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棋书画戏○▲书—骁骑

或许这个故事很简单,或许这般的主角我还不能够驾驭,或许我的笔力仍旧不够,不知是否会被觉得自作多情?
我不知道。
参差的感情线、杜撰而又简单的主角、磕磕绊绊的叙事,也不知是否会勉强的衬出藏于背后的刀光剑影。
虽然断断续续的修了一个多星期,但这依旧不是一篇我很满意的作品。
不求能得什么肯定,只是给自己一个答案罢了。
仅此而已。
——高三封笔前的最后一个故事,且让我道给你听。
不胜荣幸。


附言:本来是打算明天再发的,不过为了学习还是先收收心的好。
感谢小愿允许我在下一期吧刊发布前先行在此结束这个故事。

楼主 白雪韵风  发布于 2016-08-27 14:12:00 +0800 CST  
《骁骑》
文/江涟◎云图

你的剑,没有第三个支点,怎么会稳。
我的第三个支点,就是我的目标。
——题记

楼主 白雪韵风  发布于 2016-08-27 14:13:00 +0800 CST  
一、喃语晚来入夜梦

楚子祁的脊背紧紧的贴在断崖边上,凸凸凹凹的岩石透过背心处薄甲的阻挠硌得他的脊背生疼,可这还比不过指尖近乎麻木的痛处。冷汗顺着发梢越滚越大,终于超过了发丝承重的极限,它含着晶莹的血丝坠向了无极之渊,最终,连坠地的声音都给掩盖了。雾气蒸腾,袅袅的拂过楚子祁的面颊。他只觉得冷,刺骨的冷。
“搜!快给我搜……”
楚子祁紧了紧挤压得泛白的手指,闭上双眼借力一蹬。细碎的石块被蛮力剥离,又在高空中隐没。
铁甲铿锵碰撞的声音近了又远、来了又去,终于被空气蚕食殆尽。
再转眼望去,隐身于悬崖边上的人,早已没有了身影……


“嗖……”一枚石子划破空气不轻不重的撞在桌案上,跌跌撞撞的在白瓷碗的边上停下。
少羽慢慢的将头从一堆不知所云的兵书里抬起来,阴惨惨的盯着始作俑者:“你……想怎样?”
“嘿嘿,失手、失手……”龙且飞快的丢掉了刚刚巡逻回来无聊时顺手捡的几粒小石子,向少羽身后瞥了一眼,复而拧起了眉。
少羽一怔,又慢吞吞的回过头去,却见一身便衣的楚子祁头不抬眼不睁的靠在梁柱边,说是沉思,却分明是在发呆。
“嘿!”少羽故作高深的摆出了同龙且一样的表情,“怎么了?子祁。自你回来就魂不守舍的,说是去游猎……猎到什么了?”
楚子祁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抬眼搭理眼前的两位眉头拧成‘川’字的两位少年人:“大,鱼。”言罢,他干脆利落的站起身,顺手捞过案上的银剑,铁木间相互摩擦的声音瘆人牙齿。他大步迈出了仅容纳下三个少年人就略显拥挤的营帐,头也不回的走了。
少羽和龙且莫名其妙的对视了一眼,各自愣了三秒钟后,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明晃晃的“有问题”这三个大字。于是乎,正在荒野边缘消失的身影就多了两条毫不讲究却有着深厚‘默契’的尾巴。


楚子祁并没有再次去冒险印证那个已经见证过一遍的事实——虽说他最开始的确是这样打算的,毕竟还有些疏漏之处惹得他心里不踏实。天算不如人算,打草惊蛇这种事素来是运气和时机对半儿分的成果——根本没把握,而赌上二分之一的正确率显然高明得多。死里逃生虽不是第一次,但潜入敌营并在偷听至关键时刻时被发现并追杀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再来一次的好。
楚子祁将右手贴上腰侧,温热的感觉透过轻薄的衣衫自掌心传入心口,嘴里依旧是散不去的涩涩的血腥味。他舔了舔嘴角,抬手握上剑柄,对着绛紫色的晚霞眯了眯眼睛。他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也不管身后的两个影子,就纵身跃入了山林深处。

楼主 白雪韵风  发布于 2016-08-27 14:15:00 +0800 CST  
“看吧,他铁定发现了!”龙且得意的看向身后的‘盟友’。
少羽鄙夷的回瞪过去:“被人发现还沾沾自喜,还真是天下独此一家啊?”
“那是那是……诶不是,这句话我怎么听都不像好话……诶呦你轻点……”
半晌,龙且捂着被踹的小腿开始无声的哀嚎。
少羽望天,心道今日真是出门没看黄历——诸事不利。他“噌”的站起身:“我还要背书,先行一步,龙弟慢慢玩吧。”
“……滚!我比你大……诶呦你这人怎么又……”
“护甲不错。另外,被憋着笑,你不疼我脚还疼呢。”
“对,对,慢走不送!”龙且迭声冲少羽的背影喊道,“书抄不完可别拉我当垫背的呀!”


夜半,烛影微曳,铁甲霜寒。
少羽终于扔掉了手中的小豪,背着手踱步出了帐外。巡营的士兵见了他,齐声到:“少帅!”
少羽温和的笑了笑,做了一个收声的手势,便向主帅的营帐走过去。直到到达营帐前,他才收起了那种和年龄不符的毫无意义的微笑,扬声道:“大帅,是少羽,可以进来吗?”
“进。”
少羽应声撩起门帘,却在跻身于帐内前回头望了一眼山林的方向。所有人都知道,翻过那座山,就可以见到描着“秦”字的旌旗在王翦连营中的风里耀武扬威,一切的陪衬都失了颜色。
“怎么,这么晚了,还不休息?明天说不定,还有一场恶战呢。”项燕慈爱的看着进了营帐后便停在自己案前一步远的孙儿,缕着灰白色的胡子道。
“您不是也还没休息吗?”少羽沉稳的答道,言罢又行至旁边的火炉边,将烤得暖暖的壶取下,顺手为项燕添了一杯热水。
“呵呵,可惜,没什么茶了。”项燕略显混浊的双眼里掠过一丝迷茫,眼角的刻痕随着话音波动着,无论怎样都甩不掉如影随形的岁月。
少羽将壶放了回去,又用在火炉里添了一点干树枝,沉默了一阵后才开口道:“最近……我总觉得子祈怪怪的……他……”
“孩子,你怀疑谁,也别怀疑他。”项燕盯着少羽的眼睛,肃然道。
“我没……为什么?”少羽脱口道,却又怔住了。
“你会知道的。”项燕将手中的书简抖了抖,淡淡的揭过了话题。
“可我想……”
项燕抬手止住了少羽的辩白,再次道:“不早了,早些休息。”
面对如此明显的送客之意,少羽也不好在长辈面前厚着脸皮继续呆着。他便无声的冲项燕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项燕凝视着少羽远去的背影,直到连寒风掀起门帘露出的间隙都无法再次捕捉到白袍小将的身影时,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继续埋首于满案的公文中。
他又忆起了楚子祁自探路回来时匆匆闯进帐里跟他说的话,字字句句都在恭敬的指责他的部署不利,让秦军钻了空子,甚至有可能已经得到楚军的布防图!他是怎么的回答的呢?哦,是了,他仅是草草的安抚了一下,就赶了楚子祁出去。
案头的烛火挣扎的跳了跳,又被另一只蜡烛的引线割成左右两半,像是男人身后那绘着的,那被一条楚河绝断的荆门地图。
男人孤傲的背影被拉得很长,竟掩去了半幅山河。

楼主 白雪韵风  发布于 2016-08-27 14:16:00 +0800 CST  
楚子祁的脸隐没在一座营帐边上的阴影里,看不分明表情,只有不远处的火焰在他漆黑的眼眸里跳动。他知道,他一时半会儿是无法脱身的,很明显,秦军的这个伪装做的相当成功。他还以为上次代他被抓的替死鬼足以抵消秦军的疑心,从而放松些防御,没成想竟是令他步入了陷阱。不过没关系,想必所有人都已习惯了他的晚归。他偏头看了看山林方向,又默不作声的换了个藏身的地点。
就在他前脚刚走后,一队秦兵整齐的踏向那里,他们身上的铁甲森然的映射出了昔日的血光。而那火盆投下的巨大阴影,仿佛可以吞噬整个秦营。


龙且在山林里摸爬滚打了半个时辰才好不容易摸到了秦营边上,可一抬眼,就被惊到了。这偌大的秦营,笙歌阵阵,哪里有备战的样子?龙且愤愤的冲着月亮做了个鄙视的手势,复而继续向前潜行。

……

龙且看到楚子祁的时候,是在一处营帐边上,而楚子祁则栖身在不远处的另一座营帐的阴影下。这样的偶遇立刻让在营外被假象迷惑大意闯营的悲哀消散得一干二净,他夸张的冲着楚子祁的方向挥手,却不想“哐当”一声碰翻了什么东西。
“什么人!”一时间,大喝声、铁甲碰撞声、刀剑出鞘声瞬起,直逼他的藏身之处!


这算是一次失败的深入敌营——楚子祁没能找到确切的能让项燕信服的证据,只得作罢。上次他通过悬崖好不容易脱身后,回程时恰好撞见了秦军正押着一个探子模样的人往回走。他险险松了一口气。而这次,他原本是打算等找到机会就离开的,谁成想,命运把他推到了正在谈论‘机密要事’的营帐旁。
命运可以带来好运,自然也可以轻而易举的将你推向深渊。
这句话楚子祁深信不疑。于是,在龙且近乎愚蠢的行为发生的同时,他就第一时间站了出去。
不是因为自己比他更有逃生的机会,也不是因为单纯的兄弟情义——他们三人自幼便相识,如今,十几年的光阴都过去了,柏树落叶数轮,顽童长成少年。
就在刚才,营帐里两个军官的对话被他一字不落的收入耳中:
……
听说,楚王室有个托在外面的公子,算起来……今年也就,十三四吧。
皇室秘辛呀,哪里来的?
嗨,还不是听“他们”偶然说起的。
谁?
啧啧,好像是某个楚地来的人?谁知道呢!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罢了罢了,这件事就此揭过,我们还在讨论军情,是吧?
那当然,话说,咱们将军厉害呀!咱们这一假装心散呀,说不定真能引诱项燕那个老家伙出手。到时候,嘿嘿……
哎,哎,得了吧,项燕是什么人物,说不定那布防图是他假他人之手故意泄露的假图呢!……噫?你说……他会不会在项燕的队伍里?楚国的势力没剩下几支了,除了王宫,我想不到比军队更安全的地方。
切,怎么可能?
嘿嘿,乱猜,乱猜的……
……
楚子祁没再听下去……直到身后的秦兵粗暴的将他踢跪下去时,他脑海里的那个声音还一直在回荡:楚,国姓。国姓啊!
公子、楚国王室、王宫、军队……一切零星的讯息串珠成线,重重的勒紧在他的心上,几乎剥夺了他的呼吸。他只来得及暼了一眼龙且的方向,便顺着士兵粗暴的力道软软的倒了下去。

