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赵匡胤和李后主的那些儿事——编年记穷白活开来

我在等那个JQ帖啊,等得我抓心挠肝的,想想咱不如白活一下正史……以及野史?关于这二帝的枝枝蔓蔓,咱不会故意往JQ那边白活,但各位如想YY,那是什么也阻挡不了的。

楼主 木桃琼琚  发布于 2013-04-22 10:29:00 +0800 CST  
公元939年,农历十月七日,公历11月20日,赵匡义出生。
这一年赵匡胤12岁,李从嘉2岁,杜夫人再一次梦到太阳入怀,再一次在满室红光香气袭人的环境之中生下了她的第三个儿子,当时看起来不过是给赵匡胤添了一个弟弟,跟赵匡胤固然很有关系,但跟李从嘉却是八杆子也打不到关系,但有必要记录一下,因为这个人,据说,是前两人的最后终结者。
赵匡义比赵匡胤更重视他出生的这一天,当了皇帝的同一年,他的生日就成了法定节日“乾明节”,老了老了又改成“寿宁节”,这一天原来注定是万众欢腾的一天,就不知道赵匡胤和李从嘉是不是这么想。至少在当时当日,家里又添了一个男性成员,无论是赵弘殷,杜夫人,还是升格为二哥……前头真正的大哥早夭,其实他就是现实存在的大哥的赵匡胤,也应该是满心欢喜的,终于有人给我欺负了。
没欺负过?还真是没欺负过,是终于有一个人,让我为他操心到老了。
有个小事可以提一下,这两兄弟正好差一轮,12年,意味着两人是一个属相,属猪。

楼主 木桃琼琚  发布于 2013-04-23 09:59:00 +0800 CST  
赵匡胤是公元950年年底投奔柴荣的,公元951年,他前脚刚走,他的第二个儿子赵德昭出世,赵家总算有后了。第一次离家出走之前,他虽然留下了一个儿子,但是早夭,不算完成传宗接代的任务,可见每次离家出走,他还是考虑到了无后为大这最基本的孝道,有了后,老子就可以随便玩命了。
赵德昭和赵匡义叔侄之间又差了12岁,这意味着赵家诞生了第三个属猪的孩子,一山不容二虎,一门岂有三猪,赵德昭的最后终结者,还是赵匡义。

公元953年,赵匡胤离家的第三个年头,和柴荣一起回到了汴京,赵匡义今年14岁了,已经是半大小伙子了,赵匡胤不在家,赵宏殷也出兵在外,赵匡义就成了家里最大的男丁,家里一切井然有序,赵匡胤看着弟弟很是欣慰。
至于他自己闯荡的结果,也还不错,他当初舍弃了禁军东西班行首,如今已经是滑州兴顺军副指挥使,不过他的官升的没有父亲快,赵弘殷在前几代一直默默无闻之后,在后周时期大器晚成,以战功卓著升为铁骑第一军都指挥使,领岳州防御使。
对于赵弘殷,他的确可以满意了,但赵匡胤,却只是迈出了一小步。
这一年,李从嘉也很忙,忙着筹备他的婚事,倒不用他自己动手,所以应该说,南唐很忙。六皇子今年虚岁17了。

楼主 木桃琼琚  发布于 2013-04-23 14:54:00 +0800 CST  
好吧,杯酒释兵权的不可复制性那篇看来合了百度的胃口,被它给吞了,也不晓得会不会吐出来,我也没有备份,只好接着往下写。

楼主 木桃琼琚  发布于 2013-05-08 09:28:00 +0800 CST  

最后,随便说几句“杯酒释兵权”的真假,只能随便说,因为我真的不知道。围绕着赵匡胤实在有太多历史之谜,最著名的是斧声烛影,然后金匮预盟,再来杯酒释兵权,文章多啊,都有自己的观点,观点可以,但大家用一样的史料或者传记类的分析,得出截然不同的结论,然后都特别内心心证地说一句:“虽无明证,但抽丝剥茧,可知必是啥啥无疑……”,有罪推定啊这是。
说赵二杀了赵大,这事是有逻辑的,虽然有逻辑的事也未必是真事,逻辑崩坏的也未必是假的,何况一人心里一个逻辑,不好定论,但总有一个比较大众的标准,譬如受益者就是最大的嫌疑人,所以赵匡胤策划了“点检做天子”,赵二杀兄,那是长一百张嘴也说不清的,如果他们果然无辜,也不能指望公道自有人心,最多安慰自己说反正我问心无愧。
顺便说下,本人很同情赵二在赵大的光环下不得伸展,无论生前死后都摆脱不了英雄大哥的阴影,千年之后同样如此,但同情归同情,同情不是爱情,本人还是不能免俗地向他大哥的方向留恋的张望,纵使主观倾向性这么强了,咱内心而言,还是不相信赵二果真杀了赵大,甭管多少史家绘声绘色如同亲见,或者抽丝剥茧逻辑周详,再加上心理剖析入情入理,咱依然不信。
只为一条,赵二死后,他还是埋在了赵大的身边。
从赵大的永昌陵遛达着就到赵二的永熙陵了,实在很近,赵大一箭射出去给自己找了个长眠的地方,不代表赵二也得跟着他,赵二是有选择的,他完全可以另外找地方,因为那是洛阳不是开封。要说许多开国之君的墓葬跟他们的子孙后代也不在一堆,一般都是跟着国都走,譬如朱元璋一人在南京,努尔哈赤和皇太极父子俩作伴在沈阳。赵大此举,多少是为将来迁都留后手,但赵二是坚决地不会迁都,坚决地把开封当成他的大本营,如果他,连同他的后世子孙都要跋涉一番葬在洛阳,这不方便。所以即使他另外给自己找睡觉的地方,也言之成理,可赵二,默默地在他哥的旁边划出了自己的地盘,散着步就可以到的地方。
李世民他再豁达,也不可能离李建成那么近距离地长眠,现代人都有心理障碍,古人不忌讳吗?
我主观地认为,赵二选择永远挨着赵大睡,这是问心无愧……咦,不是在说杯酒释兵权,一个筋斗云翻哪儿去了?

说杯酒释兵权,这事,是逻辑的。因为兵权,确实释了,人,确实一个没杀,“杯酒”,也符合赵大特别喜欢喝酒的个性,他人生中的大事多半都喝着酒干了,黄袍加身喝了,释兵权喝了,此生最后一夜,那据说也是喝得兴起。这么符合逻辑的事情,倒有人置疑,说是因为正史中没有记载,而斧声烛影正史上显然也不可能记载,偏偏可以“抽丝剥茧”,人嘴两张皮,咋说咋有理啊。
甭管是不是招呼兄弟们喝一顿的方式,总之,赵匡胤不杀一个而释兵权,这是事实乃至事实之全部。
我还认为,甭管金匮之盟是否存在,总之,赵匡胤打算传位给赵光义,那也是事实,是不是事实之全部,咱不敢说。公元961年,赵光义的殿前都虞侯给免了,但他一定是不郁闷的,他原本也不是武将,尽管他心里其实很有尚武精神,但显然还不是他发挥的时候,他哥让他当开封府尹,同平章事。这已经很说明问题了,但更说明问题的是在公元973年,开封府尹赵光义兼晋王,和柴荣登基前一毛一样的官职王位,确定的是他的皇储地位,为毛这么说,因为就在一个月前,一直反对立赵光义为皇储的赵普,被赵大轰出京去了,这一生他难得对身边的人冷酷一回,目的还不够明确吗。
开封府尹,晋王……其实赵大你想柴大哥了是不?何苦一毛一样?

为什么今天总是说远!!
不管公元961年还发生了什么,我决定到此为止了,下一章,坚决地翻过年去,迈向公元962年!

楼主 木桃琼琚  发布于 2013-05-09 18:07:00 +0800 CST  

公元962年,神圣罗马帝国建立!
扯远了?那是因为近处没的扯,我是多么想从李从嘉开始说起啊,南唐国主李煜,您登基了呀,总有些许大事可以让我说说了,列大事年表的人一定不是你的粉丝,这一年只列了三件事:
三月,遣使赴宋朝贡。
六月,遣使赴宋朝贡。
十一月,遣使赴宋朝贡。
合着在您登基的第二年,只干了一件事,就是没完没了的给赵大送钱送礼,让赵大不好意思磨刀霍霍,然后您就继续您极其风雅特别清艳的小日子,把生活艺术化,和孟昶两人哥俩儿好地比着谁更会享受。
咱客观地说,两人都很会享受,而且极其有的一拼。李煜大力支持的造纸业,孟昶一手扶持的织造业,都是盛极一时,澄心堂纸和蜀锦,都是细腻柔滑的极品。李煜的创意叠出,七尺金台步步生莲,那得耗费能工巧匠多少脑细胞,更不要说把音乐歌舞艺术推向高峰,孟昶满城遍植芙蓉花,开得云霞璀璨,一直到今天成都还被称为蓉城吧。就连两人坐拥的美人也很有的一拼啊,周后是国色,花蕊夫人也是艳冠群芳,周后多才多艺,花蕊夫人也是大才女一枚,周后知情识趣,花蕊夫人也是人品风流。最后比到自身,李煜是旷世才子,孟昶的书画也很有水平,何况李煜之所以旷世并不因为此刻的才情,才情与伟大之间的距离,就是“笑向檀郎唾”和“一江春水向东流”之间的距离……口水和江水的距离?
李煜伟大了之后,孟昶才只能望其项背了。
为毛可以比较李煜和孟昶,因为他们都是才子,都是皇帝,所以好有一比,既可以比才情,也可以比治国,都不怎么样。
既然他们比得,李煜和赵匡胤也比得,只在一件事情上比得,就是皇帝当得怎么样。倒是比较李煜和赵匡胤的文采,这个不公平,因为赵匡胤不是诗人,就象让李煜下场子和赵匡胤单挑很无厘头一样,因为他不是武将。才子和英雄在各自的领域里没有可比性,李煜作诗强于赵匡胤,赵匡胤耍双节棍胜过李煜,那都是应该的,两人只有在有交集的地方才能比较,不幸的是他们唯一的相同点就是,都是皇帝,谁也不是天生的皇帝,都得摸着石头过河自己琢磨怎么个当法,比这个,没什么不公平的。

公元962年,李煜三次给赵匡胤送礼,送礼和修佛,就是南唐最大的两项经济支出。不能想当然地认为南唐因此而穷弊不堪,他能大手笔地送出去,是因为他送得起,南唐富庶不是盖的。农业不用说,江南自古就是粮仓,手工业、服务业发达,国主享受生活所必须,关键是商业,就象后人听说北宋经济发达十分富裕很吃惊一样,都是因为没想到商业贸易发达带来的巨大财富,当然,财富是进个人腰包还是充实财政,那是王安石要解决的问题。
南唐,其实不弱。
什么叫弱,荆南叫弱,只有三州土地,只有三万守军,比起周边任何一国来,它都处在随时被并吞的状态,只看谁去取,怎么取的问题,这叫手到擒来。南唐三十五个州,比起赵匡胤手里的一百多个州,确实不算多,可在江南地区,堪称强国,它有长江天险,有强大的水师,有五个军团,这种军力对比相较当初的曹魏之于孙吴,那还算家底丰厚的,哪怕是赵匡胤十万大军下南唐的时候,李煜手里可调度的人马也超过二十万。
不错李煜接手的时候,江北十四州已经割让给柴荣了,可不代表南唐已经不堪一击,当初柴荣已经跃马长江边上,赵匡胤江北杀到江南,江南又杀回江北如入无人之境,为什么不宜将剩勇追穷寇,反而选择拨马转身回去了,这符合柴大哥一贯的性格吗。其实很简单,因为吃掉南唐,没那么简单!淮北就打了3年,柴荣两次御驾亲征,把自己的精锐班底都投入了战斗,没错是打下来了,可中间的胶着、拉锯、痛苦的相持,也让柴荣意识到南唐不是豆腐渣,王朴跟他说的所谓手到擒来,那纯粹是过分乐观的分析了,相反,南唐也有猛将强兵,有忠贞不二,还有强大的经济支持,一旦深入南唐腹地,他并没有必胜的把握,很有可能打的更久陷的更深,事实上,他也没有那么多钱了。
为了钱柴荣才非要先下淮北,也是为了钱才会毁佛铸币,有了钱就立刻花钱,他的壮志烧灼着他的心让他一刻也不能停歇。三次御驾亲征,花费巨大,柴荣给赵匡胤留下了丰厚成果里,唯独不包括钱,比起李煜来,赵匡胤很穷,李煜贴心地一年三次送礼,赵匡胤一定是笑纳的。
李煜一连给赵匡胤送了十二年的礼,赵匡胤容他在卧榻之旁做了十二年的白日梦,却一定不只是因为他送礼这一个理由。

