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玧其回神的时候，朴智旻已经拉开门出去了，门打开又合上，灌进屋里一点冷风，闵玧其只穿了件羊毛衫，有些冷。 朴智旻依旧比约定时间早去了十分钟，然而让他意外的是田柾国和上次一样等在那里了。四目相对，那人咧开一口白牙对他笑:“哥。” 朴智旻嘴边噙着浅笑:“你又来早了。” “知道你怕我等。”田柾国道，“我也怕你等。” 朴智旻微微一怔。 两人都很体贴的为对方着(zhuó)想，彼此已经有了某种默契。 见朴智旻没带围巾露着半截白皙的脖子，田柾国皱着眉，解下自己的暗红色针织围巾绕在了他脖子里，“昨天不是说了要降温，让你多穿些吗？” “我一直没有带围巾的习惯。”朴智旻解释。 “习惯”这东西很奇怪，想养成很难，想戒掉，更难。 如“严冬”与“围巾”，如他与闵玧其。 带了保护头盔，朴智旻坐在摩托车后座上，轻轻环住了田柾国的腰。 “小国，马上就比赛了，你紧不紧张？” “最开始几次有紧张过，不过百炼成钢，现在胆子早就练出来了。”田柾国道，载着朴智旻往比赛场地而去。 事实证明，天气真的变冷了，朴智旻的确缺一条暖和的围巾，否则那些冷风都要灌进他的脖子。 “一会儿比赛完，我想再去看看奶奶。”朴智旻道，趴在田柾国背上，声音轻轻缓缓的。 “好啊。”田柾国笑道:“奶奶昨天还念叨你了，说你怎么走了之后就没再去过。” “是我不好…”朴智旻小声道，难言的歉疚，“我该早些去看奶奶的，不该拖到最后…” “只是今年的最后，不是还有明年么？”田柾国道，低笑了声:“不过她的记性时好时坏，连我爸都认不出了，不知道明年还能不能记得你…” 一个人…究竟可以活到多卑微？朴智旻…会比尘土还卑微吗？如果自己死了…还会有几人记得他曾经的存在？ 闵玧其一定会记得吧，因为自己陪他吃了五年的苦，然后又看着他享了三年的福…怨偶，也是偶…这些点点滴滴那人应该会记一辈子吧？ 不过也说不准，闵玧其的神经太粗了，东西放了就找不到，记性也不好，所以也可能慢慢就把他忘了。 “忘了也好…”朴智旻道，听着有些疲惫，“老人家，忘记一些事能更开心，老小孩老小孩，说的可不就是奶奶么？” “嗯，你说的对。”田柾国点头。 “哥。” 短暂沉默之后田柾国又叫了他。 朴智旻“嗯？”了一声，“怎么了？” “上次…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曾经的梦想是什么。” “我的梦想…”朴智旻觉得有些冷，他往上拉了下领子，趴在田柾国背上:“也许是做一名制冷工程师吧。” “工程师？”田柾国问:“为什么？你看起来不像是技术宅啊哈哈。” 朴智旻一怔，想了想，抿着嘴笑了一下:“因为我有一种直觉…我爸一定是一名制冷工程师…” “直觉？” “嗯，直觉。”朴智旻点头:“我没见过他，我是孤儿。” “嘎吱——”田柾国一个急刹车在路边停了下来，回头看着朴智旻欲言又止，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地:“那个…对不起啊哥，我…” “没事，也不是秘密。”朴智旻浅笑。 田柾国抬手“啪啪”抽了自己两个耳光，恢复了精神头儿，眼睛亮亮的，“哥，德国工业发达，你可以去德国留学实现做工程师的梦想啊！” “留学…”朴智旻重复一遍，摇摇头眼神暗了下去，“算了，我不会德语…” “哈哈。”田柾国笑了，抬手隔着保护头盔揉了把朴智旻的头，“不会可以学啊。” 朴智旻只是笑笑，没再说话。比赛时间临近，田柾国也不耽搁，继续驾车载着朴智旻去赛场了。 到了比赛场地时已经有很多车手等在赛道的起点了。 朴智旻看到几乎每辆摩托车上都坐着两个人，穿着赛服的是车手，大多数是男性，后面穿着便服带着保护头盔的大多数是女性，偶尔也会有几个男生，都是二十出头的模样。 “柾国，这边！”有人给田柾国招手，看模样像是上次给小狗喂食的小红毛，不过这次他染回了黑色，看起来这个人阳光又健气。 南宫城把车开过去，“哥，这是迟早，上次忘记介绍了。” “你好。”朴智旻跟他打了个招呼。 迟早的笑有些暧昧，“柾国，咱们这次是载人比赛，大家都带了自己的女朋友来，你怎么带了个哥哥？” “……”朴智旻问:“不是说我是观众吗？” 迟早道:“这里没有观众席，哪来的观众？” 田柾国摘下手套，用手套拍了迟早的头:“你小子少说句不行？你们有女朋友男朋友的可以带

” 说着他转身，有些心虚地看着朴智旻:“哥…你不生气吧？我不是故意骗你的，就想带你出来散散心…” 朴智旻笑了笑:“没事，来都来了。而且我还没有参加过这种比赛呢，今天和你一起…没什么遗憾了。” “嗯？”南宫城凝眉，“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哟，时间到了。”迟早看了下手表。 “一会儿你要抓紧我。”南宫城道，没有细究林微尘刚才话里一点点异样。 所有的摩托车在赛道排成整整齐齐的一排，引擎发动的“嗡嗡”声响成一片，跃跃欲出，只等着裁判一声令下。 也许是气氛太紧张，朴智旻的心也揪起了一点点，他攥着田柾国的衣服，手心里冒出了冷汗。 “啪！”裁判枪响起。 “抓紧了。” 朴智旻恍惚听到田柾国的话，还没等他反应，机车就如箭一般窜了出去。 “嗯！”朴智旻被惯性带得身子往后倾倒，下意识地，他一把抱住了田柾国的腰，紧紧趴在他背上。 “走神了吗刚才？”田柾国开着车，难得还肯分出精力对他说话。 朴智旻没说话，只是搂紧了他一些。

part 37
