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八章：闷烧

「喀，喀喀，喀。」黎瑀看著桌上热腾腾的便当盒，却一点夹入口中的欲望都没有，双手各执著一支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胡乱敲著桌缘。明明还没有尝到任何食物，她心里复杂纠结著却道不出是什麼滋味。

自从眼睁睁看著子遥和那姓纪的走远后，黎瑀总觉得椅子像是有虫钻一般让她坐立难安，不自觉频频瞻望教室门口是否有人进来，满心企望的期待进来的人，却都不是子遥。一面难耐的等候，但心底某个部分又有些想逃避面对她，黎瑀还不能完全释怀，子遥不是选择她。

为什麼她会这样在意？黎瑀悠悠想起不知已是多久以前的自己，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好好的，偶尔发发呆、自己找喜欢的事情做，就算是一个人，也早就是她习惯的生活模式了。本来对她而言，除了家人和芃芃之外，其他想接近她的人都是充满谎言虚假，为的不过是想因她的身分财势，藉以得些好处罢了。从小看著围绕在爸爸周遭的那些人，各种的阿谀谄媚、机关算尽，没一个是好东西。尝到甜头后，就毫不留情地踹开爸爸对他们的恩情，背地里策画构陷他，幸好是孙伯伯出手帮忙，爸爸才能平安度过危机。

隐约还记得幼时记忆里，爸爸憔悴的模样，低著头对她抱歉著：对不起，因为爸爸的缘故没能给你一个单纯快乐的生活…小瑀阿，记得千万不要太轻易相信别人，记得爸爸的话……是不是就因著那句话潜移默化了自己？从小就戒备著四周的人，觉得随时都有坏人，所以她不可以随便喜欢别人，不然一定会受伤的…长大后便养成了对著外人都会不自觉板起脸色或淡漠的拒绝姿态。

但是…黎瑀不得不承认，每当爸爸工作忙碌不在家、赵妈又出门时，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房子，潜伏在角落的寂寞就会一口气将她吞下肚，她又叫又跳的腾捣著，奋力地试图把那一团黑冷又恐怖的怪兽赶跑，最后也只能是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地蜷缩在角落抱住自己，呆望著天花板偷偷流泪，咸咸的，都分不清是眼泪还是汗了。她不得不承认，每一次总是忍不住好奇偷听班上女生们的闲聊话题，羡慕著她们聊得好开心的模样，还有亲昵的嬉闹。

升上高中后，和芃芃分在不同的班，她就更显得形单影只了。虽然也有不少人找她搭话，但黎瑀不知怎的就是克制不住自己冷淡的表情和尖锐的话语，每次都是…把人给气跑了。一边都嚷著这些人真是禁不起刺激，不认识也罢，一边却又暗自懊恼后悔著讨人厌的自己，这种情况已经不止一两次了。她害怕…要怎麼才能好好跟人相处？她们是真的喜欢我，还是在背地里嘲笑我天真愚蠢？

可是现在，一个存在打破了过去黎瑀所有的防备，那就是子遥。唯一特别的存在。打从一开始就以不同他人的身分介入她的生命，一而再再而三的攻占她紧守的心灵堡垒，到底是何时开始，她筑起的砖墙已经瓦解崩溃，她向外面危险世界划清的警报界线，已然失去作用的鸣笛，默许著子遥一次次的亲近触碰，甚至…她也衍生出了想要回应、靠近子遥的心情，她能感觉到这样的感情似乎越来越强烈…因为是家人的缘故吗？

既然是姊妹，不是应该可以好好畅聊心事才对吗，她却总是搞不懂子遥的真实想法…她们明明也曾那样亲密嬉闹过，可是每每转眼间，两人的气氛又会弥漫著一股诡异的隔阂感，黎瑀不能很清楚说明白那是什麼，但让她有种被摒除在外的不快。

子遥是在烦恼著什麼吗？她该不会跟纪湘缘说过吧…一想起有这样的可能——两个人推心置腹的谈著子遥不曾向她提起只字片语的心事…咕呜呜…火大！虽然觉得心塞心酸，有团聚大的火球突然凶焰起来，要烧毁那看起来和谐的画面，最可恨的是她却没有办法否认，姓纪的确实很有可能比她还要了解子遥的事，总觉得…好不甘心。黎瑀脑中无可避免的浮现那时子遥和纪湘缘两人红著脸、气喘吁吁，且小声打闹著从教室后门偷偷溜进来的样子，好像很开心，可当她的视线和子遥撞在一块时，却被巧妙回避掉了。

之后课堂老师在说什麼，黎瑀压根没听进耳里，只在意著侧目偷瞄右后方的动静。这不看还好，一看到纪湘缘偷偷摸摸的传小纸条给子遥，然后笑得一脸殷切的样子看著子遥，阅读完纸条内容的子遥居然也对她笑得温柔可亲！两人默契的眼神交流，相视而笑……这都是什麼破事！不可原谅。她不会说因为此事，她一堂课都憋闷著满腹想要怒吼咆哮的冲动。

黎瑀从来都不知道一节课可以这样漫长，目睹那一幕她就再也不愿回头看…怕伤眼。天知道她得费多少劲才能压制住想瞪死纪湘缘的怨念，只觉得脑子像是在高烧，眼前都一片模糊了。

好不容易捱到午休时间，和子遥一起到校门口去拿家里送来的便当，一路上两人只有僵硬的几句应答，一前一后步调不一的走著，子遥似乎也在思考著什麼。黎瑀焦虑呀纠结呀，急切地想要从烧成糨糊的脑袋里榨出一点能够缓和这尴尬气氛的字句，这种好像无止境的沉默无言真的快把她逼疯……她明明有很多话想问子遥的，现在可是个好机会，想问她被老师叫去是发生什麼事、她和纪湘缘是怎麼了……但自己的喉咙像是被关掉开关，声音硬是挤不出一点。黎瑀在心底大声对自己呐喊，自己平常不是决定想做什麼就不会有半点迟疑吗？黎瑀！你的勇气呢！

正当落在后方的黎瑀深吸一口气，准备好要若无其事地抛出问题来打破沉闷时，没想到子遥却先快一步停下来转过身，面对著黎瑀，彷佛是终於下定决心要开口的神情，随即就转变成平时一贯的淡笑，让黎瑀无法看清她的情绪：「呐，黎瑀，跟你说喔。那个阿，我刚刚去找老师时，我的直属学姊来认我了，是个很好的人喔。她邀请我和缘缘等会儿到文艺社一起吃饭，所以呀…抱歉今天就不能一起了。」

黎瑀没料想到是这样的事，当下思维像停机一般空白，一时半会儿运转不过来，直到再一次看到子遥那种带著歉意和愧疚的苦笑，她才确实意识到这个事实。那算什麼呀……黎瑀只觉得刚才一路上不断烦恼著要怎麼样利用午休独处的时间，好好和子遥聊天、聊什麼样的话题比较有趣，一个人苦恼这些的自己简直就像个笨蛋一样。

黎瑀只记得自己好像含糊的应了声，之后就如同被抽调记忆一般，盲目地跟随在子遥身后走著。她是怎麼回到教室的呢…啊…好像是越过子遥看见等候在门口的一个陌生学姊向子遥打招呼，她才抬起头仔细看了那个人一眼，确实是个很有姐姐气质的人呢…但为了不让子遥觉得尴尬顾虑她，她装作只是单纯走在后头，草草一瞥，便像是没看见般拿著饭盒，自顾地走进了教室。於是乎，当她再度醒神时，就已是这样一个人坐在位置上呆望著饭菜敲桌的光景了。

唉，自己一个人吃饭本来就没什麼，以前自己也是常常一个人度过的，怎麼现在一刻都耐不住静不下心呢。环顾教室里一群又群围坐在一起喧闹、抢别人饭吃的同学，黎瑀突然觉得这间教室的温度一下子上飙太多，有种无形的压力顶在自己身上，啊啊…太过和谐热闹的气氛，反而显得自己分外的格格不入，她果然不属於这种热腾腾的空间。但其实她最讨厌一个人吃饭了，自己吃饭一点都不好吃，每次都让她联想到小时候兴高采烈地等爸爸一起吃饭，想要跟爸爸说学校发生的开心的事，却总是落空。偏偏在她生活里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这样一个人索然无味的解决，早也讨厌成习惯了。

说是这麼说，可每当这种时候不知怎地滋生出空虚的感觉，真的好不舒服好委屈…怎麼办？去找芃芃吗…不不，她现在一点都不想听那家伙罗嗦，而且早上的帐也还没跟她算清呢。

去天台吧，那裏空气好。正当黎瑀在心里拿捏好主意，准备逃离这间快将人蒸熟的教室，收拾起餐具饭盒，欲要起身离开座位时，头上冷不防响起一声戏谑的话语：「啊~今天怎麼是一个人吃饭哪，哎呀，一定很寂寞对吧？要不，我们好心陪你一起吃饭吧黎瑀。」甜腻矫作的声音带著调笑，黎瑀顿时窜起一阵鸡皮疙瘩直抖。又是那个讨人厌，她视为蛇蝎的女人。

「不必！你就收起你那不值钱的好心。」黎瑀连正眼都懒得看来者一眼，只是暗自翻了个白眼…还不是齐炜彤那个成天找别人麻烦的疯女人，之所以被她称之为蛇蝎，并不是因为怕那女人，黎瑀特看不惯她那种仗著自己有家世有背景，就到处欺凌弱小、拿人痛苦当趣味的家伙，还总以为自己行情高受众人捧爱，也不想想除了是她自己特会矫情做作外，她身边那些苍蝇飞似的跟班，不就是因著她家那点财势想在她身上捞好处？

遇到这个总是不请自来的瘟神，黎瑀的心情又更阴沉了，她一点都不想记起她和齐炜彤之间的孽缘。要说齐氏在业界也是占有一席之地的，只是齐炜彤的爸爸行事不择手段的激进作风，好像被业界的龙头老板们不耻。黎瑀记得以前曾不经意听到大人们的谈话，听说齐氏有一阵子很积极的不断企图讨好爸爸，想要谈合作，但都让爸爸巧妙推避掉了。若真要相比，齐氏还得礼让她家三分呢。

黎瑀真正费解的是，本来嘛，她和齐炜彤根本就互不相识，只是曾在一些富商巨贾的聚会时有过己面之缘，国中正好念同一所学校而已。奇怪的是，本来听到齐炜彤的志愿是一所名门的顶级私校，怎麼突然莫名奇妙地跑来韵华……在不幸的和她分到同一班后，黎瑀的噩梦就开始了——齐炜彤总是刻意针对她，却又不敢真的对她怎麼样，顶多只是唇舌上的讥讽，在同学之间行径嚣张，在师长面前装乖宝宝优等生，十足的娇气孬恶霸。啊，还有欺善怕恶这点也是。

就这点幼稚的行径，黎瑀根本懒得多理会，但被骚扰久了她还是会火大的，这简直就是变态了嘛！凭什麼几乎每一天她都得遭到那女人「关心」！烦死了。有冤有仇就直接冲著她直说，没必要成天拐弯抹角，这边搧风那边点火，净说些没营养的废话浪费时间，还爱在背后搞小动作。

「你怎麼这样说，人家是关心你欸！你怎麼可以……」

看著齐炜彤故作吃惊撑大的眼瞳，以夸张的嗲声嗓音提高分贝，不敢相信的捂著嘴假装非常受伤的模样，真是唱作俱佳…都可以获颁奥斯卡奖了。黎瑀奇怪自己今天自犯什麼事了，运气特别背，在心里最虚软无力的时候，还遇到这个没事找事的烦人精，本来就没什麼胃口这下更是倒胃。平时自己定是不屑与她计较的，现在却不知打哪儿冒出一肚的怒气，说出口的话也就不客气了起来：「哈？我还用不著你齐大小姐费心。让开，现在没心情陪你腾闹！」说完，黎瑀也不顾隔挡在她座位前的三人，拨开还在假惺惺泛泪的齐炜彤，蹭地起身突围，将其余人甩在脑后，气颠颠的拎著饭盒扑蹬出教室门外。

「喂欸！你对彤彤说话是什麼态度啊你！」「炜彤，不用去追吗？」

一左一右跟班适时狗腿地附和叫嚣著，但齐炜彤可顾不上其他人，她气红了眼瞪著黎瑀离开的方向直跺脚。心底止不住咒骂著：可恶，你这个死小不点给我等著！就不要哪天栽在我手里，看你还怎麼嚣张！！

这...其实还有一部分的，但撸主正犹豫著要不要把它纳入下一章节，章节篇幅的拿捏很纠结呢。。。顺利的话明晚再放上来
没有赶在情人节来送福利真是该给亲们跪了。。。


深掘在下是个罪孽深重的人，开坑给大家跳了这麼久还没填完。。。
这是因为前方目标远大啊，这几章突然蹦出来的新人物并不是随便加入，而是老早就想好的了
只是人物一多，视角的增加和变换就很棘手，於是乎撸主这个又忙又懒的人~
就妥妥地给它望之却步了。。。呜呜，请不要打我脸(掩面~~

◆ 第十九章：冲突


文艺社办公室。


平时赶稿修稿美编用的文书长桌，终於也有让脸好好呼吸的一天，所有随意堆放的美工用具通通都被整齐放置在最靠墙的角落，好让现在席间的众人有个可以好好吃饭闲聊的空间，今天的社办多了两个人的光顾可热闹呢。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有四人对坐的吃饭，话题多半是余言昕起头、纪湘缘应和著，但对於文艺社来说，如此欢腾气氛已是难得。

余言昕自一年级教室接到子遥后，便尽可能详细的向她说明自己社团的性质和运作。总的来说，文艺社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制作、出品每一期的校刊，然后收集社员们平时里创作的作品去投稿，偶尔也会召开像是读书会一起研讨一些艺文作品，或利用假日的社团活动一起看展览和讲座之类的……但由於社员不多，其实也没有听起来那样严肃啦，将工作在规定时间内完成是最必要的，其余就比较随兴罗。

