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BL】《愿景依旧温如故》『旧贴整理新发,现耽虐受』暴躁

第38-39楼,11章。

楼主 风流贫Edith  发布于 2020-07-05 22:39:00 +0800 CST  
原贴被删后直接续更的部分在这里,老朋友们去这里看就阔以了(总感觉有姑娘看错了地儿)http://tieba.baidu.com/p/6750655002?share=9105&fr=share&see_lz=0&sfc=copy&client_type=2&client_version=11.5.8.3&st=1593968201&unique=00DC845A2F84F9B1A8200F73B61D24D0

楼主 风流贫Edith  发布于 2020-07-06 00:59:00 +0800 CST  
(十二)
次日将午未午的时候,景深从睡梦中惊醒。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坐起来以后却什么也记不清,只能任由冷汗直冒心内发慌。
宿醉之后头痛总是难免的,他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又翻看了一眼手机,已经是上午十一点了。
看了看自己的穿着,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事情,他只依稀记得自己昨夜和杜承颜等人喝酒聊欢。虽然秋亦温的身影总是不受控制地闯进他的片段记忆里,但他还是将这归根于梦境。
轻笑着摇了摇头,他的亦温怎么回去酒吧那种地方呢?更不用说是为了找他而去酒吧。
从卧室走出来,有些意外地看到秋亦温的房门是开着的,他的步伐便不由自主地向里迈了两小步,但也只是靠近门旁远远地看着。
他乖巧温顺的睡颜,让他无比的心安。
时间尚早,他洗完澡后便抱着电脑坐在沙发上处理公务。
酒水灌洗过的肠胃实在经不起空腹的煎熬,但他也只是倒了杯热水漫不经心地喝着。可不自觉地,脑海里又浮现起那日秋亦温团坐在床上对他手中的粥碗盯着看的可爱表情,一瞬间心里便软得一塌糊涂,于是他放下了手头正在做的事情,干干脆脆地跑去厨房准备早餐。
他食材洗得很细,做起早餐来有条不紊。如若让他公司的迷妹们看到了他穿着围裙的这般干练模样,定要为她们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景大总裁尖叫呐喊。
许时等待的时间太过漫长,他像个待挑盖头的新娘般在沙发上坐立不安。
等到听到从秋亦温的卧室传来的动静时,他便立马从沙发上蹿了起来,仿若他们之间的隔阂早已经烟消云散。
胃里沉闷的钝痛一直持续着,使得秋亦温一整夜都是睡睡醒醒。之所以会在这个时间点起来也是因为胸闷想吐的感觉实在压制不住,逼得他连平躺都无福消受。
他勉力起身,可膝盖的疼痛无力使得他根本站不起来,晕晕乎乎地便要往地上栽,好在被快步赶来的景深接了个满怀。
“怎么了?不舒服?”景深看到他惨败的脸色一阵讶异,随即又注意到他还未换下的一身正装,一时间满心困惑。
几番肢体牵动后,他胃里的痉挛更是压制不住了,不自觉地便把自己蜷缩成了一团,任凭景深怎么拉都拉不开。
“哪里难受?胃痛?”眼看着他疼出了一头冷汗,景深虽说眉头紧锁心中焦急,但还是尽力冷静地把他抱回了床上,有规律地按揉他的胃部帮他缓解痉挛。
即便每次看秋亦温吞药,他心里都会觉得格外难受,但该吃的药还是要吃,不然他的亦温怕是要遭罪更甚。
就在他把药和水放到秋亦温的床头时,林淑的电话适时地打了过来,无非是催他该去赴宴了。
电话堪堪挂断,手机的闹钟铃声又响了起来,他不解地关掉这不知何来的闹钟后便把目光落在了秋亦温身上。
他记得,从小到大,他所有的闹钟都是秋亦温替他设置的,而他向来都是推说亦温比他心细后便将所有细碎的事情都托付给他。
那么多年了,他都习惯了,直到后来秋亦温出国了,他才被迫改掉这善恶难辨的习惯。
“妈打电话催我们过去了。”
秋亦温闻言抿了抿血色暗淡的唇,呼吸粗重地咳了几声后便又要起身。
“你身体不舒服,还是不要去了。”他说着眼神又对上了秋亦温微微湿润的眼眸,心里便又塌陷了几分。
“怎么会突然这么难受呢?你先好好休息,等我回来了我带你去医院。”
“等...等我一会儿,我整理一下。”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浅浅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都不免蹙眉。
谁也不想折腾自己,可他如果不去,林淑怕是会让他更加不好过。
“不用,你在家里休息,妈那边有我在,你不用担心。”他的声音很温柔,让秋亦温忍不住地想要信任他。
除却信任,还有那么一丁点儿地想要依靠。
看着景深离去的背影,他忽然摇了摇头又苦涩地笑了笑,自己大概是真的疼糊涂了吧。

楼主 风流贫Edith  发布于 2020-07-06 18:15:00 +0800 CST  
(十三)
尽管林淑百般交代,景深还是把晚宴的事宜全权托付给秘书来办。地点最终定在了景氏旗下的一家酒店,因为放眼H市,确实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双方家长见面约谈,这意味再明显不过,可景深也拿这没有办法。自景泓去世以后,林淑的精神状态便一直都不太好,而景深也向来最见不得她愁苦哀惋的样子,所以大多数时候都迁就着她,恰如此般,顺着眼前的错路走一步是一步。
谦和有礼地招待着长辈们,实际却有些心不在焉,直到林淑问他秋亦温怎么没来时他才回过神来。
“他身体不舒服,我让他在家休息。”
“昨晚不还好好的么?吃个饭而已,让他过来。”
景深显然没有注意到她话中隐含的重点,只是一门心思想着替秋亦温掩盖过去,“妈,他今天真的不太舒服,改天再赔礼道歉。”
“我说让他过来,怎么这么让人不省心,打电话让他过来。”
“妈。”
林淑也不听他的,转眼便拿起手机要打电话给秋亦温。
杜家父母在场,景深总归不能毫不顾及自家的颜面,只好将叹息压在了心底,“好,那我去跟他说吧,你们先聊。”
——
接到景深电话的时候,秋亦温正在洗手间吐得天昏地暗,手机铃声响了三两回后他才接起。
“亦温。”
他吐了太久伤到咽喉,一时间只能回应一声低低的“嗯”。
“对不起亦温,我妈她还是执意要让你过来,要不你还是来一趟吧。”
秋亦温左手用力摁住胃部,强压下去一阵疼痛,虽没太听清景深在说什么,但也猜到了个大概,于是应答道好。
“地址已经发给你了,你开车注意安全。”
“嗯。”
该来的总会来的,想要逃避的却永远也逃不掉。
顾不得剂量地吞了很多止痛药,勉强保持清醒地下了楼。
车还停在城南酒吧,他只好站在冷风中等待的士过来。不过就算是车在身侧,他也不会开过去,因为以往在酒会或是宴席的场合,林淑总会让他替景深喝酒。
对他而言,再差的酒量都可以练好,再好的肠胃都可以熬坏,可有些人的心却怎么也温不热。
强撑着来到酒店包间,言行得体地招呼了几位长辈,林淑给他的脸色却并没有多好看。
杜家父母都是识大体的明眼人,见状也不多言,只是微笑着迎合。
“这是秋亦温,从小在我们家长大,比景深小两岁。”林淑柔声介绍道。
杜荣清顺着她的目光打量了秋亦温一番,“这孩子也是一表人才啊……”他说完后又顿了顿,毫无征兆地开口问道:“这是茂华的孩子?”
“是啊。茂华夫妇走得早,景泓便把这孩子带回我们家了。”
杜荣清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抬眼看到秋亦温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像是在期待着什么。看着他殷切的眼神和发白的脸色,他心里不知为何也泛起一丝不忍,但很快又消散而去。
景深刚好坐在秋亦温的对面,把他细微的神色变化读得清清楚楚,握紧手中的杯子灌下一口酒,索性不再看他。
一桌子丰盛精致的菜肴,三两瓶上好的陈年老酒,对胃里已经有些出血的秋亦温来说都是折磨。
但他不能坏了旁人的兴致,不能打断这言笑晏晏的宴谈,他只能赔着笑脸,略过对侧的杜承颜故作缠绵的甜蜜,忍下连止痛药都近乎压制不住的疼痛,一分一秒,慢慢熬过。

