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叶绒说着，身子不小心按到了身后的开关，而她正好歪打正着地触碰到了真正的机密。
“这是……”母女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见一个个巨大的容器整齐地排列着，每个容器中都装有一个女孩的上半身，机械手臂从传送带上抓起一个个零件塞进她们的腹腔内，同时溶液中的物质正一点点地析出，形成她们的下体。最为震撼的是——她们竟然都长着姬萱的脸。
“怪不得她会把姬萱姐姐的尸体保存地那么好，原来是为了这个目的啊。”柳樱看到中央的控制器上放着一个试管，里边全是血液，透过管壁的放大，还依稀能够看到一个小白点，不用说，那一定是姬萱的卵子和血液。试管的旁边是一台巨大的仪器，那仪器柳樱再熟悉不过了，因为那正是她为了帮母亲储存记忆所设计的定向变异装置。
看到这，柳樱又多了一分对迷途鸽的厌恶。侵犯了自己的专利还是其次，她这么亵渎死者，还让她的克隆体跟自己曾经的朋友厮杀简直就是恶魔行为。
“我要摧毁这个邪恶的地方！”柳樱说着就端起了机枪，准备将这里夷为平地。
“慢着！”柳叶绒看到她旁边罐子里的女孩这了眨眼，突然泛起了同情心，“如果她们还只是一团肉球，我不反对你这么做。但她们已经是有灵魂的生命了，她们同样也有活下来的权利。”
“妈，你怎么变得这么圣母了？”柳樱的脸上写满了尴尬，“她们可是被造出来对付姐姐的啊。”
“至少到目前为止，她们什么都没有做。”柳叶绒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们所应该做的，是击败幕后黑手，让她们获得自由，而不是怀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想法抹杀她们的存在。”
说着，柳叶绒吩咐柳樱调查控制器的连接，然后找出了控制室的方向。
破门而入之后，她们看到了更为惊讶的一幕。

“舒欣，你怎么在这？”看着正在控制室里敲键盘的女子，柳樱只觉得说什么都会变得尴尬。
另一边，舒欣就更尴尬了，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半天终于蹦出了“学姐”两字。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外面的人造人是你的杰作吗？迷途鸽去哪了……”柳樱突然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舒欣几乎无从回答。
“对不起，我只是想混口饭吃而已，没想到会给学姐造成这么大的困扰。”舒欣带着哭腔说道，“我只是觉得体制内工作稳定，以后妈妈有保障而已，并不知道迷途鸽会接手国家机器啊。”
“我问你，有什么办法能让那些人造人不去妨碍我姐姐？”毕竟朋友一场，柳樱也不打算追究她侵权的事了，但这些人造人的威胁必须解除。
“她们的脑袋里都被植入了芯片，那芯片是由迷途鸽控制的，专门用来压制她们的感情。只要将芯片破坏掉，她们就会获得自由，不再被迷途鸽所差遣。”舒欣说道。
在确认了她没有说谎之后，柳樱用强烈的语气命令道：“那就赶紧破坏所有的芯片！”
舒欣犹豫了起来，一方面她不希望让心爱的人失望，另一方面她也不想失去这份工作——或许更重要的是，她不想丢掉性命。
“我知道你的担心，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我们天英集团比这个国家还要稳定，而且我们以实力而不是资历说话。”柳樱显然并没有考虑到舒欣帮了她们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算了，不要这么说，人家也有自己的考量，而且比国家还稳定这话你也敢说，搞不好不久之后我们就要垮台了。”柳叶绒的高情商在这时候体现得淋漓尽致，“如果我们自己找出破解芯片的方法的话，她就不会因失职而受到惩罚了。”
说着，母女俩就开始鼓捣了起来，但是这机密中的机密确实不是那么容易搞定的，她俩弄得焦头烂额，愣是没有半点头绪，而心思复杂的舒欣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们。
“交给我吧！”舒欣走到控制台前，启动了芯片自毁系统。

