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上

自从上次一场厮杀，两军的重要人物受伤后，战况陷入了胶着，两队势均力敌，进退两难。
“鄂将军，依你看，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清兵的主营里，鄂敏、尔康、萧剑，三人正商量着对策，再如此消耗下去，不仅军粮不够，士兵的意志也会消弱。
鄂敏聚精会神，正琢磨着对策，一时间没有回答尔康。
“咱们唯一的优势，就是人多⋯或许，能往军力分布方面着手”萧剑提议道。
鄂敏点点头，开口道“但是，缅甸象兵的实力不容忽视⋯分散军力，有可能弄巧成拙⋯”。
“鄂将军的意思是，如果军力分布得好，就能突破瓶颈，杀缅甸军一个措手不及？”此时，帐篷外响起一把声音，使得众人一惊。
“永琪”尔康见他拖着步伐，吃力地走上前，不禁略带责备的语气道“你的伤势还没痊愈，怎么就下床了？”。
永琪一抬手，意识尔康他不要紧。自信一笑，永琪打趣道“我是在打仗，受伤在所难免⋯更何况，堂堂的男子汉，岂能成天躺在床上？我只是受伤，还没残废呢！”。
尔康无奈地摇摇头，但依旧十分担心永琪的伤势。
若是外伤，敷了药，包扎好，几天内必定能痊愈。可偏偏，象鼻重重地一扫，打在永琪的胸膛上，留下一大道瘀青不说，还伤及了肺部，成内伤。
“我真是服了你⋯受了伤还能开玩笑”萧剑也看不下去了，接着道。
永琪依然挂着一副笑脸，没有回答萧剑，反而对鄂将军道“永琪这些日子耽误了军事，让鄂将军担心，真是不应该⋯”。
鄂敏赞许地点点头，提醒道“五阿哥明白就好，下次就别再犯同样的错误⋯冲动的个性，应该收敛点”。
“是”永琪惭愧地低下头，不禁有些小失落。
鄂敏笑了笑，开口道“不过，听五阿哥刚刚这么说，是不是想到了什么策略？”。
一句话，又恢复了永琪的信心，只见他抬起头，高深莫测道“鄂将军，不知这里附近有没有峡谷？咱们的坐骑和象兵比起来，又有什么优势？”。
经永琪一提醒，众人似乎恍然大悟，纷纷聚了上前，围着地图商讨对策。
一番商量后，众人决定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只不过，有谁去当诱饵，又成了他们另一个问题。
“我去！”永琪不知道是第几次坚持了。
“五阿哥，你⋯”鄂敏叹了口气，认为永琪还没得到教训，依旧是那股冲动的脾气。
“鄂将军“永琪打断他的话，拱手道“永琪并非一时冲动逞能⋯我想，猛白在大军前被我刺伤，现在，一定非常痛恨我⋯还有那个随军出征的八王子，想必也会替他父王出口气⋯ 那，我们何不‘顺水推舟’⋯”。
永琪虽然是言之有理，但鄂敏不得不顾上永琪的身份，矛盾起来。
永琪见状，再次发言道“鄂将军不必考虑永琪的安危⋯大敌当前，还是以国家为重！只要赢了这场仗，彻底让缅甸降服，大清就能国泰民安⋯永琪恳请鄂将军成全”。冷不防地，永琪竟然跪下，立场坚定不已。
看着如此的永琪，鄂敏收回了对他的担忧，扶着他起身，拍了永琪的肩，回答“好吧！就这么决定⋯两位将军，你们有异议吗？”。
尔康与萧剑相视一笑，都对永琪有着十足的把握。
就这样，大清部队分成了四组人马：第一，由永琪领队正面突袭缅甸军队；第二，由鄂将军领队从峡谷前方堵死缅甸军队的回头路；第三，由尔康领队从峡谷后方接应永琪；第四，由其余的士兵镇守军营。
这天，天未亮，缅甸部队乱成一团。
“什么？！”听得永琪亲自领队，猛白大惊，续而笑道“哈哈！他来的正好！这一剑之仇，本王非报不可！出动象兵部队，本王倒要看看五阿哥还有什么能耐！”。
“可是大王，照气势来看，五阿哥可是领了起码有三十万大军啊！”
慕沙——永琪所谓的缅甸八王子，听到这里，不禁开口道“什么？三十万？那，岂不是等于全数？若要抵挡三十万大军，我们也一样需要所有军力⋯父王，我陪您一块儿去！咱们也拼了，免得他们以为我们好欺负！”。
“好！”猛白同意了，领着全数缅甸象兵，倾巢而出。
尘沙滚滚，弥漫了整个天空，貌似是沙尘暴来袭一般，气势汹汹。
猛白不畏惧，吆喝着，命令军队往前冲。两军正面交锋，猛白发现清兵外强中干，说是三十万大军，也不过如此，正得意的当儿，见永琪挑衅地朝自己一笑，忽地命令清兵撤回。猛白一气，挥着手，命令象兵追上，紧紧追在后头。
永琪领着地，全是军队里精英，个个英勇无比，能以一敌十。此外，他们的坐骑，也是经过挑选，都是一等的千里马，飞奔起来极为迅速。事实上，这个精英队的人数也不过五千人左右，只是在马儿的尾巴绑上稻草，扫起层层尘沙，又将军队散开来，接着昏沉的天色，装腔作势。
猛白不以为意，还以为清兵懦弱，打退堂鼓，便穷追不舍，恰好中了永琪的计。
来到峡谷，马儿由于体型较小，以矫健的步伐，便顺利穿过狭窄的空间，冲到出口。相反的，大象体型笨重，在平地上或许能奔跑，但是一到峡谷，不是左边碰壁，就是右边撞到彼此，整个大军的进度慢了下来。
受困于峡谷中，猛白恍然大悟，却为时已晚。
只见峡谷前后，早已被清兵团团包围，抬头一看，仍是清兵驻守，个个身旁还立着圆滚滚的大岩石⋯这一砸下去，不粉身碎骨，也必定头破血流。
猛白不禁咽了咽口水，喊道“卑鄙！竟然是调虎离山！”。

第三十八章下

“兵不厌诈！”忽然，一阵严厉的声音响起，猛白一转身，见永琪坐在马儿上，威风凛凛的样子，嘴角微扬。气极，猛白一个倾身想上前，却被慕沙拉着。
清兵反应过来，纷纷往前踏了一步，使得受困的缅甸军更有压迫感。
“你们这算什么？有种就跟我单挑！要是输了，就放我们走！”慕沙咬牙切齿道，挥出鞭子。
永琪淡笑不语，悠悠道“慕沙，若是你输了，那怎么办？”。
“我不会输的”慕沙此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纠正道“我是说，如果我输了⋯哼，就随你们处置！”。
“好！就是冲着你这句话！”尔康笑道，飞身进入峡谷，对慕沙道“八王子，就让我这个大清的驸马，福尔康，来和你比划比划！”。
“驸马？那是什么名字，多难听！我看，给你改个名，叫‘天马’好些！”慕沙不屑道。
“大丈夫坐不改名，立不改姓！在下福尔康，请教八王子⋯看招！”尔康二话不说，语毕便是一剑向慕沙刺去。
临危不乱，慕沙一个后空翻，躲过尔康的剑，转身就是一鞭，打向尔康。
顿时，两人在峡谷内打得天花乱坠，两边士兵都提起了二十万分精神，以及时出手相救。
渐渐地，慕沙处于下风，忽的被尔康一招‘声东击西’给劈中胸膛，慕沙从空中落了下来。
“锵 、锵”
两枚暗器相互抵中，发出了锐利刺耳的声音，落在地上。
“尔康，有没有怎样？”永琪忙问道，庆幸自己看准了猛白会发暗器，便也悄悄准备，才及时救了尔康。
“没事！”尔康列嘴一笑，感激地拍了拍永琪的肩。只是，这个笑容只停留了一秒。
眼见尔康脸上的变化，永琪随着他的目光看去，也同样的惊讶。
“你是女的？！”尔康惊呼道。
慕沙的头发散开来，恨恨地盯着尔康，双手掩在胸前。“哼，你们欺人太甚！”慕沙丢下一句话，便掉头往缅甸队里走。
猛白愤怒，却明白慕沙虽是女儿身，但女扮男装，于是压下脾气，愤慨道“说吧！你们想怎么样？我们缅甸人说话从来都是一言九鼎！”。
说话的是猛白，尔康不好回答，也没有身份回答，看了永琪一眼。
永琪朝他一笑了笑，转而对猛白道“我们不想怎么样⋯只希望缅甸能够心悦诚服地归降于大清⋯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三天后，我会将大军撤走⋯不会对你们赶尽杀绝⋯到时候，是恩将仇报，还是感激不尽⋯全凭缅甸王你决定⋯尔康，我们走”。
语音一落，永琪便策马回头，与尔康退出峡谷。
猛白怔怔地看着永琪离去的身影，心里萌生了一丝钦佩。
第一天，缅甸大军摆起了阵仗，貌似准备好了迎战，毫无退缩之意。
第二天，一早下起了绵绵细雨，缅甸大军渐渐把持不住。
雨，一直到第三天才停息。此刻，缅甸大军已军心动摇，频频出现小骚乱。
“猛白，你决定得怎样？”上午时分，永琪又出现在峡谷内，依然是那温文尔雅的气度，开口道。
“我们绝不投降！你就别痴心妄想了⋯我倒想看看，五阿哥你能把我们怎样”回答的是慕沙。淋过了雨，慕沙的头发至今还在滴着水，脸上是一股傲气，宁死不屈。
永琪只当她是小姑娘耍性子，冷冷一笑，便不理会，对猛白道“你还有几个时辰，好好考虑清楚”。
永琪离开后不久，只见封着出口的清兵又开出了一道路。
“这是五阿哥交代下来，给慕沙公主的⋯”
来人正是尔康，命人把永琪交代的物品放好在地上。
物品中，有搭建小帐篷的用具、一条毛巾、以及一套衣裳。
“五阿哥说了，咱们虽是打仗，但目的却是追求和平⋯假如公主却因此病倒了，那可是我们的不对⋯”尔康接着道，有些不明白永琪的用意。
“谁要你们的臭东西！本公主就是病死了，也与你们无关⋯⋯哈湫”慕沙逞强道，明明冷得直发抖，却还嘴硬。
猛白见状，按住了慕沙，意识她别冲动。忽视女儿的抗议，猛白命人接过了物品，礼貌性地道了谢。
听出猛白的不情愿，尔康摇了摇头，见慕沙还在挣扎，便好意劝道“慕沙公主，你还是听你父王的吧！否则惹出了病，可就不好了”。
“你…… 无赖！”慕沙想起那天的一场架，朝尔康的背影喊道。
最后，慕沙还是乖乖就范，在搭建好的小型帐篷里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永琪，你真的决定放人吗？”清兵这里，几位将军又聚到了一起。

永琪摇了摇头，有些动摇了。他明白萧剑的意思。他是答应过三天后放人，但是现在，三期限即将到来，但缅甸大军目前看来还撑得住⋯只要多一天⋯永琪有把握，只要多一天，缅甸大军一定会不攻自破。
“尔康，你认为呢？”永琪问道，抬头看看刚加入他们的尔康。
沉思一番，尔康抬抬眼，朝永琪摇了摇头。
“唉“永琪叹了口气，拳头直拍向桌面。
忽地见永琪脸色一变，捂着胸口，众人不禁上前探看。
“永…五阿哥，你还好吧？别逞强了，先去休息⋯”萧剑不留情面，开口道。
“是啊”尔康接着道，“别忘了，小燕子是千叮咛万嘱咐，要你毫发无伤的回去⋯我可不想被你牵连，听小燕子唠叨”。
“你少拿小燕子威胁我！”永琪瞪了尔康一眼，说道“你不也受了剑伤，只是没我伤得严重，但同样是受伤⋯要是紫薇知道了⋯”。
“行、行！算你厉害⋯”尔康连忙打断永琪的话，回应道。
见永琪皱紧了眉头，不知是因为身体不适，还是为了眼前的问题，鄂敏咳了一声，打断众人的谈话，开口道“五阿哥，虽然我身为主帅，但这次该如何行动，我就把掌权交给你，相信你会作出妥当的抉择”。
“是”对于鄂敏的器重，永琪有些力不从心，但还是坚定道。
走到帐篷外，永琪透了气，仰望天空。
刚下过了雨，天空灰蒙蒙地，在那层层薄雾里，众鸟高飞，孤云独去，忽地在永琪眼前勾勒出女子甜美的笑颜。
“小燕子⋯我好想你⋯”永琪感叹道。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能屈能伸，这才是大丈夫所为”
“它考验的，不只是信用…还有一份回头的勇气”
小燕子的话，猛地一句句闪过永琪的脑子里，不停地回绕着，盘旋着。
“我明白了”永琪豁然开朗，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无奈一笑，永琪发现自己爱小燕子爱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心里默念道“小燕子，我爱你⋯爱你⋯爱你⋯”。
理清了思绪，永琪自信满满地，阔步回到帐篷里。
“哈湫”
会宾楼里，小燕子无故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骂道“不知道是谁在说我坏说⋯哼”。
“哎，会不会是永琪在想你啊？嘻嘻”紫薇打趣道，胳膊捅了捅小燕子。
小燕子瞪了紫薇一眼，嘟着嘴不回答，转而对心敏道“如果有人在想你就要打喷嚏的话，那尔康就惨了！边打仗，边打喷嚏⋯”。
“小燕子！”紫薇见她朝自己扮了个鬼脸，哭笑不得地叫着她，两人开始打打闹闹起来。
心敏看着两人的互动，听着那具有感染力的笑声，扬了扬嘴角。
在战争正进行的当儿，心敏早已搬到景阳宫居住了。这天，小燕子又按捺不住，找了心敏，骗说要到学士府去，却在找上了紫薇后，三人溜到了会宾楼，顺便把心敏介绍给柳青和金锁认识。
出门至今，心敏一直有种被人监视的感觉，她敢肯定，一定有人在暗处盯着她们，但却不知来着何人⋯

