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甲戌本“凡例”到底起什么作用?

——《红楼梦》说文解词(1)


作者:至真斋主


《红楼梦》已经被文学界和读者公认为四大文学名著之首,这么评价主要是从它高超的艺术性来说的,至于它的思想性至今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如果不计以手抄本形式的传播,单从1791年程伟元、高鹗刊刻120回本《红楼梦》算起,公开传播已经有二百多年了,可是关于这部书的作者、时代背景、主旨思想至今依然争论不休。为什么会造成这样的局面呢?我认为主要有以下三个方面原因:


(程高本《红楼梦》程伟元序)


一、《红楼梦》流传下来的是一部残书,截止目前发现的手抄本最多只有前80回,后面的内容缺失。120回程高本的后四十回是“无名氏”的“狗尾续貂”,故事脉络跟前面不接榫,人物性格跟前面不一致,思想内容跟前面不对应。当然,可以说这是续得最好的,但续者为什么要创作如此结局呢?有人说,“无名氏”接续《红楼梦》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掩盖真相,让作品公开流传,这种说法确实有道理。如果按照前80回的故事情节设计和思想倾向进行推演,全本《红楼梦》在满清皇权时代是万万不能公开传播的。对一部完整的文学作品,研读心得尚且意见分歧,何况是一部残书呢?手抄本《红楼梦》的绝大多数人物并没有完整的结局,我们并不知道这些人物后来的命运轨迹,又如何感悟这部书确切的主旨思想呢?至今那些连篇累牍地论述《红楼梦》主旨思想的文章、著作基本上都是妄自揣测,对人物的解读也大多是牵强附会。


二、《红楼梦》的写作手法丰富多彩,其中有的写作手法是一般读者很难理解感悟的。比如,甲戌本凡例和其它抄本第一回都交代了本书“假语存”、“真事隐”的写作手法,在正文描写太虚幻境处还两次出现对联:“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反复在提示我们要分辨这部书的真假。问题在于书中哪些是假语?在表面假语下隐藏了什么真事?在理解上就产生了巨大分歧。第十二回贾瑞患病奄奄一息,跛足道人用“风月宝鉴”来给他治病,再三叮嘱:“千万不可照正面,只照他的背面,要紧,要紧!”批书人也提醒我们:“观者记之,不要看这书正面,方是会看。”可是贾瑞不喜欢看背面的骷髅,只喜欢看正面的美女。我们读者又有几人看出了书背面的“千红一窟,万艳同悲”呢?这部作品明确交代的写作手法不但普通读者不甚明白,就是红学家们也是懵懵懂懂。当今一些主流红学家还竭力反对索隐“真事”,在他们看来《红楼梦》没有隐藏什么“真事”,只是作者写的贾家的表面故事。即便认为写了“真事”也只是在曹家家事里挖掘,挖掘百年了也没挖出多少与本书相关的东西来,这样阅读《红楼梦》还怎么揭开真相?《红楼梦》还有很多高超的写作手法,如:影射法、象征法、反讽法、明褒暗贬、先扬后抑、先抑后扬、谶纬法、春秋笔法、间色法,等等,需要具备一定的文学专业素养才能明白这些写作手法。如果对这些写作手法不清楚,又如何深入解读这部作品?


三、《红楼梦》涉及到的知识非常丰富,有儒释道、历史、易学、中医、绘画、建筑、园林、诗词歌赋、服饰、饮食等包罗万象,堪称百科全书。可以说,如果不具备上述相应的知识,想读懂表面故事都很难,就别说索隐背后隐藏的历史史实了。《红楼梦》公开传播二百多年了,之所以在时代背景上至今依然争执不休,其原因很大程度上是知识不够,对作品理解不透彻造成的。因此,把书中涉及到的各方面相关知识掌握了,是扫清阅读理解障碍的前提。


从《红楼梦》文本涉及到的知识点和关键词入手来解读,是最终揭开《红楼梦》真相的必经之路。因此,我的系列文章取名“《红楼梦》说文解词”正是此意。“说文解词”要求仔细阅读《红楼梦》文本,在文本的具体语境中来理解词语。这里的“说文解词”跟许慎的“说文解字”含义不同。许慎“说文解字”的“文”与“字”有特定语义,在秦代以前,文字只称“文”或“书”,不叫“字”。独体的字是图画符号称为“文”,合体的字是概念符号称为“字”。独体的“文”因为不能再分解,所以要给予说明解释,即“说文”;合体的“字”由两个或两个以上不同的“文”构成,因此要进行剖解,即“解字”,上述两层意思合在一起,就叫“说文解字”。而我的“说文解词”的“文”,指的是《红楼梦》文本,“说文”是对《红楼梦》文本进行分析。“词”是指《红楼梦》文本涉及到的含有知识点的词语,以及对理解作品意义重大的关键词,对这些词语要给予解释。