若说之前田柾国载着他算飙车的话，现在就应该是飞车了。赛道两边的树木干草以肉眼难辨的速度飞速倒退着，四周全部是机车引擎的声音。 刚开始车与车之间的距离差别不大，但两三分钟后差距就很明显了，跑得快得遥遥领先，跑得慢的被远远甩在后面。 田柾国无疑是遥遥领先里面的一个，而且目前排在第三。前面还有一辆黑色的雅马哈和一辆红黑色的朴智旻叫不出牌子的机车。 朴智旻胜负欲不是很强，对这些不太在乎，不过田柾国看起来并非如此。 “哥，到了前面弯道，你抱紧些。”田柾国提醒着。 赛道朴智旻上次来过，他的记性很好，记得前面有一个近乎一百二十度的大弯，看来田柾国是准备在弯道的地方超车了。 一个漂亮的弯道急转，“撕拉——”车胎摩擦的声音，近乎完美的漂移…南宫城载着朴智旻，轻松超过前面的那辆黑色雅马哈，正要去追排在第一的那辆车时，却见那辆车向着田柾国的车靠了过来。 对方在前，是想借着地理的一点点优势压制住田柾国他们。除非南宫城敢撞上去鱼死网破或者撞上护栏摔出赛道，否则很难完成二次超车。 “操！” 朴智旻似乎听到田柾国骂了句粗口，忍不住为对方的孩子气弯了下嘴角。 田柾国稳稳把控着方向，对着前面的摩托撞了过去。那名车手似乎被吓到了，没有人真的愿意去鱼死网破，他喊了句:“疯子！”车把一偏，田柾国在这一瞬换了方向，生生擦着那辆摩托超了过去。 有一瞬间，朴智旻真的以为要撞车了，那时候他心里丝毫没有恐惧，反而异常的平静，甚至是如释重负。 田柾国得到了第一的名次，第二名是那辆红黑色的摩托车，第三名不是黑色雅马哈，而是迟早。 到了终点，第二的那个车手摘下保护头盔，黑着脸瞪着田柾国，“你丫不要命了吗？是不是嗑了要了？兴奋得跟叫春的猫一样赶着超车？” “张楠你他?娘的说话可真难听！比不过就说比不过，你们队什么时候赢过我们阿田了？”迟早道。 张楠吞了下口水，不做声了，回头瞪着自己车座上的一个胖胖的女生，指着朴智旻给她看，“看看你，一个男人都比你瘦…你坐我后面影响车速…” “张楠，车技不行不能怨队友啊。”田柾国双手抱臂，扬了下眉梢:“何况这妹子不错，对你够意思啊，又给你买水又给你带面包的。” 张楠彻底没了脾气，推了那个妹子一把，没好气道:“坐好！送你回家！” “喂！”田柾国吹了声口哨，抬眼睥了张楠一眼，“这就走，奖牌不要了？” 朴智旻感觉火药味有点重，忙扯了下田柾国的衣角:“小国。” 田柾国示意他安心，“放心，我们赛场是敌人，赛后是朋友，打不起来。” 确实是朴智旻多心了，之后张楠又跟田柾国说了几句话，还说那样超车很危险，弄不好会两败俱伤，让他以后少玩这一套。这种亦敌亦友的感情，朴智旻还是第一次见到，竟也有些羡慕。 比赛结束之后，田柾国带朴智旻去看了奶奶，老人家还是精神抖擞的样子，穿了一件很喜庆的大红袄。 昨天还念叨着朴智旻的她，今天却已经不记得朴智旻这个人了。 “大孙子，你带了朋友来？哎呦小乖乖，这瘦的！” “手这么凉？屋里有炉子，快进屋暖和！” “瓜子！花生！糖！都是果果爱吃的，给你！” 还是如上次的对话一样，一个字一个动作都没有变。 奶奶的体贴与慈爱让朴智旻感到温暖，同时那也是一把裹着糖衣的诛心刀，一点点割掉了他最后的坚持。 临走的时候，奶奶还是悄咪咪把朴智旻拉到一边，塞给他一个包着巧克力的手帕。朴智旻终于抱着她，嘴唇贴着她银白的鬓角，在她耳侧小声叫了“奶奶”。 朴智旻说:奶奶，如果有下辈子…您不记得我没关系，我会记得您的…我想给您做大孙子，您愿意做我奶奶么？ 老人家的眼睛中有一丝丝茫然，似乎听不懂朴智旻的话，但她还是慈爱的摸摸朴智旻的头，却发现朴智旻比她高太多，摸不到。 朴智旻红着眼眶，蹲下去一点点让奶奶能够到他的头。 奶奶在他头上摸了三下，“傻孩子，记得以后常来看奶奶啊…” 憋着眼眶中的泪水，终于还是落了下来，朴智旻重重点头:“我记得，一定记得！” 出来时，田柾国见他红着眼眶，问他怎么了，朴智旻笑着摇摇头，说被奶奶感动到了。手里攥着那块巧克力，朴智旻没再舍得吃，把它收在了羽绒服里侧的衣兜里，最靠近心脏的地方。 南宫城笑话他多愁善感，朴智旻也不反驳。 当田柾国要送他回别墅的时候，朴智旻却说要回时代小区。那人皱着英气的眉看他一眼，也没说什么。

到了小区楼下，朴智旻与田柾国道别。 “认识你，我很开心。小城，谢谢你，带给我这么多…原本在我人生轨迹上根本不可能出现的可能性…” “比如？”田柾国少有的正经。 朴智旻解下围巾还给田柾国，“温暖和亲情，因为你，我认识了奶奶…还有赛车…我以为我这一生都会平静到死了，谢谢你。” “不用谢。”田柾国笑了笑，把围巾重新围在朴智旻脖子里，让他只露出两个黑漆漆的眼睛，“因为…我喜欢你。” “！”朴智旻一愣，墨黑的瞳仁缩了一下，半响，他有了一点点笑意，苦笑:“我…” “我知道，你有喜欢的人。”田柾国拿出比赛时领的金灿灿的奖牌，把它挂在了朴智旻脖子里，缓缓道:“可是那个人并不能让你开心，不是么？” “啊…你……”朴智旻低头拿起悬在胸前的奖牌，金属在冬天格外显得凉，“今天我明明一直在笑啊…你凭什么说我不开心？” “因为你的笑…我看着心疼。”田柾国的视线定在那块奖牌上，“朴智旻，我对你说这些，不是要当插足别人感情的第三者，也不是要给你压力想得到你的什么。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世界上有一个叫作田柾国的人在喜欢着你，因为你的难过而难过，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回头…或者抬头…我都在。” “是么？”朴智旻抬头，笑了，“他也说过类似这种的话，但用了七年，他教我认清了…这种海誓山盟，不可靠。” “如果这样的话……”田柾国道:“我愿意用另一个七年，让你相信'你可以不相信海誓山盟，但可以相信我'。” 朴智旻没有说话，转身的那刻却泪如雨下，他捏着那块奖牌，用手心的温度暖着它。 此后，朴智旻将永远记得，曾经有那么一个少年，逆光站在他面前，将一块奖牌当护身符一样挂着他脖子里，对他说:“你可以不相信海誓山盟，但你可以相信我。” 朴智旻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信，又可不可以信，但在那个时候，他宁愿自欺欺人地相信了。因为只有相信，他才会有短暂的一瞬间，觉得自己不孤单。