第三十九章

马车直直往皇宫的方向奔去，驾驶人更是毫不留情，一鞭鞭地抽在马儿身上。
“快点快点！”马车里的夫人继续催促道，“我答应令妃娘娘要去延禧宫陪她吃晚餐，还答应了永琰要带他小侄儿去陪他玩⋯这下惨了⋯唉，我怎么老是不长记性！一玩起来，就忘了时间了⋯”。
马车里的夫人，正是小燕子。
紫薇已乘了自己的马车，回往学士府，此时，心敏笑笑地按着小燕子，说道“好了，你也别自责⋯令妃娘娘会谅解的⋯”。
“唉”小燕子叹了口气，鼓起两腮。
突然，马车猛地停下，小燕子和心敏没坐稳，险些从坐位上摔了。
“怎么了⋯小顺子⋯？”夜晚忽然变的十分安静，马车猛地停下，却不见小顺子的解释，小燕子打了个寒颤，问道。
“等一下”心敏拉住小燕子欲撩开车帘的手，低声道“我来”。
小燕子被心敏严肃的表情给怔住了，只是点点头，便将手移开。
深吸一口气，心敏一把将帘子拉开，惊见小顺子和小桂子两人的脖子上都被架上了剑刃。
“你们是谁？想干什么？”心敏警惕地问，回头给小燕子一个眼神，与她双双下了马车。
两名黑衣人交换了眼神，将昏倒的小顺子与小桂子扔到一旁，说道“我们的目标只是还珠格格，与你无关，识相点就快滚！”。
小燕子握紧了拳头，想冲上前却被心敏拉着，提醒道“别冲动！小顺子和小桂子只是被点了昏穴，不会有事的！”。
小燕子恨恨地别过头，抬眼盯着黑衣人，喝道“对付他们两个算什么？是英雄好汉的，就光明正大跟我打！”。
“小燕子”心敏担心道，有意将她护在身后。
岂料，小燕子的脾气一上，便控制不住了。心敏见状，忙拔出佩剑，上前应战。
不知从哪儿忽然冒出多几名黑衣人。小燕子从来都是仗着一身轻工，左闪右躲，可现下寡不敌众，又在黑漆漆的树林旁，小燕子渐渐地感到吃力。
这时，心敏恰好回头，看见一剑正往小燕子后心刺去，惊呼道“小心后面！”。
心敏顾此失彼，正想上前相助，却被人一脚踢在胸前，往后飞了数尺。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有人从身后抱住了心敏，未落地，却已挥出宝剑，打退了几名黑衣人。
心敏一阵昏眩，只觉得来人的怀抱好熟悉，抬眼看看他——相貌堂堂，一双目光如寒星般冷酷。心敏自嘲一笑，大概是受了伤的缘故，产生了幻觉，怎么一时间还以为那人就是她心心念念的云勇。
“小⋯小燕子”心敏的呼吸急促起来，挣扎着，记挂小燕子的安危。
那人会意，仍是抱着心敏，飞身往小燕子的方向而去。距离太远，那人见小燕子被逼到了一角，黑衣人正欲下手的同时，暗道不妙，睁大了眼。
小燕子视死如归，连砍头都不怕，岂会向这些人屈服？虽然昂首挺胸，但小燕子紧紧闭上了眼，把捉着的裙摆都给捏皱了，心里念叨着的，除了永琪还是永琪⋯⋯
忽的一人挡在小燕子身前，赤手握住了剑刃，冷言道“让你的人都退下”。
血，一滴滴顺着剑刃滑下，落在地面上。黑衣人收回了剑，冷笑一阵，回答“就等你这句话⋯若寒少爷”。
一声令下，黑衣人纷纷撤走，只留下被称做‘若寒’的青衣男子，和抱着心敏的那名男子。
“你⋯”小燕子微微把头凑上前，想接着月光看清男子的面目，开口道“你是谁？”。
“快回去吧，外面不安全”青衣男子嘱咐道，便纵身离去。
小燕子愣了愣，才想追上，却已不见青衣男子的踪影。脚下一个不稳，小燕子捂着被被划伤的手臂，险些摔了。
“王妃！”男子放下心敏，快步上前扶着小燕子，单脚跪下，自责道“臣云行风救驾来迟，请王妃恕罪”。
小燕子没料到此人来自皇宫，吓了一跳，忙让他起身，说道“起来起来，我还没死呢！别跪我⋯ 你说⋯你叫什么？云什么？我怎么没听过⋯”。
“臣乃新科武状元，姓云，名行风⋯行走的行，风云的风⋯荣亲王出征前，曾嘱咐属下暗中保护王妃” 男子回答。
“云行风？”心敏一怔，寻思道“果真不是云勇⋯唉”。
“哦、哦”小燕子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对永琪的安排感到又气又欣慰，嘀咕了一阵，才忙道“对了！小顺子和小桂子！还有心敏，没事吧？”。
男子解了两人的穴道，见小顺子和小桂子悠悠转醒，回头说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赶紧回去，王妃和星⋯心敏小姐的伤，都需要马上处理”。
景阳宫，乾隆正在大发雷霆，起初教训小燕子溜出门，而后发现她受了伤，疼惜之意升起，把小顺子等人都骂了一顿，也命令云行风把罪魁祸首揪出来。
卧室里，令妃正为小燕子换着衣裳，边唠叨着她。小燕子自知理亏，低头不语，暗地里朝心敏眨了眨眼。
心敏无奈地摇摇头，不明白小燕子为何还笑得出，淡淡一笑回应。
“小燕子，你给我正经点”令妃装起肃颜，轻轻打在小燕子头上，教训道“都受伤了还这么不安份！以后，我就不答应让你出门了！免得你有什么意外，你要我怎么向永琪交代？”。

小燕子一听，忙坐直了，任由令妃替她放下头发，撒娇道“令妃娘娘，今天的事⋯别告诉永琪好不好？我小燕子发誓，今天的事情不会重演⋯娘娘？”。
“啊？”令妃正对着小燕子的玉簪子出神儿，听得小燕子一声呼唤，这才反应过来，吩咐道“你们全都下去⋯心敏，你去安抚安抚皇上，告诉他小燕子的伤不碍事”。
心敏看出令妃有话要对小燕子说，自己心里正好也郁闷着，便识趣地退下。
待房里只剩下小燕子与令妃两人后，令妃才俯下身子，郑重地问道“小燕子，告诉我，你这玉簪子是哪来的？”。
小燕子本能地后退了些，老实回答“是⋯是我哥交给我的⋯他说，他怕认错妹妹，重新回到白云观，向静慧师太再了解当初收留我的情况⋯后来，静慧师太把玉簪子交给哥哥，说是当年在我身上找到的⋯“。
“娘娘，你没事吧？“小燕子小心翼翼地问，见令妃白了脸，忙扶她坐下。
令妃摆了摆手，意识自己没事，叹了口气道“小燕子⋯你确定吗？那之前怎么没见你戴着呢？”。
小燕子嘟了嘟嘴，耸耸肩，回答“永琪不让我戴…说是我额娘的遗物要好好保存”。
“这倒也是⋯”令妃喃喃道，转了转玉簪子，只见上头刻了个小小的‘愉’字，不禁捏把冷汗，寻思道“难道是愉姐姐在天之灵，想暗示什么吗？为何皇上赏赐她的玉簪子，会在二十年前落入小燕子手里⋯这⋯唉，说不通啊⋯”。
脑子里不禁回想二十年前那场大火⋯差点把整座景阳宫烧毁⋯很多人心里都明白，这场大火不单纯⋯曾有耳闻，说是后宫某位娘娘嫉妒愉妃受宠，趁乾隆带着年仅两岁的永琪出宫时，烧死了愉妃⋯⋯当时的流言蜚语传得皇宫人人忐忑不安，才进宫不久的令妃更是为这个好姐姐感到惋惜，为了报答她的照顾，便视永琪如己出，百般疼爱。
理清了思绪，令妃勉强一笑，让小燕子挨着自己身旁坐，叮咛道“小燕子，永琪的话…你要好好听，知道吗？簪子还给你⋯还是别戴的好，免得以你这性子，把簪子弄丢就糟了”。
“哦”小燕子吐了吐舌头，回答道。
轻拍着小燕子的手，令妃看着她天真烂漫的笑颜，心中不禁担心道“小燕子，你最好什么都不知道…否则，凶手一定会找上你…二十年了，她能躲过二十年，就会有办法对付你…”。
这一夜，小燕子、心敏、令妃，三人都失眠了。
侧卧在床上，小燕子把永琪送的红色披风当被子盖，把玩着毛茸茸的帽边，想着永琪温柔地替自己系上披风，细心地嘱咐自己别着凉⋯心窝暖呼呼的。
嘴边挂着甜甜的笑容，小燕子进入了梦乡⋯梦见他威风地在战场上展露大将之风，梦见他亲民地一路帮助受苦难的百姓⋯梦见，他回来了⋯
心无城府的小燕子正做着美梦，殊不知窗外的男子正盯着她。
男子，正是救了她的若寒⋯水若寒。
“要不是我派人刺杀小燕子，你大概准备永远消失吧，若寒？”
“不敢”
“哼！别忘了，你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被父母嫌弃的小男孩⋯更不是小燕子面前的影冽⋯而是我培养的专业杀手！”
“若寒从来没有忘记⋯但也记得主人承诺过，在我杀了司空大人后，会满足我一个请求⋯这些年来，我从来没要求过什么⋯现在，若寒就请求主人放过我⋯我答应你，再替你杀三个人⋯杀了三个人后，我就算报答主人的养育之恩⋯也换回了自由”
水若寒⋯永琪等人只知道水若寒是江湖中人，是对绵亿下毒手的那个人⋯却不知他也正是小燕子的影哥哥⋯
影冽回忆着之前的对话，从主人府中出来后，便不知不觉来到了紫禁城前，思念小燕子心切，这才再次潜入皇宫。
听着小燕子在睡梦中喃喃永琪的名字，影冽有种说不出的感触。忽的，小燕子一翻身，把披风踢下了床。就当是最后一次照顾她了，影冽寻思道，纵身踏入房内。轻轻地把披风盖在她身上，影冽看着小燕子的睡颜，出神儿了⋯⋯
伸手，想再次触碰她粉嫩嫩的脸颊，可始终做不到。
甩袖离开，影冽好痛恨这样的自己⋯她，永远是他心目中最纯洁的小燕子⋯影冽不希望用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去污染那一个完美的她⋯从什么开始，冰封的心灵已经渐渐溶化了？

