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Min°「190202x改编」铜雀春深 (古风长 HE)

铜雀春深by 北有乔木st

第十一章 九死一生
朴智旻握紧了拳头,堪堪笑道,“承欢……公子?阁下是谁,承欢又是谁?”
刘玮冷笑一声,“承欢公子,即便你进宫已有三年光景,但这张绝妙的脸,老臣可是一辈子都不会认错的”
朴智旻自知装不下去,淡淡笑了,“既如此,那我也不和刘大人拐弯抹角了,放我走,我什么都没听到没看到”
刘玮只觉莫名其妙,以为朴智旻讲了个笑话,他道,“承欢公子,我知你圣宠正浓,但这是刘府不是宫里!你还当是你肆意撒野的地方吗?!”
圣宠正浓……肆意撒野……?朴智旻其实算到了这个可能,他哪里不知道当他走进刘府的这一刻起便如同一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件事做起来会有多危险。
怕吗?怎么会不怕,他没有所谓的高尚气节也不会为了五斗米折腰,说到底他只是想赌一回而已,赌自己为了闵玧其身陷险境,闵玧其会如何。
他不能死,即便死也不能死在这里,无功无劳,闵玧其不会记得他,即便伤心也好惋惜也好,他死了就什么都看不见了,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所以他绝不能死。
朴智旻的声音十分冷静,没有人看到他内心的波涛汹涌,“刘大人,如果我无缘无故死在了宫外,皇上必定会彻查,到时候查到大人这儿,大人想好借口如何辩驳了吗?”
刘玮一楞。
朴智旻紧接着道,“即便皇上不会明察,但如果派人暗访,大人能保证自己一身清清白白?到时候一宗罪二宗罪查下来,可就不仅仅是一个人掉脑袋的事了”
“我什么都没有拿到,双手空空的回去,即便在皇上面前大言不惭地指证你刘玮有罪,你觉得皇上会信我的话?”
“如果皇上真的会信我的话,大人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而是移交刑部了”
“孰轻孰重,大人掂量得清”
字字珠玑,句句在理,一连串的话逼得刘玮无话可说。
呆在原地许久,才反应过来其中味道,朴智旻虽面上强硬得很,但即便再强硬,也如砧板鱼肉,生死仅凭一句话而已。
朴智旻都知道他在做最后无谓挣扎,刘玮又怎会不知。但只要不死,青山就还在。
刘玮忽然大笑起来,用讥讽高傲的眼神望着朴智旻,疑惑道,“公子在说什么话,老臣怎么一句也听不懂?老臣兢兢业业赤胆忠心,自然清清白白,何罪之有?”
“刘大人,你我都心知肚明,就不必藏着掖着了,大错已铸,不知腰斩那等酷刑,大人受不受得住……”
“果然士隔三日当刮目相看,当年那个瘦瘦小小唯唯诺诺的禁脔今日竟也敢在我面前威胁我?”,刘玮一步一步走向沉言之,伸出手狠狠衔住他的下巴,力气大得似要捏断他的颌骨,“你当你自己是什么?如果没有我刘玮,你现在不过是个千人骑万人压的小倌,承欢公子?!仗着皇帝的几分喜欢,你还真把自己当人看!”
“刘大人……”,朴智旻紧紧盯着他,笑得惨烈,“别人不清楚您还不清楚吗?一个玩物换您儿子的仕途,真真是值当!”
“啪”地一声脆响,一巴掌落下,朴智旻被打得一个踉跄,脑袋里嗡的一声响,还没回过神双臂便被人架住,手中的东西应声落地,包括那把折扇。抬起头,眼前依旧是刘玮那张讨厌的脸,恶心的笑容。
“你说我不敢动你?!”
“你敢?”,朴智旻瞪了他一眼。
刘玮冷哼一声,噗嗤笑了出来,“公子刚才一句话提醒我了,公子应该是擅自出宫吧?老臣关你一日是关,十日也是关,到时候一张奏折呈上去,不过一句偶救公子,也是件功劳”
朴智旻一楞。
刘玮继续说,“公子得宠,说白了就是这副身子,老臣惯不怕鱼死网破,砍了公子一双手,或是随便赏给下人们,就算回了宫,皇上会怎么做?臣很好奇— —
不然,我们试试看? ”
轻松的语气,就像在商量要不要一起喝杯茶。
朴智旻很想笑,大笑,然后冷冰冰地看着他用尽所有骄傲对他说,“好啊,那我们就试试看”。可他笑不出来,说不出口,就连装……都装不出来。
他甚至不敢猜闵玧其会用怎样的眼神看他,对他说怎样的话。
脸色一点一点苍白,最后的脆弱都掩盖不住,被刘玮尽收眼底。
朴智旻话说得漂亮,可堂堂天子,怎会为了区区禁脔大动干戈,真是笑话。
命人起草了一封文书,内容大抵是朴智旻教唆刘玮受贿泄题,并以儿女家人性命为要挟,刘玮将文书递到朴智旻眼前,说,“抄一份,老臣便放公子走,你我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臣相信公子是识时务的俊杰,总不会自讨苦吃”
这下朴智旻笑出来了,脸似乎是有点肿,牵扯着一痛,他看着刘玮,满是不屑,“我一早便向皇上提过你的事,即便有这封文书作证,你觉得皇上会信?刘大人,大不了鱼死网破,即便我死,也拉着你做垫背!”
“你——!”,刘玮被逼得急了,不知从哪里忽然拔出一把匕首,堪堪地贴在朴智旻脸上,咬紧了牙,“大不了造一份假,最多不过贪财罢官而已,可你不一样,最好想清楚再说话,鱼死网破,对你可没什么好处”
朴智旻其实很怕。


楼主 我家玧其帥炸啦  发布于 2019-02-06 22:11:00 +0800 CST  
尤其感受到匕首尖锐的边缘贴近皮肤的那一刹那。
脸上保持绝对的镇定,可手却不自主地四处摸索想要找一些攥在手里的东西,他几乎看到闵玧其嫌恶的眼神,甩开他的一切冷冷地转身离去。
就像他知道刘玮最害怕什么,刘玮也深深地知道他最怕什么。
正当朴智旻犹豫时,房门倏然被推开,砰地一声响,刘玮吓得手一抖,匕首的尖端斜扎进皮肤,顺着刀刃带起一串血珠,刘玮睁大了眼睛看着朴智旻脸上一寸长的伤口,当啷扔了匕首,暴戾地大喊,“活腻歪了吗!”
那人忙跪倒在地,慌乱地禀告,“老爷……老爷不好了,有一个书生……有一个书生跑了!”
“什么?!”
“我……我带着他去茅房,好一会儿都没出来,我叫他也无人应,我就直接打开了门,可他已经不见了,估计走了有一会了”
刘玮的面色忽然失了血色,胸膛一起一伏,好不容易才开口问,“东西呢,有没有带走什么东西!”
那人撑在地上的手都在颤抖,颤颤巍巍地回答,“他……他……他好像带走了一些毛笔”,眼睛瞥到地上扔着的那根金笔,激动地指着它,忙道,“对,就是那种毛笔,带走了好多”
刘玮猛地转向朴智旻,几乎用尽全身所有力气一个耳光打在他的脸上,架着他的那两个大汉也吓得松了手,重重地摔在地上,脸以一种疯狂的速度肿起来,显得伤口更加狰狞。
可朴智旻连哼都没哼一声,面无表情地怔在原地,眼睛恐怖地发红,他听到刘玮冲他怒吼,“皇帝派你来的是不是!”
他做的一切,包括惹怒他都只是为了拖延时间,创造机会让真正的高手拿到证据回到宫里回禀皇帝,如果不出所料,不到半个时辰禁军就会将刘府团团围住,他刘玮根本无言可辩,无处可逃。
可是伤了脸……刘玮竟然真的伤了他的脸……始料未及,发生的太快了,快到让他窒息。
朴智旻慢慢地转过头,不可遏止地微勾嘴角,仍是掩不住的迷离,遮不住的魅惑,细长白皙的脖颈映在灯火下,像是一只随时可以扑上去的小兽,他缓缓开口,声音优美蛊惑,“刘大人,我觉得还是腰斩更好一些,看您能写下几个'冤'字”
用重斧从腰部将人砍为两截,犯人不会立即死去,反而可以意识清晰地感觉到身上的疼痛,往往要过好久才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只见刘玮疯一样的从地上抄起匕首,狰狞着面孔就朝朴智旻刺去,朴智旻一动未动,躲也没躲。
活着?其实和死没有多大区别,带着这副面孔回去,即便得救回到了宫里,闵玧其还会留他几日?
正想就此放弃时,突然眼前一道黑影闪过,似是从房顶上一跃而下,瓦片劈里啪啦地掉了一地,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就听见哐当的兵刃碰撞声,剑光刺痛了双眼,剑尖指着刘玮的喉咙,稍稍一动就能要了他的命。
电光火石之间,形势已逆转。屋里瞬间炸开了锅,下人们纷纷跪倒在地磕头求饶,刘玮失神地盯着随时都能要了自己命的长剑,腿软地瘫倒在地。
朴智旻抬眼看着眼前人,就是刚入刘府时不停打量自己的那个奇怪的人,一早猜到他可能认识自己,而认识他的只有宫里的人,这才顺水推舟,没想到竟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意料之外。
屋外渐渐响起急促紧密的脚步声,阵阵火光映在窗前,想也知道是禁军包围了刘府,被抓了现行,殊易也真是急性子。
那人转头看了他一眼,恭敬道,“公子,您受苦了,请随我走吧”
忽然闯进来几个禁军,几下便将刘玮一干人等绑起来听候吩咐,那人见朴智旻不动,只好伸出手猛地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这才看到他脸上的伤口,惊道,“公子……您的脸……”
“没事……”,连最本能的痛都感觉不出来了。
无神地跟着那人走到府外,灯火通明,禁军有序地搜查各屋,这阵仗还是吓坏了他,不知所措地被那人带到府外,缓缓抬头,吃惊地睁大双眼,也不知他是如何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他,那样耀眼,那样不可一世,坐在高大的黑色马背上,一身玄色长袍,像是征战得胜归来接受万人敬仰的姿态。
而他站在马下,全身乱七八糟脏兮兮的,就连唯一能看的一张脸上也满是血污,一边肿得老高,热泪盈眶地看着他,觉得自己距离他那样遥远。
就连伸出手乞求他的施舍,都不敢。