公元962年,赵匡胤还没有出手,他在琢磨。
他一琢磨,许多国家的君主都开始觉得脊背发寒,可他没有那么急。
虽然柴荣的壮志就是他的壮志,柴荣的理想就是他的理想,当初,他们就是因为共同的志向走到一起来的,不能说他继承他的遗志,那原本就是他们共同的梦想,可他实行起来,要沉稳的多。
他用了一年的时间来稳定内部,消除一切内乱的隐患,然后他在想从哪里入手开始他的统一步伐,应该说,一开始,南唐就是排的比较靠后的,这与柴荣当初先取南唐的设想自始不同,这与南唐不会背后捣乱有关系,与李煜一直温顺的态度有关系,但更加有关系的是那个先南后北,先易后难的策略,南唐排的靠后,是因为它并非手到擒来之物,在长江边上打道回府的柴荣明白,跟在柴荣身边的赵匡胤也明白。
十二年的太平,要追溯到这一年的某个雪夜,赵匡胤本着自己睡不着觉也不让别人睡的精神,带着弟弟到赵普家里,三个人一起看雪看月亮谈人生谈理想,雪夜定策。
那一年,赵匡胤35岁,他开始磨刀了。
那一年,李煜25岁,他在给磨刀的人送钱。

楼主 木桃琼琚  发布于 2013-05-10 12:34:00 +0800 CST  

公元963年,这一年,赵匡胤36岁,李煜26岁。
从这一年开始,两个人不断地重复相同的故事,赵大遣兵出征,李六遣使朝贡,按理来说,李六做的很到位了,但这世上最郁闷的事就是你做的到位,有人比你做的还到位,有一个人,他就要插到他和赵大的中间。百家姓前四位排名如下:赵、钱、孙、李。所以赵和李之间,还夹着一个钱,钱俶,孙氏其实是钱俶的原配,所以钱孙是一家,为什么这么排列呢,因为编百家姓的人就是钱塘人氏,吴越奉宋为正朔,所以“赵”肯定是第一位,“钱”、“孙”是吴越国主和国后的姓氏,当然排第二和第三位,而“李”,指的就是近邻南唐李家。也纳闷了,南唐和吴越是是世仇,彼此互掐若干年,李煜亲自向赵大进表中就有希望赵大秉公处理南唐和吴越纠纷的内容,可见李六钱九彼此看不上, 可排百家姓的时候,偏偏还把李家排在了仅次于赵和钱的尊贵位置上,咋还有点君子之争的意思了。
李六和赵大中间,就夹着一个钱九,小字居然也叫虎子,原名钱弘俶,知道又和谁重名了吧,赵大老爹赵弘殷,所以直接改名叫钱俶了,赵老爹您的名字真是……话说赵光义确实得改名,否则全国上下要改名的人得排到燕云十六州去。
从赵大登基之后直到开宝九年他说走就走,李六和钱九一直在争着比着向赵大送礼,唯恐落后,李六一年三送礼,一次比一次丰厚,钱九更加是“倾国之力以事贡献”,后来赵大都受不了了,直接跟他说“此吾帑中物尔,何用献为!”听到这话的钱九肯定是背后淌冷汗,人家已经把你的东西看成自己国库里的东西了,用不着你蚂蚁搬家,回头我派人一锅烩就成了,那这礼不是白送了。
李六送了十多年的礼,听了十多年的话,基本上是赵大说什么他就做什么,连赵大的反间计他都特别配合地中招,可一朝“倔强不朝”非暴力不合作,送的礼就都打了水漂儿,在这一点上,不得不说,钱九更加彻底。钱九不仅送钱,还特别配合赵大的军事行动,柴荣赵大两次进攻南唐,钱九都不遗余力地向南唐背后捅刀子,完全没有唇亡齿寒的孤立感,李煜“倔强不朝”,钱九一喊就来,而且是来了又来,有他做对比,李六认小伏低了十几年,反而倒成了不听话的。
对待这么乖的钱九,赵大是真的不好意思了,他能跟李煜说我的卧榻之旁不让你睡觉,可钱九一付你让我睡我就睡,你不让我睡我立马起来给你捶腿的架势,把赵大给整的拉不下脸来了,所以最后赵大拍了拍钱九的肩膀,叹息了一声“尽我一世,尽你一世”,有我在的一天,就保全你一天,可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就自求多福吧。类似的话一百多年之后也有一个人说过,金太祖完颜阿骨打跟他的子孙说,有我在一日,就不能伐宋,毕竟盟约是我亲自订的,拉不下脸来,可是我要不在了,你们爱干啥干啥吧。赵大当日的心情,庶几相近,所以赵二不是违反了赵大的心意,相反,他只是领会了赵大的心意,钱九,我老大不在了,我不需要你捶腿,你该干什么,想必你懂的哈。
可见,象李六钱九这种服软的态度,对赵二没用,可对赵大其实是管用的,倘若李六也同样让来就来,来了就捶腿,赵大也未必下得去手,谁知道一向很低调很听话的李六最后却摆出一付我也是有尊严的抵死一拼状,赵大一边笑一边点兵,一边点兵一边笑,老子派奸细搞情报绘地图查水文练水军修战船已经11个年头了,终于派上用场了。
公元963年,赵匡胤在城外挖了个水坑,开始修战船操练水军,这当然是为了江南准备的,磨刀磨了11年,赵大你真的太有耐心了。这11年里,他做好了战前所有的准备工作,不是不打,时候未到,可哪怕是时候到了,他已经有了必胜的把握,如果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他也宁可白费这些功夫,选择不战。
钱九,让他有了不战的理由。
李煜,给了他战的理由。
其实钱九更让他郁闷有木有,李煜的做法更象是正中下怀,可就这么着,赵大居然也还能忍,他足足忍了一年,让李煜又在城里念了一年的佛,才摇摇头说,曹彬,把他好生地带给我吧。

楼主 木桃琼琚  发布于 2013-05-12 21:19:00 +0800 CST  

公元963年,11月,赵匡胤决定改个年号,得意洋洋地想了个“乾德”,诏告天下。
南唐只好也跟着改成,李填煜边落款边摇头边无奈没准还有苦笑,真没文化,然后大张旗鼓地送礼,表示祝贺,其实南唐国主也不是没有幽默感的人。
12月,李煜想了想,再次上表给赵大,要求免去“诏书不名”之礼。啥叫“诏书不名”呢,这么说,剑履上殿、赞拜不名、诏书不名、入朝不趋,这些都是皇帝给臣子的高规格待遇,除了“诏书不名”,剩下的李煜都用不上,因为他根本不去面见赵匡胤,就只享受“诏书不名”的待遇。这意思就是说,赵匡胤给他下诏的时候,不直呼他的名字,亲近一点可以称呼他的字,官方一点就称呼他的职称,所以赵匡胤这些年给李煜下诏,不是说“重光啊”,就是招呼他“唐国主”,这让李煜不是那么自在,所以这一年他跟赵匡胤请示,你还是直接叫我李煜吧,不要给我特殊待遇了。
看似特别谦虚,特别恭敬,特别能够摆正自己的位置,我真的就是你的一个普通臣下而已,你稍微超规格一点对待我,让我很不安心。赵大看了就随手摆一边了,这次他的回答是两个字:“不允”,就不喊你李煜,就叫你重光,你无需客气。
你的确无需客气,我给你什么,你才享有什么,如果有一天我不想给你了,我自然会收回来,何需你自请。

李煜的内心深处,他其实是不客气的,所以他可以在很远的地方给赵大一个非常恭敬特别懂事的印象,但他绝不会踏出南唐一步到赵大的面前去享受他的“上殿不趋”“赞拜不名”,听太监很有礼貌地称他唐国主这边走,然后赵大亲切地跟他说重光你来了……不可忍受!内心深处他从来没有真正卑微过,他是南唐之王,不是赵宋之臣,只要他还在南唐。
所以李煜很喜欢瞒天过海,譬如赵大的使者一来,他不脱了黄袍换紫袍,摘了鸱吻露光脊,赵大的使者一走,他该怎样就怎样,要说这些小动作实在没法避人耳目,赵大在各国都广散细作间谍,这点儿子小事他怎么会不知道。
估计就跟李煜看到“乾德”这两字的反应一样,人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抖机灵,只能让行家又好气又好笑。
那一年李煜看到赵大拟的“乾德”这个年号,他一笑,从了。
那一年赵大看到李煜特别“客气”的上表,他一笑,不允。

楼主 木桃琼琚  发布于 2013-05-13 17:50:00 +0800 CST  

公元964年,南唐行铁钱。
李煜终于出手了,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结果是显而易见的,但仅以成败论,也不太公平。
有币制改革的需要,无外乎两个原因,其一是缺钱,其二是方便,当时的南唐,两者都有需要。“缺钱”和“穷”,有时候是一个概念,有时候是两个概念,南唐并不是穷得揭不开锅了,而是它真的 “缺钱”,缺的是铜币,铜币太少,流通不开了,这其实从侧面反映了南唐的经济发达交易量大。铜比较贵,数量有限,而且市场认同度高导致流通量大,铜币大量流通到少数民族地区去了,中原地区就更加闹“钱荒”,柴大哥为什么要毁佛铸铜,因为他真的缺钱,缺铜钱。
既然缺铜,那铁行不行呢,锡行不行呢,其实,是可以的。《问君》里赵大推崇韩锡载的币制改革,明确币材不是问题,连纸都可以当钱花,这种超前的意识有点抬举赵大,但其实当时的五代十国,不管贫穷富有,大家都面临着铜钱短缺,大家都在琢磨着怎么解决,南唐绝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行铁钱的国家,后蜀南汉吴越北汉都铸过地方钱币,有的用铁,有的用锡,有的用不那么纯的铜,这些货币在市面上流通,也确实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钱荒”的问题,对那一国的经济发展,还是有促进作用的,可副作用也是明显的,其一,铜铁之间的质差产生巨大的利润,于是私下铸钱业蓬勃发展,假币劣币充斥市场,其二,地方货币一旦大量跨界流通,又会影响到其它国家的金融稳定,我要死你也不用想活。
象赵大,他的方法有两个,其一,严打私铸,就是制造假币的行为,其二,严禁本国的铜币向外流通,也不准别国的钱币进来,特别是南唐的铁钱,那是洪水猛兽!