第四十章

这天，万里晴空，百花齐放，仿佛老天已预知英雄们的归来，正准备迎接他们。
大殿前，小燕子与紫薇不停地伸长脖子，眺望远方，时不时碰上彼此的目光，满是期待地笑了笑。
终于，他们的英雄领着声势浩大的兵队，渐渐映入视线，从一个小黑点，变成活脱脱的人形，安然无恙，凯旋归来。
永琪从看见小燕子那一刻起，便失魂了⋯深邃的眼眸里，泛起一波激动，含情脉脉地凝望思念已久的可人儿。
小燕子也一样⋯视线死死扣在永琪身上，见他那情意深深地看着自己，更是倒吸一口气，将双手捂在胸前，仿佛自己快窒息了。心跳忽的加速，小燕子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鼻子一酸，晶莹的眼眸闪起泪光。
乾隆一声呼唤，使永琪不得不暂时压下情绪，翻身下马，上前朝他一揖。
客套话还是得说上几句，乾隆眼见两位左右副将心不在焉，便也识趣地将琐碎事物一次说清，放了二人自由。
永琪精神一振，才想走到小燕子身边，却猛地被人拖着脚，低头一看，竟是绵亿。
“阿玛！”绵亿昂首盯着自己崇拜的父亲，眨着充满钦佩的眼睛，说道“绵亿好想念阿玛！”。
永琪虽然急着与小燕子说会儿话，但也不忍推开儿子，便蹲下身，摸着绵亿的头，笑了笑。
“阿玛”。
忽的听见另一声呼唤，永琪抬起头，见是绵佑跌跌撞撞地往自己方向跑来。
学着哥哥的样子，绵佑依偎到永琪身边，不停地叫着‘阿玛’。永琪又惊又喜，顿时说不出话，只是愣愣地抚着绵佑的小脸蛋，看着长高了许多的他。
“阿玛”绵亿开口道，将永琪的注意转到他身上，“阿玛不在的时候，绵亿很乖⋯都有听额娘的话⋯还替阿玛保护额娘”。绵亿兴奋地说，骄傲地抬起头，向永琪炫耀着。
“是吗？”永琪笑道，望了望小燕子，见她揪着帕子，脸上又是喜悦又是羞涩地，不禁觉得一阵暖流涌上心头。
“嗯”绵亿似乎没有放开永琪的意愿，继续道“不信的话，阿玛可以问额娘！”。
永琪还来不及回答绵亿，便被绵佑拽着手臂，听他奶声奶气道“阿玛不在的时候⋯绵佑很乖，都有听额娘的话⋯还…还替阿玛保护额娘⋯不信的话，阿玛可以问额娘⋯⋯”。语毕，绵佑急着回头看看小燕子，貌似请求母亲为自己说说话。
“绵佑！你又学哥哥说话！”绵亿不满道，向永琪投诉“阿玛，弟弟不乖！老是学我说话”。
“阿玛，哥哥不乖！老是不让绵佑学他说话”绵佑学着绵亿双手叉腰的样子，也开口道，续而把视线移到绵亿身上，调皮地眨眨眼，似乎正期待着哥哥的下一个动作。
永琪哭笑不得，看看一脸愤怒又无奈的大儿子，再看看一副机灵古怪的小儿子，最后抬眼瞧着小燕子，耸了耸肩。
小燕子对类似的景象早已司空见惯，摇了摇头，开口道“绵亿，带弟弟下去玩⋯”。表面上是极为严肃，但小燕子早在心里笑翻了，心想这对狡猾的狐狸父子，总算也遇到对手了。可她倒忘了，绵佑的血液里，可也流着狐狸的遗传…也是只小小狐狸。
绵亿鼓起腮子，正想反驳，却发现不远处的紫薇姑姑与尔康姑父已抱在一起，不禁也忆起阿玛额娘的亲亲密密，憨憨一笑，这才粗鲁地拉着绵佑的手，将不情愿离开的弟弟拖走。
小燕子走上前，永琪站起身，两人均在抬头的同时，碰上了对方的目光。好不容易少了两个‘阻碍’，永琪二话不说，就将小燕子拥在怀里。
小燕子也再受不了了，哭了出来，一声声唤着‘永琪’，双手栓紧了他。
良久，永琪才放开小燕子，抚着她的脸庞，柔声道“你瘦了”。
“你还不是一样”小燕子嘟嘴道，同样抚着永琪的脸颊。
轻轻拭去小燕子脸上的泪珠，永琪慢慢靠近，吻了吻那咸咸的泪痕。小燕子缓缓闭上眼，任由泪珠再次落下，感觉到永琪一起一落地温柔。顺着滑落的泪珠往下吻，直到小燕子唇边，永琪才按捺不住，忽的栓紧她腰间，贴上了她的唇。
几个月来的思念如潮水般涌出，使两人吻得忘我，只希望从对方身上找到真实感，找到温暖。
两颗悬着的心，终于得到安慰，稳了下来。相视一笑，两人又拥在一起，嘴角不住上扬。

今夜，景阳宫的两个小主人早早就被奶娘带下去了，但嬉闹声依旧，却是奴才们造成的。
门外，奴才们你推我挤地，站满了走廊，纷纷往里看去。门内，屏风后正是男女主人，忽视着外头的动静，沉醉在只有彼此的世界里。
永琪靠着洗澡桶，闭上眼睛，静静享受着小燕子的服侍，只觉得疲劳的身子，终于能好好放松了。小燕子则轻轻地，从身后替永琪搓背，看着那一道道伤痕，更是柔了动作，深怕弄疼永琪。
良久，明月敲了敲门，进来放下热水，尔后又匆匆退了出去。
此时，永琪才醒了，眯了眯眼，朝正在添热水的小燕子笑了笑。原来，刚刚的舒适，使永琪不知不觉都睡着了⋯
“小燕子”永琪开口道，一手握着她已被水浸得皱皱的小手，搓揉着，怜惜道“你也累了，先去休息好吗？”。
“我不要”小燕子猛地摇头，忽然上前将双手环过他的脖子，与他侧脸贴着侧脸，嘟嘴道“我就要陪你，就要服侍你⋯”。
永琪此时坐在洗澡桶里，也不好乱动，便轻轻拉开小燕子的手，与她直视，湿漉漉的手抚着她脸颊，尔后痴痴一笑，说道“你好美⋯”。
“去你的！”小燕子睁大了眼，娇斥着把布扔在永琪脸上，低下了头。
小燕子这一下子，倒让永琪清醒了不少，埋怨道“我好不容易保住了性命回来⋯你就这么奖励我呀？”。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见小燕子依旧开朗且大咧咧，永琪也认了，一切，只要小燕子平安，只要小燕子快乐。
将布拿开，永琪原本以为会看见那一张又气又羞的可爱表情，却惊讶的发现小燕子竟然又哭了，忙问道“怎么了？别哭嘛，要是让他们看见了，还以为我在欺负你⋯”。
小燕子不语，抽涕着，将手抚在永琪胸膛上，喃喃道“很痛吗？”。
永琪顿时明白了，小燕子一定是见到胸膛前那一大道瘀痕，吓坏了。
“是”永琪回答，握住了小燕子抚在胸前的手，心疼且略带责备道“很痛⋯不过，是我的心好痛⋯你明知道，我一见你掉眼泪，整颗心就都会揪起来⋯你存心让我难受，是不是？”。
小燕子扁起嘴，不肯回应永琪的话，虽然死死盯着伤痕看，但已渐渐停止哭泣。永琪见状，笑着起了身，径自套上衣服。
小燕子挪步上前，正想替永琪扣上扣子，却被他止住。不解，小燕子抬起头，傻傻地看着永琪，眨了眨眼睛。
永琪微微一笑，温柔地将小燕子拦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
小燕子靠在永琪的怀里，抵着他的肌肤，着实地感到永琪身上传来的体温，顿时觉得有些害臊，红了脸。
“反正待会儿还要解，就别麻烦扣上了”永琪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温柔中带着一丝霸道。
“啊”小燕子不是不明白他的意思，而是被他的坦白搞得有些尴尬，猛地从他怀里蹦出。
就在小燕子未反应过来时，永琪早已顺手将唯一固定着那发束的簪子挑开，散落小燕子如瀑的长发。
见小燕子即害羞又害怕的样子，像极了洞房花烛那晚，她也是如此羞怯，永琪不由得轻声一笑，叹这只燕子仿佛永远长不大。未免自己真的吓着了她，永琪还是走了温柔路线，轻轻将小燕子放到床上，尔后吻着她的唇。
意识到永琪愈来愈强烈的占有欲，小燕子突然想起什么，稍稍推开他，担心道“你的伤⋯”。
“不碍事”永琪回答，贴到小燕子耳边，郑重道“小燕子，我身上还有一种病⋯假如你再不替我医治，我就快一命呼呼了⋯”。
“什么病”小燕子一急，关切地直视着永琪。
“相·思·病”永琪一字字吐了出来，将气息吹在小燕子耳边。
小燕子朝永琪皱了皱鼻尖，孩子气地鼓着腮帮子。不一会儿，只见她呼出一口气，憋着笑意，眼珠子转呀转地，回复道“其实⋯我也一样⋯”。
得到了许可，永琪一乐，提起精神，将床帘子放开了。
所谓‘小别胜新婚’，应该就是如此了⋯这一夜，就让有情人互相医治‘相思病’⋯⋯ 不只在景阳宫，相信学士府，也会是有如此的场景。

第四十一章

第二天，乾隆摆了一场大宴，庆贺大清的胜利。听了鄂敏的叙述，知道永琪功不可没，乾隆更是龙心大悦，原本还在担心太早封他一个‘王’，会惹来众臣的不满，可如今看来，众臣也无话可说，乾隆便赐了永琪一座荣亲王府，封尔康为‘贝子’。
但是，在短短地一天内，要永琪做出如此重大的抉择，而且还彻底收服了猛白，使乾隆感到十分好奇，问道“永琪，你怎么会选择撤兵？要知道，猛白向来不守信用，说不定养兵蓄锐后，反咬你一口，岂不是得不偿失”。
面对乾隆貌似责备的语气，意味深长地眼神，永琪坦然一笑，将视线移到小燕子身上，回答“因为她”。
顿时，众人纷纷都转向小燕子，只见她正兴高采烈地拿起一块鸡肉往自己嘴里送，却猛地发觉众人的注视，于是动作就僵在那儿，一双大眼睛疑惑地扫过众人，停在永琪身上。
“哎，我又做错了什么吗？我今天可还没说到话…不是说，‘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吗？可怎么我不说话的时候，也老是出错啊？”小燕子倾向永琪，小声地问。
众人见状，不禁莞尔，乾隆更是不给面子地开怀大笑。这‘众人’里，却除老佛爷例外，只见她皱紧了眉头，不满地摇摇头。
永琪则是哭笑不得，才想夸奖她这个好媳妇，她却让自己尴尬了一阵。
永琪干咳了几声，待众人止住了笑意，才无奈一笑，怜惜地替小燕子擦擦嘴，而后轻拧她的鼻尖，笑道“你没错！你一直都是小燕子啊…”。看着小燕子那最正常的表现，永琪虽然有些尴尬，但疼惜之意胜过了一切，更何况，那才是他最珍惜的小燕子。
小燕子眯起眼，朝永琪努了努嘴，便别过头去不理会他。
“皇阿玛”永琪握起了小燕子的手，接着道“儿臣记得，有人曾经对我说过‘它考验的，不只是信用…还有……’”。永琪笑着迎接小燕子霍地看着他的目光，握着她的手，捉紧了些。
永琪如此举动，还真是耐人寻味，乾隆的好奇心更是强烈，想知道小燕子到底说了什么。
一见小燕子忽地低声呻吟，永琪才意识到自己把她捉疼了，忙放开手，轻轻揉着她的手背，朝她抱歉一笑。
此刻，尔康按捺不住了，催促道“哎，还有什么？”。
“还有一份回头的勇气”
“回头的勇气？父王，这是什么意思？”
与此同时，缅甸皇宫里，慕沙在心里纠结了好几天，不明白猛白为何撤兵，还奉上盖了印章的招降书，正不厌其烦地问了一句又一句。
“你们女儿家懂什么？慕沙，虽然你不输给男儿，却依旧是女儿身，终究是要嫁人的…”猛白感叹道。
慕沙红了脸，娇斥道“父王！怎么又提到这事儿上？我说了，我永远不嫁人，永远陪着父王”。
“怎么能永远不嫁呢？”猛白厉声道，而后高深莫测地笑了笑，直视着慕沙，说道“你觉得…大清的男儿怎么样？”。
说到‘大清的男儿’，慕沙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永琪，开口道“那个五阿哥？我承认他武功好，长得也挺不错，可是，他这个人阴险狡猾，打仗就打仗，还让人送什么衣裳…哼，他啊，简直就像…就像……”，慕沙一下词穷，沉思了一会儿，忽地一拍掌，说道“对了、对了！就像狐狸！我才不要天天面对这样的人”。
猛白笑了笑，似乎预料到慕沙会有如此反应，继续问道“那，那个‘天马’怎么样？”。
“天马？”慕沙重复着，望向窗外的眼神柔了些，红了脸，嘴里不知道在喃喃些什么。
猛白见状，点了点头。
再说说紫禁城。宴会在满山的‘万岁’呼喊声中结束，永琪、小燕子、紫薇、尔康，四人便聚在景阳宫的书房里，来个秘密会议。
“我哥回来了？他和晴儿还有一对龙凤胎，已经三岁了？”小燕子目瞪口呆，脑筋一转，笑道“那，我当姑姑啦？永琪！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哥哥也真是的⋯尔康，你刚刚说，那两个孩子叫什么？”。
“宣情，宣义”尔康回答，余光瞄向紫薇和永琪。只见他俩也是苦笑着，安抚兴奋不已的小燕子。
“宣情，宣义？”小燕子重复着，笑了笑，说道“哥哥一定高兴死了！一下就抱俩⋯还真便宜他⋯永琪，你们常常说，取名字都是要有意思的⋯那，宣情宣义，就代表有情有义⋯是吗？”。
“是”永琪附和着，拦过小燕子的肩，坏笑道“萧剑和晴儿是有情有义，尔康和紫薇是儿女成双…你什么时候也让我抱个女儿呀?”。
“你⋯”小燕子红了脸，扬手想打人，却记起永琪身上有伤，便‘哼‘的一声别过头，嘀咕道“等你的伤好了，我就慢慢跟你算账⋯⋯”。
永琪自是听见这句话，无奈地朝紫薇尔康一笑，柔声道“好啦，不逗你了⋯”。
小燕子不禁莞尔，转过身去，一把将脸埋进永琪怀里。
紫薇与尔康相视一笑，也识趣地退出了书房。