楼主 我家玧其帥炸啦  发布于 2019-02-06 22:12:00 +0800 CST  
要虐啦!我期待你们的表情

楼主 我家玧其帥炸啦  发布于 2019-02-06 22:21:00 +0800 CST  
铜雀春深by 北有乔木st

第十二章 丢盔弃甲
闵玧其注意到了他,一眼望过去只觉脏兮兮的,等他凑近了再瞧,便发觉他的脸有点不对劲。
朴智旻被那人带到了殊易的马下,低着头垂着眼,用一只手堪堪遮住半张脸,不敢抬头看闵玧其的眼睛。闵玧其皱着眉头道,“脸怎么了?手拿开!”
朴智旻没动,害怕得心都颤了。弱弱小小的一团站在马下,身上只着了一层素色单衣,在寒风里冻得瑟瑟发抖,闵玧其解开自己身上的披风递给他,可朴智旻还是不敢撤开自己的手,也未接,还是旁边的侍卫看不下去,想接过来替朴智旻披上,却被闵玧其一声怒吼吓了回去,“他自己没长手吗!你在这碍什么事!”
再没人敢动分毫。朴智旻没办法,只好颤颤巍巍地伸出双手接过闵玧其手中的披风,小心翼翼地披在身上,身前的结刚系好,脸就被狠狠捏住掰过去,闵玧其强迫他看着自己,借着周围明亮的火光才看清那张惨烈的脸。
好像有一把火在烧,就像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扔到地上摔了个粉碎,这是他闵玧其的人,无论得宠与否都是他的人,即便是被他遗弃的人也不许他人有一分染指,何况朴智旻。
伤在脸上,好在看起来不太深,但也生生毁了那张脸,那是朴智旻唯一的筹码。
“谁干的?刘玮?”,几乎从齿缝间挤出这几个字。
朴智旻未答。
闵玧其弯下身子抓住朴智旻的手臂便一把将他拉到马背上,猛地一勒马缰,朴智旻一颗心都要提出来,忙唤了声“皇上……”,然而下一刻闵玧其接近暴怒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吓得他差点儿跌下去,“先给朕剁了他一双手!”
紧接着“驾!”地一声冲了出去,后面的禁军连忙上马追赶,朴智旻娇贵惯了,又受了惊吓,此时哪里受得住这样的颠簸,可一声声咳嗽压在喉咙里,还没等咳出声,他们便已经消失在朦胧夜色中。
寒风瑟瑟,闵玧其一手握紧缰绳,一手环住朴智旻的身子,原打算马不停蹄地奔向皇宫,但看朴智旻因马背颠簸几乎要咳破嗓子,也只好慢慢收紧缰绳,给了他喘息之机。
心真的要跳出来了,可又不敢言说,悄悄地缩在闵玧其怀里,看着让人心疼。
闵玧其问他,“私自出宫,你可知是什么罪名?”
朴智旻的声音很轻,带着嘶哑,“杖……八十……”
“功过相抵,这八十杖饶了你,不过私闯大臣府邸,你以为你有多大本事,平白惹了他们注意,毁伤了脸,差点儿连命都没了,承欢,你这心眼儿耍得可不怎么样,脸毁了,留了疤,朕就不要你了”
闵玧其说得极为平静,可朴智旻却本能地一抖,瞬间红了眼睛,闵玧其仍在说,“以为自己陷入险境立了功受点小伤朕就会心疼你?你以为你多了解刘玮,要是他没脑子一剑杀了你,朕就拿你的尸体去喂狗!”
胸口某处疼得要命,像是块大石头压在那儿喘不过气,狠狠地咬着唇,几乎要咬出血来,生生忍着没掉一滴眼泪。
“没想到会伤了脸?承欢,你是自作自受,也怨不得别人!”
“皇上……”,朴智旻轻唤,带着委屈带着绝望,像是中了箭的野兽最后的挣扎和呜咽,“臣能好,一定能好,不会留下印迹……”
闵玧其冷哼一声,“不会最好,但凡留下一点痕迹你就等着喂狗吧!”
虽然话说得狠,可朴智旻还是松了一口气,至少闵玧其还没有丢下他,他还愿意给他一点时间挽回,他从来不奢望闵玧其会不嫌弃他,这是他仅存的一点资本,除却这点资本外他与其他人并无半点不同,他只能蹲在一个角落里,握着最后的一点光明,等闵玧其带给他温暖和希望。
忽然想起什么,朴智旻忽然直起了腰背,回过头去望,他的扇子!闵玧其给他的那把扇子!落在了那儿,不知有没有被踏碎,不知会不会有人捡起。
“皇……皇上……”,朴智旻著急地唤了一声,“臣有东西忘在那儿了……”
不能丢,说什么也不能丢。
闵玧其没说话,继续策着马,似是根本没听到,眼见着离宫廷越来越近,朴智旻知道一旦进了宫那把扇子就再也拿不回来了,他不安分地挪动起来,皱着眉头回过头,“皇上……臣……臣想回去找找,臣自己回去找找……”
闵玧其还是没说话,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一点都没有停下的意思,朴智旻实在太着急了,急得撑着马身就要翻下马去,闵玧其一把拉住他,怒吼,“承欢!你到底还要折腾什么!”
朴智旻惨兮兮地,他不敢像从前一样肆意要求什么,他害怕闵玧其哪怕一点的不耐烦,他现在唯一剩下的只有闵玧其给予他一丁点的可怜而已。可那把扇子是他的念想,那是闵玧其赏给他的,他命人添的金边,他亲手题的字,天下无双,丢了就再没了。
“皇上……臣……”
“闭嘴!”,闵玧其没好气地打断他,“什么东西宫里没有!老老实实地跟朕回去!”
朴智旻闭了嘴,却依旧不舍地不停回头看,那东西确实是宫里没有的,天底下独一份的……
“承欢!”
朴智旻连回头都不敢了。
回到宫里,闵玧其直接将马停在了温德宫门口,远远地望见元宝和春儿站在门口,见到闵玧其的马时齐齐跪地拜见,闵玧其烦闷地下马,粗鲁地拉着朴智旻便往宫里走。

楼主 我家玧其帥炸啦  发布于 2019-02-07 00:06:00 +0800 CST  
元宝瞧见了朴智旻脸上的伤,忍不住惊呼一声,赶紧跟了上去,早在一个时辰前好几位御医便声称奉了圣上的旨意蜂拥而来,在宫里等了这么久也未见回来,元宝看着这么大的阵仗一直担心他家公子的状况,竟没想到是伤了脸,而且那么重。
朴智旻踉踉跄跄地跟着闵玧其走进屋,见到满屋子的御医也是一楞,下一瞬闵玧其便将他掼在地上,沉声道,“看看他脸上的伤!”
一屋子的御医见皇上脸色不善,也是提了十二分的小心,闵玧其话音刚落,几个人便立即跪行到朴智旻身边,那景象,像要把朴智旻生吞活剥了一般。
清洗的清洗,上药的上药,把脉的把脉,开方的开方,温德宫还是第一次这么热闹,忙上忙下忙得朴智旻心都乱了。其实最怕的就是他了,尤其看到闵玧其铁青的那张脸,连询问一句都不敢,生怕得到让他死心的答案,那把刀尖锐地划过皮肤时他就料想到最坏的结局了,可是当闵玧其把最真实的真相血淋淋地摆在他面前,还是会不由自主地难过。
不知过了几盏茶的功夫,那几位御医终于消停下来,排排站好,却是谁也不敢先开口。
闵玧其看了看跪坐在地上肿着半张脸,又被迫喝了好几碗苦药的朴智旻,淡淡问,“他的伤怎么样,能恢复如初吗?”
一颗心提到嗓子眼,朴智旻胆怯地抬头,看着最有名望的王御医走上前两步,悄悄地瞥了眼朴智旻,他在宫里的日子也不短了,连嫔妃都视容貌为第一等大事,何况是个只能靠皇帝恩宠活下去的男孩子,无论结果如何,他都实在不忍,于是躬身道,“公子的伤痕不算深,臣在药里加了珍珠粉,再配以内服和注意忌口,可能不会留下疤痕”
“可能?”,闵玧其挑眉,脸色沉得难看,又见这些御医一个一个胆小如鼠的模样,更添厌烦,一挥手遣了他们出去。
闵玧其站起身,走了过来,一手扣住朴智旻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刚才夜色正浓灯火昏暗,看得不甚清楚,现在映在烛火下仔细瞧了才知原来这么可怖,青紫的脸上横跨一条狰狞的伤口,原该是似玉雕凿,却变成了这副模样……
一挥手,重重的一个耳光打在朴智旻脸上,就打在满是伤痕的那半边脸上,朴智旻踉跄地倒在一边,面无血色,眼神无光,似是完全不在意闵玧其的任何举动。
也不知闵玧其这一路上如何忍耐,恐怕这一巴掌他早就想打,却憋到现在。
旁边的元宝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狠狠的一个头磕在地上,哽咽地乞求,“皇上,您饶了公子吧,您这样会毁了公子的——”
闵玧其扫了他一眼,又回过头看看朴智旻,冷笑一声,“他怕是也好不了了,倒不如朕亲手毁了——”
“皇上!”,朴智旻惊叫一声,他分明地看到闵玧其眼中闪过的一丝狠厉,也看到他握紧的拳头上泛起的青筋,他相信闵玧其会真的杀了他,可他不能死不想死,惊慌失措地拉了闵玧其的衣角,语不成语句不成句,最后的挣扎,“臣一定能好,臣怎么会就这么毁了,不会的,不会的,臣一定能好……”
朴智旻疯了一样的痴语,听得闵玧其更不耐烦,猛地一甩,朴智旻狼狈地摔在地上,最后的视线落在闵玧其精致的长靴之上,冷冰冰的话语从头上传来,“什么时候伤好了再来见朕,要是好不了了,你就替朕守着这座宫殿守到死吧”
听着闵玧其的脚步声一声一声远去,朴智旻就那么趴在地上,头埋在臂弯里,也不知什么时候眼泪落下来,不想哭出声,又怕泪水沾染到伤口上,只能瞪大了眼睛看着冰冰凉凉的地面,任由一滴一滴滴落。
元宝跪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抹了眼泪膝行到朴智旻跟前,大哭道,“公子,起来吧,地上凉,皇上已经走了——”
肩膀不停地颤抖,元宝看了哭得更狠,手上一点力气也使不上,结果也和朴智旻一起在地上哭起来。正巧春儿端着粥走进屋,见状大惊,连忙把粥碗放在桌上,推开元宝便将朴智旻拉了起来扶到床上去,蹲下身子握着朴智旻的手一字一句道,“公子莫急,只是一道浅伤而已,那群御医是怕有个什么万一才说的那些话,公子怎可当真,相信奴婢,公子这伤,一定能好”
元宝这时也从地上爬起来,凑到朴智旻身边,宽慰道,“春儿说得对,一定会好的,公子莫再伤心了,春儿特地熬了粥来,公子受累了,好歹喝一些吧”
说着,元宝赶紧将桌上的粥端过来,简单的小米粥,熬得浓浓的,香气四溢,朴智旻这才面不改色地偏过头瞧了元宝一眼,接过粥,扔了勺子,不顾刚端出的粥烫了嘴,毫不犹豫地咽了下去。
把空的粥碗递到元宝手上,静静地,心如死灰地,“出去……”
“公子……您放宽心吧”
“出去!”
春儿轻轻拉了元宝,两个人无声地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朴智旻也不知自己在床上坐了多久,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就有一面铜镜,可腿沉重地抬不起来,他害怕看到镜中的自己,会忍不住一头撞死。
闵玧其喜欢他吗?他刚入宫的时候也曾想过这个幼稚的问题,他不相信毫无喜欢,闵玧其是帝王,是这片土地的统治者,没有人能违背他反抗他,他想得到的东西总是很容易便能得到,如果没存着几分喜欢,他不会在宫里逍遥这么久,闵玧其也不会任由他逍遥这么久。

