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0 3anguo+原创】未落.忘川——修之空白



各位朋友们啊,小云云九点才写完论文,最近事情实在太多了,再加上课程紧张,每天一堆作业都快烦死了

所以总是抽不出时间来写文,搞得郁闷死了,现在正在赶写归宿篇,大概写了三分之一,越写我就越郁闷,貌似刘备被我写的太可怜了点,不过没办法,只能这么写啊,所谓环境迫人,那狗血的编剧非要把刘备诠释成那副尊荣,我要把他扳过来还真是不容易啊,刘备啊刘备,你要感激我啊,为了你的光辉形象(没办法,谁叫都是修呢)

话说我实在不想把番外分开来发,所以今晚估计不行了,最迟后天番外就会出炉,这是我这一篇文章的第一个番外,总不能太差吧



楼主 水云麟  发布于 2010-02-02 09:25:00 +0800 CST  
回复:1854楼
小薇啊,《彼岸》我还没写呢,估计要到后期了吧,呵呵

回复:1863楼
这图图好有爱啊,我可以想象成备备(刘备)和贞儿么??


回复:1862楼
额,只有陷阱才能体现智慧,虽然小云没智慧吧,嘿嘿~~~~~~~~~~~

那么,我继续奋战了,希望能早点赶出文来吧……阿门

万恶的小云云华丽丽地飘走~~~~~~~~~~~~~~~~~~

楼主 水云麟  发布于 2010-02-02 09:27:00 +0800 CST  
来不及修改,匆匆发上来

下面,更文ING

楼主 水云麟  发布于 2010-02-03 11:24:00 +0800 CST  
归宿

记得有一天,他突然想要回头看看那条再熟悉不过的路时,就那么短短的刹那间,他仿佛看到了他从未看过的美丽。
她说,这叫做,归宿。
他相信了,决定一辈子如此相信着,想要挽着她的手,一起走上那条回家的路。


“生命这种东西,究竟价值多少呢?”
                                 ——刘备

“我喜欢你,很认真很认真地告诉你,我喜欢你,所以,请为了我,别离开好吗?”
                                 ——糜贞

“我要走了,会不会回来呢,我也不知道,贞儿,你愿意等我吗?”
                                 ——刘备

“我只想知道,到现在,这一分这一秒为止,你,还爱不爱我?”
                                 ——糜贞

没看过你脸上张扬过哀伤|那是种多么寂寞的倔强|你拆了城墙让我去流浪|在原地等我把自己捆绑|
你没说你也会软弱|需要依赖我|我就装不晓得|自由移动自我地过|
                                                    ——梁静茹《会呼吸的痛》



楼主 水云麟  发布于 2010-02-03 11:25:00 +0800 CST  
归宿——落叶

风轻轻地吹着,那一片片旋转的精灵,都是我想述说的故事,从很久很久之前,直到今天。

夕阳渲染着他苍白的脸,那抹黯黯的笑容里,仿佛掩藏了什么,愈发地显得透明无力。
身旁的男子穿了一件深灰色的高领风衣,微微的寒风映衬着他似笑非笑的神色,忽而勾起嘴角,站定了下来,遥遥指着前方:“是这里了,涿郡。”
他忽然一愣,眸中沉淀的光轻轻一动,抬起那张俊秀到极致的脸,朝着男子手指的方向,淡淡地“嗯”了一声。
本该有所期待的吧!毕竟是他自己的决定。
走了没多久,他又露出了那半带笃定的笑意,悠悠闲闲地伸了个懒腰:“终于到了,哈哈!”
男子瞧着他:“有精神了?一路上都不说话,我以为你哑了!”
他吐口气,似乎对方对自己的猜测是那么可笑:“诸葛亮,你脑子秀逗了吗?”
灰衣的诸葛亮摊摊手,这个刘备,真够死鸭子嘴硬的!
与其说是水火不容,倒不如说是契合的天衣无缝,映在彼此瞳孔中的每一个表情,都像是符号一样被清清楚楚地刻下了。
刘备善于伪装,尤其是伪装出那副除了自己的利益外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模样,他骗过了所有人,甚至巧妙地让谎言成为了定义,不得不说,这也算是一种令人佩服的能力吧!
而诸葛亮呢,偏偏又喜欢不动声色地去挖掘别人的思想,覆盖在表面的东西是不可信任的,刘备,就是那种不能只看表面的人呢!
是谁一脸自信地对着呼延觉罗修说:“我要回家了!”的?
就好像,正要自信地去寻找孤单一样!
诸葛亮放不下这样的刘备,自己窝在卧龙岗的那段日子,也是想要好好的跟什么人谈谈心事,聊聊心情的,然而骄傲不允许,自负不允许,诸葛世家的陈年规矩也不允许,注定是要成为依附品的诸葛氏,有时候显得太可怜又太可悲了。他诸葛孔明才不要赴先人的后尘,继续空守着什么“为人臣者,尊也!”的教导,他要的不是一个主人,不是一个君王,是一个……朋友,不,是知己。
而刘备,或许就是这个知己……只是或许,这就要看看现在的刘备,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刘备了。
想着想着,诸葛亮的嘴角渐渐浮现起了一丝意味颇深的弧线,不由惹地旁边的刘备投来一记白眼,这家伙,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扯扯他的衣角,刘备轻咳了一声:“喂,做梦做完了没?到了!!”
诸葛亮睁大了眼睛,“这里?”
刘备点点头,不悦地看着诸葛亮:“有意见?”
如果说是有意见……倒不如说是……很有意见。
以刘备在外的名声以及凭他诸葛氏所调查的资料来看,身为中山靖王的后代,落魄的皇族后裔刘备确然出生于一个贫瘠而又落后的地方,可是没有亲眼所见,诸葛亮断断没有想到他所理解的“贫瘠”和“落后”居然会是眼前这副景象。
是村庄吧!不,或许连村庄都不算是,道路两旁堆积的黄土小坡上偶尔飘飞着几片不明的白色垃圾,灰烟不散的空气里弥漫着呛人而刺鼻的焦灼味道,由瓦砾堆砌而成的房屋斜斜地立在视角的边沿,破旧的房舍下偶尔有三两个身着褴褛的孩童蹲在自家的路边玩弄着地上的泥土,沙土漫天,渺无生气,给人一种极度沉闷而压抑的感觉。
前方不远处有一口古老的石井,一个裹着大红色头巾的妇人正吃力地提起一桶刚打好的井水,偶尔目光瞟过这边一眼,眼神似而有些诧异,手下的动作停顿了片刻,突然一声喊了过来:“刘备!”
诸葛亮张大的嘴巴还没合上,一听到有人叫出了刘备的名字,这才反应过来,回望着刘备,发现后者的表情竟是他许久都不曾见过的冷漠。
那妇人放下手里的活计,蹒跚地跑了过来一把抓起刘备的手:“你回来了,这么些年了还好么?在外面过的怎么样?你知不知道……”
妇人不断的絮叨让诸葛亮都感到一阵不适的烦闷,总觉得耳畔嗡嗡作响,像是有好几只蜜蜂围着他的耳膜打转一般,奇怪,明明看那妇人满眼激动而又热情洋溢的模样,应该是刘备的熟人才对,怎么听着她的声音竟是那般厌恶呢?
妇人的手越抓越紧,刘备的表情却始终都未曾变过,冷冷地听完妇人的念叨,然后从口袋里拿出钱包,将钱包里的纸币全都塞到了妇人粗糙的手中:“拿好,应该够了!”
妇人一愣,接下来的话全部堵到了口中,怔怔地看着刘备那张不含一丝感情的脸庞,有些尴尬地抽了抽嘴角,抓着钱,兀自又向那口井走去。
诸葛亮望着妇人重新提回盛满井水的木桶,再不向这边看上一眼,就这么消失在了拐角处,甚至连气息都仿佛从未留下。
忽然之间,诸葛亮什么都明白了,他嘲弄着看着周遭不堪的环境,记忆里,在隋朝起就被称之为幽州的涿郡应该没有这么荒凉才对,尽管这里不过是涿郡的一个小小的县城,但很显然地,诸葛亮起初想要好好探究观光的心情一扫而空,涿县,就是这里,令刘备一生里大部分的时光都蒙上了阴影的地方吗?
到底是环境迫人,还是人心呢?
刘备叹了口气,终于抬起眼角,自嘲地笑了笑:“你看见了吧,这里多半都是熟人啊,这只是其中一个,大概五年前吧,我究竟欠了那个女人多少钱还真记不得了,不过包包里的肯定够还,你说万一再遇上一个该怎么办呢?”
他依稀记得早些年的时候,那个女人对着他的眼光从来都是充满深深的鄙夷和侮辱,咒骂不绝地对他恶言以待,那水桶里的井水不知道有多少桶泼到了他的身上,可他该怎么办呢?除了忍受还是忍受!
五年前,他才十五岁,十五岁的孩子能做些什么呢?
是该在幸福甜腻的童年里与父母相偎相依,还是该在青涩豆蔻的岁月里与心仪的她丝丝想念,年轻的孩子们,无论犯了怎样的错误,连上帝都可以原谅,那么还有什么是值得焦躁不安的呢?
刘备想不出啊,尽管,他没有幸福,没有甜腻,没有青涩也没有豆蔻,他什么都没有,但是他年轻,他也是孩子,他的错误,为什么不可以被原谅?
事实上,他犯了什么错呢?
想来想去,刘备还是找不到答案,但是过了这么多年,他不会再感到分毫的迷茫,更不会因此而停滞不前,即便要让过去不堪的往事再重演一遍,他还是会举指向青天,如此坚强誓言着。


