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侍郎(允在,宫廷X强强) BY:keiwin蕊儿

张宣说完,轻轻看了金在中一眼,他显然没有忘记先前的事,可之后他竟忽然一笑,张宣愕然了。 

“其实,皇上之所以看好他,原因还是有的,我虽未曾见过那位华公子,但听说他举止优雅,温文有礼,最重要的就是……宫里头的公子都在刻意模仿你的一切,唯独只有他,大概皇上是欣赏他的真性情吧。” 

皇上要宠谁杀谁,永远不到其他人的左右,况且真正的情况,外人也道不清,张宣只是发表了自己的看法,随后就不说话了。 

“皇上欣赏谁,不到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干扰,只是……如果方才我遇上的那人,就是什么华公子的话,我看宣姐姐你要提醒皇上,对他多加防范了。” 

“你见过他?”这是张宣的第一反应,金在中笑道。 

“虽然不能肯定,但也应该是他不错。” 

缓了一下,张宣细细思量了金在中方才的话,这才感觉奇怪,这就说道。 

“可说到提醒皇上,这也不是我能做的事,在中,皇上见得最多的人还是你呀。” 

谁知金在中竟说了这么一句…… 

“以后就不会是了。” 

这又让张宣愣住了良久,‘你想要离开?’这句简单的问题,却是无论如何也问不出口,他回答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在中……” 

“嗯?”一边反问着,一边对上了张宣那清明的眼眸。 

望着金在中的脸良久,最后还是说不出一句话,张宣苦苦地笑了,摇了摇头。 

似乎,无论旁人如何努力,你的眼中,始终只有一个人的存在。 

就算的不到回应,依然无法停止。 

是傻,但却傻得义无反顾,清楚明了自己所做的一切,长久以来,成了习惯,若说放弃?谈何容易…… 

持爱难,弃爱更难。 

有谁不晓,退一步,海阔天空。但那一步……却不是任谁都懂得该如何退。退错了,最后只落得摔个粉身碎骨。 

…………………………………… 

此刻,碧华宫内,一个身怀六甲的女子,即使轻闭着双眼,那小巧精致的五官,依然让人看出主人那俏皮的性格,此刻她的睡脸十分安详,忽然一阵脚步声,把她惊醒了。 

缓缓睁开眼,撑坐了起来,柳月问道。 

“什么事?急急忙忙的。” 

“娘娘,华公子来了。” 

柳月一听,立刻换上了喜悦的表情,虽然几乎两三天就能见哥哥一次,但这深宫寂寥,始终想要有亲人时刻陪伴。 

侍女的话才说完,两道身影便出现在柳月眼前,眼看哥哥来了,柳月笑得更甜了。 

“哥哥!” 

“月儿,做皇上的妃子得有妃子的模样,你看你现在,小孩子似的。”柳华这般笑着说,一边走到了柳月身旁。 

“中秋过后就开始有些凉意,你得注意身体啊。”为自己的妹妹理了理发梢,柳华温柔地提醒道。 

“哥哥,你才应该注意吧!你怎么过了这么久才来看我?我都想你了!”柳月撅着嘴,其实熟悉她的人都知道,柳月这女孩仿佛永远都那么天真无邪,即使将要为人母,性格依然如此。 

“我不是前天才来过?你再胡闹,以后皇上受不住你了,就把你扔回娘家去!” 

“皇上才不会呢!不像哥哥你这么坏!皇上已经想好孩子的名字了哦,他说男孩女孩他都会喜欢的!他还说……” 

柳月兴奋地说着,只见柳华一脸沉寂,察觉到了什么,慢慢停下了话语,问道。 

“哥哥,怎么啦?” 

柳华仍未开口,身旁的小太监便抢道。 

“娘娘,主子方才遇见一名公子!奴才看那名公子呀,跟宫里头人人论道那个礼部侍郎金在中,金大人非常相像!若那公子是新进宫的,难保皇上不会被他迷惑了呢!” 

柳华轻咳了声,示意小太监住嘴。 

“哥哥,你就为了这事担心吗?”柳月问道。 

“娘娘有所不知!依奴才所见,奴才认为那人的容貌,恐怕是连真正的金大人也要自愧不如呀!” 

柳华再一瞪,这回那小太监终是退到一边去了。 

“月儿,从前那金大人在,皇上总不能全心照料你,好不容易等他离去,而今……我看方才那位公子,恐怕就是金大人了,若当真是他,我真不知道皇上有何打算。” 

柳华眉头深锁,一筹莫展。 

“哥哥,皇上说他会一直陪着我,到孩子出生为止的!”柳月咕哝道,就像不满哥哥的胡乱猜测。

楼主 日暮薇夜  发布于 2009-08-14 14:07:00 +0800 CST  
“月儿,难道你就甘心如此?在皇上面前,你永远不会是自己!为兄看你这样,实在不忍!” 

柳月低头,咬了咬唇,说道。 

“那我们该怎么办?” 

“月儿,明日就请金大人到碧华宫一聚吧!” 

柳月一听,有些疑惑,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 

晚风吹得灯芯火光摇晃,菱儿上前把窗户掩上,回头看了看金在中,他聚精会神地沉思已有一个多时辰,但始终不见他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 

“公子,喝茶!” 

泡了杯热茶递给金在中,谁知明明自己是眼看他以拿稳以后才放开的手,茶杯却清脆落地,杯子顷刻裂开了。 

金在中一回神,看了眼惊慌的菱儿,再看看地上的碎片。 

“对不起,我没拿好。” 

菱儿立刻低头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把地上的碎片收拾完以后,这一次她直接把新泡的茶放在了桌上。 

“哎?公子!原来你会用左手写字?”菱儿新奇地说道,从前未见过在中使用左手执笔,今日见了,一脸惊奇。 

菱儿这么一说,金在中愣了愣,随即放下了笔,菱儿这才觉得奇怪,金在中执笔以后一个多时辰,可案上的纸张中,没有任何一点墨迹,且看金在中左手执笔的姿势,确实有些奇怪。 

再说方才,就算金在中走神了,就那杯子的一点重量,也不至于会滑手掉落,再回想起金在中回来那天晚上……似乎现在才想起,他拿筷子的手竟是左手。 

“公子,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的右手……”菱儿立刻大胆地猜测。 

金在中笑了笑,说道。 

“就手筋被弄断过的人来说,像我这般还能动,这已经算不错了,看不出来吧?” 

金在中的表情还很轻松,菱儿听了倒抽了口气,双眼一下子就感觉有点涩涩的。 

“公子……那怎么办?你的字写的那么好看,你的手该用来题词作画的,怎么会弄成这样?”说到这,菱儿像忽然惊觉。 

“公子!你告诉我,这半年你到底去做什么了?” 

面对菱儿的问题,金在中旦笑不语。 

他要离开,郑允浩命他把军务解决,既然易将军已死,那从前的亲信群龙无首,今晚反复思量,军中清楚他身份的人不多,就算知道自己确实没死,也不会上奏参他一本,至于其他亲兵,若自己能再伪造一封‘遗信’,把将军之位留给其中一人,问题方可解决,可问题是,如今右手已不能再执笔,该如何是好? 

“公子?” 

“嗯?” 

菱儿叹气,再次开口,语气中有些怜惜。 

“公子,菱儿觉得,你往自己身上背负了太多责任了。这天下,本来就不会有谁没了谁就不行的道理,菱儿虽然不聪明,但这么久了,多少能明白你跟皇上的事……公子,别让自己再受苦了,你就让自己好过些吧,菱儿知道公子你想要离开,那就离开吧……” 

从前没有想过,原来菱儿一直把这么多话藏在心底。自己知道菱儿是个可信之人,但深宫之中,人心险恶,即使多么了解,始终会有看走眼的时候。 

可今日菱儿敢对自己说这些,这又让金在中意外万分,看来菱儿对自己的信任,亦不能着一般看待。换作宫里任何一个奴才都知道,此话万万说得不,一不小心,随时人头落地。 

这晚,金在中想了一夜,他甚至越来越不清楚,自己这趟回宫,为的到底是什么事。可他明白,只要自己狠下心来,任谁也阻止不了他浪迹天涯。但偏偏,思想永远比行动来的快,更何况此刻,自己也心绪不宁。 

翌日,络华阁前来一名宫女,说要请金在中到碧华宫一聚,这是金在中意料之中的事,只是,没想到会如此之快。 






(待续……)

楼主 日暮薇夜  发布于 2009-08-14 14:08:00 +0800 CST  
第十六章 




 宫女毕恭毕敬地请示着,但就连站在自己身旁的菱儿都知道,这一次接见准没好应付的事,不禁皱起了眉,谁知金在中竟安抚似的轻拍了下她的脸后,对着那名宫女说。 

 “有劳带路。” 

 菱儿双眼瞪得极大,不太明白金在中为何要去,但当她正要跟随他移步的时候,金在中却又开口叫她留下了。 

 毕竟是自己主子,就算不太愿意,也只能服从安排。 

 “金大人请。” 

 ………………………………………… 

 碧华宫,跟想象中的无异,华丽高雅而富有生气,不像皇后的锦越宫,同样的富丽,却只显的清雅,有种淡淡的安详。 

 跟着宫女一直走,最后停在了碧华宫的别院,当宫女领他到一房前正准备推门引他进入时,金在中止步道。 

 “这恐怕有失礼节吧?” 

 “金大人,我家公子在内等候多时,请进吧。” 

 果然不错,就是那个华公子。 

 确定了心中猜想,金在中轻轻一笑,点头,然后就着被打开了的房门,缓缓地走了进去,宫女没在跟随,反而在外顺手把门关上。 

 “金大人。” 

 一道声音从右侧的帘后传来,金在中侧脸一看,果然就是那日遇见的男子。 

 “华公子麽?”金在中侧过身来,柳华这才从拨起了帘子,走了出来。 

 “在下柳华,见过金大人。”柳华拱手行礼。 

 “免礼,不知今日一见,不知所谓何事?” 

