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棋书画戏○▲书—南歌子

第十五回

几点玉英难别夏,半边落木不胜秋。

甯菡二次登拜时,刻值日堕。刚踏上小道便听闻渐台处传来铮铮琴音。向前看去,只见云狼面朝亭湖,端坐于渐台之上,焚香扶琴,自成尤景。

挑丝慢捻瑶台上,振袖卷转半丝凝。

甯菡含笑抬望,默立长候,曲终时,便举步登上渐台台面,拱手行礼道:“云狼阁下。”

云狼便也拱袖含笑道:“甯菡大人光临,有失远迎,还望大人见谅……云狼三尺微命,一介草民,大人倚重,邀与游园,且先谢过大人。”

甯菡抬手道:“阁下女中豪杰,公堂内外无人不晓,不必过谦。”

云狼含笑起身,将瑶琴递至一旁飘兄后,便举步前往庭中。

眼看时节已近中秋,园中草木虽就苍劲,却也难免几遇残枝,徒增落寞。

云狼抚过一卷枝叶,笑道:“大人乃冠缨①之后,长住名居甯府,孚珺阁不过稂莠,且已至夏秋之交,难见姿态,还望大人海涵。”

甯菡一笑,道:“孚珺阁自以清丽为名,为雅致之地,非甯园可比。”说时,便抬手一指道:“那残荷印着一旁的小房倒别有韵味,不知是什么地方。”

云狼探头一望,答道:“不过是堆置杂物的仓房罢了,只不过前些日飘兄打理了番,关了个犯了事的弟子,不便前往,过几日便会放走,还望大人见谅。”

正欲转身,却见甯菡不挪寸步,反问道:“甯菡寡闻,忆觉孚珺阁极少用做囚房,此番,还望阁下解惑。”

云狼缓转过身,解道:“不过一水部小徒,无意搅动东南,大人若有兴趣,云狼愿为大人解《洛书》一二,可这天色渐暗,大人繁忙,此番只怕误了帝国要事。”

“不碍事,今日事物已处理妥当,愿向阁下讨教一二。”甯菡默默掠过亭湖残荷后,又道:“甯菡已仰慕贵派已久,略读过些典故,但依旧难解妙法,还望大人解其一二。”

云狼闻言,微微皱眉,但仍道,“大人请移步至屋内。”随后,甯菡便举步随入了仓房一旁的偏屋。

进屋入席后云狼微微侧身,命屋内的飘兄蒸一壶茶,见屋内无一外人后,便转身向甯菡问道:“恕云狼直言,阴阳妙法高于云狼者数不胜数,大人此次,怕另有它事吧。”

但见甯菡不语,只挽袖挑灯,待火光摇摇晃晃地明亮些后,突缓缓道:“这伏羲八卦,不知阁下认为何解。”

话音正落,只见飘兄正进门酙茶,云狼立晓,仰面答道:“《周易·系辞上》云:‘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吉凶生大业。是故法象莫大乎天地,变通莫大乎四时,悬象著明莫大乎日月。’”随后,又短暂沉默,余光扫向飘香,飘兄见状,便拱袖飘离,而后,云狼便把目光收回,门窗即自掩而上,低头啜上口茶后,便抬首问道:“还望大人直言。”

甯菡拱手道:“曾闻蒙将军盛赞阁下机敏,胆识过人,颇有贵师风范,此次前来,便是有一事相求。”

云狼垂叹,道:“承蒙将军谬赞,云狼不过愚儿,家师也早已沦为南冠,只是早闻大人行事稳重,若果真有要事相求,云狼愿问其详。”

却见甯菡仍拱袖道:“还望甯菡先问一事,请阁下勿怪。”

云狼轻笑,道:“阁下言重了。”

甯菡抬头盯上云狼双目,直问道:“阁下心中,可确有星魂国师。”

云狼一惊,袖中双手一抖,随即道:“大人误会……”

甯菡一笑,啜下一口茶道:“看来那日在下所察并非虚事。”

云狼抬头望向他,指节轻敲了下桌面,虽似无声,但杯中却波纹荡开,缓缓道:“大人想求何事?”