楼主 水云麟  发布于 2010-02-03 11:25:00 +0800 CST  
“叮铃铃!”
乳白色的风铃从眸子里擦肩而过,那悦耳如鸟鸣的乐章漂浮在心里,触动了最令他悸动的一角。在那清冷的微风下,只有那么纯白的一点光芒如同是流入荒漠的水滴,竟是那么璀璨夺目。
如果他没有记错,这风铃,是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
……
“真是复杂,刘备,你有心爱的人吗?”
……
心爱的人,有啊!
每个人都有爱的人吧,我刘备也不例外啊!
爱她的纯真,爱她的欢笑,爱她的开朗,爱她的一切。
好爱她,真的好爱她,从小到大,从那翠绿色的草坪上第一次见到她,我好像就爱上她了吧!
可惜,我不该有爱,不该继续爱下去,更不该得到这所谓的爱。
如果生命是种束缚,那么只有舍弃最牵挂的东西,才会真正地背离这种无可救药的束缚。
我不打算放弃生命,可是刘备的一生,注定短暂而荒诞,犹如汇入百川的苍茫,寻不到一点踪迹。
“还给我!”
当这一声叱喝脱口而出的时候,刘备才恍然间惊觉,他的双手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扼上了一个纤细的脖颈,那白皙的皮肤下早早地被他抑出了一道浅浅的红痕。
诸葛亮一怔,立刻反应过来强行扳开刘备的手,伴随着一阵猛烈地咳嗽声,诸葛亮才把注意力放在那个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的女孩子身上。
普通人家的女孩,从上至下最为惹眼的便是右手里拎着的那串白色的玻璃风铃。
那不是一盏十分华丽的风铃,四角悬吊着乳白玻璃制造而成的八只蝴蝶,每只蝴蝶的底部都坠着一个银色的简易铃铛,整体看上去简单却不失清雅,随风的摇曳下,竟像是女子温婉而娇羞的脸庞,只露着令人心动的微笑。
刘备,是冲着这风铃去的么?诸葛亮有些诧异地看着渐渐冷静下来的刘备,只见他伸出手去,第一次在人前露出那种近似于乞求的目光,“能不能……还给我……不管,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女孩子和那妇人一样,一眼便认出了刘备,被那么粗鲁的对待,显然极度不满:“我当是谁呢,原来是A货达人回来了,哦,卖假货卖到自己家门口来了吗?你要这风铃是么,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破东西,我才不稀罕呢!”
女孩子冷笑一声,说着一手将那风铃砸到了刘备身上,风铃被撞得叮当作响,刘备则立马收回手慌乱地接进怀里,心痛而不舍地凝视着它,如同那是他一生的至宝。
小小年纪便出言不逊,这么没有礼貌,这个涿县里的人都是这么蛮横又素质低下吗?
诸葛亮暗自骂着,见对方不过是个小女孩,也不予计较,一把揪过刘备的胳膊,将他拽进了一个偏僻的角落里。
“搞什么,这些人跟你有仇吗?这风铃是怎么回事,刘备,你执意要回来是来受气的还是来挨骂的?”
居然被一个比他小那么多岁的女孩子辱骂,这个刘备在自己家乡的名声是有够差的,可是很显然,诸葛亮并不愿意承认他所熟知的刘备竟然那么卑微难堪,就算他的传闻有多么不入耳,诸葛亮也绝对不会为之所动。
那风铃,那哀伤的眼神,那眸中时而流露出的担忧紧张,是了,诸葛亮甚至可以断言,那是一种名为“爱”的感情正在刘备的心里滋生……不,是延续,这是他独有的回忆,是他对这个残忍而又腐朽的县城唯一的留恋。
“去我家吧,你要想听故事,我回家再告诉你。”
许久,捧着风铃的刘备弯起了一丝浅到几乎快要消失的笑容,向前走了几步。
“诸葛亮,你别以为我很可怜,可怜的是他们!”
背影下是他骄傲还略带些痞痞味道的声音,诸葛亮看着越行越远的他,无奈地叹口气,快步追了上去。