 “在下入宫这半年来,每每从众人嘴里听到关于金大人的种种,都叫在下不得不心生仰慕,只听说金大人日前回宫,遂妄想金大人能接见在下一次,好让在下一睹大人的风姿,一尝心愿。今日一见,金大人非凡的身姿与气质,竟要比外人嘴里的要好上千万倍,确实让在下望尘莫及,惊叹不已。” 

 “华公子过奖。”金在中这么说着,脸上只有从容不迫的笑容。 

 这个柳华,可真懂得笑着让人难堪啊。看他这一席话说得冠冕堂皇,若是换了其他人听了,难保不会沾沾自喜,只是此刻这话,听的是他金在中,这又另当别论了。 

 暂且不说他的‘仰慕’从何而来,光是‘接见’一词便又是一次明明白白的讥讽。就算金在中不是那个人人知晓迷惑圣上,任谁都要畏他三分的男子,起码他还是炎朝的礼部侍郎。 

柳华,一个小小嫔妃的兄长,身无官衔,说道‘接见’,这词本是没有问题,可如今两人身处何方?与其说金在中接见柳华,倒不如说是金在中亲自上门拜访! 

 再说,他回宫的消息,根本就没多少人知道,一个与他毫无交情的柳华又是怎么得到消息的? 

 “金大人,请上坐吧,在下早已命下人准备了些水酒小菜,等待大人到来。”柳华一抬手,往方才自己步出的位置侧手。 

 上了坐,喝了几杯清酒,柳华始终用意未明,金在中也并不着急,看他一脸悠闲的模样,柳华犹豫了几次以后,终于说道。 

 “金大人,既然有缘相会,不知在下能有这份荣幸,跟金大人交个朋友?” 

 “不敢当,华公子你如今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在下又岂敢高攀?”金在中这么答着,柳华语塞了。 

 谁都知道从前金在中的势力,别说大臣们,就算连太后都对他忍让三分,如今郑允浩虽待自己不错,但绝对是往日金在中的千分一也不到。 

 就在柳华掂量着该如何接他那话时,金在中又道。 

 “不过,在下倒是好奇,到络华阁通传的宫女,说是柳妃娘娘要接见在下,而今看见的似乎只有公子一人,这又是为何?” 

 “呵,金大人,舍妹忽然身体不适,故由在下代为接待大人,大人觉得不方便?” 

 “非也,柳妃娘娘的身体要紧,若是为了接见在下而有什么闪失,在下着实担当不起,你说是吧,华公子。” 

 金在中的双眼一瞬间从酒杯转移到柳华脸上,那眼眸之中蕴涵的冷峻叫人不敢直视,柳华明显愣住了。稍顷,轻咳了一声,开口道。 

 “既然大人也是明白之人,那在下就实话实说好了。” 

 “不妨直言。”金在中眯起眼盯着对方,连举杯的动作亦缓了下来。 

 “请恕在下斗胆,大人,你可知道圣上疼爱舍妹的原因?”

楼主 日暮薇夜  发布于 2009-08-14 14:09:00 +0800 CST  
就因为这句话,金在中的心忽然颤动了下,其实有些怒意,但并未表现出来,只又风清云淡地说道。 

 “这是皇上的事,做臣子的又岂能妄自揣测。况且,皇上疼爱谁,都跟在下没有关系。” 

 金在中明显无意听他的原因,但柳华却像听不见他的话一般,轻笑了一声,继续道。 

 “皇上疼爱的,并不是柳月……我妹妹在他面前,永远只是为了当一个人的影子。但也可以说,皇上他……正是因为这个影子,而选择了我的妹妹。” 

 听着柳华的话,就像是把自己一直想要模糊的某些事实,再一次清晰地整理到眼前。如果可以,他真想让柳华永远不能再说话。 

“我一直很想知道,月儿到底是在当着谁的替身,可是却迟迟没有得出结果。但不久前,我终于明白了,原因是…那人已经不复存在,又或许他已经…变了。大人,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这一席话,柳华竟连‘在下’自称也除去,言辞气势平平,但字里行间就像隐藏着密密麻麻的荆棘。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金在中很想这么问,但如此一来,正中柳华下怀,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最后是柳华先收回了视线,就气势来说,大概永远没有人能跟金在中相比。 

 不像郑允浩那种,强势得让人连反驳都不敢的敬畏。而是越看只会越让人陷入疑惑,仿佛就算是他把自己所有计划坦白告诉了你,你也依然会警惕畏惧他的一举一动,看不明,也猜不透。而这种感觉,你越是想要剖释他的一切,就只会陷得越深。 

 ……………………………………………… 

 不知道今日金在中被请去碧华宫遇上了什么事,但他自回到络华阁便开始沉沉地不断往自己嘴里送酒,菱儿在一旁看了许久,担心不已,但她知道金在中在心情不佳的时候,最厌恶别人打扰,所以迟迟不敢上前阻止。 

 ‘啪’——酒壶落地发出的清脆相声,让菱儿浑身一抖,抬头一看金在中,他伏在了桌面上,桌上的酒杯已经倾倒,酒水倒了一桌。 

 “公子……” 

 菱儿轻轻地叫了一声,金在中没有回应,正以为他已经睡过去,岂料他又忽然作声了。 

 “呵……呵呵……” 

 枕着自己手臂的脸抬了起来,喉咙使劲咽了一下。这一次,他的笑声很轻,就像稍不留意就会听不见一般,尽管如此,他还是笑得全身都颤动了起来。 

 “公子啊,你怎么了……” 

 “他说得对,郑允浩……宁愿选择一个影子,也不要对我好,你说我可不可笑?”抬起头,望着菱儿,那双深邃美丽的眼眸早已被酒水熏得通红,却不见掉下一颗眼泪。 

 在柳华面前,自己可以潇洒地说着那些毫不在意的话,但周遭一安静,又叫他怎能不去想?如果……他是输给了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他可以对自己说,郑允浩爱上了别人了。 

 但……原来他只是爱上了一个影子,而这个影子模仿的人,却是从前的金在中。就因为金在中已经变了,所以郑允浩宁愿选择一个能代替他的影子?可笑…非常可笑。确实可以……笑。因为金在中只是输给了自己,一个从前的自己。 

 ——金大人,像你这般才情横溢之士,确实不该困在这深宫之中,与其留在宫里落人口舌,倒不如好好为自己打算一番。 

 ——月儿的孩子也快出生了,难道你就能无动于衷?在下斗胆设想,皇上爱的,恐怕是从前的金大人吧? 

 ——即便如此,你还甘愿留下?就算在下替月儿求你了,离开皇上,就当给月儿一条生路。 

——月儿进宫侍候皇上,皇上也对她宠爱有加,但即使是这份好也给予得小心翼翼,她只能默默地存在,这都是因为你的缘故。 

 柳华的那些话,自己每一句都能给出反驳的话语,可这些话却叫他如何也不甘愿说出。 

 不该留在宫中?他懂……也离开过,只是再回来时,郑允浩说……金在中,不能走。 

 皇上爱的是从前的金在中吗?是的,他早就知道。只是今日的他,又是为了何人所置?郑允浩他,大概没有想过。

楼主 日暮薇夜  发布于 2009-08-14 14:10:00 +0800 CST  
最可笑的是,柳华竟然说……放柳月一条生路。呵,到底这话该谁对谁说……郑允浩对她的好,从来只会小心翼翼,换作他能这般对自己,他大概都受宠若惊了……不是谁都需要种张扬的爱的。 

郑允浩对金在中好,只是为了做给天下人看,谁要独占鳌头得到郑允浩的专宠吗?可以,把金在中杀了,你就有机会代替他的位置。 

谁要对付郑允浩吗?那么,从金在中下手吧……因为谁都知道,郑允浩最重视金在中了。是的,很‘重视’……如果失去了他,郑允浩就会失去那千辛万苦为他人建立的屏障。 

 对金在中而言,留在郑允浩身边,没有任何意义。有谁能教他该如何整理,那如同无尽缠丝缭绕般,让他被束缚得连呼吸都想要停住的思绪? 

 太笨了吧?这种痛,永远只有自己一个人承受。 

 “简直就是个白痴,就连我都开始瞧不起金在中了…废物……呵呵……”杯子杯狠狠扫落,与地面撞击的破裂声吓了菱儿一跳。 

 战战兢兢地望了他一样,神色没有了一贯的清明,就连那双慑人的眼眸,此刻也只是随意地半撑开着。 

 从来没有见过金在中像此刻一般失态,那酒一瓶接一瓶地喝,从碧华宫回来已经三个时辰,他却一刻也没有停下往肚里灌酒。 

 要说不给他端酒吧,他看着自己的眼神让菱儿感到从未有过的阴深恐惧,长时间过去,自己都忘了那已经是第几瓶的酒了。她只感叹金在中的酒量好,喝了那么多,头脑却依旧清醒,但现在看来,自己想错了。 

 “公子,你醉了……菱儿帮你煮了醒酒汤,喝点吧?” 

 上前轻轻拍了拍金在中的肩膀,喝的意识模糊的人撑直了腰,甩了甩思想浑沌的脑袋,望着菱儿好一会,被盯得脸颊越发炽热的菱儿红着脸要走开,刚一转身便被人抓住了手腕。 

 “筝儿……” 

 被人挽留抓住手腕的欣喜被一瞬间抹煞,金在中嘴里喊的分明不是自己的名字,但随后一想,身为奴才又怎会有资格怪责主子?更何况,喜欢金在中这件事,从来都只是自己一厢情愿。 

 “公子,我是菱儿!”不忍心挣开金在中的手,菱儿正等他放开自己,谁知道下一刻他竟站了起来,抓住菱儿的手是放开了,但却随即把她抱紧。 

 “对不起…对不起……” 

 她不明白这个‘筝儿’是谁,更加不明白金在中为何一遍又一遍地对‘她’说着对不起,她只知道,尽管伤心至此,金在中依然没有流出一滴眼泪。 

 …………………………………………… 

 翌日醒来,自己全身的衣服都已经更换过来,脑门一阵阵刺痛,昨日喝酒完全不知节制,喝得烂醉,就连之后发生的事情都想不起来。 

 才刚起来不久,菱儿便捧着脸盆进来供他梳洗,只是今日,菱儿的脸色不太好。 

 “菱儿,身体不舒服麽?” 