揉着小燕子的秀发，永琪的笑颜忽然消失，想着乾隆听完叙述（当然除心敏一事不提）后的那句话……
“哈哈…小燕子，原来你这么伟大？越来越有王妃的样，即使让你母仪天下，朕也放心了！”
乾隆如此一句不经意的话，使众人大惊，反观乾隆自己十分冷静，赞许地朝永琪点点头。
拥紧了小燕子，永琪轻轻吻了吻她的耳根，柔声道“小燕子，对不起…”。
“怎么了？”小燕子想推开永琪，却无奈被他拥得好紧，只是挪了挪身子，开口道“为什么要跟我道歉？”。
永琪摇摇头，没有回答，只是叹了口气。他承认，自己为了保护小燕子的周全，于是拼了命努力，想争取坐到那个位子⋯⋯ 可是，当乾隆说出让小燕子‘母仪天下’一句时，永琪不能忽略那心中一凛，突然一阵凉意侵袭脊背的感觉⋯自古以来，王位之争向来残酷血腥，所谓防不胜防，永琪没有把握能够在过程中不让任何人受到伤害⋯更何况，为了此事，他已经瞒了小燕子太多，几次想告知她种种真相，却在见到她的笑颜后说不出口，什么烦恼，也都只能往肚子里咽。
靠在永琪怀里，小燕子能清楚感觉到他的不安，沉默了。
外头传来一阵咳嗽声，小燕子知道，是心敏回来了。心敏为了不想打扰两人相聚的心情，向老佛爷提议回家一趟，住了几天，这才刚回到景阳宫。
“永琪，我们去看看心敏好不好？你也知道的，她⋯”小燕子仍是趴在永琪身上，开口道，从他怀里探出了脑袋。
“我不去”永琪任性道，打断了小燕子的话，“小燕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们只有云勇的名字，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怎么找？况且，含香的事⋯我们不能再做了”。要是老佛爷背后没有‘军师’，没有旁人的危言耸听，永琪一定会答应帮忙，但事实并非小燕子所见的单纯，永琪实在无能为力，唯一能以性命担保的，就是不会把心敏娶进门。
小燕子嘟起了嘴，还想说什么，却见永琪的目光忽然暗淡了些，转移话题道“那，说说我哥好不好？听你和尔康这样分析，是不是代表我哥能回来呢？既然皇阿玛都说了没证据，那我爹就有可能是被冤枉的⋯永琪，你答应过我，会替我爹翻案的⋯⋯”。
小燕子虽是这么说，但在乎的却是哄永琪一笑，竟撒起娇来。
被小燕子拽得有些昏了，永琪才握住她捉在衣领上的手，放在心口上，承诺道“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 现在，你哥大概已经到了老欧家，正和晴儿还有两个孩子在一起⋯你啊，就先让他喘口气，养足精神⋯说不定，不必我们主动，你哥自己就回来了⋯”。
方家命案，每发现一丝线索，就会碰到一道谜团，追源至今，永琪已经有了些眉目，却离真相还有一段差距。不过，这并不打击永琪的自信，反而成为了他的推动力，使他势必查出真相，还方家一个公道。
眼看永琪扬起了嘴角，小燕子偷偷地笑了，又顺势躺回他怀里，任由他以手指轻轻滑过发丝。
然而，萧剑那里的情况并非如永琪所述⋯⋯
同样的夜晚，同样的月色⋯萧剑此刻却是发了疯似的，在寻找老欧一家与晴儿的足迹。
一天前，萧剑满心欢喜地回到老欧家，想见见晴儿，想把顺路买的糕点送给两个孩子。岂料，映入眼帘的，是空无一人的废墟瓦砾，是冷清惨淡的氛围⋯
一怔，松了手，散落一地的糕点碎成了粉状⋯⋯
“驾！”萧剑一夹马肚子，俯低了身，催促着马儿向前奔，后头跟着地，是数名黑衣人。
萧剑忽视血流不止的伤口，恨恨地盯着前方，目光似剑刃锐利。
他低估了老佛爷的实力，更低估整宗案件⋯
是老佛爷指使的没错，是老佛爷想把漏网之鱼绳之于法没错⋯但，这更是有人在旁煽风点火，为的是斩草除根，一手遮天。
自朝一笑，萧剑一个拐弯纵身下马，滚落山坡⋯
萧剑往撑着渐渐虚脱的身子，左一闪，躲到了草丛里，背靠着树干。闭上眼，萧剑调着气息，只觉得身子一软，便滑坐在地上。
“人一定还在附近！给我分散着去找！”
‘沙、沙、沙’
脚步践踏着草地，动作极快。
许久后，人声、脚步声，渐渐消失，萧剑呼出了一大口气，恨恨地一踢脚边的小石头。他，一个江湖侠士，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拼过多少次生死大战，但，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落魄无能。
小石头滚动着，发出‘哒、哒、哒’的声音，直到平地上才停下。
突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慢慢靠近。
有人！萧剑精神一振，猛地睁开眼。握紧剑柄，萧剑心想孤注一掷，等那人一出现，便先下手为强。
‘锵’
两人的剑人碰上，在寂静的黑夜里发出刺耳的声响……

第四十二章上

乾隆三十年，四月。
永琪自战场上归来，已过了一个月。这个月里，永琪与小燕子简直是如胶似漆，谁也离不开谁，每每永琪从早朝回来，两人便携手到御花园里散散步，身边是两个淘气的儿子。皇宫，似乎又恢复了热闹的气氛，有人欣慰，也有人眼红。
这晚，永琪正在书房里拟奏折。他那严肃且专注的表情，给人一种不敢侵犯的感觉。
门外，小燕子正犹豫着该不该进去，手里捧着托盘上那一碟碟的点心，都早已冷却了。好几次想回头把点心弄热，小燕子却舍不得将目光移开，只觉得永琪经历了一场战争后，变得比以前稳重许多，更有魅力了。
突然，门猛地被打开，小燕子吓了一跳，低声骂道“你怎么走路都没声音？想吓死人啊！”。语毕，小燕子有些心虚地晃晃脑袋，往别的方向看去。
永琪愣愣地站在小燕子面前，两人之间隔着一道门槛。不一会儿，永琪轻声一笑，顺着小燕子的话，接着道“原来小燕子女侠这么胆小啊？呵呵”。其实，永琪也明白，小燕子那一句话，只是为了掩饰羞怯而已。
小燕子瞪了永琪一眼，正欲开口时，却被永琪拉进了书房，接过自己手中的托盘。
“冷吗？”永琪放下托盘，便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小燕子身上。见小燕子拉着外衣，顿了一秒，又想说话时，永琪便递上一杯茶，笑说“来，先喝水”。永琪将杯子凑到小燕子嘴边，喂着她。喝了几口，小燕子只觉得莫名其妙…永琪的举动莫名其妙…自己的顺从也十分莫名其妙……就这样，小燕子又被永琪按在他腿上坐下，望着永琪俊俏的脸庞，小燕子也不自觉一笑，顺势躺在他怀里。
不一会儿，小燕子猛地抬起头，盯着永琪，说到“咦？我刚刚好像在生你气…我到底在气什么…”。
“呵呵，有吗？你是不是累了？这么晚了，怎么不去睡呢…我不是告诉你，不要等我吗？”永琪转移话题道，又将小燕子拥在怀里，轻轻抚着他的背。
见永琪一脸坏笑，小燕子才发现中了他的计，一时间也反驳不了什么，便鼓着腮子，嘟嘴道“还不是怕你太累，饿坏了…所以才给你送点心…哼，好心没好报…”。
永琪赔笑着，捏了捏小燕子鼓起的腮子，说道“知道你对我好，我把点心全吃光就是了…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小燕子昂起头，开口道，“对了，那你刚刚是要去哪里？奏折都看完了？”。说着，小燕子伸出手，拿起一本奏折，随意翻看。
永琪过了一关，悄悄呼出一口气，望了望门外，续而回答道“我是觉得闷了，所以想出去透透气…不过，既然你来了，就不必啦”。
小燕子点点头，不怎么理会永琪，反而研究起奏折来。奏折上，‘士兵’、‘银两’、‘米粮’…等等字眼，小燕子自是看懂了不少，但忽然眼睛一亮，拽着永琪问“这个是什么意思？‘为国捐身’…捐身？为什么要捐身？还有这个，‘死而无感’…是不是说死了就没感觉啊？”。
“啊？”永琪无奈地看着小燕子，苦笑一阵，将奏折从小燕子手中拿开。让小燕子调了个姿势，直视着她，永琪解释道“那是‘为国捐躯’，‘死而无憾’……算了，咱们不提这个，好吗？我抱你回房，你先去睡，好不好？”。
“不好”小燕子睁大了眼，与永琪互相凝视了数秒，最后败在他的严厉下，柔声道“好嘛…我不就是担心你的伤…太医说了，你是内伤…要好好调养，不是一两天就能痊愈的…你啊，现在是趁年轻挺着…等你老了，我看你还能不能撑！”。
永琪既感动又心疼，吻了吻小燕子额头，叹道“我没事…只要你好好地，我就什么都好…现在，你听话，去睡觉…我一会儿就回房…嗯？”。如果可以，永琪也想这就拥着他的宝贝娘子入睡，但今晚不行…熬夜不仅仅是为了拟奏折……
今日中午，永琪与小燕子偶遇秋叶。此时，她早已大腹便便，由永璇陪着在御花园里散步。趁永璇不注意，秋叶递上了书信，朝永琪使了个眼色。
回想着永璇对自己一次次的感激道谢，回想着刚刚永璇对秋叶的紧张与关心，永琪默然，一股莫名的愧疚涌上心头。永琪之所以答应永璇，将秋叶许给他，只是为了在嘉妃身边安插内线。而秋叶，虽然对永璇一片真心，但部分原因也是为了安抚好这个挡箭牌。
假如，某一天……这些事情被揭发了，不知道永璇会怎么样…会痛恨自己吗？还是…

“什么人”见房门忽然打开，永琪的思绪被打断了，放下小燕子，走到门外探看。
门外空无一人，永琪正感疑惑，却听见小燕子道“哈！绣球…原来是你跑进来啦？你怎么也不睡觉呢？呵呵”。
永琪纳闷地回过头，只见小燕子将绣球抱在怀里，笑得正甜。
忽然，意识绣球的不对劲，永琪开口道“小燕子，你不觉得绣球有点奇怪吗？”。
经永琪一说，小燕子才发现活泼的绣球，竟然在自己怀里不挣扎，而且还用力地喘着气。抱着绣球，小燕子感觉到它的不安，只觉得它的心跳好快，不禁担心道“它是不是生病了？…永琪？”。
抬起头，才发现永琪正目光锐利地盯着自己身后的窗户，小燕子正欲开口，却猛地被永琪拦在身后，只见他从桌底鞘出长剑，二话不说便刺向窗外那一道身影。