不是他学不会快乐,是快乐容不下那样的他,所以要换个角度,重新寻找快乐的方向。

第一次,     来到涿县后的第一次,诸葛亮从刘备的眼里见到了柔和而友善的光芒。
那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少年,宽松的湛蓝色T恤下配了一条黑色的运动裤,虽然一身简洁,却显然比那些先前看到的县民精致的多。一张瓜子脸下的薄唇泛着毫不虚假的笑意,说实话,男孩子笑起来很好看,颊边挂着两个深深的酒窝,像是盛满了主人所有的心情一样,都表达的那么坦率而天真。


楼主 水云麟  发布于 2010-02-03 11:26:00 +0800 CST  
“我叫孔融,字文举。”
他是这样介绍自己的,刘备说这是他唯一的朋友,听到“朋友”这两个字,诸葛亮稍稍有些好奇,能被刘备这样的人承认为“朋友”的,的确是少之又少。
孔融已经不住在涿县了,前些年随着父母搬到了洛阳,刘备离开涿县的这些年,除了住在曹家大院的那段日子除外,在洛阳的时间大多是和孔融在一起的,而这次回来,刘备怎么也没想到孔融竟然会提前回到了涿县,在他家里等他。
诸葛亮觉得意外,若非不是对孔融信任有佳,怎会连自家的钥匙也给他配上了一把呢?
不过,环顾四周,诸葛亮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暗暗感叹,只有几平米的小房间里除了一张木床外,大概只有那临近门边的一张三角桌可以称之为家具了吧。至于为什么是“三角”桌,听刘备说,那是小时候不小心弄坏了一条桌腿,所以剩余的日子只能用厚厚的报纸垫在桌下来稳定桌身,反正这桌子也高不到哪里去,平时吃饭不是坐着就是蹲在桌子旁边的。
房间里堆放了不少的茅草,该是用来冬日取暖的吧,抬头望望房顶,几缕破碎的阳光射了进来,洒在眼睛里有些刺眼,刘备说,茅草还有一个不算是好处的好处,至少可以用来挡雨遮风。
诸葛亮不知道刘备怎么会在这样简陋的环境下生活,就算是落魄,就算是刘氏命脉的分支多的数不胜数,他好歹也算是个皇族吧,只要挂上“皇族”的名号,怎样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啊!
难怪,刘备的野心会这么强烈,难怪他会顶着一身骂名四处贩卖假货,唯一的生计,再卑劣也是唯一不是么?
看到诸葛亮皱起的眉头,刘备不禁苦笑:“不像人住的?”
诸葛亮倒不避讳,直白地点了点头,望着刘备的脸,总感觉自己是第一次这样正式地看着这张不凡的面容。
初次见到修的时候,他静静地躺在钛管里,虽然是同性,但是诸葛亮不得不承认如同修这样的容貌,确实有些不染凡尘的俊秀,浓密的羽睫,精致到找不出任何瑕疵的五官,就好像是刻画上去一般,那样出色,那样潇洒。
后来在东汉书院见到了刘备,和修有着一模一样的容色,只是不同的是,刘备的眼里总是闪烁着深沉而迷茫的光亮,嘴角边的笑容显得那样虚无而悲哀,尽管如同克隆一般的形貌在那一瞬间仿佛多了些尘世的喧嚣和无奈。
这些是修没有的,修深邃的像夜,而刘备则深邃的像海;修单纯的像雪,而刘备则单纯的像冰;修悲伤的像晨星,而刘备则悲伤的像落日。
修有修的闪耀,刘备有刘备的深谙,但两人的交集,却都是那么令人心碎,那么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孔明,你先留在这里,我有些话想要跟孔融单独说,可以吗?”
刘备很少叫诸葛亮的字,也很少去询问诸葛亮的意见,一路走来都是我行我素,自己的家世背景,他人对待自己的态度,总是毫不避忌的展现在诸葛亮面前,而今破天荒的礼貌迟疑起来,让诸葛亮反倒有些不太习惯,只能讷讷地点了点头,看着刘备和孔融双双离开。
不禁笑自己,诸葛世家的子孙怎的也变的这么迟钝起来了?



楼主 水云麟  发布于 2010-02-03 11:26:00 +0800 CST  
快接近夜了,熟悉的那一片草坪仍然躺着两个人影,在渐渐失色的天空下,那两人的身影反而越来越清晰。
“叮铃铃!”
那风铃,刘备始终未曾放下过,将它举在自己的眼前,温柔的目光中却隐约含着少许的晶莹。
“她过得还好么?”
刘备轻声地问,自己离开的五年里,从来没有返回过涿县半步,但是孔融却不一样,常常回来这里看看,常常坐在这里想想,这些话,都是以前孔融对自己说的。
那么,孔融一定见过她吧,小的时候她曾经说过,不会离开的,除非他带她走。
孔融也看向那剔透的铃儿,笑着回答他:“一直都在,你想不想去见她?”
刘备的身体微微一颤,那风铃便跟着隐隐响着,宛如他的轻诉,“你们见过面了吧,我只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孔融抱着脑袋,转了个身,“很好,就是……很想你……她是这样告诉我的,她想见你,很想。”
“叮铃铃!”
铃儿叫嚣着,刘备勉力地绽开眉角,笑的无所无谓:“我才不想见她,这丫头,怎么还那么粘人!”
“傻瓜!”
孔融低低地叹息着,不在意吗?如果他记得没错,那串被不知道哪家小孩子抢去的风铃怎么就那么巧的回到了这家伙的手中?刘备不说,自己也不问,反正心知肚明了。
风铃已经旧了,孔融不知道这铃儿转手过多少人,小的时候常常看见那个女孩子望着它痴痴地笑着,直到有一天,她哭着跑来找他,告诉他有人抢走了她的风铃,记忆中,那女孩才十岁吧!
那女孩不敢跟刘备说,那是刘备送她的第一份生日礼物,不过刘备这家伙自小便精明的很,很快地便问出了真相,又做了个手札的算是可以称之为“风铃”的小东西送了给她,经过了这么多年,没想到这风铃还是回到了主人的手中,就不知那快要濒临绝望的感情,会不会一并回来呢。
“玄德,管未来怎么样,能爱多久就爱多久,绝不要让自己后悔!”
“孔文举,你特意跑回来在我家等我,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什么爱不爱的……谁说……谁说我爱——”

