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是从一声鸟叫开始的，趁着热空气还没醒来，飞鸟大方地在长空滑翔，自由翻飞的鸟羽上，承载有无数身不由己之人的梦。
明羽按时起床，整理好床铺，打算给隔壁房间的朋友做碗醒酒汤。
他还从未讲过祁风这样矛盾的人，一眼望去，冰冷透骨，生人勿近，有时还张牙舞爪，凶相毕露，可若你大着胆子看第二眼，发现他也不过是个阳光下奔跑的明媚少年，漫不经心的一点可爱，足以温柔时光。
醒酒汤很快做好了，凉到合适的温度后，明羽走向那间依然紧闭的房门。
这次，他大方敲门，一如既往没有回应，于是他坦然推开。
窗户没有关死，留了一个缝，闯进几丝晨风，房间里光影浮动，穿着白色睡衣的少年歪坐在地上，双手扒着床沿，睡得无比香甜。
“这样，脖子会疼的。”
明羽喃喃自语，说完，祁风很给面子的蹭了蹭被子，似乎是为了证明他说的是对的。
被祁风蹭开的被子里，露出一点纸页，明羽知道偷看不对，但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想催着他上前。
他蹲在祁风身旁，伸手挑开被子，里面是一叠试卷，明羽仔细看了露出来的几个题目，是压轴水准的，但是祁风几乎都做对了。
而他之所以能一眼看出做对了，是因为祁风只在一个题目旁边用红笔写了大大的“单位”三个字，字迹有些潦乱，因为复描了很多遍。
所以，这就是你的秘密吗？
明羽盯着祁风的后脑勺，发了一会儿呆，然后起身离开，合上房门，就当他不曾来过，而祁风的秘密依然只在这个房间。
在他离开之后，祁风因为不舒服的睡姿再次翻动，露出之前隐藏在胳膊下的两个字:明羽。
如果比较一下，不难发现，这两个字远比“单位”重复的多。

开学第一周，以入学考试作为结尾，引得无数学生风中怒号。
“我去，我都高三了，为什么还有入学考试？”
“什么情况，为什么之前一点消息也没有，一言不合就考试算什么啊？”
“老师，你是不是口误？求你说是好不好。”
“丽姐，说好今天讲立体几何的呢？”
……
祁风和明羽珊珊来迟，刚一坐下，前排的卷子就传过来了。
丽姐站在教室中央，故作严厉地扶着眼镜，“突击考试，就是为了检验出你们真正的水准，放心，这次考试不会排名，只把成绩发家长。”
“……”
我们谢谢您。
明羽搞清了状况，迅速开始作答，很快写完选择题，转头一看，祁风果然在睡觉。
早上的记忆再次涌出来，明羽想，祁风这么优秀的人，他一定要帮他打开心结。
等等，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为什么一定要呢？
丽姐转到身后，看到最后的两个人一个发呆，一个睡觉，纠结了一下，轻轻敲了敲明羽的桌角。
明羽如梦初醒，埋头继续作答，他脑子里有个疑问需要解答，但现在被别的事占据了时间，怎么办？
明羽加快了速度，提前半小时写完了试卷，因为心急，写到最后字都有点儿飘。
写完了他一手拿着笔，一手支着头，假装思考，其实也确实在思考，只不过主题不是数学，而是祁风。
按理说，他们的关系没有怪异到令人困扰的程度，但也绝不是简单的家教学生关系，这种不上不下的失重感，最是要命。
明羽想了半个小时，手腕已经发酸，连交卷都在抖，可仍是没能为二人的现状明确定性。
交完试卷，周围的人都在讨论答案，明羽最烦这种氛围，干脆也趴下睡觉。
他一开始是望着窗外趴着，过了一会儿，默默转过头，看着祁风冷硬的后脑勺，舍不得闭眼。
“啊。”
几个男生玩闹间撞到了祁风的桌角，祁风直接起身，连道歉的时间都没给对方，就拎着领子怼到墙上。
“祁风！”
明羽被他突然的暴躁吓住，粗着嗓子吼了一声。