赵大的方法有些简单粗暴,但保证了初宋的金融稳定,李六的改革其实也是顺应形式发展的,但他缺乏的,是行之有效的配套措施。行铁钱,不是不行,但最怕的就是你说一句“大家可以用铁钱了啊,和铜钱的兑换比率是多少”,然后就不管了,政府不管,百姓的智慧是无穷的,一眼就看穿了这里面的赚头,一边囤积铜钱等它升值,一边铸造劣币赚取利差,铜铁之间的兑换率因而一升再升,物价因而一日千里。
行铁钱,可以,但在它背后的是,应该是强而有力的政府措施,一方面,你必须打击私铸,另一方面,你必须打击囤积……好吧,这叫站着说话不腰疼,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利益当前总有不怕掉脑袋的,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这铜钱铁钱并行所产生的赚钱机会让多少人的心怦怦乱跳,所以哪怕它看起来对于解决“钱荒”问题是那么地行之有效,赵大都不敢做,李六却做了。
后来呢,赵大也做了,不在江南,在四川,因为四川的铜荒更为严重。赵大要做,就做的很彻底,川蜀用铁钱,“禁铜钱入川”,既然要用铁钱,你就用铁钱,铜钱不进,铁钱不出,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私铸没有赚头或者赚头很小,外面的金融是稳定的,川蜀的金融也是稳定的。赵二觉得这不行,都是大宋境内,还整出两种互不流通的货币来,这不科学,于是太平兴国四年,他取消了禁止铜钱入川的禁令,规定铜钱铁钱的比率是1:10,流通是好事,永远是好事,但一定要明白一点,金属货币的流通兑换,和纸币,完全是两个概念,因为金融货币太容易缺斤短两,太容易造假,一顿折腾之后,人头掉了若干,私铸屡禁不止,“坐罪者甚众”,太平兴国七年,赵二下令四川不再征收铜钱了,还是铁钱坐镇,结果,不用严打,没人私铸了,没有赚头谁乐意忙乎。只用铁钱的川蜀因为铁钱不方便,创造性地用起了“交子”,纸币啊!货币史上的一朵奇葩就这样产生的,开始用着还行,后来又面临打假问题,结果政府全面接管,限时、限地、限额、严厉打假,事实证明,金融这件事,你只交给市场经济,没有政府管控,那从来都是要乱套的。
终宋一朝,只有为了西夏战事在部分地区铜铁混用过,这些地区都在中央极其严格的管束之下,专款专用,对大范围的金融秩序没有造成影响。
有时候,我有点奇怪赵大这种极其简单、特别实用、不注重花哨、看起来没有任何技术含量,却可以解决问题的方法,是从何而来的。
比学问、比聪明、比治国经验,问他自己,他都会承认他不如赵二。如果读书的目的就是为了读书,那应该学习李六,如果读书的目的就是为了实用,要跟赵大看齐,他看书,真个只是为了为我所用。
赵二两边都沾点儿,他不象李六那么超凡脱尘,可也不象赵大那么实惠,他有活学活用的一面,也有附庸风雅的一面,可两边都沾点儿,也就意味着,两边都不至其极。
其实赵大看书也有副作用,那就是他深深体会了白纸黑字的力量,真是人言可畏,千百年后还能从书上看出对一个人的毁誉来。他问赵普啥最大,赵普说,道理最大,按理来说实用主义的赵大不会听,可是他听了,并且他一直希望自己的言行作为都是符合“道理”的,于是“讲理”,就成了宋一朝的基调,并且,太讲理了,也有人让人抓狂的时候。
最讲理的赵大,对着李六说了一句最不讲理的“你不能在我旁边睡觉”,流传千古。

李煜的金融改革当然不能算成功,但南唐的货币在货币史上却占有一席之地,那就是它的“对钱”,也就是对称之美的孔方兄。钱是用来干什么的,花的,可南唐的钱币以什么著名,美!这也是赵大和李六的区别有木有,一个特别实用,一个注重美学,一个认为不实用等于没用,一个认为不美不可接受。也别这么说,赵大还是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的,他严禁南唐铁钱入境,可是却欣然启用了“对钱”的造型,从他开始铸造某某通宝的钱币就大量采用南唐“对钱”的样式,到了赵佶的时候,他把“瘦金体”印到对钱上去了。
美到家了,也就该休息了。

楼主 木桃琼琚  发布于 2013-05-14 18:03:00 +0800 CST  

说赵大“粗通文墨”,那得看是和谁比,和孟昶李煜这种艺术家比,和陶谷范质这种翰林比,和赵二这种书虫比,都没法比,可在武将堆里,他肯定是秀才,在“策问”这种务实的环节,新科考生也绝对让他问得直瞪眼,单说文采,那是务实之中不乏佳句,简明扼要,但绝非粗鲁无文,不过你不能阻止他火冲上头顶了,就大笔挥出“截你爷头,截你娘头”这种问候人家双亲的大兵口头语。
赵大可以欣赏斯文,但也绝不拒绝粗鄙,所以他能站在文官武将的中间,既可以认真和翰林学士们掰扯一下历史哲学,也能够搂着武将的脖子浮上一大白,搞得两边都很受用,终赵大一朝,他其实一直在搞文武平衡,他其实没有重谁轻谁。
公元966年,赵大显示出,他其实也“粗通音律”。世道很乱的时候,所谓“礼乐”崩坏,范质为他规范了“礼”的方面,现在他要重新把“乐”也规范起来,弄一套黄钟大吕,四季祭祀外交活动的时候搬出来吹拉弹奏一通,咱得说,那声音从来都不是以动听为目的的,完全就是怎么庄严怎么让人肃然起敬怎么来,要的是个气场。可赵大居然提意见,他说忒不动听了,调子起的太高了,听着跟哭似的,要改。话说这可是柴荣的名相王朴搞出来的一套礼乐,你不是见着人家的画像还要鞠躬吗,怎么在审美观这儿倒较真了。
结果证明,赵大他居然是对的,王朴所定的乐器标准比传统的黄钟九寸少了四分,声音就显得尖了,按照古法重新一做,果然浑厚了不少,赵大于是很臭屁,那年冬至他接受群臣殿贺,也开始歌舞升平了,礼乐这种东东,纯属场合需要,赵二也只好凑合听着。咱们得知道,赵二他琴弹得很有水平,并且酷爱听“阮”,人家不是粗通,而是精通音律的同志。
当然还是不能和李煜比,但也算有共同爱好。
当初娥皇复霓掌羽衣曲,把结束曲里逐渐走低的调子改成上扬走高,于是南唐众臣听了都摇头说这是亡国之音,咱一直不懂是为毛,看到这儿有点儿懂了,连赵大这种粗通音律的人都听得出太过尖锐的声音显得特别悲伤,南唐才子一铲一车,焉能听不出来。话说回来,赵大也许并不懂艺术,也不通音律,但他着实有开国者的心胸和眼界,他听得出来什么声音显得小家子气,音律降了一个调子,登时就和缓宽广了,就有大国气度了,就显得源远流长了。

那一年开始,南唐三年自然灾害。
不晓得是什么灾害,照理来说南唐境内河流密布,那理应不会是旱灾,再加上后两年大宋境内也有好雨成灾冲毁农房的记录,估计是涝灾洪灾的可能性大。同一年辽国倒是大旱,东边日出西边雨呀。
年初的时候,淮北就有人来报,说江南饥民一千多人过境,请求赵大怎么办,赵大心说这还能怎么办,当然是给吃的。多么难得连南唐那边过的特别小资的人都投奔大宋了,还不让他们看看大国的风采,温暖的怀抱。
过了一阵子,边境上更乱了,拿钱过来买吃买穿的人很多,足见南唐的灾害不仅没有很快过去,反而变本加厉造成物资匮乏了,赵大于是下令,开放边境贸易,允许饥民过境以货易货正常买卖,不过!商人除外。
为啥商人除外,因为这时候最忌讳让这些发灾难财的人囤积居奇,何况商人自己不会有饿死的危险,借着难民潮一股脑地往南唐涌,不能排除他们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饥民里裹挟着奸细可以忍,打着行商的招牌行间谍之实,就太让赵大窝囊了。
他一直在等着李煜要求他伸出援手,他时刻准备好了向李煜伸出援手,可李煜奏是闷声不响。偶尔他派人来,不说饥荒的事,还是来送礼的,比如听说你要修乾元殿了,我派人来朝贺一下,然后我的人就回去了。
赵匡胤很郁闷。
国内闹了饥荒,请求宗主国援助不是很正常的吗,还是在你心里跟我依然很见外,你是你我是我分的那么清楚,所以你咬紧牙关就是不哼声。到了公元968年,都三年了,赵大看不下去了,他二话不说拨了十万石米粮给南唐赈灾。
这不是什么国际主义精神,在你眼中是你国你民,在我眼中就是我国我民。
李六啊李六,你的温顺背后到底还藏着些什么,我很想知道。
所以这一年,赵大闲着也是闲着,他派给了李六一个任务,写封信给刘鋹,劝他象你一样归顺大宋,你的文笔这么好,比我弟都好,想必这个任务你一定能够完成。
这实在是一个无厘头的任务,想让刘鋹归降,你赵大手中多少翰林学士,什么锦绣文章写不出来,怎么就委屈人家南唐国主干你翰林的事了,这是赤果果的轻视,也是赤果果的试探,你不写,甚至写的不够诚恳,都足以让赵大的眼神变得很复杂。
所以李六只有写。
李六你的大事年表就记了这么一件事,我终于写到这件事了。

楼主 木桃琼琚  发布于 2013-05-20 18:07:00 +0800 CST  

公元967年,西川的事总算平定了,赵大该奖的奖该罚的罚,该杀的杀该抚的抚,前面我也已经该写的写该白活的白活了,所以今年,让赵大暂且休息。
休息之前简单提一句,王全斌的西路军,愁数被贬,赵光义的东路军,基本提升,赵大对于“仁义之师”还是“土匪之兵”的好恶一望可知,其实两路兵没有本质区别,单兵素质战斗力和人品都不会相差万里,所差的只有一点,东路军有曹彬,曹彬为了管束军纪而劳心劳力,所以他是此战最大的胜利者,升官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他赢得了赵大的信任和尊重。
曹彬在某一点上和当初柴荣帐下的赵大很象,虽然看上去一个很低调一个很炫,但事实上他们都很知进退守分寸,该我说的话我说,不该我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多说,作战的时候完全禀呈领导的风格,譬如赵大的勇猛很合柴荣的意,而曹彬的老成很合赵大的意。其实赵大本质上不是一个激进的人,可他在柴荣的麾下永远是第一个冲出去的人,其实曹彬也有他觉得“当杀不杀反受其害”的主张,譬如对孟昶一家,他就觉得杀了干净,可一旦赵大摇头,他就会将不杀当成铁的原则。
赵大伐南唐,真个是磨磨蹭蹭不着急,他挑了曹彬这么一个执行命令不打折的慢性子主帅,那是打定了主意将温柔进行到底了。此后他才休整了几个月就马不停蹄地下达了攻伐北汉的命令,何尝不是象柴荣当年一样急就章,再急,也还是来不及了,其实他们自己心里是有预感的。
为了一个南唐前前后后耗费了赵大四年的生命,到底值不值得,倘若他不与李煜那么多拉扯那么多反复那么多耐心,那么执意地等着他来,等着他降,真个的奋起天子之怒流血千里,南唐能够苟全那么久吗,倘若可以节省下来这三年的时间,他还可以做很多事,北宋的命运华夏的命运都可能会因此而改变。
当李煜听到赵大那句卧榻之旁不再让你睡觉的强盗名言气得浑身乱颤心如死灰的时候,却不知道赵大心头也是一片悲凉,你都快把老子拖死了,你知道吗!