楼主 风流贫Edith  发布于 2020-07-06 18:15:00 +0800 CST  
尽管一晚上他基本没说什么话,说是空气也不为过,但他知道,林阿姨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他只需要坐在那里,刻骨铭心地记着,这是怎样的场合、他有多么的多余就够了。
包间里的温度调得正适宜,但他还是觉得格外的冷,露在外面的皮肤更是冰凉凉的,额角也疼出了一层细汗。
好在杜荣清夫妇已经吃完离去,景深也被勒令送杜承颜回家,转眼间包间内只剩下林淑和秋亦温。
“阿姨,我送您回家?”他边说着边站了起来,或许因为惯会忍痛,脸上竟也看不出半点波澜。
“管家在外面等我。”
“那您早点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林淑静静地看着他,半晌后才开口:“亦温。”
“嗯。”
“有些话还是要说明白。”她顿了顿,等到秋亦温抬眼和她对视时才又开口。“你和景深都已经长大了,景深他要有自己的事业和家庭。我不管过去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又是怎样的关系,从今以后,我不希望你们之间再有任何的纠缠。至于你自己,你也该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我...知道了。”
“那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
“嗯。”
人都散了,只剩下他一个了,再不用遮掩自己的不适了。明明刚才那么痛,现在却已经麻木了,明明刚才那么冷,现在却莫名地有些燥热,于是他随手脱下自己的外套搭在手臂上,缓缓地走出酒店。
他原以为自己忍一忍便能压下刚吞咽进去的酒菜的,可他还是高估了自己,走出酒店没几步便扶着路旁的树将胃里的东西尽数吐了出来,然后死死地按住痉挛的胃蹲在路边一动也不敢动。
很痛苦,也很无助。
几日以来叠加的疼痛实在超出了他的忍受范围。如果可以,他也想要不省人事地倒在路边,那样或许就能和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一梦过去,便能见到自己的亲人。
可冷风还是不停地灌进他愈发冰寒的身体里,把陷入幻想中的他拉了回来。
他低低地呻吟了一声,难受得像是要呕出血来。他总归不能真的昏死在路边,只好凭着仅有的求生欲给纪楚杰打了电话,然后颤颤巍巍地起身往显眼的地方走。
相对平稳地走了几步,然后就开始一瘸一拐,连站直身体都很困难。
迷迷糊糊地听到身侧的汽车在不停地鸣笛,下意识地便往里退让,一个身形不稳便要往内侧的绿化带上摔去。
好在,被人从身后稳当地扶住了。

楼主 风流贫Edith  发布于 2020-07-06 18:16:00 +0800 CST  
第42-44楼,12-13章。

楼主 风流贫Edith  发布于 2020-07-06 18:16:00 +0800 CST  
(十四)
“亦温?”
栾敬辞还没来得及等到他的回应,他的身体便脱了力地往下滑,彻底地失去了意识。
他全身冰凉得可怕,像是骨脉里的血液都已被寒风冻得凝固住,任凭栾敬辞再怎么搂紧他也不见半点释缓。
栾敬辞把秋亦温抱进车里,动作急促地打电话联系医生,一路飙车来到医院。路上秋亦温的手机响了好几回,他全然不顾,一心一意祈祷后座的人不要出事。
——
坐在急救室的门外,栾敬辞才渐渐地平复了心神。
一月里的严寒天,他的额头被热汗浸湿,漠然地坐在那里,却看得别人心底微微发寒。
耐心地等待了许久,终于等到了急救室的门被打开。
听医生说,秋亦温是过度饮酒导致的急性胃出血。
栾敬辞走进病房坐在他的床边。焦急与慌乱过了,留下的便是细密的心疼和忧心的困惑。
松软纯白的被子覆盖住他发冷的身体,阴郁的气息却总是萦绕不散。
细针扎在他手背显露青色的筋脉上,连指节都泛着病态的苍白。栾敬辞盯着看了许久,才接起秋亦温一直在响铃的手机。
“亦温?你人呢?”
“他在医院。”
栾敬辞的声音很清冷,让纪楚杰从中听出了莫名的敌意。
“他怎么了?你是谁?”
“第一医院,自己过来。”
纪楚杰飞速赶到医院,秋亦温的病房外正守着两个保镖,他微顿了顿推门而入,迎面便和坐在沙发的栾敬辞对视上。就那么一眼,他感受得到周边的环境气氛都因为眼前的男人而变得有些低沉压抑。
压制下来多余的想法,他急切地开口问:“亦温怎么样?”
“胃出血。我在世景酒店外遇到他,他当时意识已经模糊,看起来十分痛苦。”
“该死的景深。”纪楚杰小声念叨了一句,但栾敬辞听得很清楚,蹙了蹙眉脸色有些难看。
他注意到纪楚杰十分专业地查看秋亦温的状态和他正输的药液,开口问道:“你是医生?”
“是。谢谢你救了他,方便告知一下——”
“不谢。”
茶几上秋亦温的手机又响了起来,纪楚杰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那是景深打来的,他快步走过去直接挂断,恼火布满了整张俊朗的脸上。
栾敬辞还是不出声询问,似乎对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并不关心。
纪楚杰到底是个医生,手头上也系挂着几条人命,没有大把的时间在秋亦温的病房内这样耗着,他只好怀着歉意和感激拜托栾敬辞照看着些。
——
好巧不巧的是,秋亦温就此昏睡了一整夜,偏偏赶在第二天中午纪楚杰再次前来探病的时候醒过来。
他睁开本有些黯淡无光的眸子,清明了以后便看到了床侧的栾敬辞,显然有些发愣,动了动唇想开口问:“你?”
栾敬辞笑了笑道:“我昨晚在世景门外遇到你,把你送来医院。你总算是醒了过来。”
“你感觉怎么样?”纪楚杰向前走了几步,打断他们二人的对视。
“没事了。”很低弱的声音,怎么听都不像是安然无事的样子。
这么多年,纪楚杰总算看清楚了秋亦温是怎样会忍的一个人。
“怎么会突然胃出血?你之前的胃病没这么严重。”
秋亦温缓缓地偏过头去,看上去有气无力,十分虚弱。
他感觉很累,不想答话,只想再香香地睡一觉,可他现在很疼,疼得睡不着,也没力气去礼待纪楚杰和栾敬辞的关心。
头还是昏昏的,闭上眼勉强算是安神,疼痛什么的便随它而去。
栾敬辞的表情平静如水,好奇心驱使着纪楚杰偷眼看他,可不知为何总是会联想到景深。他转念又想起来,景深似乎到现在都没联系上秋亦温。
他分得清利害轻重,正打算回个电话过去,病房门却被人推开,俨然是匆匆赶来的景深。