祁风回头看了他一眼，愤愤地松手，把那人推倒一边，回来接着睡觉。
“什么人啊……一个垫底的还这么狂。”
那人走到门口，不大不小地讽刺了一声，见祁风抬起头，快步挤开人群去了厕所。
然而祁风并没有收拾他的意思，只是转过头，死死盯着明羽。
明羽，你相不相信，你能给我慰藉，哪怕只是偶尔一点，却能让我突然安定。
明羽被他瞧得发毛，以为他是在怪自己刚刚阻止他，只好默默回头，继续望着窗外。
两人就这样，趴了很久，都没有睡着。
过了一会儿，铃声响了，监考老师还没有来，明羽听到背后有动静，回头一看，祁风拿着张湿巾擦着小臂，湿巾已经被血染红了一片。
明羽一看就知道了，原来刚刚撞他那人，根本不是无意的，他的手里藏着刀片，所以祁风才突然爆发。
明羽想到他刚才隐忍着放手，为了不让人发现，又等到铃声响了才默默处理伤口。
操！
明羽猛地起身，走到刚才那人身后，一脚踹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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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
明羽这脚踢得很狠，对方猝不及防，直接把桌子扑翻了，在一片狼藉中疼得龇牙咧嘴。
“明羽，你TM找死！”
那人眼见丢了面子，回身扑了上来，举起拳头直接操明羽脑门砸去。
他的拳头很快，但明羽没有闪躲，而是抬脚再次踹向他的膝盖骨，打算以伤换伤。
“啊！”
惨叫的只有一个人，因为祁风突然介入，把两败俱伤变成了单向伤害。
“你们在做什么！”
监考老师抱着一堆试卷，刚走到后门，就看到教室里鸡飞狗跳，气得直接把卷子往地上一摔。
周围有几个看热闹的学生趁机偷偷瞧了眼试卷，心算了两个答案，默默记下。
“祁风，许超，明羽，都给我去找教导主任自首！”
监考老师尖细的嗓音引来了别班的注意，祁风和明羽无所谓地走在前面，叫许超的学生红着脸走在后面，这注目礼对他来说，无疑是莫大的耻辱。
半小时后，教导主任办公室，与开学第一天同样的场面，只是多了个许超，不过这位三好生只是小心地躲在门边，大可忽略。
“又闯祸了呀。”
教导主任依旧捧着自己的保温杯，坐在椅子上看着祁风，语气还有几分幸灾乐祸。
“打架了，您叫我哥来吧。”
别人听来是幸灾乐祸，但祁风认为，那就是伸着手要钱。
“你说你，这么大个孩子，什么事都要找哥哥，你就不能自己给我讲讲这经过？”
祁风不解，甚至是满脸疑惑，这么好的机会，不趁机敲他哥一笔？
“老师，是这样的，”明羽一直在旁边沉默，一路走来，他渐渐回过神来，对自己突然的冲动毫无头绪，但扔知道要想办法忽悠住教导主任，“我只是碰巧路过，然后地滑，然后脚滑，误伤了许同学，谁知道他就当真了呢？”
“****的脚滑，你腿是有多长，能脚滑到我后背上？”
“你这么矮，后背也不怎么高啊……”
“我……”
许超只有160，其实是158，他体测时悄悄在袜子里垫了增高垫，虽然班上没人在意，但他一直对身高问题很敏感，哪怕只是英语阅读中出现一个height，他也觉得好像班上的人读到时，就会在心里嘲笑自己。
“好了，明羽，好好说情况，不要歧视同学。”
教导主任的话任谁听都是在劝和，偏偏许超只抓住了歧视这个关键词，是呀，连老师都觉得自己的身高会被歧视。
“老师，我知道情况，明羽同学之所以打许超同学，是因为他偷了东西。”
“什么？”
“祁风***别胡说！”
“住嘴，校门口大红的二十四字价值观在那儿摆了一年了，你们都是闭着眼睛走的吗？没看到那么大的文明两个字吗？谁愿意动不动***啊？”
教导主任终于放下了保温杯，这表明他严肃起来了。