只见甯菡波澜不惊,直身秉袖道:“甯菡无意冒犯阁下,望阁下听甯菡细细道来,却只怕……此次怕是会委屈阁下了。”

①冠缨:世代做官的世家豪族。

楼主 _ANNABLE_  发布于 2016-07-27 12:03:00 +0800 CST  
第十六回

挑灯夜谈,再出屋时,已是卯末晨初。云狼看向湖中残荷,顺眼望过仓房,沉定片刻后转身对身后的甯菡开口道:“云狼近日偶得几幅字画,颇得先贤遗风,不如派人给大人送去?”

甯菡抬手道:“甚好,可此番捕匪之事已近尾声,回朝之日也近在眼前,甯菡曾闻阁下琴音乃阴阳一绝,不如趁机一齐细赏。”

云狼一愣,略蹙眉,沉吟片刻后便命飘兄去取琴后,转身向甯菡道:“云狼拙技,大人见笑。”

言毕,云狼便带甯菡举步前往渐台,转道时却又斜眼望了眼仓房,微微皱了皱眉。

侧脸看到身后的甯菡却又为波澜不惊状,云狼只得轻叹,把他引往渐台。

而另一转的扶星阁内,星魂默默听完飘兄简报甯菡夜留孚珺阁一事后,脸色冰冷,再再细问,却只听得报:“旁人皆被远远支开,只知秉烛夜谈,却无法窥其详细。”星魂脸面越发僵硬,挥手令飘兄退下后,便踱步至窗前。

朝中人无不知这阎乐既然成了赵高女婿,那么这甯菡咸阳令之职便不能长久。可他此次前往骊山入住阴阳,又常常登拜靠近云狼,无疑是想娶云狼为妻,为自己多加一道防线。况且甯家本就为世家大家,若又多了阴阳家,赵高便只能为阎乐另谋其途了。

星魂细细想着,眉头越皱越紧,便甩袖转身,前往孚珺阁。

渐台之上,云狼焚香抚琴。琴弦拨转之时,却见依稀人影移动,定目看去,原是一礼宾官携侍从前来。云狼琴声立止,微微侧头向甯菡。

甯菡会意,微微点头。云狼指尖一挑,四弦一收,结了曲调后便随甯菡起身,向不远处的持诏人长揖。

待人至,二人伏跪,听队首使吏道:“廿九年,皇帝察云狼才德,有甯门风范。特指为甯族次子甯菡为婚。”

云狼直背奉诏,垂首道:“草民接旨。”

使吏点头,折身返回,但见身后有深袍英年,便恭敬立侍,拱手行礼道:“星魂大人。”

而少年却只一个眼神意示让使吏离开,为首使吏一颤,自知星魂国师的脾性,便低着头匆匆离开。星魂转而盯紧甯菡身旁背侍的人,开头问道:“云琅阁下?”

云狼僵身转回,见来者尽显嘲愠,一无善色,便只轻阖下双眼,俯首长揖。

“星魂大人。”

星魂一笑,挑眉道:“阁下方才呆愣多时,可是在想日后转嫁甯家一事?”

云狼一颤,沉声吟回道:“未曾。”

默立片刻,却得星魂开口讥道:“甯家世代封荫,阁下转嫁,是为大福也。”

云狼暗下咬了咬唇,强掩苦涩道:“云狼稂莠之质,确为大福也。”

星魂一愣,而眼前人却垂着头,不见面目。心中一阵失意,转而向甯菡道:“确实如此,还劳大人曲全。”

甯菡垂眉笑道:“大人言笑。”

撇头振袖,星魂正欲离开时,忽闻身后人挽道:“大人留步。”

星魂回首,看向云狼,见她略一抬眼后又垂下,拱袖至额面道:“云狼本为南冠之徒,愿自贬配礼为婢女一名,不知可行与否?”