朴智旻知道自己生病了，也知道自己一直都病着。可是没有人知道他现在过得有多艰难，那些幻觉会随时出现，那些奇怪的念头也会出现，但在闵玧其面前…他却还要做出一副“我很正常”的样子。 朴智旻很累，他想找到一个不被世界任何人发现的小角落，缩成一团，只有自己。可想来想去能去的地方不多，他只有这间六十平米的小房子。 上了楼，开门。 一个多月没回来，没交物业费，暖气竟然停掉了，屋里不得阳光，倒是比外面还冷。 朴智旻拉上所有的窗帘，走到卧室，拿了把剪刀之后在冰凉的床上坐着，盯着自己的左手腕出神。 利刃就这样划下去会很疼，之前朴智旻用碎瓷片试过，结果闵玧其突然出现打断了他。掌心现在还留着疤，疼的很。 他突然记起还有安眠药，起身翻着，有些急迫的翻箱倒柜，最后终于在小抽屉里翻出之前失眠症时医生开的安眠药，那些药他没吃，一直攒着，到现在竟然也有了半瓶，倒在手心小小的一小撮。 去冰箱里翻出一瓶酸奶，朴智旻就着奶把那些白色药丸分好几次塞进嘴里，他怕苦，嗓子又细，一次吃不进去那么多。 听说安眠药会麻?痹人的神经，吃过安眠药之后再割腕的话就不会那么疼了，朴智旻除了怕吃药，还怕疼，怕得要命。不过如果再加上温水的浸泡，血慢慢流着…就更不会疼了。 朴智旻跑去浴室在浴池里放了满满的温水，也没脱衣服就那样躺了下去，水溢出了些，哗哗流在有些发黄的地砖上。朴智旻觉得安眠药的劲儿有些上来了，头很晕，呼吸也在放缓。 那些常常出现的幻觉此刻好像成了真的，他也终于看清了爸爸妈妈哥哥妹妹的模样，还有圆圆满满，李卫东谢霄男，叶知秋苏也白，田柾国和奶奶… 剪刀对着动脉插下去的时候，朴智旻哭了。他想从幻觉里再看一眼闵玧其，看他最后一眼，可是如往常一样，如梦里一样，所有这辈子他认识的人都出现了，就是没有闵玧其。 真的不疼，血染了池子的时候连声音都没有，最开始朴智旻还能听到一点点自己的心跳，后来连那点儿静悄悄的声音都没有了。 自始至终，朴智旻的右手都攥着那块奖牌。在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朴智旻颤着手摸出奶奶给他的那块暖化了的巧克力，塞进了嘴里。 含着糖果去世…如果有下辈子，他不想再过得这么苦了。 “你转身…或者你抬头，我都在。” “我会用另一个七年让你相信，你可以不相信海誓山盟，但可以相信我…” “对不起了啊…小国…我连自己的内心都不敢面对，更不敢面对你的感情…”朴智旻的嘴动了动，可不再有声音发出来，“我的爱…全在过去的七年里…给了另外一个人了…” 游乐场、赛车场、奶奶的糖、医院里抱着孩子的母亲、圆圆、满满…这些人，这些事，很好，它们都很好，很温暖… 可是…所有的这些，他朴智旻都不曾有过，就算有了，也不敢要…因为他知道，自己很快就会再次失去。 其实…最难过不是“不能天长地久”，而是“曾经拥有”。这些日子闵玧其带他去游乐场，带他去看圆圆满满，那些所有的甜蜜，却没有一刻不是在像刀子一样狠狠戳着他的心，可他还要保持微笑，强装出一副快乐的正常人的样子。 闵玧其奇怪他为什么会一直昏倒，因为他每时每刻都要花费大量的精力去抵抗那些幻觉和忽然冒出来的奇怪念头啊…直到圆圆满满的降生…朴智旻知道自己再也撑不下去了。 现在好了，朴智旻知道…自己再也不会活的这么累了。 “闵玧其…我说过，我不是苏钰，不会做傻事…可惜我要食言了…不过，我还说如果做傻事，绝不会让你知道…你看…我真的是避着你的啊…” 朴智旻不知道，从顶楼的天台上其实是可以看到路口拐角的。 闵玧其如那天一样在天台上看着朴智旻与田柾国的互动，他看到南宫城解下自己的围巾围在那人颈子间，看着那人坐在摩托后座然后轻轻搂住田柾国的腰。 手扶在护栏上，闵玧其手背的青筋隐隐凸起，指骨都用力到泛白。说不嫉妒不在乎绝对是假的，可他又能怎么办呢？控制不住自己的下场他已经体验过一次，不想再去逼那个人了。 好在，那人说了自己会回来。 闵玧其深吸了几口气，收回视线转身下楼。先给助理小王打了电话，让他订去巴厘岛、丹麦等地方的机票，时间就定在正月初二，过完年就走。 旅行最是能让人放松的事，旅途也是最能放松戒备的过程，闵玧其想用一个月…或者更长的时间，带朴智旻远离这座城市，远离苏钰、苏也白、田柾国…远离所有不美好的记忆，慢慢找回曾经。 现在公司运作稳定，有叶知秋看着他也放心，所以闵玧其有的是时间跟朴智旻慢慢耗，冷了的心慢慢再暖回来，心上的缺口他会一点点补上，就算不能严丝合缝

，他也会小心翼翼护着不再让那人受到伤害。 时间还早，闵玧其说了要等朴智旻回来再贴对联，于是趁上午的时间，闵玧其把鱼啊肉啊的收拾了一下，然后去剁饺子馅。 超市里有机器剁馅儿，但闵玧其还是感觉手工剁出来的饺子馅儿会更有味道，他还想着明早让朴智旻看着馅是他亲手一刀一刀剁出来的份儿上多吃几个饺子呢。 都收拾好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田柾国的那个比赛好像是上午十点，像这种速度型竞技比赛过程都很短，也就十几分钟，所以他推测此时比赛应该结束了。 闵玧其想给朴智旻打个电话，其实这一上午他手上忙忙碌碌，心里也没闲着，隔一会儿就晃过朴智旻的影子，赶都赶不走。后来闵玧其在屋里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反应过来才发现他在盯着墙壁自言自语地跟朴智旻说话。 闵玧其先是愣了下，然后哭笑不得，心想自己怕是被朴智旻传染了…出了幻觉。 太过思念一个人的时候，真的会让人精神不正常，出现幻觉。 闵玧其起身要去擦干净手上的油污然后给朴智旻打电话。 “玧其…” 这时，他恍惚听到了朴智旻的声音在身后，忙回头，不经意碰到了案板上的菜刀。只听“当——”得一声，刀掉在地上，差点儿砍到他的脚背。 闵玧其皱了下眉头，年底下要是被刀剁掉脚趾头，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不知怎的，闵玧其心里突然七上八下的不安起来，忙去洗手间洗了手，拿出手机要给朴智旻打电话。 还没有拨号码，手机自己先响了，李卫东打来的。 “喂？卫东，什么事？”闵玧其道，竭力控制住自己的一点点不耐烦，他想立刻给朴智旻打电话，现在就算是自己的好朋友，他也不想被打扰。 “闵玧其，朴智旻在吗？” 李卫东开口第一句不是找他，而是找朴智旻，这让闵玧其心里“咯噔”一声，不安又加重了些。 “他和朋友出去玩了，一会儿回来，怎么了？” “那个…”李卫东有些犹豫，似乎在组织语言，“孩子满月酒那天，你们走后小男给满满换尿布的时候在襁褓里发现一张金卡，你也知道，当时你们都给了见面礼，就叶知秋自己空着手去的，所以我以为那张卡是他偷偷留下给孩子的。” 