他想说,谁说我还爱着她,谁说我还有权利爱着她,谁说我就可以还爱着她。
然……白色的蝴蝶仍在风中轻轻地展翅,那梦里无数辗转的倩影犹如天空下即将闪烁的繁星,朦胧的目光中,清晰地是一束洁白到无暇的百合,那淡淡的花香,仿佛是点缀在精灵笑颜下的清芒,沁到了骨子里,沁到了血液里,怎么忘都忘不掉,怎么化都化不开。
铃儿在欢笑,犹如她昔日的容颜,犹如她给他的快乐,犹如每一日见他时送给他的温暖。
“送你,白百合,说好的,每次见面,都会送你一株白百合的。”
她就那么微微地笑着,像是蝴蝶一样笑着,短短的头发在风中舞出令人晕眩的美,灵动的眸子里满满都是自己的身影,白皙的指尖是那株高洁的百合,衬托着她的笑,一时之间,让刘备觉得那么恍惚。
是梦吧!
一定是梦,她怎么可能会再这里,怎么会等在这里?
“是我告诉贞儿的。”
孔融的声音让刘备回过神来,贞儿正侧着身子笑望着自己,就在眼前,就在这翠坪里,就在这风里。
和第一次见面一样。

抱紧她,唯一想到的,就是牢牢地抱紧她,找不出任何理由,不知道什么是坚持,不知道什么是脆弱,不管命运,不管束缚,他只想抱紧她。
……
“我喜欢你,很认真很认真地告诉你,我喜欢你,所以,请为了我,别离开好吗?”
……
他决心要离开的那一年,贞儿这样对他表白着,她喜欢他,想要留下他,可是,他还是走了。
只能活到二十五岁的残酷,被欺辱的幼年时光,是他这辈子最不可能融化的痛。
他给不了她幸福,所以选择放弃,选择放手,贞儿还小,还年轻,大概还不知道什么是她口中的“喜欢”,或许只是孩童时期的玩笑,时间一过,忘了就忘了吧!
可是他却记得,记得清清楚楚,和贞儿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记得,年幼的他早早知道了什么是爱,什么是男女间的喜欢、守候,他就想要和贞儿在一起永永远远,但是,这却只能是他梦里的梦,比不真实更加难以触及。
这次回来,是为了贞儿吗?
孔融会这么想的吧,也许将来诸葛亮也会这么想。
那么自己呢,是为了贞儿……
一直以来都很迷惑,看到呼延觉罗修和孙尚香那段比谁都透彻的爱,忽然之间,他就想要回来看看,如果,五年了,如果贞儿还在……
现在,就是这个刹那,刘备真的拥住了她,拥住了他这辈子都奢望不到的爱,为什么,那不安的感觉竟会越来越强烈。

爱绽放时,破碎的心,会不会再度变得完整?





楼主 水云麟  发布于 2010-02-03 11:27:00 +0800 CST  
归宿——红樱

我想,我们都需要一个目标,从生到死,从希望到绝望,这个目标会告诉我们,该付出多少眼泪。

雪初融的时候,那个废弃的坑洞里蜷缩着两个年岁幼小的孩子。冬季的风冷冽的很,墙壁上爬满了晃眼的冰渣,偶尔摘下一两片喂到嘴巴里,冷冰冰,却甜甜的。
孩子的生活简单却不枯燥,涿县里的孩子花样尤其的多,三两个成群,喜欢跑到人家后院子里偷些冬季里的瓜果蔬菜,或是扒开路边的土堆,把抢来的大人刚洗好的衣服塞进泥巴里去。
今年的冬天,好像特别的长,涿县的孩子,好像特别的欢快。
窝在坑里的一个孩子昂起了头,望了望外头已停雪的天空,洁白地像是棉花糖,软软地云彩飘忽着,霎是好看。
他拉了拉身边另外一个孩子的衣角,“可以回家了!”
他其实很兴奋的,因为喜欢冬天,喜欢冬天的白净,喜欢冬天的雪花,尽管寒冷,却怎样都比闷热到快要中暑的夏天要好的太多。
“刘玄德,还愣着干嘛,走,回家烤地瓜吃!”
他一把拽起还窝在墙角的男孩,见他瞪了自己一眼,甩开手厌恶似地又缩回了墙角:“少管我,离我远一点!”
“你真的那么讨厌我?”
他无辜地张着眼睛,手臂还僵硬在半空中,平平凡凡的小脸上满是委屈。
这家伙,就这么不喜欢跟我呆在一起吗?
被叫做“刘玄德”的男孩抱紧了双臂,似是要把自己紧紧地蜷在一起,看都不看他一眼,冷冷地开口:“滚!”
他一愣,好像还不太理解这个“滚”字的含义,干巴巴地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我叫你滚!”男孩突然冲着他吼,蒙尘的瞳孔里忽闪着危险而又溢满敌意的目光,脏兮兮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口气却是那么决断而凶狠:“滚字听不懂吗?你爸妈没教你怎么写?”
“你——”他气结地说不出一句话来,虽然平时这个男孩子就对自己爱答不理,可从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简直莫名其妙!
怀抱着不甘不愿又倔强的心态,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别着脸吼了回去:“你叫我滚我就滚,凭什么?我爱去哪里就去哪里,爱留在哪里就留在哪里,我偏不滚!!”
就这样,两个年龄相当的孩子又一次默不作声地瑟缩在了坑洞的两边,空气刹那间凝滞了,风夹杂着刺骨的冰冷徘徊在两人间久久都散不开去,可是那态度恶劣的男孩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埋着脑袋呆在原地,沉默着。

他——中山靖王的后代,汉景帝刘胜的玄孙,刘备。
他是皇族的后裔,拥有着皇族至高无上的血统,然而荣华富贵也好,天之骄子也罢,这些殊荣早早的在他的生命里消失殆尽了,从汉景帝的儿子刘贞因宗庙祭祀时所献助祭用的礼金不合规定而被取消册封涿县陆城亭侯时,属于他这一脉的命运便彻底不一样了。
还没有经历天堂便被重重的摔入地狱,年幼的他还来不及看懂这个世界的黑白,便被笼罩在了一层深不见底的阴霾中不能自拔,如果说这只是那转轮锯齿的一部分,那么接下来的日子是否还会延续这种无止尽的悲哀?
父母过世的时候,他趴在窗户上看着窗外那来来往往的人群,陌生、恐惧还有不安,睁大了瞳孔,却发现光亮离自己越来越远。
是什么心情呢?
皇族的孩子,原本应该如夜明珠一般被众星捧月地宠爱着吧,然而他从来不知道这个头衔对他来说竟然会有那么沉重,重到失去荣耀的他显得比任何人都要卑微都要弱小,他人投来异样而又蔑视的目光,让他从惊惶中渐渐学会了麻木,掌握了漠然的原则。
日子久了,也就习惯了,习惯了这样规律却干涸地过每一天。
他曾经见过一个老婆婆,拄着一根粗壮的树枝,蹲在道路的一边颤然地乞讨着。
这样的场景他并不少见,更多的时候跑来跑去和他年纪一般大小的孩子都会执着手里面额不一的硬币直直地砸到她的身上,然后再看见她挪动着不稳的脚步,去捡拾分散不一的零钱。
后来有一天,他坐到了离婆婆的不远处,抱着膝盖,木然地望着走过路过的人影,他想试试看,自己不存在的自尊还有没有被践踏的价值。


