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如果爱，请深爱。
凌离安那晚拿了手机在卫生间里呆了将近半个小时，再出来的时候又是那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丝毫看不出刚刚在卫生间里疼的死去活来的，或者说现在仍旧还在忍受着巨大痛苦的人，不是他。
没有跟温暖有半句交流，稍稍有些狼狈的，像是逃跑一般的离开了安然居。
趁着夜色，温暖在房间的落地窗前看的分明。
那辆深蓝色的兰博基尼飞快的行驶出去，去的方向，大约是ZING的办公大楼。
那一夜似乎格外漫长，温暖在浴缸里从下午睡到晚上，凌离安站在床榻前将近一个小时，然后到他离开，似乎很漫长。
但是却让温暖还站在落地窗前直到腿都软了才看到微微的日光。
那天下着很大的雨。
第二天晌午，新闻里果然播放出ZING涉嫌十一年前的经济案被警方介入调查，然而经过一夜的思考与休整，凌离安站在新闻媒体前似乎仍旧是轻松自如的应对，甚至还能开玩笑。
温暖看着电视，手心都捏出一手的汗水。
凌离安怎么会跟当初的案子扯上关系呢。
绝对不可能。
温暖可以说是半个当事人，这明明就是无中生有的事情。
若是因为自己的事情让凌家有损失，她应该如何自处。
彼时凌离安正被一大片记者拦在公司门口，连出行都有困难。
不少有心人疯狂的围堵着，整个写字大楼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你可以吗？”
林子詹皱着眉头一脸凝重的看着凌离安，那苍白的脸色让人心惊，也让林子詹有些没有勇气再让凌离安突出重围出去与政府的人会面。
凌离安抿了抿唇，坐在办公椅的身子微微轻颤着，闭了闭眼睛，过了良久才突然点了点头。
“…没事。”
声音虚弱的听不出音调，带着浓浓的气音，呼吸稍稍有些紊乱，连带着说话的声音中都带着微微的颤抖。
“他们要调查就调查去，反正我们清者自清。”林子詹眉头皱的很紧，从沙发那边坐起来，“我让邓伯伯过来，你到这边休息一会…”
“…别胡来，无风…不起浪…”
凌离安一边说着，一边撑着桌子站起身来，消瘦单薄的身子穿着西装似乎都空荡荡的，在半空中微微晃荡着，让人觉得无比心酸。
林子詹拿出手机的动作只能作罢，连忙走过去扶住他。
触手可及的是满手的冰冷，还有湿粘的触感，让他微微一愣。
“现在外面都是记者，你出不去啊。”
林子詹终于不反驳，他当然觉得无风不起浪，这件事情突然被翻出来为何首当其冲的却是凌家，这一点让他完全可以相信是有人在暗中对付凌离安。
“带上Adda，还有几个保安，随我一起下去。”
凌离安放缓了声音，顿了顿，“药也在楼下车里…”
说完任由自己栽倒在他怀里，闭着眼睛缓着眼前的一层层黑雾。
“好，你在这里休息几分钟，我跟你一块下去。”林子詹最后只能妥协，在他微微的挣扎下将他打横抱起。
凌离安被他放在沙发上，随手就可以抱起的重量让他眉头微皱。
这么这个人，又轻了这么多。
深深看了他一眼，这才转过身，离开了办公室。
公司楼下突然被这么多人围堵，公司上上下下也是人心惶惶。
报道出来之后，公司的那些董事也按耐不住，一个一个的从上班到现在快到下午一个劲的问怎么回事。
林子詹拦住了很多人但是不能拦住凌离安的眼睛。
更何况发生了这种事情，凌离安根本没有办法避开记者跟警察的询问。
商业上的事情谁又说得准，只要真的把公司的隐秘昭告天下，哪有真的出淤泥而不染的。
别说当年的经济案了，就一个上午凌离安就已经处理了很多公司经济上政治上出现的漏洞了。
刚出院的身子自然受不住，更何况胃病本来就与情绪有关。
即便凌离安一直都是淡定的，却也能够看出他的心情必定是不佳。
果然，林子詹召集了人手之后再回到办公室里，凌离安已经不在这，休息室里传来水声，他心里一紧。
还没有来得及推开卫生间的门，凌离安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大约是知道接下来还有几场硬仗要打，他撑着去洗手间里整理了一下。
他原本苍白的像是脱水的嘴唇此刻终于润了许多，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只是眼底的青色是无论如何都遮不住的。
苍白的脸色大概是因为在洗手间里的拍打像是红润了一点。
看到林子詹，勉强勾了勾嘴唇。
“走吧。”
“走停车场吗？”
“走前门。”
他偏过头看了看外面的天气，心中不免在想。
这个世界果然太疯狂了，这么大的雨都有人如此锲而不舍的在楼下从上午等到中午。
林子詹轻轻点了点头，跟在凌离安的身后，落后半步，显示出自己只是ZING的副总，而凌离安才是真正的BOSS。
门外Adda跟几个保安都在外面等着，严肃的表情，完全连笑都看不到半丝。
“BOSS。”
“凌总。”
微微垂头打了招呼便跟在凌离安的身后。
Adda很聪明，知道BOSS心情不好，什么事情都不多问。
一行人跟着凌离安径直坐了电梯到达公司大厅，大厅里少有的清冷，除却外面吵吵嚷嚷的记者，好像整个公司上上下下都死气沉沉。
大家都不是初出茅庐的大学生了，都知道公司这是真的出现了大问题。
外面的记者看到下来的一行人，喧哗声倏然放大好几倍。
“凌总，凌总！请您接受华美报社的采访！”
“凌总，请问您…”
“凌总…”

凌离安还没有走到外面就听到人声鼎沸，声音之大让他本就极度不适的身体晃了晃，又苍白几分。
几个保安先走几步，把已经几乎不受控制的人群隔开，林子詹也上前一步，比了一个小声点的动作。
不得不说ZING多年的威信还是起了作用。
要是换了别的公司接受这样的抹黑，新闻媒体必然不会在这么好说话。
“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一个一个问，我们只有十分钟的时间接受采访。”
林子詹扬声说道，勉强勾了勾嘴角，安抚的对那些举着摄像机的工作人员点了点头。
凌离安紧抿着的唇角紧绷着。
“凌总，请问，对于公司这次事故您有什么想法？”
一个挤在最前面的高个子扬声问道，话筒举得高高的，几乎要碰到凌离安的脸庞。
他冷静的看了那个人一眼，接过话筒。
“对于这次事故，我现在的想法就是能够尽快把公司的各项事情调查清楚，还广大市民一个公道。”
他淡淡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却仍旧能够让所有人都听得见。
他从来没有这么耐心的在新闻媒体前说过这么多话，或许是这次事故真的是他始料未及，他只能够小心翼翼的做这些事情。
“这么说来，凌总是觉得自己受了委屈，那您对这次调查是不是保持观望态度。”
又一个人刁钻的开口。
凌离安皱了皱眉头。
他不喜欢新闻媒体正是因为这些话里藏针跟捕风捉影。
“凌某没有说半个字的委屈，难道你听到了吗？”
他轻飘飘的反问，瞬间让那记者哑口无言。
“既然如此，凌总是觉得自己公司真的出现了问题吗？十一年前的经济案真的与贵公司有关系吗？”
又一个不甘示弱的女人将话筒举到了凌离安的嘴边。
他终于不耐的将视线放到那个女人身上，冰冷的视线让那个人脸色一白，怯怯的低下头。
凌离安突然冷笑一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他淡淡的说着，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却让人哑口无言。
“凌总！曾经有目击者看到您跟一位酷似大学生的小姐去了民政局，更是有市民拍到了照片，请问，这张照片上的人真的是你吗？您为什么不愿意公开自己已婚的事实呢？作为公众人物，这算不算是变相欺骗呢？”
此言一出，大家都自发的安静了下来，静静的等待着凌离安的解释。
凌离安一向冷静自持的脸色约莫浮现出了一丝恼怒，然后缓缓放松下来，接过那几张照片。
上面确实是温暖跟自己无疑，着装也确实是那天去民政局的样子。
他指尖微微颤抖了一下，过了良久才淡淡开口。
“这张照片上的女人，是我妻子无疑，我认为我结婚的事情不一定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
此言一出，包括凌离安身后的林子詹跟Adda都变了脸色，更何况一直在寻找凌离安花边新闻的记者。
眼看着就要制止不住疯狂的记者，凌离安皱了皱眉头。
保安隔开一条窄窄的道路，凌离安抬步正准备离开，却听到又有人尖锐的问道。
那声音仍旧是从刚刚那手持照片的人发出来的。
“等等！凌总！据调查，该图片上的女人名叫温暖，是十一年前经济案中首当其冲被双规的温醇的女儿，您娶她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更根据调查，贵公司正在开发的secret工程，那块寸草不生的土地正是引发经济案的根本原因，这两件事情是否有不为人知的联系？”
那人口齿清晰，终于将最为重要的问题问了出来，让原本淡定往前走的凌离安终于变了脸色，停下了脚步。
他偏过头，冷冷的看了那人一眼，无形的危险笼罩在公司门口，让原本疯狂的记者都不敢轻举妄动。
一个眼神就可以如此，凌离安豁然是凌楚流的儿子啊。
“子清报社对吗，很快就会有律师函到贵报社。”
他看向那话筒的标签，冷冷的扔下一句话，迈开步子转身就走。
那人终于脸色一白，不敢再说什么。
终于回到车上，凌离安拉开副驾驶的座位就坐了上去。
刚沾座位，就忍不住轻声哼了一声，弯了弯腰，
咬着下唇一声不吭。
林子詹连忙跟上去，将车子里的抽屉拉开，Adda适时从后座拿了一瓶矿泉水过来。
将药丸捧到凌离安嘴边，“张嘴。”
林子詹担忧的看着他毫无血色的一张脸，将他扶起来一些。
好说歹说让凌离安张了嘴。
“…去检察院。”
他偏过头闭着眼睛说着，额角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不行！去医院！”
“去…检察院。”
凌离安淡淡的反驳着，低弱的声音跟林子詹强硬的声音形成对比，却又比林子詹的声音更有威慑力。
“凌离安…！”
他终于爆发，当机立断踩了刹车。
这个样子他还怎么去检察院？
凌离安淡淡的抬眼，却动手扒拉自己得安全带，作势要下车。
“你疯了？！后面有车！”
林子詹拉住他，引得他本来就无力的身体往自己身上倒。
“…去…呃检查院。”
他仍旧固执的说道，两手都无意识的插到上腹，呼吸凌乱的不行。
药效没有那么快。
“去去去，去检查院…”
林子詹终于妥协。