当然谈天内容也不乏关於校园里直属间的趣闻，还有些特别节日的活动。余言昕滔滔费劲地说著琐事，却留意到了子遥的异样，虽说从路上到社办这段时间，子遥都有回应她的话，但也只是回应而已，并没有什麼感兴趣的反应。总隐隐约约感觉到她心不在焉呢…是有什麼烦恼吗？眉头都微微地扭曲了。

余言昕觉得自己的表达能力一向不错，也经常顺利说服别人，说了这麼卖力却不见对方有些许动摇的反应，这下就算是她也开始感到有些窘迫无措了。所幸到了社办和其他人会合，跟湘缘搭上话题后心里总算放松一些。还好湘缘是个容易聊得来的人，不然就她一个人自说自话那多尴尬啊。别看她说话冷静有条理的样子，要在三个学妹面前独撑大局、展现学姐该有的气度，她难免也会有些紧张嘛，特别是在她这个得来不易的直属学妹面前……

但四人对坐用餐到现在，感觉氛围越来越怪异……先撇除原本就文静不多话的小社员若若，子遥她…应该是已经进入到恍神的状态了吧，筷子一动不动的。对余言昕来说，如果能够顺利吸引子遥加入文艺社，她是再希望不过了，要说为什麼…因为自己一直都期望著有个合得来的小直属呢，原来上一个学妹才入学没多久，便转走了，这个位置就一直闲置著。听同学们个个兴奋地讨论著和彼此直属的事情，她却只能乾站在一旁插不上话，这种感觉真的很讨厌。好不容易终於等到子遥了，她可不能放过这个可以多了解彼此的机会。

不过这种彷佛只有两个人的午餐再这麼下去，真的会持续这种气氛到结束的，这不，大家的饭菜似乎都没怎麼动……为了打破这个要凝滞的空气，余言昕正巧瞥到一直默默沉浸在书中差点要被自己遗忘的那个人——

「瑾，你也差不多该来吃饭了吧？都要冷掉了。」边说著话，余言昕走到独自靠坐在书柜旁浑然忘我的曾亦瑾面前，低声提醒道：「不要只顾著看书，好歹也跟学妹们打一下招呼，一声都不吭多失礼啊！」

「喔——再一下下嘛……」就算感觉到说话的声音正在自己头上回响著，曾亦瑾也没有丝毫要起身的意愿，正好看到小说剧情最关键刺激的章节，谁还愿意脱手？虽然她也清楚惹昕不高兴会是什麼下场，但只是再看一会儿应该没关系吧…谁知道——倏地，捧在手中逐字浏览的书，飞了？

「欸！昕，你干什麼啊！快还我~」曾亦瑾有些不悦了，哪有人直接硬抢！怪哉，明明平常的昕都只是说说，不太会真的干涉她的。曾亦瑾腾地一下站起身，想要抢夺昕藏在身后的书。

「谁要你光顾著看书不知道要招呼客人。」余言昕深知自己一定抢不赢比自己还高半个头的瑾，灵光一闪，转身将书抛给坐在不远处的若若：「嘿咻——若若！快接著！」

呀吚！适才一直安静听著其他人聊天的尤希若，原本还有些担心的看著学姊们拉拉扯扯，犹豫该不该出口缓和，怎知一晃眼，却著实被眼前突如其来的不明物体给吓到，心里冷不防惊喊出声。哇阿，不好！意识到是亦瑾学姊的书，尤希若慌忙一捞，将眼看就要与地板亲吻的书抱个满怀。

呼——幸好没摔著。尤希若成功拯救起书，松口气正想仔细端凝封面内容时…陡地，一阵麻痒的感觉激起颈部的畏缩和一大片的鸡皮疙瘩，有、有一双纤白的手正围在她腰上，轻轻、抚揉……

「亦瑾学姐…你的手，在、摸哪里……」用不著回头看尤希若也知道，会这般捉弄自己的只有一个人。此时自己正笼罩在那个人的阴影下，隔著薄薄的椅背，被她环抱著…想到是她，尤希若不禁僵直成了化石，一动也不敢动，脑海里一片混乱啊阿，偏偏是她……

「啊，抓到了抓到了！很好很好，还是一样没有赘肉呢，嗯~确认完毕。」喜孜孜地，曾亦瑾顺利得逞后又更得寸进尺地轻捏一把，想要测量一下小若若藏在宽松制服底下的真实纤细腰身，发出满意地感叹，才顺手将搁在她腿上的书取回，却没有放开对若若的箝制。

「呜呃呃……」被这麼一戏弄，尤希若脸上明显动摇的表情，隐在眼镜后的两窝大眼水汪汪，像是快要堕泪的样子。只觉得亦瑾学姊的声音会发热似的，烘得她的脸颊耳朵都渐渐烧红了，奈何学姊丝毫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怎麼可以这样，腰…腰很痒的。

「哇，小若若今天的便当看起来好好吃喔！让我吃一块炸肉卷…呜嗯嗯……真好吃！」这不，曾亦瑾一看近在眼前若若的香喷喷午饭，就突然感觉到饥饿。於是便极其自然地拿起若若的筷子，不客气地夹起一块肉卷就往嘴里送，一手还不忘环勾著若若的细颈，满声赞扬道。

可怜的尤希若，现在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她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头正轻抵靠在亦瑾学姊的腹部上，肩膀也被她箍住了……最犯规的是，亦…亦瑾学姊！那个是她吃过的筷子欸！那样不就是…间、间接接吻，你一点都不介意吗……

「对了，为了表示我的谢意，来~我的菜也分你一点吧。」享用完各种福利后，曾亦瑾这才满足地发现一点良心，拿出被自己冷落在一旁许久的饭盒打开，悄悄夹起一坨绿绿青青的东西放在饭盒盖上，然后再迅速地倒进若若的饭盒内，一气呵成。一点也不在意刚刚在众人面前强盗般的行为，和现在跟无赖没两样的举动。

「真是的，瑾！不是叫你不要没事就欺负若若，那分明就是你不喜欢吃的青椒啊。还有你那像什麼样子，都要让学妹们笑话了。」瑾这家伙，我只是站在一旁不吭声，就把我当了空气吗！这次居然当著这麼多人的面戏弄若若……虽然平时她们俩也偶尔这样玩闹过，但也没像今天如此大胆的。余言昕之前就一直觉得奇怪了，瑾本来就是相当自我、对周边事物的反应都很淡然，一副万事不关我的样子…怎麼就特爱欺负若若呢，这可真不像她。

「哎呀~被发现了。但我可不是欺负，是表达我对小若若的友爱……」啧，可恶，还是被看到了。曾亦瑾暗自懊恼，都已经那样小心俐落地躲到昕看不到的死角了，但表面上却是无辜装傻的辩解著。她可没说谎喔，其实一开始她也没打算做什麼，还不都是昕自己把若若牵扯进来，害她忍不住某些念头…还、还怪她。再来就是，又想起在昕还没到社办之前，第二个到的若若分明就看见她了，却只顾著收拾整理杂物，都不搭理自己。嗯，所以要好好惩罚一下！但那时候自己好像也是在看书来著……欸？是自己误会了？不、不管了啦，做都做了无所谓，反正她也真想这麼做。

「嗯？学妹？啊！是湘缘嘛，好久不见。」害怕被昕再继续追究下去，曾亦瑾心虚地转移话题到刚刚没有仔细注意的女孩身上。呃…莫非都被湘缘看见了，自己的直属学姊调戏自己同班同学这种事……嗯，这、这应该也没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吧……

「是啊，亦瑾学姐好久不见……」纪湘缘扬起的笑容都有些僵硬了，目睹自己学姊一连串「豪气」的作为后，就算是和亦瑾学姊还算熟络的自己也著实惊讶、愣住了…她，从来没见过学姊这样孩子气的表现。在纪湘缘认知下的亦瑾学姊，总是随兴自得又温和，彷佛什麼事都不上心不挂意，举止从容间有种洒脱的气质，在她眼里有点神秘又慵懒的学姊…是怎麼了…那还是同一个人吗？

「那另外一位…一定就是昕的学妹了！是叫……？」为了避免若有似无的尴尬，曾亦瑾识时务地将话题又跳跃到了貌似这一次聚会的主角身上。昕的学妹吗…是个清新气质的小女孩呢，只是散发著那种看不真切的距离感，这点，倒是和自己挺相像的。

子遥听见话锋转到了自己身上，这才凝眸仔细端详正看向她的亦瑾学姊，然后礼貌性的点头微笑表示回应。原来这就是缘缘的学姐啊，个子挺高的、飘逸层次分明的中长发，很符合她给人的感觉呢。但是…怎麼说呢，虽然现在嘻笑耍赖的样子看不出来，可看著她凝炼晶亮的眼神，总觉得她是更为深沉的一个人。

「子遥，路子遥。果然我早上跟你说过的话你都没在听！」

「啊…嘿嘿，这点小事你就别跟我计较了，人老了总是容易健忘哪！」

「你哪是健忘？是根本就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哎，活在自己的世界挺好的，轻松自在。」

「你那是懒散过头！！」

……

原来言昕学姐也是会这样生气吐槽人的呀……呵呵，她们感情可真好。看著步步进攻的言昕学姊和从容打著太极的亦瑾学姊，一攻一迂回的拌嘴，不知怎麼地，又让子遥想到了黎瑀和自己。还记得初到黎家的那阵子，爱闹别扭的黎瑀总是要针对她，但又不是完全都不把她放在眼里。还有被自己逗弄一下就气嘟嘟的表情，想要装凶发火吓唬人，可是张牙舞爪的样子和纯真的反应却好可爱。

呃，自己怎麼又想起黎瑀了。子遥心底暗自觉得十分惭愧，自己频频处在分心走神的状态，没顾得上好好回应言昕学姊说的话，来到文艺社和缘缘会合后看她们两人谈得愉快，结果不小心就完全忽略两人了，直到听见言昕学姊有些愠怒的声音，回过神来才发现，学姊正和另一位陌生的学姐拉扯著。

自从和黎瑀分别之后她就一直很在意，这样真的好吗？话一说出口的瞬间看见黎瑀惊愣住的神情，随后明显垮下来的脸…当下她就后悔了，但已经答应了学姊，不能不去，更何况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因此她不能留下来。

那时在回教室的路上还有些担心，黎瑀若见到了言昕学姊，会是什麼反应？因为缘缘有传纸条告知自己，会先去买午餐再直接到文艺社办，所以就只有自己和言昕学姊两个人一起…没想到黎瑀非但没有什麼反应，当她回过头来想为黎瑀介绍自己的学姊时，黎瑀已经自己一个人安静地进教室了。黎瑀这是怎麼了？要是平常的她应该不是这样的，察觉到黎瑀的异常，让子遥心中更加不安担心了。

可若换在一般人眼里，淡漠、不理人的黎瑀会有这样的反应是再普通不过的事，但换作是子遥，一时之间却难以适应。子遥还未注意到，黎瑀对待她所展现的情绪样貌，很多都是他人无法轻易见到的。因而这时黎瑀对她乍现的保护姿态，面对毫无反应的黎瑀，子遥不知怎地心里有一块缺角似乎正在崩塌著，情绪没来由的落寞。

黎瑀的样子、不同时候不同表情的样子，反覆地、不断地在自己的心坎脑海里闪动著，彷佛紧紧地缚捆住自己的心窝，每每想起都有点酸有点疼，但更多的却是甜蜜的余味，忆起黎瑀笨拙又暖心的关怀，子遥禁不住、克止不了，一次次回味无穷，和愈渐滋长膨胀的想念。像是犯病一般，当心里只容得下一个人存在的时候。她明白的，清楚知道自己这样脱韁狂奔的感情缘由何在，是那一再被自己否定的真心。

都蛮横地这样正面的找上自己了，她却拼命的想逃避。直到碰上早上发生的那件事，子遥才终於投降，老实承认了自己真实的感情。当她知道原来黎瑀有那样一位从小感情甚好的闺蜜，不仅和黎瑀相处长久、了解更多的黎瑀，轻易的就和黎瑀打闹成一片…甚至主动来宣示地位了。这些都是自己远远比不上的，一想到有人知道比她更多黎瑀不同的面貌，这教她怎麼不感到郁闷？莫名的酸意像是腐蚀著自己的理性、败坏著自己的情绪，心口尖尖刺刺的感觉难以言喻，非常、不舒服。

是了，她承认。她喜欢上了黎瑀。不只是朋友间的喜欢，不只是家人间的依恋。这样的感情让她变成了不像自己的小心眼，她承认。但她不能说。在深刻认知到这份心情的重量，也坦承后，子遥随即有了一个决定，便是将它慎重地放在心底最深处，永远不能说出来。因为…这种逾越的感情是不会被允许的。那麼，与其暗自期待结果，然后重重地摔毁，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抱持期待，将最初完整的喜欢藏匿在安全的角落里保留著，总有一天也会慢慢被自己淡忘的吧，也好，这样对彼此都好。

可是为什麼，这样的想法却让她像是受到撞击般胸口一阵钝痛，连呼吸都郁塞困难？她果然不是个诚实的孩子啊，明明最不想要这样的结局，却不得不选择忽略、选择欺骗自己，只因不想再给身边的人添麻烦了。让她紧守著现有的得来不易的安定生活和家庭就好，已经拥有够多了，其他的…她不该奢望，也不能奢望。

为了坚定这个念头，子遥忍痛在心里做下了重大的决定，从现在起她和黎瑀要保持适当的界线，不可以再有过度的肢体接触了，她和黎瑀…只能是姊妹、朋友——

「子遥…子遥！」

肩头突地一抖，子遥惊愕地回过神，发现言昕学姊不知何时已经绕过长桌，走到她身边拍著她的肩，满脸关切。

「你怎麼了呢？一直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有烦恼的话愿意说给我听吗？」

「没什麼事啦，只是感觉今天有点累……」

「如果身体不舒服要说，别勉强喔。」

「我会的，抱歉让学姊担心了。」子遥努力撑起一个让人安心的笑容，揉揉太阳穴重新振作起精神，关於刚才做的决心可不能忘！就先别想黎瑀的事了吧。

余言昕得到子遥肯定的答案后，才放心坐回自己的位子。虽然胡来，但多亏了瑾的一阵瞎闹，她能感觉到现在气氛可变得自在许多了，有人和自己互动吐槽，也比较能松懈彼此紧绷的心理，以及拉近学姊与学妹之间的距离。余言昕感受到一点一滴放宽心的惬意，笑容也不自觉地爬上唇梢。如此甚好。