楼主 风流贫Edith  发布于 2020-07-13 09:32:00 +0800 CST  
(十五)
景深几乎是朝着秋亦温的病床扑了过去,急道:“亦温,你怎么样了?”也不管他此时有多难受,折腾出的动静很大,吵得秋亦温头痛胃更痛。
“安静点,他需要休息。”栾敬辞淡淡开口。
景深这才注意到他,微顿的神情彰显出他也有些吃惊,但很快又布上了疏离的笑意,“谢谢栾总替我救了亦温,医药费和感激费我会托人转给你。”
栾敬辞轻“嗯”了一声以示对他的回复,但却依旧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只是对着秋亦温柔声道:“医生说你过度饮酒导致出血,我看你倒不像是个酗酒的人。”
“不酗酒却也并非不喝酒。”
平平淡淡的一句,透露着的是心甘情愿的意味。
其实栾敬辞早已派人查了他前几日的行程,知道他那晚在酒吧被人欺辱,似乎正是为了对侧的这个叫景深的男人。
他的眼底又深邃了几分,面上还是温和地道:“我还有些事要去处理,得空再来看你,你好好休息。”
“不必劳烦栾总费心了,您慢走。”
栾敬辞刚走到门口,闻声顿住了脚步,“我的事也无须景少挂心。”
景深的脸色格外难看。
原本因为记挂着秋亦温,他的心软了下来,可又被栾敬辞的三言两语扰乱,于是格外烦躁。
秋亦温心知景深素来是个极爱猜忌、占有欲也极强的人,但心底还是未曾惊起半点涟漪。
比起景深,他太过于坦荡了。
可往往越坦荡的人,心凉起来就越彻底。
看到景深来了,纪楚杰便离开了。他先前和他吵架至今没有和解,他也不想再和他枉废口舌。
病房里又只剩下两个人。
“为什么要喝那么多酒?”
秋亦温不作应答。
“你是有什么不能跟我说?”
“你心里是埋着多少怨恨和不甘?”
“世景的门外,倒在了他的怀里?怎么偏偏这么巧?”
话已至此,秋亦温再也忍不下去,强忍着疼痛撑坐起来,“倒在了他的怀里又怎样?是我能控制的还是说没先征求你的同意?”他身体虚弱至极,两句话几乎是低吼着说出来,话音刚落胃里便抽疼起来。
景深暴怒地从椅子上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秋亦温!你再说一遍试试?!”
“恼羞成怒了?”
景深二话不说地上前揪住他的领口,往前拉扯了几分,扯得他正输液的手背有些走针。
秋亦温的身体轻颤了颤。
他的额头铺着一层冷汗,不知是被疼的还是被吓的,连睫毛都在轻颤,从景深的角度刚好看得清清楚楚,手不自觉地便松了下来。
景深愣住了,他不知道,这控制不住的,到底是压不下去的情绪,还是野惯了的心。
“滚出去。”秋亦温对他吼道,一面又撕心裂肺地呛咳起来。
景深倒是听了他的话,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
病床上的人再也强撑不住,俯在床头干呕着,眼角疼出了泪,无声地滴落在冰凉的地面。
除却泪水,又洒下了几滴呕出的血,这次仿若传出了滴滴答答的声音。
毕竟那是血。
那么鲜亮,又那么黯淡。

楼主 风流贫Edith  发布于 2020-07-13 09:33:00 +0800 CST  
第48-49楼,14-15章。

楼主 风流贫Edith  发布于 2020-07-13 09:33:00 +0800 CST  
(十六)
秋亦温是因为过度饮酒导致出血就医的,那日送过来时人已昏迷,医生虽未见到他烂醉不堪的模样,却也发自内心地看不惯这些个在他看来仗着年轻便作践身体的人。
可这几日下来,年近退休的老医生在看到这位年轻人忍着病痛一声不吭、独自一人捱过治疗且极力配合后,心底也只是多了几分叹息。
这世间的人和事,遂人心愿的到底又能有多少。
那日因为和景深的争吵,胃里出血的状况有些反复,直至这两天,秋亦温才勉强能进些流食。
虽然总是刚咽下去又吐出来,但每当护士递给他食物时,他还是会乖顺地接过来,安安静静地吃下去,再一个人去洗手间里吐得天昏地暗,有时也会被连带着吐出来的血丝惊得眼前一亮。
小护士看他的眼神渐渐变得格外疼惜,而他只是轻浅地笑笑以表回应,不希望自己过于麻烦拖累别人。
景深也当真狠下心来不去看他,不过秋亦温也未必想见他。
倒是栾敬辞,前前后后来了三四回。每次还总爱捧束花带过来,有时是淡色典雅的康乃馨,有时是明媚灿烂的向日葵,总能带来一屋子的生气,顺便也扬起了秋亦温病容上的笑意。
他其实是爱花的,上大学时景深会拉着他去自家投资的农场,偷偷摸摸地给他采一大束新鲜的花,他那时虽常常羞红了脸不知道该拿景深怎么办,可心底的喜悦却是真切的。
即便时过境迁,看到眼前的花儿,他心里还是高兴的。
心情好了一些,病自然好得快些。
不久之后,他向医生提起出院,老医生扬着慈爱的脸并未阻止他,只是悉心地嘱咐他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切莫再放任胡闹。
他笑着迎合,乖巧得像个纯真无害的少年。
就在他出院的那一天,景深突然来了。
那时他刚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正打算将病号服换下整理好就去办出院手续。景深冷不丁地在他身后发声,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出院手续我已经办好了,你收拾好了吗?我等你。”
秋亦温缓过惊吓后回头瞥了他一眼,只觉得几日不见,那人竟也憔悴了些许。
他没什么要收拾的了,只剩下衣服还没换,可景深站在一旁丝毫没有要回避的意思。
“请你出去。”
“对不起亦温,那天是我太冲动了,我不该冲你发脾气。”
“出去。”
“我那晚回家后一直在等你,等到凌晨还没见你回来,电话也打不通,才意识到出了什么事。”他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继续道:“我实在想不到你能去哪里,只好去调监控,找了很久才知道你被送来了第一医院。”
“我没想到救了你的人是栾敬辞,也没想到你居然和他认识。”
“对不起,那天是我脑子发热对你出言不逊还动手,以后不会了。”他眼下泛着青色,语气也很软,也不知是故作求饶还是疲惫至极。
秋亦温当真不赶他走了,只是把他当作空气,自顾自地换衣服。
即便是景深对秋亦温再有什么想法,此时此刻也没什么兴致去对他半裸的身体起什么色心了,只是不经意间却瞥见他腰上很大一块的青紫。
“你腰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若他不提,秋亦温都快忘了。那日酒吧小混混的一脚猛踢在他腰上,肿了好几天,直到现在还能看到遗留下的青紫色。
看到秋亦温掩盖伤处的动作和明显逃避的神色,景深心里就清楚了,他不会从他这里得到答案,心里埋下了困惑,但他知道这显然不是当前的重点。
“这么一大块青紫,现在还痛不痛?有没有用药?”
“没事。”
景深轻叹了一口气,秋亦温这不软不硬的态度,着实让他没有办法。
“我先送你回家,你想不想吃点什么?”
“不饿。”说罢秋亦温便闭上了眼睛,半是养神半是不想和他搭话。
“亦温你知道么?最近公司的事情特别多,赶近年关了我还要去国外出差。”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又道:“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赶回来陪你过除夕。”
“我不在的时候你要照顾好自己,乖乖等我回来。”
他们二人住的地方离第一医院不算太远,转眼间已经到了。
景深先快步下了车,走到秋亦温的那一侧,一把抱住了他,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亦温,你要等我回来,我到了纽约会给你打电话。可能有时差会比较麻烦,你忍一忍好不好,因为其他时间我不一定得空。”
明明不是生离死别,心里却格外不舍得。
秋亦温身体还没恢复好,被他抱得太紧有些透不过气,只迷迷糊糊地听他说了一大堆,许久后才被松开。
“亦温你自己上楼去吧,我再回趟公司就要去机场了。”他对他轻轻地笑了笑,温柔醉人丝毫不逊于当年青春年少。
秋亦温有些木讷地站在路口看着他驶离的车,心里莫名的失落驱使他总想抓住点什么。
年少时缱绻过的时光?
还是驾车远去的景深?
无论是哪个,他好像都抓不住。