楼主 白雪韵风  发布于 2016-08-27 14:17:00 +0800 CST  
二、灯壁烙印谁家书

多年来的一幕幕猜测终于变成真相时,那才是最残忍的判决。
楚子祁昏昏沉沉的想着。他躺在干硬的杂草上,也不想动,只是听着牢门外士卒军靴踏过的铿锵声发呆。
也是,他从来都是喜欢安静的人。不过,说是喜欢安静,还不如说是习惯了安静。而与其是习惯了安静,到底是因为他的不露锋铓。即便是在军中同少羽他们是一样的骑兵标配,可他几乎从来不是冲在前面的。少羽笑他畏缩不前,龙且对他不屑一顾,不过,他们到底是在一起生活了那么久,彼此,早已习惯了。没有人会怀疑什么。
他擅长用剑,而不是骑兵标配的长枪。当初他决定以习剑为主时,还不是那么年迈的项燕深深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淡淡的应了一声。尽管他被他称作是伯父的男人注视得不太自在,几年后,在剑术方面他还是略有所成的。
一日,他与少羽对练,高头大马上的少羽一枪挑翻了他胯下的马。明明是胜负已分的局势,谁料他借力一跃,猛地跨上少羽的马背,眨眼间,一剑横上少羽的脖颈。少羽只得黑着脸认输。自此以后,他和少羽的对练往往是他拿下胜局,龙且也是频频败在他的剑下。
终于,少羽忍无可忍了。一把破剑怎么可以赢了长枪?虽然有楚子祁敌不过他长辈的这个还算让人好受点的事实,可就凭他不服输的性格,怎可令人轻易赢去?于是,一个“计谋”在少羽心里似雪球一般越滚越大,终于在某一天酿成了。
依旧是比武的桥段,不过这次是以二敌一的局面。彩头当然是有的,并且绝不会小,不然,怎么能让楚子祁那个较真的家伙同意这明显是以数量坑人的战法?少羽早就知晓自家爷爷收藏了一把“绝世好剑”,而楚子祁那个爱剑如痴的家伙……想到此,少羽不禁邪邪的露出了半口白牙。不过,若是项燕知道他的宝贝孙子正在同时打一个很重要的人的儿子和他那把宝剑的主意,定会被气个半死。当然,宝剑什么的没关系,可人,就不是那么好办了。


阳光自天边滚来,像浇下了桶沸水一样,大地热的要命。
“项家三兄弟”难得非常愉快的达成了一致:少羽龙且赢,往后的对练中,楚子祁不得碰剑;楚子祁赢,宝剑自然到手。
午时,对练开始。
随着龙且一声令下,三匹黑马瞬间冲进密林。游击战,自然可以赢在计谋,但是,敌人的数量可是一个不容忽视的致命的因素。
所以才要逐个击破。楚子祁从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龙且的枪法虽说勉强可以和少羽平分秋色,但是在某些方面依照少羽多少还是有所欠缺,他可能会略长于战略,但不急少羽果断,而一两个人的战略显然不会有什么结果。所以,龙且悲惨的登上了楚子祁的首席敌人榜。
……
当楚子祁的剑架上龙且的脖颈时,龙且正闲散的靠着一棵树坐着,他的马儿正在旁边吃草,一杆枪斜斜的插在高高低低的野草丛里,完全没有一份大敌当前该有的样子。
“你的剑里,有血的味道。”他听到龙且如是说。
“这很正常,你们不也一样。”他正色道。
龙且摇了摇头:“这话你搪塞少羽还行,我虽然武力未必能胜他,但至少可以在谋略上占点便宜。”
“你在开玩笑吗?”楚子祁笑了,缓缓的收剑回鞘。可他的心并没有他想想般的沉稳,在他收回手的同时,剑刃无可避免的蹭上了一丝血肉。
“你好像没有你想象中的镇定。”龙且也笑了,他慢慢转过头看向楚子祁明亮的双眸,他将食指抵在唇间,“嘘……我只是好奇。”
阳光穿透层层枝叶的间隙,参差的打在两个少年的脸上。他们的笑很简单,却彼此心照不宣。

楼主 白雪韵风  发布于 2016-08-27 14:22:00 +0800 CST  
少羽在密林里游荡了许久也未发现龙且的身影,他一面在心里暗恨龙且不同他配和,一面打起全部的精神准备对应楚子祁一切可能的偷袭行为。他并不指望能够正面同楚子祁针锋相对,也不准备做卑鄙小人的偷袭勾当。
突然,他的右耳似是捕捉到了什么异响微微一动!与此同时,他的行动快过了他的思维。他猛地俯下身向地面一滚,一瞬间便弃马窜入密林,隐在一棵背向音源的树下。
不远处,沙沙的声音渐行渐近,终于停在了他隐身之处的三丈之外。他暗自屏息,右手轻抬却猛然顿住,该死,他光顾着藏身而忘记了拿他挂在马鞍边上的短剑!而他的枪又因为是在密林中不好施展,早就便被他扔在了密林外!少羽眼前一黑,差点背过气去,当初是怎的被楚子祁忽悠得选了这么一个破林子,又是怎的被龙且的言语绕得恍恍惚惚从而同意与龙且分头而行的?
沙沙声又响起了,还夹杂着马蹄声,近了又远。
然而,等他冷静下来,微微探头向四处观望时,却发现早已没有了偷袭者的影子,就连他平时最爱的黑马也不见了,少羽这下可慌了,他飞快的跳出栖身之处,选了一棵比较好爬的树干几步蹿上了树梢。这一看,可就不好了,只见楚子祁就在密林外他插枪之处的几步开外,坐在马上遥遥的冲他挥手,他的马正在同龙且的马在一起安静的啃着草根,而龙且正百般无聊的倚着他的枪,嘴上衔着一棵狗尾巴草。他甚至能看得清那根野草毛茸茸的穗子在龙且无规律的咀嚼下小幅度的颤动。
少羽怪叫了一声,飞一样的蹿下树梢,奔了过去:“你!……你你……你们两个合起伙来算计我的是不是!感情你打不过他不用加练是不是?”
龙且张了张嘴,毛茸茸的狗尾巴草随即“啪”的一声掉在地上,他有些想问你们真的打了吗,可却又不想让少羽纠缠他“反戈”的事情。他只得愤愤的挥手打掉了眼前快戳到他脑门上的爪子,又再度瞪了一眼在一旁好整以暇的楚子祁道:“我们算计你?得了吧,鬼才会跟他一起!”言罢,他抬起下巴指了指脖颈间的一道浅浅的几乎看不出来的血痕,“他差点杀了我!”
少羽猛地怔住,脑海里腾起一片空白。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那道辨不分明的痕迹,全然忘记了要跟龙且算不同他好好合作的账的念头。
在他们的旁边,楚子祁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龙且本就被少羽盯得分外不自然,再加上楚子祁的这一笑,愈加愤懑了。他本来只是好奇楚子祁的身世,想了好久才想出这样的隐秘方式,却又被楚子祁笑。他只觉得心头闷闷的,像是被人看了笑话。他郁郁寡欢的扯过一旁吃草吃得正欢的马,摆出一副丝毫不想收拾烂摊子的表情,转身就走。
少羽的身体微微战栗着,他的手一寸寸抬起,缓缓的搭上了他的银枪,再一点点的握紧。他微低着头,一言不发的盯着龙且悠悠远去的落寞的背影,突然间大喝一声,狠狠的将银枪拔出地面。一瞬间,青黄的土地竟自枪洞向外崩裂!沙粒翻滚着脱出大地的束缚,随即便被风卷得干干净净。
他猛地腾起身体,以枪为轴横跃一步,飞身上马。一夾马腹,一个猛冲。仅是一个呼吸间,他手中的枪已陡然架在楚子祁斜斜挡过来的剑上。
“叮……”利刃相交的声音绵长的传开。少羽的枪一寸寸的将楚子祁手中的剑向下压去,楚子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手中的剑一寸寸的颤抖着逼上自己的脖颈,竟有些力不从心。他蓦然想到了袖口别着的东西,他暗自发力,想要破开这胶着的局面。
突然,少羽坐下的马不知怎的往前猛蹿了一小步,眼见着,楚子祁的剑就要刎上他自己的脖颈!少羽大骇,却感到枪撞上了一股莫名的强力,电光石火间火星崩出,他顺势猛地将枪尖一挑,同时向后仰去。楚子祁手中一软,长剑的剑柄狠狠的摩擦过他并排紧握的双手,唰的飞了出去。银色的长剑在青空下翻滚了几圈,重重的撞在黄土上,击起一层浮土,翻滚了几圈,最终带着刺耳的摩擦声停了下来。
两个人,都怔住了,久久无言而对。
楚子祁苦笑着收回了颤抖着的生疼的双手,翻身下马,步行着去寻他那被甩飞几丈远的银剑。他暗自庆幸,袖中机关的联动锁居然没有被少羽的蛮力震碎。
少羽握枪的手同样颤抖了许久才恢复平静,他只是想压楚子祁一头,顺便为龙且出口气,全然没有伤人的意味。他沉默的望着楚子祁的背影,张开略显苍白的唇轻声道:“……你的剑,没有第三个支点,怎么会稳?”
楚子祁像是没听见一般,拾过地上的长剑折身回来,立在马下将剑上的浮土用衣襟擦拭干净,才抬起头来,仰视着坐在高头大马上的少羽:“我手中的剑,第一个支点,是我的心,第二个是我握剑的手……第三个,是我的目标。”因为,你不是我的目标,所以……才会脱手。
少羽微微一震,竟有些握不住手中的长枪,只得任由它哐的一声砸在地上。他用低至不可闻的声音自齿间挤出几个字:“……对……不起。”
楚子祁没应,只是兀自牵上马,转身要走。他知道少羽生了些许愧疚,可他也承不太起他的歉意。他有些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他只想快点离开这个见鬼的地方。
少羽一惊,下意识的抬起手张口便要唤他,就被一声熟悉大喝打断:“你们两个!刚刚在做什么?”
少羽赶紧翻身下马和楚子祁一同恭敬的向声音的来源行礼,全然没有了方才压抑的气氛。
项超踏着有力的步子气冲冲的走了过来,劈头就道:“这个时间不是让你们练功吗?怎么,两位大少爷,居然跑到外面玩儿了!”
少羽连忙摆出一幅讨好表情:“不敢,不敢,父亲。”
“叔叔……”楚子祁见项超的脸上丝毫没有缓和的样子,也连忙赔着笑想要解释,却被项超大手一挥坚决的打断。
“你们两个,把今天落下的功课补上,翻倍。少羽,你,给我回去抄兵书。楚子祁,你留下。”
少羽张了张口刚想说什么,却被项超打断:“哦,我知道,还有龙且是不是?他也一样!”
少羽听了,立马垮了脸,道了一声是,拎上枪便飞一样的逃了。
楚子祁望着少羽远去的背影,慢慢的收起了脸上所有的表情,低头不语。眼前,却蓦然出现了一只摊开的手。
楚子祁的脸色白了白,才将什么东西自腕口抖出,放入项超的手中。他抬起头又低下,欲言又止。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项超看了看手中锥形的暗器,又用如刀的目光盯着他的脸,“你方才……”
“没有!叔叔,我只是……”楚子祁慌忙道,“我绝对……没想过伤害他……”
项超盯了他好久才冲他扬了扬手中的东西,缓缓道:“别再让我看到,否则……”手起手落间,那利刃已碎成粉末,簌簌的落在地上。
楚子祁怔了一会,才低声道:“是……”
“滚吧。”项超复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楚子祁默默的站在原地,低着头,眼睛却瞪的大大的。他注视着盖着一层浮土的地面,原本清晰的沙粒慢慢的、慢慢的模糊了。倏尔,一滴水砸在了他的脚边,无声的崩裂。视野,最终又恢复了清明。


项超大步流星的往项燕的书房走去,却在路上碰到了本应在书房抄书的少羽。他皱眉刚想呵斥,却被少羽的表情弄得忍俊不禁。
少年的眉头狠狠地皱在一起,嘴角向下撇着,讨好的叫道:“爹……”
“怎么了?”项超又好气又好笑的问道。
少羽深吸一口气,将他与楚子祁的赌注托盘而出。言罢,少羽惨兮兮的问道:“那……那爷爷的那把剑……?”
“哼,想都别想!”项超绕过少年,狠狠的赏了他一个爆栗子,“给我去抄书!”
少年苦着脸,见哀求无望,只得捂着头准备走,却听到了背后传来的沉稳的声音:“若是再让我看见你的枪脱手一次,有你好受的!”
少羽猛地回头,身后却已没了人影。他心里一热,嘴角不由自主的牵起了温暖的弧度。