楼主 我家玧其帥炸啦  发布于 2019-02-07 00:06:00 +0800 CST  
可谁说喜欢是毫无保留,从头发丝喜欢到脚趾,从皮肤到血液,喜欢总是要有理由的,闵玧其喜欢他的容貌喜欢他的侍奉,如果这些都没有了,他也没什么值得闵玧其喜欢。
他一直是知道的。
闵玧其图他的貌,他图闵玧其的权,本是一场完美无瑕的交易,却被心乱了阵脚。
喜欢吗?朴智旻问自己。喜欢又如何,纠缠?无理取闹?如果真到了那番地步,闵玧其才会毫不犹豫地抛弃他,那时候,真的是什么机会都没有了。
朴智旻还是坐到了那面铜镜前,镜里映出他可怖的模样,心无半点波澜。
笑了,他笑了。

楼主 我家玧其帥炸啦  发布于 2019-02-07 00:07:00 +0800 CST  
朴智旻说得释然,可春儿还是犹豫着没收,见春儿一动不动,朴智旻又拿起那几个扇坠往桌上一拍,“给你你就拿着,抓药吃饭都靠打点,花银子的地方多了去了,我宫里现如今什么都缺,但银子还是不缺的,你且放心地打点,也做些肉来”
说起这个春儿就来气,咬了牙剁了脚,恶狠狠地骂道,“膳房那帮狗奴才惯会欺负人的,我银子打点下去了,给咱们宫里的还是挑拣剩下的,那肥成猪的老太婆还掐着腰跟我喊'你们宫里是自己有膳房的,照说该自己买菜自己拿回宫里做就是',我气不过就让他们按份例每顿做了送来,谁想到每道菜油腻腻的根本没法吃,公子伤还没好,吃不了那么油的,我只好每日只做这些了”
朴智旻见春儿眉飞色舞气势汹汹的模样,竟被她逗笑了,眉眼间似是流转着璀璨光芒,若是脸上没有那道丑陋的伤痕,该是人间绝色。
“吃的就算了,药一定要最好的”,朴智旻笑着放下箸,站起身道,“也是有半月没出过门了,出去走走吧,闷也要闷死了”
春儿大吃一惊,惊中又有喜,朴智旻躲在屋子里太久了,久到春儿以为直到伤好他都不会出门半步,原担心心中郁结对伤口愈合也是大大不利,现如今看来是白担心一场了。
春儿忙下去吩咐,准备好了手炉辇轿,朴智旻推开房门,冬日阳光还是刺痛了眼睛,许久没走在这样灿烂的阳光下,一时间还是有点不适应。未曾用任何东西遮掩面貌,大胆地走出去把伤处展露给每一个人看,已经受了这么多的屈辱,还怕这些吗。
只持手炉,未坐辇轿,仅唤了春儿和两个小宫女跟在身后,行于长街之上,除了脚步声外,肃静地可怕。朴智旻握着手炉,垂着眼一步一步安静地走着,或许真的是今时不同往日,从前在他面前连头不敢抬的宫女宦官,如今竟也大大方方地从他身边经过,连安都不请。
“春儿,皇上最近常去哪里,云起宫吗?”
春儿一楞,她这半月以来只顾照顾朴智旻,哪里有心思关心皇帝去了哪里,朴智旻问起,也无从答之,只能抿了唇道,“奴婢不知,也未曾关心过,皇上如此待公子,公子不该去找皇上”
朴智旻淡淡笑了,“这话说得可不聪明,再说了,我什么时候说要去找他了”,停顿一会,缓缓开口,“我就是去看看,看看而已”
春儿鼻头一酸,暗自抹了把眼泪,喃喃道,“奴婢看不得公子受委屈”
朴智旻浅笑未语,默默发了会呆,虽眼见着春日将近,但冷风依旧吹得人心寒,偶有几个小宫女经过,瞥到朴智旻的脸吓得跪了下来,连忙请安,她们知道宫里的一位主子毁了容,她们自是认得。
朴智旻恍若未见,又走了一会,忽闻高墙之内琴声悠扬,一阵阵低音传来,本生添几分寂寥之感,后却渐转悠远,一声声琴音弹跳在指尖,即便相隔厚厚红墙,朴智旻亦能听出弹琴之人淡然雅致之心,更别提正坐在身旁的闵玧其。
“好景好人好琴音”,一曲既罢,闵玧其不禁开口赞叹。
宁卿如却是摇摇头,“登不上什么台面,随心而弹罢了”
闵玧其轻抿一口温茶,微笑道,“在宫里已是个中翘楚,怕是尚仪局的琴师听了也要急着拜你为师了”
“他……不擅琴吗?”
闵玧其知道他说的是朴智旻,半月没有提起他一时也是怔了,下面的人看着脸色也都未曾提过,不知他近日过得好不好,更不知脸上的伤如何了。
“你也见过他,他那样子哪像能静下心弹琴写字的,屋子里倒是摆了不少的书,朕也没见他翻过,想来就是放着摆个样子罢了”
“是吗?”,宁卿如语调微扬,充满了不信质疑之意。终是轻笑,手指重新搭在琴弦之上,指尖微挑,清幽婉音渐渐流淌,殊易也没再言语,放下茶盏静静听琴。
站在高墙之外的朴智旻听琴声久久未再起原要离开,一步还没踏出去,便听琴声复传来,站住了脚步,呆呆地望着厚重红墙。方才才知原来是走到了云起宫,一曲听罢只觉这琴音真是妙极,似是可以透过墙壁看到那一头的景象,清寂宫闱,二人独坐于亭内梅树前,一人抚琴一人品茶,不顾天寒地冻,是真正的岁月静好。
他也曾写得一手好字,绘得一纸妙笔丹青,只是闵玧其说过不喜他也似那等文人墨客般舞文弄墨,从此也便再未在他眼前碰过……
慢慢伸出手,搭在冰冷的墙壁上,纤长白皙,骨节分明。
他知他在,他知他不在。


楼主 我家玧其帥炸啦  发布于 2019-02-07 21:46: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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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我不舍得
“公子,我们回去吧”
春儿一语唤回思绪,朴智旻收了手,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喃喃道,“再逛逛吧,不知梅园的梅花还开着没有,咱们去看看”
“公子……”
“今日回去,以后便不想再出来了”,像使小性子一样,朴智旻沉着脸,匆匆离开了。琴声未止,却像一根一根刺一般刺痛耳朵,他也是蛮可怜闵玧其的,喜欢着渴望着,明明那个人就在眼前,却摸不得碰不得,就连强迫也不忍心,只能等细水长流等日久见人心。
他闵玧其堂堂天子,竟也有求而不得的时候,大快人心。
又是漫漫长路,朴智旻素不爱走的,可按他如今的身份实在用不得辇轿,想着走一走也便到了,没什么好抱怨的。突然,不远处的岔口窜出来一个宦官,头发衣裳皆是乱七八糟,手上捧着一砂锅,跌跌撞撞地一路小跑,手上烫得不行,脚下又一滑,十分滑稽地摔在地上,砂锅沾地而碎,狼狈得很。
朴智旻站住脚步,楞楞地看着这小宦官,单薄的一件衣裳,手臂上有隐隐约约显露出伤痕,不知平日受了多少虐打,奇怪的是脸上戴着面具,看不清样子。瞥了朴智旻一眼,他是识得朴智旻的,慌乱爬起来,又连忙跪下去,语气极为恐惧,“仆冒犯公子,请公子恕罪!请公子恕罪!”
朴智旻冷冰冰地瞧着,脸色沉得难看,“最近宫人们越来越没有规矩了,你是哪个宫里的,为何戴着面具示人?”
他在宫里待了也有些年头的,自然知道冲撞了这位主子会有什么下场……虽然失了宠,但到底威严还在,不敢轻易冲撞。
朝着朴智旻磕了好几个响头,连忙解释道,“仆是漪澜宫的,因脸上受了伤才用面具遮掩,仆不是有意冲撞公子的,公子大人有大量,饶了仆吧!”
“漪澜宫?”,朴智旻挑眉,“什么时候冒出来个漪澜宫,住的是哪一位?”
只听噗通一声,却是身旁的春儿跪了下来,后面的两个宫女见状也随之跪了,倒让朴智旻看得一楞。淡淡瞥了眼春儿,回过头缓缓走到那宦官跟前,问,“脸上受了伤?比之我如何?”
“公子绝色!”,深深地磕了个头,害怕得整个身子都颤抖起来。
朴智旻冷哼一声,知他虚言也不想计较,随意摆了摆手让他走,待那宦官笨手笨脚地爬起来慌慌张张地跑了,才转过身子对着春儿道,“起来说话,地上凉”
“公子恕罪……奴婢不敢起”,春儿皱着眉头,不知这事该从何说起,可此时此刻又不敢再瞒下去,只好硬着头皮缓缓道,“已经是上个月的事了,听说薛贵妃偶得佳人,在十五那天跑到皇后宫里,当着众人便将那佳人献给了皇上,也真奇了,皇上仅看了一眼便封了温昭仪,赐居漪澜宫,虽皇上不常去,但谁都不敢怠慢的”
“佳人?”,朴智旻不明白了,闵玧其一向不喜美人,怎会无端宠一个妃子,“是何故?”
春儿抬起头,看着朴智旻,眼中不知是何情绪,“奴婢未见过,只是听说她与公子有七分像”
心下一惊。
七分像?什么意思,朴智旻呆呆地站着想了半晌也未想出什么结果,抬手唤了春儿起来,恍若未闻地淡淡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何罪之有”
春儿立即站起来道,“公子,那温昭仪有如今的荣宠无非是因为和公子长得有几分相像,皇上心里惦记着公子呢”
朴智旻笑着叹道,“春儿,你可知帝王心?她也好我也好……都只是合适而已……”
如果他还是三年前那个刚进宫的朴智旻,他可能会像春儿一样,带着些许欣喜和希望,期盼在那个不可一世的帝王心里或许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可这么长时间过去,他自认为很了解闵玧其,在那个帝王心里,不会对任何人有痴意,他们每一个人都只是入得了他的眼,得一句“可伴君”,便在宫里做一个合适的人。
用心?
闵玧其他……对谁用过心?哪怕是那个看似深受喜欢的宁卿如,有一日耐心用尽了可能还不如他如今的处境。
自古……帝王家最无情,闵玧其尤甚。
朴智旻到底没能赏成梅花,只托了春儿去梅园摘两枝回来摆在屋里,也算添一抹颜色。淡雅清香,朴智旻特地吩咐了把炭火撤下去,大开着窗,穿着厚厚的衣衫,裹在温暖的狐裘里,桌上是古瓶插着数枝红梅,抬眼窗外是孤寂清冷小院。
实在忍不住,拿了画纸笔墨,一时兴起竟也描上几笔,不过许久没拿过笔,难免生疏了,一停一顿掌握不好,原想绘一片梅林,却是不成个样子。想起幼时父亲亲自执笔教他写字作画,他的一笔一划间皆继承了父亲的几分味道,可父亲只是一介书生,一生清贫固执旧法,虽严苛了些却依旧是疼他的。
若父亲泉下知道他悉心教导的儿子做了皇帝的娈童,恐怕会从棺材里气活过来。
最后一笔落下,朴智旻楞楞地看了一会,收了笔墨,嫌恶地把画团成团便扔给了门外的元宝让他去烧掉,自己又赌气似的坐在屋内,生着不知名的怒火。
夜间,朴智旻让元宝烧了好几大桶的热水,慵懒地靠在桶边沐浴。寒气从窗缝透进来,身子尽量缩进热水中,但水也凉得极快,只能一桶水一桶水地加进去。朴智旻实在不想闻那股子烟味,虽然此番麻烦了些,但实在无奈为之,元宝受累罢了。