楼主 风流贫Edith  发布于 2020-07-15 08:41:00 +0800 CST  
(十七)
秋亦温在路口站了很久,直到身体已经感受到明显的寒意时才转身上楼。
屋子里很乱,到处都弥漫着景深留下的气息。
他有些累,便不着急去整理房间,只是抱着抱枕坐在沙发上发呆。不多时就睡了过去,许是病中的这些天来熬得太辛苦,家里的安适惬意让他舒缓了心神。
可一贪睡,就错过了饭点,醒来时胃里便开始叫嚣着疼痛。
天已经黑了,他起身开了一盏小灯,泛黄的微光只足以将沙发这一小角落照得亮些,倒也省却了去叹惋这大间屋子的空旷落寞。
他偏头看向落地窗外,星点的灯光撑起了H市夜市的繁华,一眼望去也是幅醉人的光景。
冰箱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塞满了各色各样的食物,看得他有些发愣。他不饿,但还是得逼着自己吃点东西。
他不善厨艺,从小到大凡是遇到他和景深两个人在家的情况,总是景深下厨,他打打下手洗洗碗筷,互相配合倒也事半功倍不觉得累。
可他现在对待吃饭越来越懒,速食的东西也不愿去加热,捣鼓个半天还是选择外卖叫份热粥。
一整天没吃东西,一碗粥倒也应付了过去。
夜里零点多的时候,景深的电话如约打了过来。那时秋亦温也未入睡,正捧着本书坐在床头随手翻阅着。
“亦温。”
“嗯。”
“你睡了吗?”
“没有。”
“我已经到纽约这边的酒店了。”他轻轻地笑了笑,又软下语气撩拨他道:“你有没有想我啊?”
“安顿好了就早点休息。”
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却让景深心里一暖,似乎连今晚的商谈签单都能轻松拿下。
“你吃饭了没?”
国内已经是深夜了,景深的这句问候实在显得糊涂,可偏偏问得秋亦温有些心虚,呆愣住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哦不对,是我糊涂了,你那边已经很晚了。”
“嗯。”
“那你赶紧睡吧,明早记得吃早饭。”
“嗯。”
“快对我说晚安。”
“……晚安。”
“晚安,好梦。”
电话里三两句再寻常不过的问候,却能让身处异地的两个人都心安许多。
夜色如水,可终究抵不过这深不见底的一片落寞,两处清愁。

楼主 风流贫Edith  发布于 2020-07-15 08:42:00 +0800 CST  
——
清晨六点半,秋亦温就醒了过来。被窝里太过舒适,暖得他全身酥酥软软的,他便贪心地多躺了一会儿。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纪楚杰突然打电话过来。
“亦温呀,你最近身体怎么样啊?”
“还好。”
“那你最近忙不忙呢?”
秋亦温轻笑了一声,随即应道:“你有什么事情?”
“你先告诉我,你忙不忙呗。”
“不忙。”
“那就好那就好,我马上去找你。”
“嗯好。”
他原以为纪楚杰是遇到什么事了,可当他打开门看到一人一狗时实在是怔住了。
纪楚杰少见地有些腼腆道:“让我先进去?”
秋亦温回过神来:“快进来吧。”
进屋了以后,那只被纪楚杰牵来的哈士奇就一直盯着秋亦温看。
他被人这样盯着看过,可却从来没受过狗的注目礼,只好也冲着它弯了弯嘴角。
“亦温,我和林笛要去参加调研会,这狗没人照顾,就想把它托付给你几天,应该是可以的吧?肯定行的对吧?”
他的一脸恳求实在让人不忍心拒绝,更何况是向来心软的秋亦温。
只见秋亦温点了点头,从他的手上接过狗绳。
“这里是一些狗粮和罐头,你平时喂它吃这些就好了。”纪楚杰将手里提着的满满两大袋东西放到茶几上。
“这么多吗?”
“对,它比猪还能吃。”
二哈闻言冲着自家主子“汪汪”叫了两声。
“你闭嘴。”纪楚杰瞪了它一眼,“具体什么时候回来我也不知道,但应该也不会太久,所以它的一些日常用品我就没带过来了,平时需要打理你就给它丢宠物店里就行。”
秋亦温点了点头,又问道:“它叫什么名字?”
纪楚杰有些迟疑,片刻后挤着满脸笑意道:“它随我,叫阿楚。”
秋亦温不禁勾了勾嘴角。
“别笑啊!这名字不是我取的,是林笛非要这样叫,结果这狗崽子还特喜欢。”
阿楚似是听懂了自家主子的话,昂着脑袋冲纪楚杰看了看,兴奋地摇起尾巴来,又跑到秋亦温的身旁蹭了蹭他的腿,甚至还发出了“呜呜呜”的娇嗔声。
纪楚杰:“……”
“你能不能克制点?你是只公的,见到帅哥也别这么激动啊——”
纪楚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阿楚的叫声打断。只见阿楚对他看了几眼,又冲着门不停地叫,似乎是在催促他离开。
纪楚杰弯下腰在它脑袋上呼了一巴掌,“你咋地?还想赶我走?”说着又心软地摸摸它的头,“爸爸真的要走了,你好好在这里呆着,要是敢想老子,看我回来不笑死你。”
秋亦温站在一旁默然不语。
成熟了这么多年的纪楚杰,遇到阿楚后,居然比二哈还要二哈。
不舍地抱了抱阿楚后,纪楚杰就离开了。
他前脚刚走,阿楚就疯了一般地在秋亦温家狂奔绕了一圈。
秋亦温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它,不经意间脸上已堆满了笑意。
“阿楚,你饿不饿?”
只见阿楚歪着脑袋对他看着,突然便朝他冲了过去,蹿上沙发趴在了他的大腿上,哼哼唧唧的像是在撒娇。
连景深都没怎么碰过的大腿,如今却让一只狗子就这样肆意地揩油,远在纽约酒会上的他怕是应该多喝几杯聊以消愁。
秋亦温格外温柔地给阿楚顺毛,它也不愧是有一个医生爹,毛发被打理得干净柔顺,让秋亦温摸着也很舒服。