楼主 水云麟  发布于 2010-02-03 11:27:00 +0800 CST  
那年,大概不到七岁吧,家里空空如也,除了偶尔寻些野外田地里杂七杂八的食物外,他不知道还该用什么方法继续活下去。
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死亡,哪怕是最低贱的杂役,他都宁可试上一试,像他这般年岁的孩子其实是不被允许工作的,可是生活在一个小小的县城,并没有那么多正式的规矩可讲,出力拿钱的买卖才不会考虑到你究竟成未成年。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有一家愿意要他,无论是小吃店的刷碗匠,还是副食店的杂工,似乎都对这个落魄的皇族“王子”厌而远之。
过了许多天,那个老婆婆终于第一次走近了他,用她那布满龟裂褶皱的手掌抚摸着他的头发,他望着她,望着近两年里唯一愿意跟他亲近的人,忽然之间,他就那么扑进了她的怀里,哭得稀里哗啦。
他还是哭了,那么放肆地哭着,老婆婆只冲他摇了摇头,慈祥而又温暖的笑着。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个老婆婆最后对他的拥抱,也忘不了回到家时无意间发现的被塞进自己口袋里那零散而又杂乱的钱币,更忘不了当他第二天再去那个路边的时候,老婆婆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蹲在家边的桑树下哭了很久很久,直到再也哭不出来的时候,破晓的晨光便像是那个婆婆的笑脸一样铺洒在了树干上,满满都是耀眼迷离的晕眩,如同华盖一样绽放着辉煌而又艳丽的色彩。
他突然笑了笑,透过那茂密的桑叶遥指着广阔无垠的苍穹,我发誓,将来有一天,我一定会乘坐着天子之车回到这里,扬尽我刘备一生的繁华!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他便不再被动地承受着他人的侮辱和打骂,既然不管怎么努力都无法被人接受,那么便只有尽力地反抗,直到他人无力为止。
他会偷东西,用很巧妙的方法让人短时间内根本查不出家里究竟少了些什么;他会打架,会让围着他的一群孩子全都负伤而回,甚至下手更加狠厉无情;他不怕痛,也不怕那些孩子们的家长找上门来,因为他什么都没有,所以他不需要躲,也不需要畏惧,他只是冷冷地看着这些对他指手画脚吐沫横飞的老幼妇孺,满心都是说不出来的讽刺与不屑。
他很清醒地看着这个世界,也很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只是他必须生存,只有生存,才会获得,才会拥有。
时间久了,也没有人再来惹他,甚至有些孩子开始对他害怕起来,见到他的时候总是躲得远远的,只能暗地里指着他咬牙咒骂,却怎样也不敢上前了。
刘备总以为,自己在涿县的日子就会这么过下去了,有一天,他会远离这里,会像是他许过的誓言,用另外一种方式活着。
直到他在自家门口发现了那个长的普通的小男孩,约和自己同年,一双灰溜溜的眼睛望着他弯弯地笑着,好像是等在那里很久了,走近的时候还能听到他肚子里咕咕的叫声。
他认得这个孩子,涿县最小,还是有那么两三家可以称之为“大户”人家的,而这个小孩,很幸运就是其中一家里的孩子。
刘备不知道他叫什么,只是偶尔见过几面,也听过别人对他家的议论,貌似是在外地做生意小有成就,打算过些年就一家搬到洛阳了。
刘备不喜欢他,尤其讨厌他看自己的眼神,貌似那不大的眸子里装满了一种叫做“崇拜”的感情,奇怪了,自己这样的穷小孩,哪点值得他这个小少爷崇拜的?
无非是孩子幼稚可笑的心性作祟罢了,当真跟自己呆久了,还不是会跟那些人一样想着离自己越远越好!
那男孩看得出刘备的冷漠,还是伸出了手热情地介绍:“我叫孔融,他们都叫我文举!”
孔……文举……


楼主 水云麟  发布于 2010-02-03 11:27:00 +0800 CST  
这是刘备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那个走在路上都会抓着父母衣角的羞涩男孩,正大大方方地站在自己面前,笑盈盈地对自己表示着百分之一百的友好!
好刺眼!为什么有种无法正视他的感觉?是因为他太过天真,还是因为他某种意义上的不识抬举自找没趣?
总之,这次想要离得远远地不是对方还是刘备自己了,他不耐烦地瞥他一眼,“啪!”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尔后的每一天,孔融都会在他的门前等他,看着他每次“带”回来的食物,分量不大,维持一人也就够了,倒也不去问,总是笑嘻嘻地跟他打招呼,兀自跟他讲述一大堆大堆父亲告诉他的故事,某一天,他忽然这么问刘备:“刘玄德,你想不想去洛阳?”
刘备没有说话,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看他傻傻地笑着,那样的笑容仿佛在告诉他,如果你想,我们一起去吧!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刘备想起孔融无意间问他的这个问题,他都还是不能理解当时孔融看他的那种目光,那种饱含期待,似乎象征了什么,或者说是预言着什么的目光。
又一年的冬天,那时的刘备和孔融都只有八岁,在人家家里偷了几个地瓜的刘备跑进了一个无人问津的废弃坑洞,想着暂时避一避漫天茫茫的大雪,照例,那个像尾巴一样怎么甩都甩不掉的家伙也跟了进来,忍无可忍下吼了他,雪停了又下,两人就这样僵持到了傍晚。
为什么不离开?为什么还要追在后面遍遍喊着自己的名字?为什么明明好几次被父母训斥到红眼,还是坚持跑来找自己?为什么?这个孔文举,无药可救的是他刘备,他怎样也不需要再拉一个人下水,他不要……不要别人跟他过一样的生活,不要别人……不要孔融和他一起沦落!
那不是一个八岁孩子本该有的思想,可是刘备却像在这八年里活了一辈子那么久,如果没有人问起,恐怕谁也不知道这个眉头总是紧皱,脸色总是阴郁,目光总是寒冷的人,竟然是个八岁的孩子。
刘备怕了,久久来第一次怕了,他抱着自己的胳膊,突然打破了寂静,“我们……是朋友吗?”
朋友……
家边的桑树是朋友,路边的鼠蚁是朋友,刘备就是没想过,还能和“人”做朋友。
可悲吧!
从什么时候起,他竟然变得这么荒凉这么可悲的?
就因为他是官家出身,就因为他落魄失意,就因为他无权无势?
为什么没有人想过,他终究,还只是个孩子呢!
“玄德?”孔融看着刘备那微微颤抖的身躯,那个苍白无力的影子,那样萧瑟在寒风啜泣……他在哭吗?他是在哭吗?
刘备扬起脸,那上面早已噙满了深深的泪痕,可是他却还是那么平静地看着孔融,“早些年有战乱,不知道怎么回事打着打着就打到涿县来了,死了不少人,所以他们都恨当官的,所以他们都恨我!”
“玄德,这不是你的错!”孔融听不太懂,他只知道刘备所说的那段“打仗”的日子,的确引起过很大的动荡。
“可是他们不这么想,我是皇族的子孙,不,应该说是被抛弃的皇族子孙,战争从我们这里开始,他们当然会恨我们!”刘备的口吻像是在讲述他人的故事,望着灰蒙蒙的洞壁,突地笑了笑:“但是过去了,无所谓了,被他们恨也好,怎样都好,我都不管,总有一天我会拥有一片自己的天下,孔融……文举,你会帮我的吗?”
孔融第一次看见刘备那样的笑容,那种溢满了骄傲与自信,将阴影彻底覆灭的笑容,深刻而又令人心安。
后来在洛阳,刘备也曾经问过孔融,为什么在人人都对自己充满厌恶的时候,他却要像是橡皮糖一样紧贴在自己身后,那个时候孔融只是笑笑,什么都没有回答,事实上他也不明白小时候的他是为了什么去接近像刘备这种性格恶劣的孩子。