帆儿现在在琴房，晚点回去再艾特吧

第六十章

凌离安闻言才放松下来，听话的系好安全带，明明已经难受的连坐直都有困难却偏偏固执的看着前方的路，生怕林子詹将他拐去医院。
林子詹余光看着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个人真是…
简直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
“你什么时候跟温暖结婚的？我怎么都不知道？”
他尽量挑起话题，想让车厢别那么沉闷。
后座的Adda显然不会主动挑起话题，那么就只能他来做这种事情了。
凌离安抿了抿唇，将视线移开，看着窗外，一只手掐着不停抽搐的上腹，过了良久，直到林子詹觉得他或许睡着了，才听他轻声回答。
“…早就结婚了。”
他老实的回答听起来好像煞有其事，似乎还带着平时少有的认真。
林子詹偏过头，看了他两眼，只能轻轻叹口气。
“因为爱情？”
真的不是因为那块地？
他没有把话说完，却出乎意料的听到凌离安坚定的说着。
“因为爱情。”
他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剖析过自己的心灵，但是每次提起她的名字总会将整个人的棱角收拾的干干净净。
或许这就是爱情。
林子詹还想说点什么，就看到凌离安突然身子前倾，并且听到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微微皱了皱眉头，却也没再多说什么。
当然他知道，现在趁着事情没有变得更糟糕先去检察院才是最正确的选择，也知道他没有办法拗得过凌离安。
所以只能专心致志的开着车。
彼时温暖却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拎着包动作迅速的往外面走着。
刚刚的直播她看的分明。
这件事情是有心人在推波助澜。
她怕，她怕凌离安真的觉得自己是有心靠近。
只是她的动作远没有记者的动作快。
凌离安还没有到达检察院，那些人就自发的在安然居门口围堵着，水泄不通。
温暖刚将门打开，就被眼疾手快的记者拦住。
“温小姐，请问您在当年的时间里真的是受害者吗？”
“您是否为了家父的事情故意接近凌总？”
“温小姐，据说您的弟弟现在下落不明，是不是因为知道了您复仇的计划？”
“温小姐…”
温暖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景象，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对。
突然一双有力的大手将人群拨弄开，挡在温暖面前。
“抱歉，无可奉告。”
冰冷的声音在人群中突然炸响。
“秦总！”
“秦总请问您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天哪，这件事情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本来就疯狂的人群再次爆发出一声更比一声高的尖叫。
秦酬偏过头看了看在自己身后显得明显有些无助的女人一眼，眉头微微皱了皱。
她被自己压在身下，扇自己耳光的时候可没有这么慌乱。
这么慌乱这么无助是因为凌离安吗？
这个认知让他很不爽。
他冷冷的撇了拿着拿着话筒尖叫的人一眼，拽着温暖的手腕不管不顾的就往外面走。
秦酬本就不在乎名声，更不在乎别人是怎么描写他的。
因为他不是秦酬，他是酬情啊。
本来就是在黑暗中生存的人，本来就没有软肋。
直到带着温暖狂奔到停车场上了车，后面追着的记者都在拍着车窗。
秦酬挑眉看着终于恢复如常的温暖，动了动唇正想问车钥匙。
温暖就已经先他一步从兜里掏出钥匙。
真是一个聪明又冷静的女人。
他暗叹一声。
“去哪？”
他偏过头问着那个一直冷静的女人。
“凌离安在哪就去哪。”
她淡淡的说着，垂下眼睫，敛去了眼中的情绪。
秦酬清晰的轻叱一声，一脸戏谑的看着温暖。
“他去检察院了，不过他现在应该不想见到你。”他淡淡的说着，终于慢慢提速，无视了挡在车前的人群，那些原本视死如归的记者看到车子居然真的启动了起来此刻却突然胆小的躲到一边。
这就是人性的卑劣。
温暖原本平静的脸上终于约莫浮现出了一丝表情。
“而且我觉得，比起去检察院解释你的所作所为，或许有个地方是你更想去的。”
秦酬将车速加快，却与检察院的方向背道而驰。
“停车！”
她急切的唤着，想扒拉开车门却发现秦酬早已经聪明的把车门锁住。
她试探了几下，权衡之下只能冷冷的看着他，抿着唇一言不发。
眼神中的嫌恶让秦酬车速都慢了许多。
却不知为何，他突然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带你去见你弟弟，他在城郊的宋家某个房产边，已经好几天了。”
他淡淡的解释着，让温暖却终于呆愣住。
温泽！
这几天她整日都在思索凌离安凌离安。
却差点忘记了自己的弟弟。
她终于不在反抗。
凌离安这时候有正事要干，或许真的没有精力再来应对自己了。
安静的一路，车厢里放着前段时间新买的碟片。
淡淡的忧伤与缱倦的气氛盈满整个车厢。
“窗外天空依然还温暖
叹息中发现不只是不安
你爱我吗
我可以这样问你吗
你爱我吗
你给我的温柔是寂寞吗
你爱我吗
你心里还有遗憾吗
你是真的快乐吗
你爱我吗
你这样问过自已吗
你爱我吗
你给我的拥抱是习惯吗
你爱我吗
你的心里还是唯一吗
你爱我吗
你是真的爱我吗。”
范逸臣清朗的嗓音在温暖耳边回荡着，却蓦地想让她问那个人一句。
你爱我吗？
你是真的爱我吗？
她正思索着，车子却突然停了下来。
停在那片荒芜的地方，哪里有一栋小房子。
她抿了抿唇，有些不愿意相信宋默把温泽关在这里。
“这边一直没有开发，所以…”