 菱儿没有回话,只是摇了摇头,待金在中梳洗好再更衣完毕,她就提着脸盆出去了,这一去就是半个时辰,换作往日,她早就回到屋里了,金在中疑惑着,便步出房间一探究竟。 

 果然不出所料,菱儿的脸色比往日苍白不少,方才自己在络华阁绕了半圈,发现菱儿竟昏倒在庭院门前,把她抱进屋里让她躺好在床上休息,伸手一探她的额头,那温度热得令人惊讶。 

 就这么在房间里用水湿了毛巾,想要让菱儿额上的温度缓下一些,若要请御医过来诊治,那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宫里不受宠的嫔妃要请御医诊脉都得按顺序等候,何况菱儿只是小小的宫女。 

 如果单纯诊脉,当然无需借他人之手,自己也懂得医术,只是这药材方面却是一个问题,太医院每一次开的药方都需要登记下来,贸然去取药,那是绝对不会成事。 


楼主 日暮薇夜  发布于 2009-08-14 14:10:00 +0800 CST  

如果朴有天在的话,那就不同了。可是按照从前的御医当值表,今日朴有天不可能会在太医院的,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不断更换那透着凉意的毛巾,希望还能减轻菱儿身体的热度。 

 正在金在中专心照顾菱儿之时,有位小太监前来传话,说皇上召见,被金在中一句‘公务繁忙’就给打发了,离开的时候,小太监的表情明显为难。 

 没过多久,第二位小太监又过来传话,内容还是一样,这次金在中回了一句‘说我不在’就了事。半天下来,反反复复不知道来了多少个传话的人,最后金在中连打发的话都不说了,直接让他们等,等得明白他不可能会随他们去见郑允浩,然后自动离开。 

 窗外夜色渐浓,本来安静的络华阁忽然被一道踹门声打破。金在中回头,看见一脸阴深的郑允浩,随后就像没有看见他的到来般,又把脸转了回去。 

 “金大人,你好的架子,竟然要一国之君亲自过来见你?” 

 “微臣无礼,罪该万死。” 

 金在中这话,说的异常平静,话语间,竟然连头也没有回,这个态度让郑允浩怒火中烧,立刻就说道。 

 “罪该万死?请罪是像你这般态度的吗?再胆大妄为也该有个限度吧!” 

 “皇上,菱儿身体不适,在这里谈话恐怕会把她惊醒,还请皇上随臣移驾别院。”金在中起身,对郑允浩摆了个‘请’的手势,郑允浩却没有随他的动作移步,反而看了眼沉睡中的菱儿,说道。 

 “朕再三接见,你推搪的原因就是因为这小小的婢女?”郑允浩这话,明显在压抑自己的怒气。 

 “望皇上恕罪,请。”最后一个字,意思就是请他离开这里,这叫郑允浩哭笑不得,想到自己在金在中心里的地位,恐怕要连这卑微的侍女都比不上,这立刻让他怒意阑珊。 

 “是这样麽?你喜欢上这丫鬟了?那好,朕这就下旨把她斩了!” 

 这其实只是气话,他就算再怒火难耐,也绝不会滥杀无辜,最多就把菱儿驱逐出宫罢了,可他万万没想到,接下来金在中竟会回以他那样的话,而且还是为了一个宫女…… 

 “你若是敢动手,我保证你一定会后悔莫及。” 

 从来没有见过,金在中这种冰冷的眼神,是想极力保护自己重视的人麽?不想像上一次那样失去自己喜欢的女孩? 

 即使方才自己只是因为一时之气才说了那样的胡话,如今郑允浩却当真想把菱儿给一刀解决掉。看着金在中那异常坚定的眼神,郑允浩竟觉得有些类似后悔的情愫在渐渐萌生。 





(待续……)

楼主 日暮薇夜  发布于 2009-08-14 14:10:00 +0800 CST  
第十七章 





其实,金在中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要把话说得那样重,要说对菱儿,最多也只是像对妹妹那般疼惜罢了。 

是想要郑允浩知道,这世上不单只是他,即使是金在中,也会有自己重视的人?这种赌气般的行径未免显得太幼稚,自己看了也觉得好笑。 

 郑允浩显然也被他的话惊住了,金在中抿了抿嘴,把那骇人的气势收敛了些。 

 “微臣无礼,请皇上恕罪。” 

 还是这句话,还是微臣自称……以往那狂妄无礼得让他头痛金在中已经不复存在,遗留下的只是他炎朝之臣,君臣之间的羁绊,是彼此唯一有牵连的地方。 

但,金在中他在努力…努力着把这唯一的枷锁毁掉。 

 “喜欢到这种程度了?”郑允浩语气中的冷讽连自己都惊讶。 

 一时间,金在中竟想不出任何反驳的话,他很想笑,这么多年来推心置腹来对待的人,如今竟可以因为自己的几句胡话,而怀疑自己对他的情感。 

 “我真糊涂了,到底是你瞎还是我瞎?”金在中自嘲般笑了笑,直接走出门外,郑允浩沉了沉,随后跟上。 

 长廊上,金在中的脚步之轻,就像生怕会惊动周遭的一草一木,郑允浩在后左思右想,就是找不到能说出口的话,最后才说了一句最符合身份的话语。 

 “当初朕要给你赐婚,你二话不说就给推掉,如今竟选择一个丫鬟?” 

 这话说得,果真就像金在中的决定多么出乎意料一般。 

 “当初拒绝赐婚的原因,皇上你比谁都清楚。”语毕,金在中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双眼怔怔地盯上郑允浩的脸。 

 “当初皇上给微臣赐婚,不就是想送微臣个女人麽,怎么如今微臣自己找到一个喜欢的,皇上却这么大意见?” 

 “总之,是那个丫鬟就不行!”郑允浩这回应挺快,就像早就准备好的反驳,脱口而出。 

 “所以,臣若喜欢菱儿除外的其他人,皇上你都不会干涉麽?”这句理所当然的反问,又让郑允浩停住。 

 沉默了稍顷,气氛开始僵持起来,望着对方的眼,谁都没有移开目光的打算。 

 “除了菱儿意外的其他人……其他人麽?你希望朕怎么回答?啊,差点忘了……皇后她跟你交情很不错,是吧?” 

 “微臣不才,未明皇上所言。” 

 “未明?别以为我就不知道张萱跟你私会了多少次!怎么?连朕的女人也不放过吗?”郑允浩这话说得越发动容。 

话语刚落,一个巴掌落下,脸上一片火辣的灼痛,郑允浩揉了揉脸颊,刚被打得侧过去的脸,再重新抬起,嘴角带着一丝轻蔑的笑。 

 “被说中了麽?你喜欢张萱,而不是菱儿?”他开始弄不清楚,自己嘴上说的这些过分的话,到底是不是出自他郑允浩的嘴里,但嘴巴却并未因此而停住。 

 “这一巴掌,是替皇后打的。微臣冒犯君威,请皇上恕罪。”刚刚下手的时候还能看见金在中的一丝怒意,而今却又被隐藏得无影无踪。 

 “好……金在中,你谁都在乎,但就是不把我当回事是么?” 

 话语后的寂静,与前一刻强烈的气氛形成巨大的反差。郑允浩不语,是因为惊讶自己竟如此在乎金在中对自己的态度,金在中不语,是因为郑允浩的指控。 

 “你在意?你有没有想过,我…不是非得留在你身边不可的。天下之大,岂会无我容身之所?我就是在乎你太久了,所以才会落得如此下场。金在中是什么人?郑允浩……是你让我开始瞧不起他的。” 

 话语上并无多大起伏,但垂下握紧拳头的手却透露了主人的情绪。 

 “所以你现在要选择天下而离开我麽?” 

 金在中忽然一笑,那双邪冶的眼眸,却让人感觉正在低泣。 

 “你从来就没有把我放在心上,又怎能说是离开你?” 

 ——你又是如何断定,我没把你放在心上的? 

 郑允浩这话在心里环绕着,嘴巴却始终像僵住了一般未能开口,金在中这又接着道。 

 “人的耐性是有限度的,我厌倦了,厌倦了一味地付出,而你却由始至终都没有正视过我的一切,这宫里头已经有太多人能代替我了。天下只有一个金在中,但郑允浩身边,却能有无数个他。” 

 ……天下只有一个金在中,但郑允浩身边,却能有无数个他。

楼主 日暮薇夜  发布于 2009-08-14 14:11:00 +0800 CST  
“我知道你怀念从前的金在中,可惜一切时过境迁。人变了,那就无法回到从前。你所厌恶他的虚伪以及城府,只是他为了成为你的羽翼,助你登上皇位所磨练出来的工具。但你……却始终刻意去忘记。” 

 “不……” 

 “你能对得起天下子民,却始终亏欠一个人,他就是金在中。这一切我都看的清清楚楚,皇上……你害怕面对我,是吧……” 

 郑允浩……害怕面对金在中吗?是的,心里的顾忌被挖掘了出来,这种让人看的透彻的感觉,十分讨厌。 

 “他可以服从你的一切,而你却可以无视他的一切,就连你都明白得很,你没有资格要金在中留下,所以就算现在……你也找不到挽留他的借口,是麽?” 

 “其实我该高兴,起码我的离开能让你费神。但我若是留下,我依然什么都不是。你我每次交谈,你总能让我在自己口中知道自己有多委屈,委屈到就连自己喜欢的人,也要经过你的同意!” 

 “你别再折磨我了,要我亲眼看着你的孩儿出生,你不觉得这太残忍了吗……我曾经恨不得他们全都消失,那些你爱的人,被你保护着的人,想要靠近你的人,全部!我都厌恶极了。但现在…只要我离开就好,而你却自私地把我捆住。” 

 郑允浩自方才开始便一声不吭,看着他注视着自己的眼神,金在中的心里难得感到一丝寒意,他知道郑允浩已经在极力压抑着,可自己却不想停下。 

 一时间,郑允浩拉住了他的手臂,往身旁长廊的大红柱子就是一甩,身体狠狠地撞到柱身上,背肩一阵疼痛,后脑冷不防地磕了一下,金在中顿时感觉一阵头昏脑涨。 

 昏眩的感觉仍未消失,郑允浩便握住了他的肩膀,下一刻把脸凑了上前。 

 “你可以服从我的一切?那么我叫你留下,你怎么不听?” 

 郑允浩低哑的声音自耳边响起,那是种从未有过的阴冷,还没来得及回话,郑允浩又接着道。 

 “让我好好看看,你对服从的定义是什么!” 