顺带把这一年发生在赵大身上的几件小事说一说,咱就开始白活南唐的名臣们,一群妙人呐有没有。
这一年赵普又升了,加封左仆射,昭文馆大文士,又有名又有宠,潜在竞争者都被悄无声息地解决了,赵普很志得意满,架子也越来越大,颇有点小人一朝得志的不可一世状,譬如他办公桌后著名的大缸,奏折看了两眼觉得不顺眼的就当废纸扔缸里了,这是何等威风。这些事赵大真的不知道吗,几年之后赵大轻飘飘的一句,就让外人以为国家大事都是由你们这些书生做主的吧,赵普听了不知道有没有出汗,他原以为国家大事真就是他做主的,其实,赵大想让你做主,你才做得这个主,他不再想让你做主,你就连自己的主都做不得了。从此刻的飘飘然到赵二面前的老成谋国,赵大一棍子闷下来之后的百般滋味如何说得尽。
但还不是现在,现在他诸事皆好……就一件事不好,他今年丧母,赵大对他如同当初的柴大哥一样,三年太长,只争朝夕,所以也就半个月,就命令赵普夺情出山,这么多天见不着你,其实我有那么一点不习惯。
可这一年,卢多逊已经出现在了赵大的视野里,对于他,赵普起初并不放在眼里。卢多逊作为今科主考官向赵大报告,今年的进士考试通过的有10个人……为毛每科都这么少!赵大选人才是精中选精优中选优,所以他立那块“不杀士大夫”的碑也可以理解,多难得才寻到这么几个人才,杀一个少一个,太可惜了!可到了赵二上台之后,科举上榜率就跟现在高考录取率一样,由千军万马走独木桥到康庄大道任尔游,这是多大的差别。
冗吏是自赵大始吗,就凭他在朝时每年考上的那点可怜的人才,想冗也冗不起来吧。所以赵大选人,科考只是其一,其二是他自己暗中观察,觉得谁不错记在小本上,有官职空缺的时候就查小本,谁有这方面的才能就直接任用。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赵大觉得这句话真对。譬如曹彬盛赞的吕义伦,他也早觉得他不错。其三是推荐,这个难免有水份,有行受贿,有走后门的嫌疑,所以赵大立下制度说,谁推荐的人谁负责,哪怕这个人十年之后犯了罪,你都要被他牵连,所以这个人到底怎么样,自己掂量好了再开口。赵普还敢一而再再而三跑赵大软磨硬泡推荐人,其一说明他有恃无恐,其二他推荐的必须是武将,以他的醋性不大可能推荐个书生到赵大身边。

赵大的事就说到这里了。
书接南唐,这一年李煜忽然很振作,他让一干重臣轮流到光政殿值班,因为他随时想起一个问题都要和这些人探讨一番,有时候半夜他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就把值班的叫来,聊兴大发地讲到半夜。
国主不干正事,南唐大臣很郁闷。
国主奋发图强,南唐大臣很痛苦。
国主你到底受什么刺激了,是因为赵大让你给刘金长写信的事儿吗?

楼主 木桃琼琚  发布于 2013-05-21 11:28:00 +0800 CST  

这一年,李煜和小周后的好日子,南唐一众大臣很不安逸,“韩熙载以下多以诗讽之”,韩大人你自己的私生活异常香艳格外糜烂好不,他写了啥我也没看见,单见徐铉的一句“四海未知春色至,今宵先入九重城”,徐大人口锋果然尖刻,可是为毛呢?南唐是温柔富贵乡,主上一点儿子风流韵事,按理来说不至于引起大臣们这么一致的负面反应,你们一个两个的,谁没背几笔情债在身上,那就枉称了风流才子吧。倘若说赵大确实有意和亲,而李煜一意孤行非娶小周后不可,事关国家大事,南唐众大臣酸不溜丢的可以理解,不然,就不晓得这怨气冲天从何而来了,侬些又不是大周后。
问题在于,李煜也不哼声。
他居然不哼声。
这便引起了南唐文官的第二个特性,妙人是第一个,敢讲敢为是第二个,随便什么人都敢把自己当魏征李白,一则直言犯上,二则借诗隐喻拐着弯子骂人,其实比李白胆子大,人家那句“可怜飞燕倚红妆”未必真有讽刺的意思,是被人曲解了,可南唐众大臣是生怕你听不出来我在嘲讽你。实话讲,比大宋后世三百年间拿着隐形免死令牌的诸大臣更加生猛。
这是南唐的光荣传统,也是从李景那儿开始了,他爹真没带一个好头,儿子照搬,还不及乃父。

李景其实颇有些杀伐决断,后周伐淮北的时候,他杀不力使臣杀降将家眷杀误国大臣杀得不歇气,所谓“优柔”是指拿不定主意,不是说他真心软得象豆腐,象除掉钟谟为李煜扫清障碍,那就相当地帝王心术。不过,他在大臣那里吃的哑巴亏比李煜只重不轻只多不少,有时候文人脾气上来了他就不怕死,你奈他何。
李景那里著名的例子有两个,其一是他修了一座百尺高楼,心情很爽,文人吗,登高望远,把栏杆拍遍,那都是情调,结果人群中间一个黑脸的萧俨,张口就是一句“楼下还少了一口井”,这是啥意思呢,江南前亡国之君陈叔宝陈后主,他在城破之时就躲在一口井里的,萧老先生当面打脸,意思是说你干这种不着四六的事,就该挖口井准备亡国的时候往里躲。
李景忍了,他居然忍了。
还有一例,咱只好当它是演义,首先这劝谏的一直被当成奸臣,最后也被李景喀嚓了,但这奸臣太有种了,枢密副使李征古在淮北大片领土沦丧的时候,跟急得掉眼泪的李景说:“陛下当治兵御敌,奈何作儿女子态,徒对臣等涕泣,莫非是酒醉不成,还是乳母未至呢!”李景没有当场将其斩杀,也没拍案而起骂一句瓦靠,这是何等涵养啊。
所以这样的家风渊源,当然李煜也跟他爹一样的“耐谏”,甭管你说啥我都忍着,左耳朵入右耳朵出,大喜之日被众大臣众才子围而讽之,还用作诗这种特别文雅也特别损的方式,李煜也忍着。
甭看赵大也没有单纯因为听了几句不入耳的话就杀人,并且把“不杀上书言事人”写进了誓碑里,可赵大从来没说过死罪可免活罪也饶,你要敢当面顶撞他,就得想办法加固大门牙,要不然练练铁头功什么的。

还是萧俨,到了李煜朝更猛了,跟李煜说事的时候发现他的注意力都放在围棋上,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三朝之臣萧长老大怒,上去就把李煜棋盘给掀了,李煜终于有点生气了,说干嘛呀这是,把自己当魏征了?萧长老比他更生气,厉声道,你觉得你自己象唐太宗吗?这段好有一比呀,当初柴荣要御驾亲征和北汉干架,冯道不让,柴荣就举了唐太宗的例子,说当年唐太宗一亲征就譬如泰山压卵,他也必定成功,冯道就悠哉地说,你觉得你是泰山吗?
柴大哥真是泰山,可李六真不是唐太宗,他比唐太宗脾气好多了,唐太宗还会气得狠狠骂魏征一句“老匹夫”,李煜就干瞪眼之后,忍了。
他又忍了。
前面已经讲过,张宪劝他不要沉溺于音乐,他赶紧送若干匹布去嘉奖他说的好,人家毕竟还是好好说话的那种正经言官,不象这些才高八斗的祖宗们,说话都不好好说,譬如韩熙载。著名的事情发生在一年后,李煜打猎回来觉得要此消彼长,那边造了业这边要放生,于是要监狱里审了一批案子,宽贷了一些人,这事史书里说起来是件仁恕的事,但确实不怎么靠谱儿,韩熙载就觉得特别不靠谱,于是他直通通地跟李煜说,这事得行家办,你一法盲瞎掺乎什么。李煜当场认错,韩熙载又说,认错不行,你得认罚,掏出三百万钱来充公。李煜不是冤大头,他没搭理这个荏儿,但也没当场让韩老下不来台,打打太极就过去了。
为什么韩老总是只许自己州官放火,不许李煜偶尔点灯呢,这世上不靠谱的事儿似乎首推把他当模特的夜宴图,和COS乞丐“两脚踏翻尘世路,一肩担尽古今愁”的范儿吧,这样的君臣理应彼此看着很顺眼,咱俩谁也甭管谁最好,可为啥李煜一心想要挽救韩熙载,韩老也不时地想要把李煜拉回正途呢。
所谓爱之深责之切,就是指这个?

再说李煜佞佛这事,百姓跟着信佛者众,未必有那个见识非得让把他从蒲团上拖起来,还想把他拖起来的有识之士还是不少的,今儿谏明儿谏后儿还谏,李煜是万事有的商量,就这事没的商量,贬的贬流放的流放,这东西亵渎佛祖,他终于不忍了,小长老在其中绝对也是居功至伟,赵大你对他不公啊,事成之后就这么把人家淹没在红尘之中了。
但仍然还是有不怕的,写的词儿之狠:“今陛下事佛,未见刺血践发,舍身屈膝,臣恐他日犹不得如梁武也。”意思就是说,您现在对佛祖还不如当初梁武帝那么虔诚呢,那您以后的下场估计还不如饿死的梁武帝呢,梁武帝旁白:谁敢比我惨!
说的越狠的,李煜还真不哼气了,不是您父子二人对这文绉绉的恶讽有受虐癖吗?

当然,其中的佼佼者,那得数最后把自己憋屈死了的潘佑潘兄。潘兄完全是以一心找死的境界不断地挑战李煜的极限,最终达到给自己一个借口超生的目的。
李煜搭了个著名的亭子,四周都用类似软纱罗的高级布料遮着,这东西比孟昶的水殿暗香还要有名,也不晓得是韩熙载还是潘佑就写了一首著名的词:“楼上春寒三四面,桃李不需夸烂漫,已失了春风一半”。
作者写成谁的都有,以他们两人的性格,谁做的都不奇怪,这是在暗讽李煜,淮北都没了,咱的江山都丢了一半了,您还在这儿搞这高雅艺术,还赏春呢,有心吗您?咱觉得韩老这时未必有这么进取的心态了,他颓丧的更加彻底。李煜听着了,照例,他啥也没说。
然后潘佑老兄就大发神威了,他一连七谏,从李煜到朝中文臣武将乃至内政外交经济文化各项国策一通炮火猛攻,李煜从开始的装作没听着,到只好表示自己听着了,再到意思一下把他的官贬了,但还是觉得人才难得让他专门去修国史,潘先生仍不罢休。
他觉得,南唐之所以恶讽者众而李煜不听,是因为自古劝谏都有流血牺牲,而南唐没有,所以他决定自他开始,所以这完全是南唐版谭嗣同,我自横笔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所以他又横笔醮墨写下了第八篇杀伤力极强的谏书,那完全就是豁出去了的态度。
在这第八篇谏书里,他开宗明义: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这完全是在说,士可杀不可辱,我连着写了七篇你都不理我,这是辱我,辱我不如杀我。为了达到让李煜杀他的目的,他是这样说的:就你现在这样儿,还不如桀、纣、孙皓这些个亡国之君呢,我也不想再侍侯你,等着跟你一起做亡国奴了,我求求你把我杀了吧。
我咋就觉得,其实潘先生和韩熙载殊途同归,都是不想去面对最终必将亡国的命运,韩老选择醉生梦死,潘先生选择坚决请死,那您找一山青水秀太阳高的地方自缢不成吗,牢里那环境不好吧,倒是充分体现出您是死节了。李平和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您上吊他也上吊,个性这么相投的朋友,的确难找。
潘佑李平有了充分的理由自杀,李煜却没有找着任何理由原谅自己。

南唐诸臣对他们的国主就这么冷嘲热讽着,又毫无办法着,一同陪他走向亡国,不得不说,能冷嘲热讽乃至破口大骂的,除了一二个案之外,都是忠臣,也不得不说,能忍到象李煜这个地步的,已属十分难得,至少他能忍赵大所不能忍,如果在赵大那儿,这些忠臣的门牙统统堪危,但赵大最终不会真的因此而杀人。
谁比谁更仁慈些,谁比谁更清醒些,这还真是个很难去比较的命题,角度不同,答案不同。我更倾向于李煜是个性上,本质上的纯良,以及优柔,就象徐铉的神道碑上所载的:以至法不胜奸,威不克爱。人家都不怕他,他也不知道怎么树立自己的威信来让人家怕,或者说他就根本没想让人家怕,同样是文人的李煜和他的大臣们有着一般无二的优缺点,所以他很理解他们,可却无法取长补短,凑在一起长者愈长,短者愈短,个性一般敏感自尊,逼到一定地步了一般脆弱偏激,好的时候相互激赏,闹的时候不可收拾。赵大,本质上他确实有大度恢弘的一面,但他绝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只是一个极清醒的人,一个极有主心骨的人,对于这些在他面前讲道理掉书袋的读书人,他脾气上来可以让他们的门牙遭殃,但绝不会让他们的脑袋搬家。他也听劝,可每一番话都会在他的脑子里面过一道儿,他会有一个自己的判断,然后取舍,对事而不对人,所以很多人能够走到他身边,却很少人能够走进他心里,他实在太适合做帝王,文人,只是他的臣子。
黄金天然是货币,赵大本来是帝王。
货币天然不是黄金,李六本来不是帝王。