楼主 我家玧其帥炸啦  发布于 2019-02-07 22:08:00 +0800 CST  
等等发CH15喔

楼主 我家玧其帥炸啦  发布于 2019-02-07 22:12:00 +0800 CST  
等等我更CH16,不知不觉100楼了,庆祝一下







楼主 我家玧其帥炸啦  发布于 2019-02-07 23:11:00 +0800 CST  
铜雀春深by 北有乔木st

第十六章 偶遇许淮
温昭仪跑进来时,闵玧其正在和宁卿如下棋,如火如荼,温昭仪的一句“皇——上——”喊得撕心裂肺,闵玧其刚拿起一枚棋子,被吓得掉在了棋盘上,毁了一盘好棋。
宁卿如“啧”了一声,叹道,“该是皇上赢了”
闵玧其别有深意地瞧了他一眼,转过头见温昭仪梨花带雨地跑进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泪眼朦胧,十分可怜。
“皇上——求皇上给臣妾做主啊——”
闵玧其淡淡道,“未经通传便私自闯进来,昭仪可知是什么罪过?”
温昭仪一楞,立马止住了眼泪,跪在地上惊慌失措,后面跟进来的谢全见状,赶紧附在温昭仪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那温昭仪又是楞了好一会,才跌跌撞撞地爬起来退到宫外,按照规矩一层一层地通传进来,才听到闵玧其忍着笑的一句,“让她进来”
重新跪在地上,又是梨花带雨,抽泣着连句完整的话都说出来,闵玧其认真去听,宁卿如见有趣也跟着听,可温昭仪说了大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二人面面相觑,然后一同摇了摇头。
闵玧其皱着眉头,打断了左一语右一言的温昭仪,沉声道,“究竟是什么事?”
在一旁站着的谢全倒是听了个大概,走出两步,恭声道,“仆听着,像是昭仪想用珍珠粉,而珍珠粉又一大早全被搬去了承欢公子那儿,昭仪身边的宫女清月去讨,不小心触怒了公子,公子便将那宫女留在宫里罚跪”
“不只是罚跪”,温昭仪又抹了两把眼泪,哭诉道,“听回来禀告的宫女说,那承欢公子罚清月跪在院子里,一直不停地大喊,直到天黑才能停”
“喊什么?”,宁卿如好奇问道。
闵玧其扫了他一眼,微笑未语。
温昭仪却是犹豫了,轻咬下唇,不知这话该如何说出口,可看闵玧其也在等她回话,只能一咬牙一跺脚,犹犹豫豫地小声道,“让她喊… …喊……'我家主子……是漪澜宫的温昭仪……'”
温昭仪的声音愈来愈小,不过闵玧其和宁卿如倒是都听清了,宁卿如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闵玧其的脸也一阵青一阵白,只想轰了温昭仪出去。一场闹剧而已,竟然兴师动众跑到他这里来哭,还毁了他一盘好棋。
闵玧其清咳一声,威严自在,“温德宫的珍珠粉,是朕赏的,承欢他伤了脸自要用到,你要去了有何用?”
温昭仪闻声抬头,脸瞬间失了血色,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臣妾……臣妾……”
“既无用处又去闹什么?”,闵玧其站起身,走到温昭仪身前弯腰扶起她,虽在微笑着,却冷似寒冰,“承欢他喜静,脾气又不大好,你说你好好地去招惹他做甚?”
温昭仪惨白着脸,张口闭口数次都发不出一个音来,她看着闵玧其微微上扬的嘴角,却像鬼刹一般恐怖,终是不敢再说什么,任由身体颤栗着,欠身道, “臣妾……失仪,请皇上恕罪……”
闵玧其大方地没有追究她的罪责,轻轻一挥手,“昭仪跪安吧”
温昭仪几乎是逃出了宣室宫。
闵玧其坐回宁卿如对面,发现棋子已经被收拾好,无奈地笑了笑,“连想好好下盘棋都不行”
“刚批完折子,也没什么事好忙,再下一盘如何?”,宁卿如一边说,一边手执一子,落盘。
闵玧其挑眉,见宁卿如心情颇好,脸上也有了几分笑意,不自觉得端坐执子,再一盘的厮杀。
圣宠正浓的温昭仪在沈言之这儿跌了跟头,所谓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温昭仪这是让后宫众人都看了笑话,待清月回去后,又是劈头盖脸一顿骂,心中对朴智旻更多了几分厌烦。
然而在宫里,只道一句帝王心难测,孰起孰落不过皇帝一句话而已。
转眼间,三月初始,京中放出皇榜,贡士入宫由皇帝亲自策问。
自黎明入,由专人带领入殿,历经一连串的礼节过后,皇帝亲自出题亲自监考,往往要一天至黄昏方结束。
眼见着夕阳西下,朴智旻遥遥地站在台阶下,一身素衣,不是十分引人注目。脸上的痂落了,虽留下了一道浅痕,但用了脂粉遮盖,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微风习习,贡生们从殿内走出来,有的意气风发,有的垂头丧气,也不乏一些呆头呆脑看着傻楞楞的书呆子,朴智旻躲在石柱后偷偷轻笑,闵玧其最喜聪明之人。
有时他也会想,如果父亲健在,如果自己没有被卖到京中,或许他也会像这些贡生一样,十年寒窗苦读,一次次的考试,一层层的选拔,即便只得了三甲,也算光耀门楣,不辜负父亲的养育教导之恩。
贡士们肃静有序地离开,见人散得差不多了,朴智旻也要转身回宫,原只是好奇来看看,无聊之余打发时间罢了。忽感觉一道目光注视,沉言之回头,却见那人似曾相识,两人相视半晌,还是那人先认出了朴智旻,惊奇道,“你怎么在这儿?!”
朴智旻又看了他半晌,好不容易才想起他是那日宫外酒楼嘲讽他的书生之一,淡淡道,“是你啊……”
夕阳的霞光温柔地落在朴智旻身上,脸上的毫不在意昭然若揭。
那人初见朴智旻,原以为他竟是宫中的宦官,但又打量了朴智旻面貌穿着,觉得不像,忽想起坊间传闻宫里有一位极受宠的男子,听说面容姣好,难道……
“你是……”