温暖收起疑问，点点头，率先抬步子往里面走去。
房间里都是腐朽的味道，让温暖都微微皱了皱眉头。
“泽儿…？你在吗？”
她放缓声音唤着温泽。
终于在角落里看到瘦弱的人影。
眸子微微一热。
箭步冲过去，刚刚蹲下身子看清楚温泽的脸却清晰的听到门被反锁的声音。
她身子微微一僵，马上反应过来。
“秦酬！你骗我！”
她迅速转过身拍打着木门，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逃出去。
门外传来秦酬淡淡的声音。
“我不叫秦酬，我叫酬情。”
他的淡然与漫不经心与温暖有些慌乱的声音形成鲜明的对比。
过了几秒钟，他又慢慢的加了一句。
“凌离安也不是凌离安，他叫零一。”
零一，零一…
她听过这个名字，却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烦闷的拍打着门，声音冰冷刺骨，“你想要干什么？！”
偏过头看向在地面上早已经不省人事的温泽一眼。
“无论你究竟是一个多么聪明的女人，却还是不能改变你一点都不了解凌离安的事实。”酬情隔着门淡淡的说着，温暖甚至能够想象到他微微挑着眉，稍稍有些得意的表情，“凌离安根本不只是凌家少爷的这一个身份，他还有一个身份，是在北美洲与多个大毒枭，黑暗组织合作的，跟北美洲政府处处作对的一个组织的掌权人。你的爸爸温醇被牵连经济案是因为他那个组织被北美政府毁了将近四分之一，他不得已必须从C市抽成过去。即便这件事情不是凌楚流做的，却也是他识人不慧被祁家利用，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那次注资与苏离的工作室的投资合并注入了ZING。你的爸爸是被ZING害死的！”
你该有多天真，才会不知道当年的事情有隐情。
你真的以为苏离会对一个刚认识不久的女孩那么欣赏吗？
那是她的愧疚。
即便她真的喜欢你的性格，却也是因为当年自己一时不察犯下的错的弥补。
你当真以为你的父亲是被林敏慧害得吗？
即便苏离后来确实为了救你父亲冒着GIVEN破产的风险拿了一大笔钱给林敏慧，让她有机会去救你父亲，补上漏洞，却也还是被她独吞。
否则你当真以为你在咖啡厅躲雨同时遇到苏离跟林敏慧是巧合吗？
你真以为祁母不愿意要你这个儿媳妇吗？
她不过是不想惹火上身而已。
说到底，还是苏离太善良。
明明不是自己的错却一次一次的弥补，终于让这件事情不得已的放到了大庭广众之下。
“为什么…？”
她失神的问着，过了几秒钟终于疯狂起来，“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么多。
有了这么多这么多的事实跟证据，她要怎么面对凌离安，面对苏离。
明明不是他们的错，却让他们来承担。
她突然回想起当初祁景状似无意的提起凌离安。
从此让她对凌离安上了心。
难道这一切都是祁景…都是祁家？
“你总有一天会知道，早点告诉你是对你的尊重。”
酬情仍旧是轻描淡写的说着。
“你放我出去！”
她歇斯底里的尖叫着。
“难道你不想知道，在凌离安心中，究竟是你重要一点还是苏离重要一点吗？”酬情无视了她的歇斯底里，过了几秒钟才接着补充，“或者是ZING重要一点还是暗夜重要一点。”
温暖幡然明白过来，这个自称不是秦酬而是酬情的男人想对苏离做什么。
亦或者是对凌离安做什么。
“为什么？你到底是谁？！”
她放缓声音。
“我？我是北美洲政府派来调查零一的真实身份的人。而你，还有苏离，就是我的筹码。我真是很想知道他究竟会选择谁呢。”
说完，还不等温暖反应过来，就只能听到他忽远忽近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再也听不到。
会选择谁，都是对他的伤害啊。
若是他选择苏离，那她应该如何自处？
如果他选择自己，那么苏离怎么办？
这就是真正的关心则乱吗？
如果能够听得到她的祈祷。
凌离安，你千万不要选择我。
我宁愿你以后怀着对我的愧疚，也不愿意你以后对我怨恨。
这一切本来就不应该由你来承担。
这一切，都与你无关。
如果我不曾对接近你有目的，那么或许就不会发生后面这一系列的事情。
我不后悔爱上你，却后悔与你相遇。
我终于明白那天你说的后悔。
终于明白你说的那我没有办法。
她垂下眸子轻轻抚摸着自己尚还平坦的小腹。
“宝宝，你要为你爸爸加油。”
看了看在一边不省人事的温泽，她闭了闭眼睛。
如果温泽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一定不会放过祁景宋默还有那个酬情。
腐朽的屋子里，透露出微光，四周只有一张床，温泽瘫坐在地上，如果不是微弱的呼吸，温暖或许会觉得他已经死了。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温暖居然觉得昏昏沉沉，用最后一点意识看了看一直放在床边的类似于香料的东西，终于昏睡过去。

已更啦

第六十一章

“凌先生，您不能硬闯啊，他们正在里面议事。”
两人将凌离安拦在会议室门外，皱着眉头有些为难。
“议事？既然如此我们就在这里等他们议完事。”
林子詹先凌离安一步率先说话，一边暗中扶住他摇摆不定的身子，微微皱了皱眉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已经快到傍晚，天色一直都是昏暗的，一如凌离安此刻的心情。
他知道这是秦酬的手段，更知道这是祁景筹谋已久的秘密。
但是他没有办法。
他不过是想让ZING不复存在，那么暗夜就没有白道上的支持，那么也不足为虑。
而对于祁景，他真是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就在凌离安被外面北风吹的微微颤抖了一下，林子詹紧张的护住他，“去休息室等吧，这里太冷了。”
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就已经被打开，然后从里面出来几个主事的，看到凌离安的时候稍微愣了愣。
“凌总来这里，可是有什么事情？”
那人眼睛透露出凌厉的眸光，换做一般人似乎无从招架，而他面对的是凌离安。
即便他或许坐都坐不稳，甚至从记者堆里跑出来有些狼狈，但是气场却不输分毫。
“凌某来这里，难道刘检察官还不清楚吗？”
他云淡风轻的反问，这回终于换来那个刘姓检察官的微微一怔。
“你随我过来。”
他扔下这么一句话，就甩开众人单独往自己的办公室里走过去。
凌离安轻轻舒了一口气，安慰式的拍了拍林子詹的肩膀，随即随着他往那边走去。
“我们检察院不会管你究竟得罪了什么人物，但是该查的我们一样都不会少，如果你们财政上都是清明的，我们也会还你一个公道。”刘检察官正气盎然的说着，一边倒了一杯热水给凌离安，眸光看过他额头上细密的汗水摇了摇头。
凌离安微微弯着背脊靠在沙发上，脸色白的发青，明明是快到冬天的寒冷却湿透了衣服，整个人看起来万分憔悴狼狈。
“可是如果查出来真的有这么一回事…那么…”
“那么神仙也保不住你。”
他淡淡的打断凌离安的询问，目光紧紧的盯着他。
这个晚辈是他见过的最有可塑性的，当初凌楚流带着他跟自己吃过饭，他还想要拐走凌离安当自己的小徒弟来着，最后被凌楚流回绝了，说他在商业上更有天赋。
确实，直到凌楚流走了之后，凌离安确实发挥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商业天赋，将ZING改造成一个商业王国。
凌离安闭了闭眼睛，像是已经想明白一些事情。
“刘叔叔，当年的事情真的是我父母的错吗？”
或许现在他关心的不是这件事情究竟如何解决，也不是到底是谁推波助澜。
而是，这件事情究竟是谁的错，真的是他调查出来的那般，是凌楚流跟苏离为了保住暗夜的错吗？
或者说，他更关心一件事情。
温暖真的是跟祁景合作来骗取自己信任的吗？
“当年的事情，谁说的清楚呢。”他暗暗叹了一口气，“温醇是个不可多得的老实人，败笔就是喜欢上了林敏慧那个爱财如命的女人，说到底，如果没有你父母的善良，或许今天被拉下马的就不是你们凌家，而是他们祁家了。可是万事讲究一个证据，现在所有的证据摆在我们眼前，我们没有办法去推翻这个已经成立的证据啊。”
一边说着，一边把刚刚议事的内容摊开，放到凌离安面前。
一份短小精悍的合同与土地转让书在他面前展开。
这份合同上龙飞凤舞的签着两个字。
苏离。
显然是苏离的字迹，连伪装都伪装不了。
苏离跟温醇对于那片土地的转让书。
日期是十一年前，温醇被捕入狱的一个星期以前。
没有人知道时间为什么会那么巧合。
凌离安看到这张薄薄的纸，身子明显的晃了晃，原本苍白的脸上终于惨白无比。
“这份证据…会带来什么后果？”
他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像是一个喘气没上来就会晕过去那般，让人心疼。
“据调查，这部分收入后来全部纳入ZING，所以首当其冲的是ZING的股份持有者，就是你，必然会被牵连，况且这是十一年前草草了事的一桩政治上的变革，如果被证明温醇没有犯错，那么凌家上上下下一定会被查的彻底，商业上的事情，谁说的准呢？”
凌离安闭了闭眼睛，忍过眼前的眩晕，轻轻摇了摇头。
“一份合同，况且是温醇自愿签下来的，为什么会是我凌家被牵连？”
凌离安反问，声音低弱的让他心疼。
“温醇死了，死无对证啊。更何况当年的事情总得有个了解，祁家早已经躲得远远的，并且跟A市宋家达成了合作，一时半会也查不到他们身上去，或许林家都会受到牵连，林子詹的身份也值得怀疑啊。”
“既然…死无对证，那这证据…”
“这是今天早上一个女人放在检察院门口的，没有人发现，监控器里查到的那个女人也不好辨识，大约是168的身高，长头发，或许是温醇的女儿吧。”
凌离安脑袋轰的一声炸开，扶着沙发的手颤抖了两下，眸子里浮现的是不敢置信。
过了几秒钟，他微微张着嘴，勾了勾唇，笑的平静。
温暖吗？
你当真是辜负了我啊。
他草草的对刘检察官点了点头，踉跄着步子离开了办公室，门外林子詹连忙扶住了他。
“怎么了？”
他急声问道，眉头紧皱着，怀里的人却没有声响，只是一个劲下滑着，“Adda，下去开车，我们去医院！”

