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条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展露了笑容，
「我们……当朋友吧？」九条有点费力地从棉被伸出手来。

白石被吓了一跳，一向只当自己是对手的九条さん……怎麼突然要当自己的朋友？全然不能理解……，白石皱著眉头想著为什麼。

九条一副了然的样子，自认等的够久手也酸了才开口，
「不想和我当朋友阿？」笑笑地反问。

「呃……不!不是这样，我想当九条さん的朋友，谢谢……」白石赶紧否认，同时走到九条床边，和她握手。

「你……也该改改称呼了吧？一直九条さん九条さん的，我们有这麼不熟吗？」九条好笑的说。

「那……怜ちゃん吗？」白石怯生生地问。

「OK呀，你的父母怎麼称呼你？」

「惠。」

「那我要叫めぐちゃん!就这麼决定了!」九条拍板定案。

「好……。」白石对於这一切的过程还是想不明白为什麼会这样，但是和九条当朋友这个结果，是美好的。

「めぐちゃん还没吃晚饭吧？」九条稍微推理一下，又作笔记又搭车来，算算时间根本不够用餐。

「没关系的，我可以…….」

「这样不行，我请管家吩咐厨房做给你吃，我坚持，你帮我按对讲机。」九条打断白石的话，果断决定。


To Be Continued

8
「宇佐美さん，我朋友还没用餐，请厨房准备一份晚餐送过来。」九条向对讲机喊话，
「めぐちゃん有特别想吃什麼吗？和菜、中华料理或是法式料理？」九条询问白石。

「我都可以……」白石还没完全回神。
「这样阿，那就中华料理好了，我家厨师可是媲美大饭店主厨哦。」九条再次和对讲机喊话，
「请厨房准备中华料理，给女中学生的，分量要拿捏好哦!」

「知道了，小姐，大约要20分钟。」对讲机传来管家的声音。

「好啦，めぐちゃん可以回神了吗？和你聊过后，身体似乎没这麼不舒服了呢!」九条笑笑地说。

「不可能阿，才第一天，神经疼痛只会加剧，通常要两天后才会开始缓解。」白石将自己读过的资讯照本宣科地讲出来。

「谁知道呢……就是觉得好多了嘛!」九条知道白石对於情感的迟钝，
「我想……正式和めぐちゃん说一次，请多指教。」九条敞开心房，回应一年多前白石和自己的寒喧。

「诶？好的，我才是……请多指教。」白石反应慢了半拍。
「怜ちゃん还是不要说话了，身体有晃动会不适的，我用完晚餐就回家，你要好好休息。」

「都说好多了啦……」九条真真切切感受到白石的关心，那种温暖也确实缓和了内体上的疼痛。

「我……明天也来可以吗？除了笔记，我想帮怜ちゃん复习，不……不是觉得你一定跟不上进度，只是……是……」白石忽然想到九条是自尊心很强的人，自己这样说会被讨厌吧……说错话了……怎麼办……。

「好阿，那就麻烦めぐちゃん了，我会派司机去学校接你，然后用过晚餐后，再来帮我复习，这样？」白石的心思很好懂，九条知道她在犹豫什麼，自尊心只是自己对外示众的面具，而对於已经划入”自己人”范围的白石，只想用最真实的自己去往来。

「好……好的。」白石还是没搞清楚这是怎麼一回事，以为九条会生气的说…….。

管家端来晚餐让白石享用，九条静静地观察这位”朋友”，想到了有句话说:不打不相识，大概就是这样吧？

******
痊愈后回来上课的九条，缺课两周，完全没有影响。同学们觉得不愧是万年二番，只有九条自己知道，靠自己努力也是能达成，不过有个朋友伸出援手更是美好的滋味。

白石和九条依旧合作无间，九条不再在意万年副长和万年二番的不愉快，两人都是全力以赴的，有比较就有排名，最重要的是彼此是伙伴，是朋友。

过去两人只有在公事上有交集，现在中堂下课会一起聊天，中午一起到校园，坐在长椅上吃便当，建立最高的友谊，完美的搭挡默契。

高校三年级第三学期的一月和二月，各大学独招考试密集展开。
白石考上东京大学医学部，九条考上东京大学法学部，身为万年一、二番，两人的好表现，师长和同学们完全不意外。白石对於可以和九条继续在东大一起学习也感到相当地开心，九条亦如是。