 郑允浩逼得太近,他脸呼吸都感觉困难,正打算推开,却被人钳制住了其中一只手,双唇被突然吻住,突如其来的吻让金在中愣了一下。 

 但郑允浩用力吮吸着他的唇瓣所致的疼痛,却立刻让他清醒过来,正在挣扎着,强吻着自己的人的舌头便灵活地闯入了他的嘴里,少了几分调情的意味,却多了几分惩罚的力度。 

 巡视的禁军忽然出现在不远的庭院间,强势地吻着被自己捆住的人,郑允浩眼神一沉,原来钳住金在中下颚的手忽然放下,想要扯去金在中腰间的衣带,反复扯了几下却没有成功,索性直接自衣领动手,没几次工夫下来,金在中的衣衫已经凌乱不堪。 

 禁军头领远远看见了这一幕,不禁目瞪口呆,随后连忙示意身后的禁军绕路离去,尽管如此,还是有不少人亲眼见了这情景。 

 就像知道了郑允浩的用意,从自己察觉到远处的禁军开始,金在中便停止了挣扎,直到禁军远离,郑允浩才停了下来。 

 “为什么不反抗?就连给这么多人看见也无所谓吗?” 

 “是你说……想知道我对服从的定义,既然你希望做给他们看,我不可能拒绝。”金在中淡淡地回道,但脸上残留的微红,垂落的发丝以及那凌乱的衣裳,看起来尽显妖媚。 

 “是麽?因为我‘希望’,所以你连礼仪廉耻都可以不顾?” 

 金在中斜眼看了郑允浩一下,冷冷地笑了一下。 

 先动手的人是他,而今竟可以慢条斯理地说着‘礼仪廉耻’这几个大字? 

 “习惯了。”金在中说道。 

 “什么?” 

 “我说……习惯了。行军打仗…卖的是一条命,军营中的压迫感,你根本无法感受……若是有人供他们发泄,后果会如何?” 

 那双如黑夜般深邃邪气的眼,如今透露着无尽的冷意,就像寒冬的谭水般冰冷刺骨。金在中说的这段话,无疑让郑允浩感觉的寒意又加深了不少。 

 湘国男风之盛,简直天下闻名,金在中当日被擒,在敌方军营中发生的事根本无人知晓,就像他方才说的那话,是他根本没有预想过的情况。 

 再说,金在中的容貌,本来就让世人惊叹,这么一来,他所说的话……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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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步推想着可能性,最后得出的结论,差点让郑允浩窒息。 

 “你能想象到的,当取下我头盔的一瞬间,他们该有多意外?在他们眼里,我…不是将军。不……应该说,没有人相信我是将军。” 

 他想避开金在中的双眼,但不能,身体根本动弹不了,金在中冰冷的双手抚上他的脸颊,就像最牢固的铁锁,捆住了他的动作。 

 “现在,你问我礼仪廉耻?抱歉,我不懂。” 

 轻而易举地撇下了郑允浩,随手整理了仪容,返回原来的房间,郑允浩始终愣在了原地,没有把他叫住,也没有来找他。 

 黑夜再次降临,窗外的一切失去了阳光的照耀,开始变得模糊,最后沉浸在夜空中。 

 “公子……” 

 菱儿轻轻喊道,金在中立刻回头,嘴角牵动了一下,给了个大概能算笑的表情。 

 “感觉好些了麽?”金在中上前问道。 

 “嗯,公子……皇上来过?”迷糊间听见他们争吵,但眼睛实在是疲倦得撑不开,心里明白金在中的性格,他若是这般态度,一定又会把郑允浩激怒的。 

 “对,你好好休息,这些你不用费心。”一边说着,一边把想要起身的菱儿摁会床上。 

 他知道今日最后那几句话会有用,但却不知道这在郑允浩心里会有多少分量,只要郑允好心里对自己的歉意加深,那么他要离开便不是困难的事。 

 至于事情的真伪,留给郑允浩自己去判断。这么想着,自己似乎有点卑鄙,可是……卑鄙?就这点,还不算。这世上卑鄙的人太多,就在不久之后,他深深地体会了这一点。 

 菱儿的身体过了一晚便大致痊愈,九月中旬的天气已经开始泛起冷意,昨夜想到了解决军务的方法,立刻遣了菱儿到张萱那里办事,今日过后便能了结一切,顿时轻松不少,但心头缭绕的却没有一丝雀跃。 

 就在此时,柳月竟到了络华阁,惊讶之余,金在中心里不断地猜想着她的用意。 

 “金大人,你有急事?”柳月问道。 

 “哦,不是,娘娘请用茶。” 

 柳月来了半个时辰,两人也不够就是闲聊了几句,这意图不明的来访,比起上次柳华的直来直往更加让人不安。 

 虽不能说阅人无数,但金在中一向能看清别人的本质,可半个时辰下来,即时是几句对话,金在中依然觉得,眼前这清秀灵动的女子,并不像柳华那般值得堤防,若这只是伪装的假象,那么她该有何等的能力? 

 但这很快便让金在中推翻了自己的猜想,天下间绝对没有人能掩饰得如此高明。即使是他,也会有露出破绽的时候,可这柳月,越是相处长了,便越觉得舒心。 

 但一想到她腹中的孩儿,这又让金在中对她徒增几分厌烦,可这反复的情绪,金在中还是没有表露在脸上。 

 柳月在络华阁逗留了一个时辰,其间菱儿已经返回,见了柳月,眼中净是讶异。最后柳月只是让金在中赠了她一幅墨画,随后便离去,由始至终,不明所以。 

 “公子,她来做什么?” 

 金在中没有作声蹙眉,摇了摇头。 

 “我交代你办的事情你都办好了?” 

 “嗯,皇后娘娘知道你要离开,似乎不太惊讶,只是……好像很不舍。”菱儿想着张萱那苦涩的笑,自己的眉头也不禁皱了起来。 

 以他跟张萱的交情,又怎么舍得就此分别?可她是皇后,不舍又如何。 

 “菱儿,愿意跟我出宫麽?离开了,就不再回来。” 

 菱儿没想过金在中会征询自己的意见,连忙点头。 

 “那好,你身体刚好,休息一晚,明天我们就离开。” 

 他并不打算跟郑允浩拜别,甚至连见面都不想。可是,事与愿违,翌日清晨,金在中便被郑允浩传召去了。 

 一路上看见众人的表情,一个个神色凝重,以往最多嫔妃逗留的御花园也冷清了下来。不是他的错觉,整个宫中,笼罩在一片愁云之中,而金在中始终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众人有这般反应?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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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御书房的门敞开着,金在中刚踏入门槛便看见了坐在茶几旁边的郑允浩,稍微侧着身子,手上拿着紫砂茶壶,沏茶的神态颇为专心。 

 “没想到你还在……” 

 金在中站在门边,没想到郑允浩对他说了这么一句,只是双眼依然停留在手上,并没有望向他,金在中定了定神,上前请安。 

 对于郑允浩的话,其实他有那么一瞬间是感到惊讶的,莫非郑允浩知道他要离开?这似乎也不太可能,可是到底为何他会这么说? 

 “微臣,叩见皇上。” 

 房内飘散着一股淡淡的檀香,柔和的香气为空间增添了几分犹如暖春的气氛。 

 “平身,坐。”这么说着,把刚倒进茶水的杯子放在自己对面,似乎是有意为金在中准备的。 

 “嗯?” 

 与郑允浩相识多年,自己再清楚不过,今日的郑允浩,冷静得有些不正常。一边在心里揣测着令郑允浩如此的原因,另一边却提醒自己少管闲事。 

 看金在中闻风不动,郑允浩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眼望了望他。 

 “朕叫你坐下。”郑允浩缓缓地开口,眼睛示意金在中坐到自己对面,脸上还有一丝愕然仍未退下的人顺从地点了点头,走过去坐了下来。 

 见郑允浩端起了茶杯,再向自己扬了下手,金在中也会意地拿起了刚沏好的茶,喝了一小口,最后两人同时把杯子放了下来,郑允浩又道。 

 “昨晚休息得可好?” 

 这句话同样让金在中疑惑,郑允浩什么时候关心过这种问题? 

 “回皇上,还好。” 

 “是麽……”这时,郑允浩抬头望着金在中一笑。 

 大概,这不能算是笑,最多只能算是个脸部表情,没有实质的情绪。可这一下,让金在中看清了郑允浩的脸,原本刚毅的俊脸,如今覆上了一抹憔悴。 

 记忆中,那个永远高高在上意气风发的郑允浩,甚少会露出这种让人担忧的表情,这么看来,这宫中确实是发生了些事,连郑允浩都会忧心成这般,最大可能便是……柳妃出事了。 

 心中一想到这份上,金在中不禁心头一颤。如果出事的当真是柳妃,而昨日柳妃到络华阁,就算再傻的人都会第一时间把事情跟他划上关系。 

这么说来,今天郑允浩把他找来,就算是……兴师问罪?不,别太早下定论。一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仍未知晓。二来,就算出事的当真是柳妃,自己也没什么需要畏惧的。 

 “朕昨晚彻夜未眠……只可惜……” 

 被郑允浩的话弄糊涂了,金在中重复道。 

 “可惜?” 

 “月儿怀的是男孩,昨晚已经出生了……” 

 不知是不是自己心情所致,金在中甚至觉得郑允浩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丝毫的喜悦。可是他有多期待这个孩子,自己是最清楚的。 

 “恭喜皇上,喜获麟儿。”不管心里如何,礼数总不能少。 

 “恭喜?呵……确实,起码朕还能看他一眼,不然就这么夭折了,实在可惜……”郑允浩这么说着,眼中却没有一点忧伤。不是不难过,只是在隐藏着怒火,比起用力发泄来得更让人恐惧。 

 “夭折?”金在中似乎不能相信,前一刻还在说这的太子,原来已经夭折了。 

 “月儿也……死了。” 

 这一刻,金在中明显听见了郑允浩重重的缓气声,就像在提醒着自己必须冷静一般。但看他紧握着拳的手上突显出的青筋,就已经知道他的情绪正在促发的边缘。 

 金在中猜想到出事的是柳月,却万万想不到,原来这不是‘出事’这么简单,而是已经丧命。思来想去找不到该说的话,要说让郑允浩节哀,未免也太虚伪了点,稍微停下了半刻,最后还是说道。 

 “死者已矣,皇上别太难过。” 

 “怎么可能不难过…你该知道,我有多期待这个孩子,可是……” 

 下一瞬间,映入金在中眼里的,是郑允浩那充满怒意满布血丝的双眼,不由得愣住了。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看郑允浩望着他的眼,仿佛他就是个草菅人命的凶手。 

 “你说朕是什么意思?” 