林子詹反过头对Adda吩咐着，一边将凌离安打横抱起，径直就想下楼。
却感觉到怀里那人轻轻挣扎着，泛着莹白光泽的手指尖揪住他的衣袖，林子詹垂下头，看到那张苍白的透明的脸上微微皱着眉头，空洞而麻木的微微抬了抬眼。
一滴晶莹的泪水从他侧脸滑落，直接晕染在他已经湿透的衣领上，然后紧接着闭了闭眼睛。
他再次拽了拽林子詹的衣袖，像是花光了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气。
“…不…不去…医院…呃嗯…回…回家…唔嗯…”
他破碎的声音却固执的可怕。
“凌离安，你能不能长点心，事情已经不能再糟糕了，你能不能别这么任性？”
林子詹终于忍不住反驳，恨不得把他从自己怀里扔下去。
“如…如果…不回去…呃你…你就…再也…不要来…见我…”
他偏过头，不看林子詹，手却无意识的收紧，一手扣在自己上腹，疼得快要爆炸，一手死死的揪着林子詹的衣角，似乎在诉说自己已经下定了决心。
林子詹非常清楚，凌离安说话的坚定。
他说出去的话必定会实现。
拧了拧眉头，再也不理会他的挣扎，径直抱着他下楼，拐弯，扔上车子。
抬脚就是一踢，撞在车门的脚趾传来剧痛。
“shit！凌离安你要是死了看谁给你收尸！”
他暗骂一声，绕过车子，坐上驾驶座，迅速开车，一边打电话给邓尔。
不去医院，那让医生来他家没问题吧？
他一边用余光看着早已经失去意识的那个男人，一边轻轻叹了一口气。
只是林子詹并没有想到，凌离安看起来像是意识全无的样子，却能立马反应过来电话铃声的响起。
他手机铃声在安静的车厢里响起，突兀却又像是理所当然。
微微皱了皱眉头，然后缓缓抬手从兜里掏出不停震动的手机，眼睛微微睁开一点，透露出一丝迷茫与空洞。
看到手机屏幕上的数字，眼眸瞬间清醒，单手压制住胃部一刻不肯消停的刺痛，一边抬着手费力的手机放到耳边。
“…出什么事了？”
那个人是一直放在安然居保护温暖的，此刻他打电话过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他明明苍白的脸色说出来的话却是平稳的听不出一丝不对劲。
“温小姐…被人带走了！”
那人口齿不太清晰，显然也是对这个不太摸得准状况的局势很没有把握。
被人带走了？
“你说什么？”
他眼眸危险的眯起。
抬手正想让林子詹停车，却听到另一部手机也开始响起。
林子詹不得已只能停在路边，接起自己的电话。
“温小姐在门口被记者围堵，然后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把她带走了，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我们的人一直跟着车子的方向，到了城郊他们把我们甩开了。”
终于换了一个说话伶俐一点的男人，凌离安一直微微皱着的眉头此刻也皱紧，一刻也没有放松。
原本在检察院收到的信息就已经让他烦闷不已，一直不肯放过他的疼痛也让他恨不得就这样晕过去，但是却明白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一直不肯就这样睡过去。
此刻听到这样一个消息。
他径直挂断电话就想拨个电话给温暖，却突然想起来，她昨晚把手机给了自己。
暗骂一声，就听到林子詹在旁边凝重的吩咐了一声。
“好，我知道了，我们马上过来。”
凌离安不悦的皱了皱眉头，微微张着嘴，想问问又是什么事让他都慌乱了，就看到林子詹偏过头，沉默的看着自己。
那眼神太过平静，甚至还夹杂了一丝怜悯。
这样的眼神，让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怎么…”了…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林子詹的声音打断。
“苏阿姨被检察院的人带走了。”
他像是在说一个已经确定了的事实。
却听得凌离安眼前发黑。
连手机都握不住，直接砸在车里，微微颤抖得手说明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所以，他清楚了。
酬情是想让自己选择。
是苏离重要一点，还是温暖重要一点。
然而无论选择什么。
ZING都保不住了。
他闭了闭眼睛，沉默了良久。
他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酬情会这么着急。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暴露之后必定会有很多麻烦。
他以为自己可以摆平，他以为自己能够应对。
但是他就是错在一个太过容易相信身边的人的错。
当初他太相信宋默，所以后来花了两年的时间才让ZING原本的经济萧条如今好一点，才让自己再有勇气去重新喜欢上一个人。
他们太相信祁家，才会任由祁家的人把那笔肮脏的资金注入到自家的家族企业中，才会让公司陷入这种僵局。
他太相信温暖，才会不让人监禁着她，让她有可能把当年最重要的证据交给检察院，让苏离背上这个黑锅。
他何苦，一定要爱上一个人？
他为何，偏偏总是爱上一个有目的的人？
他死死的扣着上腹，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温暖，既然你已经做出了这个决定，那么从此我们黄泉碧落，永不相见。
“…去锦绣公寓！”
凌离安收拾好自己的情绪，轻声对林子詹说着，一边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掀开抽屉，把一瓶药尽数倒在手心，大约十来粒的样子，没有喝水，就这么动作迅速的干咽了下去。
林子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
“你疯了？！”
他连忙踩了刹车，安全带将凌离安勒的干呕了一声。
却没有把药丸吐出来。
只是突如其来的干呕让没有完全下咽的药丸卡在喉间不上不下，苦涩瞬间蔓延了整个口腔，让他却突然笑出声来。

声音空洞喑哑，没有太多情绪却让人听出几分苍凉。
“嗯，我是疯了。”
他是疯了。
他疯了才会在禁受了一次感情的背叛之后还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真爱。
他疯了才会知道结局之后还相信那个女人，相信那个女人不知情，相信她对自己真的有那么几分感情。
他是疯了…

第六十二章

林子詹看着身边已经闭上眼睛掩藏着眼睛中情绪的男人，深深叹了一口气。
终于不再说话，只能迅速的启动车子，往锦绣公寓的地方开着。
“麻烦您配合一点！”
锦绣公寓门口几个穿着便装的检察官好声好气的对着坐在对面一脸淡定的苏离说着。
明明身份角色是这样，却在气场与表情上像是要对调过来。
“我说过了，等我儿子过来。”
苏离声音仍旧是淡淡的，云淡风轻的扫过那几个表情各异的人，藏在衣袖中的手却掐得紧紧的。
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凌离安青白的一张脸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径直走到苏离面前，低声唤了一句，“妈咪。”
这一声喊让苏离的情绪终于有了些许波动。
她垂下眸子，抬手抚了抚凌离安的脸庞，擦拭掉他脸上的汗水，眸光温柔的不行。
“你不应该来这边的。”她微微皱着眉头，心疼的望着凌离安，他又瘦下去了一些，让她当母亲的怎么能不心疼，“妈咪都知道了，不过妈咪相信暖暖，她不会这样做。你应该去城郊找到她，妈咪这边没什么大事。不过就是过去询问一番。”
她放缓声音，微微勾了勾嘴角。
凌离安皱了皱眉头，却没有半点动作。
他不知道苏离怎么还会相信温暖，但是他知道，他不能真的就这么离开。
苏离，是他的母亲。
“听话，去把暖暖找回来。”
苏离再次开口。
“妈…”
凌离安再次皱了皱眉头，不悦的打断苏离的话。
“宝贝儿，听话！暖暖现在是有身子的人，检察院的人不敢对我怎么样。”
一声宝贝儿，让凌离安倏然鼻酸。
他当时有多么嫌恶这个称呼。
他偏过头，不再看苏离，晃了晃身子。
“妈相信她，是因为相信人性的真实善良，是相信儿子的眼光，是相信自己的眼光。”
温暖终归是跟自己相像的。
苏离接着开口，一边推搡着凌离安，一边用目光指示一旁的林子詹扶住他。
本来就强撑着的凌离安终于身子一歪倒在林子詹怀里，苍白的脸上约莫浮现了一丝痛楚，然后迅速的不见，他倒吸了一口凉气，闭了闭眼睛，喑哑着嗓音开口。
“我不要了，谁爱要谁要去，公司我不要了…”
一句简简单单的不要了说出了多少无助。
无论他在外人面前多么强大，多么厉害，也不过是一个希望自己身边的人都好好的，如果这都不可以，那么这些东西又有什么用。
当初凌楚流教育他的时候就说过，给他留下来的这些东西都是为了能够更好的保护他们，如果保护不了，为什么还要留下这些东西？
如果他愿意，他现在可以让在暗处呆着的人强势的把苏离带走，且不论这一切会有多么困难，远走高飞隐姓埋名？
既然这件事情不是他们的错，为什么要让他们来承担？
他捏紧了拳头，抬手想招人上来却被苏离识破他的想法。
“好了，我们走吧。”
苏离淡淡的偏过头看着一直站在一边不动声色的几个人说。
声音平静，笃定的告诉凌离安，不要轻举妄动。
他咬住下唇，忍住胃里传来一次更比一次厉害的痉挛，呼吸一时间紊乱的不行，在林子詹的怀里喘息着。
他做不到眼看着苏离被带走。
再睁眼时，整个房间只剩下自己跟林子詹。
苏离被带走了。
这个认知让他头晕目眩。
即便可能正如苏离所说，带她过去只是询问一番，不会发生什么事。
沉默了几秒，凌离安微微垂着头，林子詹完全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听着房门外面喧哗的声音。
他突然抬起头，“去公司。”
“离安，你别这样。”
一整天，从这里赶到那里，每一个地方都有不好的消息，他怎么撑得住？
根本不需要去公司，就能猜得到，公司的景象必定是被检察院的人看守起来。
“别这样？那我应该哪样？”
他淡淡的反问着，声音里都是极度隐忍之后的颤抖，站不太稳的身子被林子詹扶着，另一只手狠狠抵进上腹，没有泄露出丝毫的呻吟。
“苏阿姨说，要你去城郊…找温暖。”
这件已经被凌离安选择遗忘的事情再一次被林子詹提起，他原本平静的眸子染上些许的震怒。
“去找她？问问她是怎么一步一步让我陷入她的温柔乡的，还是问问她从什么时候开始算计我？问问她现在满不满意还是问一问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真是假？！”
凌离安暴怒之下将林子詹都推得倒退了一步，自己也是堪堪扶住沙发才勉强站稳，话音刚落，就听到他绵长的一声呻吟。
“…呃…啊……”
林子詹倒退一步之后就看到他突然弯下腰，折成九十度的身子在半空中晃荡着，像是下一秒就能晕过去。
浑身颤抖的不行，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衣领湿透还能滴出水。
“去医院！”
林子詹上前一步将摇摇欲坠的凌离安抱起，湿湿黏黏的触感让他心中的不安终于放大。
凌离安却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挣脱开他的手，青白的指尖死死的掐着上腹，狼狈的不行的模样。
“…不…呃疼…”
一个疼字却让林子詹一个大男人都红了眼眶。
原本风光无限的凌总却狼狈成这样。
他该有多疼？
“疼就更应该去医院了！”
林子詹大声的反驳他。
“…心…呃心疼…”
凌离安像是濒临淹死的鱼，大声的喘息着，揪着衣服，闭着眼睛，眉头皱的死紧。
浑身上下的疼将他包围，而这一切都抵不上心口的酸涩，让他没有任何力量再去对抗疼痛。
明明已经吃了那么多药了。
为什么还那么疼？