三月卒业式，除了例行的卒业典礼外，还流行在卒业纪念册上留下想说的话，白石和九条在班上拥有好人缘，自然大家抢著写，不过两人最在意的是彼此写给对方的话。

白石在九条的册上写著:此时一会

很简短，也很白石式的风格。九条知道那是在说:与你相遇、相知，再好也没有了。

九条在白石的册上留下:我是一个戒心很强的人，不轻易和人深交，在生病的那段日子，你不远千里来找我……直到我发现，不管我高兴或者难过，你一直都在，一直默默当我的朋友，我真的很开心也很安心，大概……你有一种稳定的力量吧，我猜。好比前阵子，我因为和家人有了冲突，让我在学校一点也不想说话，沉默的气氛，很多人感到不安，而你却一副”本该如此”的样子，也沉默了—我知道你一定没注意到我的安静，肯定是看到哪本书看得太忘我，但…..这样就够了，原原本本的你，就能让我心情舒适，跟你相处有一种自然的感觉，因为你很真，你一直陪著我的，我们是这麼熟悉的朋友。

相较於白石留的，九条的话很长，可是尽管每一个字句都认得，凑成一篇文章后，白石不明白这段话的意思。全然理解不能。

******
大学一年级刚开学，九条约白石在东京湾旁一家名寿司店”石松屋”吃饭，
「这家店的老板是从小看我到大的，东西很新鲜也很好吃，めぐちゃん一定要尝尝!」九条将菜单推到白石的面前。

「那就今日推荐吧。」

「来一份今日推荐，我的就照旧。」九条和侍者点餐，对方微微点头走向厨房。

「那个……怜ちゃん，你在纪念册上的留言是什麼意思阿？我不明白……」白石忽然想到卒业纪念册上的留言，想弄弄清楚。

「嘛……很难解释耶，不明白也没关系的，我懂就好，这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只是纪念。」九条意味深远地笑著，很能理解白石的不懂，这就是白石呀。
「聊聊别的事吧，和新同学相处什麼的…….」九条转移话题。

「喔喔，嗯……和以前没什麼不同的…….」白石想著既然九条说不重要，那就是不重要了。

******

员工餐厅

白石吃完最后一口菜，
「那时……九条さん的留言，我到现在还是不明白呢…….绯山医生知道意思吗？」白石心想经由自己转述，绯山应该也不懂吧？

「……..知道」绯山听著这段白石的往事，心想怎麼会不知道九条的意思，和自己的感受是一样的…….

「咦!那……绯山医生可以解释给我听吗？」白石微讶，绯山居然知道……

「九条さん不是说不懂没关系吗？那就继续下去吧，或许哪天你就会想通了。」绯山不想解释。

「噢……好的，那时间也差不多，我也吃饱了，要去工作了。」白石有点失望绯山不想和自己解释，看了下时间快七点了，收拾餐盘，准备要离开。

「嗯……也是，那我也要回去了。」绯山意志消沉地说。

「等等!绯山医生身体不舒服吗？」白石伸长脖子近距离观察绯山的脸色，
「脸色有点差呢……，不过没发烧，冰箱里有青森苹果，要记得吃哦。」白石一边伸出手贴在绯山的额头上感受温度，一边说著。

「知道啦!我要回去了……」一贯温柔的白石，让绯山险险招架不住，只想快点逃离。

「嗯，路上小心哦，再见。」白石温和的话语还在耳里响著。

To Be Continued

9
走在回家路上的绯山，心想今天的心情起伏真大，早上还沉溺在白石温柔的照顾下打算就这麼赖下去，中午九条的出现让自己明白对白石的感情，晚上听了白石的过去，原来……白石的好…….自己不是第一个知道的……。

打开玄关大门和大灯，绯山有气无力地瘫在沙发，眼神扫到沙发桌上，有张便利贴…….