楼主 木桃琼琚  发布于 2013-05-23 01:47:00 +0800 CST  

公元969年,大篇幅多角度地描画赵大御驾亲征之外,还记了两件小事,年初宋遣使赴南唐,六月南唐遣使朝贡,每年都得有几次的礼尚往来,不出奇,但忽然觉得,可以写写奔波在两国之间的使臣,其实很众生相很多元化的。
还是先从这一年写起,大宋派到南唐去出使的是卢怀忠,他不是第一次当使臣了,不过最著名的一次不是去南唐,而是去荆南。临走之前赵大跟他说::“江陵人情去就,山川向背,我尽欲知之。”所以他就是使臣兼细作,事实证明,很称职。他当面跟高继冲客客气气的,回来就跟赵大汇报说:高继冲甲兵虽整,而控弦不过三万,年谷虽登,而民困於暴敛……BLABLA,BLABLA,总之,取之易耳,于是赵大就决定假途灭之了。这样的人出使南唐,李煜压力大不?可惜卢怀忠这次差事,是他人生之中最后一次出使了,效果如何不知道,因为他完全是被滑杆抬回来的,几乎已经病得不省人事了,赵大很着急,赶紧让太医去看,自己还充当野狐禅赤脚医生提议用艾草炙,理由是:“我尝炙,得力,汝当勉之”。所以有理由相信,那次赵二病得稀里糊涂的时候,很有可能是赵大要求太医炙他一下子的,因为他自己用过感觉还不错,所以很迷信这种方法,也很懂得怎么用,包括在自己身上试下温度再去烫赵二,这东西必须得烫,不烫起不到效果,可烫狠了一层皮就没了,火候很有讲究的。
但赵大你外行不?科普一下艾炙,作为保健养生的法子,是没有问题的,但艾炙的禁忌之一,就是高烧昏迷中风身体虚弱者忌炙,这时的卢怀忠,那时的赵二,统统都是忌炙之列,您要不然就是野狐禅,要不然就是兵行险招。赵二还真被他烫醒了,这叫帝王之兴必有天命,卢怀忠没有这个天命,也没有赵大给他当小白鼠试温度,所以饶是被烫了层皮,也没保住命。“及卒,上甚悼焉”。
其实我很有兴趣知道,赵大的“我尝炙”,是个什么情况,他一直是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的形象示人,但据说他是生过病的,这个据说,是据古典中医学传说。宋太祖刚登基不久,曾经得过“缠腰火龙”之症,就是带状疱疹,这病最要命的就是痛死痛活,好汉都能磨掉半条命,据说疹子缠腰一圈,人就没救了,更麻烦的是还引发了他原本就有的哮喘(原本就有?!)。太医们束手无策,还是赵普找来了京城的一位民间神医,用了个偏方,就是拿蚯蚓碾成汁给治好了,赵大问是什么药,神医不敢说是蚯蚓,就说是“地龙”,于是“地龙”治好了“真龙”的传说,就此流传下来,百度比比皆是。
这连野史都不是,纯属民间传说,套路都是太医束手无策,华佗扁鹊什么的都在民间……不过,就算把它定性为无稽之谈,假中也有三分真,那就是哮喘的确会引起“缠腰火龙”,“缠腰火龙”也的确会并发哮喘,在临床上都是屡见不鲜的。哮喘是终生不愈的顽疾,而缓解哮喘的法子,直到今天,中医都在推荐用“艾炙”。
当然,哮喘患者是肯定不能喝酒的,同时,古往今来的众太祖们,他们都是不遵医嘱的。
其实我想说的是,那个和蜡烛和斧子有关的晚上,也许真的就这么简单。
推理人人会推,各有逻辑不同,咱既然一直倾向于赵大是病死的,那就好歹得给他找出个病因来,心脑血管疾病明明很逻辑,可史学家们就是不信,那咱只好再给个备选答案,至于其它的理由,还是等到斧声烛影那晚上再讲。
好象是要说两国使臣的,这弯子拐的实在有点大。

这一年的六月份,李煜就遣使来了,幸好是赵大刚刚从太原撤兵的时候,倘若是赵大班师回朝你南唐送礼的使臣前后脚来了,赵大肯定要黑着脸问一句:朕喜从何来?你寒碜我吗?
这次朝贡的规格不低,吉王李从谦,水部员外郎查元方,话说这两人也都是妙人,李六的几个弟弟个个文采风流,李从谦是李九,几岁就会作诗,喜欢二王的书法,号为“翘轩宝帚”,那是很有几把刷子的,但这次出风头的是查元方。
大宋这边负责接待的是卢多逊,卢大人正值新宠,赵大都对他的才华啧啧称道,所以雅人见雅人,就难免琴棋书画,两人一边下棋一边聊天,卢大人漫不经心地问他,“江南怎么样”啊,由此后卢大人出使江南,漫不经心地就从李煜那儿把地图要来的了事迹看,他这一问实在内涵丰富,结果查大人特别有礼貌特别郑重其事地“敛衽对曰”:江南十几年如一日地对你们大朝恭恭敬敬,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其它可说的了。
柔中带刚有没有,前面说的话跟徐铉那句江南无罪,其实是一个意思,得把自己放在有理的一方,后面就是在告诉他,甭想从我嘴里套话,我打死也不说。
卢大人也很服气,同样很有礼貌地跟他说:孰谓江南无人。
是啊,孰谓江南无人,单比双边使臣,南唐那边靠谱的提气的输阵不输人的着实不少,倒是北朝有建树的不多,卢大人得算其中翘楚。
下一段,再慢慢说。

楼主 木桃琼琚  发布于 2013-05-26 20:11:00 +0800 CST  
这一年赵大做了一件很奇怪的事,他把岭南的“思唐”州改了个名字叫“司明”州,这只是个开头,接下来,天下县以“唐”为名者,皆改之。
望文生义,咱理解就是改给李六看的,他要消灭“唐”了,要帮“唐”改名了,当然是改成“宋”,从此之后,你得跟我姓。
李六能做的只有两件事,其一还是送礼,第一次让从谦去,第二次让从善去,“其数皆倍于前”。其二就是自贬,国号不叫南唐了,你不是要灭“唐”吗,咱从此叫江南,我不再是南唐国主,而是江南国主,印文从此叫江南国主印。弟弟们的封号也改,官名也改,各项制度也改,比如从此下书不叫“令”叫“教”了,总之是一改俱改,统统等而下一……
赵大准。
李六又想起来一件事,说“诏书不名”什么的,就算了,你还是直接喊我的名字吧。
赵大准。
统统准,因为他不想再跟李六虚头八脑的了,后蜀已平,南汉已收,下一步,他要灭“唐”了,李六这一系列行动在赵大看来不过是换汤不换药,无论你怎么改,反正就是不跟我姓,就这一点,不准。

赵大为什么要越过南唐打南汉,看起来舍近求远,续资长编里给出的解释是因为赵大急于解救南汉一方之民,你还敢再奉承些不,其实是时候未到。相较南唐,南汉更容易打些,烂透了的先拿下,这是符合雪夜定策先易后难的原则的,但现在,时候已经到了。
这一年赵大几次幸教船池督练水军,他的意图很明显,纳闷的就是诸多明确的征伐信号散布出去,他按兵不动,从971年2月小南强投降,到974年10月他10万大军奔金陵,中间3年8个月的时间,他究竟在磨蹭什么。
他征伐的脚步从来就没有停止过,荆、南一平,第二年奔巴蜀,巴蜀拖了他两年多,刚刚平定,年底就奔北汉,不克而还,转过年来打南汉,南汉灭了,他跟李六就耗了三年多。没错这三年多里他没有闲着,包括收服樊若水阴了林虎子,让他的攻伐更加顺利障碍更少,但南唐果真有那么难打,让他望而却步?三年后他让曹彬当主帅,足见得两件事,其一伐南唐不是什么硬仗,而是必胜之仗,其二攻伐与止杀同样重要,两者缺一不可。事实上你给一个主帅下不准杀人的死命令,束缚得他畏手畏脚,那其实就是大象去欺负蚂蚁的心态,否则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打北汉的时候,赵大并没这么说过,你杀红了眼的状态才是对的,至少在攻下城池之前。
何况此时伐唐,是乘胜而下,十州之兵不至于让他师旅疲敝,还有出其不意的效果,你摆出一付要打的架势一摆三年,李六哪怕是为了尊严,他也肯定会整军备战,“外虽畏服,内实修备”,等你三年之后伐唐,金陵城至少是城坚粮足,足够跟你耗上一阵子的,于是你就陪着他耗着。
从这一年开始,双方都在努力,李六在努力地拖延赵大伐唐的脚步,赵大在努力地邀请李六到他这边来,这真是一场折磨双方的拉锯战,考验着李六的神经,考验着赵大的耐心,一个有抑郁问题一个有焦躁倾向,那都是难以避免的。

这一年李从善来上贡,赵大还是放他回去了,他回去替赵大宣传了一下,就是赵大替赵普还给南唐那五万两银子的事,李六是不是真的“服帝之伟度”不好说,对于一个释放出灭“唐”信号的人,他“日益忧惧”还比较正常。
宋人真喜欢写笔记,我真喜欢看宋人笔记,譬如一本儒林公议,就给出了一个李六“日益忧惧”的理由,那是因为他看着了赵大的画像。
“太祖天表神伟,紫而丰颐,见者不敢正视。李煜据江南,有写御容至者,煜见之,日益忧惧,知真人之在御也。”
赵大威到让人不敢正眼看,李六越看越害怕,是这个意思不?话说他是不是看了这幅画才给小南强写的那封信,把赵大夸得成天上有地下无的至尊天子。肖像权的问题不受保护,赵大被人偷画了都不晓得,那他明年依样画葫芦,也偷画一幅林虎子的像去,算有来有往不。

楼主 木桃琼琚  发布于 2013-06-03 17:00:00 +0800 CST  

公元972年,赵大一召李从嘉。
李从善再次担任朝贡使出使汴京的时候,应该想不到他将一去不复还。去年他也去见过赵大,赵大亲切地接见了他,并且给了他五万两银子,让他出了一身冷汗之余,对赵大的敬仰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于是回家跟他哥详述了一番,惹得南唐众臣皆惊骇,替赵大隔空吓唬人,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李七被当枪使,看来不是第一回。
这一年李七又来了,并且带来了更多的礼品,赵大又还礼了,这次更加丰厚,在汴水边赐了他一所大宅子,封他为泰宁节度使,拍拍他的肩膀说,你就留下吧,不晓得李七是不是当场石化。
咱是没找着李七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证据,去年李六自降国号,自降规格,赵大还是一个“准”字,翻过年来就变脸,确实让人缺乏心理准备,倒是李八李九此后的出使,更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感觉,因为已经有了先例,他们离开金陵的时候,断然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
赵大此举,是为了打碎南唐的侥幸和幻想心理,李七一被扣下,“国主大惧”,到此刻李六肯定不再有心存和平共处的愿望,他以后的作为只是尽量拖延时间,因为他需要时间整军备战,高筑墙广积粮。
所以赵大说李六阳奉阴违,其实并没有冤枉他,“时国主虽外示畏服,行藩臣之礼,而实缮甲募兵,阴为战守计”,如果还记得他给小南强写的那封信,这已经处于社稷存亡的时机,无论胜败,李六“必战”!心存侥幸和幻想的,其实反而是赵大。
所以他让李七写信给李六,让他来,李六不肯,还一再地给赵大上表,求他放李七回去,赵大觉得,岂有此理。饶是觉得岂有此理,他还是决定再等等李六,教船池去了一次又一次,水军练了一年又一年,他仍然坚持,能不打就不打。毕竟李六不是小南强,毕竟李六还替他写信劝过小南强,毕竟李六这么多年一直对他很温顺,毕竟李六有很多背后捅刀子的机会却一次也没有捅过,毕竟,李六是个妙人。
对于李六的才名,赵大不可能不如雷贯耳,虽然李六的诗词肯定不是赵大中意的调调儿,可他的上表和书信赵大还是看进去了,咱始终觉得,赵大对李六有一份“怜才”,小南强巧手装饰马鞍赵大都能肯定,李六这样的才子毁于兵祸,是赵大不愿意看到的。比起孟昶和小南强来,李六的灭国势必引起更广泛的同情,对于英雄末路,才子悲情,古往今来都是不吝同情的,赵大不想让自己因为李六而名声受损,话说他爱惜自己的名声恰如孔雀爱惜自己的羽毛,可惜最后李六还是才子悲情,而他自己更是英雄陌路,被后人感慨唏嘘的程度也不亚于李六。