……

一室饭菜香拌和著不著边际的欢快笑语，就算是冷掉的饭菜也意外的有别番风味，於是这小型的社团聚会，愉悦沁鼻的味道持续蔓延著……

啦啦啦~
晚睡的猫儿有老鼠吃，不知有多少只猫跟楼主一样晚睡的。。。(づ￣3￣)づ
猫儿在此，老鼠献上~~


写到这里，在这年末特别想感慨一下，最近楼主的感性氾滥~
过了零点就算小年夜了呢~来给亲们拜个年！预祝羊年万事羊羊得意~
这将近两年的时间，不管是默默支持到现在的旧人也好，新来探问的新人也好~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抬爱，才让我就算遇到阻碍逃避后，还是努力克服了。。。
因为知道有人等著有人喜欢，所以在困难的时候还是有动力前进的
尽管仍旧以龟速在缓慢前进，心中的故事能够以文字的方式分享给别人
对我而言是一件非常棒的事！
希望只要是喜欢、想看著篇文，或是想说些什麼，欢迎随时上来冒个泡~~


另外最近再看回复的时候发现，以前开坑时曾有人说过我的文太冗长，文笔还要继续磨练，
想问问看倌们，也有同感麼？我想检视一下自己，历经这麼长的时间
是进步了？还是原地踏步？甚是向后退倒。。。
还望各位有感的亲们评点指教！


最后说说瑀遥吧，这两只咱虐完都有些不忍心了，尤其自子遥吧，她心里有道跨不过的坎。
把两只主角虐惨惨，让其他配角继续play什麼的，可不关咱的事~~(逃~~~~~


最后的最后还是要特别谢一下咱牙妹，感谢你的不离不弃，每次都拼命帮咱找人回来
但度娘就是不给你面子，这总是一直戳到咱的萌点。。。╮(╯▽╰)╭噗！(忍笑。。。
@张牙疼1999

◆ 第二十章：煎熬


空荡的廊道间，一个娇小的身影慌乱疾走著，像是因躲过什麼劫难而大大松了一口气，忧虑的神情、步伐微颤。

上课时间的韵华校园，就像风雨中的市集，显得格外冷清。尤希若却恍如走在暗室逃脱的甬道里，一点风吹草动都惹得神经一惊一颤的，频频回顾，深怕那个人追上来…最后，索性加快往教室前进的脚步了。因为…如果没有及时藉故逃出来的话，在那样的气氛下和亦瑾学姊两个人独处，如果她又对自己做那种事，该怎麼办才好……

原来在午休时间过后，紧接著便是一周一次的社课时间，照理来说大家可以继续待在社办里聊聊天、写写随笔的，但不知怎地言昕学姊却突然提议，要带子遥同学到排球社参观。也对，言昕学姊本来就是排球社的球经嘛……随即湘缘也说要去合唱团练习，那不就只剩下亦瑾学姊和自己？！

当时意识到这一点的尤希若，心底陡地警钟大响，有无数个失控奔撞的小人像无头苍蝇般乱绕，然后倒在一块、跌成一团。她并不是讨厌亦瑾学姊的碰触，甚至为学姊愿意这般亲近自己，而暗自感到高兴。她知道学姊一向是个淡泊的人，能够这样和自己玩闹，应该也证明自己在她心目中多少有些特别。但是…问题在她自己，是自己变奇怪了。每次回想起亦瑾学姊对她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就觉得心里某处有种痒痒暖暖的感觉，虽然常常感到很无奈，更多的却是被喜悦情绪涨满的充实感。可是最让她感到不解的，是被触碰到时的那种悸动，脸上害羞难为情的热潮蔓延到心坎里，化为不知名的颤动。

那种一口气所有血液都往脑门冲的感觉，好几次尤希若都觉得再多一点刺激，自己会不会在下一秒就受不住而晕死过去？奇异的幻想伴随著不安的惶恐，这样陌生的自己，让尤希若下意识想选择逃避，免得自己又变得奇怪了。呜呃呃，她好担心每回突突地强烈撞击胸腔的心跳，是不是都被学姊听了去？那麼学姊呢…触摸她的时候是不是也会有不一样的感觉？还是说对学姊而言，这其实是很稀松平常的事，就只是开个玩笑玩玩而已？想不明白…她怎麼可能，看透亦瑾学姊的想法？

所以待在大家都离开的静寂社办里，当亦瑾学姊悄然地坐到她身旁时，她怎麼也冷静不下来了。身体自动地腾出座位，趁著学姊还反应不过来的时候，胡乱瞎编了个理由：要拿忘在教室里的参考资料。说完，就这麼头也不回的溜出来了…亦瑾学姊会不会生她的气？

再也管不了这麼多，尤希若打算回教室歇一会儿，冷却一下自己现在焦燥的心情。一年四班教室的大门就在眼前，跨入的同时闯进耳蜗的，却是在空寂教室里分外清晰的痛苦呻吟，以及一个趴倒在课桌上挣扎的弱小身躯——那是，黎…黎瑀！

「哈—啊——咕…呜…呃呃……」只见一颗小脑袋瓜死死抵著桌子，两手抱著肚子，抽蓄著身体。

认出是黎瑀的尤希若，既想帮忙却又有些胆怯，虽然自己之前曾受黎瑀的帮助，一直都对她很有好感的，只是…她总是对人冷冷地满不在乎的样子，让人不敢轻易接近她。要说唯一的例外就是那著转学生子遥了吧，黎瑀对著她…怎麼说呢，该说是真情流露吗？喜怒悲欢都自然地形於色，即使没说出口却全写在脸上了。自从那个转学生来到这个班上后，黎瑀就变了呢…不，也许该说这样的黎瑀才是真实的黎瑀吧。有些羡慕呢，自己其实很想找个机会为之前的事好好向黎瑀道谢，或许能成为朋友也说不定……

「黎…黎同学，你没事吧？」胡思乱想一通后，尤希若才终於振奋起她弱弱的勇气上前搭话。

「黎瑀！振作一点啊，哪里…哪里疼快告诉我！」可是，对方好似没听见，仍旧蜷缩著身体没有回应，尤希若不由得加大了音量又问一次。

「哈哈…嗯，咕呜呜……」眼前紧缩的肢体有了一丝丝舒展的迹象，黎瑀微微侧过头，勉强睁开泛红双眼望向她，额角隐隐冒出一层薄汗，浏海也凌乱了。

「是胃痛吗？我带你到保健室好不好？还有没有力气走？」看到这种模样的黎瑀，尤希若当下也管不得顾虑那麼多，上前一步，想将黎瑀防备的身体撑起。不料，却被黎瑀推开了，虽然力道十分虚弱还是倔强著不肯点头。

「别拒绝了，你这样真的要让保健老师看一下才行…一定很痛吧？再忍耐一下下，我这就带你去！很快就会得救的。」面对固执的黎瑀，尤希若反而更坚决了自己的行动，一面说服著黎瑀，一面努扶起黎瑀的身子。

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一手拉过黎瑀的胳膊、一手搭在她的腰上，一口起撑起她的身体缓步移动了起来……黎瑀的个子和她差不多，感觉到黎瑀的身体瘫软无力的靠在自己身上，走起路来很是吃力…尽管如此，尤希若仍是奋力地稳住身体前行，耳边虚似蜉蝣的气息、渗出冷汗的苍白面容，一再催促著自己半秒耽误不得，脚步坚定地，朝保健室的方向迈著。

公路上平稳疾驰的黑色宾士，转瞬间又以逐渐攀升的速度，灵巧地将左右行进的邻车远远抛在轮后。宽敞的后乘座里，女孩显得忧心忡忡的神色，不自觉绞紧在腿上交握的双手，额间更是浮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小高叔叔，能不能再开快一点。」等了又等，子遥终究是熬不过心底星火燎原般越烧越烈的担心，忍不住倾身抓住前座椅垫，开口催促自家司机。没有亲眼证实黎瑀的状况，她就是没办法安下心来，没来得及打电话回家问问赵妈，放学时间一到她便十万火急匆匆地赶回家，总不禁揣想、担心黎瑀会不会很痛苦、很难受不安？会不会…想要她陪伴？

「遥小姐，这已经是极限了，再快下去恐怕就不能保障您的安全。」

「虽然稍早我接到大小姐时，她脸色确实不太好，但服过药后又休息了一阵，听说已经好很多了，您别担心。」说话间，又一个漂亮切入越过一辆障碍，前路豁然宽广。小高没有回过头，肯定的语气尽可能安抚遥小姐的情绪。

「这样啊……」听见黎瑀安好的消息她理应是要感到放心了，但这样全身像泄了气的皮球般，沉重无力的落寞感是怎麼回事？

黎瑀原来身体一直不太舒服吗，中午的反应才这麼沉默阿，自己居然没有发现，还留下她一个人…真是…她从来没有一刻觉得自己如此糟糕。一想到那小小的身躯默默的承受著难言的痛苦，她胸口就有一阵说不上来的紧缩疼痛，彷佛那样的折磨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再加上还没亲眼看见人平安无事，提起的一颗心也迟迟无法放下。

子遥颓然地叹口气，斜倚在车窗边不说话——她想起稍早时在排球社的情景：本来子遥就很喜欢打排球，不过那倒是国中的事情了，那时的她也有著一群在课余时间一同打球的好夥伴，只是后来妈妈突然病倒了，为了有多一点时间可以帮忙分担家事、看照妈妈，她放学后便不再多逗留、直接回家，即便后来妈妈的病渐渐好了，也迫於大考将近只能把心力投注在课业上，就没再和她们打过排球了。

如今她随著言昕学姊来到球场边，看到两两一组间来回飞跃的数颗排球，不觉怀念了起来，虽然升上高中后的体育课，也有过几次排球练习，但无非就是小孩子拿球抛抛接接，多数女孩都不爱这类球，怕手疼的。她还记得当时和夥伴们一起打球，那股发自内心的快乐，那一瞬总可以让她忘却很多生活上的烦恼，只专注於眼前高高飞荡的排球，看著每个人享受在其中的笑容，便有些意外的满足。

她站在一旁出神地看著，不自觉搓了搓双手，胸口鼓起一阵突突地躁动，一种跃跃欲试的情绪爬上了她的心头，她感觉呼吸都有些急促了。言昕学姊先是到场边找了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搭话，随即向她朝著手示意她过去，原来那位身材高挺结实的女子就是现任排球社的社长。听著言昕学姊向那位学姊说起自己的事，她竟开始莫名怯怯了起来，因为眼前这位成熟稳重、眼神坚定清亮的学姊，还有那一身帅气的护具行头，不说话便能感受到一股让人折服的气场，实在是很让人景仰阿。

没想到，那位学姊问了她一些问题，在问及她以前有没有打过排球，她一一如实回答后，便一脸爽朗的笑道：「那太好了，下来碰碰球吧！」她当下一整个惊愣在原地，她这一身制服打扮是要怎麼打球阿？没有几秒钟让她犹豫的时间，学姊似乎是注意到她明显懊恼看著自己身上的表情，也没开口多问什麼，一转过身向场上正在练习的球员们宏声问道：「嘿，谁还有多的球裤？借一下！」没多久，随即球裤就递了两三条出现在眼前…还真的有啊！

学姊随意的拿了其中一位球员的球裤，道了谢后便不容分说的塞进她怀里，一句肯定有力的：「换上吧。」就要她在当场换上球裤，她瞬时有些懵了，整个人惶惶不安了起来，却也不怎麼敢回话，要…要她在这麼多人面前直接换上，这……所幸，一旁的言昕学姊注意到她不自在的神情，说了社长几句后，看著社长恍然大悟般歉意的笑容，她就被言昕学姊拉著到一旁隐密的角落去了。

其实要换上运动裤很简单的，先套上裤子，再松下制服裙就好了，也难怪学姊会要她马上换，只是…简单归简单，要她在这麼多陌生人，特别是学姊们的眼皮底下做这个举动，就…怪不好意思的。藉著言昕学姊背后的遮蔽，她在一棵靠墙的大树边成功换下了自己的制服裙，虽然上半身仍是穿著制服，但确实是自在方便多了。

再次站上球场，社长望著她轻便的球裤，满意的笑了笑。她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开口多问些什麼，社长便又发声：「那麼，接下来就和我简单的碰碰球吧。」久违的练习就遇上像社长这样厉害的人物，她不由感到丝丝惶恐，但更多不断涌现的却是能再次打排球的欣喜兴奋，可以清楚感觉到身上的毛孔都紧绷了起来，有种等待淋漓汗水而蓄势待发的预感。虽然许久没练习，但她不想在学姊面前出糗、给人看笑话，况且能够和社长一起对练的机会是多麼难得，可要好好表现才行。这麼想著，凝在排球上的眼神，越发专注认真。

一直到——

酣畅淋漓了一身汗水，向学姊们致谢辞别并答应会考虑入社，她简单盥洗一番后，带著满心抖擞的愉悦精神走回教室，脑海里还回响著那时社长亲切爽朗的笑容，向她赞许道：「球感和反应都很不错，只要再多加磨练基础、学习技巧，一定能成长飞速。学妹，资质不错！要不要考虑一下入社？我可是很欢迎喔。」说完还重重在她肩头上拍了拍。被这样褒扬她简直受宠若惊，但也不想随便就决定这件事，即使被夸奖了心里总有些轻飘飘地开心，但她想还是得先熟悉一下排球社环境和人员，再做决定也不迟，当下只答应社长会好好考虑，有机会会再来球场看她们练习。