写著:早上去市场有买到产地直销的青森苹果，我今天值夜班，不确定会不会记得提醒绯山医生，请务必要吃哦。白石

这是……绯山深藏在心底的情绪被挑动了。

绯山摇了摇头，起身走到冰箱前打开，取出的是啤酒不是苹果。现在……只想喝酒。

将啤酒灌入喉头，果然……很苦涩，只有开心的时候畅饮才能是痛快。

绯山手拿啤酒走进平常只有在喊白石才会踏入的主卧室，想看看这家伙在家待最久的地方是怎麼的场景。

「咦!」书桌上的相框是自己和白石相视而笑的照片。{注:CB S2 EP4 两人合作动手术被橘医生称赞的那个画面}

「这是被谁拍的？白石怎麼会有这张照片？!」绯山有很多疑问，遂将照片从相框取出，也才发现照片背面有写字:橘医生偷偷拍的，只给我一个人，绯山医生笑得好美，想珍惜这样的笑容，也想当朋友……可是问绯山医生的话会生气吧……..还是当很好很好的同事就足够了，绯山医生是很为病人的立场著想的好医生，彼此加油。

「好的。」白石依言转向另一方，
「昨晚……绯山医生似乎不太舒服呢，有好多了吗？」白石温言道。

「呃……大概吧，你要我吃苹果，我有吃了……」绯山脱下私服换上制服，语气有点心虚。

「好了吗？」白石轻声询问。

「嗯……」

白石站起来走向绯山，伸出左手轻捉著绯山的右手臂，让绯山整个人转过来面对自己，接著用右手抵住衣柜，头微微靠近绯山，眼神专注地观察绯山的脸色，露出疑惑，最后将额头贴靠著绯山的额头确认后，才松手。

而绯山对於白石的举动，完全没有想挣脱的意思……是因为太惊讶而失去反应了吧？

「绯山医生……看起来很憔悴呢，究竟是怎麼了？明明没发烧呀……」白石神情严肃地说著，语带关心。

「你看错了，不要这麼疑神疑鬼的，关心也要有个界限，我要去看诊了。」绯山有些气急败坏，离开更衣室。

白石茫然地看著被开启又关上的更衣室门，自己只是想关心感情很好的同事，不解为什麼绯山的反应这麼大？
「奇怪……」白石对於绯山的反应无法理解。

走出更衣室的绯山立刻就后悔了，对别扭的自己感到自我厌恶，甩了甩头，先把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绪抛开，要去看诊了。


To Be Continued

「是吗？昨天中午……怜，不，是九条さん来找我，我心情起伏有些大，没注意到绯山医生那时候身体就很不舒服了……」白石微微皱眉，有点自责没留意到绯山的状况。

「不是身体哦，我觉得应该是”心理”才对。」冱岛好笑地说，顺便感叹下喜欢上白石的绯山，得自个儿多担待些了。

「咦？」白石不懂。

拿著餐盘取餐的冱岛看著白石一脸疑惑的样子，
「赶紧取餐吧，有什麼疑问，我们边吃边聊。」

「噢…..好的。」白石乖乖照做。

两人走到餐桌前坐下，白石一边用餐一边将昨晚和今早绯山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冱岛。