楼主 我家玧其帥炸啦  发布于 2019-02-07 23:26:00 +0800 CST  
“承欢公子,您怎么站在这儿,真是巧了,皇上正要您过去呢”,谢全站在台阶之上远远地瞧见朴智旻,赶紧笑着来迎,走近了才看到朴智旻身前还站着一人,一眼瞧了便知是贡生,立即收了笑容肃然道,“这位贡生,策问已结束,还不速速离去!”
朴智旻拦了谢全,饶有兴趣地看那人的反应,那人眼中闪过一丝鄙夷,不过在瞬间便消失不见。朴智旻忍了笑,说,“要说巧,还是我和这位公子巧,我在这儿先祝愿公子高中!”
“楞着干什么,还不给承欢公子请安!”,谢全在一旁怒斥道。
谁想那人把腰杆挺得更直了,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一字一句道,“敢问公子官至几品,若无官阶,草民为何要拜?”
言下之意,男子生在世当刚正不阿,要么平平淡淡了此一生,要么入朝为官大展抱负,做皇帝身下承欢之人当真可笑可耻。
朴智旻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谢全不明他意一时也不敢开口,恭敬站在一旁听候差遣。可朴智旻一直笑着,好不容易要停了,抬头看那人一身正气的模样又继续笑起来,弄得那人也有些恼,压低了嗓音怒道,“君子者,权重者不媚之,势盛者不附之,公子确有过人之貌,但因此屈居人下,未免不耻!”
那人话说得露骨,听得朴智旻瞬间收了笑意,冷冷地抬头瞧了他一眼,极不屑地切了一声,“当日初见便知公子是无趣之人,今日见了,原以为会有些长进,没想到更无趣了”,不再看那人一眼,抬脚往殿内走,一边走还一边道,“我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无可悔,无可惜! ”
走了几步,回头问他,“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那人倒真不怕,扬声道,“许淮!”
话音刚落,许淮就后悔了,那朴智旻常在御前走动,科考大榜还未定下,若是皇上听信了什么谗言……许淮想到此,又立即安慰自己,若真当如此,自己也不屑为官!
可话虽这么说,许淮还是暗自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
穿过大殿,踏进宣室宫,朴智旻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脚步,又怕脸上脂粉扑得不够没遮住那条淡疤,内心挣扎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走了进去。屋内香气缭绕,是殊易最喜欢的“南朝一梦”,提神醒脑之用,走到书案前,跪了。
闵玧其没抬眼,“起来吧,替朕磨墨”
朴智旻不明所以,难不成闵玧其特地叫他来就是磨墨的? !但这话他哪里敢问,忙起身卷了袖子拿起书案上的墨条,加了些许水,平正持墨,用力轻重有节,亦不可过快过慢,磨墨里面大有文章,在朴智旻心里也是磨性子的好方法。
重了,墨生沫无光,轻了,墨浮不匀,记得幼时父亲教他写字,这头一遭功课便是磨墨,小孩子又是耐不住性子的,磨毁了便倒掉重来,往往一磨便是一天,父亲便用这磨他的性子,磨了整整三个月。
往事浮现,父亲教导之时日仍历历在目。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过去,手腕略有酸痛,额头上也浮了薄薄的一层汗,见墨差不多了,微微颤抖着放下墨条,小声道,“皇上,磨好了”
闵玧其闻声一顿,这才抬头看了沉言之第一眼,视线在他脸颊上停顿一会儿,沉声道,“都好了?没留下疤?”
朴智旻一颤,声音细如蚊,“隐隐一点痕迹,用脂粉遮了,御医也来瞧过,说还得再用些时日的药”
闵玧其简单嗯了一声,再次沉默。
朴智旻静静在一旁站了,看闵玧其持笔沾墨,在案卷上勾勾画画,异常认真。见闵玧其没功夫搭理自己,索性抬头偷偷盯着闵玧其的侧脸看。卓尔不群之姿,君临天下之势,要说他最喜欢的还属眉眼,幽暗深邃,每每瞧了都似有光泽流动,异常动人。
只是可惜,那双眼睛看他的时候,往往只是看他,是一种打量一种审视,从不曾带有什么情绪,除了怒火之外。
“嗯……许淮……”,闵玧其突然开口,吓得朴智旻忙收了眼神。
“才情尚可,豪气亦足,但过于刚正,过于崇尚礼道”,似是在自言自语一般,朴智旻听在耳里,却未作任何思考。
片刻后,闵玧其见朴智旻还未答,才催促道,“朕在问你”
朴智旻一楞,忙跪了,惊慌道,“臣不敢妄议国事”,教训仍在眼前,他怎敢再犯一次糊涂。
闵玧其摇摇头,轻笑,“朕许你说,但说无妨”
朴智旻这才回想了闵玧其刚才那话,仔细揣摩,揣摩的不只是许淮此人是否可用,更是闵玧其究竟想不想用他,终于磕下一个头,徐徐说道,“朝堂之事,臣不懂,臣只知,良药苦口,忠言逆耳”
闵玧其闻言,大笑两声, “好一个忠言逆耳!”
持笔勾画,定为探花。

楼主 我家玧其帥炸啦  发布于 2019-02-07 23:26:00 +0800 CST  
废话一下
为何我粉丝都没什么涨呢⁈是我更的不够吗?
楼楼呢,大爱十世,所以很爱生子文,看的也大多都是生子文,如果楼楼要开新坑你们看不看生子?当然没有生子也有啦,这篇就是,但可能还要物色一下,不过我能保证,我都会找好看来改编。另外,楼楼大部分都看古风,现代的比较少,可是目前为止,我看到的现代的,都还蛮好看,所以喜欢看现代的亲,别担心!
———————————————————
以下投票,希望多点人留言拜托
新坑要?…
1.现代生子
2.古风生子
3.现代(无生子
4.古风(无生子
基本上都虐,本人无虐不欢!!!一受封疆更是看了n遍(这篇本来是我要改编的,可是华容的本名这么后面才出现,有点麻烦啊…所以放弃!!)
都来投票阿记得!!!
也谢谢亲们这对这篇文的支持,爱你们

楼主 我家玧其帥炸啦  发布于 2019-02-07 23:50:00 +0800 CST  
铜雀春深by 北有乔木st

第十七章 马齿苋粥
该是桃花开的季节,只是宫里未种桃树,赏不到一片好景,着实可惜。
再说许淮入朝为官,朴智旻后来也见了他一回,不过他没看见朴智旻,依然是那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腰挺得比谁都直,头抬得比谁都高,看着倒是有趣,就是不知朝堂之上能不能容得下那看似刚正不阿的性子。
“公子!公子!不好了!公子!”
朴智旻正进午膳,元宝从院子里就开始高喊,然后猛地从门外窜进来,结果没迈过门槛,啪唧一下狼狈地摔在了地上。样子太过滑稽,朴智旻差点喷饭,忙接过宫女手中的茶咽了一口,才收住笑容斥他。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越来越不懂规矩!”
元宝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来,喘着粗气刚想说些什么,见屋里还有其他人,没好气地赶了她们出去,等人都走光了,才凑到朴智旻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
语毕,沉言之撂下箸,不禁皱了眉头,“可当真?不是出了什么差错?”
元宝道,“许御医亲口说的,自然当真!他说最近漪澜宫那边常去太医院拿药,侍奉漪澜宫的还正好是他的小徒弟,这才有机会悄悄看了一眼,发现是安胎药,立即就来通报了”
朴智旻的眉头皱得越来越深,怎么该有孕的迟迟没有动静,最不该有孕的说来就来?细想之下,肯定胎儿未稳,温昭仪怕出了什么差错,才瞒下未报,想人不知鬼不觉得过了最危险的时候,到时才喜报陛下,顺利生下皇嗣……
这算盘也打得太好了些,不过……倒是给了他可趁之机。
“要我说,温昭仪运气也太好了,我特意去尚寝局打听,皇上左右也就喝醉那日去过她那儿一次,可皇后娘娘那儿,咱们也一直帮着,怎么就一点儿动静也不见——”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朴智旻怒斥,就差拍桌子瞪眼睛。
元宝也着急,慌忙道,“肯定是不能留的,这事说容易不容易,说难也并非那么难,只是缺个合适的人选罢了,要做还得趁消息还没传出去才行”
元宝这句话倒是说到朴智旻心坎里,确实,难便难在找谁去做,在漪澜宫伺候又能做此事的人……
朴智旻忽然站起身,到窗边关紧窗户,才转身小声吩咐道,“漪澜宫有个宦官,脸上受了伤,常年带着面具,莫透露消息,莫打草惊蛇”
元宝赶紧接过,点了点头,“知道了,公子”
朴智旻坐在屋内,焦急地等了一天。从白天等到黄昏又等到天黑也没见元宝回来,暗恨皇后不争气,他给皇后的药虽明面上催情之用,但对女子受孕也是大有益处,皇上每月十五十六都会去她宫里,前前后后也有两年了,但就是一点好消息都没有。
可即便皇后生不出皇子,闵玧其的第一个孩子,也绝不能是她温昭仪的。
“公子!公子!”,元宝的声音将朴智旻的思绪拉了回来,连口水都顾不得喝,连忙回禀,“这事儿可真是巧了,我还没走到漪澜宫呢,公子说的那个戴面具的人突然就窜出来了,他许是认识我,拽了我便走,问是不是公子托我去找他”
“什么?”,朴智旻皱眉,“然后呢?”
“我当然没承认,不过他说若公子有事相托,他必鼎力相助”
朴智旻面露疑色,元宝立即道,“他说他叫果子,幼时起便长得比男孩儿清秀些,被家人卖进宫里做了宦官,岂知竟是越长越好看,后来被安排到漪澜宫伺候,温昭仪见他那张脸太招摇,便生生地毁了那张脸。他把面具拿下来给我瞧了,半张脸的疤,用什么东西烫出来的,恐怖极了。他还让我告诉公子温昭仪怀孕一事,要公子拿主意”
朴智旻闻之轻笑,“倒是有趣了……”
那果子定是听闻朴智旻和温昭仪因珍珠粉的事情闹了起来,方知二人不和,身处漪澜宫知道温昭仪怀孕一事也不难,若温昭仪诞下皇嗣,她在宫里的位置就不可同日而语了,若生的还是个小皇子,那么到时候真正危险的就是朴智旻。
兴许果子料想到此,才想在朴智旻这里赌上一回。
“去查查,看他宫里宫外有什么亲人没有”
“来时查过了,宫外的家人自是没联系了,不过在宫里好像有个妹妹,当差于尚仪局,听仆熟识的宦官们说,两人平日里不常碰面,倒是有金银吃食的来往,偶然被他们碰见了”
朴智旻不由瞥了他一眼,淡笑道,“你倒是机敏了一回”
元宝嘿嘿笑了两声,突然被公子一夸,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也跟了公子这么久了,怎么也得有点儿长进不是,也亏了平日里待那帮兔崽子们不薄,这才好打听些”
“消息可靠?”,朴智旻收了笑容,随手拿起茶盏,冷声问。
“绝对可靠,仆怕他们不靠谱,便暗中跟着他,谁想到正好碰上他趁天黑给那宫女送东西,我远远瞧着看不清是什么,但二人关系一定不简单,也是因为跟着他,所以才回来晚了”
放下手中茶盏,从腰间解下一钱袋,扔给元宝,朴智旻道,“再去找他,问问他可还有什么亲人好友,若说没有便把这袋银子给他,若言假话或将那妹妹托付于你——”
“仆明白”
元宝邪笑一声,拿着银袋子又出了门。