楼主 木桃琼琚  发布于 2013-06-05 17:59:00 +0800 CST  

公元973年。
开宝六年。
从平了小南强开始,已经一年零八个月了,赵大仍然不动,去年豪雨成灾黄河泛滥,他也确实腾不出手来管别的事,但教船池,还是三不五时地溜达一趟,表示他没有忘记李六。
李六三番四次找人来要李七,包括赵大一向很待见的冯延鲁,赵大不准,但既没有为难冯延鲁,也没有折磨李七,甚至还有李七在汴京沉溺于歌舞宴乐纸醉金迷乐而不思江南的谣言传回去,于是李七的王妃哭的更伤心。李六一边写着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一边继续锲而不舍地给赵大写信。
李六很执著,赵大很纳闷。
难道你不明白什么叫“人质”?你要我善待他也就罢了,要我放了他,是鄙视我的智商吗。其实我也不懂,李六一而再再而三地向赵大要李七,到底是个毛意思,其一,这的确有可能惹得赵大心烦,扣下李七的目的是敲打李六不要轻举妄动,善待李七也是给李六一个此处风景不错的信号,他有可能还给你吗。其二,你押一个人质在赵大那里,有可能迷惑赵大,以为你的确臣服,争取更多的时间让人猛修城墙猛挖沟,你三天两头地“泣求”李七回去,显然是不给赵大这个定心丸吃,那赵大怎么可能给他好果子吃。
一旦你决意一战,所谓人质,只好任他牺牲,想想当初六国之间互换的“质子”何等悲凉,虽然赵大不是这种人,可你必须要做这样的打算,势不能两全的时候,定要有所取舍,你一边备战一边要人,赵大只好说,有得有失,老天不许人太贪。
所以咱觉得李六泪眼婆娑地想念李七,椎心刻骨地想要回弟弟,肯定不是因为他幻想赵大给予李七“非人”的待遇,整天以折磨他为乐事,而是因为他已决心一战,李七作为人质理应没有善终,可拿李七作为牺牲品,他受不了。李六从来就没有一付帝王应有的铁石心肠,他的七情六欲一样不缺并且都比正常人丰富的多,送个弟弟赴任都要整出一付涕泣江边望,东风一梦遥的感觉,更何况是眼见他置于死地,所以他负担不起这种两痛相权的选择,才会明知不可而为之。这传递的信号其实很明确:我要和你拼了!……先把我弟还给我!
赵大也无语,这算什么呢,闹小孩脾气?书生意气?太过天真?李六你也不小了,还真有一付“赤子之心”,赵大不许,可他居然耐得下性子“优诏”而不许。
其实赵大你也天真了,优诏就能把李六诏来,真当他是小孩子了。

弟弟要不回来,李六向赵大上表“类受爵命”,你不是封了钱九一个兵马大元帅吗,尽管他除了自己谁也领导不了,可名义上他已经是宋臣了,干脆你也封我一个,甭管封什么,总比“违命侯”拿的出手些,从此之后,我名义上也是你的臣下,这样行吗。
赵大不许。
南唐国主改江南国主,江南国主又要改江南王、江南节度使唔的?说了归齐还是换汤不换药,我不跟你玩这种文字游戏,你们文人觉得这种东西好玩有趣乐在其中,我只要实在的东西,有些事情,钱九可以,你不可以。
为什么?
因为钱九的心早就属于我了,而你……
那就干脆点去征服吧赵大,可他又不,这一年他甚至都没有如何骚扰李六……除了派了一个卢多逊去。卢大使的丰功伟业前面已经讲过了,赵大对他很满意,其实江南人也不是傻子,他这一来一往,“南伐之形见矣,后主亦微知之”,可地图他必须给,他必须继续装出一付俯首贴耳的样子来,你和我都知道,我的心从来没有顺服过。
江南十九州沟沟坎坎尽在眼底,可赵大仍然不着急,他要收的不仅仅是一方土地,他要的是一个完整的江南,百姓、士人、才子……国君,他期待着一丝不损的结果,只要李六肯。

楼主 木桃琼琚  发布于 2013-06-07 10:44:00 +0800 CST  

这一年,潘佑终于求死得死。
文死谏武死战,这都是光荣的事,虽然死谏之臣为君王所不喜,却为百姓所敬佩,为同僚所不喜,却为士人所敬佩,所以潘佑在民间的呼声很高。他一死之后,许多民间诗人为他作悼词,“国中人人传诵,为泣下”,金陵城将破的时候,城墙上还有人题诗:“翻忆潘郎章奏内,愔愔日暮好沾巾”,最可气的是赵大,讨伐南唐之前得下个伐唐诏书,其中一条就说李六杀忠臣,也是指潘佑这件事,可见是大江南北无人不晓。
杀林虎子,跟赵大有关系,潘佑自尽,跟赵大就没半毛钱关系了,跟李六有关系,但咱其实很认同南唐书里的一句话“若惟恐不得死者”,所以潘佑他很象是求死得死,一了百了,状态已经有点类似癫狂了。
先说他给李煜上的那七道疏,开始,可能还是好好说话,他的建议李六也部分采纳了,可后来推行下去发现阻力重重,“吏胥为奸百姓大挠,几聚而为乱”,这就是所谓坐而论道易,执行起来满不是那么回事的例子,所以李六“急命罢之”。然后他的进言就越来越偏激混乱了,把朝中的诸大臣一一骂过来,一付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意思,这也没什么,可“抗疏请诛宰相汤悦等数十人”,是不是就太过了,同样清醒的绝不止一个潘佑,韩熙载的苦闷,徐锴的绝望都是清醒的,不过他们的对抗态度都是消极的,潘佑是积极的,积极的应予肯定,但积极太过要血洗李六的朝堂,是万万不能肯定的!李六“手疏教戒之”,其实已经很没脾气了,就是亲自写信跟他说你能不能不这么愤青,于是潘大人就上了最后一道疏,把李六骂了个狗血淋头,并且声明他不能和奸臣杂处,也不能事亡国之君,无论如何你得把我给杀了。
我真真的是觉得,潘大人您忠介耿直没错,可眼见国势日衰不能拯救,就整天折腾李六让他杀这个诛那个,李六不从,就坚决请死,这不是“若惟恐不得死者”是什么。南唐诸传中,只说他有李平一个挚友,性格特征明显一脉相承象到不行有没有,要说张洎跟他不和也就算了,反正他口碑一向不好,徐铉也极讨厌他,更有甚者“亦因乔间焉”,连陈乔这种无可争议的大忠臣都说他的坏话,还不止他们,“同时诸臣,默默为降虏矣,犹丑正嫉言,视之如仇,诬以狂愚惑溺淫祀左道之罪,至斥为人妖,”潘先生太没群众基础,是因为群臣都是奸臣?其实是群臣都觉得他已经疯了,根本不正常。咱觉得,心理学这门课程那时没有,要从这个角度去解释,他就完全可以理解了。
潘先生忧国忧民,这是肯定的,忧心忡忡压力太大得不到缓解,加上本心性格上就有点偏激,所以是抑郁加狂躁症日益严重,不是李六一心要杀他,而是根本拦不住他寻死。他已经是一心要死的,偏偏就非得要死在“文死谏”这个名目上,“后主非强愎雄猜之君,而陷之于杀谏臣”,您这一死,是李六终身洗不掉的污点了。
咱无心洗白李六,着实觉得比起林虎子的事来,潘大人之死李六有些冤枉,倒是李六自己耿耿于怀,毕竟是忠得不能再忠的忠臣,于是很多年后还在后悔不应该杀了他……话说他不是自杀的?可奇怪的是李六没提林虎子,看来事过境迁,还是没人能够“辩其白”,至少不肯定他是冤枉的,对武将的猜忌重过文臣,应该是通例。

楼主 木桃琼琚  发布于 2013-06-07 12:10:00 +0800 CST  


赵二此后也曾经请赵普走人过一次,可他至少还题了一首情切切意绵绵的诗给赵普:“忠勤王室展宏谟,政事朝堂赖秉扶。解职暂酬卿所志,休教一念远皇都”。赵普据说边看边流泪,还说甚“陛下赐臣诗,当刻于石,与臣朽骨同葬泉下。”
其实,他知道他还会回来的。
可这时,他有此把握吗,赵大是粗人,除了流浪的时候一时兴起搞了一首很有气魄但一点不押韵的所谓诗外,他从来不整这个调调。没有记载赵普是不是为自己辩白过,也没有记载他们两人临别之前是否有过交流,似乎赵普就这么静悄悄地走了,就如当初他静悄悄地来。
可赵普走出汴京,来到了西京,醮了醮墨,他还是给赵大写了一封信,不长,没有任何回溯历史追忆往昔的感慨情怀,他只说了一件事:
“外人谓臣轻议皇弟开封尹,皇弟忠孝全德,岂有间然。矧昭宪皇太后大渐之际,臣实预闻顾命,知臣者君,愿赐昭鉴!”
赵普只辩白这一件事,是因为赵普知道赵大把他赶开,只为了这一件事,什么海货木材赵玭雷有邻李崇矩都不是重点,重点只有一件事一个人,赵二。这同时也说明他尽管明里暗里地和赵二对着干,可在赵大的面前,他并没敢明白清楚地说过赵二的不是,只是不说,赵大也知道的很明白很清楚,正是因为无论赵大怎么敲打他怎么杀鸡给猴看他还是不改初衷,还是和赵二对着干,绝对不只是“轻议”而已。
这其实是件辩白不清的事,赵普给赵大这封信,他只是在表明立场,他只是在跟赵大说,我现在知道了,原来杜太后说出来的话在你心里是算数的,原来赵二在你心里是一个完美无缺的人,原来你从来都没有动摇过要立他为储的念头,我懂了,我明白了,我接受了,这样,行吗?
知臣者君,愿赐昭鉴!
你是知道我的,我所做的一切无非只是为了你,你应当懂得的,从此以后我再不提这件事了,我和你同心同德,今后对赵二也一心一意,可以吗?