“凌离安你振作！你听到的都是片面之词，温暖她没有背叛你没有对不起你！你好好想一想她的所作所为真的是做戏吗？一个二十岁刚出头的女人能有那么精湛的演技把你骗得团团转吗？我不喜欢那个女人，是因为她总是折腾你，但是每一次折腾你之后她愧疚后悔的表情我都记在心里，那不是假的！你仔细想一想，就没有那么疼了。”
他大声的说出这一段话，凌离安终于不挣扎。
“她现在不知道究竟在哪里，如果她当真是受害者呢？如果她真的怀孕了呢？你若是以后后悔呢？你要相信她，相信你妈咪，要相信自己啊。”
如果林子詹知道自己说完这一番话之后会导致凌离安像打了鸡血一样一把将他甩开，迈开步子就往外面走，那么多人都没有拦得住他，他一定会二话不说就把凌离安敲晕带到医院去。
看着迅速上车的凌离安，林子詹心中突然有些无力。
“Adda，快去弄辆车来，跟着他。”
那方向分明是去城郊。
他一个人怎么够。
林子詹分分钟想抽死自己，自己明明是想让凌离安对这个世界再多一点信心，却没有想到适得其反了。
彼时凌离安已经开着车出了城，速度之快比起当年凌楚流教他赛车的时候还不遑多让。
彼时城郊那处房子已经被很多人团团围住，都是北美政府那边的人，里面躺着的温暖正一脸舒适平静，另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正坐在床沿，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她熟睡的脸颊。
突然低声开口，“他来了吗？”
“来了。”
“几个人？”
“一个人。”
真是胆子大。
酬情轻轻笑了两声，整个房间终于又重新安静了下来。
“温暖啊，你心心念念的人来了，你说他会不会还相信你呢？”
听到外面汽车熄火的声音，他终于站起身来轻轻呢喃了一句。
“零一，好兴致，居然跑到城郊来看风景兜风了。怎么的？苏离还在锦绣公寓好好的吗？”
酬情看着站在门外苍白着一张脸的凌离安，戏谑道。
却不料凌离安并不说话，只将视线放在温暖身上，然后轻飘飘的移开，定在酬情的身上。
“酬情真是好手段，把筹码压在女人身上。”
他语气中的嘲讽并没有掩饰。
秦酬并不动怒，竟然勾了勾唇。
“再怎么不齿，也是最有用的。”他淡淡的说着，偏过头再次伸手抚了抚温暖的脸颊，“却没有想到女人才是零一的软肋啊。早知道这样这些年来政府就不应该一个劲的摧毁你们的组织了，早些来C市岂不更快。”
凌离安终于不说话，微微皱着眉头看着酬情。
他不明白他到底想干什么。
如果想要毁掉ZING，那么无疑，他已经快做到了。
但是很显然，他的目的根本不只是这样。
否则就不会有现在这一幕。
“这个女人，害得你变成现在这副狼狈的模样，你却还能抛弃自己的母亲来救她，真不知道她值不值得呢。”
秦酬仍旧漫不经心的说着，却直直的抨击了凌离安的心灵。
“秦总…哦不，酬情…你不觉得你管的太宽了吗？”
凌离安抿了抿唇，语气清冷的不行，刺骨的眼神冷冷的看向一脸戏谑的酬情，迫人的目光让酬情都不自觉的收好了脸上的表情。
“那么，就凭你一个人要把她从我手中带走吗？零一，你别太高估自己了。”
酬情微微皱着眉头，凛人的气息喷薄而出。
“难道你不是故意把我引过来的吗？你的目的不就是让我到这里来吗？”
凌离安垂下眼睫，放缓了声音。
“知道这是我的目的你还是义无反顾的来了，零一啊零一，为了一个女人，你真是命都不要了。”
凌离安不置可否的轻轻哼了一声，只是原本就已经苍白的接近透明的脸色更加虚幻了一些，如玉的脸庞约莫浮现了几丝力不从心。
“记得，凌总的酒量很好。”
酬情过了几分钟，终于耐不住房间里憋闷的沉默，开口挑起话题。
饶有兴致的看着身子微微颤抖的凌离安，一边摆摆手。
马上有人很有眼色的推了一箱酒过来。
酬情轻轻笑了一声，慢条斯理的抬手抽出一把精致的小刀，开封。
手腕一个巧劲，将盖子打开。
里面整整齐齐摆着十几瓶白酒，泛着凉意。
不知道使用了什么原理，明明不是从冰箱里拿出来，却有一层白色的霜。
冷不丁让本就畏寒的凌离安眼角抽搐了一下。
酬情仿若没有看到一般，拿了一瓶出来，毫不客气的递了过去。
“真是想好好讨教一下凌总的酒量，不如凌总把这里的都喝完，我就让凌总为所欲为？”
酬情微微挑着眉。
他自然在知道了凌离安身份之后就把他的所有查了个遍。
就连他三岁的时候过敏进了医院都知道，又怎么会不知道他一周前做了胃切除的手术。
而凌离安脸上却平静的让酬情都有些不安。
太过平静，像是已经对这个世界没有太多期望。
像是已经想好了，自己死了之后这个世界仍旧会转。
过了几秒钟，他僵硬的扯了扯嘴角，目光看向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女人，眸色闪了闪。
他今天一定要带走温暖。
嗯一定。
仰头把冰冷的液体灌下去。
辛辣的味道顺着喉道一路向下，直到那个千疮百孔的部位。
连指尖都发着青白的光泽。
酬情嘲讽的拍了拍手。“凌总真是好酒量！”
话音刚落又递过去一瓶。
凌离安眼睛微微眯了眯，再次平静的接了过来。

一连灌下三瓶，胃里翻天覆地的疼痛让他已经看不清楚面前的酬情是什么表情，手中的酒瓶终于无力的砸向地面，在他失去意识的前一秒终于听到酬情的声音。
“林子詹来了吗？”
“快到了。”
“我们走。”
“是。”
最终陷入黑暗里。