楼主 我家玧其帥炸啦  发布于 2019-02-08 22:30:00 +0800 CST  
疑人不用,温昭仪有了身孕,千钧一发之际,一筹莫展之时,偏偏他恰巧不巧地出现肯助一臂之力,要朴智旻不怀疑是不可能的。若他所言是真,这等死罪,一人赴死无憾无悔,为恐连累妹妹,他定会闭口不言,且看此人平日做派,便知他和妹妹的关系不足为外人道,所以隐瞒才是正常。
可若这事是个圈套,那他得想方设法把戏做足了,要么故意搬出来莫须有的家人作为朴智旻握在手里的把柄,要么就连那妹妹也是他的一颗棋子,为的只是得到朴智旻的信任引他入套罢了。
但凡有一点蹊跷,此人都不能留。
夜半时分,元宝回来了,手上没拿着银袋。
朴智旻提起一口气,反倒夜不能寐,此事落定前,恐怕他都睡不好觉了。
其实在下这个决定之前,他也曾犹豫过,已经想不起那是什么时候了,只模糊记得是哪年哪月的十七黎明,自己还睡着,闵玧其突然醉酒破门而入,也不知当时神志还清不清楚,强拉了自己起来拥入怀中,哭丧着脸对自己说,“皇后依旧未孕,朕登基五年了,还是没什么动静……”
闵玧其不喜女色,却偏偏按照祖制,每个月都去皇后宫里。
朴智旻知道,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能有一个孩子。
虽然闵玧其比他还清楚将来太子的生母必须是皇后一定要是皇后,但如果知道温昭仪有了身孕,又莫名其妙地没了,或许更多的不是震怒,而是失望吧。
四日后,漪澜宫突然炸开了锅。
朴智旻赶到时,看到闵玧其的轿辇停在宫外,不敢踏进去,也不敢面对闵玧其的神情,只能将轿辇停在不远处,让元宝去打听里面怎么样了。
听说,温昭仪是喝了碗马齿苋粥后出事的,太医院的御医们火急火燎地赶来,正在里面商量对策,不过孩子大概是保不住了,马齿苋本就会导致滑胎,温昭仪又喝了满满的一大碗,即便御医们妙手回春宛如华佗再世,这孩子也很难救回来了。
再打听才知道,温昭仪进宫前惯爱喝那个,不过在宫里是没见过那东西的,许是御厨想在温昭仪这儿讨点好,才巴巴地做了送来,没想到好心办了坏事,竟遭来杀身之祸。
朴智旻看到果子站在宫门口,这时也望向自己,朝自己笑了笑,笑得他毛骨悚然。
真是条妙计,整个宫廷上下除了御医、温昭仪和她最亲近的人,没有人知道她怀孕一事,御厨顶多算是过失之罪,更别提可能只是偶然在御厨面前提过一嘴的果子了。
伸出手,从元宝那儿接过一个荷包,散着淡淡花香,虽从质地到绣工都不属上品,但朴智旻相信即便相隔数米远,但果子一定能认出这荷包的主人。
果不其然,只见果子脸色一变,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朝朴智旻深深地磕下了一个头,他怎么会不认得,他的妹妹每日佩戴在身上的贴身物,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元宝早就打听清楚,原来这果子的妹妹今年刚过了二八妙龄,在寻常百姓家是要嫁人的年纪,只是踏进了宫廷,按规矩要等到二十五岁方能出宫,然而大多宫女到了那个时候随随便便被赐给侍卫也都是常事。且说那果子的妹妹被尚仪局的老宦官看中,眼见着就要抢去了做对食,想必果子也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以自己之命换妹妹平安。
朴智旻再次看向果子,那双无助渴求的眼神他再熟悉不过,有所托,有所求,有执念,即便牺牲性命也要护一人周全。
原以为他只是怨恨温昭仪而为之,直到元宝打听到他妹妹的事,沉言之才明白,果子是故意将他和妹妹暴露在元宝眼皮子底下,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展露给朴智旻,让朴智旻牢牢地抓住他的把柄,把妹妹的命运自己的性命全数交付给朴智旻。
朴智旻虽觉这法子愚蠢,但对于果子来说却是最后的希望。
轻点头,算是应了他的托付。
突然,漪澜宫中传来一阵喧闹,紧接着便见御厨被几个侍卫拉了出来,鬼哭狼嚎地喊着饶命,被侍卫愈拖愈远,渐渐消失在夜色中,估计,难逃一死。
朴智旻不知此刻闵玧其是怎样的神情,理智告诉他不该向前该回去,可这双腿却怎么也迈不开步子。
没过多久,闵玧其从宫内走了出来,正逢宁卿如听闻消息赶至此。
朴智旻虽站得远,但也能真真切切地看到闵玧其是如何步履蹒跚,如何抬头望向宁卿如,又是如何张开双臂与他在寒夜里彼此相拥。
像一个迷路的孩子找到了家。
朴智旻似乎看到闵玧其在张嘴说些什么,可他听不清,只知他始终是局外人,他最不愿看到的闵玧其的失望伤心,也是他亲手带给他的。
他如今或者将来的下场,真的没什么好怨的。
闵玧其抱着宁卿如,双臂收紧,脑袋埋在他的怀里,不顾周围宫人注视,不顾宁卿如惊讶语塞。
他说,“朕的孩子……没了……”