星魂一皱,而后闭目开口道:“既合你身份,便扣做一人罢。”而后便扬袖直去,即闻云狼道:“望大人日后常坐。”亦不顾矣。

云狼垂袖至人离才毕。抬首时,便见面唇皆白,神情恍惚,若有所失。甯菡上前慰言道:“阁下辛苦。”云狼却未做理会,只将诏文递与他后便缓缓回屋,入座后只斜倚凭几,偏头长默、

至黄昏,飘兄呈递婢女名册时,只见她神色憔悴,满目苍凉,仅沙哑开口道朱华二字。

后便俯身枕着凭几,至夜才缓缓起身,披衣独行至渐台处。

细听夜铃啼,坐望亭湖空。

云狼呆滞长坐,未息未泣,昼明方起。

楼主 _ANNABLE_  发布于 2016-07-27 12:04:00 +0800 CST  
第十七回

披露回屋时,飘兄前来报曰:“朱华已解至后罩房,安顿妥当,大人可去视察?”

闻言云狼抬杯呷下一口冷茶略微醒神后就整衣前去察看。

至后罩房时,仆侍皆已离去,而室内却无一声响,云狼推门望去,只见一女子静坐于榻上,见云狼入室,便直背行礼。云狼垂眼细看过去,见朱华虽眉目清佚,可眼间却并无神采,想来,怕是受审时深中湘夫人幻境,伤及神智了。

云狼略微蹙起眉,转而向后朝飘兄道:“后罩房阴冷,你可明白?”

飘兄垂首,略微抬眼看向云狼后,即刻会意,拱手言诺后,即出门而去。

云狼踱步行至榻前,俯身执起朱华双手,只觉冻若铁石,再扶其额面,亦是如此。故只得摇头叹息,将其扶起,缓步携至正房榻前。

即送至榻前,云狼小煮一壶热茶,斜杯端送至朱华后,又抱来手炉,替朱华捂上。再扶额面,却只皮面稍暖而骨亦冷之,想来是湘水之寒已入骨。

云狼皱眉,令飘兄拢来些炭火后,即令朱华直背,而自己手扶朱华脊骨,运转内力,将寒气缓缓转入自己体内。

初涉其骨时,顿觉如弃身于牢冰,环视四周皆为朦胧状,涉愈深而眼愈沉。转至深处,云狼立即收回内力,探身扶住炉边,略带温度后便扶向朱华,微暖,抬首察其色,亦略有神。

朱华此刻已初醒神智,见云狼神色迷离,即前扶之而送其卧下,触其手,觉冰冷彻骨,内心一惊,转身忙唤飘兄前来。

飘兄添炭火,送裘袍,一方忙置后又向前向云狼低声问道:“大人可需去云中殿请人?”

云狼略睁眼,沉吟摇头,后而摆手,令众人散去。

抬手欲拉住帐前垂苏,但终是无力,只得沉沉放下,把手掩至眼间,昏昏睡去。

至夜,温火熄而寒风起。云狼悠悠转醒,却觉手脚冰凉,无能再眠。便披衣而起,小捏手炉,至于中庭。

即已入秋,自然落木萧萧,黄花傍篱。俯仰星汉,顾望回生,却得见一人影踱步走来。

“星魂大人。”云狼拱袖,却未想抬头。

少年渐行渐近,开口道:“严冬未至,云狼大人却一身冬备,可是久未远行,体质渐下了?”

云狼皱眉道:“未曾,不过秋夜阴冷,多披了些。”

星魂侧头一笑,道:“甯菡之职不能久矣,大人可要保重。”

云狼抿唇,开口正欲掩辩,却对上了无底的蓝眸。一怔呆愣,忽觉一暖源着唇附来,云狼大惊,伸手推去却被搂住腰肢。星魂掇笑,慢慢描摹纹形。步步逼抵至墙壁,十指相扣,气息相缭。而云狼无力,早已松范,于是星魂顺利探入,以舌相摹相引,缠绕良久。

唇齿相离,却是无话。逾时,云狼执手相望,又垂而言:“圣命难违。”语气叹然,确是无奈。

星魂攒眉,前而质曰:“你可知甯菡虽居咸阳令,可宽仁礼待,少有功绩?你可知赵高得婿阎乐,上赞其忠严,有意扶持?你可知甯家虽世缨之家,但已昌百年,圣决抑持?”