既然甲戌本首先以“凡例”开篇,我就先说说《红楼梦》版本中只有甲戌本独有的“凡例”。什么是“凡例”?就是发凡起例。“发凡”的意思是指说明全书要旨,“起例”的意思是拟定编写体例。体例,指的是著作的编写格式或文章的组织形式。也就是说,“凡例”是在书的前面用来说明书的内容、主旨和编写方法的说明性文字。“凡例”一词最早出现在魏晋时期著名学者杜预的《春秋左氏传集解》,他在该书序言中说:“其发凡以言例,皆经国之常制,周公之垂法,史书之旧章。”


“凡例”的文体最早出现在先秦史家的史书修撰中,到孔子修《春秋》时沿用了这种修史形式。唐代史学家刘知几系统研究了“凡例”这种文体的渊源及得失,他在《史通》卷四《序例》中说:“夫史之有例,犹国之有法。国无法,则上下靡定;史无例,则是非莫准。昔孔子修经,始发凡例;左氏立传,显其区域。科条—辨,彪炳可观。降及战国,迄乎有晋,年逾五百,史不乏才,虽其体屡变,而斯文终绝。唯令升先觉,远述丘明,重立凡例,勒成《晋纪》。邓、孙已下,遂蹑其踪,史例中兴,于斯为盛。若沈《宋》之志序、萧《齐》之序录,虽皆以序为名,其实例也。”刘知几对“凡例”的作用给予高度重视,认为史书的“凡例”“犹国之有法。国无法,则上下靡定;史无例,则是非莫准。”“凡例”作为一种特定文体历经曲折的演变过程,自左氏春秋之后衰落,到了晋朝之时复兴。沈约的《宋书》、萧子显的《齐书》虽名为序,实则序例结合。


楼主 至真斋主  发布于 2020-07-19 08:00:00 +0800 CST  
《桃花扇》剧本前附有一篇“凡例”,共十六条,其中第一条介绍了《桃花扇》的剧名和写作手法:“剧名《桃花扇》,则桃花扇譬则珠也,做《桃花扇》之笔譬则龙也。穿云入雾,或正或侧,而龙睛龙爪,总不离乎珠;观者当用巨眼。”全剧贯穿的中心线索就是一柄桃花扇。第二条说:“朝政得失,文人聚散,皆确考时地,全无假借。至于儿女钟情,宾客解嘲,虽稍有点染,亦非乌有子虚之比。”《桃花扇》的主要人物和主要情节严格依据史实,确考时地,全无假借。剧中儿女情长、宾客插科打诨之语虽然有夸张渲染,也是有迹可循。第十四条说:“脚色所以分别君子小人,亦有时正色不足,借用丑净者。洁面花面,若人之妍媸然,当赏识于牝牡骊黄之外耳。”在传统戏曲中,多以洁面为正面角色,花面为反面角色。《桃花扇》却突破了这种限制。孔尚任认为,剧中角色的人品要通过剧中的行为表现出来,而不在于属于什么行当。这就突破了人物的脸谱化模式。


我们再看看《红楼梦》甲戌本“凡例”是什么内容:






《凡例》


《红楼梦》旨义


是书题名极多,一曰《红楼梦》,【注:此处原本被撕去一角,缺五字。胡适补“多”和“红楼”三字,吴恩裕补“一曰”两字。】是总其全部之名也;又曰《风月宝鉴》,是戒妄动风月之情;又曰《石头记》,是自譬石头所记之事也。此三名皆书中曾已点睛矣。如宝玉做梦,梦中有曲,名曰《红楼梦十二支》,此则《红楼梦》之点睛。又如贾瑞病,跛道人持一镜来,上面即錾“风月宝鉴”四字,此则《风月宝鉴》之点睛。又如道人亲眼见石上大书一篇故事,则系石头所记之往来,此则《石头记》之点睛处。然此书又名曰《金陵十二钗》,审其名,则必系金陵十二女子也;然通部细搜检去,上中下女子岂止十二人哉!若云其中自有十二个,则又未尝指明白系某某,及至“红楼梦”一回中,亦曾翻出金陵十二钗之簿籍,又有十二支曲可考。