楼主 风流贫Edith  发布于 2020-07-15 08:43:00 +0800 CST  
(十八)
不知是靠着第一天的新鲜劲儿强撑着还是它当真被秋亦温驯服了,一整天呆在家里倒也没有拆家,只是一直黏着秋亦温,缠着他不让他作画看书。
纪楚杰带来的那些狗粮它也不怎么吃,而当秋亦温蒸点紫薯、熬点粥喝的时候,它总伸着舌头过去讨食。
奈何温哥哥做的份量本就不多,被它蹭吃蹭喝下去,一天下来自己又没吃下多少东西,晚点还带着它出去遛弯。
近湖的公园吹着凉风,秋亦温没什么力气陪阿楚奔跑撒泼,只好坐在草地旁的长椅上看着它去勾搭别人家的小奶狗。
闹得累了,它就跑回来蹭蹭秋亦温,仰着头眨着星眼看着他。
“你呀,比景深还会闹腾。”他抬手拉下围脖,摸了摸阿楚的头,眼中含笑,美若星空。
开口说话呼出的热气浸在冰冷的空气里,慢慢消散。
他还是冷得缩了起来。
原本乖巧趴坐着的阿楚突然又直起身子,秋亦温以为它又要去闹,哪想到它转身便朝他扑了个满怀,也不知是求抱还是想要抱抱他。
他轻轻地拍了拍它的脊背,以示安抚。
得到关爱的阿楚却又造作起来,在他的怀里蹿来蹿去。
几近成年的哈士奇本就不轻,爪子又不分轻重地踩在他带伤的膝盖上,折腾得他脸色都有些发白。
“阿楚,你停下来好不好,我不太舒服。”
他声音很轻,阿楚听不到更听不懂。
实在没什么力气和耐性去推开它,秋亦温便随着它乱扑。
带着些宠溺意味地看着它,总觉得眼前的阿楚和从前年少气盛却缠着他奶声奶气的景深格外相像。
想着想着,似乎连景深知情后黑脸幽怨的样子都浮现在了眼前,不自觉地已笑弯了眉眼。
人总是偏着心去回忆和念想过去。
他虽记着旧时美好,却也对现今自己的难堪处境心知肚明。
林阿姨说的有些话是在理的。这些年来,感情也好,实事也罢,剪不断理还乱的东西实在太多。
一如当年对景叔叔的承诺。
他越想,便越觉得心闷。
牵着没玩够的阿楚慢慢走回了家,它眼里的委屈和不满让他感到歉疚,于是蹲下身子和它碎碎念了起来,也不知是在说些什么,眸色都渐渐暗了下来。
他在等个机会,等着和景深好好谈一谈。
这几年来,“误人子弟”的是他,“庸碌无为”的是他,“铁石心肠”的也是他,终于要压垮身体了。他真的担负不起了。
也爱不起了。
他如今的作息状况很是糟糕,夜里久难入眠,晨间赖床不起。
长期下来,即便他在其他方面有心调养,胃病也难见起色。
许是前一晚在公园吹风着了凉,第二日他刚起便觉得咽喉处干涩疼痛,轻咳几声清清嗓子也不见好转。
原又是感冒的前兆。
他对自己这般差劲的身体状况很是无奈。
说起来景深已经好些日子没给他打电话了。再过几天就是除夕了,他突然有些盼着他的归来。
盼着在年前再痴梦几场。
往后的日子,成众人之美,守一人之辛。
可和往常大多数时候一样,即便他已经打算百般退让委曲求全,事实还是会告诉他,有些泥潭,一旦陷进去了就无法再干净体面地走出来。
自从上次住院以来,他常因起得较晚而不吃早餐,晨起的胃痛也已成为日常,可偏偏今天疼得格外难耐,洗漱的时候甚至有些站不稳身子。
扶着洗手台干呕了起来,在加厚睡衣的包裹下,他背部弯下去的弧度还是清晰可见,一起一伏地微微颤动着。
纤细修长的手一如既往地冰凉凉的,隔着衣服轻搭在胃上,半倚靠着墙走出去窝在客厅的沙发上。
阿楚一直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好几次都差点绊到他,看着他身体不适也抑郁地瘫在地毯上。
“阿楚,你是不是觉得很无聊啊?今天我可能没法带你出去玩了。”
阿楚的耳朵微颤了一下,温润柔和的声音传了进去,他病中语气稍带的那点软糯一如窗外轻飘的细雪。
这般温柔美好的人,却总有人不懂得珍惜。
凌晨的时候,景深给他发了条信息,内容大致是他年前可能赶不回去了,要他照顾好自己。
“阿楚,你想不想阿杰啊?我听他说他最早明晚就能回来了——”
言语未尽,又是一阵急促的呛咳。
在他咳得最吃力痛苦的时候,门又一次被人自如地打开。