 “柳妃娘娘的死因是什么?”金在中这才想到问题,只是话语一出,郑允浩的眼神似乎又凶狠了些。 

 “你不清楚?”这一下,郑允浩几乎哼笑了出来。

楼主 日暮薇夜  发布于 2009-08-14 14:12:00 +0800 CST  
“我怎么可能清楚?”这么看来,郑允浩是认定了他就是谋害柳月的人,这又让金在中恨不得立刻转身离开。 

 “坦白一些,朕可以从轻发落。” 

 “笑话!”郑允浩的话让他怒意难掩,几乎没有思量,脱口而出就是这么两个字。 

 “凭什么说是我害死了柳月?”金在中继续说道,语气之强硬,正是在反驳郑允浩的指控。 

 郑允浩咬紧了牙,盯着金在中看了一会,从嘴里挤出一句话。 

 “去看看,案上墨画中的,是不是你的字迹?” 

 金在中起身,望着书桌上突兀的墨画,正是昨日送给柳月的,只是旁边多了两句词。这么想着,提着脚步走近了些,到了书桌前低头一看,不由得怔住。 

 别说是郑允浩,就连他都觉得这画上的字,就是自己题上的。无论是字词的风格或是字迹都模仿得淋漓尽致,宫中竟会有这等人物存在? 

 定在桌前细想,最大嫌疑就是柳华,但……柳月是他妹妹,他怎可能舍得下如此毒手? 

 “无话可说了?”郑允浩的声音响起,金在中转身,郑允浩已经站起身来。 

 “虽然很像,但这字确实不是出自我手。”下意识地握了握垂在一旁右手,如今就连握拳也显得软弱无力,别说是题字,甚至连使用筷子也显得费神。 

 直接对郑允浩说自己的手几经废了?不可能,如今说这个只会让他觉得欲盖弥彰,找这种可笑的借口,换作是他被人害死了妻儿,他也不会相信,何况说这话的还是最有嫌疑之人。 

 “月儿是毒发致死的,刚出生的太子,只撑了一个时辰变夭折了,就连她的近身侍婢也中了毒,所幸并无大碍。” 

 “哪来的毒?”问出了这一句,金在中自己便在心中猜测,结果仍未定出,郑允浩便咬牙切齿地说道。 

 “哪来的毒?你倒是从容不迫……证据摆在眼前还能如此淡定,你是断定了朕不会治你的罪,还是断定了等朕察觉之时,你已经远在宫门之外?想必在墨中掺毒那时,你是下了不少功夫啊!” 

 “我说了!那些字不是我写的!” 

 “若不是胡太医警觉,朕还在疑惑到底毒从何而来。那画上的词,墨迹是新的,昨日柳妃到过络华阁是吧?这墨画也确实是你作的对吧?那么……柳妃带走墨画以前,你再于画上题字,而墨中掺了毒,所以……” 

 “你根本已经认定了是我下的手,我还能说什么?发现墨中掺了毒的当真是胡太医?不是柳华?他才是最清楚实情的人吧!” 

 金在中冷冷地回道,话语中明显隐藏着说柳华才是下毒之人的意思。 

 “柳华?他是柳妃的哥哥,你难道忘了?” 

 “……”金在中毫无反击之力,是柳华下的毒这一点也只是自己的猜测,况且自己也确实因为柳华是柳月的哥哥这点而动摇过。 

 “找不到为自己辩驳的话了?” 

 “郑允浩,你就宁愿相信旁人的浑话?我!是你自十三岁便认识的金在中!” 

 “就因为你是金在中,所以我才更加猜不透。你当初能把待你最好的…我的二哥杀了,也能让我父皇在短短一个月内,从身体安然至重病驾崩,却无人怀疑他的死因。还能让我在登基之后,亲手将教育了我十年的太傅处死。如今你一样能…让我的妻儿命丧黄泉!” 

 “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是那个满腹才华惊绝天下的少年,还是那个满怀心计不择手段的礼部侍郎?” 

 郑允浩这一连串的话,连朕字都免了,多少年来束缚在自己心上的话一次说出。 

 “原来这些年来,我在你心里就只剩下这些罪名?”金在中望着郑允浩,眼中渐渐明显的,是那不可隐藏的忧伤。 

 “不…你还让我矛盾,只要想到我的父皇兄弟因你而死,我就想不出该如何对待你……” 

 “这么说来…你我之间,只能算是谁也没有负谁……当初若不是筝儿临死前,嘱咐我要助你登基,我早就离开了。你知道我为你做的那些事情背后,都隐藏着什么?你不知道!因为你根本不想去知道,我有罪…金在中有罪!在你心里,就只有这么一句话,是吗?所以这些年来,你一直不把我当人看?” 

 如今金在中这段话说出口,只是在确定郑允浩的想法,没有任何意义,他不相信他,这是不容置疑的问题。

楼主 日暮薇夜  发布于 2009-08-14 14:13:00 +0800 CST  
如果当日他不曾留下,那么金在中不会爱上那个该死的郑允浩,也不会变成如今的局面,一切都是咎由自取,在自己仍一心一意为他付出的同时,郑允浩早已变了。 

 说来也可笑,大概能算是郑允浩念旧情,所以就算留下他的命,也让他活得人模人样,可惜金在中这几个字,在天下人的心里,早已低贱如泥。 

 嘴巴上谁也不敢得罪,心里头的不屑却再明显不过,宫里头尚且如此,何况是宫外? 

 “你早就变得让我心寒……为了目的你可以不择手段!你要我如何看待你?” 

 心寒?郑允浩也知道用这个词来对待他,如今该心寒的人不是他,而是自己。平心而论,受到这般待遇,一般人早就选择离开,可自己呢? 

 想到此处,金在中倒是将怒意渐渐平息,是自己太傻,不能怪谁,就连如今被套上莫须有的罪名,依然找不到为自己辩解的证据。 

 金在中变了,在郑允浩身边,舍弃了自由,放弃了骄傲,荒废了才华,褪尽了一身的傲气,而今就连最简单的反驳也不会。 

 “是,我让你心寒,你同样让我心寒。不过再说一次,我没有毒害柳月!” 

 “你说我该怎么办?柳妃死了,太子也夭折了,若是黄泉路上无人伴他们走,他们会寂寞的……” 

 金在中睁大双眼望着郑允浩,他会在自己面前这么说,断不会是要对自己下手,那么…… 

 “你的菱儿还在络华阁是吧?” 

 听了郑允浩的话,金在中惊住了,跨步就要向门口走去,谁知才踏了一步,动作便开始踌躇了起来,微微抬起也需废不少劲,眼前忽然天旋地转,身体就要支撑不住,左手连忙支在了书桌上。 

 一切感觉都是这般异常,这无疑是中毒的征兆。霎时,金在中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说道。 

 “你…在茶里面……放了什么?” 

 郑允浩但笑不语,显然没有回答的意思。 

 “柳妃死了,若不将你处治,实在有违国法……” 

 “不是我做的…凭什么治我的罪?”努力地想要看清眼前的一切,可是视线却越来越模糊。 

 “嘴巴可真硬……”郑允浩上前,手指抬起了金在中的脸,冷笑着,眼中充满戾气,接着说道。 

 “只怪你逃得不够早,后悔了吧……” 

 如果可以,他很想狠狠地瞪郑允浩一眼,可惜现在就连睁开眼睛的力气也快没有了,勉强控制颈项,别过脸不去面对郑允浩。 

 “昨晚漫漫长夜,那么大好时机也不逃出宫,是因为顾虑到你的菱儿吗?” 

 下颚一阵疼痛,是被郑允浩捏紧颚骨所致,金在中不禁蹙紧眉头。 

 “逃…你是不是忘了……我的武功,早在几年前就废了。为了让你放心…我亲手,废了自己的武功,你叫我逃?呵……宫门禁军众多,要逃也只是送死……” 

 金在中的声音细弱无比,几乎稍微不用心,就会听不见他的话音,狠狠甩开了钳住金在中下颚的手,让他险些跌倒。 

 “滋味不错吧?茶里面没有毒,只是加上了檀香,那就不一样了,这是……” 

 后面的话,金在中没来得及听清,脑袋昏沉的感觉越发严重,眼前忽然一黑,随后倒下了。 






(待续……)

楼主 日暮薇夜  发布于 2009-08-14 14:13:00 +0800 CST  
第十九章 





 “皇上,不处死金在中,焉能服众?柳妃娘娘怀的是我炎朝太子!这已经是弑杀皇储之罪!” 

 早朝已退,大臣们却斗胆留住君王的脚步,郑允浩早就猜出他们的心思,只道是沉静地坐在皇位上,侧耳倾听大臣们进言。 

 这已经不是第一个上奏的大臣,郑允浩凝视着殿中的子臣,似乎眼中都是迫不及待将金在中处死,这倒是前所未有的齐心,郑允浩不禁冷冷一笑,才刚一罢手遣退了一人,后面的便有复而上之。 

 千篇一律的内容听得郑允浩好不耐烦,就在此时,一道从未在殿中出现过的声音响起。 

 “皇上,就此放过金在中,怎对得起死去的柳月?!” 

 郑允浩眯眼一看,大殿门外站着一位男子,正是柳华。在他的角度来说,自己没有保护好柳月以至她惨遭毒害,心里除了痛惜还有歉疚。如今柳华虽非朝廷命官,但斗胆现身与殿内,他竟然因为歉意而说不出责备的话。 

 众臣一看郑允浩脸上浮现犹豫之色,心中大喜,皆以为多加进言便能成事,纷纷又多下了几分功夫。 

 “皇上,请下旨处决金在中。” 

 “皇上……” 

 “皇上!” 

 众多声音顿时混杂一片,郑允浩闭上了双眼,吵杂声让他头脑剧痛。 

 “皇上,你怎忍心就这么让月儿白白送命?” 

 柳华的声音无疑是最清晰的,郑允浩缓缓睁开眼,看着一派正气凛然的柳华,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怒气,咬着牙站起身来。 

 懂得察言观色的大臣们感觉不妥,有些畏缩地望了望郑允浩。 

 “此事朕自有打算,以后有谁再敢提将金在中处死,朕就立刻把他斩了!听清楚了麽?” 