李卫东说了这么多还没说到重点，闵玧其听着直皱眉，其实他自己想想也能猜出对方接下来要说什么，可现在他突然有些不能思考了，只问:“然后呢？” “今天我去银行看了…开户人是朴智旻不是叶知秋，没有设密码，里面有…一千三百万…钱太多了，这钱我们不能要，而且…”李卫东道，听起来声音有些沉重，“闵玧其，这事儿你知道吗？我觉得朴智旻把这么多钱留给孩子，他…” 闵玧其耳朵嗡嗡的，没等李卫东说完“啪”就合了电话，然后飞快拨着朴智旻的号码。 “嘟——”“嘟——”“嘟——” 一阵忙音。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sorry，the…” “啪！”闵玧其挂断重新再拨时手有些发抖。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 “为什么，你说了会接的啊！朴智旻，你说了会接我电话的啊…” 闵玧其有些发慌，那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闵玧其的银行账户与朴智旻的做了关联，一千三百万，他知道那是朴智旻所有的积蓄，那人把钱留给满满，与其说是压岁钱，但更像是在交代遗产。 闵玧其没敢停，他一边继续拨着朴智旻的手机号码一边往楼上跑，看卧室里有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比如少了几件衣服，或者少了抽屉里的几张零钱，这样至少可以证明朴智旻只是离家出走或者真的是出去和南宫城玩了。 再怎么玩闵玧其都由着他了，他不让自己跟着就不跟，爱和田柾国玩就和他玩，只要人好好的，自己什么都依他了。 闵玧其上楼的时候还在想着，只要人好好的，怎么都好。 进卧室的时候，闵玧其听着屋里熟悉的小情歌的铃声，站在门前有些崩溃。 那块白色的turelover手机，正在桌上放着，一边震动一边响铃，倒是欢。 朴智旻不是不接电话，而是今早出门的时候…压根就没带手机！

闵玧其当时还可以问了，“带手机了吗？电充满了吗？” 那个人明明说“带了，充了”的啊，他明明说会接自己的电话的啊。 现在再想想，从来不愿意下厨的人今天起了大早给他下面，本身就很反常啊。 闵玧其不敢继续往下想，他走过去抓起朴智旻的手机揣兜里，拿着车钥匙就跑下楼。赛车场是吧，他开车去还来得及吗？ 闵玧其把车速尽可能提到最快，好在一路没有遇到红灯，可到达比赛场地的时候人群还是早已经散了，只有工作人员在打扫卫生。 闵玧其拉住一个扫地的小伙儿，问道:“今天比赛时你有见到一个身穿鸦青色羽绒服的男人吗？个子很高，人特别瘦，脸有些苍白…” “……”工作人员想了一下，“你说他啊，我看到了，不就是金牌获得者他们那一组吗，这次比赛两个人一组，他们组得了第一。” 听到朴智旻的消息，闵玧其稍微安心了一些，又问:“他们人呢？” “比赛完就走了吧…两个人一起走的。”工作人员道，说完又去打扫卫生了。 看样子朴智旻应该是和田柾国在一起，那…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闵玧其想着，可看不到朴智旻的人，怎么样他都是不放心的。 闵玧其回到车上，给认识的警局的朋友打了电话，“帮我查一个叫作田柾国的赛车手，看看他家…或者他常去活动的地方。” 五分钟后，有一条短信发来了地址，闵玧其没有去过，但知道。那是一片清末民初旧宅的住宅区，大多数房屋都已经被国家保护起来了，只剩下少数几个归私人所有。 能在那片老宅区买得起房子的，要么有钱的很，要么就是有深不可测的背景，看来这个田柾国…也不仅仅是赛车手怎么简单。 朴智旻看人不深，闵玧其认为找到他时还是要劝一劝他，不要让他跟田柾国来往了。 到了田柾国家，家里只有一个老太太，那人看着神智还清醒，但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的，有些像老年痴呆，闵玧其问了半天什么也没问出来，不禁有些着急。 车停在十字路口，闵玧其有些不知道何去何从，朴智旻看样子现在应该还是和南宫城在一起的，可人去了哪里呢？他摸出一根烟，不自觉地点了叼在嘴里。 自从那次朴智旻在顶楼找到他，把他臭骂一顿之后，闵玧其已经很少吸烟了，只是最近才慢慢又回到了从前。虽然不会一天几包那样猛抽，但烦躁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要来上两口。 红灯过去，闵玧其打了方向盘，不知不觉停下时已经来到了时代小区。抬头从车窗里往五楼看去，窗户没关，拉起来的窗帘被风吹得晃动着，就好像屋里有人似得。 闵玧其最后吸了一口烟，掐灭了烟头，打开车门上了楼。 同单元的邻居家家户户都贴了对联和福字，只有五楼的一间没有贴，那间六十平米两居室。闵玧其觉得绿色的门上少了福字总有些不顺眼，他懊恼着自己怎么忘记多买几张福啊春啊的，带朴智旻来把这个家也贴满春联。 一手按在门上，另一只手去掏钥匙，拿出钥匙才想起来朴智旻已经把锁换过了，自己已经进不去家门。默默叹了口气，闵玧其最后看了一眼那扇门，转身要走。 这时不知是有风还是怎么，门自己开了一条缝。闵玧其一愣，回头去看发现锁已经坏掉了，似乎有人拿脚踹门，把锁头踹坏了。 “！”不好的预感莫名其妙再次冒了出来，闵玧其一把推开门进了屋:“旻旻！旻旻你在吗？” 他喊了几声，屋里空荡荡的没有人。走到卧室时脚踢到了一个小空瓶，闵玧其把瓶子捡起来见是一瓶安眠药。 “旻旻！”闵玧其的心突突了一下，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去厨房找，看那个人会不会是在做饭。厨房的地板上有几滴血迹，是从洗手间延伸出来的，他一把推开了卫生间的门，暮得眼前一黑，身子狠狠震了一下。 满池的血水，地上是一把带血的剪刀，朴智旻，不在。 心脏仿佛被人紧揪着，疼得透不过气来，季尧脸色苍白，扶着墙往外走，这时再次接到了李卫东的电话。 “喂…”闵玧其背靠在墙上，嘴唇有些颤抖。 “玧其，你来一趟医院吧…”李卫东的声音有些沙哑。 “是不是…朴智旻…”闵玧其问着，他很难地才叫出那个名字。调整着呼吸，他已经开始小跑着往楼下走。 “你来了就知道了。”李卫东欲言又止，声音有些哑:“路上开车慢点儿，没事儿，问题不大…” “我知道，我知道。”闵玧其越跑越快，“卫东，你…你就…”喉咙有些堵，有什么发腥的在往上涌，“你就告诉我…他现在是不是还活着…他还活着吗？卫东？” “……”李卫东很久才叹着说了两个字，“活着…” “嗯，我这就过去 ”闵玧其的声音突然冷静了下来，表情也异常的冷静，只是眼中随着李卫东那句“活着”，毫无征兆地涌出了两滴大颗的眼泪