他们都说世界很大,回忆的时候才发现,彼此就在咫尺的距离,等了很久很久。

来年的春天,刘备不再偷东西了,听了孔融的话,刘备总是编制一些小玩意儿交给孔融,由他拿到集市上去卖,孔融的父母一早便想着让儿子学会独立,以为他有了一技之长,高兴都还来不及,当然不会再有所阻碍。


楼主 水云麟  发布于 2010-02-03 11:28:00 +0800 CST  
第一次赚了钱,孔融便拉着刘备跑到了郊外的一处空旷的草坪,绿油油的一片一片,映着无垠的天,和煦的风,好似连心情也好了很多。
刘备虽然没有孔融那样美妙的情绪,兀自坐在草坪上,仰着头,若有所思着。
等到记忆的潮水沁透了思绪,刘备才看见了站在不远处那个俏丽而微薄的背影。
幽幽地,如风中摇曳的春草,如雨中慢绕的蝴蝶,令人心动,令人恍然。
那是梦里的仙子吗?
第一次有了符合孩子一般的思想,刘备忍不住站起来,撇下还沉浸在欢快中的孔融,一点点地向那绿色的身影走去。
越近,心跳的就越快,他从来没有过这种焦急却又欣喜的心情,像是捕捉到了什么,又像是等待到了什么,仿佛在心头那片空洞之下,突然找到了一点久违了的温度。
直到很多年后,白发苍苍的他回忆起那时的悸动,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他忘不了第一次见她时的感觉,深怕一触就会破碎,深怕一近就会消失,深怕那是海市蜃楼,深怕那是雾里飞花。
终于,他鼓起勇气,走到离那身影仅有几尺的距离停了下来,对面的人儿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回了头,眸光浅浅一动,刹那间,他看的竟有些痴了。
虽然那年的她还很稚嫩,但是刘备清晰地记得当时那如触电般惊异的颤动,那张白皙的脸庞上,雕琢着如花一般的清雅秀丽,细腻的眉微微蹙着,黑亮的眼里扑扇着水灵的光泽,红润的唇边带着一丝浅略的惊诧,好看地弯起了如彩虹一般的弧度。
那时的她还是一头乌黑的长发,穿着墨绿色的连衣裙,素然地站在风中的草坪上,如是晴空里的惊鸿,霎时间便捕获了刘备的所有目光。
“额,对不起,吓到你了!”
这是刘备反应过来的第一句话,心跳还在加速,眼神却已经微微移了开来,奇怪,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那女孩听了刘备的声音,反而没有那么害怕了,倒是冲着他微微一笑:“你叫刘备吗?我姓糜,叫做糜贞!”
刘备一愣,她……竟然认得他?
不曾在这个小县城里见过这样的女孩,也不曾听过“糜贞”的名字,而她却认识自己?
也难怪,涿县谁不认识刘备呢?那个没有教养品性恶劣到极点的坏小孩,是谁谁都认识吧!
习惯了这样去想,但不知道为什么,却不愿她有这样的想法。
不想……让她讨厌自己……
见刘备始终低着头没有开口,女孩突然走上前了一步,刘备甚至可以感觉到她的呼吸她的心跳,竟然不由的脸红了。
女孩笑着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刘备,你怎么了?”
“没……没怎么……只是,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看着她,却不想听到他心里已经猜测好的答案。
女孩咯咯笑着:“是你那边的朋友刚刚喊了你的名字,我才知道你叫刘备的,告诉你哦,我比你们早发现这里,本来想主动跟你打招呼的,没想到一时看风景看的出了神,才被你吓了一跳!”
呼……原来是这么回事,刘备心里一喜,那种没来由的快乐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讶。
女孩好像并不怕生,刘备的印象中,涿县的女孩子不是任性就是扭捏,让他看了都烦,而这个叫做糜贞的女孩却格外的脱俗出尘,大方而又不失温雅,娇羞却又并不做作,总之,是那种让人一看就喜欢的女孩吧!
喜欢?
那么久了,刘备第一次在脑海中浮现出了这样的词汇,喜欢是什么?什么又能被他所喜欢?在每日每日如同噩梦般的生活下,他早就遗忘了喜欢的滋味,就连他亲手编织的那些小东西,也毫无喜欢的情绪可言,他只当是维生的方式,坏了也罢,卖不出去也罢,他一点都不关心。
“刘备,我要回家了,以后再玩,我先走咯……记住我,我叫糜贞!”
等刘备回过神来以后,那女孩墨绿色的背影已经越来越远,凝望着她消失的尽头,有些失望,有些难过,有些……不安。