云狼撇头,攥紧衣袖,又决然直视对曰:“甯菡大人,宽体待民,下皆颂道;甯家名门,兴百年,忠亦百年;而阎乐不过赵高之犬马,一辈狐奸;云狼幸近忠良,死不悔矣。”

语毕,云狼便转身意走,星魂欲留,挽其手,忽觉冰冷至骨。抬首查其色,云狼慌忙举袖遮掩,却被星魂拦下,约见其面色苍白,唇间发颤。

星魂急而问之:“何至此?”却只得答:“不过小病。”正是敷衍。
星魂冷冽道:“何病至此?灵菰阁下生前嘱我顾你,而你却如是当年愚儿。不解政事,不晓世意……当年,你可真知晓?”

云狼垂眉,闭目道:“病去如抽丝,还望大人等等。”

语毕,便转头而去,折角回一首后,再不顾。

楼主 _ANNABLE_  发布于 2016-07-27 12:04:00 +0800 CST  
第十八回

次日午时,云狼斜倚凭几,闭目小憩。朱华抱被掩上,小添炭火。

新碳正旺时,忽闻飘兄传报,甯菡来访。

朱华一怔,向外探望,却见甯菡已至门前。二人相见,皆是长望。匆匆回神请进,却在端茶时一阵慌乱,壶口撞于杯口,半声脆响,惊醒了云狼。

云狼醒而未语,默视过去,见两人长依长守,便未动弹。只细听过去,闻甯菡向朱华道:“前日里辛苦了,现在你在孚珺阁就安心养病,云狼阁下必会好好待你,只等时机一到,我便带你离去……你我,去做一对野鸳鸯。”

“野鸳鸯?”朱华疑惑,侧头道:“你家……”

甯菡一笑,执朱华手道:“别慌,且听我……”话欲下时,云狼却觉喉咙一痒,止不住掩最沉声咳了出来。二人皆是一惊,转头望去,云狼忙抬手道:“不碍事……”语毕,却又喘喘咳出了声。

朱华急急向前斟茶递上,探问道:“大人可需去云中殿要副方子?”云狼颤颤摇头,抬手拒道:“就当偶得风寒,不必去了。”

甯菡皱眉,环视四周后问:“敢问阁下近日可接过访客?”

云狼闻言一愣,抬首细想后正欲开口,却又迟滞一刹后方答:“昨夜星魂大人来访。”

“星魂大人?”甯菡疑惧,又问:“可做何事?”

“不过旧情。”云狼掩面而答。

甯菡心中细量,又忽而明了,一笑道:“大人长做屋中倒不似风寒了,不然一道出去走走,算是透气。”

云狼抬眼,忆起昨夜前后后亦明了,便添衣裹裘,微扶朱华手,小踱出门。

既出门,即转至亭湖畔。登渐台,见湖中残荷枯憔黄损,甚犹仓房之旧景,云狼长叹一声,不禁伤怀。

甯菡虽明,但仍笑道:“燕有一女,名胭,有精卒而居燕亭。武成侯破燕时,兵至蓟止,为易守难攻也。忽生一计,故谴使使于胭。胭拒,以剑指,却闻‘屠。’乃色震,遂许。故秦军锋镝指时,偏门开,蓟破而黎存也。时人甚恶胭,却不知胭怀天下也。阁下之今,与胭比如何?”

云狼闭目道:“燕亭怀天下而亲离也,是云狼草莽之姿而不及。”

甯菡摇头:“非也,胭保民而弃国,是为过;阁下弑单六子,刺冒顿,乐舞于豺营,焦毁于仓粮,当为杰。今不过小难,何至此?”

何至此?湖云自舒卷,湖水自沦涟。①【叶嘉莹《拟采莲曲》

云狼轻笑,仰叹而畅,释然道:“大人所言极是,既非大疾,何至此。”

甯菡拱袖,道:“阁下既悟,甯菡斗敢,愿借瑶琴,以《紫竹调》为伴,阁下舞之,再现疆塞之华。”

“大人高抬……”云狼摆手婉拒,正欲下言时,您好却忽抬首侧身,向渐台登口道:

“国师大人以为如何?”