第六十三章

“凌离安！凌离安！”
林子詹赶到的时候，凌离安已经以一种非常狼狈的姿态倒在地面，嘴角源源不断流出的血迹刺痛了林子詹的眼睛。
他阴冷的眸子扫向四周，除了自己的人，再也没有任何人，还有…
躺在床上同样人事不省的温暖。
一边的推车上是一箱冰冻过的上好烈性白兰地，冒着白色的气，让人看着都觉得冷，躺在地面的除了凌离安之外还有已经碎了的酒瓶，碎片划破他的衣服，显得格外狼狈。
他一把将那个瘦的心惊的男人抱起，一边指挥身后的人把温暖也带走。
他显然更加关心怀里的男人怎么样了，迅速将人扔上车子，绕过车就提速，要不是那一个拉风的牌照，他早就被交警拦住。
彼时，温暖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第一件事情就是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那里仍旧平坦的让她有些不安。
呆愣的望了望医院洁白的天花板，空旷的让她心中有些回不过神来。
这里是…
这里是哪里？
温泽呢？
凌离安呢！
她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却发现自己手腕还扎着针，洁白的床单，洁白的墙壁，还有浓烈的消毒水的味道。
终于愣住。
这是医院。
她慌乱中将手腕的针头划出来，微微皱了皱眉头，整个病房却安静的让她不安。
她倾过身子按了按呼叫铃。
“凌太太，您有什么需要吗？”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谁送我来的，我…我怎么了？”
温暖语无伦次的问着，忽略了护士口中的称呼，是凌太太。
“您自然是生病了才会被人送到这里来的，不过送您来的人，我们都不认识，您吸入了过多的乙醚，不过现在应该没有什么大事了。”
送你来的人，我们都不认识。
那么就不可能是凌离安。
她理了理思路。
“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是11月29日。”
11.29？
她隐约记得自己被关的那天是11月26，也就是说，已经过去了三天了，今天是第四天。
“我要办出院手续，现在立刻！”
温暖声音立刻冰冷。
四天，可以改变很多的事情。
可以让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彻底失望。
可以让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变得可能。
会让他从此变得可能再也不会相信自己。
“凌太太，您别为难我们，凌家的人说过了，不让您随意出院…”
“凌家的人？凌离安吗？还是苏离？”
“…这个…”
护士支支吾吾，很显然没有强大的承受能力来对抗温暖咄咄逼人的质问。
直到病房外出现一个人清朗的声音，那护士才送了一口气。
“是我说的。”
话音刚落，门口就出现了一个穿的随意的男人，那人原本应该清爽的面容此刻却有些疲惫。
那人不是凌离安。
温暖的眸子染上一丝失望。
却又立马振作起来。
来的人是林子詹。
“凌离安呢？他在哪？”
温暖怔了几秒钟之后立马拉着林子詹的衣角急切的问着，一双美目里都是担忧。
林子詹厌恶的偏过头，把衣袖扯出来，慢慢后退了一步。
“温暖，有时候我真的很怀疑是你演技太好还是真的真情流露。”
林子詹向来对温暖不感冒，他不喜欢一个总是添麻烦的女人，也许温暖并不是那种容易添麻烦的生物。
但是他每次见到她总会看到各种麻烦。
温暖愣住，演技？
心口突然有些慌乱，她抿了抿唇，随即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哽在喉间。
过了良久，林子詹轻轻吐出一口气。
把手中的文件递给那个不敢置信的女人。
离婚协议书。
温暖身子晃了晃，没有勇气再看第二行字，直接翻到最后一页。
上面龙飞凤舞的签着三个字。
凌离安。
比起他的人更多了几分张狂与恣意。
一如他们第一张合同。
第一张签署两个人是情人关系的合同。
像一块沉重的石头，让她直接喘不上气，压抑的快要死掉。
“不可能！”
她尖叫，将合同扔到一边。
林子詹却一脸平静，似乎还带着一丝怜悯。
“这是他亲自签的。”
他平静的回答道。
“他人呢？！我要见他！”
温暖忍不住咆哮道，站起身来，气场也在这一瞬间拔高。
“他不想见你。他让我转告你，给彼此留下最后一点美好吧，别太没有尊严。”
“还有，你弟弟温泽，因为送去医院太晚，现在已经陷入了重度昏迷，至于还醒不醒的过来就不知道了。”
话已至此，林子詹再次把文件捡起来放到温暖的床边，迅速离开。
留下温暖一个人待在病房里，完全不敢想这一切是怎么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看起来好像很不好的样…”子…
“我很好。”凌离安看着林子詹，苍白的脸微微扬起，温和的勾了勾嘴角，丝毫看不出勉强，认真又坚定的说着，不知道是想让林子詹相信还是想让自己相信，过了良久，他又像是笃定一般轻声又加了一句，“很好。”
他很好啊，即便是公司发生了这么天大的事情，一时半会他好像也并不着急。
他也不过是刚刚醒过来，整个身体都轻松了许多，正如他所想的，当时他要是不坚持一会，早早的被林子詹拖来医院，或许他早就倒下了。
或许人的潜能就是这么大吧。
他想。
“离安…你别这样，别总是为难自己。”
林子詹听的有些鼻酸，附过身子把搭在凌离安身前的白色被子拉上去一些，掩饰着自己眼睛中的闪烁。
“我没事…真的。我想一个人呆着安静一会，可以么？”

他轻声问着，任由林子詹折腾着自己的身子，一边偏过头，勾着嘴角，声音温和的不像话，淡淡的唇色把他整张脸描绘的格外乖巧无害。
淡淡的询问让林子詹根本无从拒绝，他深深的看了凌离安一眼，确定他一个人呆着没有问题，才点了点头，随即退了出去。
门被关上的一刻，凌离安倏然闭上了眼睛，无悲无喜的一张脸上约莫浮现了几丝完全没有办法察觉的悲伤。
窗外似乎放晴，北风呼啸，生冷的天气，像是不久之后就会下雪。
病房里点着明亮的灯光，却染不上他白的几乎透明的脸色，蜷在身边的手握紧又放松，再握紧。
睫毛微微颤抖几下，他像是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缓缓睁开眼睛，深邃纯粹的眸子里像是有水光泛过，潋滟的不行。
真的好累。
他心里默默念着，心中庆幸醒来的时候全身上下没有哪里不适，而精神又疲惫的像是分分钟就可以睡着。
但是他不可以。
他还不知道他那天走之后苏离究竟被带走问了些什么。
他还没有打开电视看新闻现在公司什么情况。
他还没有来得及调查清楚当年的事情还有没有什么多余的证据。
他还没有想清楚，温暖跟祁景的关系。
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
他还…不能倒下。
彼时，正坐在某酒店里无所事事翻看着手中证词的男人一脸闲适。
问着身后一本正经站着的男子。
“现在什么情况了？”
“零一醒了，估计这两天就会有行动。”
“愚蠢！”酬情将手中的东西扔出去，微微皱着眉头，“我是说，她怎么样了？”
她是谁？不言而喻。
男子很快想明白，恭敬的垂下头，“温小姐也刚刚醒过来，不过，她似乎已经收到了林副总交给她的离婚协议书了，吵着要出院。”
温小姐，或许再也不会是凌太太。
酬情闻言眉头皱的更紧，烦闷的踹了踹茶几的腿，“早知道当时在踹零一几脚，反正他也起不来。”
他放低声音像是真的有些后悔，身后的男子聪明的当做没有听到。
过了几分钟，他突然将眉头舒展开。
“你觉得零一聪明吗？”
“自然是聪明的。”
是了，凌离安足够聪明，才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掩藏这么多年，要是不够聪明，早就下去陪他爸了。
既然，他聪明。
又怎么会想不通，这一切都是他跟祁景操控的呢，或许还有宋默无心插柳的一笔。
温暖是那么无辜。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既然知道，又怎么会迁怒温暖呢。
毕竟，他是真的在乎那个女人啊。
事出无常必有妖，他可不相信凌离安只是一个头脑简单四肢…也简单的男人。
“去查，凌离安的一切资料，事无巨细都要给我。”
他倏然严肃的对着那个男人说着，过了几秒钟又加了一句，“帮我约祁氏的总裁祁景出来吃个晚饭。”
总得要谢谢他的提醒。
不然他怎么会知道当年温醇的事情不仅温暖可能会牵扯其中，还有一个掌握着一手资料的林敏慧呢。
有怎么会知道林敏慧是一个爱财如命的女人。
但是他却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让祁景隐忍这么多年，在凌离安的身边扮演着好朋友好兄弟的角色。
摇了摇手中的高脚杯，一边迅速的在手机屏幕上发出一行字。
“C市凌家已不足为虑，这段时间注意暗夜的动向。”
如果立场允许，他十分愿意跟凌离安交朋友，毕竟两人的思想见地都差不多。
可惜的是，他们一个是屡次挑衅北美政府的黑帮老大，一个是政府派来调查的第一把手。
立场不同，说什么都是空话。
目光移向因为刚刚的烦闷而随意扔下去的几张纸，上面满满当当的写的都是苏离的证词。
他慢条斯理的翻来翻去，最终兴味的嗤笑一口。
真是有意思。
太有意思了。
苏离居然把所有的事情全部都往自己身上揽。
就连不是自己的错也说的与自己离不开关系。
为了凌离安？
真是好一个母子情深啊。
就是不知道凌离安知道之后表情会多么好看呢。
还会不会淡定的在医院呆着呢？
苏离啊，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果然是关心则乱。
如果她被判刑，凌离安或许或多或少只是被牵连，公司的负面影响在凌离安的领导下肯定会很快消除，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但是，凌离安会允许吗。
会让自己的母亲为了自己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吗？
如果真是这样，他还会原谅温暖吗？
不，他现在好像已经放弃温暖了。
酬情勾唇笑了笑，把手中的东西随手递给身后的人。
端起高脚杯喝了一口。
“把这个交给凌离安看看，仔细看看他的表情，回来之后一字不落的说给我听。”
果然，这样才是最有趣的。
他不喜欢用自己的势力来摧毁凌家跟暗夜，但是他喜欢这种看着敌人受到伤害却又没有办法的样子。
他是个变态。
对，他一直觉得自己就是个变态。
在北美洲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存活下来的，有几个人是正常人？