处理完精力过剩的几个人,项超依旧是沉着一张脸,三拐两拐,就直接拐进了项燕的书房。他也不敲门,直接从四敞大开的门里进去:“父亲,我实在是不同意您教他这些东西。”
项燕从一堆军政书中抬起头,乐道:“又不是我教,并且,这些可是那孩子自己想学的。”
“哼,不都是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战场上的交锋虽然艰险异常,但也容不得这般诡谲!还有剑,一寸短一寸险,战场上可占不到便宜!”
项燕皱眉,任他脾气再好也到底是不悦的打断了儿子的话:“诡谲,哪里诡谲?还有,谁说一寸长就一定一寸强了?”
“可是……”
“好了……并且,”项燕望向儿子的目光有些深邃,“剑可是王者的象征。”至于诡谲……哪个矗立在高位王没有阴暗的一面?光明的背后,黑暗总是如影随形。退无可退。而有时,黑暗又是最忠实的朋友。尽管,你永远不会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反补一刀。
项超一怔,随即收起了不悦的表情,沉默的低头立在一旁,眼里的光芒变幻莫测。
“罢了,罢了。年轻人啊,就让他们去吧……”项燕决定不纠缠儿子刚刚的失礼,“那个人的嘱托……我们可不能,轻易舍弃啊……”
楚国的败局,早已是可以预见的。我们最后的底线,只是想,让他活下去……
案头的烛光轻轻的跳了一下,在影壁上烙下了一幅深邃的剪影。
项超缓缓的抬起头,低沉的回答道:“是的,父亲。”


不久,一个奢华又低调的黑木盒子被送到了楚子祁的房里。他异常惊讶的打开,却发现,一件质地极佳的贴身暗色金丝软甲静静的躺在墨色的底衬上,几乎晃乱了他的眼睛。
楚子祁愉悦的笑了,他知道,总有一天他会得到那把剑的——尽管,他也不甚明了他的笃定自何而来。总之,在那之前,其他的,都不重要。至于龙且的好奇,同样也是他自己的,不是么?


书房。
一个黑衣男子好整以暇的对着项燕道:“你将那软甲给了他?”
“……是啊,”项燕缕着花白的胡子叹息道,“那把剑迟早会到他的手上的。不急,不急。”
黑衣男子帽兜下的嘴角扬起了诡异的弧度:“那么,项将军。您更希望他们中的哪一个,成为王者呢?”
项燕变了脸色:“先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哈哈,”黑衣人大笑道,“一个是王室血脉,一个是您的亲孙儿……您,好好考虑。”
项燕的目光闪烁,毫不犹豫道:“自然是楚子祁。”
“好。”黑衣人收住了大笑,郑重的道了一声,便转瞬消失在了房中。
“别忘了……我们的约定。”项燕喃喃的,盯着黑衣人消失的地方道。
而冥冥中,竟有回音传来:“……那是……自然。”

楼主 白雪韵风  发布于 2016-08-27 14:24:00 +0800 CST  
三、曾有血色映山河

龙且眼睁睁的看着楚子祁被抓,竟有那么一丁点快意恩仇的感觉。楚子祁给他的感觉太过模糊,不过刚,又有些捉摸不透。长久的晚归与相对自由的行动避无可避的将他的思维引向一个颇为固执节点,假如不谈这些,那自楚子祁随军以来的种种不顺的阴影还久久的盘踞在每个人的心头。的确,他怀疑楚子祁,可也没什么确切的证据。不可否认的是,刚刚楚子祁的确救了他。就在秦军就快揪出他的一瞬,楚子祁猛地从藏身处蹿了出来,向相反的方向跑过去,自然而然的引走了秦军的注意力,给了他逃生的机会。可谁知道楚子祁的动机是不是纯粹的呢?说不定,自己的到来给了楚子祁一个契机,一个暂且不必急着回楚营的契机——明面上看,假设楚子祁是秦国的卧底……一切不言而喻。如果不是,那么局势就有待观望了。
龙且暗自决定,还是将楚子祁被抓的事情瞒下来的好,毕竟最近的种种不顺闹得人心惶惶的,恐有军心不稳的苗头。这看起来似是有些无情,可他的怀疑也并不是没有道理。楚军自动身以来,频频同秦军交锋,却分毫占不上便宜,即便是楚军尽力抵抗了,可又觉得力不从心,只得被动挨打,而每每出兵挑战,秦军却避而不战。细算下来,还是楚军损失更大。并且,这种浅尝辄止的甚至可称之为骚扰的交锋,何必来了一次又一次?即便是试探,也太没有道理了罢。更何况神出鬼没的楚子祁,时间掐的也未免太准了,每每消失一阵,秦军都会再次出兵骚扰,说他不对劲吧,却又有堂而皇之理由……
楚子祁的身世一直是一个讳莫如深的话题,他顶着一个孤儿的身份来到了项家,没有过去,或者说,背景干净的可怕,却又像是隐藏的很深。项燕的对他态度模凌两可,项超则异常诡异,他问过,却不得其解。直到他遇见了一个人……


“报……!”一声颇为嘶声力竭的喊叫划破了宁静的楚营。
项燕狠狠地揉了揉太阳穴,盯着案桌上的地图发怔。不知怎的,秦军竟在普普通通的偷袭中占了个大便宜,端掉了楚军大本营外围的某个连营。
楚军的布防图,怕是真的泄露了吧。项燕望着眼前的残兵败将与损失统计不由得心乱如麻,他挥手让人下去,一丝疲态在眉间若隐若现。他猛然意识到,在与黑衣人的交易中似是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赔上楚军整国将士性命”的筹码。即便是可以保下楚子祁,楚军的存亡却着实堪忧。因为,当初定下的协议,根本没将楚军的存亡算进去。而他唯一的儿子,仅仅落了个失踪的名头,便再无音讯。他原以为,即便是布防图被作为筹码交到王翦手中……也至少会是真假参半的,可事实,显然并不是这样的。那张写着“不要妄动”的纸条被不知从何而来的信鸽带到他的桌旁,随之而来的某种奇异的力量驱使着他令他不得不按兵不动。同样,他太过信任的放任楚子祁频频去摸秦军的底,也大抵上是认为黑衣人的势力足够保楚子祁性命无忧。毕竟,楚子祁这么多次的潜入,都可安然无恙的回来。想到这里,他没由来的有些心悸,只得差人去唤楚子祁过来。
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此时,楚子祁已经失踪两天了。


龙且沉默看着名为“楚子祁失踪”的闹剧像一锅滚烫的沸水一般炸裂开来,心里的不安也渐渐聚集。他早已不是仅会冲动的年纪,他已经学会了事后的冷静深思。显然,他还是太鲁莽了,少年人的血脉喷张,在此时似乎酿成了大祸。他能清楚的看到项燕的心力交瘁,也可以辨出少羽的悲哀。如果项叔叔还在……呵!项超,那不是很待见楚子祁、被自己尊称为先生的项叔叔,项燕唯一的儿子,早已于一年前,在一场战役中,彻底没了音讯。少羽眼中的哀痛,项燕的疲惫与楚子祁的沉默,像一根刺一样,横在他们彼此的心中。令,是项燕下的;兵,是项超领的;而楚子祁,是随军的。可是,为什么楚子祁回来了,先生却没有?而他遇见的那个人……又真的是他吗?他想不通。
他被巨大的沉闷笼罩着,向自己的营帐走去。一掀开门帘,他手一抖,险些被帘子的重量崴到手腕,紧接着,他便被一股力量大力拽了进去。
“你……你干嘛在我……”龙且本来就被少羽那张突然出现的脸吓得不轻,此时再经他一拽,一时间竟没站住,歪到了一旁,碰翻了桌案上的笔筒,几只精致的小豪叮叮当当的摔落在地上,霎时间滚上了一层的灰。他顾不得心疼那几只笔,忙稳住身形,想要站起身来时,却被少羽钳制住了。
一身便装的少羽狠狠地捏着他的肩膀,栖身上前盯着他的双眼,一字一顿的问道:“你那天,就是楚子祁失踪的那晚,你换便衣出去做了什么?”
龙且一怔,见他这种样子,刚想托盘而出,又听得少羽道:“你追去秦营了是不是?”
龙且张了张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得别过头去,使劲的挣脱了少羽的桎梏,默默的立在一旁。
“……是么,原来是这样……”少羽被龙且的大力挣扎带的晃了一下,他的目光紧紧的追着龙且的双眸,像箭一般仿佛能将龙且刺穿似的。
他恨恨的转过身去,深吸一口气,哑声道:“是不是……是不是因为救你,他才……”
龙且哽了一下,目光瞥向散落在地上的几只小豪,他僵硬的,一点一点的蹲下身,想去拾起它们。
少羽听着耳后的簌簌声,再也忍不住对于龙且隐瞒实情的愤懑,转身狠狠一脚踢向了龙且正拾起笔的手。
龙且只觉得指尖一痛,却下意识的攥紧了手中的笔。他迟钝的收回手,只见手指,已蹭破了一层油皮。而手中的笔,到是完好无损。
少羽到底是没忍心用力,只是努力的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你,好狠。”说罢,转身便走。
龙且一震,下意识的向少羽的背影喊道:“你信我!”
可少羽像没听见一般,掀开帘子大步走了,头也不回。
风卷起帘子,凉凉的穿过龙且的指尖的伤处,带来了断断续续的痛楚。他呆滞的看着手中的笔,磨砂着笔身上的每一道刻痕。这几只精致的小豪,都是楚子祁把玩匕首时,随手刻给他的,楚子祁知道,他是喜欢这些东西的。
龙且只觉得嗓子干的要命,他扔掉了手中的小豪,坐在地上,捧起桌案上的水壶,拼命的灌了一大口。可他喝的太急了,以至于呛出了眼泪。冰凉的液体流过他的喉管,也同样堵塞了他的呼吸。
他胡乱的抹了一把脸,只觉得袖口沁了透骨的水汽。他在心里问自己,他,是不是做错了呢?

楼主 白雪韵风  发布于 2016-08-27 14:27:00 +0800 CST  
少羽自龙且的营帐出来,便直奔马厩。他出营帐前,连枪都没拿,不过没关系,枪哪里都有,有什么不能用的?他已经失去了父亲,哪里还会让楚子祁轻易离他而去!他承诺给楚子祁的那把剑,还没争取到呢。
他牵上一匹马,随手从士兵手中顺走了一把枪——他并不担心,因为很快,士兵就会报给元帅他私自出营的事情,他也不在乎有没有人可以护着他的安危,现在,他只在乎楚子祁!
他其实也并不怪龙且。虽然他看到了龙且一身便衣偷偷摸回营,但却没有深究缘由。而后果,则再简单不过了。


少羽是在距秦营不远处的密林里勒马的,林子里的风微微的煽动着阳光,一晃一晃的打在少羽的脸上。他深吸一口气,将左腕贴在冰凉的剑鞘上,默默的感受着蓬勃的血脉渐渐的恢复了规矩的跳动。他此次出来,仅带了一匹马,一杆枪,一把剑罢了。况且,这秦营到底是不能硬闯的,最多也只能悄悄潜入。即便是守卫有多松懈,也不可轻举妄动。
不过,此时潜入还算是占到了好时机。因为,楚军刚刚失去的那一块营地,被秦军驻军占领。这意味着,秦军的大本营必然会减少一定数量的兵力。并且,据可靠消息,秦军最近夜夜笙歌,不思战事,他自以为,他定会避过所有人的眼睛,寻回楚子祁。他将马儿跟枪一同藏在密林里,寻了一处守卫的缺口潜入,开始寻找关押楚子祁的地方。
的确,他还是太天真了。
他到是寻到了楚子祁,可也步入了秦军的圈套。他猜到了龙且的隐瞒的秘密,却显然忘记了,楚子祁为什么会被抓。即便是楚子祁为了救龙且而被抓,那也定是因为龙且的失误,从而导致了楚子祁不得不挺身而出吸引秦军的注意力。他早该想到的,自己同龙且的潜伏能力,哪里能够比得上楚子祁!很明显,他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敌人。
此时的秦营,宁静的可怕,哪里又有笙歌的模样?就连空气里,也埋藏了危机四伏的味道。