楼主 风流贫Edith  发布于 2020-07-15 08:43:00 +0800 CST  
(十九)
并不怎么令人意外,进门的正是林淑。
只是还多了一个杜承颜。
阿楚几乎是瞬间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冲着她们二人大叫。
杜承颜见状倒是笑了,“这不是纪楚杰养的阿楚么?我不愿意收养,他就把它丢给你了?”她说着便朝着阿楚走近了几步,阿楚在看清了这张熟悉的脸后竟也垂下脑袋不再乱叫。
杜承颜是它爹喜欢的女人,惹不得。
秋亦温压下喉间的刺痒,平复着神色向林淑问好。
“感冒了?脸色怎么这么差?这么大的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她偏过头来往沙发上一坐,把杜承颜拉过去坐在她的身侧。
“有些着凉而已。阿姨您先坐一会儿,我去泡两杯茶来。”
“不用了,亦温你先过来坐下,我有事要和你谈谈。”
“嗯好。”
“亦温啊,前段时间我跟你说过的话你还记得么?”
“记得。”
“嗯,阿姨知道你从小到大一直都很听话。”她手里握着杜承颜的手,对着他笑道:“承颜和小深已经订婚了,年前小深怕是回不来了,我打算年后挑个好日子让他们举办婚礼。”
秋亦温只静静地听着。
“你回国以后一直住在这套新房子里,景深也一直和你住在一起,让他回家他也不回。我上次也已经说过了,你们都是成年人了,不要再像以前一样幼稚,年轻人玩过了就好了,做事的时候该要学会考虑后果了。”
“嗯。”
“所以,你搬出去住吧。刚好这套房子承颜也很喜欢,就当是成全他们了,阿姨希望你能答应。”
过于凉薄的话语实在出乎他的意料,让他一时间哑口无言。
“我知道这套房子当初你景叔叔说是送给你了,可是亦温啊,这些年来,景家应该也不欠你这套房子吧。”
秋亦温沉默。
“给你三天的时间,年前必须搬出去,等到正月里搬迁就不吉利了。以后和景深少点联系,最好是不要联系了,谁也不欠着谁,相安无事是最好了。”
秋亦温还是默然地站在那里。
“不愧是美术出身学过设计的,这房子的装修真是不错,谢谢你了亦温。”杜承颜悠然自得地观摩着这套房子的各个角落,中意和喜欢确实是发自内心的。
“亦温,阿姨刚才说的你都听到了吧?东西搬好了告诉我一声。”
他点了点头,脸色愈发白得不像话。
林淑知道秋亦温不是喜欢纠缠着不放的人,更何况她也已经逼到了这种地步,这样的了断足够让她心安了。
提起手上的包转身便往门外走,杜承颜跟在她的身后却突然顿下了步子,回头看了眼木讷着的秋亦温开口道:“我和景深结婚,你会祝福我们的吧?祝福我们琴瑟和鸣天长地久。”
林淑也转身对他看着,等待他的回复。
“祝福你们。”
杜承颜闻言笑得更得意了,“谢谢你的祝福,我会转告景深的。”
门再一次被合上,这样熟悉的关门声他应该也听不了多少次了。
身体的不适在安静独处的时候总显得格外突出。
疼。
咽喉,胃腹,心口,无处不传来细细密密的疼痛。
算了,就当是最后一步的退让了。
他也实在没有什么可再让步的了。
一无所有总该能慢慢做到心如死灰。
——
就算阿楚再有灵性,它到底也只是条狗子,无法知悉秋亦温在强撑着收拾东西时身心各自忍受着怎样的苦楚,却还是跟在他的身旁叫着闹着。
他许久未犯的头痛都快要被吵出来了。
虽然在这里生活了一年多了,可他的东西却并不多,但收拾起来却出乎意料的累。
胃里隐隐的疼痛持续一天了,吃了药也不见缓解,反而愈发沉钝。他捂着胃坐下来休息,还是疼得难耐,便直接坐到了地上,弓着膝盖挤压着痛处。
阿楚见状趴在了他的脚边,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秋亦温从胃腹间腾出一只手来抚摸它的后背,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蓄了点精神后低声开口:“阿楚,你知道吗?有一个坏人,他总嘴上说着要留住我,可他身边的人却一直在逼我。”
想来阿楚也听不懂,只是蹭了蹭他的腿。
他轻浅地咳了两声,想要缓一缓胃里不间断折磨着他的闷痛。
眉头总在不经意间蹙起又平复,苍白脸上的那抹痛色却怎么也消散不去。

楼主 风流贫Edith  发布于 2020-07-15 08:43:00 +0800 CST  
(二十)
腊月二十七这一晚,H市下了一整夜的雪,好在纪楚杰和林笛回来的航班并没有被延误。
比约定的时间还要早一些,纪楚杰刚下飞机就心急地给秋亦温打电话约他出来吃饭,更重要的是要领回阿楚这狗儿子。
秋亦温打车来到约定的餐厅,下车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阿楚扯着绳子冲到了纪楚杰的面前,想起来前些日子纪楚杰临走时阿楚的那般洋洋得意,他突然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想我了吧狗儿子?”纪楚杰蹲下身子抱住扑过来的阿楚,除了眼下泛青的倦色,整张俊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味道。
阿楚趴在纪楚杰的怀里一个劲儿地哼哼唧唧,简直像是个没长大的小闺女缠着爹爹拼命撒娇。
“谢谢你了亦温,阿楚应该挺难带的吧。”
秋亦温面带笑意地摇了摇头:“估计在我这儿的这些天,可把它闷坏了。”
“没事,它一天到晚皮得没停的。你呢?最近...还好么?”
他只轻点了点头。
纪楚杰虽说是个妥妥的直男,但或许因为职业的缘故,做起事来倒也格外细心,点的一桌子的菜都十分的清淡可口。
面前的菜虽说丰盛,可桌前的人却都默然无言。
林笛不善言谈,秋亦温本就话少,只剩一个平日里稍健谈些的纪楚杰,却也只是在闷头喝酒。
前一日的上午,他还在外市医大的实验室里和老教授探讨着某项研究应该怎么处理数据,刚忙完公务时就收到了杜承颜发来的短信:
“阿杰,我和景深已经订婚了,你要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吗?”
勤勤恳恳地爱一个人这么多年了,到头来输的还是自己。
直到今天早上,他都没怎么回过神来,见到秋亦温的时候甚至有些无措。他不知道该怎么放下过去持续了十多年的这段感情,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眼前这个同自己一样内心困苦的失意人。
好在他能灌下酒水**理智逃脱痛苦。
可秋亦温却是滴酒都沾不得。
黑夜来得很快,带着些许年关特有的气氛,奈何小桌上的这几人都是这一年里上天不曾亲吻过的人,职场碰壁,情场落寞,各处困顿。
纪楚杰是喝得半醉被林笛拖上的士带回去的,阿楚一直紧随其后,只剩下秋亦温站在餐厅的门外静看着马路上铺着的那一层厚重的雪。
他没有选择直接回家,反而是沿着朝南的方向步行而去。
他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了这凛冽得过分的寒风,可胃里的隐痛,膝上的刺痛,他都固执地强忍下来,实在痛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就顿住脚步,扶着路旁的灯杆深弯下腰去缓解痛苦。
微弱的灯光映照在他的侧脸上,立体精致的五官各处都洒下了浅淡的阴影,看上去不似室内亮光下那般清一色的苍白,可到底是失了血色的病态,怎么看都不复他这个年纪本该有的丰神俊朗。
他走了很久,期间拐过好几个路口才到达目的地。
原是想顺路来城南的这家酒吧把那辆搁置已久的车给开回去。
因为酒吧的老板和景深相熟,所以他的车才能安安静静地独占停车位这么久。
想来是挺熟悉的,这家酒吧开了有十几年了,在他们还没成年的时候,景深就带他来过这里。
他那时还没有碰过酒,景深便哄着求着地让他喝,等他脸红半醉时再厚着脸皮撩拨他拿他逗趣。
后来,他便学会了跟着景深混迹酒吧,在各式各样的场合下替他挡酒,回家以后再乖顺地被他当作挡箭牌去应付景泓的责难。
如若不是有那么一夜景深的宿醉太过头,他们或许还维持着当年的关系,享受着偷渡来的欢喜安然自得。