李卫东说朴智旻还活着，活着就好。 闵玧其把控着方向盘往医院去，他一遍遍告诉自己要冷静，朴智旻不会有事的，自己不要乱想专心开车才能尽快赶到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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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０＾~发完了，今晚我还会更，只不过会有点晚，大家不要熬夜哦，大家可以明天再看啊😃

part 38
可是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维，闵玧其想到了上次在“粥星吃”朴智旻被苏钰灌酒，自己不在他身边，这次他做了傻事，自己还是不在他身边… 为什么…为什么在那个人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总是缺席呢？ 闵玧其想起昨晚自己的那个梦，他梦到苏钰割腕自杀。也许那已经预示着什么了，也许梦里根本不是苏钰…自己怎么这么迟钝呢！朴智旻反常已经不是一两天了啊！ 已经亲眼目睹了母亲在自己面前跳楼还不够么？！为什么朴智旻也到了自杀的地步？！曾经他最恨父亲婚内出轨逼死了他妈，为什么自己却变成了像那个他最恨的男人一样的混?蛋！！！ 懊悔…内疚…自责…心慌…所有情绪如海中巨浪将他淹没，沉溺着，起起浮浮。闵玧其变成了大海深处一个不会游泳的溺水者，他想抓住一块救命的木板…透不过气，朴智旻是他最后一块木板，如果那个人出了事… 路两旁的树木高楼飞速倒退着，闵玧其望着前方的路，脸上是异常冷静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任何表情都跟他此刻心里的愧疚和自责一样多余，闵玧其需要的，只是尽快赶到医院。 强迫自己冷静，他怕来不及。 阿尘，不要出事，不要。 握着方向盘的手因为用力而暴起了青筋，他脑中放空着只剩了一个念头，一脚踩下油门，却没注意到十字路口的黄灯已经开始闪烁，正在这时，有一辆重型卡车从闵玧其的宝蓝色宾利右侧横穿而过。 “吱——！”“碰——！” 刺耳的刹车声与巨大的碰撞声相连而至，时间仿佛凝滞了… 交通大队警车的汽笛声由远及近… ＊＊＊ 闵玧其赶到医院的时候，有些狼狈，深灰色的毛呢风衣上沾了灰，脸色白的跟纸一样，额上全是冷汗。他是狂奔着进了医院大厅，电梯好像生了故障，好在手术室在三楼，不算高，他从消防通道跑着上去。 到手术室门前时闵玧其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一手按着左腹半躬着身子喘息着，抬起头，他看到手术室上方的灯亮着，手术正在进行，有一位身材高大的青年倚在手术室对面的墙上。 田柾国。 这是闵玧其第一次真正仔仔细细看清田柾国的模样，二十出头的青年彼时正一手插兜，狭长的眼眸抬起盯着手术室上方的灯，他微皱着眉头，神色有些焦灼。 注意到闵玧其这边的动静，田柾国偏了下头看过来，然后下意识站直了身子。 闵玧其的体力消耗的似乎有些重，走到手术室门前时步子明显慢了许多，手一直压着腹侧。 “医生是朴智旻的朋友。”田柾国先开了口。 田柾国口中的医生指的是李卫东，李卫东亲自操刀，闵玧其安心不少。 “你…送他来的。”闵玧其的声音有些哑，他看到田柾国衣服上沾了血。 “他自杀了。”田柾国看着闵玧其，“也许是因为你，我不清楚。” 闵玧其狠狠震了一下，“唔…咳！”他皱着眉，呛咳了一声，喉结滚动，似乎咽下去了些什么，“手术…进行了多久了？” “那位李医生给你打完电话就开始了。”田柾国道:“我替你在手术同意书上签的字。”顿了顿，“你说…他傻不傻？” “……”闵玧其嘴唇动了一下，一个“傻”字徘徊在唇边却始终没有吐出来。 “今天早晨，他还好好的…”闵玧其平静道，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跟田柾国说这些，其实他只是想说而已，与听者无关。背靠着墙，他有些虚脱，体力不支地慢慢滑下去蹲坐在地上，在田柾国脚边蜷缩成一团，“他给我煮了面…他不会做饭，他每次进厨房就像是一场灾难… 我们说好了过完年就去度假，在来这里之前，我刚定好去巴…咳，唔…去巴厘岛的机票…” 田柾国听着，也不打断。 “他很怕疼，平时打个针都要用最细的针头，还会忍不住哼出声来。”闵玧其道，用手掩住面，脸埋在了自己掌心，“我想不出…剪刀插下去的时候，他有多疼…有多害怕… 两次，还有上次他胃穿孔，我不在他身边。每次都是这样…在他最疼，最害怕的时候，我总是不在…我不知道是怎么了…是不是是犯过一次错之后… 老天爷就会惩罚我，收走我所有的好运气。 你…还有苏也白…你们总能赶得刚刚好，去救他。为什么我…”闵玧其叹了一声，颓然地跌坐在地上，嘴里咕哝着自言自语，“谢谢你，救了他…” 两个男人之间好像达成了某种默契，一起望着手术室上方亮着的灯。 南宫城一直没有说话，在闵玧其沉默之后，异常安静的气氛在医院的走廊流淌。