楚子祁看到少羽时,显得异常惊讶,他立即明白过来最近楚军为何不见动静的原因。那定是龙且瞒下了自己的事情,而项燕跟少羽才发觉自己的失踪,少羽一时心急便寻了过来。不然的话,少羽这样鲁莽的行为,项燕定是不会应允的。
楚子祁苦笑着,望着栅栏外在正努力别开锁头的少羽,苦笑道:“没用的,少羽!趁着他们还没有动作,赶快跑吧!”
少羽奋力的用剑同锁头搏斗着,抽空道:“我都进来了……你还想让我出去!多一个人,多一份力,你我……”
突然,楚子祁猛地打断了他的话,向他的身后示意,低声喝道:“小心!”
少羽一怔,回头时,目光正撞上了一个快速奔过来的黑影。他下意识欲回手给那黑影一剑,却在看清楚那黑影的脸时,硬生生的顿住了手上的动作:“父亲?!”他险些惊叫出来。
楚子祁也狠狠一怔,他只是看到了一个秦军士兵打扮的人摸了过来,忙提醒了少羽,谁成想,竟是在一次战役中被宣告失踪的项超。他竟然还活着!
项超向两人点了点头,随即拿出钥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悄无声息的打开了牢门,解了楚子祁的枷锁,做了个快跑的手势,便向营外奔去,少羽见此,顾不得兴奋,拽上楚子祁就跑。
原路自然是不能走了,因为定会有人埋伏在那里。不过,秦军顶多也就算到会有人来劫囚,但定想不到会有军队内部的自己人来接应楚子祁和少羽。很快,他们就摆脱了秦军,来到了某处林间小道上。
说起来,楚营同秦营间,隔着一片不大不小的山林与几块荒地。楚营两边都是平原地形,西面是秦营,东行几十里便是城池。而秦营北边有坐落着几座深山,山里地势险要,少有人烟,就连秦军的进军队伍也不会走北边的山路而是走南边的林地,哪怕山路在实际上不容易被切断。不过,即便是不算要道,也多多少少会散去一些人马把守的。毕竟,楚子祁某次的逃脱,正是利用了深山里险峻的地形。
而项超一行人,正位于西边的深山里。
楚子祁被关了两天,几乎没什么食水可用,此刻已是眼冒金星,他甩开了被少羽握的生疼的手腕,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低低的吼道:“秦营哪里好闯过!不过是诱你我入网的陷阱!”
少羽停下了急行的脚步,回身道:“……抱歉,但……我不能丢下你不管。”
楚子祁软着脚跌坐在地上,涩声道:“这不值……”
少羽听了,只觉得一股火气郁结于胸。他恶狠狠的吼了回去:“不值么?哪里不值!你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够了,”项超走过来,看着眼睛里充满水汽的两个半大的孩子,沉声喝道,“总之,都逃出来了,先想办法绕过山路回楚营再说。”
“父亲……”少羽此时才觉得异常的兴奋,一时的不知说什么才好。他梦想了许久的事情真的发生了,他的父亲还活着!
项超见儿子这样,心里也十分苦涩,他走上前去,拥住少羽,很久才松开手,复又大力拍了拍少羽的肩膀。父子俩会心而笑,昔日的默契,仿佛又回到了两人之间。
“叔叔……”楚子祁不太好意思的说道,“我还以为您……我真是……太……”
项超沉默了一下,复蹲下身来,也拍了拍他的肩膀,冲他鼓励的一笑。
楚子祁抿了抿嘴,也回了一个略微磕绊的笑容。
“那么,爹,您怎的会在秦营……?”少羽好奇的俯下身来问道。
其实,项超的失踪是黑衣人部署的。当然,这些是不会告知少羽同楚子祁的,就连项燕也仅是凭猜测推断。项超本以为,他化妆成秦军探子,假意奉上他经黑衣人信鸽传信,收到的楚军布防图。可谁成想,那份楚军的布防图竟然是真的。秦军经黑衣人设下的局得到了真正布防图,偷袭楚营得手,还散出假消息,夜夜笙歌,欲诱敌深入。等项超发现这一切时,大势已去,再也无可挽回了。他只得尽力保下楚子祁和少羽,先回营再做打算。毕竟,黑衣人同他仅是单线联络,他无法跟黑衣人讨要说法。
……莫非,黑衣人的想法,是不破不立?所以,才先要楚没落?而项燕完全没想过黑衣人竟想让楚亡,仍抱着以为本次出征即便不胜也可勉力保下楚国的心态去部署作战,这自然占不到什么便宜,反而会更进一步将楚军推向深渊。想到此,项超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但他既不能提及黑衣人的阴谋,又不能同他们说他以为那布防图是假的,只得说本来就是真的。
少羽听后震惊不已,他完全没有想到布防图竟然已经泄露,而父亲身上竟肩负着‘诱导敌军’这样的使命。而楚子祁虽然惊惧疑惑,却也只得勉强接受了这一事实。
可惜,他们都以为项燕是知情者。但事实上,项燕只是单纯的在凭着一张仅有四个字的密令硬撑。没有备用的万全的另一份布防图,更没有让秦军占便宜之后的反扑。
“对了,”项超看着楚子祁,凝重道,“你跟我来,我有话同你说。”
少羽眨了眨眼睛,装作很不在乎的样子,识趣的跑到四处去研究逃跑路线。
眼见着少羽走远,项超才道:“我想你应该,知晓你的身世了吧。”
楚子祁一愣,随即笑了,他撑起身,远远的挑开视线,看着远处的群山道:“是,又如何?”
项超皱了皱眉,他知道这件事在秦营里传开是大约最近一个星期的事情,可惜他没能查清楚消息的来源,而楚子祁恰恰在此时闯营,难免会听到一些零星的东西。但另他没想到的是,楚子祁竟已是如此清明而淡漠了。
“嗯……你也知道,我们也是……”
“当然,”楚子祁笑着打断了项超的话,“我不在乎的。”他不会去问更多的东西,因为,他已经可以推测出全部的事实,何苦让小刀在血淋淋的伤口上再肆虐一遍。一切的一切在加上这个前提后,都宛如一张蛛网,脉络逐渐清晰起来。即便是他不问,他需要知道什么,都已经……不是很重要了。因为楚国,似乎已经撑不到那个时候了。放眼当下,他甚至,都没有能够安全返回的把握。当然,这一切,都需建立在项超所言为真的基础上。假设项燕还有后手的话,那么楚国还会有一线希望。
而总结以往的记忆,他大致是明白了项超一直不是很待见他的原因。项燕对他的存在是抱着些许期望态度的,他可以感受到项燕的真诚,但他猜不透其中的深意。而项超的顾虑,大致是怕他利用身份作为要挟,架空项家军的力量。自然而然的,少羽就是最好的牺牲品。想到此,他不由得想自嘲,这样的乱世中,血脉可以很值钱,但有时候,却什么用场都派不上。
楚子祁在说这句话时,项超分明看到了他眼中泛起了莫大的悲哀。也是,明明流淌着王室高贵的血液,却只能在山野里奔波,同他们一样吃苦受累,甚至沦为傀儡。这是一种多么大的不幸啊。可谁让他们,生在这乱世之中呢?

楼主 白雪韵风  发布于 2016-08-27 14:30:00 +0800 CST  
四、森森铁骑驳剑锋

他到底还是个孩子,眼睛里藏不住什么事情。而懂事的孩子又往往令人心疼。项超无言站起身,自腰间解下了一把自上至下由黑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一把剑,双手捧着递到楚子祁的面前。楚子祁一怔,却还是下意识的双手接过。
他慢慢的剥开黑布,一把锋利的、古朴的长剑渐渐显露在他的眼前,光影在双刃上流转,映出了他肃杀的眉眼。
“……好漂亮!”一声惊叹打破了压抑的空气,着实折磨了楚子祁的耳膜。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右手握住剑柄,同时撤回左手,右腕向上一挑,剑锋随点指之处而动,风息,人停,只见那整把长剑已然稳稳的停在了不知什么时候摸过来的少羽的脖颈前一寸,便再也未动分毫。少羽也不是吃素的,腰间的长剑已是出鞘大半,只不过,没能来得及横在楚子祁的剑同自己的脖颈间。
这次,项超一个字都没说,只是微微皱眉看着颇为剑拔弩张的两人。
楚子祁见此,也觉得有些无趣,也只是轻笑着撤回了横在少羽项上的长剑。
少羽看着他的动作,微微松了一口气,心有余悸道:“……真是,又来这样的!我不过就是想看看那把剑罢了……又没有偷听你们说的话的打算!”
“习惯。”楚子祁换上了一如既往的标准的微笑,很是无辜道。
“哧……”少羽伸出一根手指,遥遥的点了点楚子祁面前的空气,做出了不屑一顾的表情,复又向项超投去了狐疑的目光,“那把剑……就是那个?”
话说回来,楚子祁手中的长剑绝非其他,正是少羽朝思暮盼的那把绝世宝剑。他每次去询问爷爷,总被以各种理由推脱,他也偷偷去寻过,也一无所获,却不成想,剑正是在项超手中。
项超点点头,也说什么,只道:“是你爷爷的意思罢了。”
少羽挑了挑眉,张口欲言又觉得不太对劲,只得尴尬的假装打了个哈切道:“走吧走吧,我刚看,那边有条路似乎可行。反正我也困了,折腾了这么久,回去补觉喽!”言罢抬腿便走。
楚子祁看了眼他的背影,一丝忍俊不禁爬上了眼角,他接道:“是啊,快些走吧,免得被秦军的巡逻队盯上,那可就不好办了。”
正大步向前走的少羽呆了呆,猛地回头:“好啊,你变着法儿的挤兑我是不是?小爷我舍命救你还有错了!”
“咳咳……”见状,项超不得不清了清嗓子,制止住了两人无休无止的争斗。
楚子祁撇撇嘴。如今,他也确定了他的身世,以往的阴霾仿佛暂且一扫无余般的另他身心舒畅,似乎就连同项超看他的态度都变了很多。他走过去攀上少羽的肩膀。,少羽毫不客气的给了他三分之一的白眼仁,。楚子祁也不介意,笑着扬了扬手中的宝剑道:“这把剑我就收下啦,我原先那把就送给你了。”
少羽“切”了一声,嘟囔道:“谁稀罕你那破铁……”
楚子祁大笑,道:“说不定,你就可以打败我了啊!”
“……你!”……
一行人,在林间路上,远了,远了。他们每个人挺拔的身姿都是那样的惹人注目,可惜只有芳草同深林作陪。他们像是得胜归来的骁骑一般,丝毫看不出身陷困境。明媚的阳光将他们三个影子分别向不同的方向拉的很长,很长,仿佛他们将要渐行渐远……


……


“告诉你们一个不幸的消息,”少羽从高高树枝上跳了下来,一个测滚便卸了力道,却一个踉跄差点踩到了自己的脚,他怪叫一声,“真是糟糕透了!”
“怎么了?有什么发现?”楚子祁假装一本正经的问道。
“追兵跟上来了……”
楚子祁摊了摊手,摆出了一幅我早就知道的表情。
项超皱了皱眉,果断道:“从现在开始,我们分头行动。少羽,你和楚子祁向回营的反方向走,记得避开些追兵,不要硬碰硬,半路再折回营去。我顺着这条路走。”
少羽同楚子祁俱是点头应了。
项超似是看出了少羽的不舍,便道:“小子,我们楚营见!”
少羽重重的点了点头,将自己从楚营带来的剑郑重的交到了父亲的手上。少羽二人目送着项超的背影隐入深林,又各自郑重的对望了一眼,飞快的向反方向的密林跑去。