楼主 风流贫Edith  发布于 2020-07-15 08:48:00 +0800 CST  
(二一)
四年多以前,景深和秋亦温还在上大学,同一所学校同一个年级,几乎日日形影不离。
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可景深那么多年来顽劣不羁的性子却并没有因为秋亦温的温良儒雅而更改分毫。
从前喝酒只是沉醉贪睡,后来因为秋亦温的惯来忍让便开始对他动手动脚。
他对秋亦温的第一次告白,也正是在这家酒吧,在他喝得意识不甚清晰的时候,抓着他的手臂含糊不清地念叨出来的。
也正是在那一刻,秋亦温才清醒地认识到,原来他们之间不同寻常的感情有着别样的定义,那是情人间才会有的爱和喜欢。
秋亦温那时本就年轻,比景深还要小上两岁,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告白能做到的也只是愣怔在当场。
周围满座着的是他们的同伴或是良朋,偏偏烂醉的人酒疯还没有耍够,一手挽住秋亦温的腰就把他摁在沙发上。
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暴力施压下更是反抗不得。景深就这样压在他的身上埋首在他的脖颈间,从喉结到锁骨,一路亲吻下来。
如果不是纪楚杰回过神来后及时制止住,在场的人都不知道这场闹剧会有着怎样荒唐的结局。
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说不惊动景深的父母那是不可能的,当日在场的那些景秋二人的朋友倒也不敢多言一句,只是秋亦温脖子上的吻痕是连穿高领衬衫都盖不住的。
原本秋亦温是想避开几天暂不回家的,可好巧不巧的是,次日景泓得空兴起来校看望他们二人,几乎是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彼时景深还在沉睡着,把所有的尴尬和难堪都丢给了静默无措的秋亦温。
纵横商界多年的老景总很快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他和林淑都管不住景深,便找来了秋亦温交心交肺地谈了一场。
其实无论谈与不谈,结局都一样。
秋亦温需要离开,需要给景深留下冷静自持的时间和空间。
那一天的早晨,阳光格外明媚。
景深发疯一般地堵在自家别墅的门口。
“对不起亦温,那天是我喝多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你不要走好不好?”
“留下来好不好?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是!我是喜欢你!你相信我,我会对你好的。”
“爸妈那边我都可以去说通的,我求求你了,你不要走好不好?”
他近乎低声下气地哀求着,得到的也只是对方的沉默。
“秋亦温!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的?!”
坐在车上等待着秋亦温的景泓实在看不下去了,走下车接过秋亦温手上的行李,一手握住他的手腕将他往门外拉。
景深还是拦在他们面前。
景泓的怒火终于掩盖不住,冲着景深大声吼道:“你要是再敢拦着,我立马就给他改签,你永远也别想再见到他!”
景深彻底呆愣住了,他意识到他真的留不住亦温了,眼睁睁地看着他坐上了车,却连一次回头都没有盼到。
“秋亦温!你敢走就别再回来了!”
车上人的心猛地一颤,连带着胃都开始痉挛了起来。
他第一次知道胃痛可以这么痛,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心痛是这样真真切切的感觉。
——
异国的这三年,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下来的,可怕的远不止周遭的陌生,还有现世的无人关问与内心孤苦。
最可笑可悲的是,他把景叔景姨当做亲人,放在心间还温暖着的那处角落里,可他们却都在盼着他能走得远远的。
三年的时间,景泓和林淑从未提过让他回来,直到景泓患病离世,他才得以回国。
也是那时他才发现,他委曲求全的这三年,根本毫无意义。
景深还是那个景深,看似成熟了些,可他的成熟终究没用在对他的感情上,也只是徒增了几分对他的怨恨而已。
这三年最大的变化可能也只是景叔叔的离去,而他却被逼得连他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有人总想着时间能淡化感情,实际却只是激化了恨意。
他是忍惯了,被欺负惯了,可这不代表他不会觉得委屈。
林淑逼着他从那套房子里搬出去,他虽不惦记房产,可正如杜承颜所说,那套房子的装修从设计到材料采买都是他亲手做的,其间心血可想而知。
可因为林淑简短的几句话,他就得干净利落地搬出去。
他不是木人,也没有石心。相反,他比这世间绝大多数人都要善良温柔。
正因如此,咽到自己喉腹的苦痛,旁人又怎会知道有多苦有多痛。

楼主 风流贫Edith  发布于 2020-07-15 08:49:00 +0800 CST  
(二二)
该物归原位的就物归原位,该丢弃的就打包扔进垃圾箱里,而他自己真正想要带走的东西,寥寥无几。
所以在他走出门时,手里提的东西远比心间积压的凄凉要轻得多。
室外的阳光很是灿烂,他穿着一件中长款的灰色羽绒服,走在白茫茫一片的雪地里看起来比往日还要显眼几分。
路上来往的行人似乎格外的多,多到他想单独打一辆车都有些困难,最后还是被迫和另外两个年轻人挤在同一辆车上。
驾车的中年司机是个自来熟的性子,不多时便开始找人搭话。
“小伙子们都赶着回家过年啊?”
秋亦温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尴尬地笑了笑。邻座的年轻人倒是愉快地回复道:“是啊,在外面工作忙一整年了,可不就盼着过年回家休息几天陪陪家人么。”
“在外打拼都不容易啊。你们这回家有点晚啊,今天都二十八了。”
“手里的工程没结束,人哪里走得掉嘞。今天能回去已经不错了,我爸妈都快催死我了。”
“老人家们也是心里记挂着你们呐。”
车里稍微有些闷,年轻人把衣服的拉链往下拉了拉,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朗道:“可不是嘛,一路上都给我打了三四次电话了,一会儿问一遍我到哪儿了,一会儿又问一遍。”
秋亦温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任凭旁人言语中的甜意欢喜蔓延到他这一角来。
有些东西,大概是他这辈子连羡慕都羡慕不来的吧。
路上还积存着些冰雪,车辆开得很慢。几番颠簸之下,他竟觉得有些晕车。
本就感冒未愈,前一夜又发起了高烧。坐在车上身体还是难受得厉害,但他没有力气折腾,只能僵硬地坐在那里。
因为他要去的地方相对偏远,司机将另外两个人送走了以后才将他载至目的地。
车安稳地停下来以后,他却已经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司机下车把他的行李从后备箱里拿了下来,敲了敲他那侧的车窗把他唤醒。
他迷茫地睁开眼,眼里漫过一瞬间的无助,很快又清醒了过来。
司机将车门打开,见他状态太差下意识地想去扶他,“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脸色看起来很差。”
秋亦温轻摇了摇头,笑得有些勉强。
“在外面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体啊,不然生病了回去家里人得多心疼多担心啊。”
他突然开始剧烈咳嗽,扯得胸腹都泛起疼痛,一边又努力地点头以回应司机。
中年男人蹙了蹙眉头道:“要不要送你去附近的医院看看?”
秋亦温缓过气喘后低声回复:“不用了,谢谢您。”
“那我走了啊,你路上注意安全,实在不行让你家里人来接你,要是这样晕倒在路边可就麻烦了。”
司机叹着气离开,颇有些牵肠挂肚。
同情也好,热心也罢,总归带着点温度,让他在从路边走到画室的路上不至于冷得过分。