「所以……我是什麼地方做错了呢？」白石一脸希望冱岛给予解答的样子。

「我说……如果是藤川气色不好，你会这麼关心吗？」冴岛没有直接回答白石的问题。

「这和藤川医生有关系吗？」白石不解。

「白石医生……谈过恋爱吗？」冴岛又问。
「没有…….请问这和我想知道绯山的反应有什麼关系吗？」白石依旧不解。

有!非常有关系!原来没谈过恋爱呀……
「很抱歉呢……白石医生只能自己想罗，我也不知道为什麼。」能提示的就这麼多，再说下去就是左右白石的想法了。

「这样阿……」白石略显失望。

******
下午三点多，绯山去巡房，白石留意到绯山一整天都没进食，有些担心。白石走去院内附设的超商买了红豆面包回护理站，心想早上闹得不愉快，还是请冴岛转交好了。
「冴岛护理师……能否请你帮个忙呢？」

「帮什麼忙？」冴岛明知故问。

「呃……绯山医生应该还没吃，我现在不方便……早上起了冲突……可不可以当作是冴岛护理师买给绯山医生的呢？」白石的语气听起来非常关心绯山。

「好是好，可是我不知道绯山现在在哪喔。」冴岛假装很苦恼的样子。

「嗯……巡房后应该会在仓库，不然就是在天台!唔……更衣室也有可能……」白石一一盘点绯山可能会待的地方。

「OK，我去罗，报酬是这十本病历就麻烦你了」冴岛一边笑笑地说，一边将病历放在白石的桌上。

「好……」白石无异议。
*******
冴岛来到仓库就看到了绯山坐在长椅上，心想白石也是很了解绯山的嘛!
「喏!还没吃吧？」冴岛将面包抛向绯山。

「怎麼来了？」绯山顺手接下面包，但不知道为什麼冴岛会来找自己。

「关心一下”同事”有没有好好吃饭呀，要是病了，我的病历要找谁写去。」冴岛皮笑肉不笑地说。

「就知道你别有所图!不过……谢啦。」绯山心情有好了点。
「我说……你也坦率一点吧，自己生闷气有什麼用？白石永远也不明白的。」冴岛开门见山道。

「谁喜欢白石阿!那麼呆又搞不清楚状况，被卖了还会傻傻帮人数钞票的……」绯山立刻反驳，但气势越来越弱。

「嗯，就不知道是谁喜欢罗？只有二十分钟让你摸鱼，再迟就多加几本病历给你写。回见。」冴岛别有意味地说著，离开仓库。

走回护理站的冴岛向白石比了OK的手势，白石用眼神示意多谢。
*****
重回护理站的绯山，脸色稍霁，只是还是不和白石说话，单手托腮写著病历。

六点出头，白石依旧专心写著病历，这时九条出现了，
「めぐちゃん!!!还在忙吗？」九条给了白石一个灿烂的笑容。

白石还来不及回应，绯山双手重重往病历簿拍了一下，
「九条さん，这里是医院，请不要大声喧哗!」

「诶……对不……」九条的道歉被打断了。

「怜ちゃん不需要道歉!绯山医生请适可而止，针对我就算了，不要将脾气发泄在我朋友上! 」白石一整天默默承受绯山的怒气，自己可以忍受，但是牵扯到九条就觉得太过分，所以也生气了。

「怜ちゃん我们走，中午我没什麼吃，现在简直快饿坏了。」白石一边说一边拉著九条的手臂离开护理站。

「めぐちゃん……有点疼……」白石的力道没有拿捏好，九条有些吃痛。

「对……对不起。」白石立刻停下脚步放手，观察九条的反应。

「没事……めぐちゃん，头稍微低下来些好吗？」九条身高166，以女生来说不算矮了，但是白石更高。

「嗯？」白石照做。

九条用手轻轻抚平白石紧皱的眉头，再稍微垫高脚尖轻声地在白石左耳边低语，
「めぐちゃん笑一个嘛……好吗？」

白石听言，给了九条一个温暖的微笑，心情也平复许多。

「我去更衣室换衣服，怜ちゃん在大厅等我。」白石回复平常的温和语气。

「OK!回见罗」九条也报以微笑。

白石走向更衣室。

在护理站的冴岛、绯山和藤川等人看来，刚刚九条的举动像是在亲吻白石的脸颊，所以全员处在惊吓中。

「刚刚……真的非常抱歉，给各位添麻烦了。」九条微微欠身，语带不好意思，随即离开，走回大厅等待。

「哇喔，翔北医院公认脾气最好的白石生气了耶!」藤川率先回神，用著彷佛发现新大陆的语气说著。

冴岛也回过神来，观察绯山的反应。

绯山抿著唇，只觉得胸口上的疤痕隐隐作痛。

To Be Continued

11
「喂，绯山，白石生气了耶！」藤川以为大家没注意到他刚刚说的，再重复了一次。

「藤川医生，我们有眼睛。」冱岛瞪了藤川一眼，示意他闭嘴。
「就像你说的，那麼呆又搞不清楚方向，所以别气了。」冱岛想安慰绯山。

「我没事，先出去透透气，总觉得有点闷。」绯山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只想逃离这个和白石起冲突的地方，让自己静一静。