风卷起半枯叶子,摇摇晃晃的贴上了少羽的脊背,他手一抖,险些将长剑拔出。
“嘿!嘿!别激动,别激动啊!”楚子祁忙压低了声音提醒道,“就算是喜欢上了我这把剑,也不至于这么快就想‘小试牛刀’吧!”
少羽瞟了他一眼,并未答话。
楚子祁眨了眨眼,眼里的笑意瞬间淡了去,他一把抓起了少羽刚刚欲拔剑的手。少羽皱眉瞪着他,没做声,他狠狠地往回收了一下,却没挣脱。楚子祁面无表情的指了指边上一颗茂密的大树,少羽猛地抽回了手,率先三步并作两步翻上了树梢坐了下来。楚子祁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次,顺着少羽的足迹也攀了上去,在少羽对面的树杈上半跪下来。
两人就隐在层叠的绿叶间,相对着,都没有说话。
良久的沉寂后,少羽倚着树干,幽幽道:“我突然想到……既然是你同父亲一起,那么,为什么,你回来了,父亲却失踪了?你一定……知道些什么吧!”
楚子祁的眉头拧在一起,凉凉道:“你做什么?还不快走!”
少羽却丝毫没有继续走的意思,他用近乎低喃的声音,轻轻的摇了摇头道:“爷爷待你不薄……”
楚子祁一字一顿道:“你还在犹豫什么?”
少羽僵硬的勾了勾嘴角,无言。
不远处的枝叶沙沙的颤抖起来,林间闪过了帝国铁甲兵顶盔上的白羽。
楚子祁暗道不好,他的落脚之处可没有少羽的好,要说“四面透风”绝不为过。他蓄力向前一跃,想跳到另一根树杈上。
然而就在就在这时,他的脚下却猛地滑了一下!他只觉得脚下和手上的力道俱是一空,眼见着就要从高空摔下。而树下,铁甲的寒光正像猛兽的眼睛一般闪烁着,等待着猎物的落网。
……
少羽的心狠狠一抖,险些未能抓住楚子祁的手,他只能听见心跳的声音剧烈的撞击着鼓膜,震得他几乎晕厥。他缓了一缓,才收回几乎脱力的手,他偏头看着楚子祁的眼睛,用唇语一字一顿道:“你吓死我了。”
林间的铁甲兵们渐渐的远了。两人对视了一阵,望着彼此蹲在树上的姿态,不由的一同轻笑了出来。
“要是我带着枪就好了,定杀个他们片甲不留。”少羽率先开口道。
“别做梦了。”楚子祁摇了摇头,“你以为你能以一敌几?”
“唔……这种环境真是太憋屈了,我还怕我的枪伸不开呢。”少羽摇头晃脑的开始大放阙词。
“看到这样的密林,我突然想到了……”楚子祁蓦地敛了笑容,扶着膝盖,慢慢的扬起脸,任瞳孔在阳光里骤然缩紧,“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的……就是你说我剑不稳的那次,我是怎样回答你的吗?”
“……唔,你说你的剑有三个支点,第一个是心,二是手,三是目标,”少羽微微失神道,“额……我怎么觉着你说的是弓的要领呢?”
“大约是同理吧!”楚子祁抿嘴笑了笑,露出了几颗洁白的牙齿。
“……真是作孽哟……”少羽见此不由调怅道,并赶在楚子祁爆发前飞快的扯回话题,“为什么提起这个?”
楚子祁愤愤的瞪了少羽一眼,随即恢复了神情,正色道:“这一切,别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
少羽看着他的眼眉,仿着他刚刚的话道:“看到这密林,我又想起了龙且颈上的伤口。”
“……我发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去问他好了,”楚子祁作仰天长啸状,又托着腮幽幽道,“你都知道,还问我做什么?”
“只是想听你亲口告诉我罢了。”少羽黯然的垂下眼眉。
“鬼话!”楚子祁登时瞪大了眼睛,像看怪物一样瞅着他。
“好吧,龙且跟我提过他的怀疑,不过,我真的没放在心上,真正确定……还是听到了父亲同你说的那些话。”少羽随手扯了一片叶子在手中,以中央叶脉为轴,将两端并齐,仔仔细细的叠好,“我真是吃了一惊。”
“呦呵!你偷听!”楚子祁不屑的哼了一声,探手欲抢下少羽手中的被蹂躏的叶子。
少羽眨了眨眼睛,毫不客气的打掉了楚子祁伸过来的不安分的手,不答。
“龙且不是怀疑我是间谍吗?”楚子祁倒吸一口凉气,复问道。
“是啊,双面的。”少羽终于将叶子叠成了细长状,捏着叶柄冲着阳光翻了两翻仔细端详了一下。
“我怎么听着不像好话。”楚子祁的脸黑了黑。
“本来就不是好话啊。”少羽将叶子衔在唇齿间,含糊不清的答道。
“……说不过你……”楚子祁郁郁寡欢的睨着他。
少羽没应,只是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悠悠的长调自唇边倾泻而出。竟是一曲徵调。
曲音绵延不断,悲怆苍凉。调子时而回转,时而拉得悠长,两种曲调相互交织,竟别有一番韵味。
楚子祁似乎看到了一盏灯,一盏亮在迷雾里的灯。它孤独的散发着光芒,也不过是映亮了一小片天地。但他似乎看到了方向,一种冥冥中指引着他的方向。
一只鸟儿扑扇着翅膀飞近,灵巧的点足在一旁的树枝上,歪着脑袋看着奏曲的人。
这是少羽唯一会吹的一首曲子,没有名字,只是调子哀怨得很。这首曲子,是很久之前他自一个女子处听来的。那时他一时兴起,上前询问,却不得其解。但他又十分醉心于这简短的曲调,于是便学了去。在此之前,他从没在人前吹过。
楚子祁一时听得失神。
曲子很短,在楚子祁还沉浸在幻象中时就堪堪到了结尾,可是不知怎的,少羽连着吹的好几个音都没在调上,并且,还夹杂着恼人的杂音。就样一来,原本的低沉曲子竟变得有些滑稽。那只鸟儿也如受了惊般,一个振翅便没了踪影。
“别这样啊,你可是我们那才华横溢的‘楚大公子’啊。”少羽又试着吹了几个残缺的音,觉得不好听,便一脸嫌弃的吐掉了叶子,复又笑眯眯的转过头来看向他道。
“咳咳……别,我该折寿了……”楚子祁瞪大了眼睛,完全没有回过神来般的捂着嘴,一副被呛到的样子。
“我开玩笑啊,你折什么寿?”少羽还是笑眯眯的。
“……这不好玩!”楚子祁张牙舞爪的扑过来,“说!什么曲子?”
“难得我能逞一次口舌之快嘛,”少羽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当心!再掉下去我可不拉你!”
“……罢了罢了,本公子我虚怀若谷,让你一回又何妨?”楚子祁到是没立即打掉少羽不怀好意的爪子,只是幽幽道。
“别扯那文绉绉的,我听不懂。”少羽收回手,将视线放空,转向远方,完全没有想要回答的意思。
“说啊,什么曲子?”楚子祁捅了捅少羽的腰,好奇道。
少羽嚣张的勾起嘴角:“没名字。”
楚子祁无奈,只得道:“好好,那么,现在说正事儿,你不信我,从那之后,对吗?”
少羽不答。
“那我当你默认了?”楚子祁长长的嘘了一口气。
“……别闹!”
“我是认真的。”
“……我当然也是认真的!”少羽苦笑了一下。
“我其实也是才确定,我被抓也是因为……心神不宁吧。”楚子祁的声音有些艰涩。这是这一切发生的很重要的一个前提。他甚至幻想,如果他能跑得了的话,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走到如此的地步。
“因为你的身世?”少羽敏锐的猜到了缘由。
“唔……当然。还有龙且那个笨蛋!”提起龙且,楚子祁只想用白眼表示他的郁闷。
“噗嗤……”少羽笑了出来。
“……算了,确实是我……”很可疑。楚子祁觉得有些尴尬,于是乎翻了个白眼,咕噜一声吞掉了后面的三个字。
“龙且的确多疑。”少羽打断了他的话。
楚子祁挑眉道:“你也知道?”
少羽被他盯得不自在,只得硬着头皮道:“好吧,说实在的,我的确怀疑过你。”
楚子祁一幅我早就知道的样子,潇洒的摆了摆手:“小爷我不在乎!”
“可我在乎,”少羽蹙起眉,他看着楚子祁的眼睛道,“我知道父亲和爷爷他们……对你……”

楼主 白雪韵风  发布于 2016-08-27 14:35:00 +0800 CST  
楚子祁笑了,摆摆手道:“他们大抵同样希望你能坐在那个位置上,如今,楚王室早已不堪,你,也的确有能力。”
“可你……”少羽一惊。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的。”
少羽不服气的瞪了他一眼,闷闷道:“你说。”
“即便是我在明面上亮出身份,也不过是颗明牌,远远算不上王牌。你,才是王牌。可以令楚军、令楚国崛起的王牌。”楚子祁郑重道。
“我又没有楚王室的血脉。”少羽撇嘴道。
“但我有啊,”楚子祁戳了戳自己的胸口,又指了指少羽道,“我有血脉,你有势力。刚刚好。”
少羽的心咯噔一下,脱口道:“……所以,即便是我们打着楚国的旗号揭竿而起……你也只能做个傀儡王?
“没错,”楚子祁潇洒的打了个响指,无所谓的笑道,“聪明啊,我可不想成为棋子……况且,我觉得,事实要远比我们所知道的,看到的,听到的,要复杂的多。政权,恐怕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这并不是我等小辈,能够参透的。”
少羽一时无话,狠狠的揪了一把叶子团在手里,一点点的撕碎。
“好了,别这样,我只是不愿意作为傀儡罢了,”楚子祁的眼眸里闪过了道明光,“权力,谁不向往。”
“那么,究竟是谁,在背后操控呢?”少羽随口问道。他知道,这一切不会很简单,可他也并不是很在意。他松开手指,任残破的叶子簌簌的被风吹走,坠入树丛中。
楚子祁用一只手指抵住嘴唇,微微牵起嘴角,高深莫测道:“嘘……莫谈国事。”
“……滚!”少羽虽是随意提起,但确实有同楚子祁详谈的念头,可此时却被他如此插科打诨,不免有些气结。他一个翻身直起身体,佯怒的瞪着对面的人。
“是,是,小的这就滚。”楚子祁立即点头哈腰,摆出一幅毫无骨气的样子。
“……喂,别这样啊,”少羽扶着树干,莫名想吐血,他忍了半天才道,“对了,你的那三个支点,到底有什么深意?”
“这个嘛,秘密。”楚子祁又摆出了一幅高深莫测的表情。
“行吧……诶?等等,你要走……?”少羽终于从楚子祁零星的话语里察觉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
楚子祁却是毫不留情的打断了他的话:“秦军最近的动向十分诡异……我几次探查都没什么收获,所以,你一定要小心!另外,要提防秦军诱敌之计,切不可贸然退兵。”
“啊?”少羽呆了一呆,完全没有跟上楚子祁跳跃的思维。
“走了。”言罢,楚子祁转身一跃,在少羽反应过来去拽他前,就跳到了另一棵树上。
待少羽的思维终于追上了楚子祁的那匹飞速奔跑的野马时,楚子祁早已跑远了,少羽愤愤的叫道:“喂!你把话说清楚!等等我啊!”
两个人在林间忽远忽近的追逐着,不一会儿就看不真切了。


光影在林间的小路上交叠,好像连天空都模糊不清了。
项超在急行着,低矮的灌木不时的划过他的肢体,却无法阻挡他前行的脚步。
蓦地,他的身躯狠狠一震!他握剑的手抽搐了一下,只见那长剑在空中一顿,继而毫无阻力的没入了灌木中。
没有声音的坠落。
项超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周围的草木温柔的将他的躯体包裹了起来,像拥着它们同伴一样,便再也不动了。
风吹拂着深深浅浅的草木,光影投射在枝叶的缝隙间,引起了一阵剧烈的晃动。一片白羽,突兀的立在深绿的灌木间,它那中空的杆上,慢慢的渗透出了鲜红的液体。
又是一阵风,那白羽上的细脉也随风舒动,好像女子的指尖拂过琴弦一般的优美。
无声。
林间又恢复了可怕的沉寂。
一只蓝眉鸟儿的影子映在草木间,又逐渐变小、变远,终是融在了林间的光影里,消失不见。