云狼惊,望去时,少年已现身形。他步步走近,向甯菡道:“云狼阁下历来少在他人面前作舞,因而……”少年转身,望向云狼眼神似是询问:“阁下可愿?”

垂目长默,久之,点头为许。

她换衣出,白衣韶华,半酌云袖。

“献丑。”她拱袖,后即转身,随乐起而辗转,若悬悬欲倒态。后一拧,侧倾而翻,袖震起,宣扬如白鹤振展。乐转而舞转,声急而舞急。目垂垂而不哀,眼熠熠而不扬。

试问惊鸿为谁展。

答曰:烟云三日,神鬼生愁。

楼主 _ANNABLE_  发布于 2016-07-27 12:04:00 +0800 CST  
第十九回

湍湍东流逝,转转鸟影移。

那日过后,甯家聘礼纷彩叠来,提送堂内。起先,云狼亲自点礼,待人去后抽出盒缝中的木条,将文字整合成章后秘致赵高。但病日重,不得不由朱华代替整理,自己只管成书。

络绎三转,成书六篇,涉罪三章,例章章致死。

不日,赵高回信言谢,云狼匿笑。

风摇铃,药香袭。朱华持药入屋,上前侍上,云狼啜下一口觉味苦便摆置一旁,提笔在回信上写下八字:

“各有所需,各有所求。”

“大人可是在回赵高大人的信。”朱华上前问道。

“是。”云狼停笔,正欲把信件递予朱华,却在抬首刻,见朱华神色愁苦,若有所问,撇头望了一眼信件,心中便已明了,伸手承过朱华手安道:“此事已事先划好,万无一失,只等赵高大人上书弹劾甯菡大人,圣上怒极,定会按章处置……到时,你需听我的,出了这地方,便任由你们二人去做鸳鸯了。”语及此,云狼不住掩嘴一笑。

朱华安然,又忽然想到什么事,又握住云狼手道:“朱华同甯菡大人一起去了,那大人……当如何?”

云狼手似一滞,手指微微曲起,朱华觉,直视过去,但见云狼垂目,先踌躇开口道:“我定无事……”后又昂脸安道:“你且安心,我定无事。”

朱华一愣,蹙眉点头,又把药端起,道:“这是云中君为朱华配的药,虽用料次了些,但终是平疾之物,望大人勿弃。”

抬手接过,云狼抬眼一笑。

“朱华,我当你为挚。”

不日,匪首潜逃归山,消息转至咸阳,百官大惊,赵高与公堂之上弹劾甯菡,列状三条——

“一曰:匪首潜逃,为甯菡有意所为,此为罪一也。
二曰:执法宽纵,恶民从生,不为宗庙思虑,此为罪二也。
三曰:不避名讳,直言陛下圣名,此为罪三也。
以上列状,皆有甯菡亲笔书信以证之,还望陛下明察。”

始皇震怒,赵高提议应当依律裁之,国师星魂复议。

“罪臣甯菡,免职处死。”云狼捏着手中的信,抬首望天。闻身后飘兄徐徐道:“陛下因阁下检举有功,赵高大人同蒙恬大人亦力保,故只令婚约免除,不设罪。”

小咽清茶,云狼淡色问道:“甯家如何。”飘兄回道:“据言,府上并无慌乱,甯菡也已于昨日问刑。”

云狼抬手,抓过一把珠玉,递与飘兄道:“替我谢过使者。”

飘兄令命出屋,云狼转头,望向窗外亭湖,悠悠道:“季春已至,荷叶已展,这残荷若未尽反而碍了新叶……朱华,你去清理罢。”

朱华一怔,抬眼望向云狼,似有不舍。

“去吧。”云狼抬手。

朱华垂头,忍泪道:“诺。”

云狼轻笑,顾望庭柯,见朱华摆舟深渡,便折头,久复回。

日暮时,阁中人觉朱华失踪,急急来报,却得云狼淡然摆手:“我已无婚约,朱华也不过无名辈,丢了便丢了……不必……”语未完,云狼忽觉头脑震响,如当一棒,一个踉跄便折倒在阶前。