这与闵玧其曾经想得完全不一样，他以为自己会暴躁地痛打田柾国一顿，或者因为嫉妒和吃醋对田柾国恶语相向，毕竟情敌相见分外眼红，不是么？ 但现在…他竟然能这样平和地跟自己的情敌说话，还真心实意地向他道谢，“谢谢你，救了朴智旻。” 为什么早晨自己没有发现朴智旻的异常，就那样让朴智旻出门了。闵玧其懊悔，但于事无补。 “快快快！” “爷爷！” “李主任在有一台手术在进行，快去请心外科的张副主任！” “爷爷，坚持住！” 这时有一阵急乱的脚步声传来，护士和医生还有几个人推着一台担架车往旁边的另一间手术室跑，好像送来了新的重症患者要找李卫东做手术。 闵玧其双眼无神，没注意来人是谁，只是听着声音有些耳熟。 医生护士推着苏常青进去手术室抢救，让家属在外面等候，转身时苏钰看到了地上蹲着的闵玧其。 “玧其。”苏钰唤了一声，“你怎么在这里？” 闵玧其把视线移到他身上，脊背暮得有些凉。 “朴智旻出事了。”苏钰道，不是疑问，而是陈述，“昨天看到他时我就知道，他迟早会出事，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目光的焦距一点点凝在苏钰脸上，那张与曾经的朴智旻有着三分相似的脸，闵玧其的身子突然好想被什么弹了一下那般，猛得窜了起来，两步跃到苏钰身前扣住他的腕子，“你说什么？昨天你见过他？”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什么，他的声线有些颤。 苏钰把小脸皱成一团，“松开，松开，你弄痛我了！” 闵玧其没有松手，反而攥得更紧，深沉的眸子渐渐有了一抹厉色。 苏钰第一次看到闵玧其这副表情，心里有些怕，但还是嘴硬嘟囔着:“他生病了去医院，你都不陪他让他自己去，你明明对他没感情了，现在还装什么？” 闵玧其的眼前有些发黑，他松开了苏钰，有些颓然地道:“谁说我不在的，我在…”可这话他说得没有底气，听苏钰的意思，应该是昨天自己离开去排队取化验单那会儿，闵玧其想到朴智旻突然挤进人群去找他，还淡淡说着“自己一个人待着无聊”，那个时候，怕是遇到了苏钰。 闵玧其不知道为何当时朴智旻不直接喊他，或者告诉他自己见过苏钰了。但，他好像又知道。 朴智旻有自己的骄傲，他怕告诉了闵玧其之后，闵玧其心里偏向着苏钰，让自己自找难看。 苏钰瞪大了眼睛，“你在？”意识到什么，他笑了，“哈哈，原来是他没告诉你啊他是怎么说的？肯定是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吧？” “我记得那天早晨我警告过你，不要再去招惹他！”闵玧其道，说话时他按着左腹，微微蹙眉。 “那天？”苏钰歪歪头，“哪天？我们最后发生关系的次日？圣诞节次日？朴智旻生日次日？” 苏钰笑着道，说得很慢，一字一顿，每一句都让闵玧其肩头一震。 闵玧其微阖上眸子，垂在身侧的右手捏的“咯咯”作响，“别说了…” “小钰！”苏也白接到外公急救的消息赶过来，看到苏钰与闵玧其当面站在一起，忙走过来把苏钰拉开，“怎么回事？外公不是让你不要再参合他们的感情了吗？” “我不是第三者！”苏钰突然对苏也白大吼了一句，“是他！两年前，是他先来招惹的我！”他指着闵玧其，“是他要跟我上?床，脚踩两只船！我从来没有主动花过他一分钱，我们是正经的情侣关系！” “小钰，你醒醒吧！外公还在抢救，不要闹了！”苏也白揽住有些情绪失控的苏钰。 这边苏钰每说一句，闵玧其的脸色就更苍白一分。 苏钰瞪着闵玧其，“你想不想知道昨天我在医院对朴智旻说了什么？你一定以为是我把他逼上绝路的吧！” 闵玧其瞳孔一缩，“你对他说了什么？” “没什么啊，哈哈，我只是把圣诞那晚在酒吧发生的事录了个视频，拷贝了一份给他看而已。问他想不想知道那天晚上，我们发生了什么，想不想知道你喝醉时叫的是谁的名字。”苏钰道:“你猜猜朴智旻看到那个视频后，是什么反应？” “你！”闵玧其瞪大了眼睛，挥拳冲上去照着苏钰的脸就要砸下去。 “你猜怎么着？朴智旻那个胆小鬼连看都不敢看！他自己都不相信你爱他，他连看那段视频的勇气都没有，直接把U盘扔到了垃圾桶！” 闵玧其的手抬到一半时顿住，愣愣地听苏钰把话说完，“哈哈！”他大笑一声，转手一巴掌狠狠掴在了自己脸上，“我有什么资格打你…我连打自己都没有资格…是我自己造的孽…” “闵玧其。”苏也白一边抱着苏钰，一边劝慰着闵玧其，“你也别…” “闵玧其，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造谣爷爷论文抄袭这件事就是你干的！当初我不说是因为我爱你，现在我说出来让大家

现在我说出来让大家都听到也是因为我爱你！我爷爷心脏病发是你害得！朴智旻现在躺在手术台上也是你害得！你是个背地里下黑手的小人！你个混?蛋！你承不承认！” 闵玧其已经说不出话来反驳了，喉咙里有什么堵着，声音嘶哑:“是…是我做的，都是我。是我先招惹你，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他…” “什么？”苏也白一愣，“论文的事是你做的？可那天…朴智旻还请我帮忙让我外公救你们公司，这么说…我外公不是在帮忙，而是被你逼得不得不出手？” “你说什么？旻旻去求你帮忙…”闵玧其惊诧道，声音到最后却矮了下去。 他想起圣诞那天，朴智旻跟苏也白一起吃饭。 朴智旻脸皮薄，而且因为成长经历坎坷所以很怕欠别人人情，闵玧其知道他几乎从来没有求过别人。 “圣诞那天他还跟我道谢，说谢谢我外公救了闵氏，还买了人参让我捎过去。之后接了你的电话，就匆匆赶去酒吧了…”苏也白道，“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收下那棵人参了。不过，闵玧其，你真的很卑鄙！我外公研究了一辈子的经济学，你为什么要造谣他论文抄袭，你知道吗？自从那次以后，他心脏病发作了三次，这是第四次，年纪大了又不适合再做搭桥手术…” 苏也白说了很多，尽管他一向温和有礼，现在也难以掩饰对闵玧其的厌恶，“我以为你只是用情不专，花心了些，能回头还是好的，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人…朴智旻为了你去求人，他喜欢你，真的是瞎了眼…” 那天，朴智旻去酒吧接他了…甚至他还去低声下气求了别人，为什么会这样？自己怎么做的，又是怎么说的？ “我特?么又跟苏钰上了！你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老同学见面是不是很亲切，联系方式都有了，以后是不是要经常叙旧，叙着叙着就滚到床上去了？” “现在好了，菊不净瓜不洁的，大家谁也别嫌弃谁！” “啊…呜…”闵玧其的胸口有些透不过气，他一步步退到墙边，抱住了头，紧紧蜷缩成一团，“旻旻，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你们说够了没有？”一直靠墙站着的田柾国冷眼听着，安静到让众人忽略了他的存在。 直到此时，苏钰和苏也白才看到旁边还有个年轻男子。