比亚呢小可爱们，帆儿卡文卡的不行了这篇很快就要完结啦对，重点在第二句

第六十四章

“离安。温暖出院了。”
林子詹推开门，看着坐在窗边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仍旧醒着的凌离安，轻声说着，过了几分钟都没有等到凌离安的动作，微微皱了皱眉头。
“嗯。”
他轻轻哼了一声，声音低低的，听不出情绪。
而背对着林子詹的神情却蓦地有些恍惚。
“这个是酬情的人拿过来的。”
林子詹走近几步，绕到凌离安的身前，将那张薄薄的纸张递过去。
他并没有迅速的接过去，微微垂着的眸子抬了抬，苍白的脸上汗涔涔的，将林子詹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
“没事…”
他下意识的扶住往一边倒的凌离安，才发现不过几天，本就单薄消瘦的他又瘦了许多，咯得他手疼。
他沉沉叹了一口气，将他死死按住上腹得手迅速掰开。
“凌离安，你这就是作死！”
他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一边往外面吼着要医生快些过来。
却不想凌离安突然低低笑了两声，“对啊…我…就是在作死…反正…没有人心疼…”
医生来的很快，迅速把凌离安团团围住，将林子詹隔开，然后在他上腹触诊几下，折腾了将近半个小时才安分下来。
终于重归安静的病房里只留下林子詹清浅的叹息声，而这种安静并没有持续很久，病房门被人一把推开。
“凌先生，我思索了很久。还是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聊一聊。”
温暖的声音清晰的回荡在病房里，让已经不知道神游去哪了的凌离安倏然回过神，看着在一边无可奈何扯了扯嘴角的林子詹一眼，将视线移过去，看着在病房门口站着的那道纤细的身影，微微皱了皱眉头，抿了抿唇却还是没有说什么。
他知道，从林子詹的目光中就可以明白，是林子詹把自己在医院的消息透露过去的，也是知道温暖一定会来找自己说要跟自己好好聊一聊的。
可是温暖。
我们该怎么心平气和的聊下去呢？
我们的立场决定我们根本没有办法再心平气和的聊天了。
温暖忍不住笑出声，看着在床上躺着像是连动弹一下都没有力气的凌离安一眼，缓缓走近一些，极其自然的坐在床沿，伸出手缓缓的放在床上。
然后缓缓的，钻进被窝，一如以往那样。
却失去了最本质的温柔。
至少，她的脸上除了平静之外就是平静了。
两个同样平静的人，心里却不知道掀起了怎样的波浪。
最后，温暖的指尖停留在凌离安的上腹，那里纠结着痉挛着抽搐着，让她平静的脸上都有些复杂。
她垂下眸子，过了几秒钟，又抬眸看向他。
“很疼吗？”
她声音轻柔的不像话，至少让凌离安都差点忍不住想要诚实的回她一句真的很疼，话还没有说出口，却感受到了那双手在自己上腹施了力道狠狠按了下去。
一瞬间，他汗如雨下。
撕裂般的疼痛让他说不出话来，眼前一片黑，温暖忽远忽近的声音却仍旧是平静的在自己耳边回荡着。
“更疼了，是不是？”
他咬着下唇，不愿意再出声，胃里的刀绞撕裂让他失去了反抗的力气，在床上辗转着，忍不住在喉间闷哼了一声。
“那么，凌离安，你知不知道。在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之后这一张离婚协议书让我更疼了？”
温暖突然松手，站起身来，冷冷的看着几乎昏厥的凌离安。
“你有心吗？你知道心疼吗？”
她还记得当初苏离跟她说凌离安也会心疼的，他也是人的时候，她察觉到氤氲着的满腹心疼。
可是眼前这个男人，却并没有让她察觉到他的半分难过。
他的疼痛，他的辗转，他的挣扎，都是因为别的事情，而不是因为自己。
他从来没有说过爱，她总是对自己说，她不奢求他的爱。
可是怎么会不在意。
他说他比喜欢她更多一点的时候她几乎高兴的快要跳起来。
怎么会不在意呢？
她也是人啊。
她不看在病床上脸色白得像梨花一样的凌离安，别过头，淡淡的视线看向窗外，数不清的悲伤与难过。
“妈咪…哦不，苏阿姨的证词我看过了。”温暖声音放缓，似乎还存留着一丝一毫的温存，“离安，你真应该感到幸运有这么一个好母亲。”
她垂下眸子，敛去眸中的情绪。
“告诉我，你不爱我，这张协议书我就签好字还给你。”
她拿出包里已经皱成一团的离婚协议书，平静的看着他。
凌离安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却能够大约听清楚她说的话，倏然笑了。
说一句我不爱你很难吗？
温暖看着他笑的格外灿烂的样子，眸子沉了沉。
他微微张着嘴，像是真的要毫不犹豫的说出我不爱你这四个字却被温暖厉声打断。
“凌离安，我这回是真的知道了，你一点都不爱我。”她声音非常低，听不出情绪却蓦地生出几分心酸来，“真的。一点点…都没有。”
话音一落，立马把离婚协议书展开掏出笔，干净利落的签好名字。
“你不相信我对吧？你觉得是我害了凌家对吧？你认为我跟祁景还有那个酬情保持了联系对吧？甚至你以为肚子里的孩子都是假的对吗？”
温暖喃喃道，将离婚协议书轻轻放在凌离安的床边，“放心吧，孩子很快就会变成假的了。”
凌离安仍旧是那么平静的看着她，甚至牵引出了一丝笑意。
“温暖，我是真的不爱你。又怎么会在这么多证据摆在我面前的时候还相信你。温醇的女儿？就凭这个身份我怎么可能会爱上你？”
他尽量放缓了声音，平静的不起波澜。
“是啊，就凭我这个身份，你怎么会爱上我？可是凌离安，再见啦。”