楚子祁二人在林间穿梭着,很快便到了一处断崖旁。
少羽探头向下望去,只见崖下烟云缭绕,深不可测。
楚子祁幽幽道:“我说,你镇定点,轻生可不好。”
少羽懒得反驳他,在崖边随意的坐了下来,摆出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指着不远处的另一座稍矮悬崖道:“别告诉我你说的‘捷径’就是这儿?”
“当然,”楚子祁得意道,“我跟这条路可是相当‘熟’了。”
“哦?那你怎么不下去跟它聊聊?”少羽嘲讽他。
“咳咳,”楚子祁一本正经的从旁边的草甸中摸出了两条藤蔓,随手扔给少羽一条,得意道,“小爷我就勉为其难的带你走一次。”
“顺着藤蔓,荡到另一处断崖,捷径?”少羽用一幅见了鬼的表情看着他。
楚子祁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摇了摇,然后用力拽拽藤蔓试了试稳定性,继而贴着崖面,将藤蔓绕松松的在一只手上,另一只手虚握,双脚一蹬,便降下了几米左右。
少羽无奈,只得如同心甘情愿上贼船一般跟着他降到了同一高度,结果没成想收力时算错了时机,又下滑了好几米才堪堪稳住身形,而手中的藤蔓差一点就到头了。
楚子祁撇撇嘴,刚要开口调怅,一阵太过熟悉的声音便钻入了脑海。
那是铁甲相互碰撞的声音,以及战靴踏在裸地上的声音。
他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故作镇定的将食指竖在唇边,冲少羽摇了摇头。
少羽如临大敌。
脚步声在崖边停了下来,一时间,寂静压迫在这小小的山崖间,几粒小石子滚了下来,欢快的拥抱了一下空气,随即擦着楚子祁的鼻尖坠了下去。
不好!楚子祁暗道。同时示意少羽贴紧石壁。
少羽在心里诽谤,明明是你才有暴露的风险好不好!咱的小动作能不能少点?
“将军?”另一个脚步声由远及近,也停在了崖边。
那位被称作‘将军’的人“嗯”了一声。剑出鞘的声音随即突兀的出现在了凝结的空气中。紧接着,一声轻微的蹦断声,狠狠地撞在了楚子祁的心上。他只觉得手中的力道顿时卸了个干净,自己也向下坠去。
“将军……这是?”他听到那个该死的声音如是道。
那个‘将军’似乎笑了一声,然后他就听不真切了。
继而,他的手腕猛地被一股大力捉住!他的心剧烈的撞击着他的胸膛,仿佛快要挣脱那层薄薄的肌理追着那几粒擦身而过的小石子去似的。
而腕上传来的力道和温暖的热气让他的心逐渐的安静下来,恢复了平常的律动。
他抬起头,正对上少羽关切的眼神。
你又救了我啊。他用眼神说。
不谢,兄弟。他看见少羽的眼睛如是说。
同时,他又感觉到少羽的腕口紧了紧。
他也回握住了少羽的手腕。
但是,侧腰的剧痛却另他的手指抽搐了一下。
不巧,少羽抓住的,是跟伤口在同一侧的手。
大约是崩裂了?楚子祁自嘲的笑了一下,冷汗慢慢的在手心渗出。他拼命的放空脑海,假装那个蚕食他神志的东西不存在。然而,手心里的汗水却是很不配合的顺着肌肤的纹理淌了下来。
他觉得握住他的那只手也有些湿润,不过却还是泛着热气。
剧痛另他的思维都迟钝了。他呆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他们两个唯一的支点,仅仅是少羽另一只缠着藤蔓的手。
极限了。他在心里道。
他的神志迷茫了一下,隐约的,他听到了楚军离开的声音。
他感觉到少羽正在拼命的往上拉他的手,可是滑腻的液体开始作祟。
两人的手,最终滑到了一起,僵硬的扣合。
深渊,仅一步之遥。
楚子祁能听见藤蔓毫不留情的勒进血肉的声音。
也能听见藤蔓嘶哑的呻吟。
他慢慢的抬起头,费力的将视线焦距在少羽的脸上。
他看到了绝望。
“看样子,我是不能陪你……到最后了。不过,有人可以……”剧痛蚕食这楚子祁的神经,终于吞噬了他的意志。
相扣的手,被大自然的定律,毫不留情的撕开。
一道鸿沟,乍现。
少羽只觉得身体一轻。微风吹拂过他僵硬的掌心,凉意直扣心扉。
“……不!”少羽的双眸紧紧的合起,一股巨大的酸楚自咽喉深处袭来,直直的冲向他的眼底。
少羽僵硬的扶在石壁上,一声压抑的低吼慢慢的扩散开来,和着雾气,沉闷的纠结在一起。


一片暗紫色的裙裾在风中荡开,又被一只纤手妥帖的抚平。身着紫衣的女子望着坠落的身影,浅浅的叹了一口气。
突然,黑色的影子自阴影中飞出,在突起的岩石上如履平地般踏了几步,继而径直奔向了坠落的身影。很快,一只有力的手遏制住了那身影的下落,又携着他在崖间跳跃了几次,很快就不见了。


十年前。
一只鸟儿飞快的略过座落在暮色中的精致的建筑群。五色的琉璃瓦在月光下燃起了苍白的火焰,和着暗黄色的灯火交硬生生的交融出了压抑的颜色。
随着一声听不真切的“吱呀”声,楚王猛地一抬头,只见一个黑影早已映在了桌案上。
楚王也没回头,只是不动声色的问道:“阁下是?”
“呵呵,”黑影笑了一声,“我知道一个秘密,您一定也知道,关于……苍龙七宿。”
“哦?”楚王的眸色沉了沉。
“秦王一定很感兴趣。”黑衣人的嘴角扬起了诡异的弧度。
“阁下,想要如何?”楚王的声音冷了几分。
“那么,想要封我的口,就拿楚王室的一条血脉来换,如何?”黑衣人温文尔雅的声音却是带着威胁的意味。
……
“这把剑,叫做逆鳞。它曾存在过,也曾死亡。它的曾经,是个迷。而它的未来,现在将交由你。”声音悠长又耐人寻味。

“那他,又是什么意思?”声音沉稳而又冷静。

“这把剑,将和他的生命轨迹重叠。”

“何不现在交给他。”

“不,不。这剑上的血腥太浓重。影响到他,可不好。”声音里,分明透着玩味。

“……”

“如果将来有一天,楚国灭亡了,你想如何?”

“阁下是什么意思?”

“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吧?抛开楚王室,你想拥有权利吗?”

楼主 白雪韵风  发布于 2016-08-27 14:53:00 +0800 CST  
五、曰归曰归胡不归

当少羽再次踏足于楚营时,已经是深夜了。守营的士兵只是象征性的拦了他一下,但大多都在他冰冷的眼神中退却了。就这样,他来到了项燕的营帐外。
突然间,他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呆滞的伫立在原地,直到有士兵轻声叫他,说是元帅请他进去,他才回过神来。他掀了帘子,闷头走了进去。
项燕看见他,向他招了招手:“来。”
他的脚抬了抬,却又止住,他缓缓的抬起头,轻轻的问道:“父亲在秦营卧底,您一直知道,对不对?还有楚子祁……”说到此,他鼻头一酸。他咬了咬舌头,吞下了后半句哽咽的话。
项燕混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悲哀,他道:“算是吧。”毕竟,他不想再伤这个孩子的心。
少羽轻笑了一下,用微弱的声音请求道:“那么,是不是可以借我一点兵力……我想去找他们。”
项燕的心骤然缩紧,他在脑海里纷乱的杂音中勉强听清了中间那断断续续的短句:“我们在密林里失散了……楚子祁他摔下了悬崖……父亲失踪了……”
“不行。”项燕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在家国面前,他不会为了两个人的生命而去冒这个险。即便在这两个人中,有他的血脉。再说了,他们根本没有生还的希望。
“求您。”少羽的眼中泛起了水色。
项燕看着他,没说话。他的确犹豫了,可是某种奇异的力量将他的心困得死死的,不允许他流露出一丝半点的软弱。
少羽的心狠狠一沉,偌大的失落夺走了他的理智,他的声音再没有了之前的恭敬:“您就不应当瞒着我!”
项燕还是无话。
少羽只觉得像是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力感温柔的包裹着,即便是他用蛮力去伤害、纵使那坚实的堡垒在滴血,也无法撼动分毫。
项燕望着他干裂的嘴唇,起身将一杯水递到少羽的面前。他看到了那个孩子眼中的水汽,但也只能是看着罢了。别无他法。
少羽颤抖的伸出手去,恭敬的接过了杯盏,然后狠狠地掼在了地上!
杯盏跌在地上,铺散开了数点瓷屑。
“少羽!”项燕扬声呵斥。
少羽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正撞上了刚要进来的龙且。
四目相对,有惊有怒,有喜有悲。
项燕对龙且喝道:“拦住他!”
龙且被吓得一抖,连忙大力按住少羽肩膀,妄图止住他的脚步。可他还未使出什么力气,就见少羽紧闭双目,脱力般的软软的倒了下去。他赶紧接住少羽的身体,又无措的转头看向项燕。
项燕摆了摆手,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龙且抿了抿嘴,架起少羽,往回走去。
项燕听着门帘开起,又合上,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跌在座椅上。他的腰杆一点点的勾勒出了一种绝望的弧度,最终颓然的窝在了一起。这是一笔陪尽一生的交易,轻而易举的就将他打入了万劫不复。他豪不怀疑黑衣人会找上门来,胁迫他,榨干他最后的一滴血。他苦涩了笑了笑,不,这可不行,我的最后一滴血,要为楚国而流尽。至于那不切实际的约定,就当它没有存在过吧!他抚了抚挂在腰间的长剑,一丝凉意顺着脊背缓缓的爬上了脖颈。
可楚子祁同项超的血,怕是会成为可笑的红毯,也不知到底会衬得出哪些辉煌,亦或是,将什么东西拖入地狱。