“永琪!”眼见他随着身影跃出窗外，小燕子不禁惊呼道，随即奔到窗前，往下一看。
顿时，景阳宫的灯亮起，侍卫团团把所有出口给堵了起来。

愣了愣，小燕子有些明白了。看样子，永琪早有防备。

刺客见状，也知中计了，反攻为守。刺客的武功不在永琪之下，如今却无计可施，唯有与永琪死缠着。

此时，心敏与小燕子也双双跟到前院，每每刺客的剑与永琪擦身而过, 小燕子便倒吸一口凉气，捏紧帕子。

忽的，刺客看准空隙，纵身跃过永琪，朝心敏与小燕子的方向刺出剑刃。

“心敏！”小燕子本就吓得花容失色，再被心敏一推，回头见她被挟持住, 更是惊呼一声，急了。

“王爷，总不会见死不救吧？呵”刺客将按在心敏脖子上的剑刃往里一压，冷笑道，见永琪顾忌着不敢出手，更是得意。

“你是谁？到底想怎样？”永琪一步步上前，厉声道。

同样地，刺客后退着，提高警惕。

注视着刺客一举一动的同时，永琪的余光瞄向小燕子，待离她不远时，缓缓地腾出了一手。
“永琪”小燕子捉着永琪的手，慌忙投进他怀里，呜咽道。

拴紧了小燕子，永琪轻声安抚着，贴在她耳边道“别怕，有我在⋯”。

拥着小燕子，永琪不禁皱了眉头，心想该如何救出心敏。这时，房顶上出现一道身影，永琪盯眼看了看，发现那人竟然是云行风！

云行风朝永琪点了点头，两人默契十足，在永琪放开小燕子，一剑挑开刺客的剑刃时，行风飞身跃下，将心敏接在怀里。

永琪趁刺客惊慌失措的当儿，一剑划过他的手臂，只见袖子破了一道口子，露出手臂上的四爪龙刺青。永琪眼尖，瞧见了刺青，忙记下图案。刺客回过神来，已无心恋战，掩着刺青，便一展轻功，逃了。

“别追了！”永琪一声令下，所有的侍卫便停下脚步。顿了顿，永琪环顾四周，开口道“小顺子，去把胡太医宣来⋯其他人，全都下去吧”。

“是”众侍卫齐声道，纷纷回到岗位，而小顺子则往太医院跑去。

不久后，景阳宫恢复了秩序，被扰乱的夜晚渐渐平息下来。

第四十二章下

大厅里，永琪正与行风讨论着守卫问题，却见他心不在焉，问道“行风，怎么了？”。

“哦⋯没事⋯王爷请继续”行风冷静道，但焦急之意还是写满了脸。

“嗯”永琪点点头，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心里大胆的做了个假设，便接着原先的话题接着说。

不一会儿，胡太医从卧室里走了出来，永琪表面上若无其事，但暗地里正注意着行风的一举
一动，只见他比自己快了一步上前，却忽然止住动作。

永琪嘴角微扬，看来自己的推测是八九不离十了。

“太医，心敏还好吗？”永琪正色道，瞄了瞄行风一眼。

“回五阿哥，小姐⋯恐怕不太好”

行风忽地抬起头，听见太医的回答，更是一个踉跄往后退。

顿时，所有人都把目光移向行风，只见他朝永琪抱拳，不知道说了什么，便转身离开。

永琪看着行风离去的背影，寻思道“真的是你吗？云勇⋯⋯”。

有太多的问题要解决，自己也自身难保。永琪暂时压下了疑惑，和太医商量了几句，便回了卧室。

卧室里，永琪打开小燕子的衣柜，将压在衣服底下的盒子拿了出来。盒子里，是一封封的信件。一封接着一封，永琪反复看着，徒劳地想把一切事情连串起来。

“额娘⋯二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永琪闭上眼，拳头槌在墙上，痛苦不堪。睁开眼，永琪仰望窗外的天空，意外看见一颗流星落在了圆明园的方向。深呼吸，永琪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替方家查案时，永琪正打听着二十年前所发生过的事，却无意间得知景阳宫发生过一场大火，才知道自己的额娘不是病逝，而是遭人陷害！

二十年前，愉妃过世了⋯⋯
二十年前，方家没落了⋯⋯
二十年前，皇姑病死了⋯⋯
二十年前，嘉妃生了永璇⋯⋯
二十年前，还发生了许多事⋯都是永琪还未发现的⋯⋯

一下承载不了太多事情，永琪控制不了自己，胡思乱想起来⋯方家一案不提，单是愉妃的死⋯永璇的出世⋯永琪不禁联想，会否是嘉妃娘娘下的毒手，害死自己的额娘？如果是的话，凭她一人之力，岂能得逞？还是，这其中有帮手？

突然，‘吱呀’一声，有人打开了房门。

永琪故作镇定，将盒子收好，回头见是小燕子迷迷糊糊地进门，倒在床上。

“好累啊“小燕子喃喃着，两只脚乱踢，把鞋子给脱了，也差点砸在永琪身上。

轻轻一笑，永琪忽然觉得她的迷糊也不是一件坏事，上前将她的花盆底鞋放好，又移了移她的身子，柔声道“你怎么老是这样？待会儿明天又找不着鞋子⋯累了吧？快躺好，然后睡觉⋯”。

小燕子一个翻身，捉起永琪的手，揉在脸颊上，笑道“永琪，我发现，你越来越英勇了⋯也越来越狡猾……呵呵，反正有你在，鞋子不会不见⋯陪我睡，好不好？”。

轻拧小燕子的鼻尖，只见她闭着眼，却调皮地笑了笑，永琪无奈地摇了摇头，也躺进被窝里。

“永琪”小燕子唤道，钻进他怀里，问道“为什么会有刺客？你怎么知道？是嘉妃娘娘吗？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永琪轻轻抚着小燕子的背，没有回答。一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二来，他不想回答。

“小燕子，很晚了⋯睡觉吧”永琪开口道，拍了拍小燕子的脑袋。

好在，小燕子刚刚为了心敏一事，也吓坏了，蒙胧中点了点头。

顺着小燕子的发丝滑下，轻轻拍着她的背，如此反复的动作，总能安抚她入睡。永琪睁眼对着床帐发呆，毫无睡意，只是哄着怀里小燕子。

‘叩、叩’

窗边忽的传来一阵声响，使永琪回过神来，原以为是树枝正敲着窗子，便不加理会。

‘叩、叩’

窗边又传来同样的声响，但这次却听见有人低声道“五阿哥，我想和你谈谈⋯”。

永琪一惊，忙下了床，打开窗户。

“是你？！”永琪惊讶不已，迟疑了一会儿，侧过头看看小燕子，确定她睡熟了，才回答

“我们是该好好谈一谈”。

此刻，永琪笑了笑，但笑得好不屑，好冷淡⋯

第四十三章


隔天一早，景阳宫的大厅里，小燕子正喂着两个淘气包吃饭，永琪似乎心事重重，看着眼前的妻儿，叹了口气。
小燕子此刻分身乏术，没注意到永琪的异常，更使他的心一沉，毫无胃口。
放下筷子，永琪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打起精神，伪笑着拦住小燕子，说道“小燕子，我今天不上朝，陪你出宫逛逛，好不好？”。
眼见着永琪满心期待地目光，小燕子有些迟疑，眨巴着眼睛，一手摸了摸永琪的额头，惊奇道“你没发烧呀！”。
“小燕子！”永琪无奈叹道，扁了扁嘴。自己好心好意，却被这丫头当成疯了！生气也不是，不生气也郁闷着，永琪在眨眼的功夫间，理了理思绪，接着好声好气道“你也好一阵子没出宫了… 我们去一趟‘燕子窝’，好好放松，怎么样？还是，我陪你去放风筝？”。
此时，小燕子一手捉着一个儿子，听了永琪这话，顿时一愣，关切道“永琪，你今天怎么啦？一直都怪怪地…”。放开儿子，小燕子依偎到永琪身边，朝他甜甜一笑，手指轻轻戳着他的脸颊，说道“跟儿子吃醋啦？”。
摇了摇头，永琪握住小燕子的手指，纳闷地回答“那就算了，我没事”。
语毕，永琪重重地叹了口气，便径自走到后院去。
小燕子被永琪莫名其妙的举动搅糊涂了，晃了晃脑袋，看了看小顺子。
小顺子接到小燕子的目光，忙摇头。接下来，小桂子、小卓子、小邓子、明月、彩霞，各个都朝小燕子摇了摇头。
小燕子嘟起嘴，挠了挠后脑，见永琪的背影有些落寞，不禁心疼，便悄悄踮脚跟上前。
把头凑上前，只见永琪皱了眉头，仰望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小燕子的好心情也顿时全消，沉思着该如何哄一哄永琪。不一会儿，只见她脸上泛起红昏，‘扑哧’一声笑了，赶紧以手帕掩着嘴，继续观察永琪。
纯真如小燕子，总是抱着乐观的态度，平凡而坚强。此刻的她，又怎么会知道，永琪是在为昨晚的事耿耿于怀…
昨夜，与来人长谈，永琪才对小燕子的童年，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来人，确是影冽。影冽此行，有两个目的…一个，是要永琪承诺会好好待小燕子，与他分享自己所认识那个小燕子…她最爱玩什么，最爱吃什么，最爱做什么…当初天真无邪的小燕子，在成长后，在进了皇宫后，有什么落差吗？
想到这里，永琪的目光暗淡了。不否认，他嫉妒，非常非常嫉妒…听着影冽说起小时候的事，与小燕子一起爬树、一起放风筝、一起在泥地里玩耍… 永琪只要一幻想那画面：小小的脸蛋，按上一双水灵的大眼睛，扎着两个小辫子，脏兮兮地，却活泼可爱。这一个小女孩，便是自己如今的媳妇，当年却是和别人一起笑，一起闹…但是，更让永琪感叹地，却是自己不曾有过如此的童伴…尔康尔泰，虽然与永琪一同成长，却碍于身份，不曾如此放胆去玩闹。更何况，母亲的早逝，让永琪在童年的日子里，除了用功读书，就是勤奋练武。
其二，影冽只问了句“你相信我吗？”。永琪并没有回答，之后，影冽冷言道“待时机成熟了，你自然会相信我”。
“永琪！”小燕子见他许久未反应，便扑身上前，从身后环抱着他，嘟嘴道“想什么？”。
“没什么”永琪的思绪被打断了，见这丫头实实在在已是自己的人了，不禁莞尔，反手将她拦入怀里。
亲昵了一阵，只见两个儿子往自己的跑来，相视一笑，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了…
“额娘，绵佑也要抱抱…”。
“阿玛偏心，只带额娘去放风筝…绵亿也要去！”。
小燕子笑了笑，凑到永琪耳边，说道“今天，就麻烦你带一带这两个小家伙咯…顺便看着心敏…她最近病的好重呢…怎么说，也是你未过门的‘侧福晋’”。小燕子打趣道，朝永琪吐了吐舌头。
永琪一惊，瞪大了眼，问道“那你呢？”。
“我嘛…呵呵…”小燕子侧歪了头，笑了笑，正想回答时，便见小顺子跑了过来，说是和静、和恪来找小燕子。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了吧？嘻嘻…乖乖带孩子吧！我大概晚餐时间会回来…”小燕子笑道，见永琪死死地盯着自己 ，便轻轻一吻他的脸颊，柔声道“等我回来，给你一个惊喜！不过，条件是…不准再闷闷不乐了…”。
疑惑地看着小燕子，永琪目送她离去的身影，想着她的回话，不禁觉得心里一甜。低头看看两个儿子笑得见牙不见眼，更是轻声一笑，摇了摇头。
“走吧！”永琪一把抱起两个儿子，阔步走向门外。
“阿玛！绵亿又长大了好多…等会儿，阿玛替绵亿划线好不好？”
“阿玛，绵佑也要…”
“阿玛，你教绵亿武功好不好？”
“阿玛，绵佑也要…”
“阿玛……”
听着兄弟俩你一言我一语，永琪真的觉得有些头大了…这才明白为何小燕子老是被这两个小家伙搞得筋疲力尽，尤其最近，绵佑开始跑跑跳跳，一刻都闲不住，更是累坏了她…
带了孩子一天，永琪又累又满足，正好晚餐时分，便将两个孩子交给奶娘。永琪的一颗心，顿时安静下来，想起小燕子。
“等我回来，给你一个惊喜！”
猛地想起小燕子神秘的那一句，不禁嘴角微扬，有些激动，永琪便急步走向门外。没法子，等不了小燕子回来了，干脆直接去接她！
“小姐，你吃点吧…再这样下去，你的身子会受不了的！”
“我…咳、咳…我没事…没有胃口…”
“还说没事…格格就是担心小姐，才让我们两个来伺候…”
“就是就是，小姐，你就当让我们好交差…吃一点，好不好？”
经过心敏的房间，只见那门虚掩着，听见三人的对话，永琪不禁停下脚步，斟酌了半秒，便推门而入。
“五阿哥”明月彩霞忙福身，放下手中的碗筷。
永琪点了点头，吩咐道“你们下去吧，等格格回来了，告诉她我在这儿”。
“是”两人相视一笑，便离开了。
心敏惊讶且疑惑地看着永琪，两人就这样沉默着，许久后，心敏才如梦初醒，起了身，行礼道“五阿哥”。
心敏的身子本就虚弱，这一突然起身，没站稳，差点摔了。
“不用行礼了！还有，喊我名字就行了”永琪扶着心敏，让她依靠在床头，自己便甚有风度地站在一旁，毕竟男女授受不亲，两人尴尬一笑。