「子…子遥同学！！」她还沉浸在与排球再次邂逅的感受中，和社长的话语……一声急切的呼唤，将排球砰砰砰地连响打得高飞老远。嗯？是谁？她抬眼一看，眼前的人不正是稍早前才见过的希若同学吗？怎麼了？

「那个…我觉得还是务必要跟你说一声比较好，其实阿刚才……」



……

眼前快速递嬗的场景，黑色轿车已然驶进了安静的住宅区边郊，尽头就是黎家的大宅院。子遥赶忙收回飘远的思绪，支起身子，早已等不住要往车门外跨，奈何车子还没停妥，再怎麼赶也是乾著急。幸好有希若同学告知她这件事，不然今天放学后她肯定已经赴了言昕学姊她们的邀请，人不知道会在哪里，肯定不会放学第一时间就赶回家的。之后得感谢希若同学才行：即时发现黎瑀、还有帮她告假，她才能够马上赶回来，等等这些事。

子遥不由得又深深著恼自己起来，听希若同学说，当时她回到教室发现黎瑀时，她似乎已经痛了一阵子，脸色很苍白。所以希若同学当下便马上将她送往保健室，在那里陪了她休息一阵，看她吃过药缓和一歇后，才又去找班导师帮她请假，然后回教室收拾东西，扶她走到校门口。这一忙，来回奔走就拖到两节社团活动时间都要结束了，才会到现在才告知子遥这件事。

为什麼…在黎瑀那麼难受痛苦的时候，自己却没有陪在她身边！甚至是藉由别人的口才知道黎瑀的感受呢？先不提早先起自己对自己告诫不能逾越的警告，现在这样的情况，自己根本连家人间觉察对方心理、生理不适的细心都没有做到阿！一想到自己今天居然因为孙芃芃的出现，就下意识地想要避开黎瑀，子遥就觉得自己好差劲，如果不是这样她会不会早一点发现，黎瑀身体不舒服？果然自己还是太小家子气了一点，黎瑀那样可爱的孩子，会有亲密的好朋友也是应该的阿……


开门、跃出、著地、关门、碰！一气呵成。子遥此刻像被什麼追赶似的，一股脑地往家门口里奔，毫无一丝小姐形象可言。

咿呀——推开重重道厚重的门，好不容易才跑到内厅的子遥，眼看就要迎面撞上什麼人，来不及多想，子遥一使劲煞住了脚步，却止不住身子就要往前倒塌，噗地，一个温暖厚实的柔软怀抱接住了她。

「哎呀，你这孩子，回来了怎麼不招呼一声，还跑的这麼急做啥？」

「赵妈！黎瑀她！」听到赵妈有些厚实，却让人安定的嗓音，子遥不知怎麼的就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但现在可不是软弱的时候，抬起头硬是把眼泪给逼了回去，在赵妈的搀扶下稳住了身体，便又急急开口向赵妈询问黎瑀的情况。

「唉，你放心！大小姐没事，刚才吃了药，现在已经睡下了。现在先别去打扰她。」就知道这平常乖巧的孩子难得毛毛躁躁的，就是因为担心大小姐阿。赵妈看著跑得有些气喘吁吁，面色通红的小遥，了然会心的笑了笑，又柔声开口道：「别急了，你饿不饿？先去洗洗手，差不多准备吃晚饭了，等会儿再慢慢说。」

「那那…黎瑀到底怎麼了？为什麼突然肚子疼？」子遥仍旧忡忡地睁著渴切的眸子，还是不放心的追问著，像是没听进赵妈的开饭令。

「医生说是吃得太急撑坏了肚子，又吹太多风所以有些受寒了。不过被送回来的时候已经缓和了点，吃下医生开的药也就没事了，睡下就好。真是的，这麼大的孩子了也可以把肚子撑坏，是那麼饿极怕别人吃走吗？」

「快别想这麼多了，赶紧去吧！」赵妈心里不禁无奈，就这麼大的孩子也不懂得照顾自己，还得小遥这般担心，等大小姐醒了肯定要好好说她一番。

「赵妈，可是……」子遥在赵妈的催促下侧过了身，却是仍不愿离去的想说些什麼…因为她还是想要亲眼确认黎瑀的状况，没有亲眼见到她怎麼都放不下心。

「知道你在想什麼，还是放心不下是吧？赵妈现在正熬著一锅粥，大小姐还不能吃太刺激的东西，等会儿吃饱饭，你再帮赵妈端上去给她吃吧。」赵妈现在可体认到了这遥丫头执拗起来，可完全不输给大小姐呢。不过怎麼说，能见到这两个ㄚ头现在感情这般好，她还是很欣慰哪，想到遥ㄚ头初来乍到时，大小姐那张牙舞爪的样子，成天没事找荏，连她都险些管不住了，还真是让人头疼。

「好…那……」

「好了，别磨蹭了。快去快去！赵妈还要忙著摆盘呢。」赵妈边说著，边一把将小遥推向洗手间去了。看那孩子一直紧绷著的脸，终於肯松下去了，赵妈还是忍不住要叹一声，真是…不过多亏有这孩子这麼有心，大小姐脸上的笑容才愈来愈多了。


看著子遥离开的背影，赵妈失笑地摇了摇头，继续到厨房忙活去了。

小女现在才现身实在是厚颜无耻
这点我是有自知的，感谢众位还愿意等我一等
这些日子除了各种杂事多之外，就是有些怀疑自己的孩子了。。。

到底这文写得好不好啊，之类的 (信心受创

因为给同样是写文(别类型的)的同学看过，但都没消息。。。
其他说愿意看一看的同学，给他们看了后也没半个吭声(估计是晾到一边忘了。。。
很孤单阿，楼主身边没有一个喜欢百合GL的同好。。。只能默默自己藏宝
再来就是一直在找些什麼吧，在二次元的百合里找足够深刻的感情
但怎麼说，多数都只是擦边，於是追著追著就有些眼花撩乱了
果然还是自己的孩子好啊。。。
(虽然写这麼清新的东西自己就莫名羞涩了，奇怪？因为怕被人笑？
其实一直想写点深沉的东西来著，但目前还在构思当中~~还是未知数呢
我想我有一天一定会把它生出来的！！

原想准时月底更一发的。。。但不知度娘怎的发什麼病，pc怎麼都进不了贴吧，只好早上再试一试了

◆ 第二十一章：争锋相对


叮—叮——瓷碗与餐具轻轻撞击的声响，在静寂的廊道里回荡，格外清脆响亮，一再提醒著子遥她接下来的任务可不一般。

子遥尽可能放慢了脚步，手心微微湿热，紧端起托盘如同将献上无价珍宝似的谨慎。直到步上楼，远远看见那房间门缝口溜出的一丝光亮，当下略略松口气，暂时不用担心太大动作惹出的声响会将熟睡的、柔弱的人儿从美梦中惊醒。

来到熟悉的房门口站定，子遥已经想像到这扇木门后，各种粉色带著少女气息的摆设，还有那受疼痛折磨的小巧人儿…现在是醒著的吗？陡地，一股紧窒的感受屏住了她的呼吸，她该用什麼样的表情去面对房里的人儿呢？

明明下午那刻才厘清自己的感情，做出保持分际的决定，但是现在自己这般过度的担心和想要探望接近的渴望，她又该拿这些愈来愈难以压抑的情感怎麼办？子遥想起来了上一次也曾站在这扇门前犹豫的光景，还有那之后甜蜜又酸涩的意外，那都是自己从未想像过的温暖、忐忑，又让人眷恋不已，想碰触又害怕受伤害的，敏感纤弱的心情。

然而现在同样相似的情况，自己的心口却已是填满了难以言说的复杂心绪，想要对那个人好还要再更好的念头，已经不得不必须压抑克制了。只是，就算能被允许的范围有限，她也想好好在一旁守护那个人，只求能守护她发自内心天真快乐的笑容，这样就足够了。

心中给自己许诺了这样的使命，想起记忆中黎瑀让人爱怜的笑容，为了让这样的笑容还能够再继续维持下去，涌起一股急切想要亲眼确认的冲动，子遥伸出的手不再犹豫，连续三次的撞击，透过木门闷闷地响起叫唤。

「黎瑀，是我…你醒著吗？我能不能进来？」

没有回应。

孤单的语音回响，消失在静夜不语的沉默中。子遥不放弃，试著转动起门把，没上锁。

「我进来了喔……」子遥一手紧抓著托盘，微侧过身体推开了房门，温和的光线瞬时，溢出了门外一地的柔亮。她更进一步探过头，看见满是可爱布偶陪伴的双人床上真真实实地裹著一团隆起，心下倒是稍稍松了一口气。看样子还在睡呢。

一直忐忑著害怕面对黎瑀的心安定了下来，子遥放下犹疑的顾虑，踮著脚尖轻轻踏进了少女粉调的绮色世界。

子遥来到床边，将托盘轻轻置於一旁的原木桌几上。大床中央违和的突起生物彷佛有著神秘的魅力，深深吸引她的目光。痴痴呆站在床边许久，她终於还是忍不著坐上床沿，来到她心中宝贝的小人儿身旁，意识到自己不想离去的渴望，子遥不由得苦笑轻叹一口。

这小家伙，怎麼把自己裹成这样呢？也不怕闷坏了？不知道烧退了没有，可惜她裹成面团探不到温度……

隔著厚厚的绒被温柔地抚摸著，彷佛是正抚慰著那个柔软稚嫩的小身躯，她还难受著吗？无言对著若有似无规律起伏的面团，看样子自己是没机会亲眼确认黎瑀的安好了，不过…应该已经没事了吧。那麼自己也该是时候离开了。

再回头留念一眼，子遥奋力地摇摇头，赶走心里所有的犹豫和挂念。怎麼突然…很想听听黎瑀那凶巴巴对她警告的声音呢？子遥脑海里的样貌逐渐鲜明起来，因为那样的黎瑀，是那样的充满活力、眼神放著光亮的样子，看著也总忍不住要屈服在她可爱却又不饶人的威胁下了。

悄悄带上门，离开过於梦幻氛围的空间，子遥推开不远处斜对门属於自己的淡蓝调世界，一关上门来，一直浮动的心神就慢慢沉静了下来。她的任务这样可算是完成？不，她自己明白心底一直迂回盘旋的感情是怎麼回事，果然不能跟黎瑀说上话、不能见到她、碰触她，心里竟然会是这样的难受和失落。

抵在门板上的身躯感到阵阵的疲乏与脱力感，子遥走向床边想歇息一会儿，看了眼被她随意倒落在桌面的书包，一本绿色小册子不禁意掠过她的视线，却搁浅在心岸上。那是今早老师指定的数学习题作业，明天要交的，原本早上想拿给黎瑀参考，却先让缘缘借走了，幸好自己赶著要快些回家时，缘缘还记得及时还给她。只是……黎瑀会要她的本子吗？

子遥停滞住的身体不自觉往桌边挪动，拿起了那本作业簿。看黎瑀早上对习题像是非常困扰的样子……唉，就悄悄的放在她的桌上好了，要不要用到就留给她决定了。

打定主意后，子遥寻返原路又走回黎瑀房门口，带著自己也未察觉的轻快步伐。黎瑀应该还没醒吧？不想吵醒
熟睡的人儿，子遥仅仅只是在门边上敲响细如呓语的提醒，然后就这麼笔直地推开房门——

她望见的，是身体半露在被单外，且露出大半个脑袋的人儿惊讶地瞠著一双大眼，一只细胳膊还挂在桌几边提著汤匙，一动不动。活像是被大人哄著睡下，趁四下无人正想爬出被窝却被人逮个正著，下一秒的动作快得让子遥来不及捕捉任何表情，黎瑀再一次龟缩蛹化成一团虫蛹。

「噗哧，这是……」一瞬间子遥像是看见了什麼受到惊吓的小动物，鸵鸟般逃窜的样子意外地惹人发笑。什麼啊，原来已经醒了阿，那做什麼还这般躲著呢？

将簿子稳当地在黎瑀花花粉粉的桌面上放妥，子遥忍不住心中想要一探究竟的念头，改变了决定，转向走到黎瑀床边坐下，试著稍微扯了扯被单：

「黎瑀…既然醒来了就吃点粥吧，赵妈熬得很香喔。虽然是吃坏了肚子，但如果什麼都不吃也很伤胃的。」扯不动。啊…怎麼办好？

「那个，黎瑀？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先出去好了……」子遥说罢，还真的做势要起身，谁料这时却被一只小手用力捉住。

「嚄——呜呃！！」忽然一阵天旋地转，子遥霎时觉得眼前一片黑，身体失去了重心直直往后倾倒，害怕就要撞上什麼了，却是迎来一片柔软馨香的承接。

「大笨蛋！！」

一声饱含怒意震耳欲聋的嗔骂，顿时清醒了子遥还有些晕眩不清的神智，声音好近…这是！眼前过於放大鲜明的愠怒脸庞，身体明显被制伏住的重量，突如其来的刺激，让子遥再一次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而怔愣——她被压倒在床上，黎瑀正伏在她的身上生气地瞪著她。

什…什麼呀，现在是什麼情况？惊觉到两人暧昧的姿势，子遥不自在地忍不住挣扎著要起身，却让身上一道更顽固的力量给紧紧圈制住。

「谁准你走了！？」感觉到身下人儿的不安分，黎瑀一下也慌了，瞪大的双眸不禁被逼出一层水气，心里又恼又急地嚷嚷出声。好不容易趁势抓住了大半天都不见的人儿，她怎麼可能轻易放手呢，索性手脚并用，化身为大号的树懒宝宝就这样无赖地紧抱住子遥，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对方身上，脸也直接埋进子遥胸口，只顾著要让眼前的人哪儿也去不了，使出了浑身解数，一时之间竟也忘了要害臊。