书中凡写长安,在文人笔墨之间,则从古之称;凡愚夫妇、儿女子家常口角,则曰“中京”,是不欲着迹于方向也。盖天子之邦,亦当以中为尊,特避其“东南西北”四字样也。


此书只是着意于闺中,故叙闺中之事切,略涉于外事者则简,不得谓其不均也。


此书不敢干涉朝廷,凡有不得不用朝政者,只略用一笔带出,盖实不敢以写儿女之笔墨唐突朝廷之上也,又不得谓其不备。


此书开卷第一回也,作者自云:因曾历过一番梦幻之后,故将真事隐去,而撰此《石头记》一书也。故曰“甄士隐梦幻识通灵”。但书中所记何事,又因何而撰是书哉?自云:今风尘碌碌,一事无成,忽念及当日所有之女子,一一细推了去,觉其行止见识皆出于我之上,何堂堂之须眉,诚不若彼一干裙钗?实愧则有馀、悔则无益之大无可奈何之日也。当此时,则自欲将已往所赖上、赖天恩,下承祖德,锦衣纨绔之时,饫甘餍美之日,背父母教育之恩,负师兄规训之德,以致今日一事无成、半生潦倒之罪,编述一记,以告普天下人。虽我之罪固不能免,然闺阁中本自历历有人,万不可因我不肖,则一并使其泯灭也。虽今日之茅椽蓬牖,瓦灶绳床,其风晨月夕,阶柳庭花,亦未有伤于我之襟怀笔墨者。何为不用假语村言敷演出一段故事来,以悦人之耳目哉?故曰“风尘怀闺秀”,乃是第一回题纲正义也。开卷即云“风尘怀闺秀”,则知作者本意原为记述当日闺友闺情,并非怨世骂时之书矣。虽一时有涉于世态,然亦不得不叙者,但非其本旨耳,阅者切记之。


诗曰:


浮生着甚苦奔忙,盛席华筵终散场。


悲喜千般同幻渺,古今一梦尽荒唐。


谩言红袖啼痕重,更有情痴抱恨长。


字字看来皆是血,十年辛苦不寻常。

楼主 至真斋主  发布于 2020-07-19 08:03:00 +0800 CST  
《红楼梦》甲戌本“凡例”冠以“红楼梦旨义”之名,似乎要明确告诉我们这部书的主旨思想,可是“红楼梦旨义”向我们透露的又是什么呢?“凡例”共有五条,第一条介绍了本书的几个书名,至于这些书名的深层含义却只字不露。第二条告诉我们本书隐去了“地域邦国,朝代年纪”,也就是说隐去了故事发生的时代背景。第三条告诉我们本书主要写的是“闺中”之事,不写“闺阁”之外的社会现实,如果涉及到社会现实也是简写。第四条告诉我们本书不写朝政得失,如果不得不涉及到朝政问题也是一笔带过,本书主要写的是“儿女情长,风花雪月”。第五条告诉我们,作者“曾历过一番梦幻”,然后“将真事隐去”,假借石头下世造历,用“假语村言敷演出一段故事来”,为“闺阁昭传”。


其实我们稍稍一想就会发出疑问:如果本书只是写“闺阁之事,儿女情长”,为啥要回避“地域邦国,朝代年纪”?从“凡例”第五条来看,如果本书不干涉朝政,为啥要“将真事隐去”,用“假语村言敷演出一段故事”?当我们具备了阅读本书所需要的基本知识,尤其是文史知识,经过多次仔细阅读以后,我们就会发现甲戌本这篇“凡例”其实是遮人耳目的“虚比浮词”。“凡例”说“不欲着迹于方向”“特避其东南西北”,可是在书中多次向我们暗示时代背景。贾雨村出场时,说“因他生于末世,父母祖宗根基已尽,人口衰丧,只剩得他一身一口,在家乡无益。因进京求取功名,再整基业。”第五回贾探春判词:“才自精明志自高,生于末世运偏消。”王熙凤判词:“凡鸟偏从末世来,都知爱慕此生才。”他们都生于“末世”,批书人的批语也多处提到“末世”,结合警幻交代的人物结局命运:“千红一窟”“万艳同悲”。通灵玉嘲讽诗提示的“白骨如山忘姓氏,无非公子与红妆。”这么多人悲惨地死去,这个“末世”不是明末又是何时?第二回贾雨村和冷子兴“正邪两赋论”时,贾雨村提到历史人物时说:“近日之倪云林、唐伯虎、祝枝山......”倪云林是元末明初人,唐伯虎、祝枝山是明朝中期人,作为书中人物的贾雨村在明末提到明中期的人物用“近日”,总比在清中期提到明中期的人物用“近日”贴切吧?!