永琪看着心敏，她那双眼睛，虽然不及小燕子的清澈水灵，反而有些朦胧，眸子里总是透着一丝迷离，但却散发着如星星般的微光，也不失魅力。回想起太医的叙述，才知道心敏这是‘美人痨’，永琪不禁叹道“何苦呢？”。
“嗯？”心敏抬起头，娇喘微微，勉强一笑，开口道“小燕子呢？怎么不去陪她？”。
永琪淡笑，没有回答，拉了凳子坐下，递上碗筷，劝道“吃点东西吧！小燕子说了，人，都是要吃饭的”。
心敏机械地接过碗筷，她发现，永琪冷峻的脸庞总会在提起小燕子时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不禁看痴了，但眼前出现的幻影，却是她心心念念的云勇。
“怎么了？”永琪不解，只觉得被心敏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憨憨笑道，“告诉过你吧？小燕子的‘吃饭论’…不过，这是改编版本…最初的那个，是‘喝水论’，被皇阿玛评为淹死孔老夫子的杰作”。
谈起小燕子，永琪果然笑了，眼睛忽的发亮，严肃地表情全无，阿哥的霸气全消，但却更显得神采飞扬，飘然俊雅。
心敏不自觉一笑，为了小燕子而笑，为了永琪而笑，也为了自己而笑。
“小燕子就是这样…简单、开朗、乐观…我好羡慕她”心敏一句感叹，垂下了眼，只见微弱的眸光被那长长的睫毛给掩了，顿时黯然。
“其实，看开点不好吗？”永琪劝道，“是我耽误了你…我知道你无心介入我和小燕子之中，待在这个皇宫，更是隔绝了你和云勇… 心敏，你若不养好身子，怎么等到他？”。
心敏摇摇头，声音极细，貌似在自己说话，“不可能了…最近，我一直感觉到他的存在…但怎么也握不住那真实感…或许，他真的早死了…现在在等我…等我去跟他会合…”。
永琪一惊，握紧了拳头，莫名地激动，开口道“你一直都很坚强，很理智… 为什么要相信虚有的假设？或许，他根本没死呢？”。冷静了下来，面对心灰意冷的心敏，永琪按住了她的肩，直视着她，严肃道“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但我猜测…云勇…就在皇宫…”。
心敏霍地直了身，但一会儿后又软塌在床头，说道“不会的…他说过，即使一身武功再强，也绝不进宫侍卫、将军…他情愿漂泊在江湖，劫恶富济良贫，适得其所，逍遥快活…他，就像云、像风，不被束缚…不是你耽误了我，而是我连累了他……”。
听了心敏的话，永琪再度哑然。如果，是心敏连累了云勇，那么，自己是否也牵绊了小燕子？她也像云、像风、不被束缚、不爱规矩，活脱脱是个化身人形的飞燕… 飞入了皇宫，飞入了他心里……
“永琪”心敏第一次主动地开口，朝永琪一笑，“心敏一出世，就注定要走这样的路⋯ 哪户大家闺秀不是自小就被训练，好长大后进宫，说好听点是光宗耀祖，难听点，就是与皇家攀关系，抬高家族身份… 心敏也不例外，尽管不愿意，但为了一个‘孝’字，最终还是进宫了”。
默默地扒了几口饭，心敏叹着气，接着道“好在，认识了小燕子，认识了你⋯⋯ 我对皇室，算是改观了⋯ 不过，我想让你明白的是⋯心敏只是家族的牺牲品⋯为了云勇，我和阿玛额娘闹翻，让他们伤心⋯ 后来，他们逼我进宫，老佛爷逼我嫁给你⋯ 我无能为力，只有答应⋯ 云勇爱的，是他眼里的星儿，不是这个对权势低头的我，不是这个放弃自己的我⋯ 走到这个地步，我只想做好女儿的本份，对父母尽孝⋯”。
看着永琪疑惑的表情，心敏笑了，解释道“记住我的话！只要你和小燕子不离开皇宫，终有需要我帮忙的时候⋯ 不要对我感到愧疚，这是我唯一能为你们做的⋯”。
语毕，心敏顿了顿，还想说什么，却感到一阵难受，不住咳了起来。永琪将碗筷拿开，吩咐了下人去宣太医，却被心敏阻止。
“什么叫‘不必了’？小顺子，快宣快宣！“此时，门外传来一阵催促声，只见小燕子提了竹篮进来，朝永琪抿嘴一笑，尔后看见桌上的饭菜，不禁惊呼道”心敏，你又没吃饭啦？永琪，你在这儿，怎么也不劝劝她？读了一肚子书，平时道理一大堆，都到哪去了？看来，我得好好复习一下‘吃饭论’⋯“。
“啊？！”这下换永琪惊呼了，“说不定，听了你的‘吃饭论’，心敏光听就饱了！更加吃不下”。
“永琪！”小燕子怒道，一跺脚，气鼓鼓地瞪了永琪。
永琪见状，识趣地闭上嘴，赶忙赔笑着，转移话题道“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吃过了吗？别忘了自己的胃不好，当心犯病⋯ 那样的话，我会心疼的“。
“哼“小燕子一羞，没料到永琪竟敢在心敏面前那么不避忌的说话，朝他皱了鼻尖，便置之不理，转而对心敏道“还没吃饭无所谓，尝尝我做的点心！呵呵，这另一半是和静和恪做的！我教的哦⋯嘻”。
小燕子推销着，将一碟点心从竹篮里拿出，端到心敏面前，坐到床沿边。
看着两人的斗嘴，心敏的心情也好了许多，赏脸地拿了块一口酥，放到嘴里。
“怎么样？好吃吧？”小燕子一脸期待，见心敏点了点头，更是得意，回头看了眼永琪，使他一怔，苦笑了下，小燕子才莞尔。
“咦？这是什么？”走到桌子旁，再从竹篮里头拿出一碟碟的点心，小燕子才发现篮子底下压着一张纸，由于纸张和自己角度不对，小燕子稍稍侧了头，竟打横着念“云星风… 什么什么淡起… 永琪，我怎么都看不懂… 咦，呵呵！不过，这第一句…云星风…云星风…听起来，倒像那个武状元的名字…”。

“什么，真的是他？”“什么，难道是他？”
永琪和心敏同时惊呼道。
心敏慌忙地下床，被凳子绊着，跌了一跤，但很快地爬起身，拿起桌上那发黄的信纸…那，是云勇留给自己的最后一封信…
“云遮星，风追星，奈何石尊铁了心。
星淡了，风散了，守得云开月未明。
风起云涌，星何处？待得云开，见月时。”
心敏捏紧了信纸，双手都颤抖了，但强忍着眼泪，打横着念起，果然发现‘云星风’三个字…
小燕子误打误撞，看来确认了永琪与心敏连日来的疑惑…
“云、星、风…云行风？”心敏哽咽道，抬头看着永琪，问“你说的，是他对吗？”。
“嗯”永琪点点头，开口道“从他对你的紧张，对你关注…难道，你一点感觉也没有吗？”。
心敏愣了，倒退几步，喃喃道“不是的…不是的…我有感觉…但是…他们长得完全不一样…连说话的声音都…”，心敏忽地停顿，猛然想起什么，不可思议道“他一直在逃避我的目光……天啊，阿玛到底对他做了什么？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不行，我要去找他，我要弄清楚这一切…”。
语毕，心敏夺门而出，留下一脸错愕的永琪与一头雾水的小燕子。
回过头，小燕子愣着看看永琪，问道“我又说错了什么？什么是他不是他？”。永琪叹了口气，直视小燕子，没有回答。看着永琪的表情，小燕子似乎开始明白了些，睁大眼睛，小声道“该不会…那个云行风…就是云勇？！”。
“小燕子”永琪上前将她拥在怀里，叹道“有你在，真好…小燕子，答应我…永远不要改变自己… ”。
小燕子被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搅糊涂了，心不在焉地听着永琪说话，忽地将他推开，说道“糟糕！心敏还在生病呀！她这么激动，说不定半路就昏倒了！太医昨天说了，心敏不能受刺激… 一受刺激的话，后果就…吾”。
永琪不让小燕子把花说完，忽然霸道地吻住了她。无视小燕子的挣扎与抗议，永琪吻得热烈，吻得激动，吻得不安… 渐渐地，小燕子被永琪的不安给感染，不反抗了，附和着他。
许久后，永琪依恋不舍地放开小燕子，捧起她的脸。看着她泪眼汪汪，带着不解与胆怯的表情，永琪的心猛地被刺痛，自责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永琪！”小燕子哭了，抱着永琪的腰间，将侧脸贴在他胸前，摇了摇头，说道“我说过，不准再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除非…除非…除非你看上了别的女人！除非你不要我了！”。
小燕子，似乎看穿了永琪的心事，明白了他的为难。霎那间，永琪有种说不出的感动，顺势环抱起小燕子，抚着她的背，回答“是！小的知错，小的遵命！小燕子…我的好娘子…我孩子的好额娘……我爱你…我爱你…”。
小燕子破涕为笑，深深地把脸埋在永琪怀里。

第四十五章

几天后，景阳宫上下挂上满白布，到处都插上一朵朵纯洁的白色小花。
后院里，摆放着一口棺木，已被封死了。绵亿和绵佑难得安静地坐在小燕子身旁，听着索绰罗氏家传来的哭嚎声，貌似有些吓坏了，捉紧小燕子的裙摆。
“小燕子，别难过了…”紫薇闻讯，也匆匆赶到景阳宫，几天来一直陪着小燕子，见她老是心神不定，常常欲言又止，如今，坐在棺木旁烧着冥纸，一语不发，便关心道。
小燕子叹了口气，抬头看看紫薇，苦笑了下，拍了拍她按在自己肩上的手。此时，见永琪迎面走来，小燕子眼前一亮，霍地起身，上前挽着他的手，小声道“怎么样了？”。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永琪见小燕子稍些憔悴了的神情，不禁抚起她的脸颊，带着打趣地语气道。
小燕子明白永琪的用意，但始终笑不出来，只是嘟起了嘴。
“好了，你应该为心敏感到高兴才对啊！她等到了云勇，现在，算是解脱了…别这样，嗯？”永琪拦过小燕子的腰间，让她侧头靠在自己胸膛上，劝道着。
这几天，永琪也够累的了。通知了索绰罗氏家，起码还得让他们看一眼心敏的遗体。心敏，脸上是淡淡的妆，不加修饰却更突显她的清秀，一身白衫裙，被风吹过时还随之飘动，越发带出她身上那股忧郁与潇洒。索绰罗氏家见了，脸上露出一丝不满，但仍是继续演戏，该哭的哭，该沉默的沉默。永琪不是不明白，却视而不见，摇了摇头。
此外，永琪还得趁没人注意时，将遗体交给云行风，由他借着‘替荣亲王把物品送到新建王府’的名义，出宫了。
尽管松了一大口气，但永琪还有一个重大的难题必须面对——老佛爷。
了解永琪的辛苦，小燕子靠在他怀里喘了口气，抬头看看他。见他楚楚可怜，一副逗趣地样子，小燕子才‘扑哧’一声，一个粉拳打在他胸前。
两人亲昵地举动自是惹来索绰罗氏家的不满，只见索绰罗夫人趴到棺前，提高声量，大哭道“我的女儿呀，你生前连个妾侍都不如，死了更没人尊敬你啊！哎哟…你甘心吗？你忍心吗？就这样丢下额娘…你要阿玛额娘以后靠谁呀…呜呜呜…”。
“夫人！”索绰罗老爷厉声制止道，“来人，带夫人先下去休息！”。索绰罗老爷毕竟当了二十几年官，知道规矩，瞄了瞄永琪的脸色，叹了口气。面对这个女儿，索绰罗老爷疼也不是，恨也不是。他只有那么一个女儿，自是对她疼爱有加…要恨，也唯有‘恨铁不成钢’。
“皇上驾到，老佛爷驾到，令妃娘娘到——”
一声通报，所有人都静了下来，纷纷作揖。
“都不必行礼了，起来吧”乾隆摆摆手，上前慰问了索绰罗氏家几句，使他们喜出望外的同时，更是受宠若惊。
老佛爷身边，还有一个知画。只见老佛爷感叹了几句，忽地转而低头，对知画道“知画呀，心敏病逝了，哀家身边就剩下一个你…不要让哀家失望，知道吗？至于永琪…哀家看的出你对他有意思…等心敏的事儿过了，咱们再从长计议吧……唉”。老佛爷说着，语音里满是无奈与怜惜，身边一个个疼爱的丫头都离开了，让她老人家怎么承受？
永琪见状，朝小燕子坚定一笑，突然开口道“皇阿玛，永琪想封心敏为荣侧王妃”。
“啊？！”
此话一出，众人均发出同样的叹号，脸上却挂着不同的表情。
“这…王爷，小女怎担当得起…”索绰罗老爷跪了下来，心虚道。
照理说，心敏只是指婚于永琪，两人还没拜堂成亲，别说是夫妻之实，连夫妻的名份也是虚有。
“左都大人”永琪腾出一手将他扶起，似笑非笑，回答“这是心敏应得的…这些日子，她也帮了小燕子不少…不能委屈她”。
“那老夫，就代小女谢过王爷”索绰罗老爷又行了一礼，低头道。
此时，乾隆也没什么异议可言，只是有些不明就里。但是，老佛爷听了永琪这话，差点没站稳，想要说什么，却想起这‘指婚’还是自己下的，便止住了。
见众人渐渐恢复了，永琪又开口发言“皇阿玛，永琪还有一事禀报”。
“什么事？”乾隆好奇不已，咳了一声，装严肃道。
永琪看出乾隆的意思，暗地里笑了笑，抱拳道“绵亿早已经认心敏为干娘，现下心敏无子，永琪打算让绵亿为心敏守孝三年”。
又是一招，杀得众人措手不及。狐狸，果真还是狐狸，一点也不浪得虚名。
乾隆恍然大悟，瞪了永琪一眼，却回答“景阳宫的事，就是你的家务事…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朕不插手……任何人也不准插手！”。最后一句，自然是说给有心人听。
绵亿为心敏守孝三年，也就代表三年里，景阳宫不得大肆举办任何喜事。
此时，索绰罗老爷也明白了。永琪此举，表面上是给索绰罗家一个大面子，暗地里却是踩着心敏，拿她当挡箭牌，以保全自己和小燕子在未来三年里的幸福。三年后，知画已不是花样年华了，早该嫁人，永琪也能顺利避过一劫。
就在老佛爷频频叹气，被知画搀着去休息的同时，一人身穿盔甲，闯了进来。
来人，是索绰罗氏大少爷，心敏的哥哥，也是江西厢军统领。只见他步伐沉重，渐渐走向棺木，抚着棺盖，喃喃道“臭丫头…也不等哥哥见你最后一面……竟敢擅自作主…不过也好，从此以后，哥哥就不必再替你担心了…”。他长年累月在外，面容满是沧桑，嘴边忽地扬起一抹笑容，那么地苦涩，却又带着一丝宠溺。