「黎…瑀，你不要这样，先放开我。我们…有话先起来再说。」呜！怎麼…感受两人瞬时无限紧密的贴合，子遥一下子整颗心脏都不好了…黎瑀柔软的小身躯、黎瑀的温度、味道，每一处让她想起就不禁为之发颤的感官刺激，现在却…这般顽固地黏附在自己怀里，彷佛…要融为自己的一部分。止不住这样的念想，双颊一下蹭地羞得火红。

「不要，我偏要这样！这样舒服。除非…你先说说为什麼惹我生气了。」委屈、不满、依恋……错杂的情绪合流成黎瑀心底一股汹涌怒波，子遥的抗拒反倒激恼了一阵狂流，煞时淹灭黎瑀所有的羞赧顾忌，不管不顾地遵循了自我心底最真实的渴望，她像是要补回被偷走的相处时光，下意识地愈加拥紧了眼前眷恋的怀抱，埋入软丘的脑袋舒服地蹭了又蹭，嘴上虽然不依不饶，但心里还是十分受用的。

「我…对不起，今天让你一个人吃饭了……」这下子遥真的不知所措了，微微低下视线，强烈冲击感的画面正在撼动著她敏感脆弱的脑神经，双手僵硬地屈躺在身体两侧，进退都不是。面对黎瑀任性恼火的质问，脑中是整片的空白、思维堵得一块郁塞，只能下意识从涩涩的喉咙里答出已察觉的亏欠。被碰触到的每一处都像在点火，如同被人控制了行动思考，子遥已经分不清身体哪处还是自己的，只好逼自己盯著黎瑀的脑袋听她说话，使出最大的精神力，强压下不断扩散蔓延开的异样感觉，额间不由浮出一层薄汗。

「嗯哼，还有呢？」枕在温柔乡里不愿起身的黎瑀，显然对这个答案不甚满意，稍稍转了个角度找到了最合适的位置，方才被激起的巨流洪涛渐渐平息为随风吞吐的碎浪。她从子遥怀中发出闷闷反问的声音，听著子遥令人安心的心跳声，心中某块很大的缺口正一点一点地被补填。衣料摘走黎瑀眼角一颗颗适才忍不住的心伤，再轻轻蹭了蹭，她仿如一只撒娇的小猫舒服地准备打盹。

「还有…还有？」被逼得焦急了，子遥努力使劲回想著今天做过的事，除了被孙芃芃指名要见面后，自己却中途离开了，但这也不是什麼值得生气的事吧……

「哎哎，黎瑀你如果真的因为这个生我的气，真的对不起，因为临时遇到学姊的邀请，第一次见面就拒绝人家很失礼……」子遥手忙脚乱的想要起身，好好向怀中的人儿安抚解释一番，却发现仅能做到微仰起颈部，映入眼帘的是铺散满自己左臂膀的深栗色鬈发，胸口上微温的负荷是那样真实，如同要稳定住自己失序的心跳的慰覆，说到一半的话也不禁消失在这样令人心慌又安心的矛盾中。伸手去触碰，近在眼前的真实——下一秒！

两轮如清波里炫目的艳阳，燃起炯炯莹亮的火光，再次蒙上雾气和怒意紧揪著子遥不放。黎瑀怒不可遏的倏然抬起身子，极度不满地就这麼坐在子遥身上，居高临下地直直瞅向子遥：

「……难道你就没有和纪什麼的有说有笑的一起去找老师，还顺便一起让学姊邀请了，还忘我的一起消失了一整下午…假装没看到我就算了，刚刚还打算就那样走掉！路子遥，我不该生气吗？」说著说著，黎瑀满眼山雨欲来的气势，又朝子遥逼进了几分，不甘地小手撑在子遥双耳边，伏住。强瞠起的双眼胀痛难耐，眼看不争气的咸涩就要溢出…不行，黎瑀你不可以这麼轻易示弱。倔强地稳住脆弱的肩膀，努力维持好强硬的态度，连珠炮似地丢出一串质问后，黎瑀紧紧咬住下唇，硬是把眼角欲出的湿润给逼了回去。

「是…是因为正好缘缘也和学姊认识，她才……」子遥好不容易才稍稍摆脱心跳失速的危机，两人终於拉开一点距离，却让黎瑀十连发的炸弹震得胸口受不住地一颤，愣愣地一时无法把话说完。她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这样强势怨怒的黎瑀，眼前的人就像浑身带刺般，半点不饶人。没想到黎瑀在意的竟然是缘缘阿……

「你还说！开口闭口『缘缘』长、『缘缘』短的，叫得那样亲昵…你跟人家很熟嘛！」气上心头的黎瑀也管不了这麼多，索性将长久以来看不惯的事一口气，哗啦地，一次倒个乾净，不是滋味的语气让整个人都变得酸溜溜地。

「这麼说来你的好闺密不也左一口『小瑀儿』、右ㄧ口『小瑀儿』的唤得满嘴亲热吗？」说起亲不亲密这回事，子遥倒也记起了今早格外扎眼的画面，那分明就是故意要来宣示什麼的举动，被自己刻意忽略的酸涩这时像被打上了聚光灯，一股脑儿地跃上心口来，突突地，隐隐硌疼著敏感的心窝，说出口的话也不自觉幽怨了起来。

「那不一样啊，我和芃芃就只是从小一块长大才那样熟的，你和那纪湘缘不也才认识不到两个月……感觉她那样套关系的粘著你就是别有居心！」可没想到子遥会提起芃芃来，黎瑀口气急急地将子遥的质疑轻描淡写过，趁胜追击地继续追问纪湘缘的事，这口气她可是已经憋了很久了，今天她一定要弄明白子遥到底是怎麼看待那女人的，不管怎麼样她都不想输。

「人家要我这样称呼她小名，我能拒绝吗…缘缘她，不是那样的女孩，反而待人很真诚善良的。」虽然对黎瑀敷衍过的话题还是很在意，但黎瑀如此过激的评论缘缘，也让子遥不自觉皱起眉头，忍不住为缘缘平反道。

「你！你就一定要袒护她跟我吵架就是了，这个超级呆头鹅！！」黎瑀简直快气结，她都已经这麼明显的表达对纪湘缘的不满了，子遥居然还再为那女人说话！难道…难道说，对子遥而言，纪湘缘比自己还重要吗……

「欸，好端端地怎麼又骂人了，我不是故意跟你唱反调，只是就事论事。你很讨厌缘缘吗？怎麼老是针对她？你说说看，你和孙芃芃跟我和她的友谊有哪里不一样了？」面对黎瑀一次次的咄咄逼人，子遥也不禁有些来气了，眉间越是加深了刻痕，认真看著黎瑀胀得通红的怒容，正色地一一将问题反抛回去。

「又『缘缘』！也不是特别讨厌她，就看她热呼呼的巴著你不顺眼啦！我说不一样就不一样，我不要她对你黏答答跟前跟后的。我跟芃芃才不是那样子！」怎知道子遥非但没有听进自己的不高兴，竟然还因为那女人反过来对自己摆脸色。一下子委屈挫败感汹涌袭来，适才理直气壮的小身版瞬间萎靡颓丧，黎瑀心伤地开始自暴自弃地大声嚷嚷，最后一句语音刚落，鼓著圆滚胀大的脸颊、噘著半天高的小嘴，堵气地从子遥身上翻落，抓起一旁棉被掩面，拿冷冷的背对著子遥，一副拒绝的姿态。

「……」一时无言沉默。子遥看著黎瑀像孩子般壮著胆子撒完气后，马上夹著尾巴逃走的熊样，不由得好气又好笑。唉，她该拿这样的黎瑀如何才好？

虽然觉得黎瑀有些闹过头了，但若是冷静想想的话，她和黎瑀的不安其实都是来自同一种心情吧？只是两份心情含有的感情成分是不相同的……

「唉…我知道了，那麼，我可以这样理解吧？黎小兔儿之所以这麼生气，气得想磨牙咬人，是因为吃醋了吗？」最终还是不忍让黎瑀难过的，子遥无奈叹了口气，坐起身，伸手抚向棉被团后单薄的背，轻拍安抚著。

「哼……」对於子遥的安抚，黎瑀心里稍稍有些解气，却是不想这麼轻易就饶恕呢，是吃醋又如何？她就想生气。不置可否地，只用闷闷不满的哼声代替回答，仍蜷著身躯不愿看向子遥。

「嗯…这没什麼的，要好的朋友之间多少会有些占有欲，何况是在女校……黎瑀就别这麼在意了，下次我会尽量不让你一个人的。至於缘缘…纪湘缘，虽然不知道她是怎麼看我的，但我待她就像朋友一样，没什麼特别的。」像是在说给自己听般，子遥低低的语气似是喃喃又似催眠。此刻，在黎瑀看不见的身后，一张落寞苦笑面容，幽幽神伤。

「黎瑀安心别气了，好吗？时候不早了，今天累了一天好好休息吧，我也差不多该回去……」轻柔顺了顺黎瑀脑后的秀发，子遥声音里透著一丝勉强。刚才激烈的一番争论早已抽乾她身上所有的气力，心灵和身体的疲惫感巨石般频频向著重力下压，眼看意志最后一分的坚持都要崩解了，失重感挫击著身躯恍惚著神智，不快些结束不行了哪……

狼狈地像是逃跑般，子遥慌忙地将凌乱的床铺稍加整理规位。随即准备转身下床，回到那个只有自己的空间，她才能够安心的舔拭伤口，好好地为自己不应该的感情哭泣一场。

「呜！黎……」就在子遥神情怔愣间，右肩却突地感到一阵巨疼。

「你坏！才刚说完的话怎麼马上就不算数…不是说不让我一个人的吗…人家，人家再也不要相信你的话了，讨厌……」小家伙不知什麼时后甘愿离开了被窝。刹那间发生的事是多麼让人措手不及，从一开始爆炸在耳畔的愤愤嚷嚷，到后来却变成弱弱委屈伤心的咽语。

子遥的时间彷佛被静止只能定在原地，又一次…她感受著身后黎瑀固执任性，却坚定不曾变质的索求、拥抱，内心的某处正一片片动摇剥落著。剧烈的痛感渐渐退散，取而代之是轻痒温热的湿滑触感，融著失温变得透凉的液体，黎瑀就在她的身边。

她能感觉到黎瑀和她之间被驱体阻隔的那颗心，想说的话语：委屈、埋怨、撒娇、懊悔、原谅、渴求……好多好多的感情都只化为颊边黎瑀小心专注的亲吻浅舐，像是赎罪般想把留下的疼痛都吻去，小鸟啄食般的轻吻，把歉意洒在灼热狰狞的印痕上，悔过的泪水，微微屏住的气息。

读懂了黎瑀的心，子遥满是损伤的防备再也坚硬不起来了，又怎麼会责怪呢？此时此刻，子遥已无法自抑地褪下满身束缚的枷锁，折磨得伤痕累累的心也被温柔疗愈了。就算这份感情是不被容许的又如何？这样悸动得快要落下泪来的心情，她不想因此否定它，这是每每提醒著她能和黎瑀相遇的美好，是她在这世上很重要的生存意义，是支持著她能继续守候在黎瑀身旁的原动力。明明是这样的真实，这样令人感到活著确实有意义。是的，真真切切的存在著。因为喜欢，才能如此幸福啊。

「黎瑀…我们都好好的不呕气不生气了好不好？」难得在茫茫人海中相遇了，成为一家人，她想更加好好珍惜眼前如此让她挂心又怜爱的人儿。轻柔抚了抚埋在自己颈肩的小脑袋，子遥捧起黎瑀湿答答一片模糊的脸儿，回过身将温柔的情意直接望进那泪眼婆娑的水眸里。她的心意…黎瑀可会读懂？

「嗯……子遥，对不起。」在柔软的掌心呵护中微微摇晃了下脑袋，黎瑀如个做错事的孩子般，温温顺顺地道了歉。被安慰了，得到糖吃了，所以老老实实地不闹了。心里暖暖的，像沐浴在和煦的阳光中枕在大绒毛狗身上，只是仍挂在面颊上的泪痕和两道偷偷溢出的鼻水，泄漏了她曾胡闹过的证据。

「傻瓜，没事了。你看你又哭得像眼红的兔兔了…也不怕别人笑喔。」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柔软成什麼样子，子遥心疼地为黎瑀一一抹去泪痕，抽来床边的纸巾仔细打理一番，还不忘调笑了下黎瑀，试图让气氛欢愉些许。

「嗯嗯，没关系。子遥笑我没关系，只要不离开我就好……」

听著黎瑀垂下头乖顺地说出的这番话，子遥再也止不住情感满溢的冲动，有力的双臂揽过黎瑀纤小的身躯，让她安稳地躺在自己怀里。原来顺从自己的心意是这样的满足，怀中充实的触感和重量，仅仅只是拥抱著，就已是如此令她感动得想要叹息。

「黎瑀乖，我答应你我哪儿都不去，都留在你这里了。就算以后不得已去了哪里，有黎瑀在的地方，才是我真正的归处。」子遥合起的掌心成拳，轻轻贴放在黎瑀的左胸口上，真挚而专注的说著。不管黎瑀是不是真得懂得自己此刻的许诺，她都想将这份真情完整地传达给黎瑀，就算只是默默的守护在旁也好，只要能看著黎瑀幸福，她的心也该知足了。

「嗯…这可是你说的喔！我们打勾勾。」

彼此眼瞳里映照出会心的笑颜，少女们相扣盖章的手指、紧紧相依的体温，久久不分。



……


「子遥……」

「嗯？」

「我头好晕好热啊……」

「怎麼会？！是发烧了吗？」「不行，要赶快通知赵妈让人帮你看看。」

「不要…我还想要继续这样抱著。」


……

我也覺得可怕，一忙就忙了這麼久，別人是開學時清閒
我卻狼狽的像狗。。。雖然休節慶假期，但因為去了親戚家時間基本上不是自己的
長期等候我的親們，對不起了~
想做和必須要做的事情太多，每次計畫都趕不上變化。。。
老看客們應該都知道，沒有碼完一章的分量我是不隨便更的
請再給我一個周末的時間，預計20號更文
再次向大家謝罪(跪。。。)