 众臣后脊一凉,方才说的最起劲的几位,如今都很不得掌自己的嘴巴。只是没想到,在金在中犯下如此大罪的时候,他们的皇上竟然依然偏帮着他,作孽,当真作孽! 

 见郑允浩准备离开,柳华快步上前,唤了一声。 

 “皇上!”听柳华的语气,似乎十分不满郑允浩的决定。 

 郑允浩侧身稍微停住脚步,转过脸望着柳华,说道。 

 “朕是负了柳月,但不代表你可以乱来,治罪与否,朕自有定夺。今日朕破例准你立足大殿之上已是格外开恩,你最好注意下自己的身份。” 

 郑允浩的话说完,柳华显是惊住了,他没有料到郑允浩会对他说这么一段话。金在中于郑允浩心中,到底是什么位置?换作任何一个人毒害了嫔妃,事后都不可能安然无恙,何况这次出事的还包括炎朝的太子…… 

 等他回过身来,面前早已空空如也,众大臣面面相觑,最后叹息地摇着头,退离大殿。 

 …………………………………………………… 

 意识再次清醒过来时,周遭一片灰暗,身体软弱无力,连支撑起身体都显得困难无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幽香,这熟悉的味道……正是自己昏倒前在御书房所味道的檀香,金在中沉沉地吐了口气,身体上的无力让他烦躁。 

 勉强地环视身处的房间一周,皇宫之大,并不可能每处都到过,但他记得这里,这是延玺宫内其中一个房间。房门紧紧地关闭这,诺大的房内连一个窗户也没有打开,但隐约能确定如今是白天。 

 从刚醒来便察觉身体有些不妥,如今一定下神来,竟觉得潜伏着一股莫名的燥热,感觉越发强烈,隐约想起了郑允浩的话,金在中不禁打了个寒蝉,没想到郑允浩竟会用这种手段对付自己。 

 身体蜷缩着侧躺在大床上,呼吸越发困难,体温一直居高不下,自己不是未经人事之人,自然知道这股燥热从何而来,只恨如今连舒缓的力气也没有。 

 体内就像被千万只蚂蚁啃咬,从最深处感觉一阵阵酥麻,喉干舌燥的感觉十分难以忍受,可是如今开口,只成了一声声低吟,金在中咬住了唇,闭上了双眼,意图把身体的不适全部压下。 

 头脑越是想要集中精神,身体的反应便越是强烈,分不清是痕痒或疼痛,只觉得唯一能发泄的位置堵得厉害,从来没试过如此狼狈,甚至想一刀解决了自己,但不能。 

 受着药物的影响,每一刻都过得万分痛苦,房内越来越暗,紧紧闭合着的门外开始亮起火光,不知道自己熬过了多久,只能知道夜幕已经降临。

楼主 日暮薇夜  发布于 2009-08-14 14:14:00 +0800 CST  
‘吱’的一声,房门被推开,墙上影出了房外的火光,但这点光线很快便又消失了。房门再次关上不久,有人迈着很轻的脚步渐渐靠近,金在中背朝外躺着,他知道进来的是谁,可他不想看见。 

 “醒了?” 

 听见话语,身体自然一颤,如今是装不下去了,稍微放松了紧绷的身体,艰难地转过身,看见了郑允浩的脸,说道。 

 “我说了,不是我做的……给我解药……”因药物撩起的情欲,是他的声音变得低哑,却增加了几分媚惑的味道。 

 看着脸颊泛着微红,眼神却格外痛苦的金在中,郑允浩低笑着,手中的药瓶又握紧了些,走到床边,一手撑在床沿上,俯下身望着金在中。 

 床上那人受到他的注视,眼神毫不闪躲,那双妖冶的眼眸里,是自骨子里透出的傲气。这双自他从十三岁那年见了便永世难忘的眼眸,只是属于金在中的。 

 ——皇上,卑职等在络华阁搜出了此药瓶。 

 ——回皇上,这药瓶中的药丸,确实与柳妃娘娘身上中的毒极为相似,微臣看这极有可能就是柳妃娘娘身上所中之毒。 

 ——皇上,此药毒性并不如想象中严重,一般人服下此药,只会造成神志混乱,骨骼剧痛,并不危及性命。但若身怀六甲之人误食,则足以毙命,甚至祸及胎儿。 

 “他们都要朕将你处死……可是朕却一意孤行地把你留下,你可知道为何?” 

 金在中并不打算回答,郑允浩接着道。 

 “因为,朕不想要你的命……知道柳月死前是什么感觉麽?朕帮帮你好不好?” 

 眼前是郑允浩的脸,他的眼中只剩下让他怯步的未知,直到看见他手中握着的细小药瓶,再把目光转移到他脸上,郑允浩嘴角挂着的笑意再明显不过。 

 “这是在络华阁搜到的……你说,这是什么?” 

 郑允浩笑着,但这笑容他从未见过,想立刻反驳他的话,身体却不能立刻作出回应。 

 “我…没见过……”艰难地只能吐出如此简单的一句话。 

郑允浩本也无意听他多言,强有力的手指捏住了金在中的下颚,手中拿着刚从药瓶取出的药丸,一下子塞进了金在中的嘴里,指尖往舌头一摁,身体自然反应地把药丸吞下。 

 瞪大双眼望着郑允浩,他竟亲手喂自己服下毒药?口腔残留着药丸的苦味,心里更是涩得说不出话,双眼一时间刺痛起来。 

 “不是要的我命?你…说得真好听,确实…比起心里的滋味,如今又算是什么?” 

 霎时间,尽管自己如今是躺着,眼前看的所有竟也开始摇曳,周遭一切都像在旋转般,令人胸口一阵阵恶心。 

 “全天下都以为你爱我…” 

 这句话,郑允浩并未听清,金在中的话语显得无比含糊,轻蹙着眉头正打算说话,金在中却又再次重复道。 

 “全天下都以为你爱我!”这一次,他就像使劲了全身的力气,狠狠地吼出这句话,从来没有见过金在中的情绪起伏得如此厉害。 

 “你爱我?我们…甚至连朋友都不是……留在你身边到底算什么?我能有我的扬名天下,我能有我的丰功伟绩,为了你,我都不要了…但你可曾想过我?哪怕是一瞬间?”

楼主 日暮薇夜  发布于 2009-08-14 14:14:00 +0800 CST  
“拼了命为你打天下的人是我,受世人敬颂的人是你,替他人挡下危险的人是我,让到你费尽心思保护的人是柳月。一直以来,功绩是你的,罪名是我的,真情是属于柳月的,虚假是留给我的……什么礼部侍郎?我根本不稀罕!” 

金在中的声音颤抖得越发厉害,咬紧牙关捂住了开始发痛的肩骨,两种药物同时发作的痛苦让人抓狂,郑允浩始终紧皱着眉头,呼吸因金在中的话语显得沉重了些。 

“不过就是个孩子……就算他死了,也不足以偿还你欠我的!”身体开始冒着冷汗,一阵哄热一阵冰凉的感觉不断蔓延,金在中开始冷笑,仿佛这就能减轻自己的痛苦。 

“不过就是个孩子?”郑允浩一字一句地重复着金在中的话,脸上的表情因为这句话而变得更加深沉。 

“不过就是个孩子……对,不过就是个孩子,但你能像柳月一样为朕诞下皇儿吗?男人跟女人的区别就是,无论跟你做几次,一样不可能有孩子!” 

这一刻,金在中几乎有种错觉,郑允浩想要杀了他。 

“所以说…你根本不屑碰我?实在是可笑极了…柳月是什么?只是个为你生孩子的工具?你为什么爱她?因为从她的身上看见了从前的我?” 

与郑允浩相识多年,虽然彼此的关系是天下皆知,但事实上郑允浩与他身体接触不过是寥寥可数的几次。 

不顾一切地用语言来发泄自己的一切感受,额前的发丝早已被冷汗沾湿,额角暴显的血管足以说明他的情绪。 

“不要以为我真的下不了手杀你,我能给你什么,同样也能让你失去什么!” 

最后一个字话音刚落,房间一下子安静了起来,金在中先是一怔,随后苦笑。 

“错了…郑允浩,你所给予的…我根本不稀罕。我要的,你却始终吝啬,哪怕只有那么一点,你也从来给过我……你给了我什么?只有刻骨铭心的痛,与其这样,倒不如现在直接把我杀了!” 

似乎是第一次,金在中感觉自己的双眼一阵酸痛,这就是想哭的感觉?大概是的……可他从来没有流过一滴眼泪。 

得知金家一门被抄斩的时候,他没有哭。在筝儿临死前告诉自己,她喜欢上郑允浩的时候,他也没有哭。知道了郑允浩只把他当作掩护别人的屏障时,他一样没有哭。但是现在…他的视线确实被某些温热的液体模糊了。 

脖间一阵冰凉,那是郑允浩的手掌,这一触碰引得金在中身体一阵颤栗,肌肤上的毛孔也因敏感的接触而竖立起来。 

预想中的力度并未施压下来,郑允浩的手往衣领内探去,金在中顿时倒抽了口气。 

“杀你?我还没这个打算…身体很难受吧?这檀香能维持你体(河蟹)内的药性……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烈的药呢…滋味如何?” 

透着凉意的手掌摩挲在滚烫的肌肤上,这种强烈的对比使床上无力反抗的人身体更加敏感。 

衣衫被粗鲁地扯开,上身赤(河蟹)裸的肌肤与寒冷的空气相碰撞,金在中的鼻息又重了些。看见他身上那些深深浅浅的伤痕,郑允浩怔了怔,他自然知道这些痕迹从何而来。 

“还不肯认错吗?承认投毒的人是你吧…只要你肯承认,我可以让你好过些。” 

“不是…不是我!你问多少次都一样!”这大概是第一次,自己竟会用这种凶狠的眼神望着郑允浩,渐渐地……有一种类似绝望的情愫在向他靠近。 

这下郑允浩不再强调于承认与否,修长的手指轻刮了下金在中的脸颊,接着撩起了那如墨般的乌黑长发,邪气一笑。 

“是不是很难受?” 