楼主 我家玧其帥炸啦  发布于 2019-02-08 22:31:00 +0800 CST  
铜雀春深by 北有乔木st

第十八章 你抱抱我
溫昭儀的孩子沒了,舉宮嘩然,有人歡喜有人愁。
做馬齒莧粥的禦廚當晚被處死,溫昭儀也因未能保護好龍嗣被幽禁於最偏僻的祁陽宮,一朝得寵的溫昭儀一夜之間淪為棄子,怕是至死都難再見到闵玧其一面。
聽底下的宮人們說,溫昭儀怕是已經瘋了。自搬到祁陽宮起,整日瘋瘋癲癲,捶打緊閉的宮門,哭著喊著要見皇帝一面,一旦碰上了送膳食的宮女宦官,更是不要命一般撲上去又撓又打,逼著他們帶她去見皇帝。
幾天過去,再無人敢接近祁陽宮,任誰都躲著,生怕碰著那個瘋女人,可祁陽宮內的敲門聲還是一天連著一天,從早到晚,未曾斷過。
聲音已經嘶啞,一下一下敲著宮門的拳頭也漸漸沒了力氣,不知是白天還是夜晚,即便喉嚨幹涸難耐,也一聲聲地朝著外面喊著,“讓我見見皇上,再讓我見見皇上!”
“吱呀——”一聲,宮門被推開,夜晚的冷風倏然灌進來,吹散了溫昭儀的長發,宮內沒點燭火,跪坐在地上的溫昭儀緩緩擡起頭,借著昏暗的月光拼命地想看清來人。拼命地看,拼命地看,冷風敲打門框,月色傾灑祁陽宮,一張與她極相似的面龐映在眼中,霍然倒地,驚訝地張大嘴巴,半晌說不出一個字來。
可若真的要說驚訝,還是朴智旻更驚訝些。
兩張臉實在太過相像,只是更加嫵媚了些嬌柔了些,一雙眼睛楚楚動人,此時正驚慌失措地看著自己,血色全無。
朴智旻忍不住走上前蹲下身子,伸出一只手指輕輕地劃過溫昭儀的臉龐,細膩、光滑、奪目……
“怎麽會這麽像——”
似乎是朴智旻的一句話讓溫昭儀瞬間清醒過來,她猛地一抖,迅速地向後急退,驚恐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承……你是承……你……你怎麽會……”
朴智旻忽然笑了,不緊不慢地站起來,朝溫昭儀逼近,“我怎麽會到這兒來?昭儀您打了一手的好算盤,瞞下懷孕一事,待皇嗣穩固再稟告皇上,舉國歡慶,一朝生下皇子,母憑子貴,或許能把皇後拉下來也說不定,是嗎?”
“不……不……你別過來!別過來!啊——來人啊!來人啊!”,溫昭儀語無倫次,瘋狂地向後退,可是雙手雙腳都不聽使喚似的動彈不得,門外一片蕭瑟,偌大的祁陽宮除了他們二人外再無第三個人,即便她喊破了嗓子也不會被人聽見。
“別叫了,怪醜的”,朴智旻收起笑容,面無表情地從懷里拿出一個精致的小瓷瓶,扔給溫昭儀,溫昭儀立即住了聲,臉色慘白地看著那瓶子,眼睛都沒眨一下。
朴智旻道,“喝了它,沒什麽痛苦”
“不!不!”,那瓷瓶握在手里像是滾燙的炭火,溫昭儀嚇得一楞,擡手扔到一邊,劈啪一聲瓷瓶摔地而碎,溫昭儀幾近嘶啞地大喊著,“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朴智旻見她這副瘋癲模樣,不自覺嘆了口氣,從懷里又拿出一個一模一樣的瓷瓶,像是早就預料到她的反應才多備著。朴智旻慢慢地靠近她,在她眼里像是一朵盛開正艷的毒花,雖深藏劇毒一點便能取人性命,可就是妖艷得讓人移不開目光。
朴智旻冰冷的手捏住溫昭儀的臉頰,她連反抗都忘記了,直勾勾地盯著朴智旻,看著他把那瓶毒藥盡數灌入自己口中,耳邊莫名其妙地響起很久之前闵玧其臨幸漪瀾宮,他對她說,“是很像,不過還缺幾分味道,如果他是女子,一定傾國傾城”
到底是誰,做了誰的替身。
“如果要怪,就怪你生的這張臉吧”
朴智旻看著溫昭儀倒在地上,瞪著眼睛,嘴唇由白變紫,臉色也漸漸被黑紫色代替,毀了那副絕色容貌。朴智旻並不想要她性命,雖然他殺的人不止一個,但真正死在他手里的只有她而已,或許是因為這張臉和他實在太像,她本不該存活於世上,是她錯了。
夜半天涼,外面下起了春天的第一場雨。
冬日堪堪而過,朴智旻看不清前路,卻認得清前路。
他和溫昭儀都是這個宮里的可憐人,沒有人會去追究溫昭儀的死因如何,只是死了一個人而已,沒什麽大驚小怪,失了寵愛沒了依靠,就像落葉一樣悄無聲息地消失在宮中,這是他們最後的歸宿。
朴智旻只是幫了她一把而已,有時候死了,比活著要好。
春雨淅淅瀝瀝地下著,不知道這場雨過後天氣會不會暖和起來,這個冬天,未免太冷了。
一步一步冒著雨往溫德宮走,走到半路,遠遠地瞧見一人撐著傘朝自己趕來,雨簾遮擋視線,看不清是誰,不禁站住腳步,待那人走近了才發現是元寶。元寶連忙給沈言之撐著傘,擔憂道,“公子怎不避雨,等僕拿了傘去接,這要淋了雨著了風寒可怎麽好”
朴智旻倒是漠不關心,緩緩道,“這麽點雨,還不至於淋病了我”
元寶把手中的暖爐遞給朴智旻,仔細撐著傘,“公子沒到這時候都要病上一場,僕出門時春兒千叮嚀萬囑咐,莫要讓公子淋了雨受了涼,公子要是病了,春兒可得罵死我”
朴智旻輕笑一聲,又聽元寶道,“那果子已經自縊了,死得沒聲,也就當暴斃了,至於他妹妹,僕又給了些銀子,無論在哪兒都能置辦點小買賣,就看這事風頭過去了,便悄悄送出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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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智旻點點頭,嘆了口氣,“好生看著,確保她安然出宮,出宮以後,就看她自己造化了”
“是,僕知道了”
二人回到溫德宮,卻見宮門口熙熙攘攘站了好多人,等走近細看了才知是闵玧其的轎輦,頓時一驚,站在宮門口驚慌失措。
眼見著子時已過,闵玧其怎會來?
忐忑著踏進宮門,便見春兒提著燈籠撐著傘左右徘徊,一眼瞥到朴智旻,慌忙地迎上來滿臉擔憂道,“公子,皇上在里面等了好一會兒了”
“可知為何事?”
春兒搖了搖頭。
朴智旻只能躡手躡腳地走進去,朝門口的謝全點頭示意,卻始終不敢挺著胸膛昂著頭站在那人身前。或許是壓迫了太久的緣故,又或許真的是君臨天下帝王之勢。
朴智旻也猜不出這麽晚了闵玧其跑來他這里做什麽,但他知道他很危險,如果闵玧其相信他荒謬之言倒罷,如果不信,那今晚怕是又很難過了。
朴智旻走到房中央,屋里只點了一支燭火,搖搖曳曳忽明忽暗,看不清闵玧其的臉。
還未跪,就聽殊易冷冰冰的聲音響起,“這麽晚,去哪兒了”
朴智旻恍若無事地笑了笑,慢慢跪了下來,“晚上睡不著,就帶著元寶出去走走吹吹風,倒是皇上怎麽來了,嚇了臣一跳”
“去哪兒了?”,闵玧其再次問。
朴智旻自知不說個明白,闵玧其絕不會罷休,也省了拖沓,一心一意地編謊話,他道,“也沒去哪兒,左不過往太池那邊走走,湖邊吹得冷颼颼的,也就回來了”
“承歡,說實話”
朴智旻猛地擡起頭,依舊是笑臉盈盈,“臣說的是實話,皇上以為臣去哪兒了?”
闵玧其緩緩道,“承歡,你什麽時候在朕這里撒謊未被識破過?趁朕心情尚可,趕緊招了才是上策”
朴智旻眉頭緊蹙,覺得莫名其妙,“臣撒了什麽謊,皇上又想聽臣說些什麽,若皇上覺得臣犯了什麽錯,臣不敢辯駁,皇上也不必追問,臣認了便是”
“你這張嘴——”,闵玧其咬牙站起了身,走到朴智旻跟前,看著他一雙無辜決絕的眼神,忍不住冷笑一聲,“不到黃河心不死?那朕問你,溫昭儀哪里得罪你了,非要置她於死地”
朴智旻的眼神忽有一瞬間的慌亂,然後又在剎那恢複平靜,他早該知道如果不是有了風聲,闵玧其不會在這個時辰匆匆趕來,原來只為抓自己個正著,讓他無言可辯。
他此刻的神情,闵玧其看著還滿意嗎?
“皇上何時來的,是暗衛回稟臣去了祁陽宮,便猜到臣所為了嗎?”
“……”
“皇上為何要來,臣謀害後宮嬪妃,所以皇上要治臣的罪?”
“……”
“為何會有暗衛跟著臣,皇上在懷疑臣什麽?”
“……”
聲音平淡,聽不出情緒,看著闵玧其的臉色漸漸鐵青,才又一個頭磕下去,“臣死罪,臣認罪,無言辯駁,請皇上處置!”
闵玧其聽著他一聲一聲的質問,一言未發,極其平靜,可見他跪在自己面前久久沒有起身的樣子,還是緊緊皺了眉頭。
蹲下身子,強迫朴智旻擡起頭,幽幽道,“聽聞你去了祁陽宮,朕就猜到你想做什麽,但朕來,不是為了治你的罪,你做事有分寸,一個朕不要了的女人,你不喜歡她殺了也便殺了,朕不怪你,派暗衛跟著你,是怕你又做什麽糊塗事,怕你一時沖動不是毀了臉而是丟了命”
朴智旻萬沒有想到殊易真的會一條一條認真地回答他,一時竟楞住了。
似乎在那雙長年冰冷的眼睛里看到了些許溫度,還未回過神,還沈浸在那莫須有的溫潤中,闵玧其的一句話又將他打入地獄。
“朕是想問你,溫昭儀肚子里的孩子,和你有沒有關系?”,闵玧其的手指劃過沈言之的臉龐,指肚上厚厚的繭帶給他一絲可忍難忍的疼痛,如蜘蛛網上了無生機的幼蟲,等待蜘蛛吐絲纏繞,結束生命。
“你想知道的,朕都一言一語告訴你了,承歡,你要說實話”
不得不承認,闵玧其知道朴智旻的軟肋,如果闵玧其嚴詞逼迫,他定一個字也不會吐露,反而這樣的溫柔攻勢,讓他丟盔棄甲,潰不成軍。
他在等著他說實話,雖然說實話的代價可能是以死謝罪,但朴智旻不想讓闵玧其再失望了,他在期待他的實話,即便前路滿是荊棘,即便前路是閻羅寶殿,他又怎忍心說的出一句謊言來。
“皇長子,生母必須是皇後……”
沒有直截了當地說出口,卻已經承認了。
只見闵玧其臉色倏變,嘴唇顫抖,逐漸粗重的呼吸聲昭示著他的憤怒,幾乎挾了全身力氣的一巴掌狠狠煽在了朴智旻臉上,嘴一張一合,卻是說不出一個字來。
他哪里不知道,他比朴智旻更清楚皇長子的重要性,可每每想到溫昭儀肚子里的皇嗣是他的第一個兒女,還是會忍不住開心,忍不住期待,比這宮中任何一個人都期待他的降生。
朴智旻錯了嗎?他只是做了自己不敢做的事而已,代替自己做了該做的事。
“所以,你每個月都在給皇後宮里送什麽藥!承歡,你真當朕那麽好騙嗎!”
聞之,朴智旻大驚,不可置信地看著闵玧其,心中疑問重重,卻是一個字都不敢問出口。

楼主 我家玧其帥炸啦  发布于 2019-02-08 22:33:00 +0800 CST  
闵玧其是怎麽知道的,從何時知道的,為什麽到現在才來拆穿自己,他又知道自己多少事情?擅自進獻私藥是死罪,謀殺宮中嬪妃是死罪,重重罪責擺在眼前,闵玧其竟還會饒過他嗎。
朴智旻避開闵玧其責問暴怒的眼神,緩緩從地上爬起來,走到書案旁從匣子里取出了一木盒,打開,里面安安穩穩地擺著幾顆藥丸,他捧好了回到闵玧其跟前又跪了,將木盒遞到闵玧其眼前,反正事已至此,倒不如全數招了,自己的這點心思這點把戲,根本瞞不過闵玧其分毫。
“臣私配的藥,暖宮助孕,還有催情的功效”
闵玧其用兩指捏起一顆藥丸,湊近鼻子聞了聞,略有清香,戲謔一笑,“若是你借獻藥,謀害當朝皇後——”
話還沒說完,只見朴智旻立即將木盒中剩下的藥丸倒在手掌中,盡數吞下,坦蕩無懼,“這下,皇上該放心了,皇後用藥已久,若要出事,早就出事了”
闵玧其又恢複了那一副冷若天山的表情,屋內一根蠟燭搖曳,模糊不清地映照著朴智旻的臉,沒過半炷香的時間,一抹潮紅悄然爬上臉龐,朴智旻難耐地輕喘一聲,身體滾燙。
他自己配的藥,他最清楚份量。
可闵玧其離他那樣遠,遠到即便他用盡全身力氣也摸不到碰不到他,他一定看到自己這副醜態了,也該知道這藥有多淩厲。全身圍繞著滾燙的火焰,如同一個將死之人期待著一瓢水,水不難得,眼前人才難得。
闵玧其註意到他的變化,朴智旻一下子吞了好多粒,怕是如今不好過,他看到朴智旻臉色潮紅,眼神迷離,手指蜷縮又張開,猶豫了許久才緩緩地擡起手臂,朝自己奮力張開,像一個溺水之人尋求岸上相助,絕望而又淒涼。
他聽到朴智旻用似乎最後的低吟對自己說,“抱抱我,你抱抱我——”