听心敏提起过，这个哥哥，从小教她练武，是最疼爱她的哥哥。在心敏进退维谷的时候，也只有这一个哥哥站出来，保护她，支持她，助她与云勇私奔…
小燕子又红了眼眶，一个按捺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怎么了？”被小燕子的哭声惹得方寸大乱，永琪急忙将她拥在怀里，徒劳地为她擦去眼泪。
“永…永琪…”小燕子哭道，忽地喘不过气来，只是叫了永琪一声，便昏倒在他怀里。
“小燕子！”永琪惊呼道，拍着她的脸颊，担心地说“别吓我啊，小燕子…你怎么了？小燕子…太医！快宣太医！”。
紫薇见状，上前按住永琪，低声说道“永琪！别摇她，先把她抱回房里”。
“哦、哦”永琪猛然惊醒，点了点头，抱起小燕子。
忙忙碌碌，一队人马在乾隆的吩咐下，安葬了心敏，招待索绰罗家，另一边，紫薇与令妃便替景阳宫善后，永琪则一直陪在小燕子床边。
幽静的卧室，少了刚刚的哭闹，少了哀愁，反而多了甜蜜与温馨。
“恭喜王爷，王妃有了一个月身孕，只是太激动才昏了过去，睡一会儿就会醒了”
回想起太医的话，永琪憨憨一笑，抚起床上可人儿的脸。
只见她稳稳的睡了三个时辰，这会儿却忽地挪挪身子，伸手将自己按她脸上的手甩开，翻身继续睡。
永琪无奈地摇摇头，脸上难掩喜悦之情，叹她都快当三个孩子的额娘了，还是一样大大咧咧的。
温柔地替小燕子掖了掖被，却不小心将她弄醒，只见小燕子一脸惺忪，永琪笑了笑，弯起手指一刮她鼻尖，问道“睡醒了？”。
“嗯…”小燕子含含糊糊地回答，在永琪的搀扶下坐了起来，靠在他怀里。
“你这丫头，为什么总是不告诉我？”永琪拥着小燕子，孩子气地嘟起嘴，埋怨道。
“你啊”小燕子朝永琪努努嘴，捏了捏他鼓起的脸颊，笑道“什么时候学起本王妃撒娇啦？哈哈…”。
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两人嬉戏了一阵，才停下来切入正题。
“其实，我早想告诉你了…还记得吗，我说过，要给你一个惊喜的！只是后来，心敏就…所以我没有机会告诉你…也忘了告诉你…”小燕子说着，垂下了头，收起笑颜。
“好了，我也没怪你什么”永琪有意转移话题，裹了裹小燕子，一吻她脸颊，又磨蹭着她的侧脸。
小燕子被永琪扰得有些痒，笑着推了推永琪，却还是压抑不住心情，忽地开口道“永琪，我想哥哥了”。
听小燕子这一说，永琪一惊，罢手不闹了，正色道“怎么了？”。
小燕子摇摇头，熟练地靠进永琪怀里最舒适的位置，抱着他的手臂，把玩着他的袖子，嘟嘴道“就是想哥哥…你不是说，他很快会与我们联系的吗？我不管，这次，一定要他这个舅舅参加孩子的满月，给孩子一个大红包，把前两次的也要回来！”。
“或许，他被什么事情耽搁了吧…”永琪安抚道，揉了揉小燕子的秀发，才发现她的耳环不见了，纳闷道“小燕子，你又把耳环弄丢啦？”。
“才不是！”小燕子昂起头，眨眼道“我送给心敏了…她说过，很喜欢我那对燕子形状的耳环，想像燕子那样无忧无虑…替她理仪容时，我就给她戴上了…这几天忙着，我就没找另一幅耳环戴上…再说了，戴着也麻烦…对了，永琪，你说…心敏会不会投胎呢？”。
“唉…是、是…嫌戴着麻烦，人家喜欢就送…那我呢？那对耳环可是我送你的心意…”永琪心里嘀咕着，表面上却依旧笑嘻嘻，回答“怎么这么问？”。
原来，心敏和小燕子早已经成了拜把姐妹，当时，永琪还在打仗。心敏自知不可能与云勇再有未来，便答应小燕子会一直陪她做伴。那段日子，紫薇不能常进宫，心敏自然就成了小燕子的‘玩伴’，两人几乎天天形影不离，谈笑风生。
“我觉得…这个会是女儿…嘻嘻 ”小燕子一手抚在腹部上，笑着说。
永琪本就盼着女儿，这下更是兴奋，也将手搭在小燕子腹部上，商量道“宝宝，你听了…可不能让你额娘失望，知道吗？”。
“失望的会是你吧”小燕子笑道，反驳着。
两人碰上彼此含着笑意的目光，顿时不说话了，轻轻吻上对方，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第四十六章

小燕子怀孕的消息，冲淡了心敏过世的悲伤。
渐渐地，众人恢复了生活步伐，调整了心情。景阳宫在众人的进进出出下，也显得更加热闹，就连久不出门的皇后，都匆匆前来道喜，老佛爷虽然只探访过一次，但赏赐却是天天不减。
这日，乾隆把永琪、小燕子、紫薇、尔康，四人叫到了南书房，说是有事商量。
“永琪，朕决定派你‘代天巡狩’…让紫薇、尔康陪同，再带上几个侍卫…至于小燕子…现在怀有身孕…呵，但是刁钻古怪，爱凑热闹…个性依旧不改啊…”乾隆说着，故意拉长了音，见小燕子急了，扯着永琪的衣袖，偷偷一笑，才继续道“但是，谅你们也分不开，就带着她吧！”。
“皇阿玛万岁！”小燕子蹦到乾隆身边，撒娇起来，“就知道皇阿玛最了解我…不会舍得把我这只燕子关在笼子里…呵呵…知我者莫若皇阿玛也！”。
“呵呵”乾隆笑着点点头，任由小燕子吹捧他一阵后，才开口道“好了，你们都回去准备准备…择日出发…至于孩子们，就别带着了！留在宫里陪陪朕和老佛爷也好…”。
乾隆说到这个，小燕子与紫薇的脸色一沉，不禁对看。
“皇阿玛，儿臣明白…谢皇阿玛恩典…儿臣告退”永琪见状，赶紧抱拳说道，拽着小燕子离开了。
“永琪，你干什么啦…放手…放手…”
尔康与紫薇默默地肩并肩走，看着眼前挣扎着的小燕子，无奈地相视而笑。
“永琪，你再不放手，我就…”小燕子说着，停下了脚步，死活不让永琪继续走，一手插在腰上。
永琪背脊一凉，识相地放开手，转过身看看小燕子，苦笑着将手拦过她腰间。
“干嘛不让我说…”小燕子埋怨道，气鼓鼓地瞪着永琪。
永琪笑了笑，假意咳了一声，回头给尔康使了个眼色。岂料，尔康只是抱歉地一揖，摇摇头。聪明如尔康，又怎会摊上这趟浑水呢？
好在，紫薇上前拉过了小燕子，开口道“我知道你舍不得孩子…我也一样啊…但是，你就舍得永琪吗？你想想，可不是每个皇子都有这个殊荣，能够‘代天巡狩’…”。听着紫薇的分析，小燕子似懂非懂地，频频点头。小燕子可不明白‘代天巡狩’的意思，她只知道能够出宫，能够脱离束缚……可一听紫薇这么说，也大概了解了其中含义。
“永琪，真的不能把孩子们带在身边吗？”回到景阳宫，小燕子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嘟嘴道。
“小燕子，你饿了吧？”永琪自顾自地忙道，“明月、彩霞，快准备晚餐…记住，鱼要除好腥味…先拿一碟点心过来好了！小邓子，小卓子…院子都扫好了吗？再检查一遍，免得格格被小石子绊倒…对了，绵亿绵佑呢？怎么不见他们？”。
“臭狐狸…就会敷衍我”小燕子坐在椅子上，郁闷地喝起茶，朝永琪的背后扮了个鬼脸，却忽地听见他叫了自己的名字，吓了一跳。
只见永琪转过身，半蹲着直视小燕子，眯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我…我哪有干什么”小燕子心虚道，别过头继续喝茶，眼珠子不停地打转着。
永琪笑着，正想好好安抚小燕子时，身后却传来一声“五哥哥”，使他愣了愣。
“阿玛，额娘”绵亿松开永琰的手，奔向永琪与小燕子。
“绵亿”小燕子宠溺道，将绵亿抱起，按在自己腿上，笑道“绵亿怎么拿着毛笔呢？有没有想额娘呀？”。与儿子亲昵一阵，小燕子才抬起头，问道“永琰怎么也在这儿？”。
“永琰要点心！”小孩子没心眼，朝小燕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便开口道，“五哥哥，十一哥也在！”。
“永瑆？”永琪疑惑道，一抬头，果然看见永瑆朝他的方向走来，不禁提高警惕。兄弟之间要搞得互相猜疑，还真是令人痛心，但永瑆是嘉妃之子，从未与自己打过交道，使永琪不得不提高警觉。
“五哥，五嫂”十四岁的永瑆恭敬道，咧嘴一笑，见永琪与小燕子一脸疑惑，也不是不明白，解释道“小十五是自己偷跑出来的，半路被我撞见，所以就带他过来…我已经让人通知令妃娘娘了”。
听永瑆这么说，永琪点了点头，转而严厉地对永琰道“怎么可以一个人偷跑出来？”。
“小燕子姐姐…”永琰见状，暗道不妙，便往小燕子身后躲，扯了扯她的裙摆。
“哎”永琰一声‘姐姐’，不火上浇油才怪，小燕子趁永琪还没反应过来，忙劝道“小孩子不懂事嘛！我小时候也经常溜出门…更何况，永琰是在皇宫里，还不算‘出门’！呵呵，天气热，来，喝口茶，坐下…我服侍你，好不好？”。
“小燕子”永琪又气又好笑，本能地喝了几口小燕子凑在嘴边的茶，继续道“小顺子，等会儿送十五阿哥回延禧宫…”。
“五哥，不用麻烦了，让我来吧”永瑆开口道，“反正我也要回去了，免得额娘唠叨…”。
“嗯”永琪打量着永瑆，赞许地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
“阿玛”绵亿转移了目标，奔到永琪身旁，说道“十一叔好厉害！十一叔教绵亿写字…”。
“是吗？”永琪有些惊讶，看了看绵亿，又看看永瑆。永瑆的字，永琪见过，惊叹于他年纪小小，却不输自己在书法上的造诣，不禁对绵亿道“那绵亿要好好跟十一叔学习，知道吗？”。
绵亿积极地点着头，而后又兴奋地往书房里奔去，永瑆谦虚道“五哥哪的话！绵亿好聪明，一学就会！我常听八哥哥说绵亿很机灵，看来是遗传了五哥…永瑆只是热爱书法写生，技巧上，还得跟五哥多多讨教”。
见兄弟俩客套来客套去，小燕子叹了口气，揉揉太阳穴。什么书法、写生，她是一点兴趣也没有，便溜到后院走走去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地一人从身后抱着自己，小燕子侧过头，娇斥道“终于想起我啦？”。
“嘻嘻”永琪赔笑着，回答“不就是和永瑆谈得投入了…”。
小燕子皱了皱鼻尖，说道“我看，你名副其实，就是只狐狸！把你的弟弟们，统统给收买了！不然，怎么个个都爱往景阳宫跑…前几天，六阿哥是打过三更才走的吧？是不是他看上了什么美女，要你帮忙呢？你要是敢帮忙，我就跟你没完！六福晋才生了绵庆，这个臭小子的心又野了是吧？哼”。