◆ 第二十二章：找碴


黎瑀一早起心情美麗得直冒彩色泡泡，哼著歡快的小曲，臉上的表情也不自覺鬆懈了下來，只是一時鬆馳過了頭，轉而變成癡癡地傻笑了。

隨意巡視完校舍外廊的花圃，簡單做完了清潔垃圾的工作，兩隻小腳丫子像是久未出門野孩子般不受拘束地蹬跳了起來，加上手中胡亂揮舞空癟癟的垃圾袋，活脫脫是個馬戲團裡耍寶胡鬧的小丑兒，全然不在意身旁路過的同學紛紛瞥來的怪異眼光，迫不及待地俓直蹦回教室。

啊，好久沒有這麼好的心情了！今天真是風和日麗，這雲也美，花也香。黎瑀有些心神蕩漾地望向窗外的天空想著，整個人飄忽飄忽的，一想起昨晚的事，這會兒又忍不住「呵呵呵」地自各兒發笑了。她可忘不了那一整晚圍繞在自己周身的溫暖香氣，以及柔軟掌心交握的踏實感。

昨晚不知自己怎麼了脾氣一下克制不住，不甘心地大鬧一陣後又感到懊悔，可終於得到子遙說要一直陪在她身邊的許諾了，一放心下來將整個身體都埋進溫溫軟軟的溫柔鄉裡，卻感覺到一陣暈眩，原來是發燒了阿，怎麼自己都沒發覺……但好不容易換來的溫存她怎麼捨得離開，不想生病的時候還孤伶伶一個人，子遙能不能陪她一起睡？她保證不會傳染給子遙的……

心裡這麼想著，當子遙擔心地請來趙媽幫她看過後，也特別乖巧的服下了退燒藥，她就這麼眨著盡可能想表現得虛弱無力的無辜大眼，望著子遙要求道，卻沒想到子遙只是深深的望了她一眼便答應了，她還想著若是子遙不願意該怎麼辦，是不是要使出每次對爸爸總是很有效的撒嬌絕招呢？

嘿嘿嘿。有人陪伴關心的感覺真好。黎瑀一想到子遙在熄燈前還不放心的探手摸摸她的額心臉頰，看看燒有沒有退下去，然後再為她拽緊被子，心裡就甜蜜的深怕要遭來螞蟻們的忌妒了。本來還很擔心因為賭氣咬子遙的那一口，會不會讓子遙生自己的氣，幸好子遙一點都不介意的樣子，她真的不是故意要弄痛子遙的，害怕被拋棄的恐懼讓她一情急就不小心……

熄了大燈，點上黃色鴨鴨的小夜燈，子遙的氣息就在身邊，一起睡在同一張床好像在作夢一樣，雖然頭很暈、身體很重，感知道這個事實卻讓她一下子興奮地失去睡意。迫不及待地想要再用雙眼去確認身側的人的存在，這才發現子遙直挺挺地躺在床邊離她好遠，很拘謹不自在的樣子。

嗚！看著這樣的子遙就覺得不滿，黎瑀一下子鼓起了雙頰想抗議，太遠了！雖然她現在發燒可能會傳染，但也沒有必要離她這麼遠嘛！嗯…既然她現在是病人，那麼…任性一點也是可以被原諒的吧？順著心裡不安份的念頭，黎瑀沒多想便騰地滾到了子遙身旁，可子遙居然還繼續往床邊讓！真是可氣，害她都快要把人逼到床下去了，才捉到子遙胡亂游移的視線。

現在仔細想想，自己昨晚可都幹了什麼好事！呃，不對…確實是挺好的事，只是怎麼自己這樣丟人，開口時卻一點都不覺得害臊……就那樣、那樣，大剌剌的要子遙睡過來些，還說什麼能不能牽著手睡，因為會害怕。這、這種話黎瑀妳怎麼好意思說得出口！

可是…可是，黎瑀沒想到話一出口後，面對恆亙在兩人之間的沉默會是這麼難熬，她假裝不在乎的別過頭，拉高被子好以掩飾自己心底的難堪，正當她開始忍不住責備自己唐突任性的要求時，右手心真實傳遞來的熟悉溫度，卻突地一下揪緊了她的心。子遙…願意牽著她的手陪她一起睡？

好、好高興！！黎瑀感覺到身旁的氣息靠近了一些，溫柔的手再次仔細幫她蓋妥被子，才緩緩的退去。心裡又驚又喜，有隻不知名的小倉鼠不斷咚咚地在跑著迴圈，被滿滿包覆住的安全感，讓黎瑀在羞怯之餘，衍生的是更多的安心放鬆和柔軟。

啊…明明想好好說聲謝謝，可不知怎地卻不敢碰觸此時子遙的目光，子遙會是怎樣的神情呢？勇氣都突然消失到哪兒了？黎瑀緊緊閉著眼假寐，來掩飾自己已然燒及耳根的羞窘，還想說些什麼，都化為掌心間不自覺握實的力道了。

雖然做了許多糊里糊塗、無厘取鬧的事，這樣的自己真的很糟糕，但所有的懊惱都比不過今早在子遙懷裡醒來的幸福感，沒想到自己在睡夢中也不知羞恥的滾到人家身上，就算吃完早餐恢復一點點神智後，才意識到自己犯下了多少罪過，急急忙忙跟子遙到了歉，她可不會老實承認自己很慶幸睡糊塗了呢……但是、但是！她也有好好向子遙保證，如果病毒真的不小心傳染給子遙了，那麼她一定會負責的！

只是那時自己這麼說著，子遙卻笑的好奇怪，居然還反問：「負責什麼？」既、既然是她傳染給子遙，當然她要負責照顧子遙到痊癒阿！可是為什麼子遙聽了自己這樣保證，居然是一臉失望的說好可惜呢？她明明說了大人說的很負責任的話了阿……她是哪裡說錯了嗎？

說到子遙，一直癡癡發著美夢的黎瑀，才想起早自習的預備鈴都已經響了，怎麼還沒有看到子遙人呢？左右環顧了一圈，周遭的同學差不多都已經進到教室就位了，討厭，她不喜歡這種被放置的感覺。

子遙還會在掃區沒回來嗎？想著，黎瑀一個蹬地起身，毫不在意身旁同學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嚇到的樣子，逕直地走向教室門外，隨意一張望，就發現子遙在走廊不遠處似乎正和誰交談著，不會又是紀湘緣瘟神吧…哼，說是瘟神一點也不為過，誰教每次只要紀瘟神在，她和子遙就會不愉快。她倒要過去看看紀湘緣到底又想變什麼把戲。

※

「子遙！」

緣緣捱在身邊，正興致勃勃地邀請自己，有空去禮堂聽聽合唱團最近比賽要唱的曲目，一邊還熱心的向自己展示著歌曲的樂譜。突地，一聲銀鈴般脆耳響亮的呼喚襲來，驚得雙肩不由得一震，一個嬌小的身影毫不客氣地介入她們之間——原來是黎瑀呀。

「子遙，已經要開始早自習了，妳還不進教室嗎？」

「嗯，正準備要回去了。」唉，會這麼不禮貌的大聲打斷別人說話，她看也只有她家黎大小姐了吧。子遙看著來到跟前的黎瑀不僅沒有絲毫歉意，反到是挺著胸膛理直氣壯的問話起來了呢。

「那我們就快點回去吧~」黎瑀雖然是對子遙說著話，眼神卻有意無意的瞥向一旁的紀湘緣，頗有些許挑釁的意味。語罷，便自顧自地接過子遙手中的掃具，先一步走開了。經過昨天的折騰後，黎瑀便暗自下決定，不要再輕易因為姓紀的女人跟子遙嘔氣，弄得兩人之間的氣氛僵硬，豈不是便宜了那個女人？哼哼，她才不要這麼笨，讓紀湘緣有更多機會纏著子遙。

「欸？等…那緣…湘緣我們就先回教室了喔。」一時間讓黎瑀的舉止攪和地不知所措，子遙面有歉色地向緣緣頷了頷首，眼看黎瑀愈走愈遠了，正要邁開步伐卻又覺得不太好，側過身才又補了一句：「練習加油囉！」

所幸緣緣看起像是不太在意，只是揮了揮手說了句：「謝謝妳。趕緊進教室吧，不然老師要點名的。」子遙這才放心離去，畢竟黎瑀剛才的打擾實在有些失禮了，緣緣沒有不快就好。

黎瑀阿……想起昨晚的種種，一聲長長地嘆息剛脫口便如千金沉的布袋重重摔落地，雙頰像是要應和這熱天的炎氣，微微發燒著。面對和黎瑀的距離迅速拉近，子遙對自己的自制力是越來越沒底了，這樣下去會讓她變得更貪心的阿，明明暗自決定只要能守著黎瑀就已足夠，可現實卻逼迫她不得不承認自己最真實的願望。昨晚那一夜的溫存，是自己曾多少寂涼夜裡企求的陪伴，那麼滿足那麼真實，真真切切的「擁有」，而淌入心尖的甜蜜，卻夢幻地不像現實。不可否認，她喜歡、享受著這樣的陪伴，不，該說是她渴望著，這如嗎啡般上癮的溫暖。


似失序狂奔的時針，錯亂的令人，心慌。


然而這種只能隱忍的酸澀苦悶，像個孩子偷吃意外得來的糖果，藏匿著卻暗地為美好的蜜糖喜上心梢，害怕被發現的忐忑不安和做壞事得逞的興奮感，舔一舔嘴角餘味渴盼著再一次的賜與。

如此令人眷戀，脆弱的她又該如何戒斷？

※

下課時分。

一年四班的一如往常的下課情景，一波又一波的喧嘩聲浪正歡騰如沸煮的鍋般，毫不保留地向外滿溢。可今天不太尋常了，一顆可疑的黑色毛藻生物，正拽拉著身體掛在窗邊，時不時地向內窺視著，帶著些許危險的氣息，似乎企圖對某一名無知的少女灌輸控制的念力，奈何對方只是繼續低著頭看書，並未察覺任何異常。

「同學，妳在做什麼？」

「啊！沒…沒有。」突如其來的人聲，嚇得孫芃芃騰地一下，整個人都伏靠在牆上不敢妄動。是誰這麼沒禮貌，她還在專心傳送念力呢，唉唷，她的小心肝怎麼禁得起嚇。

「喔，妳是來找黎瑀的對吧？好吧，我去幫妳叫一下。」

「欸，不…是啦……」對方似乎是認得自己的樣子，也難怪，自己可算是四班的常客呢。啊不對呀，她今天可不是要找黎瑀的，那個愛記恨的小心眼氣可沒這麼快消，現在去見黎瑀會有生命危險……


只聽見黎瑀踏著憤憤作響的腳步，臭著一張有如吃到萬年餿水的臉，語氣不善地睥睨著孫芃芃開口道：「說吧，妳找本小姐有什麼事。最好是有要緊到本小姐必須放下手邊的工作，不聽會後悔的程度。」

果然啊…孫芃芃暗暗地在心底為自己叫苦，怎麼這蠻ㄚ頭在自己面前和她家妹妹跟前，那態度一整個差得，可謂是赤道和極地的分別了吧？見色忘友也不是這麼過分的，還虧自己和她可是福禍與共的親友啊，這吃裡扒外的，生氣也不至於氣這麼久吧…所謂「親友沒有連夜仇」，想當初……

就在孫芃芃還想繼續在心底腹誹個夠，黎瑀一記冷不防地怒瞪，她膽小的性子又被嚇出窯洞來了，趕緊討好般訕笑著誇口：「嘿嘿，小瑀兒阿。一天不見妳又精神了許多阿，看起來隨時都有滿滿的爆發力……」

「欸，那個…妳說昨天那個跟妳家妹子走在一塊的是叫…紀湘緣對吧？」糟糕，眼看黎大小姐的眉頭越發緊得可以夾死一窩飛蟲了，孫芃芃才識相地將一席廢話嚥下肚回鍋，快些講重點為妙。

「沒事提她做什麼？」黎瑀沒想到芃芃會跟她提到那個人，一時還沒滅掉的火氣又竄燒了起來，出口的分貝也不由自主地向上飆升，想起適才發現那女的幹的好事，難道她的魔爪已經觸及她的好友？！黎瑀向前逼進一步緊緊盯著孫芃芃，彷彿這樣就能看出芃芃和那女人有什麼樣的關係。

「不不，有事、當然有事，那個…小人有點正事必須要和這位同學商談一下，還希望您大小姐能高抬貴手，幫我去請人出來。」孫芃芃很久沒見到這麼火大的黎瑀，那副要把人吞下肚的樣子，不自覺很沒骨氣地倒退了幾步。

「妳…之前妳不是進來我教室找人都挺隨便的，就沒見過妳這樣慎重有禮的樣子？」一見芃芃如此懦弱的模樣，黎瑀這會兒才意識到自己好像有些過分了，鬆開抱在胸前交叉的雙手，轉而把玩著裙角。意圖緩和的口吻，卻帶著不太成功的僵硬。

「啊啊，那是因為熟悉的程度不一樣啊，妳看我和妳這麼熟，那些小節就不用太在意了。」在心中深深長嘆一口，無奈她們的黎姑奶奶並不好伺候。孫芃芃撐著臉上最誠懇乖順的笑容、人畜無害的無邪眼神，好比年度最佳模範兒童那般，只祈求她姑奶奶早些請人出來，就自個兒去歇息吧，知道太多容易動怒，還是無知點好，有益身心健康哪。

「妳最好不要再打什麼奇怪的主意，不然我們的帳可算不完。」走一步還不忘回頭給芃芃來記回馬槍，黎瑀黑著臉將信將疑地睨著芃芃，誰不知道她孫芃芃鬼點子最多，思維邏輯不能以常人較之。小時候自己可沒少吃過她的癟，這次又在謀畫些什麼？