赵大看了这封信,他一句话也没说,“上封其书,藏于金匮”。
话说到底有几个金匮预盟?到底是赵普记下来的那个杜太后遗命,还是这封又重申了一遍遗命的信,还是若干年后赵普又摸出来的另外一封……见证奇迹的时刻对赵二要上演多少回。
咱不去探讨那个让人头晕的问题,单说赵大的举动,他看了赵普的信,第一,他似乎没有原谅他,第二,他也没有毁掉那封信,而是珍而重之地封了起来,这是何意。
咱觉得,这有两个意思,其一,在他有生之年,赵普没有机会了,因为这是一个明确的姿态,赵普怎么说是没有用的,他已经成了一个象征,所以赵普一日不回京,就意味着赵大一日没有改变心意,坚决的倒赵二派不能再让他回来,那么朝中就不会人心不稳乌烟瘴气。何况有赵大在一日,赵普就会忍不住站在赵二的对立面,他难免蠢蠢欲动,这种天敌关系已经让赵大头疼了很多年,他不想再头疼下去了。
其二,他给了赵普一个机会,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而赵普还在,这封被他封在金匮中的信,就是赵普的机会。不管此后赵普拿出来的那封信是不是这一封,但他一定明白这是他的机会,就象赵大此刻明白一样,他知道这一封表明赵普立场的信,有可能改变赵二的态度,一旦两人之间没有这个嫌隙,他们也会是一对不错的君臣。赵普此后把这份政治筹码用的得心应手,时机选择让人叫绝,并且利用的走向和赵大的设想背道而驰,这些都不是赵大此刻能够想到的,他能够想到的,就是如果有那么一天,他希望赵二身边的人还是赵普。
赵普“以天下为己任”,赵普是个实实在在的能臣,他不是什么大儒,也不信赖书本上的知识,他刻苦读书只是为了讨好赵大,虽然开卷有益进步也很快,但归根结底他的才干并不来自于书本而来源于生活。论到政治素质,没有人是赵普的对手,赵二也不是。有朝一日赵二为君,他会需要赵普,这封信是开解那一对君臣心结的钥匙,赵大留下了这把钥匙,备用。
赵大把赵普留给赵二,也只能赵普留给赵二,而不是别的什么人,他知道赵普一直想让他重新考虑立储的事,除了德昭就是德芳,可他不能把赵普留给他的两个儿子,因为无论论年龄论能力论资历论在朝中的威望,赵二都压得住赵普,让他这次一褒一贬的人为偏袒,赵普只是赵二的手下败将,他必能压得住他,可除了赵二,谁都不行。
不要说赵普,他手下这么多强将悍将,这么多元老功勋,这么多精似鬼的能臣,一旦他不在了,能压得住场子的,只有赵二。
再忠心的臣子一遇到一个不够能干的幼君,甚至你即使已经不幼了,只是不够能干,就难免会抖起来,所以几乎所有的二世都被权臣拨弄,保不住皇帝应有的尊严,秦二世胡亥,汉二世刘盈,唐二世李世民……当然不算,可他的儿子李治,他眼前所有五代国君十国国君的儿子们,再加上后世明二世朱允文,清二世皇太极……当然也不算,他的儿子顺治,无一没有被权臣被母后被叔父被托孤大臣辖制的苦逼历史,他们之中大多数并不是“幼君”,他们的父辈祖辈都尽可能地筹划了他们的将来,包括杀掉可能对他们有威胁的人,可终究没用。
与其费尽心思大开杀戒,不如选一个对的人。
德芳太小,德昭不如赵二多矣,赵大其实并没有太多的选择,前提是他的心中是家天下,天下却在家之前。
赵普眼中是赵大,赵大眼中是天地浩大,这,都没有错。

赵大一生读了很多的史书,大概是他手不释卷的科目里最多的一科……还有治理洪患农桑稼锄啥啥啥啥的,似乎没说他喜欢看兵书,这东西是天赋?扯远了,他看了很多历史,以史为鉴,他借鉴了很多,他娘说传位于长君,是因为目睹了五代皇帝轮流换动不动血流千里的现状得出的结论,而他认可,是因为现实和历史双重教训,所以他一直把赵二当成接班人来培养,赵二确实很争气。
他从来也不认为自己错,可他没有想过,为什么这么多年以来,大家都是父子相承的,并且在他之后,也没有过任何变化,单纯是因为人家没有那么无私吗,其实不尽然,存在的即是合理的,这种稳定的当然的人人认可的传承方式避免了许多不必要的纷争猜疑以及腥风血雨,不要说汉族,就连女真族最开始的兄终弟及,都引发了完颜皇室一场场血拼一场场清洗,无数大将不死沙场死宫廷,直到最终回到父子相承,才算暂时消停。
赵大觉得自己可以,赵二也可以,他心底无私,赵二也是好弟弟,他可以传位给赵二,赵二也会好好对待家人,甭管是弟弟还是侄子侄女,都是一家人,那就没有问题。就这一点,赵普从来不能认同,你活着,或许可以,你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可你死了,什么矛盾都会翻涌上来,赵二学你,必将步你今日的后尘,而他并不如你这般大度更不如你这般压得住场子,赵二不学你,势必有人不服,廷美之祸是必然的,因为他想当然地以为他会是第二个赵二,却没有当初赵二的能干和老成,隐忍和心计。
你活着,没有问题,所以你看不出问题。
你走了,有了问题,你看不着也管不了,还是得我给你收拾烂摊子。到了那个时候,我只能选择帮助赵二,保住赵二就是保住江山,你和我拼尽一生挣下的江山。

赵二终于明白了赵大的为君之难。
赵二终于明白了赵普存在的必要。
政事朝堂赖秉扶。
赵普苦笑,或许赵大早知道他和赵二会有这样的一天,可眼前的一切都与赵大心中的理想相差太远,他以为交给赵二的江山将是一个太太平平的江山,他以为他的一家人将会继续和和美美,他带着这么多的一厢情愿早早地偷懒躲闲去了,赵普却一直干到了生命的最后一息,他向赵二推荐了张齐贤,这也是赵大早就看好了的宰相之才,然后他心安理得地闭眼了。
赵大,我知道一切不尽如你意,可我,尽力了。
赵二废朝五日,亲自为他题写神道碑,种种不快已成昨夜星辰昨夜风,但对他评价最高的还得属宋真宗,把赵普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的一等忠臣,“蕴负鼎之雄才,畜经邦之大略。”这还靠谱,下面“正直不回,始终无玷”就有点象骂人了有没有,赵普一直奸相范儿,泉下有知会脸红的,这么夸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宜以普配飨太祖庙庭”。
配飨赵大的文臣只有一个,哪怕赵大最后的日子里把赵普从他身边打发开了,其实人人都知道,论到赵大生前过从最为亲密的臣子,除了赵普,更有何人,所以世世代代共享祭祀吧,你们两个。
是谁,送你回到我身边。
这回,是你侄儿。

楼主 木桃琼琚  发布于 2013-06-08 17:53:00 +0800 CST  
公元974年5月,离小南强投降已经整整过去了3年又3月,李从善到汴京也已经快2年了,不管他给李六的家书到底是些什么内容,至少他向赵大汇报,肯定都是我劝过我哥到汴京来了,他最近……有点忙。
赵大于是很不快乐,前年,可说是黄河发大水没空打仗,去年,赵普赵二之争很让他闹心,可今年,真真的找不出借口来了,对于开国之君开国之将而言,3年不打仗是多么地漫长,除了偶尔和北汉有点边境摩擦,实在是太平得心里痒痒。
他决定再敲打一下李六,通过李七,不是打李七板子,而是打另外一个人板子,殿中侍御史李莹实,有点八杆子打不着。他犯的错,就是李七进贡的时候他负责接待,然后收了李七的贿赂,这实在是……不算什么事。李七一来,上下打点的人多了,赵普首当其冲,各要员所受之钱都不会少,赵大还曾说过只管收,不收显得咱们没见过世面,没点大国气派,所以收受南唐和吴越的钱财,那着实是不收白不收。可这次,赵大把李莹实拎出来贬了一级官,然后把他所受的贿赂分给了举报的两个人……话说要是这样反贪,何愁没有成效,举报的人将何其踊跃……受贿的人被罚了,行贿的人安然无恙,可李七心里拔凉,赵大不许他的人再收南唐的礼了,这意味着赵大也终于摆出了见外的架势。

这边李七刚在忐忑不安,李六又派来了陆昭符,没别的事,还是缠着赵大要李七回去。两国交兵在际,李六这种幼稚的行为可以做多种负面的解释,赵大可以勃然大怒,可以暗地冷笑,可以把李七掴打挝揉,或者出师之日拿他祭旗,人质的一般下场都是如此,所以当赵大把李六亲自写成那封言辞恳切文采斐然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的求弟疏递给李七的时候,他必然是面如死灰心里打鼓,六哥你不杀伯仁伯仁眼看就小命不保了。
赵大非常和蔼可亲地安慰了李七,然后把他身边的掌书记,幕僚,随从都加恩封了官,又把他的亲生母亲凌氏封为吴国太夫人……话说这完全是越俎代庖把李六的事抢着干了,这只代表一个意思,你并不是人质,只是比你哥先到一步而已,你现在这样待你,将来自然也不会亏待你哥,所以你给他写家书的时候,不要忘了写我的好处,打消他的顾虑。还有“礼贤宅”你也看到,几年前我就让陶谷负责督修的,他这人虽然人品一般,但才子和才子的品味才相近,省了你哥嫌老土不满意,话说当初孟昶看我准备的大房子表情就忧郁的跟什么似的,如果你哥比钱九先到,那这宅子就是他的,反之,就是钱九的,这个,也不要忘了告诉你哥……话说这是要引入竞争机制吗。
李七没要回来,陆昭符居然也没回来,李六万分纳闷,又派徐铉来,给赵大写信说:“陆昭符既未回下国,在骨肉则亦难具陈”,怎么李七你不还给我,我的来使也不见影子了。赵大还真没强扣他,陆昭符自己不敢回去了,至于为什么,使臣那一章已经说过了,不过是赵大先发制人地跟他讲了一句,你不行,换张洎来,于是他“遂不敢归”。咱一向觉得史学爱好者特别会因微见著小题大做,但从这件小事,咱也觉得张洎他是个厉害的角色,能让他的政敌回去说一句赵大点名要你出使就肯定没活路,足见“政令皆出澄心堂”,皆出自张洎应该是事实。

7月,赵大又派了梁迥去,贪财好色的梁大使不会给南唐和李六留下任何美好的印象,他带来的赵大口谕,也一点不美好:“朝廷今冬有柴燎之礼,国主盍来助祭?”……那个,还能回来吗?李六再天真也不会有此一问,何况据说梁大使还想软硬兼施,好好说不行,就绑上船押回去……话说梁大使这招要是赵大教的,他未免也太强盗气息江湖作风了,这好歹是两国相争,虽然赵大眼里没当江南是别国,但你这么做太不光明磊落也太不大国风范了,照说赵大不至于,要是梁大使自己的主意,您是带着大宋水师来的吗,要不然从秦淮河入长江,南岸到北岸,南唐三十多万兵马抢不回一个国主,那干脆集体撞豆腐去算了,哪怕您带着成建制的水师,那这就算是提前开战了,好大你个胆子。
所以这事演义的成分更大,李六“唯唯不答”倒应该是事实,说去很违心,说不去也不是,只好跟他哼哈两句顾左右而言它,意思,就是不去,所以赵大根本没等到冬天,“沙场秋点兵”!
我等了够久了,足够久了。

8月,钱九派人来送礼,赵大却回赠的更多,“密告以师期”,把他打算什么时候征伐南唐告诉了钱九,你,助我。
钱九答应了,不是现在答应的,是早就答应了,就在今年早些时候,赵大已经跟吴越使者说过,李六他“倔强不朝”死活也不来,告诉你家钱九,现在开始给我训练士兵积极备战,我一旦开打,让他在李六背后捅刀子,“无惑人言,云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所以说不要怪李六对钱九说的那番“今日无我他日岂有君”的话被钱九出卖,赵大早料到了有没有,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我早就给钱九打过预防针了,而且我也跟他拿礼贤宅说事,谁先来就归谁……钱九心说那肯定归他呀,你又没让我来朝,只让他来朝,他当然比我先到,就算他倔强不朝,你先把他拿下,还是他先来呀。赵大还是讲理的,我用强打下来的跟自己主动来的还是有本质区别的,礼贤宅,还是你的。
李六说“今日无我他日岂有君”,赵大说“无惑人言”,对于钱九而言这是一道选择题,不过是有标准答案的,对于和他比赛向赵大送钱送物不遗余力的李六,冰冻三尺,早非一日之寒!他的宰相沈虎子(莫非这是江南最常见的小名,就跟现在谁家孩子叫小宝似的)力陈李六的话是有道理的,赵大才是在忽悠你,钱九二话不说把他罢了。
其实你不懂我的心。
宁肯兵刃向邻国,不向赵大发一矢,如果这样可以保全一方生民,我愿意,心里憋屈后世评说或者唾骂都任它,其实这种选择同样需要勇气。
无怪赵大对钱九另眼相看,他着实是太能体贴赵大的心意了,只要你满意,我将竭尽全力。

