽然是被嫁衣镇头号霸王白万里绑来开船的，但他平日里也是镇上警局里数得上号的人物，被前所未见的怪物吓得不轻，日后要怎么当好为人民服务的警齤察叔叔？素日里和青萝的关系还不错，就低头帮着青萝照顾伤者，白万里和齐酉则干脆一人坐一边谁也不搭理谁。
吴邪拿了件衣服追着解雨臣出去，站在他身后半天没说话，最后还是解雨臣先绷不住了，
“小三爷，你今天那一手算怎么回事儿？”
“啊？哪一手？”
“那一手！”
“小花，我那不是为了救人没想太多嘛。”
“谁让你跳的？你不知道那力道要没掌握好会有什么后果？”
“情况危急我哪里有时间想那么多再去？我怕我在迟疑几秒小齐那边支持不住，你手上情况也不好，我早看出来了，旧伤没好透又添新的，快把干衣服换上，湿的给我，我进去帮你烤。”

解雨臣双手搭在吴邪肩上道，
“像今天的状况，你应该把这件事让身手比你好的人来做，一个失误概率更小的人，比如我。而不是冒冒失失去涉险增加无意义的损失。”
“我他娘的干这个，你就评价为无意义？小花，你不要忘了，我不是你，做不到任何时候都能冷静计算得失。再说我也不是女人没那么娇弱，用不着别人保护。”
“我也是别人？”
吴邪冷静下来觉得好像说错了什么又不知道怎么纠正，难道说不是？这嘴仗千万不能输，只得硬着头皮道，
“你当然不是别人，你是我的人！怎么着还不服气？让你把衣服穿上还不穿，找打是吧？”
解雨臣一时语塞，只能乖乖把衣服穿上，
“媳妇儿你生气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哎哎，其实我的意思是说……”
“小花，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我也能保护你不是？你看我今天帅不帅？”
吴邪伸手秀了秀胳膊上的肌肉想要把话题转过来，解雨臣顺着他道，
“帅死了帅死了。不过吴邪，以后这种不顾自己安危的事儿你要再敢来一次，我非收拾你不可。还有……这大花小花的当外人面就少叫几声，我看那姑娘偷偷笑了好几次了。”
吴邪闪出一副娃娃表情，
“他们都叫我小花，你叫什么名字？这可是你亲口说的。”
解雨臣无语问苍天，是什么时候起这家伙嘴皮子功夫变这么厉害了？吴邪侧耳听到船舱里头白万里和齐酉的声音觉得情况不妥，
“里头也开吵，吵吵什么呢，进去吧？也让青萝帮你看看手上的伤势，刚刚那句话我得照样还给你，你要敢有什么好歹，我也跟你没完。”

下半夜岩宝悠悠醒转，他伤得不重也不轻，看见女儿平安无恙悲喜交加，出一趟船折了船就罢，还遭遇了这种从未见过的怪物。青萝给了他两包粉末，嘱咐他回去身体恢复就买猪心剁碎和这朱砂神砂一起炖，父女俩都吃了压惊，还有什么不舒服尽可以来白家酒馆找她再看。山雨来得快去的也快，月明星稀，吴邪躺在舱顶看星星，下头有人咚咚敲了几下，
“哎，睡着没？”
吴邪心想废话啊老子守夜能睡着？我是那种玩忽职守的人？他跳下甲板，果然是胖子。
“你怎么不去睡觉？等会儿是小花吧？让他多睡会儿，我顶到四点。”
“哟，看不出来我们家天真那么会心疼人。”
“死胖子，有话快说，我看你也累得够呛不说什么就去躺着去。”
昨晚问过青萝才知道解雨臣的手伤并无大碍心里轻松下来，以后一定要帮他好好调，不留下病根最重要。胖子蹲在船头抽烟，
“嗨，这不是睡不着来陪陪你嘛。说真的，下一步要怎么走？咱们现在距离目的地可不远呐，不会要在这儿放弃死在医院门口吧？”
按照图样来看，只需要翻过这座山就能找到那个地方。吴邪当然知道胖子在打什么主意，其实他也一直在想这一点，权衡之下，他的意见是将人分作两批，一批送岩宝父女就医，一批继续走，手上装备少那就点到为止，胖子一拍手道寡人正有此意，说着哼起了明器明器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阿弥陀佛保佑你，全到我手里。
吴邪说问题有两个，第一我们的线索只剩一张图样一个棺材，第二这个点到为止的点在哪里，突发事齤件怎么应对，我觉得我们俩的点可能对不上号。
“怎么咱们离了巴乃以后再开张你就怵了？虽然一人顶俩的小哥不在了，咱们俩人也不算是吃素的吧？”
“谁不在了，小哥说不定在山上隐居过得好好的呢，别在这儿破嘴。”
“我不说不就得了，说回来你小子什么时候会这么辩证主义看问题了，挺不像你啊，是谁让你一夜成熟啦？”
吴邪说一夜也好几夜也罢，谁没有长大的一天，天真谁都留不住，只剩我吴邪。胖子说你别酸了吧唧的，天真啊无邪啊，当初叫着就是顺嘴逗你玩呢，压根儿没那么多心思在里头。不管你是小吴老吴还是接你三叔的班成了吴家当家，你都是我兄弟吴天真，跑不了。想起过去的岁月吴邪心头不禁一热，很多话就在嘴边，偏偏半句也说不出来。说不出就不说了，他相信，自己想说的，胖子全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