“是啊，就凭我这个身份，你怎么会爱上我？可是凌离安，再见啦。”
带着我对你的爱，再见啦。
说完，她深深看了凌离安一眼，决绝的离开。
凌离安闭上眼睛，松开一直握着拳在被窝里的手。
血迹斑驳。
他低低笑出声，无尽的苍凉。
凌离安，其实你是有心的。
你也会疼的。
不过几分钟，林子詹拿着一份文件冲进了病房。
“离安，这是温暖交给我的。一份有利的证据。”
他满心的欢喜在病房里显得格外突兀。
凌离安并没有睁开眼睛。
“离安。凌离安？你在听吗？”
他不确定的轻声唤了他两下，就在他以为凌离安已经睡着的时候他突然睁开了眼睛。
“嗯，是当年祁家掏空温醇家产的证据对吧？”
林子詹睁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因为…”
因为她是温暖啊。
凌离安抿了抿唇，再次闭上了眼睛。
经过这一番折腾，他早已经累极了。
林子詹轻轻叹了一口气，拿着那份资料直奔警察局。
“酬情！检察院不知道拿到了什么证据，现在证前往祁家调查！”
酬情放下手中的报纸，挑眉想了想。
倏然低声笑着，“你去查一查凌离安的病历，马上把结果发给我。”
这证据只有温暖可能有，她会交出去必定是因为跟凌离安谈崩了。
凌离安不是傻子，不可能事到如今还不相信温暖。
他突然觉得有些事情浮出了水面，突然觉得自己的C市之旅或许可以结束了。
彼时，温暖却在马路上偶遇了同样风尘仆仆的祁景。
顿下脚步，温暖一脸平静，祁景却倍感难堪。
温暖勾了勾唇角，正准备跟他擦肩而过却被他一把拉住，不论这是否在大街上，祁景从未有过的强硬姿势却让温暖有些动弹不得。
“你还想干什么？”
还想要干什么？
温暖声音清冷的不行，让祁景动作顿了顿。
“当年你答应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就已经知道了祁家做的那些事情？”
祁景声音沙哑的不行，却固执的看着她。
温暖微微一怔，过了几秒钟才僵硬着点了点头，“是的。”
祁景突然觉得这一切都太可笑，慢慢放开温暖的手腕，“你一开始的计划就是让凌离安帮助你来扳倒祁家？”
目光中的深邃让温暖退无可退，她再次点了点头，“没错。”
“所以你不惜出卖自己的肉体与精神，挑起我跟凌离安的反目？就是为了复仇？为了让真相大白？”
在祁景质问的眼神中，温暖再次点了点头，这一回她终于没有出声。
这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中唯一没有想到的两点就是，酬情的出现，还有就是自己当真爱上了那个被自己利用的男人。
她是赢了，最后温醇的事情不过三天之后就会大白于世。
但是她输了，她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再爱上一个人了。
“温暖，你开心吗？”
祁景突然问道。
这个问题让温暖想了很久，终于在寒冷的北风中，轻轻摇了摇头。
“祁景，如果可以，我希望我这辈子都不要遇见你。”
这样也就不会遇见那个人了。
从一开始，她就十分清楚，祁家才是真正的胜者，也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所以祁景的接近刚好给了她机会。
她知道自己一个女人扳不倒祁景，所以她留意到了凌离安。
毕竟在C市能够跟祁景抗衡的，也就只有凌离安了。
她如愿以偿跟凌离安达成了协议。
她小心翼翼的掩藏着自己的目的，却在一个月以后就被凌离安识破。
那次，他在温泽的病房里戳穿了她的目的，是为了让温醇的案子真相大白，她紧张的不行，生怕一切都会不了了之。
但是凌离安却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敌人。
这么一来，她的计划就更容易完成。
而就是在这样一步步完成自己计划的同时，她发现她并不快乐。
只有跟那个男人在一起的时候，她才是快乐的。
她在意他的难过跟开心，在意他说话的语气与语速。
她想，等这一切都结束了，或许她就可以放下一切跟凌离安真正在一起了。
但是她没有算到那个人。
酬情。
凌离安不相信她是必然的，她有一千种办法一万种办法去证明自己的清白。
但是她没有办法告诉凌离安这一切，从刚开始她就隐瞒了他。
更没有办法去感动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男人。
就想没有办法喊醒一个假睡的人一样。
既然如此，没有什么比她的离开更好了。
祁景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温暖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沉沉叹了一口气。
这一切是不是应该结束了？
她轻轻抬手，附上自己的小腹。
“宝贝，你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她轻声说着，目光仍旧是坦诚平静的。
她算计了所有人，包括凌离安，但是她从来没有伤害过他。
她对他的感情，是不掺一丝杂质的。
但是，再见了。
凌离安，再见了。

很快很快很快就要完结啦

第六十五章

所有的算计都在这几日终于落幕。
苏离极力的撇清凌离安也只是被检察院训斥了几句。
当年的案子经过各大平台还了温淳一个清白，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祁家终于被迅速的查封。
凌家终于洗清了冤屈，ZING的股市也终于有了回升的倾向。
一切像是走上了正轨，凌离安也终于在三天之后再一次办理了出院手续。
那天，天空灰蒙蒙的，飘着雪，不多时就把穿着黑色大衣的凌离安打湿。
安然局一如既往地整洁，房门口的一双鞋子孤零零的，像是全然忘记了当初它也有伴的。
只有还是原样的星星灯跟沙发像是在倾诉着什么。
他平静的换鞋，每一步都走得格外稳，像是在证明什么。
看到桌上摆着的一串钥匙和银行卡，微微皱了皱眉头。
这串钥匙他还有一点点印象，是安置小区那处的房门钥匙，还有那辆银色宾利的车钥匙，银行卡是当初两人结婚的时候他拿给她的。
温暖回来过。
把所有不属于她的东西都留了下来，然后把所有属于她的东西都带走了。
她果然是说到做到了，她说如果他赶她走，她一定不会推辞，更不会缠着他。
果然，走的不留一丝余地。
可是，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凌离安勾了勾嘴角，沉默着上楼。
凌离安，你不喜欢温暖。
你要记得，你真的不喜欢她。
他默念着，胃里却突然狠狠地抽搐一下，一直哽在胸腹间的铁锈味喷涌而上，将他最后一点坚持打碎。
他踉跄着步子推开卫生间的门，扶着马桶边沿，一手颤抖着掐着深陷下去的上腹，将已经翻涌到喉间的温热液体吐出来，染红了马桶里的水迹，他偏过头用袖口擦了擦嘴角，喘息着把红色冲下去，却在下一秒因为一阵急痛倒在地面上，冰冷的触感让他清醒一些。
挣扎着从地面上靠着墙壁坐直一些，蜷着双腿身子尽量的往前，无助的姿态却被他信手拈来，像是已经做过无数次。
电话铃声在喘息中响了起来，他动作无比缓慢的把手机掏出来，颤抖着手把电话接起来。
“零一，酬情已经带着人离开了C市。”
“嗯。”
酬情果然很聪明，自己确实已经构不成威胁了。
他平静的挂断电话，却在看到上面短信的那一刻变了脸色。
屏幕上只有简简单单一行字。
“我流产了。凌离安，祝你幸福。”
发送人，温暖。
你真是…
真是好样的啊温暖。
“呃…”
他把手机抵进剧烈疼痛的上腹，终于忍不住溢出一声呻吟。
他终于失去了坐直的力气，倒在地面上，任由一波波疼痛把他吞噬。
对不起，对不起啊小豆芽。
都是爸爸不好。
都是爸爸…
放心，爸爸很快就去找你了。
最后他终于被剧烈的疼痛吞噬，闷哼一声之后失去了意识。


一连三天，凌离安都是回到锦绣公寓跟苏离共进晚餐。
苏离知道温暖的离开，话题也总是绕开她，尽量说一些开心的事情。
这么多年来，苏离终于享受到了另一种幸福，而这种不真实的幸福终于在第四天破碎。
新闻上突然插播一条新闻，在某个新品发布会上凌离安吐血晕倒。
据说那血迹染红了新品设计图。
那设计图是温暖答应的半个月的成品，上面的碎钻正好环绕着一颗小小的五角星，华贵的饰品刚好五件，分别代表五种意义。
耳环上的是一颗细碎的琉璃石，孤零零又暗淡的像是期待爱情的人。
精美的项链是两颗五角星，一颗耀眼，让人一看就觉得无比温暖，另一颗还是那颗琉璃，散发着莹润的光芒。
紧接着是戒指，两颗五角星的重叠，华光艺彩，精致却又华贵大气，每每放到阳光下的同一个角度总会散发出淡淡的黄色光泽。
然后是手链，三颗五角星并列的在手链上，中间那颗非常小，却将两颗五角星连接在一起，光泽偏暗，不知道是不是经历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而最后一张设计图上画的是一条简简单单的脚链，两颗五角星褪去了棱角，变成不规则的圆形，琉璃与钻石在不同的两根链子上，无论多么用力都不能让他们相交。
沾满血迹的最后一张设计图上，背面却是温暖收敛的字迹。
“我爱你。”
那张设计图上好像不只是凌离安的血迹染红，还有温暖的泪迹，不知道打湿了多少次，又被重新描绘了多少次。
凌离安突然的晕倒终于造成了一定的混乱，一直跟在他身后的林子詹当然看清楚了他一直放在手中拿着的设计图，更加清楚的看到了那张纸的背面写着的那三个字。
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林子詹一伸手刚好抱住了毫无预兆倒下去的凌离安，混乱不堪的吼着叫救护车，一边拨开人群将轻的不像一个将近一米九的男人的凌离安抱着走了出去。
这场新品发布会终归还是没有完整的开完。
“癌细胞已经扩散。病人错过了最佳的手术时间。”
医生冷静的一句话把苏离跟林子詹两个人惊得如同五雷轰顶。
“怎么可能？！什么时候？”
苏离歇斯底里的揪着医生的白大褂。

“怎么可能？！什么时候？”
苏离歇斯底里的揪着医生的白大褂。
这样寻常的戏码在医院里随处可见，不知道究竟是感动了谁。
外面终于下起了鹅毛大雪，温暖拎着行李箱走进了机场。
白色的雪花飘散在她乌黑的长发上，迅速溶解。
她回过头看了看自己的家乡，最终头也不回的上了登机口。
按了按发闷的胸口，微微皱了皱眉头。
再次回过头，“再见了。离安。”
再见再见，再也不见。
多年之后，温暖才真正发现。
这句话终于成了事实。
温暖拎着箱子直达米兰，拿着导师的推荐书迅速入学，进修她喜欢的珠宝设计。
完成她的梦想。
米兰的天空很蓝，到处洋溢着质朴的气息，她时常出去采风，走遍了大江南北，欣赏了太多异国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