田柾国迈开长腿，两步就走到了苏钰面前，一米九的身材居高临下俯视着苏钰，勾着嘴角笑了笑，“呵，我不知道来龙去脉所以在旁边多听了一会儿，不知道理解的对不对。你是不是第三者我说不清，闵玧其混是他的事，但是…”顿了顿，“小弟弟，你这样死缠烂打，还拿着个什么鬼录像到处跑，是不是太贱了些？” “……”苏钰的脸白了几分，仰着头道:“你是什么人？要你多管闲事？” 田柾国反手一个巴掌抡到苏钰脸上，“我不是什么人，我只是个麻烦。”扬了扬眉，“而你…上面那句话，惹到了麻烦…” “……”苏钰的脸颊立刻肿了起来，疼得眼泪在打转儿。 苏也白护着苏钰，把他拖到一边，“小钰，别再插手他们了，你要把你爷爷气死吗？” “叮——” 这时手术室的门开了，李卫东走了出来，带着的白色手套上沾着一点血。 四个人一起看向李卫东，闵玧其中电似得弹起来，踉踉跄跄扑到李卫东面前，“他怎么样？怎么样了！” “他……”李卫东刚要说，突然盯着闵玧其上上下下看了两眼，“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而且脸色还这么难看？” “没、没事，来的路上发生了点小意外。”闵玧其摇了下头，再次道:“他怎么样了？” “问题不大。”李卫东道。 闵玧其扳着他的肩膀，语气微沉:“你对我，说实话。” “……”李卫东的表情变的有些凝重:“动脉被剪断，失血过多…血库里的血不够了，我正要去联系下级医院调血。不过…最主要的是他在割腕前服用了大量的安眠药，休克时间又太长，脑损伤比较严重…即使救回来，能不能醒，醒了之后又会如何…不好说…” “……”闵玧其脸上的血色瞬间退了下去，“唔…”左手按着腹部，右手捂住了嘴，喉咙里发出一阵压抑地呜咽，喉结上下滚动，声音有些发闷:“没关系…没关系…先输血，只要人还活着…” 李卫东眼眶有些热，“玧其，秋子一会儿也过来，他来陪你。”说完李卫东快速往办公室走去打电话。 “朴智旻是什么血型？”田柾国走过来挡在李卫东面前。 “O型。”李卫东道。 田柾国伸出右臂往上卷起袖子，冷静道:“用我的应急看能不能行，我也是o型血，不过血库那边也调着，以防不够。” 李卫东一顿，看了田柾国一眼，他觉得面前这人有着超乎年龄的冷静和稳重，毕竟对方看起来也就二十多一点点，比闵玧其他们几乎小了十岁。 “好。”李卫东点头，带田柾国采血配型。 这边闵玧其望着两人离去，脚下晃了晃，突然“唔——”躬着身子猛得喷出一大口血来，然后捂着肚子重重倒了下去。 “闵玧其！”“玧其！” 苏也白与苏钰同时一惊，忙上前去扶人，却见闵玧其口中涌着血，根本止不住，人已经没有了意识。 苏钰已经吓蒙了，抱着闵玧其手忙脚乱地去给他擦嘴边的血，哭腔道:“玧其，玧其，你怎么了？” “你别乱动他，我去叫医生送急救室！”苏也白道，向着旁边的值班室跑去。 “脾脏破裂，严重内出血，器官也有多处破损…” 第一人民医院VIP病房内，李卫东拿着一张诊断书和病历本在对叶知秋道。 旁边病床上的男人双眸禁闭，脸色灰白，口鼻插着呼吸器，自从出了手术室一直未苏醒。 叶知秋接过诊断书，往床上瞄了一眼，啐了口压根不存在的唾沫，一如既往的爆粗:“握草，要不是接到交警的通知让我去警局取他的那辆骚气满满的车，我真不知道他出车祸了。你是没看见，那车头…撞得稀烂！” 李卫东垮着脸，任谁的好朋友出了这种事，估计脸色都不会好看。 “车撞成那样，他才只破了脾捡回一条命来，算轻的！”叶知秋咋咋呼呼道，顿了顿，语气缓了下去，“没来医院之前…看到车，我都要以为…闵玧其这次算是玩完儿了…”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你说咱仨这么多年的交情，他要是说没就没了，我还真不习惯…” 李卫东拍了下叶知秋的肩膀，“别说这么多废话了，照顾好他。现在朴智旻什么时候能醒还不确定，闵玧其不能再出事了…” “你放心，别看我那啥，其实我还是很靠谱的。”叶知秋点头，“那个…内脏多处破裂的话，问题严不严重？” 李卫东一顿，“看恢复吧，恢复的好影响不大，但如果恢复的不好，器官会衰竭…也许活不过四十五岁…” “……”叶知秋张张嘴，脸色一白，“可玧其今年才三十啊…还有15年么？” “往好了想吧，医学会越来越发达的。”李卫东叹了口气，说不下去了，快速走出了病房。 叶知秋退回床边，拉了一把凳子坐下。他把病历本放到床头柜里，然后看着昏迷不醒的闵玧其，“让我说你什么好…听卫东说

，你是在朴智旻手术室外撑了好久才倒下的，当时连卫东都没看出来你身上有伤，你心里是怎么想的？车开那么快，你是赶着去见朴智旻最后一面，还是赶着给自己投胎？ 不过朴智旻你们俩倒好…大过年的，一起去鬼门关约个会不要紧，却害得卫东和我两家都肃静不了，昨天过年卫东都没回家陪老婆孩子，净忙***事儿了。 要我说，你就是活该！家里红旗不倒，屋外彩旗飘飘这事儿…不是随随便便谁都可以做到的，弄不好就…你心里既然舍不下朴智旻，就老老实实守着他一个不就结了？ 你不能跟我学，我在外面野是因为我单身…家里没有管事儿的，你不一样啊，你要多学学人家卫东… 唉！”叶知秋拍了下大腿，“我这儿跟你叨****的，你也听不到，白费我口舌了！有种你就别醒，一直这么躺着，回头朴智旻跟别人跑了我看你怎么办！嘿，我看那个姓田的小伙儿就不错，人家现在可是寸步不离得在照顾你家阿旻呢！” “嗯…”闵玧其皱起了眉，眉心拧起一道不深不浅的竖纹。 “听到我说什么了？知道着急了？”叶知秋望着闵玧其眉心的皱纹，伸手给他揉了揉，却没揉开，收回手的时候指尖碰到了闵玧其额前的碎发，浓黑中夹杂着刺眼的银白。