金在中抿紧了嘴,就是不发一语,他的倔强明显惹得郑允浩更加愤恨,伸手探入床上那人的长裤之内,不费丝毫工夫就把不属于自己的灼热握住。 

长久以来在体(河蟹)内发作的骚动,足以让欲望的顶端冒出湿滑的黏液,换作其他人恐怕早就咬舌自尽了。金在中狠狠地吸了口气,想推开郑允浩的手才刚刚提起,便又立刻无力地垂下。 


楼主 日暮薇夜  发布于 2009-08-14 14:26:00 +0800 CST  
第二十章 





 水一滴滴往池里坠落,入池的声音对看不见东西的金在中来说,实在是太明显了。是的,那双深邃锐利的眼眸,如今只留下空洞的痕迹。 

 再次被痛楚唤醒的那天,努力睁开双眼时,四周留给他的,只有一片让人恐惧的黑暗,在他身上肆虐的人依然没有停下。郑允浩在说着话,但他已经不想再听,如果可以,他宁愿连听不见一切。 

 然后,他习惯了闭上他的双眼。因为无论再怎么张望,都找不到任何一点余光。不去看不去想,大概就能好过一些。那份满满的怒气只能压抑在心底,他清楚明了自己的情绪越是激动,受药物控制的身体只会越强烈。 

 渐渐的,他连思考的余力也消失了,他承受不了,也意想不到,那人对付他的方法,竟是把他当作泄欲的工具。 

 身体给不起任何反应,他甚至已经下意识地呢喃着求饶,可是没有用。郑允浩他……在用尽一切手段要让金在中崩溃,如果真的是这样,他已经成功了。 

这里,是只有天子才能享用的浴池,而今他,金在中却也能身在其中,不是皇的恩宠,只是郑允浩让他成了他的禁脔。 

 忽然失去的视力对他来说,已经无关紧要。只是,看不见……只会让身体的感觉更加明显。无论何时,眼前只有一片黑暗,只能依靠听到的声音判断大概的时间。 

 他已经不需要自主行动,能不能看见一切又有什么关系?只是不分时候不分地点,依靠药物来满足的欢愉,已让身体达苍穹之末,但那人不会让他死,想尽一切办法留住他的生命,一直这样下去,跟活死人没有分别。 

 身处冒着热气的浴池中,如果不是身边还有郑允浩的存在,自己也许还会感到难得的放松。闭着眼,双臂搭在浴池边上,他不喜欢说话,自从被那人强留在身边以后,他就更讨厌作声。 

 “最近怎么总是闭着眼?” 

 声音……郑允浩的声音,离得很近。因为,他忽然把他揽在了怀里,换作从前,这动作根本不可能出现吧?如今却是高兴不起来。 

 金在中垂着脸,根本不想说任何的话,他累了,累得连开口的力气也没有。郑允浩似乎也不认为他会回答,就着从背后抱紧的姿态,下颚抵着在中的肩膀。 

 浸在温水中的手却没有停住,在那修长精瘦的身体上轻抚着,双唇却在那有着优美线条的颈侧上落下一个个亲吻。 

 “嗯……” 

 只是如此简单的触碰,但敏感的身体却被勾起了回应,那不经意溢出的低吟声,让金在中狠狠地要住了唇。 

 “最近才发现,原来你的身体…这么美丽……”郑允浩说着,在金在中身上游走的手劲又大了些。 

 “不要……”这是谁的声音?金在中的?原来…自己也会有说出这种无助话语的机会……他确实害怕了,害怕那无止境的欢愉,一次又一次,就想要把身体仅剩的力量掏干。 

 “张开你的双眼,望着我。”郑允浩的话,是命令,容不下一丝违抗。 

 忽然,他很想笑。金在中他,竟沦落到连‘看’这点轻而易举的要求都做不到的地步。郑允浩正用力捏住他的下颚,仿佛要把他的骨头都撵碎一般。但他始终强忍着痛楚,死死地闭合着双眼。 

 “你非要跟我作对是吧?” 

 这一刻,金在中竟真的就笑了出来,动作不大,只是微微牵动了下嘴角,那透露着顽强的笑意,让郑允浩想要一瞬间毁掉。 

 “笑!尽管笑,很快……你就笑不出来了。”忽然把怀中的人往浴池边用力一摁,身体与池身的碰撞激起了水花,晃荡的池水溢了出来,沾湿了边上的地面。 

 胸骨被狠狠推至撞在池边上,一阵疼痛随即而来,眉头自然地皱了起来,身体的疼痛还没消失,身后的人已经困住了他,那灵活的手早已探到腿根处,手指陷入他的双腿间。 

 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无力感倍增,扶在池边的双手同时被钳住,即使明知不会跌到手肘依然下意识地撑住了池岸。 

 一切都没有准备的空间,身后被异物强行进入,难以接纳那巨大的位置,只传来一阵阵剧痛,随着越发强烈的痛楚,身体被猛烈地撞击着,重复着那以往所有的情景,只能咬着牙去接受。

楼主 日暮薇夜  发布于 2009-08-14 14:27:00 +0800 CST  

紧贴着的身躯,从背后感觉那人因话音而震动的胸腔,郑允浩在说话,他知道,可是听不到。 

………………………………………… 

忘了从哪天开始,金在中他习惯了紧闭着双眼,在看不见他的眼眸时,心底却涌现出一股强烈的怀念,但无论他做什么,金在中也没再把双眼睁开,因为不想看见麽? 

忽然有一天,他开始对他的话语没有了回应,就像听不见一切,就连对他说要处死菱儿,他依然只是痛苦地蹙紧着眉头,只有在到达激(河蟹)情顶端的时候,才能从他嘴里听见一些微弱的嘤呜声。 

“在中…在中……”他在一遍遍地叫着他的名字,即使金在中没再回应过。 

又被情欲所唤醒了,每天只有在昏睡中那些许时间能够得以解脱,每次醒来,总是感觉到另外一个人的体温,紧紧地禁锢着,炙热的身体,失去温度的心。 

感觉身下躺着的软塌,这里应该是困了他将近半月的房间,空气中依然飘散着那股熟悉的檀香,他不想再闻到这股香气,但唯一的办法只有停止呼吸。 

身体依然因那人的进出而颤动着,喉咙像被火灼般难受,艰难地咽了一下,试图维持自己仅剩的稳定。 

“是我下的毒…是我杀了柳月……就当…这都是我做的好了,别再折磨我了…把我处死吧……求你……” 

失去了听觉的金在中,自然不会知道自己如今的声音是何等的微弱,但这仿佛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气力。 

“你说什么?”郑允浩沉沉地问道。 

“求你…杀了我…呜嗯……”金在中声音忽然哽咽了起来,嘴里呢喃着同样的话语,对于郑允浩未知的话语,他根本给不出任何回应。 

右手忽然被握紧了手腕,几乎同一时间,狠狠敲上了镶在床头的玉石上,瞬间涌起了钻心的痛。手指也霎时间痛得不住颤动,掌骨都想要被折断一般,鲜血染红了翡翠绿的玉石,也染红了彼此的掌心。 

“我不会杀你……我们,就这样不好吗?”郑允浩如今的声音,连自己都觉得骇人,无视金在中手上潺潺流出的血,双眼一直注视着他的脸。 

活了这么久,金在中第一次觉得,死……可能真的是最好的解脱。 

门外,忽然想起了一道陌生的嗓音,那是属于朝中某位大臣的。这些日子以来,每日都有人晋见,但郑允浩却没有接受任何请求。 

他知道朝中大臣都一心等着他下旨处死金在中,可是那日下了命以后,没人敢再正面提起,但始终有人旁敲侧击,希望能达成目的。 

“皇上!皇后娘娘已经在外跪了五天了,皇上还是不予接见吗?再这样下去,娘娘会支持不住的,皇上!臣恳请您三思啊。” 

被声音打扰了郑允浩,狠狠地盯着门外站着的身影,想了一下,最后穿戴好衣衫,踱门而出。

………………………………………… 

“有什么话要对朕说?”从步出房门到接见张萱,郑允浩都显得无比急促。 

“皇上,你把在中怎么了?”张萱的气色并不好看,只因连日来长跪不起,多少次请求晋见都没有回应,最后只好出此下策。 

“皇后,你对金大人的称呼,未免太亲近了点吧?”郑允浩沉声道。 

“柳妃的死,真的跟在…金大人有关吗?皇上你可确查清楚了?” 

“朕要做的决定,似乎不到皇后你来干扰。” 

“皇上这是什么话?身为三宫六院之首,皇后不就正是要为皇上平定后宫纷扰的吗?”张萱手执正辞,毫无退缩之意。 

“不要以为你是皇后朕就不会对你怎样,只要朕下一道口谕废除你的后位,朕一样能把你处死!” 

“皇上,恕我直言,这些年来你都没有改变过…只要是跟金大人有关的事情,你就会变得糊涂了……这次柳妃的死也还是一样,你根本没有细想过吧?”对于郑允浩的怒气,张萱并不畏惧。 


楼主 日暮薇夜  发布于 2009-08-14 14:30:00 +0800 CST  

郑允浩停顿了稍顷,深深地吸了口气,说道。 

“你在门外跪了五天,为的就是来训斥朕吗?” 

“不,如果说皇上不放金大人,不是因为柳妃的死,而是关于兵权的话,这里有一份兵函,希望皇上看了以后,能把金大人释放!” 

郑允浩一听,这才想起了当日要金在中解决军务的问题,自己早已经忘得一干二净,没想到金在中竟会深深记在了心底,他就这么希望离去? 

张萱从衣袖中抽出军函递给了郑允浩,郑允浩接过以后,看了张萱一眼,手上已经在把信封打开,垂眼一看,上面写的无非是说谁有能力胜任将军之位,接替‘易’的位置继续领军为炎朝效力,在信的最后盖上了玉玺印章,他认得这是金在中的玉章。 

双眼快速地浏览了一遍,随后收起了信函,抬起头望着张萱,说道。 

“既然是他要给朕的,为何又会在你手上?” 

“皇上你会不清楚吗?金大人他一心欲走,好不容易解决了您留给他的难题,自然不会再希望有什么交涉。况且,信是我代写的,他只是命菱儿将玉章交给了我罢了。” 

郑允浩愕然,方才信上的字体,几乎与金在中的无异。如果光凭那代毒的字画上的笔迹确认下毒之人,那么如今却又多了张萱这一可疑之人。 

只是如今柳月的死闹得满城风雨,张萱又怎会自寻死路地,让原本置身事外的自己参进这趟浑水? 