“凡例”虽然意欲用“长安”、“中京”来指代具体的京城,目的是为了“特避其‘东南西北’四字样也”。“东京”和“西京”没啥好避讳的,书中也多次提到“南京”,那么要避讳的只有“北京”了。然而,书中的很多情节却又让我们很容易推测京城的指向。第一回,家在姑苏(即苏州)的甄士隐中秋宴请寓居在葫芦庙的贾雨村,贾雨村叹道:“非晚生酒后狂言,若论时尚之学,晚生也或可去充数沽名,只是目今行囊路费一概无措,神京路远,非赖卖字撰文可能到者。”甄士隐听到后,资助贾雨村五十两白银,并两套冬衣,以助贾雨村入都春闱一战。在这段情节里,贾雨村用“神京”指代京城,且说“神京路远,非赖卖字撰文可能到者。”如果京城是在金陵(南京),对姑苏来说只有四百多华里并不遥远,三两天就到了,也没必要准备冬衣。从这里我们也能推测“神京”暗指北京。


第二回贾雨村和冷子兴在酒肆闲聊,贾雨村说:“去岁我到金陵地界,因欲游览六朝遗迹,那日进了石头城,从他老宅门前经过。街东是宁国府,街西是荣国府,二宅相连,竟将大半条街占了。大门前虽冷落无人,〖甲戌本侧批:好!写出空宅。〗隔着围墙一望,里面厅殿楼阁,也还都峥嵘轩峻,就是后一带花园子里,树木山石,也还都有蓊蔚洇润之气,那里象个衰败之家?”贾雨村说的这是贾家在金陵的老宅,只有一些仆人看守,贾家的新宅在京城,元春回家省亲坐着轿子傍晚来半夜里回宫。第三十三回,宝玉挨打,贾母斥责贾政:“你也不必和我使性子赌气的。你的儿子,我也不该管你打不打。我猜着你也厌烦我们娘儿们。不如我们赶早儿离了你,大家干净!”说着便令人去看轿马,“我和你太太宝玉立刻回南京去!”在这里贾母使用了明朝的“南京”称谓。书中多次提到“南京”。第三回“金陵城起复贾雨村”,书中说:“题奏之日,轻轻谋了一个复职候缺,不上两个月,金陵应天府缺出,便谋补了此缺,拜辞了贾政,择日到任去了。”应天府,或称京师,是南京在明朝时期的名称,为明朝前期首都。明成祖朱棣北迁,以顺天府北京为京师,以南京应天府为留都。清初顺治二年,清兵攻克应天府后改名为江宁府,从此,“应天府”和“南京”的称谓在有清一代不复存在。


“凡例”说:“此书不敢干涉朝廷,凡有不得不用朝政者,只略用一笔带出,盖实不敢以写儿女之笔墨唐突朝廷之上也。”可是,第六十三回作者借宝玉之口挖苦讽刺北方异族“耶律雄奴”:


因又见芳官梳了头,挽起攥来,带了些花翠,忙命他改妆,又命将周围的短发剃了去,露出碧青头皮来,当中分大顶,又说:“冬天作大貂鼠卧兔儿带,脚上穿虎头盘云五彩小战靴,或散着裤腿,只用净袜厚底镶鞋。”又说:“芳官之名不好,竟改了男名才别致。”因又改作“雄奴”。芳官十分称心,又说:“既如此,你出门也带我出去。有人问,只说我和茗烟一样的小厮就是了。”宝玉笑道:“到底人看得出来。”芳官笑道:“我说你是无才的。咱家现有几家土番,你就说我是个小土番儿。况且人人说我打联垂好看,你想这话可妙?”宝玉听了,喜出意外,忙笑道:“这却很好。我亦常见官员人等多有跟从外国献俘之种,图其不畏风霜,鞍马便捷。即这等,再起个番名,叫作‘耶律雄奴’。‘雄奴’二音,又与匈奴相通,都是犬戎名姓。况且这两种人自尧舜时便为中华之患,晋唐诸朝,深受其害。幸得咱们有福,生在当今之世,大舜之正裔,圣虞之功德仁孝,赫赫格天,同天地日月亿兆不朽,所以凡历朝中跳梁猖獗之小丑,到了如今竟不用一干一戈,皆天使其拱手挽头缘远来降。我们正该作践他们,为君父生色。”