“祁风，你说许超同学偷东西，他偷什么了？”
“他偷了我一块刀片。”

“你胡说，我……”
许超下意识反驳，反应过来祁风说的是什么后，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没了生气。
他们居然知道，他明明藏得那么好，他们居然知道。
“刀片？什么刀片？”
“它现在就在许同学的身上，让他拿出来，老师不就知道了吗？”
教导主任一改之前的随意，拧着眉，把手伸到许超面前，“拿出来。”
许超知道藏不住，从裤袋里掏出一块小刀片，大约一厘米长，半厘米宽，刃上还有干涸的血迹。
“就这块小刀片？连管制刀具都不是，你偷这个做什么？”
“老师我没有，这是我的！”
许超因为偷袭伤人，已经心虚得不行，但他仍不甘背上小偷的罪名，哪怕只是一块小刀片。
“是吗？可上面的血好像是我的，你的刀片上有我的血，你能解释一下原因吗？”
“我……”
他怎么解释，他根本无从解释。
“所以，偷盗还是故意伤人，你承认哪一个？”
“我……我……我没有，我没有！”
许超吓得脸色苍白，他开始后悔自己的不自量力，居然想着欺负新生来平衡自己的自卑，他早该知道，花钱进尖子班的人，哪里是他惹得起的。
“老师，不是我……”
许超两眼一翻，昏倒在办公室门口。
教导主任倒是没被吓住，连忙给医务室打了电话，然后把门打开，找了衣服把许超盖住，等着校医来处理。
“你们先回去吧。”
祁风二话没说，拉着明羽往外走，没回教室，直接翻墙离开。
他知道许超不是真晕，教导主任也一定知道，这样虽然无法逼他承认，却反而证明了他心里有鬼。
好了，杂碎解决了，现在是时候面对真正的劲敌。
“祁风，你能给我点自由吗？”
明羽的一己私心，纵容自己一路都没有挣开祁风的手，但无奈他手劲越来越大，他只能拼命挣扎，毕竟他还是要活命的。
“松手？我松手了你再冲出去踹人怎么办？”
“什么跟什么，你以为我是动不动就给人后背一脚的流氓吗？”
“嗯，你喜欢动不动给流氓后背一脚，这样更麻烦。”
“……”
明羽放弃挣扎，祁风也放松了手劲，二人就这样走着回家，纵然娇生惯养如祁二少爷，也没有半点打车的念头。
怎么偏偏是手腕呢？明羽想，要是掌心……
不行！明羽，你最近太反常了，一定要要保持清醒，3.1415926……26……26……
靠！
为什么背不出来？
“你刚才怕不怕？”
祁风突然出声，吓得他心底一缩，指间都在发麻。
“啊？什么？”
“打架啊，你这种好学生，应该更怕被处罚吧？”
“这有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爬过多少次围墙。”
“……也是。”
二人沉默走了一会儿，祁风听到背后飘忽的声音，轻到如果不伸手抓住，就会随风飘散。
“其实……还是怕的。”
“怕什么？”
“……不告诉你。”
“切，我还不乐意听呢。”
怕出手太轻，那些人还会不自量力地伤害你。
不过，这种话，你不乐意听也是对应该。
毕竟，我也不知道，它意味着怎样疯狂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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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如约而至，但星星和月亮都不约而同地缺席，雷雨夜的前奏，一向如此平静。
祁风和明羽拎着一堆食材，并肩从电梯里出来，正开门时，祁风眯起了眼睛。
“把那颗大萝卜给我。”
“怎么了？”
“有人进去了，女人。”
明羽听完往门锁上一看，果然有一道红痕，看起来像是指甲划的。