******
换回私服走向大厅的白石，想著，不知道为什麼绯山要对九条生气拍桌，九条呼喊自己的声量根本不算大……有时候自己太过专心於工作，绯山喊自己的音量甚至更大呢……刚刚自己对绯山发脾气，似乎看到绯山的眼睛有泪光……。

「めぐちゃん!这里!」九条看到白石，伸起手招唤。

「怜ちゃん……很抱歉呢……绯山医生平常不是这样的，我代替她向你道歉。」白石怀著歉意说著。

「没事啦，我自己也有不对，医院是要保持肃静的。」九条浅浅微笑，没把方才的事放在心上。
「要去哪用餐？」

「怜ちゃん想吃什麼呢？」

「唔…..好吃的!」

「那去吃义大利料理？」白石想到偶尔和绯山在共同休假日时会去的一家名叫”四季”的义大利餐厅，义大利面和手工披萨都非常美味。

「好呀，我是开车来的，用餐后顺便送めぐちゃん回家。」

「谢谢。」

来到九条停车的医院附属停车位，白石才发现九条开的是知名跑车Porsche 911，
「这车……不便宜呢……」。

「是呢，我爸的爱好就是搜集车子，反正车子买来就是要开的，他没开就我来罗。」九条耸耸肩。
「上车吧。」九条用遥控器打开电子锁，进入驾驶座。

白石和九条说餐厅的地址，开车到位於千叶县市区的四季餐厅，车程约15分钟，
「第一次呢……」九条开口说话。

「什麼第一次？」白石不解。

「我第一次看到めぐちゃん发脾气。」九条解释著。

「……其实不是第一次……不过确实是让怜ちゃん第一次看到…….」白石苦笑著，想起绯山一年多前的火车翻覆事故受伤后留下的后遗症—心律不整，当时自己努力劝绯山动手术根治病灶，绯山却一再逃避，那时候的心情著实五味杂陈，有难过、有无奈、有担心，也有生气，绯山称呼自己是”傲慢医生”的那一刻，自己真的是相当地生气。但气完之后呢？明明是关心对方，却还用言语伤害对方，留下的只有满满的懊悔…….自己又……犯了同样的错误。

「在想什麼呢？已经到了哦!」

九条的声音让白石停止回想，
「抱歉……和怜ちゃん重逢应该要开心才对的，可是我……很在意我同事，听说她从昨天中午就不舒服……」

「嗯，那先用餐吧!餐后……我送めぐちゃん回医院，好好和同事解开不愉快如何？」九条安慰著白石。

「好。」白石点头。

白石先下车走进餐厅划位，九条去停车。

服务生引领白石入位，片刻九条也进来了。

点餐后，两人开始闲聊，
「めぐちゃん……谢谢你当年成全我的任性，这六年我很满足。」九条诚挚地说著。

「起初真的好寂寞……生活在没有怜ちゃん的学校，明明就像是呼吸般存在的…..慢慢迫使自己去习惯，想著，每天的等待是值得的，因为每过完一天，离和怜ちゃん重逢的日子就更接近一天。」白石将自己内心的想法完整地说出来，在自己的挚友面前，不需要保留。

******
东京大学四年级的春天，九条即将毕业，白石则还有两年。
这天，两人约在从大一就常常来的”石松屋”，九条说有重要的事要和白石说。

「めぐちゃん……我要去德国的哥廷根大学读法学博士。已经申请上了，很抱歉现在才告诉你。」九条语带歉意。

「诶?出国读书很好阿，我以后也想去美国读医学博士呢，怜ちゃん怎麼看起来没有很开心？」白石不解。

「因为……你知道的，我从小到大都依附著”九条”生活，这个与生俱来的身分，每每压得我喘不过气，我想……就算只有一次也好，只靠著自己自食其力，不要荣华富贵，像平凡人一样的生活，所以……我向父母恳求，在德国念书期间，和日本的一切断绝往来，这当中……也包括你…….。」九条断断续续地说著。

「意思是……怜ちゃん要和我失联？!」白石听著听著总算明白为什麼九条会道歉了。

「嗯……如果和你还有联络，我可能……没有办法坚持，所以…….请原谅我的任性……」九条微微低头，语带恳求。

「怜ちゃん…..的父母答应了？」白石问道。

「嗯，爸爸拗不过我。答应我好吗？めぐちゃん……」

尽管很舍不得，但是九条说的，白石通通都明白，应该会很寂寞…..没有挚友在身旁，
「好……怜ちゃん加油，你也要答应我，拿到学位回国，一定要和我联络，好吗？」白石点头应允。