只要稍懂一些文史知识就能看出来这段文字连当朝满清统治者都给骂了。宝玉还给芳官理了一个满清辫子头,其嘲讽当局之意十分明显,以至于著名红学家、新红学的奠基人俞平伯都感到大惑不解:“这竟完全是梦话,不但全失宝玉的口吻、神情,而且文字十分恶劣,令人作呕。即看文章前后气势,也万万不能插入这一节古怪文字。”他甚至做如此猜想:“这数节文字底插入,似在高本刊行之后,我疑心竟许是有正书局印行时所加入的。”可惜俞平伯先生想错了,这段文字不但戚序本有,庚辰本也有,是作者的手笔无疑。






书中还有讽刺康熙的情节。第五十六回“敏探春兴利除宿弊识宝钗小惠全大体”,有如下一段情节:


探春说道:“第二件,年里往赖大家去,你也去的,你看他那小园子比咱们这个如何?”平儿笑道:“还没有咱们这一半大,树木花草也少多了。”探春道:“我因和他家女儿说闲话儿,谁知那么个园子,除他们带的花、吃的笋菜鱼虾之外,一年还有人包了去,年终足有二百两银子剩。从那日我才知道,一个破荷叶,一根枯草根子,都是值钱的。”宝钗笑道:“真真膏粱纨绔之谈。虽是千金小姐,原不知这事,但你们都念过书识字的,竟没看见朱夫子有一篇《不自弃文》不成?”探春笑道:“虽看过,那不过是勉人自励,虚比浮词,那里都真有的?”宝钗道:“朱子都有虚比浮词?那句句都是有的。你才办了两天时事,就利欲熏心,把朱子都看虚浮了。你再出去见了那些利弊大事,越发把孔子也看虚了!”探春笑道:“你这样一个通人,竟没看见子书?当日姬子有云:‘登利禄之场,处运筹之界者,窃尧舜之词,背孔孟之道。’”宝钗笑道:“底下一句呢?”探春笑道:“如今只断章取意,念出底下一句,我自己骂我自己不成?”宝钗道:“天下没有不可用的东西;既可用,便值钱。难为你是个聪敏人,这些正事大节目事竟没经历,也可惜迟了。”


朱熹的《不自弃文》通过一些被常人看来没啥用处的东西来论述自己的观点。比如,坚硬的石头可以琢玉,毒蛇可以配药,粪土可以做肥料,草木灰可以洗涤衣服,等等。由这些可以利用的废弃物来说明,人只要不自弃就可以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朱熹的《不自弃文》对探春理家的方方面面也是具有指导意义的,而探春却对朱熹的文章不屑并嘲讽,这是为什么呢?只要了解一段历史我们就明白作者的真实意图。康熙十六年(1677年),康熙给赵孟頫书写的《不自弃文》作跋,并摹勒上石,拓赐群臣。对此,当时任职日讲起居注官的张英《文端集》有记载,文末云:“敢向熙朝甘自弃,昔贤遗训是良归。”“熙朝”指兴盛的朝代。很显然张英把康熙朝视为盛世,此时正是康熙招贤纳士要开博学鸿词科的时候。自从甲申之变崇祯皇帝殉国开始,大量的明遗民不仕清,康熙作跋《不自弃文》赠群臣的用意很明显,是要隐逸的明遗民大儒都出来为朝廷服务。张英也在提醒隐居不仕清的明遗民不要自弃于盛世,要按照朱熹先贤的话去做。然而,在《红楼梦》作者看来这一切都是虚伪的,是为其统治服务的,用探春的话说“那里都真有的?”


书中还有大量提示时代背景,隐写满清野蛮征服统治的内容,这些要靠我们在掌握了文史知识和本书写作技巧的基础上挖掘出来,这样才能拨开本书表面构建的伪装,揭示出要传达给我们的真相。由此看来,《红楼梦》甲戌本凡例基本上是“虚比浮词”,是故意用“障眼法”遮人耳目的文字。这也是其他抄本删除了前四条,只保留了第五条“作者自云”的原因。“凡例”的第五条因为透露了作者的写作目的和写作手法,信息量还是蛮大的,需要深入解读。而“凡例”前四条只能蒙蔽那些读书不求甚解的人,也包括那些至今继承胡适红学衣钵的红学家们,他们沉醉在作者精心构建的表面故事上不能自拔,误几误人还美其名曰“学术”。百年红学,真相该浮出水面了。

楼主 至真斋主  发布于 2020-07-19 08:04:00 +0800 CST  

楼主:至真斋主

字数:7526

发表时间:2020-07-19 16:00: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4-04 05:46:28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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