楼主 我家玧其帥炸啦  发布于 2019-02-08 22:33:00 +0800 CST  
铜雀春深by 北有乔木st

第十九章 剪窗西燭
溫昭儀暴斃,曾經懷有龍嗣聖寵一時的後妃在一夕之間連人帶魂消失在了宮廷中,有人驚嘆有人惋惜但也都習以為常。
溫德宮的承歡公子又恢複了昔日榮寵,其中最高興的要屬元寶,趾高氣昂地收拾了幾個平日里見到他不行禮的宦官,暗地里收了底下不少銀兩。春兒覺得不妥也提醒過他謹慎行事,但元寶只道,“姐姐何必這麽小心,他們孝敬的這點兒銀子還不夠我塞牙縫呢,誰就盯上我了”
春兒勸他不成,只得作罷,扔下一句“人在做天在看,你悠著些吧,別給公子丟了臉面”
元寶不置可否。
又說轉眼入了夏,今年入夏偏早,整日悶得像鍋爐,屋里屋外都不暢快,就連鎮定如寧卿如也常去太池旁樹下乘涼,朴智旻與他碰見了好多回,但寧卿如似乎是躲著他,見了面連個招呼也不打帶著人就走,倒是朴智旻覺得有些尷尬。
天氣這樣悶熱,闵玧其心情也不好,聽說近日在宣室宮經常摔折子,就連朴智旻也不敢輕易上前說話,侍奉的時候亦小心翼翼。
這樣的盛暑一直持續到了七月,貌似老天爺也看不下去,連降了幾天了暴雨。原大家都很歡喜,終於不用一把扇子從起床拿到就寢,也不必守著那一大桶冰塊過日子,大雨降下來,伴著雷霆,好不舒暢痛快。可當這雨下了七八天也沒停的時候,眾人再也歡喜不起來了,暴雨傾下,黃河水位上漲,沖破堤壩,黃河兩岸以青州最為嚴重,一直波及周圍十六縣皆被洪水淹沒,據地方官員呈上來的奏報,洪水所到之處,淹沒村莊,房屋倒塌數不勝數,人畜漂流,死傷百姓甚眾。
因災區情況慘不忍睹,未遭橫死的百姓居無定所饑不得食,地方官員無奈之下只好先斬後奏,擅自開倉放糧,安頓百姓。
闵玧其當即下旨,撥款一百四十萬兩救濟災區,修建堤壩,並命災區地方官員將當地受災情況包括田地房屋人口牲畜傷亡等詳細上報,立即開倉放糧於百姓以安撫民心,同時派禦史親臨以防官員中飽私囊,百姓發生暴動。
朴智旻到宣室宮時,正逢寧卿如從里面出來,寬大月白長袍,溫潤玉簪輕挽長發,在門口跟謝全囑咐了幾句,轉過身,正好和朴智旻對上了眼。
朴智旻看了眼寧卿如身後的書影端著碗湯,不屑地嗤笑一聲,不情不願地問禮,“真是巧了,寧公子”
寧卿如倒不以為然他的輕蔑態度,輕點頭以示回應,“承歡公子來得不巧,皇上他正要休息呢”
朴智旻不解地看了謝全一眼,又聽寧卿如再次囑咐謝全道,“皇上最近批閱奏折經常熬到深夜,記得讓膳房多做些清淡的菜”
“知道了,公子,僕都記下了”
謝全恭敬地應下,陪著笑臉送走了寧卿如,見寧卿如走遠了才轉過頭對朴智旻鞠了一躬,“公子在這里稍後,僕去通傳一聲”
“誒,罷了”,朴智旻忙攔住了他,道,“既然皇上歇下了,那我換個時辰再來”
“皇上哪有功夫休息,這幾天青州的折子如山的堆著,皇上心系災民,就連用膳的時候也在看奏折,寧公子在里面待了好一會,一直勸著讓皇上休息,皇上無奈才應下了”,謝全如是說,朴智旻便在門外候著,等謝全進去了又出來迎他,這才帶著元寶進去。
走到書案前,果然見闵玧其一手撐案扶頭一手舉著折子,面色難掩倦怠,桌上鋪開的折子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批寫。朴智旻回頭接了元寶手中的湯,用眼神示意他們退下,自己緩緩走到書案前。
闵玧其嘆了口氣,放下折子,擡頭看了他一眼,悠悠道,“你怎麽也來了”
“皇上批折子辛苦,臣熬了湯來,皇上喝兩口吧”
闵玧其看著朴智旻將湯放到書案一旁,輕皺眉,“也是酥酪什麽的?”
“啊?”,朴智旻被問得一楞,隨即才反應過來許是剛剛寧卿如送來了酥酪,淡淡一笑道,“不是酥酪,是枸杞蓮子湯,補氣去疲的”
闵玧其思量一會,扔下奏折,勾了勾手。
蓮香繞舌,齒頰留香。
喝過湯,撤下湯碗,闵玧其繼續坐在案前批閱,朴智旻靜靜守在一旁,或持扇或磨墨,二人一待便是近兩個時辰。朴智旻也不嫌無趣,沒事做了就一動不動地坐在一旁,生怕惹了殊易厭煩,偶爾偷偷瞧上幾眼,已是樂事。
另一邊,寧卿如起轎回宮,書影一臉的不快,寧卿如看得分明,他道,“有什麽話就說,擺臉色給誰看?”
書影聽出了寧卿如的不滿,怯怯地看了他一眼,小聲喃喃道,“還不是那承歡公子,原毀了臉,全宮的人都以為他好日子到頭了,如今莫名其妙又好了,瞧他剛才對公子的輕狂樣子,公子您是不知,他身邊的那個元寶平日里有多張狂,近日里更是變本加厲——”
“他身邊的人,再張狂又礙著你什麽了?做事但求無愧於心,何必總和他人相較”
書影還想辯駁些什麽,卻又聽寧卿如道,“我叫你查的事,可有眉目了?”


楼主 我家玧其帥炸啦  发布于 2019-02-08 22:34:00 +0800 CST  
正巧在雲起宮落了轎,書影跟著寧卿如進了屋子,屏退了跟前的下人,奉了杯茶,待寧卿如歇過了暑氣,才小聲道,“宮里偶有人傳,說是溫昭儀暴斃那晚,有人曾在祁陽宮附近見過承歡公子,一傳十十傳百,傳得神乎其神邏輯不通,而且那晚皇上去了溫德宮,謠言更是不攻自破,再說了,這種見血的事,即便承歡公子有意,也該是命底下人去做,斷沒有自己冒險動手的道理”
寧卿如嘬了口茶,道,“有些話有些事,不可不信,亦不能全信,我叫你查的那禦廚呢?”
書影道,“那禦廚沒什麽古怪,不過僕倒是查出了另一人,名叫果子,溫昭儀暴斃那日,他也稀奇古怪地消失了,活著吧找不到人,說死了卻連屍首也不見,甚是蹊蹺,後來僕聽漪瀾宮的宮女們說,那果子因相貌陰柔,深得溫昭儀痛恨,溫昭儀甚至燙傷了他的臉,終日只能戴面具示人,可到底和這事有沒有關聯,就不清楚了”
稀奇古怪地消失了?寧卿如忽地一頓,雖猜想到那果子和此事定少不了關聯,但卻還是迷迷糊糊尋不到真相,他才不相信宮中人傳的那一套,他好歹在寧國宮廷里活了十余年,那些嬪妃慣用的手段他不是不知,只是……
要說果子原就是承歡的人理不太通,可若果子因為一點蠅頭小利就替承歡賣命就更是可笑,他雖知道這事前因後果都和承歡扯不上聯系,但就是隱隱覺得他逃不了幹系。
寧卿如發楞,書影連叫了好幾聲的“公子”才把他的思緒喚回來,寧卿如回過神,聽書影道,“公子,皇上登基多年,但膝下仍無子嗣,宮中已有傳言,說承歡公子是狐所變,魅惑君上,禍害皇嗣,這事在坊間亦有流傳,書影知公子是心善之人,但或許哪一日那承歡公子的手段就會用在公子頭上,公子還需早做打算才是”
寧卿如倒沒想到會有這樣的傳聞傳出,魅惑君上,禍害皇嗣,都是一頂一砍頭的死罪,他雖不喜承歡,卻看得透他的心思,分明是位風流公子,卻偏偏成日里擺出那副諂媚的模樣來,當真是厭惡,但他看得真切,那份對待君王的真心,一絲一毫都看得真真切切。
隨即嘆了口氣,“我與他素無恩怨,他害我作甚,你既不喜他,平日里躲著遠些就是了,耍盡手段,謀利害人,又與奸佞小人有何分別?!”
書影見勸他不成,又平白遭了好些罵,也不再言語,輕道了聲“知道了,公子”,卻是暗自做下了打算。自家公子無所作為,他不能也跟著犯糊塗,他在宮里是見慣了的,哪里有兩不相犯的好事,他和公子的榮譽緊密相聯,即便不是為了公子,也該為他自己的以後圖謀。
皇上看重公子,待公子與溫德宮的那位大有不同,他是看在眼里的。
轉眼已過了二更天,案前燭火換了一根又一根,奏折卻一本也不見少,闵玧其眉間的褶皺也越來越深,迅速地翻開幾本後,更是摔了奏折,怒斥道,“這幫無用之臣,朕養著他們有何用!”
朴智旻正發呆搖扇,闵玧其突然的一句怒吼嚇得他沒握住扇子啪地一聲摔落在地,忙清醒過來,撿起地上的扇子奏折歸放在案上,輕聲道,“可是災區情況不好?”
闵玧其冷哼一聲,“上個月中旬撥款八十萬兩,這個月初又命國庫撥了七十萬兩,前前後後近乎三百萬兩紋銀,可這些地方官員上奏的災區情況一點沒有改善,這些大臣也只會一味奏請朕撥款!撥款!國庫里拿出去那麽多銀子,究竟幹什麽去了!”
朴智旻楞了一會,似是不經意,淡淡地說,“是啊……這麽多紋銀,都哪里去了……”
闵玧其聞言瞥了他一眼,“你想說什麽?”
朴智旻搖搖頭,“臣不懂這些,順著皇上的話就說出口了”,看了看搖曳的燈燭,微微笑道,“已經二更天了,皇上倒是該休息了,若是事情根源不是出在災禍上,那這些奏折,不看也罷”
“你是說,出在人身上?”,闵玧其倒真聽了進去,卻隨即搖搖頭,“朕派去的禦史暗衛可是一點消息——”
話還沒說完,闵玧其便怔住了。上下打通,在禦史面前假裝做做樣子,鎮壓災民,用暴力的手段讓他們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即便是暗衛又能打探到些什麽,古往今來頻頻發生的事情,這時候怎麽就犯了糊塗?
朴智旻溫柔地笑了,“皇上,更深露重,還是早些休息,保重龍體要緊”
卻聽闵玧其猛地一拍案,立即喚了幾個暗衛進來,交代了些事讓他們馬上去辦,回過頭,怒火更重,眠意全無。
朴智旻安靜地站在一旁,點上了一味安神香,待暗衛全部出去,才緩緩走到闵玧其面前,小心翼翼地拉了拉衣袖,柔聲勸道,“皇上在這里愁也不是辦法,倒不如先休息,養足精神,若真有人丟了皇上的臉面,皇上再處置不遲”
闵玧其嘆了口氣,又在案前坐了半晌,進了半杯茶,方由朴智旻寬衣入眠。
燭火寸寸燃燒,燈芯長了,燃著燃著突然爆了一聲,守在一旁昏昏欲睡的朴智旻忽然驚醒,第一反應先是看身邊的殊易,見還睡著,才安下心,下床取了剪刀,坐在燈火前,極其謹慎地剪著燭花,待火焰小了便歇息片刻,等一根快燒滅了再添一根,明明是宮人們做的事,卻偏偏要身體力行。
其實也不為什麽,只是覺得自己能為闵玧其做的也就這麽多了。


楼主 我家玧其帥炸啦  发布于 2019-02-08 22:35:00 +0800 CST  

楼主:我家玧其帥炸啦

字数:140675

发表时间:2019-02-03 03:50: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8-20 00:12:37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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