「嗯!一定!」九条给予肯定的答覆。

「那麼……今天算是饯别吗？」白石询问。

「对呀，想好好地和めぐちゃん聊聊天，之后要开始准备出国的杂事了。」

这是两人六年前最后一次见面的情形。

******

餐点陆续到齐，
「好好吃! めぐちゃん真有眼光!」九条伸出姆指赞赏。

「这家店不是我发现的，是我同事找到的，她很喜欢义大利料理。」白石想起绯山，神情有些落寞。

「这位同事对めぐちゃん很重要呢……听めぐちゃん提好几次了。」九条观察著白石的神情说著。

「嗯……是感情很好的同事，她很热情…..对病人有同理心，虽然有时过於冲动，是个好医生…..」白石细数著绯山的优点。

九条了然於心，自家好友……应该是喜欢对方，不过白石自己还没发现，而对方冲著自己发脾气，那很有可能是吃醋了。

「这样阿……明晚约石松屋，要不要也邀这位同事来呢？」九条想找个机会和绯山谈谈，厘清误会。

「我同事今天值夜班，明天是白天班，照理说是可以，不过我们从今早就闹得不愉快，晚点回去如果还是没解开……就算了吧。」白石推想绯山答应的机率并不高。

「めぐちゃん连同事的排班表都了若指掌呀？」九条调侃著白石。

「也不是每位同事的排班都知道，那位感情很好的同事和我一起住，所以比较了解……」白石解释著。

注重隐私，向来与人保持一定距离不冷不热的白石，愿意和人同居？九条笃定白石喜欢那位”同事”。

「很难说的…..不是有句话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九条鼓励白石。

「嗯……那我外带一份海鲜炖饭，我同事每次来都点这个，她生气的时候…..似乎都没胃口，我猜她今晚又没好好吃饭了……」白石说著，一副拿绯山没办法的语气。

「好阿，叫一下侍者加点吧。」九条点头，白石依旧如从前般温柔。

白石唤来服务生加点一份海鲜炖饭外带。

两人吃得差不多后起身离开，对於见到九条的白石来说，现下绯山的情绪才是她最担心的，有种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感觉。

「稍早……九条さん是不是亲了你脸颊阿？然后你们俩相视而笑。」冴岛想做个确认，毕竟从当时的角度来看确实是这样的场面。

「什麼？!这是哪里来的谣言……九条さん只是在我耳边小声说要我笑一下，怎麼会变成她亲我？」白石哭笑不得。

「还不就是藤川，一直到处宣传。」不好意思了藤川，冴岛拿藤川当挡箭牌。

「唉……那麼请冴岛护理师务必帮我澄清，这实在传得太离谱了。」白石无力地说著。

冴岛心想，你该澄清的对象可不在这儿，
「好啦，既然是误会，白石医生还是赶紧去找绯山医生吧。」

「好的……」

*******
一连去了仓库和更衣室，白石总算在天台找到绯山。
空腹喝咖啡又待在天台吹冷风？!白石轻轻叹了口气，
「绯山医生对於偷抽菸、不按时吃药的病人会破口大骂，那麼请问对三餐不按时吃的医生又该如何呢？」

「这和你无关吧？」绯山冷冷回应，起身离开，现在完全不想看到白石也不想和白石说话。

在与白石擦身而过时，
「如果下一刻我发生意外，绯山医生也能用冷淡的语气说著:与我无关吗？」白石淡然道。

「什麼？」绯山想转身问白石这是什麼意思，不料还来不及回头，就被白石一把从背后抱住，紧紧地……抱住。

「我真的……真的不知道该拿绯山医生怎麼办了……」白石沉重的声音在绯山耳边响起。

To Be Continued

12
「从今天早上到现在，已经一整天了，我不开心……绯山医生也不开心。」白石继续在绯山耳边低语，
「让我深刻体会到之前看过的电影对白:『语言就像一把利刃，稍不留神，就会成为凶器，一次出言不当，就可能失去一生的挚友，一次”再见”，就可能是永别。』所以，我郑重向绯山医生道歉，对不起……」白石收紧手臂环抱的力道接著说，
「有本书说:『能和想陪伴在一起的人与能陪伴在一起的时间都是有限的。』身为急诊科医生，我很清楚意外无可避免，而吵架、起争执大概也避不掉……但至少……不论怎麼吵，一天以内要讲和，这样……即便出了意外，也才不会有遗憾。绯山医生……我们和好……好吗？」

被白石从背后紧紧锁在怀里的绯山本想挣扎推开白石固执的怀抱，但是听到白石的剖白……内心的心弦被触动了而无法动弹。

绯山强忍下泪水，不想在白石面前掉泪，
「嗯……和好。」尽量让自己的声调维持和平常一样，
「可以放开我了吗？」

「诶?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白石此时此刻才察觉到自己抱著绯山，连忙松手。白石抱住绯山的这个行为完全没经过大脑思考，是身体帮白石做的决定。