众人惊,忙请云中君前来问病。云中君皱眉执脉半响,便只道一句:“寒气入骨。”后提了副方子,便起身离去。

转转,云狼渐醒。伸手饮尽床头药,留下一道:“外人非我允许,不许入阁。”的命令后,便昏昏睡去。

一日,云狼倚榻,正闭目细听檐前铃声时,听飘兄来报说,阁外有二小童,据闻是奉大人命前来往阁里送东西。

云狼睁眼,道:“让他们进来罢。”

二人进,逾时出。为何?笑答:大恩必谢。

仲夏,云中君道云狼已无大碍,云狼遂撤闭客令,星魂登门。

东皇闻讯,想其灵菰临前托言,便一笑,提信促二人婚事。

季夏,孚珺阁阁主云狼大婚,嫁与国师星魂。

帐暖鸳鸯,琳琳,把酒言笑几合欢。终住天涯,熠熠,同君畅延几长安。

楼主 _ANNABLE_  发布于 2016-07-27 12:05:00 +0800 CST  
《南歌子》完。

楼主 _ANNABLE_  发布于 2016-07-27 12:05:00 +0800 CST  
第二篇《南有乔木》食用说明:
1.星魂BL请注意ヾ(o◕∀◕)ノヾ
2.本文短篇
3.男主是个傻孩子【摸头
4.结尾HE
5.这里阿蓝,大家好呀( ゚∀゚) ノ♡

楼主 _ANNABLE_  发布于 2016-07-27 12:15:00 +0800 CST  
琅琊郡治所东武,人杰地灵,城中有流云街,最是朱门子弟流往之处,流云街一二里开外,则有座高楼,因高达百丈,故称“容芸楼”。楼顶住着的,便是处士南国。

南国虽不是富贵,但当时街坊邻里若论及风流才子,南国必当其首。据实:南国多才,工诗书,善棋画,当属第一才子。故时人道:“前人皆知南郭,今人皆晓南国。二者不同处,德才也。”

而南国性情洒脱,淡泊名利,从不与官宦交往,只酌酒作文为乐,也是位神仙人物。

那日,当朝护国法师星魂查历沿海各郡,行至东武。途中小憩时,却见食馆中挂有一幅墨画。画中有白莲半丛,姿态绰约却半含劲气,莲下有一扁小银鱼,轻盈可爱也婉婉多姿;旁有题字: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必有知鱼之乐者,而后可以画鱼。①【①:字画以八大山人《莲花鱼乐图》为原型】

星魂兴起,问其来历,掌柜摩挲着手掌,眉飞色舞答:“这是南国处士来小人这里买酒留下的,叫什么……《莲花鱼乐图》,小人想,既然是南国处士的,必定是好物,就挂了起来,装点门面。”

闻言,星魂一笑,起身理理衣襟向随行者道:“久闻南国处士大名,此次到东武正好拜访。”

言毕,便留下众随者,自己只身前往容芸楼。

刚入门栏便有半阵檀香扑鼻而来,星魂抬眼,见楼中人皆披绮绣,团团围在一青衣少年旁;少年乌发藏白,眼神通透,执棋含笑,烨然若神人。

与其对坐的老翁拈棋半响,迟疑落子却又立刻被少年封了前路。

“郭翁承让。”少年秉袖,老翁起座回礼,而后向身后群人道:“想与南国处士对弈的上来便是,老朽有事,先行一步。”语毕,便带上小从,步出门庭。

众人面面相觑,迟疑时,星魂来兴,慢步上前,平静入座。众人皆惊,目光聚拢,却认出是当朝国师,纷纷一怔,退步施礼。

再看南国,神色平静,波澜不惊,见星魂落子开了个虎口,便悠悠定子腾挪。

百回下来,众人紧绷,想起街边王妈传:国师大人天才少年,高贵冷艳,谁惹毛他就要干死谁。因而,棋局落下四劫循环时,纷纷松了口气。

但南国不知,也不服。他平静地呷下口茶,指点道:“你看……我已经化了摇撸劫,半壁都有我的江山,但棋盒里没了子,不然……我定不逊你。”

众人汗毛一竖,悄声散去。

星魂挑眉,看向南国道:“那不如我与你再下一盘?”