龙且本来是想去同项元帅“讨论”一下关于先生的问题的,因为,几日前的所见所闻到底是颠覆了他的信念。
项超是项超,楚子祁是楚子祁,他们原本并无什么联系。可是,项超是在秦军被楚子祁引走后救了他,助他脱困。他们之间又有什么联系?他想不通。而少羽对楚子祁的毫无保留的信任另他有些蒙羞。说到底,他居然开始怀疑起了他敬重的先生。于是,一切的主观臆断都变得苍白。他意识到了,这可不行,他似乎是真的想太多了。
这时,他听到了床板呻吟了一声,他赶紧上前,正巧对上了少羽呆滞的双眼。
少羽睁着眼睛看着帐顶映下的灯光,又摸了摸腰间,却探了个空。他吓了一跳,猛地翻身坐起,却被龙且一把按住。他瞪着眼前熟悉的脸,眼里显出了些许敌意。
龙且读懂了他的意思,有些黯然的回身从桌案上取过那把旧剑,双手递了上去。
少羽一怔,没接。
龙且只得将旧剑放到了桌案旁的剑架上。他知道,这是楚子祁的剑。一种不祥的念头攀上了他意识的顶峰,想旗云一样“迎风招展”,肆意的嘲笑着他。
他回身坐回榻边,看着刚刚靠起身子的少羽问道:“楚子祁他……怎么样了?”
少羽没应,反问道:“那天,你是怎么回来的?”
龙且一怔,想跳过这个惹人恼怒的话题,却又意识到,如果他不回答,少羽是绝对不会告诉他关于楚子祁的一丝半点的消息的。
“我见到了先生,”他原本以为,用这个称呼,可以拖一拖少羽的思维,显然,并没有奏效,他只得继续道,“你的父亲。我在秦营,遇到了你的父亲,是先生帮我脱走的。”
“他没跟你提楚子祁的事情?”少羽盯着他的眼睛问。
龙且只想苦笑,当然没有,不然我怎么可能会怀疑他们。他只得摇头。
“呵呵。”少羽冷冷一笑。
“我只是怀疑,”龙且用空洞的嗓音,苍凉的重复道,“怀疑。”好吧,这都是我的错。他想。
“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少羽恶狠狠的给了龙且脸上一拳,声音已是撕心裂肺。
龙且捂着额头,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见少羽还是冷笑,他只得道:“你父亲,让我保密的。不能告诉你。”
“你们那次……在树林里说什么了?”少羽看着他的颓败,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控,但他并不想道歉。于是,冷笑化为了苦笑。
龙且茫然的看了他一眼,脑海里空白了一阵才反应过来,他扯了扯嘴角道:“真的,没什么。没什么要紧的。”一语双关。他的好奇转变为怀疑,而怀疑又另他身陷苦海。他并不怪少羽的拳头,或许,这一拳将打醒他:嘿,醒醒!别再沉浸在你自己的世界了!睁开眼睛好好看看现实!
“他是王室的血脉,楚国王室,楚国的公子。”少羽挪腾了几下,靠在了龙且身边,一字一顿道。
龙且颇为受伤道:“是么……”原来大错特错的,是他。
“我去秦营救他,碰到了我父亲,后来我们逃进深山,在林子里我们和父亲分开走,我和楚子祁碰到了秦军,我没能救他……他摔下了悬崖,”少羽说到此,顿了顿才道,“后来我寻了很久,也没找到父亲的踪迹,我只得抱着一线希望回来,可是……父亲他……并没有回来。”
龙且悲戚的望着他,没有说话。
“我才知道,爷爷一直是瞒着我们的。”他抬起头,努力让泪水不滑下眼眶,他指着架上躺着的那把孤零零的剑,“楚子祁给我的,我的那把给我父亲了,楚子祁从我父亲那里拿到了那把古剑。现在……我们一样了呢。”少羽突然想到,楚子祁是十年前来到将军府的。而在这短短的十年里,国君就已换了三任。楚子祁的父王,早就死了。
“嗯……我知道。”龙且除了附和,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怀疑……这一切的背后,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下这一盘天下之局。”少羽猛地吸了一口气,对身旁的这个他最信任的兄弟道出了这个残忍的事实,他绝对不会相信,这一切都是巧合,“楚国,大概撑不了多久了。”
那背后的势力,大致,仅是单纯的想要亡楚罢了!如果六国不灭,不,或许是七国不灭,他如何才能建立起新的政权统治天下呢?他不敢再想下去,那种背后的势力如同天幕般笼罩着整盘棋子,令人丝毫挣脱不开。就像那飞鸟,即便是翱翔天际,也无法获得比寰宇更广袤的自由吧!
他暗暗发誓:楚子祁,你等着!终有一天,我定会把这个天下夺过来给你看!

楼主 白雪韵风  发布于 2016-08-27 14:57:00 +0800 CST  
.
.
楚子祁落崖后,秦军再未出兵。
少羽因为上次同项燕起了争执,忘记了说出楚子祁的警告。他思服良久,决定还是等等再提提防秦军的事情。
项燕听说楚子祁的坠崖后,怕黑衣人找来,后因迟迟不见黑衣人出现,并且认为秦军将长期驻守新占领土,决定无视“不要妄动”的警告撤军东归,毕竟布防已经毫无可靠之处,再加上国内长期空虚兵力不足很是危险。


是夜。
少羽在榻上辗转反侧了许久,终是翻身坐起。他行至案边,就着微弱的月光点亮了残烛,豆大的火光似是苟延残喘般的用力摇晃了两下,映出了他微微失神的面庞。他叹了口气,向门口走去。
“你去哪?”龙且有些抗议道,“我都快听你翻身翻了好几个晚上了。”自撤军东行以来,龙且就开始同他挤在一个营帐里。
少羽侧头看了他一眼,烛火的微光在他的眉间勾勒出了刚毅的弧度。
龙且皱了皱眉,知道他得不到答案,便暼了一眼少羽远去的背影闷闷的翻了个身。他将自己蜷在一起,努力的沉入深眠。
少羽慢慢的向项燕的营帐走去,他觉得他必须告诉项燕楚子祁的警告了,不然,他真的没法心安。尴尬归尴尬,但是现在可不是拿士兵的性命作为筹码的时候。
“报……!”
少羽的心一抖,他及时的停住了脚步,看着斥候的身影经过他的面前冲入了项燕的营帐。
他清晰的听到了斥候惊恐的声音:“秦军偷袭……”
他摇了摇头,没等斥候的急报说完,就转身离去。
罢了,罢了,就这样吧。少羽长长的吸了一口夜间阴冷的空气,加快脚步往回跑去。他得赶快回去叫醒大约是刚刚睡着的龙且。


公元前223年
王翦以六十万人伐楚国,取得郢陈以南至平舆,俘虏楚王负刍,秦王政到郢陈坐镇监督。楚国的将军项燕立昌平君为楚王,于淮南继续反秦。
昌平君被楚将项燕拥为楚王,在淮南一带继续反抗秦国。王翦、蒙武率秦军来攻。王翦伺机起兵追击,令勇壮军士为先锋,突袭楚军。楚军猝不及防,仓促应战,结果大败。昌平君兵败身亡,项燕自杀。楚国灭亡。秦军乘胜攻占了楚国大片地域。
注:本段史实引自百度百科以及《史记·秦始皇本纪》。


一个月后。
少羽一手执缰,一手握着楚子祁换下来的黯淡无光的旧剑,而他的枪只是松松垮垮的挂在了马鞍上。他偏头看向沉默了一路的龙且道:“……其实,我的确怀疑过他。”
“……”龙且没抬头。
“哈,我就知道你不信。”少羽的眉眼露出了一点笑意。
“……”龙且依旧无话。
“别伤心了,好吗?”少羽敛起了笑意,放软了语气,“不是你的错。”
“……我怕我会怪自己一辈子。”龙且终是抬起了头,眼里显出些迷茫。
“我在想,”少羽歪了歪脑袋,让远天的地平线在瞳孔中划出一道斜线,“如果那天我手里有枪,拼死同那些可恨的秦兵一战的话,再加上楚子祁,我们的胜算会不会大一些。或者……如果我的剑术能像楚子祁那样……”少羽说不下去了。他在心里苦笑,或许,我是真的不适合用剑。
龙且没吭声,只是茫然的抬起头。
少羽突然撤回握剑的手,将脸颊埋在有些细茧的双手间,话音里竟有些哽咽:“如果我带着枪的话,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呃……”龙且有些发怔,他没弄明白少羽到底在演什么。因为,少羽是从不会在人前露出软弱的。
少羽嗤笑了一声,他知道他瞒不过龙且,不过能引他出声就够了。他抬起脸,恢复了正常的语音,摇了摇头道:“总有一天,我会成为这个天下的王。”他跃马向前,毫不收敛自己的傲气,也好不在意自己的困境。
龙且默默的望着他的背影,他感觉到了一种名为澎湃的情愫正在他的胸膛里安静的燃起。他在心里说:我龙且,万死不辞。
少羽夹马向前蹿了几步,又扯回马头。他扬起嘴角,问道:“咱们三个……上次一起骑马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没多久吧。”龙且的脸上也渐渐泛起了笑意。
二人信马由缰,在漫漫黄土路上,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如血般的残阳里,再也看不见了……


风卷着残叶,翛然的在断崖边徘徊。
三个被晚霞拉长的身影,无声的望着不远处远去的两骑。
“起风了。”紫衣女子的声音清脆,却带着微微的悲凉。
“嗯,”掩身于黑披风下的男子低沉的回应,语音里却是带上了些许笑意,“再活一次的感觉,怎么样?”
紫衣女子的眼眉泛起苦笑,她探出手,随意的在风中撷了一片刚被吹落的新叶,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又遥遥的转头望向天际——那轮红的可怕的夕阳:“你似乎,应该问他。”
在他们两人身后的不远处,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人笔直的站着,衣衫简朴,双眸却亮如星芒,仿佛像是一位枕戈待旦,随时可以跃马提枪上阵杀敌的骁勇的所向披靡的将军。他的腰间,一把古朴的剑,被光线镀上暗金的颜色。只是,这些都将成为幻象。烙在他骨子里的东西,并不会将他引向光明。
“说起来,连昌平君都死了。”紫衣女子叹了口气,“还有幽王、哀王跟负刍,哎……都是短命。”
“呵,”黑衣人似是笑了一下,慢慢掀开了帽兜,夜就快来临,没必要再隐藏了,“又有哪个国君能活得长呢?”
紫衣女子的心揪了一下,她又起起了某个温润如玉的公子。可惜,他早已不在人世。
“他们很像,是吗?”黑衣人勾起了嘴角。
“不,他们不一样。”紫衣女子飞快的答道。她扬起头,让天边的晚霞映在瞳孔里,久久不语,好像陷入了某种回忆。
良久,黑衣人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回过头来,问道:“你的那件金丝软甲呢?”
少年面无表情的回答道:“坏了。”
黑衣人表达了一下惊讶的神情,走过去拍了拍少年消瘦的肩。
见此,少年复道:“扔了。”
黑衣人微微的摇头惋惜了一下,收起了颇为不和时宜的跳脱。正欲走时,只听得少年清冷的声音如是道:“一把剑,足矣。”
远天的红日仿佛应和着少年的话语一般,在剑柄雕刻的狰狞的兽首上,洒下了一片血色流光。
他将化为利剑,蛰伏起来,与黑暗同存。破茧,成长,蜕变,显露锋芒,最终刺破一切黑暗。
这就是他的命。

紫衣女子听着少年的回答,眉眼里的淡漠添上了几笔柔软。她缓缓的将手中的一片叶子贴近了朱唇。
那句话是对的,她想。我们钟情于某些音乐,终究是钟情于某些回忆。只不过,回忆,也只是回忆了。未来舞台的主角,并不属于回忆。
一曲徵调悠悠的在空气中扩散开来,乘着微风,慢慢飘远,好像要抵达彼岸。
少年望着紫衣女子逆光的背影,喃喃的吐出了两个模糊的字眼。他的声音很轻很轻,低不可闻。
那两个字和着曲音,一同稀释在风里。

远处,少羽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似的,回头望了一眼断崖的方向。
龙且见此一惊,连忙询问。
少羽的嘴角勾起了一个温暖的弧度,眼里泛起的光彩竟让龙且浑身一震,他淡淡道:“没什么……我们,走吧。”
对于少羽来说,楚子祁的从前和未来,都成为了一个迷,一个不可深究的谜题。这个迷,连带着那句不明就理的话,将永远的封存在记忆之中,等待着历史的答案。
而他,将不惜一切,用尽一生去创造属于他的历史——他的光明。
如今的天下虽不是他的棋盘,但他可以拨乱它!