气氛一度陷入尴尬中，白石鼓起勇气询问，
「听冴岛护理师说绯山医生从昨天中午心里就很不舒服，请问是怎麼了？」白石继续说著，
「我有尝试著推敲原因，但是得到的结论很奇怪，不知道能不能直接向绯山医生说？」

「直说阿，我不会生气。」绯山呈现半放弃的状态，没指望白石能明白。

「福尔摩斯曾经说过:『假设你已排除所有不可能，剩下的无论有多不可信，必定是事实。』可是我推论的结果是，绯山医生对九条さん有意见，这不可能对吧？才第一次见面，我所认识的绯山医生不是一个会对第一次见面的人不友善的人。」白石反问。

「……」绯山无言以对，就是白石推论的那样……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绯山医生？」白石没等到回应，出声询问。

「你和九条さん感情真好，她不是亲了你的脸颊吗？国际礼仪？」绯山转移话题，还好此刻只有白石，听不出浓浓的醋意。
白石一听，无力地摸著额头叹气，心想藤川医生真的是太过分了，居然到处散播这种不实的谣言。「绯山医生能答应我待会无论我做什麼，你都不生气吗？」白石想实际演练一次让绯山明白，这样应该比口头解释来得有说服力。

「什麼？」绯山不解。

「总之，请先答应我，我保证绝对不是什麼不好的行为。」白石神情认真地说著。

「好。」绯山点头答应。

「那麼，请绯山医生先站好，不能动喔。」白石一边说，一边接近绯山。

白石微微低下头，轻靠著绯山的左脸颊，
「绯山医生，请笑一下。」白石说完随即退开，
「整个情况就是这样，藤川医生传得太离谱了……」

绯山恍然意会过来，「原来是这样……」

「对阿，绯山医生不觉得奇怪吗？九条さん为什麼要亲我脸颊，怎麼想都不合理，对吧？」白石无奈地说道。
「好啦，我们回护理站吧，绯山医生晚上也没吃怎麼有力气值夜班呢？还好刚刚和九条さん去用餐有顺便外带便当，是绯山医生喜欢的海鲜炖饭喔。」白石浅浅笑著。

「谢谢……」绯山深深陷入白石的体贴里，有种难以言喻的感动。

******
护理站

冴岛看到两人回来，
「绯山，摸鱼的代价，三本病例就麻烦了。」把病历放到绯山桌上。

「……」绯山无言，心想冴岛真的有够斤斤计较。

「绯山医生没关系的，我来写，你吃便当，我要确认你有好好吃完才走。」白石边说边将放置在绯山桌上的病历拿起，走回自己的位子，专心誊写病历。

「绯山运气真好，有人愿意代劳。」冴岛看在眼里，不免调侃两句。

绯山觉得这样的自己和小儿科医生在哄的小朋友有什麼不同？小儿科医生笑笑地说：「小朋友乖，不哭的话就给你糖果哦！」小儿科医生是白石，自己是哭闹的小朋友，然后便当和帮写病历是糖果。唉……好丢脸。

「绯山医生，明天我帮你准备早餐和中餐，有什麼想吃的吗？」白石一边动笔一边询问。

「啧啧，我说白石医生，你是包吃包住哦？那我也来住你家好了。」冴岛快听不下去了，是有没有这麼恩爱阿!

「诶？我家没有多余的房间了，不好意思，冴岛护理师……」白石搞错重点。

「说说而已，我也知道你家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冴岛!不要乱说话好不好!」绯山越听越觉不好意思……

「好~~~那我就不打扰两位医生啦，先去买杯咖啡提提神。」冴岛藉故离开，留给两人独处的空间。

「那……想吃什麼呢？绯山医生。」白石再次询问。

「都好……」

「好的。」白石给了绯山一记温煦的笑容。


To Be Continued

13
「白石医生!!!你果然有在医院，还好我没被穿粉红色衣服的阿姨骗到。」一位穿著病人服的小女孩走到护理站，看到白石很兴奋地大喊。

「是美菜ちゃん阿……怎麼了吗？妈妈呢？」白石离开座位，走到美菜的身旁蹲下。

「妈妈先回家洗澡，晚一点才回来，八点多的时候，粉红色衣服的阿姨帮我打针，但是技术好差，很痛。」美菜边说边撩起衣袖给白石看，想讨拍拍。

「美菜ちゃん，穿粉红色衣服的叫做护理师，大概是不小心的，我代她向你道歉，好吗？」白石带著温和的笑容，轻轻抚摸著美菜的头发安慰著。
「白石，你的病人？」绯山吃完便当才开口。