少年扣桌轻笑:“善。”

自那时起,国师星魂便常往容芸楼拜访南国。两人交谈甚欢,日益融洽。星魂有时携画帛几尺,有时带新墨几盒;书房小童眼明,认出那都是处士平时喜好之物,心中疑顿,外出时漏嘴说给了街边王妈。

一时,东武各处流言四起。老翁横眉吹须,生怕南国步入官场,朝局变幻。散人白眼一翻,坚信南国游闲在外,绝不从仕。僚众凝眉抚须,暗想阴阳势力日上,又生风云。

而容芸楼内,却烟雾腾卷,一派平和,只有一把老琴无律的横在地上。

星魂挑起唇角,看向对面南国道:“尝闻南国处士多才,没想到竟败在七弦琴下。”

南国神色不惊,悠悠吹茶,缓缓道:“他们都说我‘工诗书,善棋画’,什么时候说过我会弹琴了?”而后置杯问道:“大人此次,是为何事?”

星魂沉色,缓缓问道:“始皇之后,谁主天下?”

南国微愣,抬头看向星魂,又垂头笑道:“当然是嬴族。”

星魂静默,长视南国道:“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我不涉政。”南国果决回答,神色淡然。

星魂沉默不语,指击茶碗。南国起身揽袖,斜壶添茶。

“为何不涉政?”星魂指击茶碗,饶有兴趣。

南国抬首,露出了一副“我当你是朋友你却想招揽我”的表情。

“咸阳还没有玉山美,不去。”

众所周知,玉山,是南国处士常游的地方,那里风景秀美,四季如画,虽近日有山贼出没,游人骤减,可南国依旧照常卷一个包袱,拿起一竹杖,提腿就去了。

可名盛易险。

南国独游玉山被贼所擒一事,很快在东武传开。国师星魂闻言,震怒,携数精锐前往玉山。

一时,刀枪碰撞,兵甲相磨。

半只竹箭穿过破风而过,钉在南国耳边。南国神色不惊,贼王一脸惶恐,他没想到南国同星魂的交情真如传言一般深厚。

贼王听闻过国师的脾性,此时此刻,他们已无力回天。扭头看向南国,他死气沉沉的眼,生出一个念头。

不如……玉石俱焚?

抽出腰间短刀,贼王比划上南国,沉声道:“我敬你是个大才子,不拿你的命。可如今,我道不如拉你一起死!”

语毕,便举起短刀。南国闭目,白刃抵至脖颈,血珠外冒。

生死攸关,千钧一发时,忽有烈烈紫焰一闪而过,贼首闷哼倒下,短剑叮咣。

“星魂?”南国睁眼,目光欣喜。

星魂没说话,抹开脸上的血迹,一把搂住南国。

南国一怔,抚上星魂的背,安然地闭上眼。

“夺嫡的事你不要参与。”南国说着,语气深沉,“一步走错,全盘皆输。我……不希望你有事。”

星魂覆上他的后脑,沉沉地点了头。

回楼后的南国有些惊慌。

他从不涉政,可他发觉自己对星魂产生了不一样的情绪,令他不住地窥探风云。

可他害怕自己会遭受同父亲一样的命运。

尊为上宾,绝于草席。

他托着脸,指尖拨弄着香炉里冒出烟。想起在贼窝中,他揽他入怀。

不,他同芈启②【②:芈启即昌平君。】不一样。他想。

南国起身,转后,面向了早已站在身后的星魂。

“我这头少年白不好看,你别看了。”他开口,又沉默,伸手把桌前的木梳掰断,扔了过去。

星魂抬手接住,南国步步上前。

“从此,我就做你的门客。”

与你同生死,共沉浮。他决然。

星魂一愣,一笑,毅然上前。

日后,南国每忆起那日,便会悠悠道:

“乱世英年,时也。生死沉浮,命也。结发同生,情也。”

【完】

楼主 _ANNABLE_  发布于 2016-07-27 12:15:00 +0800 CST  

楼主:_ANNABLE_

字数:27738

发表时间:2016-07-23 04:35: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7-01-25 22:39:11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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