叶知秋一愣，以为自己花了眼，于是拨弄了一下，大概几十根的样子，张着嘴唔念了一句，“这个年过得…倒是把你过老了…不行啊玧其，你得有危机感了，朴智旻本来就比你小几岁…” 后半句叶知秋是在开玩笑，但着实没什么笑点，若闵玧其现在醒着，即便是笑也是苦笑。 闵玧其应该是做了什么梦了才一直皱着眉，紧闭的眼睛在眼皮下不安地转啊转的，额角冒出很多虚汗。 叶知秋出去打水想浸一块毛巾给他擦汗，刚转身就听到闵玧其的声音。 “旻旻，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手机，我去买…坏了我们再买啊，你别着急…” 叶知秋以为他醒了，最后发现只是呓语，摇着头叹了口气，他出去打水。 闵玧其是被梦魇住了，梦里不断重复出现着那晚朴智旻被他欺凌得浑身淤青的样子，他梦到朴智旻带着一身的伤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手里死死攥着那块摔碎的白色ture lover手机。 白色，纯粹。 ture lover，真心爱人。 多么可笑而讽刺。

part 39
破碎的屏幕随着朴智旻不断按下开机键而明灭交替，那人如同一个被抽空了灵魂的木偶，只会机械而呆滞地重复同一个动作，说同一句话。 “我的手机呢？为什么坏了？” 闵玧其冲过去想把人抱起来，可看着对方满身的伤痕却不敢碰，小心翼翼拿毯子把他冰冷的身子裹住抱上床，那人就缩在他怀里惊恐地发抖。 破碎的玻璃屏幕把朴智旻的掌心划出了血，任闵玧其怎么掰他的手指都掰不开。 “旻旻，松手…松手啊…”闵玧其把人拥在怀里，“手机坏了我们再去买…下午就去…” 这时，朴智旻突然抬起了头，闵玧其看到他一双空洞的眸子里流的根本不是泪，而是血。 朴智旻的声音听起来很远，带着委屈和怨愤，还有一点点哭腔，他问:“玧其…你为什么要，摔坏我的手机…” “呜…”闵玧其捂着嘴想要把自己的呜咽压回去，“旻旻，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对不起，你别这样…旻旻…” 朴智旻眼中不断流着血，他抬起胳膊，拿起一块破碎的玻璃屏幕，在闵玧其的注视下…狠狠向自己左手腕的动脉切了下去。 “啊！不要，旻旻，不要！旻旻…”闵玧其身子猛得一颤，“嚯”睁开了眼睛，“旻旻！” 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医院。 闵玧其的意识恢复的很快，几乎立刻就记起昏倒前发生的一切。朴智旻割腕自杀，自己在赶来医院的路上发生了车祸，没有外伤，只是左腹很疼而已。他记得自己昏倒前见过李卫东，对方说血库备血不足…朴智旻还在抢救… 那么？现在呢？ 视线恢复清明的那刻，闵玧其的第一反应就是翻身下床去找朴智旻，才刚一动，左腹传来剧痛，“嗯额！”他闷哼一声不得不重重躺回去，意识到自己挂着点滴擦着呼吸器，正要伸手去拔，这时有一只手按住了他。 “干什么？你不要命了吗？” 目光一定，闵玧其看到了站在床边的苏钰，以及他手中拿着的…朴智旻的那块白色turelover手机。 放大了的瞳仁迅速紧缩，闵玧其紧张又阴冷地盯着苏钰，厉声道:“谁准你动他的手机了！” 闵玧其的情绪很激动，激动到不像是一个正常人。他伸着手半躬着身子想要坐起来，双眸赤红充着血，额上都是暴起的青筋，“放下！别碰他的手机！” 在闵玧其看来，那只手机已经不是手机了，是朴智旻的命，是他与朴智旻之间最后一点点可能性，也是闵玧其的命。 苏钰呆了一下，被发狂的闵玧其吓得后退了一步，手一抖，“啪”一声，手机掉在了地上。 “不！”闵玧其低吼一声，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视线随着手机的自由落体而停在地面。 “我不是…”苏钰想要解释什么，却听“咚”一声闷响，闵玧其从床上跌了下来，扑着去捡那块手机。 手背扎的针被挣开，血液很快倒流了出来，身上链接着其他仪器的管子好多也被挣开了，左腹剧痛难忍，闵玧其倒在地上竟然再也爬不起来，他躬着身子捧着手机去看，机身的右下角磕出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凹坑。闵玧其心疼的用衣袖去擦手机上的灰，然后把它捂在了心口。 “为什么…苏钰，我知道我犯了错…朴智旻要惩罚我，你也要惩罚我…我都认！可是，旻旻…他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连…他的一块手机都不放过…” “我不是故意要动朴智旻的手机的。”苏钰辩解，“我听到你梦里一直喊手机，刚想把它拿给你，你一吼…我就，没拿住……” “再说，不就是一块手机嘛！坏了再买一个就是了，何况它也没坏！”苏钰道，说着俯下身去，“玧其，你先起来！我扶你起来。” “起开！”闵玧其推了苏钰一把。 苏钰一下蹲坐到地上，他愣愣地望着缩成一团的闵玧其，慢慢涨红了脸，眼中憋了一泡泪水出来，吼道:“你为了他真的连命都不要了吗？出了车祸还硬撑着，脾脏破裂器官衰竭你都可以不在乎吗！” 闵玧其动了动，恢复了一些体力之后他双手撑着地慢慢爬了起来，但没有往床上走，而是一点点扯净那些管子，向外走。 苏钰爬起来，一把从后面抱住了闵玧其，“玧其，你不能…你现在刚做了手术不能走动…” “放开我…”眼前有些黑，闵玧其没有太多力气去挣开苏钰，声音有些虚弱，“我不想再跟你有一点点牵扯，我求你…算我求你…” “玧其…”苏钰有了哭腔，“我知道…我知道自己插不进你和朴智旻之间，可你不能这样糟蹋自己…他昏迷着，你这样做他也看不到…” “知道？”闵玧其讷讷重复了一遍，低着头凉凉笑了，“呵…如果你知道不该再介入，圣诞那晚在酒吧…” “那天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苏钰脱口道，打断了闵玧其的话，“我没有…” 季尧一震，“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