祁风一手扶着把手，一手拿着大白萝卜，猛地推开门，大喊一声，“什么人？”
“是我。”
沙发上坐着一位女士，穿着名贵的连衣裙，搭在膝盖上的手，涂着鲜亮的红色甲油。
“妈。”
“哼，你手里拿的什么，见面礼？”
明羽见气氛不对，试图出来调节，“抱歉了阿姨，我们还以为是……别人。”
贼这个词刚欲冲出口，被明羽及时咬回。
“别人？我儿子的家里，我还能是别人？”
这话显然，是冲着真正的别人来的，明羽一时有些尴尬，为难地看着祁风，发现对方低着头，并不打算说话。
“阿姨可能误会了，我是祁风的家教，也是同班同学，是祁宁先生让我住在这儿的。”
祁夫人听了冷笑，起身走到祁风面前，“阿宁这两天联系你了吗？”
“没有。”
“真的？”
“真的。”
“要是他联系你，记得告诉我。”
“……不行。”
“你敢拒绝我？”
“是，因为你要我出卖的人……是我哥。”
“哼，你也配。”
祁夫人甩袖离去，把房门砸的震天响，连邻居都忍不住出来看了两眼。
“祁风……”
“怎么了？”
“可能是我住这儿，你妈不高兴了，要不我搬出去。”
“搬出去？去哪儿？去医院睡陪护床？”
“……你都知道。”
“大约都知道。”
“抱歉，我瞒着你，还气走了你的母亲。”
“你不值得她生气，她说的别人，是指我。”
明羽心里的惊讶足以淹没这个房间，但他努力把它们藏得严严实实，因为这种情绪，会让祁风更难受。
“我是祁家的……私生子，她不喜欢我，合情合理。”
祁风语气轻松，就好像真的不介意一样，如果明羽没有看到他紧紧抓住衣角的双手。
轰隆－－
闷雷响起，大雨随即倾盆而下。
“下雨了……她应该没带伞，祁家的车只能停在小区外面，她走出去可能会淋雨…………那有如何，她哪里需要我的关心。”
祁风一字一句地说着，字字戳心，戳的明羽的心。
明羽从茶几下找出一根蜡烛，点亮，然后关掉电闸，回到祁风身前，用尽所有力气拥抱他。

雨，从天上来，往地里去，守着纯净出发，满载污秽到达，义无反顾。
夏夜的梦，被雨声蒸煮，在聒噪的世界里，滋长出一份宁静美好。
“我妈……对不起她。”
祁风把脑袋搭在明羽肩头，细密的雨声把相拥的少年守护在这方天地里。
“她爬上了我爸的床，爬得并不光彩，然后生下了我，生得更不光彩。”
说到这儿，祁风把头埋低了几分，轻嗅着明羽的发香，汲取安慰。
“我是到五岁才被带到祁家的，我爸不屑与我妈纠缠，但他没有放弃我。
他给了我妈很多钱，背着我给的，怪我不听话，都偷看到了。
我妈见了钱，连路都走不动了，更别说要儿子了。
后来我在祁家长大，爸和哥都对我很好，就是你疼的时候抱着你，你浑的时候揍你的那种。
但她……一直不喜欢我。
也不是恨，就是不喜欢，或许现在也有一点变成恨了吧。
我明白，我在她眼里，我始终不只是一个孩子，我代表着我的生母，代表着她痛苦地过去，她如何喜欢我。
我一直想跟她说句对不起，可是想想，我没有错，也没有立场，再说了，她也不需要吧。
明羽，我不堪的出生都告诉你了，你以后能不能对我好一点，别再拿晚餐做来做人质，要挟我学习了？”
“……”
朋友，我刚听到泪点，你能不这么快换台吗？
“说起晚餐……祁同学，你真的不饿吗？”
“饿，可是外面在打雷。”
“雨早停了，你把耳朵露出来听听。”
“可我不想吃那个萝卜了。”
“那我不放萝卜，放海带。”
“不行，排骨汤只能放萝卜。”
“那就一起饿着吧。”
“那还是你吃海带我吃肉吧。”
“……你还真是个有原则的人。”

这两天因为收到了很多喜爱，所以压力倍增，很抱歉的是，在下是个新手，文风不够出色，情节也比较简单，更要命的是，写个文也状况百出。
文笔如此粗陋，还承蒙不弃，在下不胜感激，往后亦定当竭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