「是阿，就是清晨因为急性盲肠炎动刀的小朋友，绪方美菜。」白石解释。

「这位穿著深蓝色衣服的阿姨和白石医生一样是医生哦？」美菜一脸狐疑。

「谁是阿姨阿，我才二十多!!!」绯山觉得这小鬼很欠揍。

「是阿，和我一样是医生，美菜ちゃん要有礼貌，要称呼绯山医生哦，她年纪比我还小呢。」白石教导美菜。

「是吗？可是她看起来年纪比白石医生还大。」童言童语总是残酷得紧。
「算了，白石医生，要抱抱~~~~」美菜张开手臂想要撒娇。

「真拿美菜ちゃん没办法呢，来。」白石将美菜抱起，
「绯山医生，我送美菜ちゃん回病房后，就直接回家罗，病历我帮你解决了两本，剩下的就拜托你了，值班加油，明早见。」白石抛下这句话，头也没回步出护理站。

绯山看著美菜将头靠在白石肩上撒娇，实在很不是滋味，什麼臭小鬼!!!但又觉得和小鬼头计较的自己很幼稚……

边喝咖啡边走回护理站的冴岛正巧看到这一幕，感叹白石真不愧是翔北发电机，上至八十岁，下到八个月，没有人可以抵挡得住吧？

「我说绯山，脸这麼僵，小心明天白石看到又要碎碎念了哦。」冴岛一脸好笑。

「……」绯山无言，轻轻揉著太阳穴。

「我说，绯山你恋爱经验丰富，怎麼就看不清呢？」冴岛决定今夜当个好心人，日行一善，
「白石对你的关心和照顾，根本不是对同事，分明是对情人，她只是因为没谈过恋爱，不知道自己恋爱了，她不懂，你也打算跟著瞎阿？难怪有句话说:爱情使人盲目。」
冴岛接著说，
「请用你的眼睛仔细看，为什麼白石这麼在乎你有没有吃？那麼在意你脸色不好？我话就说到这里。」

绯山头一回被冴岛训得一愣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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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 Be Continued

14
回到家的白石，对於可以在今天结束之前和绯山和好，真的觉得太好了(よかった)。
白石走到厨房打开冰箱，取出一瓶鲜奶再走回沙发坐下，这时才想起，
「哎呀，忘记询问绯山医生明晚下班要不要一起去石松屋了……嘛，明早问也行。」
「明天……早点起床去采买，做点绯山医生喜欢的料理。」白石淡淡笑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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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死人了……半夜两点，一名19岁男子，因车祸被送到急诊室。左侧血胸，电脑断层检查发现胸主动脉断裂合并剥离及出血、头部外伤并脑震荡、脾脏二度撕裂伤、全身多处大撕裂伤，经橘医师详细解释有生命危险，决定进行胸主动脉支架手术，手术费时 2个小时，成功阻挡大动脉的破裂及出血处。白石说得对，要是真的没吃东西，恐怕没体力开刀。时间接近早上七点，绯山累瘫在护理站，趴著休息。

「绯山医生，早安。」白石温和的声音在绯山耳边响起。

「早……」绯山有气无力地说著。

「绯山医生很累的样子呢，怎麼了？」白石语带关心。

「两点有台胸主动脉支架手术，橘医生主刀，我是副刀。」绯山解释。

「嗯，绯山医生先吃早餐吧，我准备了鲜奶、西班牙蛋卷、法国全麦面包还有苹果沙拉，另外这个保温便当盒装的是午饭。」白石将大包小包的食物放在绯山桌前。

「谢谢，你吃过了？」白石的厨艺真的没话说，绝对能开店。

「想著要赶紧送过来给绯山医生……还没吃，没关系的，我回家之后再……吃就行了。」白石搔搔头，有点心虚，毕竟昨晚自己义正词严说著三餐要定时吃的。

「我们走。」绯山将便当盒收好，一手拎著早餐，另一手抓住白石的手腕，离开护理站。

「请问绯山医生要去哪呢？我会跟著你走的，所以不用……一直抓著我。」白石不解为什麼绯山要抓著自己走。

「现在还这麼早不会有人看到的……」绯山声音越来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