楼主 水云麟  发布于 2010-02-03 11:28:00 +0800 CST  
那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他始终以为那也会是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可他却怎么也没想过,隔日的清晨,便在路边看见了她手里捧着一只草编的蚱蜢欢喜地从他眼前走过,他认得出,那是他编的,要孔融拿到集市上去卖的。
看得出她很喜欢,看得出她很小心,看得出她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移开过,刘备突然觉得,这是不是就够了?
反正不会有交集,所以宁可就这么单单地平行下去,只有这样,才不会有遗憾,才不会有伤心。
可是他错了,那天之后的他居然每天都会守在那个角落里,等待着如第一个清晨那样,看着她像是对待珍宝一样捧着他编制的东西露出快乐满足的笑容,看着她墨绿色的罗裙渲染了一切的美好,看着她从他的视线里擦肩而过,只要看着她,只想看着她。
那年的他,还在懵懂中渐渐品味着爱的萌芽,或许在他九岁的记忆里,那不过是恋恋不舍的憧憬罢了。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唯一一次给予刘备奢侈的眷顾,每个清晨,他都能如愿以偿地看到她,为了让她有更多的选择,他编制的花样越来越多,有兔子,有锦鲤,有虾,有小马,各式各样,只要他能想到的,只要他以为她会喜欢的。而她呢,每天的每天,都会捧着不一样的小织品从遥远的他的眼前欢快的走过,偶尔停留下来,拨弄着手里的小东西,幸福地笑着。
静静地看着她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这让他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都忘记了什么是烦恼,什么是悲伤,直到再次在那个草坪见到她的时候。
这一次,他们并肩坐着,望着天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他该说什么呢?说除了每天早晨等待她的快乐以外,还会常常来这里等着大人们常说的“不期而遇”吗?
被他等到了,他只能默默地开心着,不能让她知道,也不能让她感觉到。
而她呢?她在想什么呢?为什么快要日落才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一脸忧愁的模样?如果可以,告诉我好吗?
“你……怎么了?”刘备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你好像从来都不叫我名字!”她有些赌气地翘起了嘴角,看着他,脸色有些严肃。
刘备心里一慌,记忆里,好像真的从未叫过她……糜贞……
“糜贞!”小心翼翼叫出了口,却觉得不该是对她的称呼。
糜贞终于笑了,指着天问刘备:“大人们常说,天外有天,刘备,天外,到底还有怎样的天呢?”
“天外啊……”顺着她青葱的手指看向天际,“天外,是银河,是宇宙。”
是他看不透的地方。
“银河,就是牛郎织女住的地方,看上去近,可是大人们说,其实很远。”
“你怎么突然关心起牛郎织女起来了?”好奇,这个小丫头在想什么?
糜贞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要分开,是一件很难过的事,你说呢?”
分开?他想都没想过的词,对他来说连重合都没有,哪来的分开,“不明白,没有尝试过。”
刘备没有看见,糜贞的眼里忽然闪过了一丝黯然的光芒,仅仅一瞬,便消失不见了,“刘备,我要回家了。”
“也是,很晚了吧,我送……嗯,我看着你回家,路上小心。”想送她,却只会给她带来困扰吧!
“刘备……我是说回家,离开涿县!”
刘备一愣,看着糜贞,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开口。
糜贞又笑了,好像在刘备面前,她总是喜欢笑着:“这次是来看叔叔的,明天要回去了,我家不住涿县,你明天,要不要来车站送我,早上八点?”
送她离开……
每次,都是看着她闯入自己的视线,这一次,却要送她离开吗?
既然要离开……那么……
“抱歉,我明天还有事,不能送你了,一路顺风!”
闭着眼睛,拼命地逃离她的身影,看不见他背后那双失望的眼睛,只想,永远,不要有所牵绊。

刘备想,如果那一年没有遇见贞儿,现在又会是怎样的情景?
那么小的贞儿,就算是问起了牛郎织女,也大概不理解这当中究竟隐含了怎样的意义吧!
她只是单纯的不想跟自己分开,还是说,只是单纯地感叹分离的痛苦?
不管怎么样,那个早晨,他还是去了,去了她告诉他的车站,见到了提着行李箱、依偎在父母怀中的她。


楼主 水云麟  发布于 2010-02-03 11:28:00 +0800 CST  
她一眼便看到了他,欣喜地叫着他的名字,然后趴在父母的耳边说了什么,便迎着他走了过来。
“咕噜噜!”
她身后还跟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她说那是他的叔叔,叔叔的手里拎着她刚刚拿着的行李箱,有些不满地看了刘备一样,却什么话也没有说。
然后,刘备惊诧地看着糜贞的父母上了车,不舍地跟女儿挥别,立刻就抓住了糜贞的胳膊,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跟爸妈说,我还想留在这里一段时间,因为我有好不容易交到的好朋友,要是他今天来接我,我就留下来。”
傻瓜!白痴!笨蛋!
他想开口骂她,却怎么也骂不出口,这个丫头是疯了么?他们算是哪门子的好朋友,除却他偷偷地看着她的那段时间,他们总共才见过两次面吧!
跟孔融一样自以为是,干嘛硬要把自己拖下水,再说,那双父母也不正常吗?知道女儿交了一个这么危险的朋友还不以为然?
直到过了很多年,刘备才知道他的贞儿在那天要离开的晚上哭了整整一夜,父母拿她没有办法,才答应了她的要求,难怪那天车站的贞儿眼睛又红又肿。
刘备终于不需要再在拐角处默默地看着这个比涿县女孩更任性更倔强的姑娘了,糜贞常常和他们疯闹在一起,帮着孔融在集市上卖些刘备的编制品,起初糜贞的叔叔还会跑来捉她回家,被她一哭就完全没了辙,只好任由着侄女做她想做的事了。
两个月后,糜贞还是被叔叔送了回去,她答应刘备,一定会常常回来看她,就算她不来,他也可以去找她,反正两个地方相差并不很远,坐车也顶多几个小时的车程而已。
糜贞十岁那年的暑假,又一次回来了涿县,那天是她的生日,刘备专门用卖织品赚来的钱为糜贞买了一个乳白色的蝴蝶风铃,送她的时候她跟他保证,一定会好好收藏,不管过多少年。
结果不出半个月,那风铃便被其他人家的坏孩子抢了去,糜贞不敢告诉刘备,只能叫孔融帮着隐瞒,刘备发现真相的时候,循着糜贞的描述,狠狠地揍了那个抢风铃的孩子一顿,却发现风铃已经转手到不知道谁的手中去了。无可奈何,刘备便做了一盏手札的风铃送给了糜贞,那个时候还没有人会相信,十多年以后,那风铃还会回到主人的怀抱,还会成为他们的另外一个开始。
十四岁那年,刘备已经不再叫糜贞的全名了,他喜欢叫她贞儿,也终于才明白过来,他对他的贞儿,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
“贞儿,等将来我做了盟主,你就是我的夫人,糜夫人,哈哈,这个称呼不错吧!”
那时的糜贞只是笑着点了点头,欣喜地摆弄着手里的手札风铃,刘备这才发现这个出落的越来越漂亮的女孩子已经蜕掉了儿时的稚嫩,一头潇洒的短发下是一双看得懂他目光的眼睛,可是不管怎么样,她始终还在对她微笑,那是只属于贞儿独特的微笑。