远天的夕阳,在地平线处似是被什么狠狠的扼住一般,硬生生的顿了一下,随即沉入漆黑的大地,收敛了所有的生息。

【全文完】

楼主 白雪韵风  发布于 2016-08-27 15:17:00 +0800 CST  
****
****
楚子祁落崖后,秦军再未出兵。
少羽因为上次同项燕起了争执,忘记了说出楚子祁的警告。他思服良久,决定还是等等再提提防秦军的事情。
项燕听说楚子祁的坠崖后,怕黑衣人找来,后因迟迟不见黑衣人出现,并且认为秦军将长期驻守新占领土,决定无视“不要妄动”的警告撤军东归,毕竟布防已经毫无可靠之处,再加上国内长期空虚兵力不足很是危险。
****
****

楼主 白雪韵风  发布于 2016-08-27 15:34:00 +0800 CST  
****
****
是夜。
少羽在榻上辗转反侧了许久,终是翻身坐起。他行至案边,就着微弱的月光点亮了残烛,豆大的火光似是苟延残喘般的用力摇晃了两下,映出了他微微失神的面庞。他叹了口气,向门口走去。
“你去哪?”龙且有些抗议道,“我都快听你翻身翻了好几个晚上了。”自撤军东行以来,龙且就开始同他挤在一个营帐里。
少羽侧头看了他一眼,烛火的微光在他的眉间勾勒出了刚毅的弧度。
龙且皱了皱眉,知道他得不到答案,便暼了一眼少羽远去的背影闷闷的翻了个身。他将自己蜷在一起,努力的沉入深眠。
少羽慢慢的向项燕的营帐走去,他觉得他必须告诉项燕楚子祁的警告了,不然,他真的没法心安。尴尬归尴尬,但是现在可不是拿士兵的性命作为筹码的时候。
“报……!”
少羽的心一抖,他及时的停住了脚步,看着斥候的身影经过他的面前冲入了项燕的营帐。
他清晰的听到了斥候惊恐的声音:“秦军偷袭……”
他摇了摇头,没等斥候的急报说完,就转身离去。
罢了,罢了,就这样吧。少羽长长的吸了一口夜间阴冷的空气,加快脚步往回跑去。他得赶快回去叫醒大约是刚刚睡着的龙且。
****
****

楼主 白雪韵风  发布于 2016-08-27 15:37:00 +0800 CST  
****
****
公元前223年
王翦以六十万人伐楚国,取得郢陈以南至平舆,俘虏楚王负刍,秦王政到郢陈坐镇监督。楚国的将军项燕立昌平君为楚王,于淮南继续反秦。
昌平君被楚将项燕拥为楚王,在淮南一带继续反抗秦国。王翦、蒙武率秦军来攻。王翦伺机起兵追击,令勇壮军士为先锋,突袭楚军。楚军猝不及防,仓促应战,结果大败。昌平君兵败身亡,项燕自杀。楚国灭亡。秦军乘胜攻占了楚国大片地域。
注:本段史实引自百度百科以及《史记·秦始皇本纪》。
****
****

楼主 白雪韵风  发布于 2016-08-27 15:38:00 +0800 CST  
****
****
一个月后。
少羽一手执缰,一手握着楚子祁换下来的黯淡无光的旧剑,而他的枪只是松松垮垮的挂在了马鞍上。他偏头看向沉默了一路的龙且道:“……其实,我的确怀疑过他。”
“……”龙且没抬头。
“哈,我就知道你不信。”少羽的眉眼露出了一点笑意。
“……”龙且依旧无话。
“别伤心了,好吗?”少羽敛起了笑意,放软了语气,“不是你的错。”
“……我怕我会怪自己一辈子。”龙且终是抬起了头,眼里显出些迷茫。
“我在想,”少羽歪了歪脑袋,让远天的地平线在瞳孔中划出一道斜线,“如果那天我手里有枪,拼死同那些可恨的秦兵一战的话,再加上楚子祁,我们的胜算会不会大一些。或者……如果我的剑术能像楚子祁那样……”少羽说不下去了。他在心里苦笑,或许,我是真的不适合用剑。
龙且没吭声,只是茫然的抬起头。
少羽突然撤回握剑的手,将脸颊埋在有些细茧的双手间,话音里竟有些哽咽:“如果我带着枪的话,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呃……”龙且有些发怔,他没弄明白少羽到底在演什么。因为,少羽是从不会在人前露出软弱的。
少羽嗤笑了一声,他知道他瞒不过龙且,不过能引他出声就够了。他抬起脸,恢复了正常的语音,摇了摇头道:“总有一天,我会成为这个天下的王。”他跃马向前,毫不收敛自己的傲气,也好不在意自己的困境。
龙且默默的望着他的背影,他感觉到了一种名为澎湃的情愫正在他的胸膛里安静的燃起。他在心里说:我龙且,万死不辞。
少羽夹马向前蹿了几步,又扯回马头。他扬起嘴角,问道:“咱们三个……上次一起骑马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没多久吧。”龙且的脸上也渐渐泛起了笑意。
二人信马由缰,在漫漫黄土路上,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如血般的残阳里,再也看不见了……
****
****

楼主 白雪韵风  发布于 2016-08-27 15:39:00 +0800 CST  
****
***——
风卷着残叶,翛然的在断崖边徘徊。
三个被晚霞拉长的身影,无声的望着不远处远去的两骑。
“起风了。”紫衣女子的声音清脆,却带着微微的悲凉。
“嗯,”掩身于黑披风下的男子低沉的回应,语音里却是带上了些许笑意,“再活一次的感觉,怎么样?”
紫衣女子的眼眉泛起苦笑,她探出手,随意的在风中撷了一片刚被吹落的新叶,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又遥遥的转头望向天际——那轮红的可怕的夕阳:“你似乎,应该问他。”
在他们两人身后的不远处,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人笔直的站着,衣衫简朴,双眸却亮如星芒,仿佛像是一位枕戈待旦,随时可以跃马提枪上阵杀敌的骁勇的所向披靡的将军。他的腰间,一把古朴的剑,被光线镀上暗金的颜色。只是,这些都将成为幻象。烙在他骨子里的东西,并不会将他引向光明。
“说起来,连昌平君都死了。”紫衣女子叹了口气,“还有幽王、哀王跟负刍,哎……都是短命。”
“呵,”黑衣人似是笑了一下,慢慢掀开了帽兜,夜就快来临,没必要再隐藏了,“又有哪个国君能活得长呢?”
紫衣女子的心揪了一下,她又起起了某个温润如玉的公子。可惜,他早已不在人世。
“他们很像,是吗?”黑衣人勾起了嘴角。
“不,他们不一样。”紫衣女子飞快的答道。她扬起头,让天边的晚霞映在瞳孔里,久久不语,好像陷入了某种回忆。
良久,黑衣人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回过头来,问道:“你的那件金丝软甲呢?”
少年面无表情的回答道:“坏了。”
黑衣人表达了一下惊讶的神情,走过去拍了拍少年消瘦的肩。
见此,少年复道:“扔了。”
黑衣人微微的摇头惋惜了一下,收起了颇为不和时宜的跳脱。正欲走时,只听得少年清冷的声音如是道:“一把剑,足矣。”
远天的红日仿佛应和着少年的话语一般,在剑柄雕刻的狰狞的兽首上,洒下了一片血色流光。
他将化为利剑,蛰伏起来,与黑暗同存。破茧,成长,蜕变,显露锋芒,最终刺破一切黑暗。
这就是他的命。

紫衣女子听着少年的回答,眉眼里的淡漠添上了几笔柔软。她缓缓的将手中的一片叶子贴近了朱唇。
那句话是对的,她想。我们钟情于某些音乐,终究是钟情于某些回忆。只不过,回忆,也只是回忆了。未来舞台的主角,并不属于回忆。
一曲徵调悠悠的在空气中扩散开来,乘着微风,慢慢飘远,好像要抵达彼岸。
少年望着紫衣女子逆光的背影,喃喃的吐出了两个模糊的字眼。他的声音很轻很轻,低不可闻。
那两个字和着曲音,一同稀释在风里。

远处,少羽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似的,回头望了一眼断崖的方向。
龙且见此一惊,连忙询问。
少羽的嘴角勾起了一个温暖的弧度,眼里泛起的光彩竟让龙且浑身一震,他淡淡道:“没什么……我们,走吧。”
对于少羽来说,楚子祁的从前和未来,都成为了一个迷,一个不可深究的谜题。这个迷,连带着那句不明就理的话,将永远的封存在记忆之中,等待着历史的答案。
而他,将不惜一切,用尽一生去创造属于他的历史——他的光明。
如今的天下虽不是他的棋盘,但他可以拨乱它!

远天的夕阳,在地平线处似是被什么狠狠的扼住一般,硬生生的顿了一下,随即沉入漆黑的大地,收敛了所有的生息。

【全文完】

楼主 白雪韵风  发布于 2016-08-27 15:40:00 +0800 CST  
写在后面

或许这是一个关于王与忠诚的故事。
或许是我写的太跳脱了,骁骑这两个字仅是名义上的幌子。最开始的构思太过简单,也太过禁锢于这二字,修了几次大纲后(并且悲哀的是大多是在增加内容)后文却又掺杂了太多复杂的东西。
一把剑、一杆枪、一骑马、一件金丝软甲、一只信鸽、一片白羽、一件紫衣……
它们的表意远远超出了“骁骑”本应代表的东西,让我有些无所适从。
不同的立场,权力的胶着、纷争,信任与怀疑,忠诚与背叛……
这个故事太过简单,我不知道这一切外加进去的线条是否会让人觉得太过的自作多情。

一直很想去写一个关于王的故事,一个关于忠诚的故事。它不像台阁颂那么荒凉,不像荒台歌那么残忍。当然,历史中最最平凡的跌宕起伏莫过于残忍了。但是也没有人说过相当英雄就必须流血,想夺王座就必须兄弟相杀。可是啊,历史上真的存在没有血的战争吗?美苏冷战?不,局部的局势并不乐观。
有人说,血是美的。那种妖艳的美。但血是有气味的,那是一种腥味。会令人作呕。

不得不说,骁骑还是掺杂了荒台歌的影子,它揭露了一点点关于项羽为什么要夺天下的原因。或许是我太过杜撰了吧,或许我亵渎了一份属于臣下的忠诚,一份属于天子的骄傲。是项羽,也是楚子祁。诚然,前者是曾经存在过的,而后者只是一个幻影。但毕竟,因为抗秦而失去的东西,对于项羽来说,已经太多太多了,并不差那个由我杜撰出来的楚子祁。
其实,是自汉朝开始才正式将君君臣臣的说法搬到铁律中的,直到我又残忍的将一个人杀害在笔下时我才忆起这点。与其说是我灭亡了一份真诚,不该在当时出现的真诚,不如说是我笔下的生命又失去了什么珍贵的东西。比如一份再不该有的情感。
命运在背后偷笑,谁知道它什么时候会转到你的面前。
不同于台阁和荒台的是,我没将楚子祁杀死——这是一个没有主角死去的故事。因为,他算得上是一个火星,可以燎原的火星,也是一个促使大秦帝国崩塌的鼎力者。

按当下的说法,扼杀了某一份情感,人就不再完整了。也踏入了坟墓的一脚。区别就是,你什么时候才会挺不下来跟现实say Goodbye。
不过,请别笑。这是个残忍的问题。
你什么时候会失去本心呢?
是目前仅失去了一点,还是已经颠覆自我?
其实,也不必太难过。适应现实就好。至少能活很久。
王的脚下躺着美人姬,唇角的笑如鲜血般凄美。可谁知道王的背后没有成百上千堆的骨骸呢?
请珍惜你的纯真,哪怕它已经不再那么干净。如果不舍得丢掉,请至少在你的内心深处,给它留个空位。
上天会眷顾你,不,我们会眷顾我们自己。

江涟◎云图
初稿2015.11-2016.08.15
重修2016.08.17-2016.08.27
滨海

楼主 白雪韵风  发布于 2016-08-27 15:42:00 +0800 CST  
……不能忍了两万八我发了一个小时多……度娘我知道你饿了但是能不能换个楼用餐……
接下来是艾特亲友团时间(然而在秦吧并不造有谁):
@秦吧吧刊朔望月
@射手的弧度
@上善若水fls
@酎酒
@0柠檬雪0

楼主 白雪韵风  发布于 2016-08-27 15:57:00 +0800 CST  

楼主:白雪韵风

字数:31482

发表时间:2016-08-27 22:12: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7-01-25 19:41:21 +0800 CST

评论数:47条评论

帖子来源:百度贴吧  访问原帖

 

热门帖子

随机列表

大家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