万事俱备,赵大还要凿实两件事,他要的是一击成功,要的是以最小的成本换取的胜利,他其实基本做到的,可耗费最多的恰恰是他最缺少的东西:时间。难道时间不是成本,时间就是金钱,时间就是生命,时间实在是最大的成本,只差一点,你就赢了天下了。

楼主 木桃琼琚  发布于 2013-06-10 23:20:00 +0800 CST  
十月初十,帝登汴堤,发战舰东下。
十月十二,帝幸东水门,发战棹东下。
李从镒和龚慎修来“买宴”,带着重礼来见赵大,“帝皆留之”,对他也不错。李八这一来,才真是豁出去了,这边大军已经出发,两国即将交兵,他这真是送羊入虎口有去无回,明知不可而为之,明知没用而为之,要说两国交战的时候这来往使节真是有够悲催也有够悲壮。李六不来,李八就必须来,他要表达的是南唐的诚意,要申辩李六确实病了,要给李六争取时间……当然这个难度太高做不到,更重要的是,他做人质,他哥留在金陵领导南唐保卫战,这是哥俩儿的分工,同为李氏子孙,这个节骨眼上就得尽义务,哪怕去的再也回不来,哪怕留的最终守不住,所以李八此来,心里肯定没想替他哥请降,但数个月之后他再返回金陵,却是替赵大劝降的,那时金陵城危殆,李八回去反而更加危险,可他又是一次知其不可而为之,又是一次知其没用而为之。
来劝赵大止伐,赵大自然不会听。
去劝李六投降,有陈乔在,说了也等于白说。
李八真是,太不容易了。

十月十八日,曹彬率军从荆南出发,赴金陵,湖口十五万南唐驻军,强势围观!沿途南唐守军,“遣使奉牛酒犒师”!
为毛呢,据说是因为北宋不宣而战,而且曹彬一直沿着长江北岸走,所以南唐以为他是例行巡江没有防备,合着只要北宋一巡江,南唐这边就送吃喝……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这种解释显得江南整体很弱智:其一,南唐没有谍报机关?没往北宋派过间谍?赵大申请专例了?三路大军出发这么大的动静,赵大亲自送了两回舰队南征,这不用派间谍也没法掩人耳目吧。何况现在什么局势,一触即发吧,知己知彼总是要的,你李六跟臣下说几句激励士气的话,赵大立马就知道了并且立马就嘲笑了,人家千军万马沿江东下了,沿途守军没有事先得到任何警示,这什么情报工作?其二,曹翰曹彬两支队伍在荆南集结,还稍作休整,然后二军合一顺江而下水陆齐发,这是巡江的规格吗?湖口十五万驻军就看着他们大摇大摆地打眼皮子底下过了,这有点临战警觉性没有,他们沿途路过了的南唐屯点:鄂州、武昌、江州、江州、湖口、皖口,直到池州,才“寻觉有异”,这咋着也说不通吧。
咱宁肯相信,沿途的守军不是不知道这次北宋大军江北急行军的怪异行为不寻常,也不是猜不到大战在际,但作为防守的一方他们不能轻开战端,只能等着北宋打响第一枪,不能给对方制造借口。何况只要宋军不强行渡江,那沿途守军坚守自己的据点,坚持最初的防御战略,也不算是错,犒师什么的,也只是做做样子。
十月二十三,“宋以吴越王俶为升州东南面行营招抚制置使,赐战马二百匹,遣客省使丁德裕以禁兵步骑千人为俶前锋,且监其军。”钱九得了二百匹马,一千个禁军,那确实是赵大的心头肉,剩下的人马钱粮自备,半途赵大以劳军的性质送了他们一批军衣。出人出力出钱,还得侍候丁监军,你要说钱九特别心甘情愿特别爽,咱是一点也不信的,但他恨的不是赵大,而是丁监军,仗一打完就狠狠参了丁监军一本,同样是监军,差距怎么这么大呢,赵大你派人的时候擦亮眼睛了没有。赵大一边象征性处罚了丁德裕,一边肚皮里面偷着乐,这么个又奸又狠又贪的主儿,监吴越军是再合适不过了,他绝不会手软。

十月二十四日,曹彬的“巡江”大军觉得巡得差不多了,突然从江北的蕲阳渡江,直扑江南的池州门户峡口寨,杀守卒八百人,生擒二百七十人,包括三个池州牙校。这一天,是赵大灭南唐战役正式打响的一天。
十月三十日,“以曹彬为升州西南面行营马步军战棹都部署,潘美为都监,曹翰为先锋都指挥使。”这诏令肯定在汴京就拟好了,此时才发布,充分体现是不宣而战,一点骑士精神也没有,同样控诉的还有孟昶和小南强,当初赵大也没给我们下战书来着……可你们知不知道赵大要打来了呢,明明知道不做准备是为毛。
南唐还是准备了的,但确实没想到曹彬会选择这个地方渡江,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正好在金陵和湖口的中间,这时金陵的守军不动,湖口的守军也不动,都是正确的,因为他们把守的是关隘是要地,下一步曹彬要一路杀奔金陵,那就要面临着腹背受敌,倘若此刻出击,潘美的一路大军还在江对岸等着趁你防务空虚伺机捡漏着,可潘美也选了个不前不后的位置,他停留在江北的和州,这是在干嘛呢。
曹彬率半路主力火速渡江,紧接着,火速扑向池州,那年有闰十月,所以是在宣战之后的第五天,闰十月初五“曹彬等入池州”,没打,因为池州守将戈彦弃城而逃了,这种先是捧着酒菜犒师又撒丫子跑人的守将,把一出悲剧搞了个喜剧的开头,于是他也留名史册了。
池州不是最终的目的地,之所以选这个地方过江,一是因为离两边的主力部队都比较远,第二,是因为要做一个实验,曹彬得先打下一个实验场,然后他留下大队工兵在这里彩排,自己带着大队人马马不停蹄地直奔正式舞台。
实验场是石碑口,正式舞台是采石矶,他必须争分夺秒,因为潘美已经在江对面的和州等着了。他们做实验的做实验,打仗的打仗,那也只好花开两朵各表一枝的说,先说做实验,这是赵大的要求,毕竟浮桥这东西是新发明,亘古未有,之前从来也没有试搭过,材料都是现准备好的,万一要是攻下了采石矶浮桥搭不成,那不是又费马达又费电。所以赵大要求找一处跟采石矶地理位置相近的地方先搭一下试试,如果实验成功,那就把这座浮桥整体移到采石矶,这个理想的实验场所就是石碑口。结果实验成功,赵大就命令汝州防御使陆万友守着,是在江对岸守着。如果把江北各州县防区的守军都算上,那整个战役北宋方面投入的军力更不止十万,江北虽然不负责伐唐,可打仗也是免不了的,因为许你过去,就得许人家过来,所以南唐杀奔江北劫粮迂回支援的也不少。
曹帅还在打仗,闰十月初五下了池州,初十下了铜陵,获战般二百余艘,生擒八百余人……其实赵大的水军现在已然不弱,没有浮桥也可以硬碰硬,有了浮桥就不用硬碰硬,可打江南没水师是不可能的,不要只留下浮桥的印象,而忽略了教船池内苑水荡里接连十二年的演练,以及前南唐后备军总司令陈承昭给赵大留下的宝贵财富。
闰十月十八,曹彬拔芜湖克当涂,到了当涂又没打成,守将魏羽投降。前面,就是采石矶了。
闰十月二十三日,曹彬败江南二万守军于采石矶,“生擒马步军副部署杨收、兵马都监孙震等,又获战马三百馀匹。”好不容易赐李六了一点好东西,又全拿回来了。
到此为止,赵大的作战计划第一步顺利完成,曹彬突袭过江,攻占采石矶,潘美驻兵于对岸的和州,等待浮桥过江与曹彬合兵一处,他们根本就是一路大军一个目标——金陵。
抬头看看战况,其实也挺势如破竹的,跟潘美当初打小南强不差什么,边打边受降,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可曹彬并没有那么轻松,他的眼前是金陵,可他尚不能打,因为他要等潘美过江,他的身后是朱令赟,他不动正是因为他不慌,一双冷冷的眼睛一直在盯着曹彬的后背,如果潘美不能顺利过江,他就不能对金陵形成合围,下一步的围城打援计划一旦受阻,那他腹背受敌就在眼前。
所以要快,要争分夺秒的快。
在说第二步计划的执行情况之前,得在这里把南唐的一场胜利在这里单独提一下,不容易啊,在一边倒的战况里总得有点振奋人心的小胜,这位南唐守将叫刘彻,真叫刘彻,李六觉得他也……太牛了,就给他改了个名字叫刘茂忠。他的防区在长江上游萍乡,比荆南还要靠上,“潭州兵”进入江南地界,被他揍了回去。照说刘茂忠的防区完全不在曹彬的行军路线上,事情的起因也和这次战役无关,只是刚巧发生在这个时间。起因是因为刘茂忠自己打猎的时候踩过了界,到了潭州的地头,潭州人拒之,于是土匪出身的刘将军大怒,抢掠了一番就回来了。潭衡巡检使怒发冲冠,他也跟江湖儿女似的也不向上级请示汇报,就发兵报仇,刘将军身先士卒,跳下马来猛冲进敌阵,胸口中了好几箭照样嗷嗷叫着往前冲,于是大败潭州兵,虽然追的时候遇了伏兵桥又断了淹死了自己不少人……话说这事跟南唐战役有半毛钱关系吗,但李六大喜,甭管起因多么不光彩,可总算揍的是赵大的人,于是立马封了他一个袁州刺史,话说这么猛的人您把他调过来守守金陵防线也是可以的。
金陵城破,刘茂忠也没机会尽什么力,城破之后李六手谕诸城守将让大家都归降,可吉州刺史申屠令坚和他相约不降,可他其实没这个意思,申刺史一死他就归朝了,到了码头要上岸,他自报家门说“袁州刺史某某”,有个不开眼的“朱供奉”大骂了他一顿,说你国都亡了,还说自己是什么刺史。赵大见了他,照例要问一个问题,“江南被陷,国已亡矣”,你干毛不降,于是刘刺史照例回答:“臣世受李氏国恩,唯忠勇是奋。虽陛下亲征,亦当殒身不顾。”赵大听到南唐诸臣这个千篇一律的答案也几乎都是一个反应,很好,忠臣,我留用了!卢绛例外……这一问一答是不是都有点形成套路了。
刘将军还是做他的刺史,不过改任登州刺史,有意思的是风水轮流转,那个呵斥过他的朱供奉犯了事,正好被罚在他的地盘当差,他就让朱小兵每天在门口持仗俾立阶下,没过多久朱小兵又羞又气就给郁闷死了。
南唐诸将,咱会在这场战役中慢慢展开的,可歌可泣者有之,说不清楚者有之,刘将军姑且算他是忠臣,虽然这场胜仗略不靠谱,并且在他自己防区萍乡的口碑极差。

楼主 木桃琼琚  发布于 2013-06-14 02:50:00 +0800 CST  

楼主:木桃琼琚

字数:53103

发表时间:2013-04-22 18:29: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3-30 19:52:03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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