楼主 风流贫Edith  发布于 2020-07-15 08:50:00 +0800 CST  
——
几年前他在法国结识了Tony,一个年轻英俊家世显赫的风流小公子。
那时候,他喜欢在下午去塞纳河畔的餐厅里坐一坐,拿着画板描绘着巴黎午后的风情,明眸皓齿举止文雅,渐渐地打动了Tony当时正四处游荡的心。
刚刚成年的小公子便每天都来餐厅借个座,隔着几米的距离细细观察着他。
秋亦温渐渐有所察觉,但也不多言多问,偶尔还会礼貌地冲他笑一笑。
或许正是那几抹笑,让Tony的心沦陷得更加彻底。他在心里立誓,自己一定要追到这个儒雅好看的东方男人。
后来,他把追男追女的各种方法绞尽脑汁地用在秋亦温的身上,温柔的,浪漫的,霸道的,甚至跑来中国学习中国人的风俗习惯,好让秋亦温和他呆在一起时能更加舒适,可偏偏秋亦温就是软硬不吃,还是轻笑着把他当弟弟看。
他无奈至极,却也及时收手,还是有说有笑地守在秋亦温的身边,让他那三年的苦痛减轻了不少。
再后来,秋亦温说要回国,Tony像个孩子一样地抱着他红着眼睛鼻子大哭了一场,但私下又悄悄地给他在H市布置了一间画室,取名温尼,当作送别的礼物。
秋亦温自然是不肯收的,婉言谢绝了Tony的好意。
那间画室便一直空着,原本Tony还在心里计划着等他来中国时再哄着骗着地塞给他,却不曾想前几日亦温竟主动询问他画室是否还闲置着,他想去借住一段时间。
Tony心里欢喜得不行,又怎会想到此时此刻的他是当真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约莫他也是带着点私心的,画室的装修布置透着浓郁的法式风情,大概是盼着秋亦温能凭此忆起和他在一起时的旧事前情。
他轻推开门去,有些惊奇地发现室内竟无半点灰尘,窗明几净,焕然一新,显然是有人刚来打理过。
他无力地叹了口气,心里对Tony的歉疚又深了几分。
——
独处的最大好处就是,他可以抛下随身带来的行李不去整理,把自己丢到休息室的床上,倒头睡过去什么也不用去想。
他不是讳疾忌医的人,只是他的身份证件还都在景深的手里,他连去医院挂号看病都有些困难,更何况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一个人也根本熬不下来那一系列的排队流程。
实在是疼得没有力气了,早起的时候吞了两粒退烧药,错以为就算是胃痛忍忍便能过去,却不曾想一整个上午胃里都在断断续续地痉挛抽痛。
画室到底不比自己的家,连口现成的热水都没有。他连止痛药也不想吃了,索性缩在床上强忍着疼痛。
又一次白日入睡到深夜才醒来。他身体烧得滚烫,额头脖颈处却还是覆盖着一层冷汗,咳嗽连带着呕吐,也不知是伤了咽喉还是胃里又在出血,强吐出的液体里总带着些血丝。
他就这样拖着一身的伤病,一声不吭地窝在离市中心甚远的画室里。

楼主 风流贫Edith  发布于 2020-07-15 08:50:00 +0800 CST  
第52-60楼,16-22章。

楼主 风流贫Edith  发布于 2020-07-15 11:43:00 +0800 CST  
(二四)
除夕当天。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在机场接到了贵客之后便极速向市中心驶去。
寒风凛冽落雪成冰,景深想见到秋亦温的热切心情却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恭喜景总啊,总算赶在年前回来了。”助理宋旻看着自家总裁心情甚佳忍不住开口道喜。
“是啊。如果不是Charles太过难缠,我至少两天前就能回国了。”
“不过听说您在他那里狠狠地捞了一笔,可没把他气坏。”
“嗯,我把他投资筹建的一整个医疗团队带走了。”景深说着便将身子后倾靠上座椅闭目养神。
他忙完工作就连夜从纽约飞回H市,连续好几个日夜的周折熬得他神劳形瘁,可想起家里的那个人或许正等着他回去陪他过年,便巴不得能立刻站到他面前。
“可我想不通您为什么突然对医疗方面感兴趣了,而且一下手几乎要了Charles半条老命。”
“早就有这个想法了,他的命要还是不要全凭他自己。不说了,去安景居,我睡一会儿,下车提前五分钟叫醒我。”
“好。”
二十分钟后,车辆开进小区。景深穿着还未换下的正装走下车,看着眼前的高楼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很想念亦温,很想很想。
“你回去吧,辛苦了,路上注意安全。”
“好,景总好好休息,提前祝您新年快乐哈。”
“新年快乐。”他笑着目送宋旻离开,左手提着两包东西,约莫是带给林淑的礼物,右手看似随意地揣进裤兜里。
裤兜里,有他要送给秋亦温的礼物。
一枚他在纽约定制的钻戒。
——
他一个人站在电梯里,琢磨着见到秋亦温后该说些什么。他怕表白的言辞和语气太过平淡彰显不出隆重,又怕热烈过头会让亦温受惊。
站到门外的时候,他心里还在犹豫着,手已经不受控制地直接按响了门铃。
不过十来秒,便有人打开了门,可入眼的并非他想见的那个人。
“你怎么在这儿?亦温呢?”
杜承颜见到景深也是格外诧异,“你回来了阿深,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呢?”她穿着围裙手里拿着窗花,看样子是在布置房间。
景深环顾了一眼室内,面色不善地又问了一遍:“亦温呢?”
“你先坐下来休息。”她说着就伸手去拉景深的手臂,可是被景深后退两步回避开来。
“我问你话。”
“他搬出去了。”
“什么叫他搬出去了?”
“你还不清楚么景深?我们就要结婚了,他搬出去了,他要成全我们。”
“杜承颜,谁给你的胆子你让他搬出去?”
“林阿姨也不希望他留在这里。”
景深的心里乱成一团,听到她这样说更是觉得头疼。
“放手吧景深,他都已经放手了,你也放下过去安下心来好好生活不好么?”
“放手?安心?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插手了?!”
杜承颜低头叹了口气,随即又道:“你以为他真的喜欢你这种在乎么?你以为你这样死抓着不放他不会觉得累?你从来都是这样,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你也该想想你自己的责任了不是?对林阿姨,对你自己的人生。”
“我该负的责任我会负,我想做的事也照旧会去做。至于你,我不会跟你结婚的,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也不需要你来插手,我问你,他到底去哪了?!”
杜承颜的眼睛泛着红,偏过头去不再看他,“景少不愧是景少,这么些年一点都没变。我不知道他去哪了,我只知道他离开的时候说过,他要祝福我们。”
景深的身形僵硬了片刻,“出去!从今以后别让我看到你出现在这里。”
“你这样——”
“滚。”
一滴泪当即砸在了地板上,杜承颜仓促地抬手擦了擦眼睛,摘下围裙理了理妆发,“是我输了,以后我不会再打扰你了。”
景深放下手中的东西瘫坐在沙发上,抬手用力地摁住太阳穴部位,脑袋本有些昏沉,可一波又一波刺痛又不断地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给几个朋友打了电话询问秋亦温的去向,却并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讯息,甚至还被纪楚杰痛骂了一顿。
似乎全世界都不约而同地在劝他放手。
他心里突然有些慌乱,他怕亦温真的离开,他开始担心这份感情会没有着落化为灰烬,他怕到头来发现一切都错在自己的偏执。

楼主 风流贫Edith  发布于 2020-07-16 09:53:00 +0800 CST  

楼主:风流贫Edith

字数:38223

发表时间:2020-06-16 07:57: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7-17 08:14:34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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