自从六阿哥永瑢想纳心敏为妾后，小燕子对他的印象就不怎么样，甚至一度不让永琪与他来往，免得‘近墨者黑’。
“小声点”永琪掩了掩小燕子的嘴，严肃道“你在景阳宫说说就行了，可别到处嚷嚷知道吗？六弟难得从慎靖君王府进宫一趟…和我叙叙旧而已，你别老是把他当坏人一样…”。
乾隆二十四年，永瑢已被出继为慎靖君王允禧之子，争夺大位一事，早已没了他的份。看准这一点，永琪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以德服人，将永瑢拉拢到自己这边。无奈，自个儿的王妃可是百般讨厌永瑢，每每他一到景阳宫做客，不是声称不舒服不出来见人，就是见了人，而后明里暗里地教训，搞得永瑢尴尬不已。
“本来就是嘛！”小燕子嚷嚷道，不解地问“永琪，我觉得你变了…以前，你都不爱和他们打交道…虽然说兄弟之间和睦相处是件好事，不过…”。
“别提这个了”永琪忙打断小燕子，其实，他自己也矛盾，尤其对永璇感到愧疚，转移话题道“绵佑呢？怎么回来这么久，都没见到他？”。
就这样，小燕子的注意力成功地被转移了，永琪松了口气，却在下一秒听见一声嚷嚷，使自己不禁头疼起来。
“别跑！绣球不准跑！”
抬头一看，竟是绵佑追着绣球，后面是提心吊胆地奶娘。
“绵佑还真是跟你一模一样…”永琪一手挽过小燕子腰间，嘀咕道。
目光随着绵佑移动，眼见离绣球不远，便是池塘，小燕子忙喊道“绵佑，别追了！小心绣球掉进……”。
小燕子语音未落，便听见‘扑通’一声——绣球掉进了池塘里。
“绵佑！”小燕子怒吼道，才想上前教训他，却被永琪按着，听他笑道“让我来吧”。
只见永琪将绣球从池塘里捞了起来，而后对严厉地绵佑训了几句。调皮地绵佑被训话时还乖乖地低着头，可一被永琪‘释放’，又生龙活虎地跑开，一口一声‘绣球’，继续追。
永琪无奈地摇了摇头，看一眼小燕子，发现她又气又笑地，不禁莞尔。
看样子，把孩子留在宫里，还真是不安心。但是，‘代天巡狩’…一路上，充满了许多未知数。出了宫，小燕子又会活泼起来，永琪只能小心翼翼地保护。想到这里，永琪叹了口气，只怕这份‘殊荣’背后，承载着太多压力，太多危机……
然而，与此同时的某座山林里，男子正在急流中练剑，吓得妻子连忙阻止。
“萧剑！”晴儿一声惊呼，不顾一切上前抱着他，喊道“我知道你有挫败感！我知道你觉得连累了老欧一家…连累了我…可是，你别这样啊…”。
“啊——”萧剑仰天长啸，一把将剑扔向岩石，问道“晴儿，你真的不后悔跟着我？那天，要不是和琳救了你…救了我…恐怕，我们今生已无缘再见…”。
话说，和琳与柳红成婚当天，救了‘曲谦’一家，而他们一家，也正是化装成农民的老欧、欧嫂，以及晴儿和两个孩子。‘曲谦’，是‘区欠’的谐音，接起来，便是‘欧’字。和琳识破这点，认出了晴儿，了解实情来龙去脉后，便把他们都接到隐居的房子里。后来，也是和琳一路尾随黑衣人，从老欧家追到丛林，直到黑衣人离开后，才找到萧剑。
近乎两个月了，萧剑的伤才痊愈。其中，他得知永琪即将纳妾一事，差点就不顾一切，杀进皇宫。一直到现在，萧剑一忍再忍，眼见晴儿又瘦了一圈，除了心疼还是心疼，这才到河边发泄情绪。
晴儿依偎在萧剑怀里，不说话，抱紧了他。许久后，萧剑也冷静下来了，朝晴儿抱歉一笑，回头捡起宝剑，却惊讶地发现剑柄断了…
“萧剑，怎么了？”晴儿凑上前，倒吸一口气， 掩住了嘴。
剑柄断了，里头竟是空心，还放了一封信！
萧剑愣愣地将发黄的信封打开，一纸秀气娟美的字迹映入眼帘。
“丈夫为国捐躯，尸骨未寒，小妾却心狠手辣，试图将我母子三人赶出府中。我不怕死，只担心她对两个孩子下手，赶尽杀绝。之航，我丈夫生前与你情同手足，嫂子我拜托你，救我两个孩子，算是报答你大哥。八月十五，子时在老地方见。
乾隆八年 富察氏宛如 启
之航夫妇有愧于鄂大哥，无奈救不了其儿子。西林觉罗.慈，改名为‘方慈’，自收养她那天起，便是我们方家的女儿。方家特制宝剑，将小慈身世隐于此，倘若苍天有眼，让后人发现这封信，记着要让小慈认祖归宗。
小慈左足下有一颗小红痣，乃西林家在女儿身上特意留下的标志。为了方便确认小慈身份，我们在她右足下，也点了红痣。
无论如何，即使小慈认祖归宗，也还是方家的女儿，谨训后人不得将她赶出方府。
乾隆九年 方之航 杜雪吟 启”
一封信读完后，显然后半段是有人加上去的。萧剑颤了颤，喃喃道“这么说…小慈不是我的亲妹妹？那小燕子…”。
“天啊！”晴儿惊呼道，“富察氏宛如…是孝贤皇后的嫡亲妹妹！我记得，她是鄂睿将军的嫡福晋！这么说…小燕子如果是小慈…就是孝贤皇后的外甥女，鄂敏大人的侄女儿！”。
晴儿一句话，惊醒了萧剑。如果真是这样，那‘杀父之仇’对小燕子来说，就荡然无存！
“晴儿”萧剑叫道，深情地看了她一眼。
“我知道！”晴儿嫣然一笑，回答。
两人得到共识，牵着彼此的手，忙往回奔去。他们接下来的目标，将会是紫禁城，无论如何，也要替小燕子讨回公道！

第四十七章

“驾、驾”
一匹快马，承载着一男一女，倏地消失在街道上，拐到鄂府后门。
两人敲了敲门，管家应声上前，开口道“两位找谁呢？怎么不走前门？”。管家不愧是在鄂府里当了二十年的老总管了，他目光锐利，上下打量着男女，听完他俩的解释，确认道“你们要怎么证明认识我家二老爷呢？”。
正当男女欲言又止的当儿，门里传来一阵严厉的声音，问道“管家，你在和谁说话？”。
男子一听这把声音，马上转忧为喜，开口道“鄂将军，在下萧剑，不知您还记得否？”。
“军师？！”来人正是鄂敏，看见门外的萧剑，惊喜道，“军师远道而来，快请进…”。
男子笑了笑，回头看看妻子，牵过她的手，转而对鄂敏问道“那将军，可还认得她？”。
“晴格格？！”鄂敏这下是有惊无喜，愣了会儿，欲行礼却被阻止，也才了解两人有难言之隐，便匆匆将他俩接进府里。
此时，一辆马车驶过巷口，萧剑欲踏进鄂府，却止住脚步，不禁回头一看。他，好像听见了小燕子的声音。
“萧剑，怎么了？”晴儿轻声问道，朝萧剑的目光看去，只见都是一些路过的老百姓，没什么特别。
“没事，我们进去吧”萧剑回过神来，笑了笑，却在晴儿别过头的霎那，沉了脸色，暗叹道“大概是我听错了…小燕子…你一定要幸福，否则的话…我会恨死我自己的…”。
可事实上，萧剑并没有听错…那，的的确确是小燕子的声音…正当萧剑将信封呈给鄂敏的同时，马车早已出了城……
“哎，永琪！你看…竟然有蓝色的鸟，我以前怎么没见过？”小燕子出了皇宫，离开了牢笼，又开始活泼起来，没一刻闲住，这会儿见窗外飞过一只蓝色的小鸟，更是兴奋不已，一面拽着永琪的袖子，一面指着天空，问道。
“那是‘铜蓝鹟’”永琪回答道，按着小燕子，将她转过身面对自己，无奈地摇摇头，点了点她鼻尖，不禁教训道“你坐稳好不好？现在在郊外，路不平，当心点！”。
“哎呀，我高兴嘛！你就别拘束我好不好…”小燕子缩了缩脖子，见永琪叹了口气，便忙将 头靠他肩上，嘟着嘴说，朝他调皮地眨了眨眼。
“你哦”永琪一把将小燕子拦进怀里，拧了拧她小巧的鼻子，语气中满是宠溺与无可奈何。
正当小两口开始忘形时，尔康咳了几声，憋笑着递了个眼神给永琪。
“尔康，你有意见吗？”小燕子不满道，眯眼瞧着尔康，惹得他急忙撇清道“没、没！小燕子姑奶奶，我可不敢有意见…”。
只见小燕子眼珠子一转，偷偷一笑，换个位子坐到紫薇身旁，说道“紫薇，难得出来，又不必照顾孩子…咱们今晚一起睡好不好？我好久没有跟你躺在一张床上，说悄悄话了！至于他们两个…呵呵…”，小燕子压低了声音，意识紫薇靠近自己，坏笑道“就在外头打地铺当门神，嘻嘻”。
永琪与尔康不禁咽了咽口水，看了看对方，眼见紫薇哭笑不得的表情，也知道没什么好事了。
“好呀”紫薇也存心捉弄两个大男人，竟附和着小燕子，挽起她的手臂，笑道“我呢，也正好跟我的儿媳妇打好关系…小燕子，就这么说定哦…你可别到最后，为了思念某人，临阵退缩”。说着，紫薇笑了笑，抚起小燕子的腹部，一脸地兴奋与期待，可不亚于小燕子。
“我可是小燕子！才不会‘临阵退缩’…倒是你…和某人一个是天，一个是地，合在一起，就分不开了！”小燕子倔强道，迎着紫薇赔笑的表情。
“唉”永琪与尔康不约而同地，在心里叹道“今晚，可要孤枕难眠了…”。而后，尔康倾身向前，伸手拍了拍永琪的肩，哀求地望着他，又将眼神瞄向小燕子。
小燕子与紫薇见状，纷纷掩嘴而笑。
永琪原是抱歉地摇摇头，但后来想想，担心小燕子出什么‘突发状况’，紫薇应付不来，便硬着头皮，把小燕子拉回自己怀里，柔声哄道“好啦，你是在惩罚尔康，还是在惩罚我？要是孩子出世后，像你一样调皮的话，以后谁敢娶她？”。
“大不了，让她吃定你这个阿玛！咱们养她一辈子！”小燕子得意地回答，靠在永琪怀里，昂首看着他，‘咯咯’直笑，十足像个长不大的老顽童。
“哎”尔康趁小燕子分心之时，挽过紫薇的腰间，貌似真怕了小燕子拉着紫薇不放，而后听见永琪与小燕子的对话，不禁开口道“你们怎么知道是个女儿？”。
“因为我想要个女儿呀” “因为我们缺个儿媳妇”
永琪与紫薇同时开口，众人愣了愣，才开怀大笑，小燕子更是不解道“你们两兄妹，什么时候这么有默契啊？”。
永琪与紫薇相视一笑，有那么一丝不好意思地朝对方耸耸肩，别过头去。但其实，他俩本是同根生，又何必如此尴尬呢？或许，这同父异母的手足之谊，就是如此微妙，使两人有意关心彼此，却隔着莫名的疙瘩。
永琪拥了拥小燕子，并没有多想些什么，只叹自己今生无缘有个同父同母的弟弟或妹妹。这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只听前头的范护卫道“少爷，有人求见”。
永琪迟疑了半秒，这才撩开帘子，惊呼道“行风？”。
眼见永琪跳下马车，上前扶起自己，来人，也就是云行风，扬了扬嘴角，低声道“让我加入你们吧！顺便，我也一路探听不悔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