楼主 水云麟  发布于 2010-02-03 11:28:00 +0800 CST  
所有的快乐,所有的幸福仅仅在那一天,全都崩塌了。
孔融的父母因为交通意外住进了医院,需要大笔的医疗费用,由于他父亲在外经商,所有的投资尚还未收到回馈,因此这笔医疗费用连拖了两天还未凑齐,孔家的亲戚对此毫不关心,无奈之下,两个不过年方十五的男孩便开始在这个小小的涿县挨家挨户的借钱求助,那时的贞儿还远在家乡,等她再次回来涿县的时候,事情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
好在中途孔融父亲的一个客户还来了一笔为数不小的欠款,手术也很成功,孔家的一切也都回到了正轨,可是刘备的心,却再也回不去了。
他还记得那个曾姓的女人看着跪在地上可怜自己,啐了一口,扔出了几张散碎的纸币,然后低骂了几句,将他赶了出来。
好几家……都是如此。
“生命这种东西,究竟价值多少呢?”
他这样问,却得不到任何答案。
他清楚涿县的经济,知道他们不可能拿出那么多钱来救一个陌生人,却不知道原来金钱是要用那样的屈辱来换取的,他们对自己的痛恨,当真到了这么极端的一步?
不!早该有所醒觉的,那日在坑洞里不是明明白白讲明了原因吗?为什么到现在才感到难过?感到绝望?
是因为小时候遇上了孔融,唯一的朋友,是因为小时候遇上了贞儿,唯一的……爱人。
所以,他被冲昏的头脑,险些忘记了自己的誓言,十年,他还有十年的时间,去营造他理想的人生,去为孔融,去为贞儿创造出一片崭新的天地。
他发过誓的不是么?
这一年,孔融的父亲在洛阳安定了下来,接了孔融一起去住,在那个留下贞儿的车站送走了孔融,刘备突然做出了他迟到了很多年的决定。
“贞儿,我想离开涿县,去找我自己的人生。”
那天,贞儿低着头,突然牵起刘备的手,那么小心那么小心地问:“我喜欢你,很认真很认真地告诉你,我喜欢你,所以,请为了我,别离开好吗?”
喜欢……
终于,听见贞儿对自己说喜欢,可是贞儿,如今的我什么也给不了你,别说是未来,连现在都给不了。
只当是孩子的玩笑,刘备勉强地扯着嘴角,点了点糜贞的鼻尖:“傻丫头,我也喜欢你,可是,我总要离开的,但不管在哪里,我都会记着你,永远。”
那一刻,贞儿没有再开口,只是看着刘备,仍然那么温柔的笑着。

贞儿,以后要是再见面,能不能送我一株你最喜欢的白百合,等将来我们都老了,我还会在那片草坪上等着你,看见白百合,我就知道,你来了。

从那一刻起,刘备真的离开了让他悲哀了十五年的生活,走进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他努力地笑着,对所有人虚假的笑着,他卑鄙,他胆怯,他懦弱,让所有强者对他嗤之以鼻,只有这样,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的他才可以在将来的某一天,睥睨天下,俯瞰众人。

爱是什么,在找到爱的同时,才知道这份爱来的那么艰难。








楼主 水云麟  发布于 2010-02-03 11:29:00 +0800 CST  
归宿——锦花

我看着他笑,因为在他的眼里,我找到了我自己。

第一次见到刘备,我还很小,看见一个乞讨的老婆婆抱着他,他哭了好久好久。

第二次见到刘备,看见他站在一棵桑树下,指着蓝蓝的天空,大声宣泄着自己的理想,自己的抱负,那一刻的我什么都看不明白,只觉得这个孩子像是天使一样光耀,一样明亮,比他所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夺目。

第三次见到刘备,看见他被一群小孩子打骂,不知道为什么,心好痛。

第四次见到刘备,他远远地跑到了一个坑洞里,和另一个孩子坐在一起,好冷。

第五次见到刘备,跟着他去了那方草坪,怕他发现,远远地望着他,直到自己看风景看到出神。他看见了我,所以只能对他说谎,其实傻孩子,那时你那个朋友并没有喊你的名字啊。

第六次见到刘备,第二天的清晨,看他拿着一堆手札的织品递给了那个孩子,叫他帮他贩卖,于是兴冲冲地买了一只蚱蜢捧在手心里,好像他,所以好喜欢。回叔叔家的时候,余光发现了他躲在墙角里的目光,有些开心,决定碰碰运气,能不能每天见到他。

第七次到第二十五次见到刘备:发现他每天都会站在那里,所以每天都会走过那里,偶尔故意停下来,想多相处一会儿。

第二十六次见到刘备:知道他去了草坪,快走了,想跟他道别,于是走了上去,却发现,他并不愿意送我。

第二十七次见到刘备:他来了车站,我兴奋地快要说不出话来,哭了一夜想要留下来,终于,等到了愿望的实现。

不知道为什么,从跟着父母到涿县的第一天起,从听到那个孩子叫做刘备起,我就总也放不下他,想要偷偷跟着他,想要多看看他,想要跟他……在一起。

即便过了很多年,即便再回到涿县,即便那时的他已经二十岁了,我还是会送他一株白百合,在那草坪,静静地等着他。
他抱了我。
我知道,我对他,是爱。
如果不是那个叫做神月的女人突然出现,或许我能听到一辈子都在等的答案。

那个晚上我问他,玄德,我只想知道,到现在,这一分这一秒为止,你,还爱不爱我?
他吻了我,然后笑着看着我,想要开口,却已经来不及了。

玄德,那年的我说喜欢你,是真心的,不是孩子间的玩笑,更不是年幼时的懵懂,是我的心,真正的心。
你听见了么……

                                                           ——完——


楼主 水云麟  发布于 2010-02-03 11:29:00 +0800 CST  
最后一部分写得太仓促,所以不太好,请见谅

小冰 小可乐,呵呵,好快

但是云要走了,要睡了,不然明天死定了,我先睡了,各位安

楼主 水云麟  发布于 2010-02-03 11:32:00 +0800 CST  
对了,还有一句

虽然我这番外写惨了刘备

但我说过,结局我会给每个人的幸福

想想刘备发过怎样的誓言吧

他的结局大家也能猜到了吧


嗯,我真不行了,拜拜

楼主 水云麟  发布于 2010-02-03 11:36:00 +0800 CST  
回复:1894楼
乐乐,呵呵很高兴认识你~~~~~~~~~~~~~~~~

修修啊,下章就回来了,毕竟人家是主角么……

楼主 水云麟  发布于 2010-02-04 01:24:00 +0800 CST  
回复:1898楼
盈盈~~~~~~~我笔下人人都很善良哦



回复:1899楼
会的,都会幸福呢~~~~~~~~~~~~~~~



回复:1900楼
不疼不疼,都过去了


回复:1902楼
当然都记得了,嘿嘿

楼主 水云麟  发布于 2010-02-04 01:27:00 +0800 CST  

楼主:水云麟

字数:421261

发表时间:2009-10-21 15:25: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1-16 02:03:22 +0800 CST

评论数:3227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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