“代写?”他重复了一遍。 

“金大人的右手,在与湘军交战中受伤,归来便已经不能再执笔,皇上您不知道?”尽管这话是问句,但张萱并没有太多的惊讶的神色,因为她早就料到,金在中绝不会把此事告诉郑允浩。 

“他根本没有告诉我……”郑允浩一时间失神地呢喃着。 

“他自然不会告诉你,皇上,金大人为你做的,远比你所看见的要多得多,你欠他的恐怕这一辈子都难以还清!” 

郑允浩定住,张萱却又再次开口了。 

“皇上,如果单凭自己就确定金大人是下毒之人,那么如今我也有嫌疑了不是吗?” 

“皇上,下旨把我关押吧,后宫素来都是嫔妃明争暗斗之地,这么一来杀死柳月最大嫌疑的人不是我麽?你怎么不说话?” 

“金大人既然准备离开,又何必在临走之前再生事端,皇上你连这点都不懂得判断吗?” 

“够了!”郑允浩忽然吼出声,截住了张萱的话语。 

此时,在延玺殿的另外一端,却有个徐急的脚步渐进,来到某个房间之前,却被守门的禁军拦住。 

“奉皇上口谕,任何人不得进入。” 

来人抬头望着那名禁军,嘴角挂着不明的笑意说道。 

“本官奉皇上之命为金大人诊脉,若是因你而耽搁了,你可担当得起?”男子尖锐的眼神让禁军一怔。 

“可是……“禁军脸有难色。” 

“除了什么事,我朴有天一力承担,退下!” 

“……是。”

楼主 日暮薇夜  发布于 2009-08-14 14:30:00 +0800 CST  
第二十一章 





 ‘你怕了,对不对?’对于郑允浩的怒吼,张萱非但没有停住话语,语气反而更加坚定了。 

 ‘你还记不记得,他在为你出使邻国归来后,得知金家一门被抄斩后的那天,他对你说的唯一一句话是什么?’ 

‘谢主隆恩……这四个字,就是金家一百余口被抄斩后他所对你说的话,我并不了解,一时间失去所有家人的心情,怎能这般冷静。你认为在中变了,可是却始终不愿意承认,你才是造就他改变的人!’ 

 ‘你能对天下人仁慈,但为何却唯独要对金在中残忍?还是说,你根本不希望他对你好?你害怕面对自己的感情吗?’ 

 ‘他不是没有选择的资格,可是他偏偏就爱上了你!当他为你弄得遍体鳞伤的时候,你却只是目无表情地接受他所付出的一切,是这样吧?若你真的对他一点感情也没有,现在倒不如下旨将在中处死吧……总比你这般伤害他要好。’ 

 张萱已经被他下旨禁足锦越宫,但她的话就像是空气一般环绕在四周,明明不想听见,却一遍又一遍地响起。 

 而今已经无力去想到地谁才是毒害柳月的真正凶手,因为张萱的话,一直在左右他的思想。 

 桌面上,那镶在匕首鞘身上的红色宝石此刻显得分外刺眼,金在中是为了这匕首回来的,只是为了它? 

 想及此处,郑允浩毅然将匕首从桌上挥落,匕首被甩至远处撞落地上,在落地的瞬间发出厚重的断裂声。下一刻所看见的景象,让郑允浩疑惑了。 

 那静静躺在地上的匕首已经一分为二,匕身脱离了柄部,在那中空的柄中隐约看见一张折叠的纸,上面有点点墨迹。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匕首柄部是空的,空隙很小,大概只能放一张折叠起的纸条。也许,金在中想要取回的并不是这把匕首,而是……匕首中暗藏的书信! 

 坐在原位上良久,郑允浩的双眼始终没有离开过地上的匕首,他犹豫了,犹豫着到底该不该去看那张纸上的内容,但又或许……这是他父皇放进去的呢? 

 重重地叹了口气,修长的手指撑在额际,双眼深深地闭合起来,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站了起来,一步步走近匕首落下的位置,弯腰把那匕首柄部拾起。 

 将信纸抽出的时候,手掌用力地撵紧一下,打开折叠的纸张,纸已经泛起淡淡的黄色了,这是一封家书。金建衡……金在中的父亲写给他的家书。 

 眼看着纸上一行行的字句,郑允浩的脸显得越发凝重,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自己只把它当作一封简单的家书……但是不能,一字一句中暗藏的话语,虽然需要分外细致才能整理清楚,但他还是看懂了。 

 放眼望去,书信中只是写了金家的情况,字里行间所流露的温情自然不假,但传达命令,似乎才是真正的重点所在。当把信中内容看完之后,在郑允浩的脑海中只剩下那几个字…… 

 ——二殿下命,弑君。 

 二殿下命,弑君?此刻忽然想起,当年金大将军跟他二皇兄的交情最为深厚,这信中虽然没有日期,但从信中描绘的情况就已经能知道,当时父皇仍健在,就连二皇兄也还没有丧命。 

 郑允浩不得不承认,按照字面上看来,这很明显就是他的二皇兄要谋朝篡位,而金大将军与二皇兄交往甚密,自然就是当中辅助的大臣之一。 

 如果这信中内容真的与他猜想的无异,那么,当初父皇的死,其实是二皇兄暗中策划的阴谋,金在中只是奉命行事? 

 他不敢相信,当初待自己最好,最让自己敬佩的二皇兄,竟然是这场叛乱的主谋,天下人知道金建衡造反,却不知道幕后策划的人是那个受人尊敬的二皇子。 

 当初二皇兄的死,他知道是金在中下的手,当他质问他原因的时候,金在中却连一句解释也没有。先是父皇,然后是皇兄,这些事情让他根本找不到原谅金在中的理由,他想过把金在中处死,但最后还是没有。 

 因为皇兄的命令,所以金在中不得不毒害先皇。他刚继位的那段时间里面,炎国陷入一片动荡与不安之中。皇兄若要动手把他从帝位拉下根本轻而易举,所以金在中选择让他的皇兄,带着这不为人知的野心长眠于地。

楼主 日暮薇夜  发布于 2009-08-14 14:31:00 +0800 CST  
这信大概就是在金家被抄斩前,金建衡给金在中写的最后一封信,家人在一夜间丧命,唯有这封信能为他留住最后一点存在的痕迹,大概因为不舍,所以没有把信销毁,而藏在匕首之中。 

 却没有想到匕首竟会重新落到他的手中,金在中要把匕首取回,是因为……想隐藏这个事实。隐藏着,原来自己最信任的皇兄,才是欺骗他最深的人这个事实。 

 ………………………………………………… 

 推门进入房间后的一瞬间,朴有天简直惊住了,若不是隐约看见金在中因呼吸而微微起伏着的胸膛,他会以为如今在床榻上的,只是一具没有心跳的尸体。 

 床上一片狼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香,以及那情欲放纵后的味道。尽管如今是白天,但房内的光线并不充足,显得有些昏暗。 

渐渐靠近床边,看着紧闭双眼的金在中,那是他从未见过的金在中,如此的虚弱,失去了那份慑人的气势,就像失去了生命的痕迹。 

 原本就尖细的下颚,现在更显得瘦削,垂在身旁的手臂,仿佛只剩下骨头,看起来异常的脆弱。不过是短短的半个月,郑允浩到底是怎么把他折磨成这样的? 

 在房内点燃了蜡烛,放在了茶几上,昏暗的空间顿时光亮不少,转过身再靠近金在中的时候,却发现了他手上那斑斑的血迹。 

 心脏像忽然被人撵住了一般,轻轻捧起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清除了血迹,细致地检查了一番,确认伤势并无大碍,正准备那绷带将伤口包扎的时候,金在中却忽然抓住了他的手。 

 “在中……”朴有天轻轻地喊道,几乎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就像觉得稍微不留意,金在中就会消失一般。 

 金在中睁开了眼,但眼前依然是一片黑暗,再次疲倦地合上眼睛,他知道此刻自己身边的人不是郑允浩,那人身上散发属于药材的清香,以及手腕上带着的玉镯,让他可以确定这人的身份,就是朴有天。 

 而且,只有他才会这么小心翼翼地处理他的伤口,郑允浩离开了很久,但如今他已经没有能力再去推想任何事情了。 

 “沈昌珉叫我进宫的,他很担心你……我之前离开了京城,所以耽搁了几天,没想到事情变成这样……” 

 在朴有天说完这一句以后,金在中却迟迟没有回应,因为没有力气说话了,最后握起了朴有天的手,用指尖在他手心上面写道。 

 ——有天吗……我听不见你的声音 

 朴有天静静地等着看金在中要写的话,没想到最后竟是说他听不见任何声音了,身体不由得一怔,僵住了好一阵子,随后吸了口气,在金在中手中写道。 

 ——我是有天,你怎么了 

 金在中只是微微地摇了摇头,呼吸频率也开始起伏不定,似乎身体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足以夺取他的生命。双眼再次徒然地睁着,没有焦点地望着前方,朴有天看见了,那没有生气的眼眸。 

 就连明知自己在他身旁,金在中也没有看他一眼,朴有天疑惑着,踌躇了下,然后在金在中手中写道。 

 ——眼睛 

 金在中缓了缓气,手也没有抬起的力气了,连意志都几乎要控制不住,良久才用最细微的声音回道。 

 “瞎了……” 

 朴有天狠狠地抽了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却不知道,如今握住金在中手腕的手,已经开始颤抖了。 

 身体的疲倦越发沉重,下一刻因中毒引发的疼痛突发而至,一时间只能蜷缩起身体,等待痛楚过去。朴有天吓了一跳,金在中却又开始一阵阵的抽搐起来。 

 对于这种征兆,朴有天几乎不用怀疑就能确定金在中是服了毒药,但中的是哪一种毒?他从来没有像现在一般急迫过,或者直接去问郑允浩更好,但如果真的问了,恐怕就再没有机会见金在中了。 

 就算要把金在中带出宫,以现在的状况看来,根本不可能做到。但无论如何,能让金在中好过一些才是当务之急。朴有天站起身来,想把放在桌上的药箱取来,不料金在中却反抓住了他的手。 

 忍受着剧烈的疼痛,金在中下了床,动作显得分外吃力,最后只是跪下了,全身唯一有力气的地方,只有那紧紧抓住朴有天手臂的手,确实连抬起头的余力也没有了。

楼主 日暮薇夜  发布于 2009-08-14 14:32:00 +0800 CST  

楼主:日暮薇夜

字数:273946

发表时间:2009-08-14 05:52: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6-04-04 21:29:48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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