「啊哈哈，當然當然。」孫芃芃一路陪笑的，冷汗都流了一身，就差鞠躬哈腰了。她小祖宗的就不能快快消點會兒，早點走人吧。

※


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對孫芃芃而言簡直像過了一世紀般那樣長，真正要親自見本尊，自己的小心臟卻發起神經了。怎麼？孫芃芃妳只是來找個東西，沒必要這麼緊張啊。妳可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少女愛寵」啊，怕什麼？不過那個可不是能給別人看見的東西呀…轉念想到的孫芃芃，好不容易重振的旗鼓，一下又饋不成軍了。小肚腸裡淚水氾濫成災呀……

就在孫芃芃等得都要懷疑黎瑀是不是直接無視她的請求，自己涼快去了，一個溫雅的身影悠悠地緩步而來，那一瞬孫芃芃像是被急速下墜的隕石重擊般，一下子整顆腦袋都懵了，小心肝再次不爭氣撲騰了起來。算起來她們昨天才見過面的，怎麼這會兒對方像是會泛光一樣氣場滿點呢？彷彿讓顆正以時數百公里的直球狠狠撲來，用力撞擊了自己的心門，然後她聽見了一聲振奮心神的脆響，再見全壘打。


「啊…妳是……」紀湘緣還想著，會是誰找自己呢？居然還請得動黎瑀來說，雖然她的臉色真的很難看就是。原來是那個冒失鬼、色胚小黑茸……

「抱歉突然把妳叫出來，那個…我是三班的孫芃芃，我……」真當本人來到自己跟前站妥，孫芃芃的高性能記憶體再次驅使著她下意識地往最初觸動的部位看去，直到視線前方白淨制服下的美丘，成功與那日羞窘的感覺連結，才赫然驚醒：真是的自己這顆腦袋都在想些什麼！忙地，將視線砸落地板，搔了搔腦袋略略冷靜下來，才勉強找回神智擠出幾句像樣的話。

「我想請問妳有沒有撿到我的筆記本？大概這麼大。那天…我回去後哪裡都找不到，就想會不會是被妳撿去了呢…如果有的話，可以請妳還給我嗎？」孫芃芃可以感覺到對方從高處而下的視線正打量著自己，某種看不見的壓力正擴張著。孫芃芃真想把自己打暈算了，平日裡能言善道、說起故事可把人都唬得一愣一愣，這會兒怎麼畏縮得連說個話、比個大小都慢半拍？難道她今天真的是讓真誠有禮的小學生給上了身？說起話總是特別老實？跟黎瑀說話那時，還只是表面做做樣子，但這下她不「誠」到骨子裡都不行。

「筆記本…確實在我這裡呢，但是很抱歉我不能就這麼還給妳。」終於來了。紀湘緣始終忘不了第一次在好奇心驅使下，稍稍翻閱那不屬於自己的本子時，那刻驚奇得像是開啟宇宙鑰匙，琳瑯滿目的知識訊息，還貼切地附上生動的插圖，在天馬行空中自有一套邏輯理論，實在難以形容那種既羞恥又若有所悟的感受。她真該好好重新審視一下眼前這個人才是。

「拜拜…託，這本筆記對我來說很重要，請還給我吧，要我做什麼都可以！」晴天霹靂，天知道她最害怕的就是得到這種回答！那本筆記可是她「開眼」以來的智慧結晶啊！孫芃芃什麼好形象面具瞬時崩毀，面子在必要時都可以如糞土踩在地上，但被人捏住軟肋的精神摧殘，簡直比告白被拒絕還要讓她發狂。

儘管如此她也只敢在心裡放聲哭喊：神仙姐姐求妳了，那天小人眼花頭昏、出門忘了拜佛燒香，才精神耗弱到誤觸了您的玉體，要殺要剮都請您隨意，求您發發慈悲把筆記還我了。

「真的什麼都可以？但是…這本筆記本來就是妳的，自然沒有不還給妳的理由。只是有件事，妳可要負責才行。」紀湘緣沒有想到，區區一本筆記會引來眼前小人這麼大的反應，竟然都急紅的眼睛。自己是不是有些過分了？雖然對方什麼代價都願意付出，但自己本來的目的也只有一個，並沒有要捉弄人的惡意，不禁緩言解釋道。


「是…什麼？」聽見神仙姐姐不但沒有開殺戒，似乎還有談和的可能性，鬱鬱不歡的小人，登時兩眼放光聽候差遣，活像個虔誠小信徒。


「我呀，不小心看到了一點內容，妳的筆記可讓我困擾了許久，妳可要負責為我好好解答喔。」紀湘緣就只是想嚇嚇孫芃芃，還給她一點顏色，算是那天非禮的教訓。若是對方不答應她的要求，她也不可能真的不還給人家。這下看來，應該是勢在必行了吧？

「妳…確定妳真的想知道？」不知怎地，眼前明明慈祥地笑著的神仙姐姐，為何頓時讓她感到一身惡寒？孫芃芃怎麼都想不明白會是這樣的要求，難道紀湘緣也是圈內人？

「如果是解答的話，那、那當然沒問題，我會盡我所知的全告訴妳。現在總可以還給我了吧？」捏了捏適才緊張到出汗的雙手，孫芃芃很快就有了決定。既然是關於這方面的問題，那還不簡單，能將百合愛傳播、教化更多蒼生，何樂而不為呢？

「嗯嗯，還不行喔。還有個條件，我想妳之後要去那些秘密地點的時候，要帶上我。」

「啊啊？妳說什麼？！」等等啊，神仙姐姐這進度太超前了，不在劇本範圍裡面哪！孫芃芃的小心臟再次像皮球般被猛踢一陣，自己真是太小看紀湘緣了，還是說紀湘緣早就是個百合重度用藥者？再說如果她多帶個紀湘緣，連她自己都會有生命危險啊，她上次可是好不容易才擺脫那隻母夜叉，一想起來又是一陣寒毛冷顫。

「怎麼？妳不願意？」紀湘緣正在心底暗自樂著，看孫芃芃原本討好的嘴臉瞬間垮下來皺成一塊，就特別想笑。她可沒料想到這個孫芃芃的小尾巴這麼容易就揪住了。怎麼覺得一邊逗著這小茸毛，一面看她多變的反應，好有趣。一下呆蠢可愛，一下又精明狡黠。

「不…我答應妳就是。我答應妳還不行嗎……」頹喪啊頹喪，她孫芃芃的一世英名就要毀在這女人手裡了。她絕對不會形容此刻的心情就像戰敗被俘的喪家犬，讓人扒光還遊街被吐口水呢。她孫芃芃只是膽小，但才不是窩囊廢。可恨她受的心靈創傷估計一時半刻是消不了的，她還是趕緊了事，回去找姐姐妹妹們療傷吧，嗚嗚。

「很好。成交！那麼就這麼說定了，不許反悔。」輕鬆拿下一城池的紀湘緣，這才終於露出滿意的笑容，已不禁開始期待起之後精彩有趣的生活。

「筆記……」已然被重創到抬不起頭孫芃芃，只能虛弱的舉起雙手討要著，不敢再多看紀湘緣一眼。難怪童話故事都說，有時美麗的外表是會騙人的，這女人好可怕。想著，又偷偷在腦中把紀湘緣的臉畫上一顆毒蘋果。

「好好，在這等著我就去拿。記得，我之後等妳消息啊。」


默默看著紀湘緣含笑離開的背影，孫芃芃這顆虛胖的氣球轉眼咻地洩氣無力，幸好總算願意還她筆記了，雖然還有好多個附加……今天可真是她人生以來最悲催的一天，除了最愛的秘密筆記被人看光了，還被人套上項圈勒緊了脖子，而自己居然全都答應了，神啊！告訴她這不是上了賊船？以後她的清閒日子還有得過嗎？

为方便繁体吃力的孩纸，再发一次简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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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找碴


黎瑀一早起心情美丽得直冒彩色泡泡，哼着欢快的小曲，脸上的表情也不自觉松懈了下来，只是一时松驰过了头，转而变成痴痴地傻笑了。

随意巡视完校舍外廊的花圃，简单做完了清洁垃圾的工作，两只小脚丫子像是久未出门野孩子般不受拘束地蹬跳了起来，加上手中胡乱挥舞空瘪瘪的垃圾袋，活脱脱是个马戏团里耍宝胡闹的小丑儿，全然不在意身旁路过的同学纷纷瞥来的怪异眼光，迫不及待地俓直蹦回教室。

啊，好久没有这么好的心情了！今天真是风和日丽，这云也美，花也香。黎瑀有些心神荡漾地望向窗外的天空想着，整个人飘忽飘忽的，一想起昨晚的事，这会儿又忍不住「呵呵呵」地自各儿发笑了。她可忘不了那一整晚围绕在自己周身的温暖香气，以及柔软掌心交握的踏实感。

昨晚不知自己怎么了脾气一下克制不住，不甘心地大闹一阵后又感到懊悔，可终于得到子遥说要一直陪在她身边的许诺了，一放心下来将整个身体都埋进温温软软的温柔乡里，却感觉到一阵晕眩，原来是发烧了阿，怎么自己都没发觉……但好不容易换来的温存她怎么舍得离开，不想生病的时候还孤伶伶一个人，子遥能不能陪她一起睡？她保证不会传染给子遥的……

心里这么想着，当子遥担心地请来赵妈帮她看过后，也特别乖巧的服下了退烧药，她就这么眨着尽可能想表现得虚弱无力的无辜大眼，望着子遥要求道，却没想到子遥只是深深的望了她一眼便答应了，她还想着若是子遥不愿意该怎么办，是不是要使出每次对爸爸总是很有效的撒娇绝招呢？

嘿嘿嘿。有人陪伴关心的感觉真好。黎瑀一想到子遥在熄灯前还不放心的探手摸摸她的额心脸颊，看看烧有没有退下去，然后再为她拽紧被子，心里就甜蜜的深怕要遭来蚂蚁们的忌妒了。本来还很担心因为赌气咬子遥的那一口，会不会让子遥生自己的气，幸好子遥一点都不介意的样子，她真的不是故意要弄痛子遥的，害怕被抛弃的恐惧让她一情急就不小心……

熄了大灯，点上黄色鸭鸭的小夜灯，子遥的气息就在身边，一起睡在同一张床好像在作梦一样，虽然头很晕、身体很重，感知道这个事实却让她一下子兴奋地失去睡意。迫不及待地想要再用双眼去确认身侧的人的存在，这才发现子遥直挺挺地躺在床边离她好远，很拘谨不自在的样子。

呜！看着这样的子遥就觉得不满，黎瑀一下子鼓起了双颊想抗议，太远了！虽然她现在发烧可能会传染，但也没有必要离她这么远嘛！嗯…既然她现在是病人，那么…任性一点也是可以被原谅的吧？顺着心里不安份的念头，黎瑀没多想便腾地滚到了子遥身旁，可子遥居然还继续往床边让！真是可气，害她都快要把人逼到床下去了，才捉到子遥胡乱游移的视线。

现在仔细想想，自己昨晚可都干了什么好事！呃，不对…确实是挺好的事，只是怎么自己这样丢人，开口时却一点都不觉得害臊……就那样、那样，大剌剌的要子遥睡过来些，还说什么能不能牵着手睡，因为会害怕。这、这种话黎瑀妳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

可是…可是，黎瑀没想到话一出口后，面对恒亘在两人之间的沉默会是这么难熬，她假装不在乎的别过头，拉高被子好以掩饰自己心底的难堪，正当她开始忍不住责备自己唐突任性的要求时，右手心真实传递来的熟悉温度，却突地一下揪紧了她的心。子遥…愿意牵着她的手陪她一起睡？

好、好高兴！！黎瑀感觉到身旁的气息靠近了一些，温柔的手再次仔细帮她盖妥被子，才缓缓的退去。心里又惊又喜，有只不知名的小仓鼠不断咚咚地在跑着循环，被满满包覆住的安全感，让黎瑀在羞怯之余，衍生的是更多的安心放松和柔软。

啊…明明想好好说声谢谢，可不知怎地却不敢碰触此时子遥的目光，子遥会是怎样的神情呢？勇气都突然消失到哪儿了？黎瑀紧紧闭着眼假寐，来掩饰自己已然烧及耳根的羞窘，还想说些什么，都化为掌心间不自觉握实的力道了。

虽然做了许多糊里胡涂、无厘取闹的事，这样的自己真的很糟糕，但所有的懊恼都比不过今早在子遥怀里醒来的幸福感，没想到自己在睡梦中也不知羞耻的滚到人家身上，就算吃完早餐恢复一点点神智后，才意识到自己犯下了多少罪过，急急忙忙跟子遥到了歉，她可不会老实承认自己很庆幸睡胡涂了呢……但是、但是！她也有好好向子遥保证，如果病毒真的不小心传染给子遥了，那么她一定会负责的！

只是那时自己这么说着，子遥却笑的好奇怪，居然还反问：「负责什么？」既、既然是她传染给子遥，当然她要负责照顾子遥到痊愈阿！可是为什么子遥听了自己这样保证，居然是一脸失望的说好可惜呢？她明明说了大人说的很负责任的话了阿……她是哪里说错了吗？

说到子遥，一直痴痴发着美梦的黎瑀，才想起早自习的预备铃都已经响了，怎么还没有看到子遥人呢？左右环顾了一圈，周遭的同学差不多都已经进到教室就位了，讨厌，她不喜欢这种被放置的感觉。

子遥还会在扫区没回来吗？想着，黎瑀一个蹬地起身，毫不在意身旁同学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吓到的样子，径直地走向教室门外，随意一张望，就发现子遥在走廊不远处似乎正和谁交谈着，不会又是纪湘缘瘟神吧…哼，说是瘟神一点也不为过，谁教每次只要纪瘟神在，她和子遥就会不愉快。她倒要过去看看纪湘缘到底又想变什么把戏。

※

「子遥！」

缘缘捱在身边，正兴致勃勃地邀请自己，有空去礼堂听听合唱团最近比赛要唱的曲目，一边还热心的向自己展示着歌曲的乐谱。突地，一声银铃般脆耳响亮的呼唤袭来，惊得双肩不由得一震，一个娇小的身影毫不客气地介入她们之间——原来是黎瑀呀。

「子遥，已经要开始早自习了，妳还不进教室吗？」

「嗯，正准备要回去了。」唉，会这么不礼貌的大声打断别人说话，她看也只有她家黎大小姐了吧。子遥看着来到跟前的黎瑀不仅没有丝毫歉意，反到是挺着胸膛理直气壮的问话起来了呢。

「那我们就快点回去吧~」黎瑀虽然是对子遥说着话，眼神却有意无意的瞥向一旁的纪湘缘，颇有些许挑衅的意味。语罢，便自顾自地接过子遥手中的扫具，先一步走开了。经过昨天的折腾后，黎瑀便暗自下决定，不要再轻易因为姓纪的女人跟子遥呕气，弄得两人之间的气氛僵硬，岂不是便宜了那个女人？哼哼，她才不要这么笨，让纪湘缘有更多机会缠着子遥。

「欸？等…那缘…湘缘我们就先回教室了喔。」一时间让黎瑀的举止搅和地不知所措，子遥面有歉色地向缘缘颔了颔首，眼看黎瑀愈走愈远了，正要迈开步伐却又觉得不太好，侧过身才又补了一句：「练习加油啰！」

所幸缘缘看起像是不太在意，只是挥了挥手说了句：「谢谢妳。赶紧进教室吧，不然老师要点名的。」子遥这才放心离去，毕竟黎瑀刚才的打扰实在有些失礼了，缘缘没有不快就好。

黎瑀阿……想起昨晚的种种，一声长长地叹息刚脱口便如千金沉的布袋重重摔落地，双颊像是要应和这热天的炎气，微微发烧着。面对和黎瑀的距离迅速拉近，子遥对自己的自制力是越来越没底了，这样下去会让她变得更贪心的阿，明明暗自决定只要能守着黎瑀就已足够，可现实却逼迫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最真实的愿望。昨晚那一夜的温存，是自己曾多少寂凉夜里企求的陪伴，那么满足那么真实，真真切切的「拥有」，而淌入心尖的甜蜜，却梦幻地不像现实。不可否认，她喜欢、享受着这样的陪伴，不，该说是她渴望着，这如吗啡般上瘾的温暖。


似失序狂奔的时针，错乱的令人，心慌。


然而这种只能隐忍的酸涩苦闷，像个孩子偷吃意外得来的糖果，藏匿着却暗地为美好的蜜糖喜上心梢，害怕被发现的忐忑不安和做坏事得逞的兴奋感，舔一舔嘴角余味渴盼着再一次的赐与。

如此令人眷恋，脆弱的她又该如何戒断？

※

下课时分。

一年四班的一如往常的下课情景，一波又一波的喧哗声浪正欢腾如沸煮的锅般，毫不保留地向外满溢。可今天不太寻常了，一颗可疑的黑色毛藻生物，正拽拉着身体挂在窗边，时不时地向内窥视着，带着些许危险的气息，似乎企图对某一名无知的少女灌输控制的念力，奈何对方只是继续低着头看书，并未察觉任何异常。

「同学，妳在做什么？」

「啊！没…没有。」突如其来的人声，吓得孙芃芃腾地一下，整个人都伏靠在墙上不敢妄动。是谁这么没礼貌，她还在专心传送念力呢，唉唷，她的小心肝怎么禁得起吓。

「喔，妳是来找黎瑀的对吧？好吧，我去帮妳叫一下。」

「欸，不…是啦……」对方似乎是认得自己的样子，也难怪，自己可算是四班的常客呢。啊不对呀，她今天可不是要找黎瑀的，那个爱记恨的小心眼气可没这么快消，现在去见黎瑀会有生命危险……


只听见黎瑀踏着愤愤作响的脚步，臭着一张有如吃到万年馊水的脸，语气不善地睥睨着孙芃芃开口道：「说吧，妳找本小姐有什么事。最好是有要紧到本小姐必须放下手边的工作，不听会后悔的程度。」

果然啊…孙芃芃暗暗地在心底为自己叫苦，怎么这蛮ㄚ头在自己面前和她家妹妹跟前，那态度一整个差得，可谓是赤道和极地的分别了吧？见色忘友也不是这么过分的，还亏自己和她可是福祸与共的亲友啊，这吃里扒外的，生气也不至于气这么久吧…所谓「亲友没有连夜仇」，想当初……

就在孙芃芃还想继续在心底腹诽个够，黎瑀一记冷不防地怒瞪，她胆小的性子又被吓出窑洞来了，赶紧讨好般讪笑着夸口：「嘿嘿，小瑀儿阿。一天不见妳又精神了许多阿，看起来随时都有满满的爆发力……」

「欸，那个…妳说昨天那个跟妳家妹子走在一块的是叫…纪湘缘对吧？」糟糕，眼看黎大小姐的眉头越发紧得可以夹死一窝飞虫了，孙芃芃才识相地将一席废话咽下肚回锅，快些讲重点为妙。

「没事提她做什么？」黎瑀没想到芃芃会跟她提到那个人，一时还没灭掉的火气又窜烧了起来，出口的分贝也不由自主地向上飙升，想起适才发现那女的干的好事，难道她的魔爪已经触及她的好友？！黎瑀向前逼进一步紧紧盯着孙芃芃，彷佛这样就能看出芃芃和那女人有什么样的关系。

「不不，有事、当然有事，那个…小人有点正事必须要和这位同学商谈一下，还希望您大小姐能高抬贵手，帮我去请人出来。」孙芃芃很久没见到这么火大的黎瑀，那副要把人吞下肚的样子，不自觉很没骨气地倒退了几步。

「妳…之前妳不是进来我教室找人都挺随便的，就没见过妳这样慎重有礼的样子？」一见芃芃如此懦弱的模样，黎瑀这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有些过分了，松开抱在胸前交叉的双手，转而把玩着裙角。意图缓和的口吻，却带着不太成功的僵硬。

「啊啊，那是因为熟悉的程度不一样啊，妳看我和妳这么熟，那些小节就不用太在意了。」在心中深深长叹一口，无奈她们的黎姑奶奶并不好伺候。孙芃芃撑着脸上最诚恳乖顺的笑容、人畜无害的无邪眼神，好比年度最佳模范儿童那般，只祈求她姑奶奶早些请人出来，就自个儿去歇息吧，知道太多容易动怒，还是无知点好，有益身心健康哪。

「妳最好不要再打什么奇怪的主意，不然我们的帐可算不完。」走一步还不忘回头给芃芃来记回马枪，黎瑀黑着脸将信将疑地睨着芃芃，谁不知道她孙芃芃鬼点子最多，思维逻辑不能以常人较之。小时候自己可没少吃过她的瘪，这次又在谋画些什么？



「啊哈哈，当然当然。」孙芃芃一路陪笑的，冷汗都流了一身，就差鞠躬哈腰了。她小祖宗的就不能快快消点会儿，早点走人吧。

※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对孙芃芃而言简直像过了一世纪般那样长，真正要亲自见本尊，自己的小心脏却发起神经了。怎么？孙芃芃妳只是来找个东西，没必要这么紧张啊。妳可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少女爱宠」啊，怕什么？不过那个可不是能给别人看见的东西呀…转念想到的孙芃芃，好不容易重振的旗鼓，一下又馈不成军了。小肚肠里泪水泛滥成灾呀……

就在孙芃芃等得都要怀疑黎瑀是不是直接无视她的请求，自己凉快去了，一个温雅的身影悠悠地缓步而来，那一瞬孙芃芃像是被急速下坠的陨石重击般，一下子整颗脑袋都懵了，小心肝再次不争气扑腾了起来。算起来她们昨天才见过面的，怎么这会儿对方像是会泛光一样气场满点呢？彷佛让颗正以时数百公里的直球狠狠扑来，用力撞击了自己的心门，然后她听见了一声振奋心神的脆响，再见全垒打。


「啊…妳是……」纪湘缘还想着，会是谁找自己呢？居然还请得动黎瑀来说，虽然她的脸色真的很难看就是。原来是那个冒失鬼、色胚小黑茸……

「抱歉突然把妳叫出来，那个…我是三班的孙芃芃，我……」真当本人来到自己跟前站妥，孙芃芃的高性能内存再次驱使着她下意识地往最初触动的部位看去，直到视线前方白净制服下的美丘，成功与那日羞窘的感觉连结，才赫然惊醒：真是的自己这颗脑袋都在想些什么！忙地，将视线砸落地板，搔了搔脑袋略略冷静下来，才勉强找回神智挤出几句象样的话。

「我想请问妳有没有捡到我的笔记本？大概这么大。那天…我回去后哪里都找不到，就想会不会是被妳捡去了呢…如果有的话，可以请妳还给我吗？」孙芃芃可以感觉到对方从高处而下的视线正打量着自己，某种看不见的压力正扩张着。孙芃芃真想把自己打晕算了，平日里能言善道、说起故事可把人都唬得一愣一愣，这会儿怎么畏缩得连说个话、比个大小都慢半拍？难道她今天真的是让真诚有礼的小学生给上了身？说起话总是特别老实？跟黎瑀说话那时，还只是表面做做样子，但这下她不「诚」到骨子里都不行。

「笔记本…确实在我这里呢，但是很抱歉我不能就这么还给妳。」终于来了。纪湘缘始终忘不了第一次在好奇心驱使下，稍稍翻阅那不属于自己的本子时，那刻惊奇得像是开启宇宙钥匙，琳琅满目的知识讯息，还贴切地附上生动的插图，在天马行空中自有一套逻辑理论，实在难以形容那种既羞耻又若有所悟的感受。她真该好好重新审视一下眼前这个人才是。

「拜拜…托，这本笔记对我来说很重要，请还给我吧，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晴天霹雳，天知道她最害怕的就是得到这种回答！那本笔记可是她「开眼」以来的智慧结晶啊！孙芃芃什么好形象面具瞬时崩毁，面子在必要时都可以如粪土踩在地上，但被人捏住软肋的精神摧残，简直比告白被拒绝还要让她发狂。

尽管如此她也只敢在心里放声哭喊：神仙姐姐求妳了，那天小人眼花头昏、出门忘了拜佛烧香，才精神耗弱到误触了您的玉体，要杀要剐都请您随意，求您发发慈悲把笔记还我了。

「真的什么都可以？但是…这本笔记本来就是妳的，自然没有不还给妳的理由。只是有件事，妳可要负责才行。」纪湘缘没有想到，区区一本笔记会引来眼前小人这么大的反应，竟然都急红的眼睛。自己是不是有些过分了？虽然对方什么代价都愿意付出，但自己本来的目的也只有一个，并没有要捉弄人的恶意，不禁缓言解释道。


「是…什么？」听见神仙姐姐不但没有开杀戒，似乎还有谈和的可能性，郁郁不欢的小人，登时两眼放光听候差遣，活像个虔诚小信徒。


「我呀，不小心看到了一点内容，妳的笔记可让我困扰了许久，妳可要负责为我好好解答喔。」纪湘缘就只是想吓吓孙芃芃，还给她一点颜色，算是那天非礼的教训。若是对方不答应她的要求，她也不可能真的不还给人家。这下看来，应该是势在必行了吧？

「妳…确定妳真的想知道？」不知怎地，眼前明明慈祥地笑着的神仙姐姐，为何顿时让她感到一身恶寒？孙芃芃怎么都想不明白会是这样的要求，难道纪湘缘也是圈内人？

「如果是解答的话，那、那当然没问题，我会尽我所知的全告诉妳。现在总可以还给我了吧？」捏了捏适才紧张到出汗的双手，孙芃芃很快就有了决定。既然是关于这方面的问题，那还不简单，能将百合爱传播、教化更多苍生，何乐而不为呢？

「嗯嗯，还不行喔。还有个条件，我想妳之后要去那些秘密地点的时候，要带上我。」

「啊啊？妳说什么？！」等等啊，神仙姐姐这进度太超前了，不在剧本范围里面哪！孙芃芃的小心脏再次像皮球般被猛踢一阵，自己真是太小看纪湘缘了，还是说纪湘缘早就是个百合重度用药者？再说如果她多带个纪湘缘，连她自己都会有生命危险啊，她上次可是好不容易才摆脱那只母夜叉，一想起来又是一阵寒毛冷颤。

「怎么？妳不愿意？」纪湘缘正在心底暗自乐着，看孙芃芃原本讨好的嘴脸瞬间垮下来皱成一块，就特别想笑。她可没料想到这个孙芃芃的小尾巴这么容易就揪住了。怎么觉得一边逗着这小茸毛，一面看她多变的反应，好有趣。一下呆蠢可爱，一下又精明狡黠。

「不…我答应妳就是。我答应妳还不行吗……」颓丧啊颓丧，她孙芃芃的一世英名就要毁在这女人手里了。她绝对不会形容此刻的心情就像战败被俘的丧家犬，让人扒光还游街被吐口水呢。她孙芃芃只是胆小，但才不是窝囊废。可恨她受的心灵创伤估计一时半刻是消不了的，她还是赶紧了事，回去找姐姐妹妹们疗伤吧，呜呜。

「很好。成交！那么就这么说定了，不许反悔。」轻松拿下一城池的纪湘缘，这才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已不禁开始期待起之后精彩有趣的生活。

「笔记……」已然被重创到抬不起头孙芃芃，只能虚弱的举起双手讨要着，不敢再多看纪湘缘一眼。难怪童话故事都说，有时美丽的外表是会骗人的，这女人好可怕。想着，又偷偷在脑中把纪湘缘的脸画上一颗毒苹果。

「好好，在这等着我就去拿。记得，我之后等妳消息啊。」


默默看着纪湘缘含笑离开的背影，孙芃芃这颗虚胖的气球转眼咻地泄气无力，幸好总算愿意还她笔记了，虽然还有好多个附加……今天可真是她人生以来最悲催的一天，除了最爱的秘密笔记被人看光了，还被人套上项圈勒紧了脖子，而自己居然全都答应了，神啊！告诉她这不是上了贼船？以后她的清闲日子还有得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