第六十五章 群众的意志

面对上百名人造人的围攻，即使絮月也不敢说稳赢，但面对她，那些人造人的脸上也是写满了恐惧。大战一触即发，但谁也不愿意先动手，谁先按奈不住，谁就吃亏。就在此时，一位意想不到的人物出现了。
“妈妈？”絮月没想到，母亲最终还是站在了迷途鸽的一边。辉夜眉头紧皱，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妈妈，就算你不赞成我们，也请让开，以我的完全姿态出战，未必打不过她们。”然而柳絮并不打算照她说的做，反而从腹腔内取出了剑。
“妈妈，她们这些玷污姬萱阿姨的残次品也值得您保护吗，甚至不惜和自己的亲生女儿开战？”絮月急了，原本面对人造人就已经不容易了，如今还要面对亲生母亲，不论从实力上还是情感上她都不占优。
“残次品？你们难道不知道这是救活姬萱的唯一方式吗？”柳絮语出惊人，姬璇想到那人造人临死前对自己温柔的微笑，心里百感交集。

说起来，柳雪落也是第一次见柳絮出手，对手还是自己的女儿。她不知道母女俩到底谁更强，照理说年轻的絮月胜算更大，但是从她脸上紧张的表情来看似乎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柳絮轻轻挥剑，剑气所过之处纷纷化为灰烬。絮月并没有用剑抵挡剑气，而是展开双臂用身体承受住了攻击。
本身光是对付那些人造人，柳雪落她们就已经很头疼了，如今柳絮又加入了对方的阵营，形式对她们来说极其不利。
突然，那群人造人一个个抱起脑袋，痛苦地哀嚎起来，一时间所有人都傻了眼。一分钟后，她们停止了哀嚎，转而用憎恨的眼神看着迷途鸽。
“这……这是怎么回事？”迷途鸽顿时慌了，人造人反水倒是其次，关键是她挟持柳絮的资本正是这些被她控制的“姬萱复制体”，若柳絮因她们反水而倒戈，那么自己绝对是死路一条。
“迷途鸽，你输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随着大门的打开，柳雪落见到了那个亲切的人。

“妈妈！”柳雪落反应了过来，原来她的妈妈和妹妹并没有真的逃避，而是以她们的方式行动，很明显那些人造人就是被她们给解放了。
“柳絮，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当初带回姬萱尸体的时候，你说她已经没救了，其实指的是我们没有办法救她了，但后面又说你有办法，很明显你知道如果有谁会保存有她的卵子和记忆，那么这个人非迷途鸽莫属。”柳叶绒说道，“所以你带着一丝侥幸找到了迷途鸽，而她确实也有这两样东西，于是你便和她签订了协议，要求她复活姬萱，而你则要为她做事。”
“絮姐姐，真的是这样吗？”姬璇带着一脸的不可思议，“如果复活姐姐需要以你的自由为代价，我宁可选择让姐姐安息。更何况，我不接受让姐姐以这样的方式复活。”
“你们想多了，我根本就不是因为这个而选择帮她的。”柳絮怒吼道。
就在这时，柳叶绒的手机响了起来，她听了十秒钟，然后惊讶地张大了嘴，任凭手机掉在地上。
“天英集团……被围攻了。想不到，我们还是站在了群众的对立面。”

“现在你们知道了吧，我选择和你们对立是为了大多数人的利益，而不是和她的约定。”柳絮斩钉截铁地说道，迷途鸽听到这话，半悬着的心顿时踏实了下来。
“妈妈，即使他们都是错的，你也要维护他们吗？”絮月咬着嘴唇，带着哭腔。
“哥白尼就算是对的，也免不了让爱徒遭受火刑的命运，你们想证明自己是对的，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能行呢？”柳絮冷冷地说道。
“还说火刑？那不更加证明了大众的残忍和无知，更加证明了他们不值得被守护吗？”柳雪落吼道。
“算了，这也算是我们家遗传的毛病吧，你别看我们平时挺精明的，但一遇到这种关键问题就总是拎不清呢。”絮月自嘲般说道，“但我似乎没有继承这种毛病呢，也不知是基因变异还是受你们的影响比较大呢？”
莉莉丝在远处看得冒火，她恨不得走过去赏柳絮几个耳光将她打醒。她极度后悔当初没有把赛露贝莉亚带走，如果由她抚养，瓦尔基莉亚的后人断然不会如此圣母。她很想臭骂玉藻一通，但仔细想想，玉藻的后人也在其中，她没有理由伤害自己的后人；但若是她根本没有预知的能力，当时就应该能发现这一点才对啊。
“管它个劳什子的承诺呢，现在再不出手，人类才真的是要完蛋了！”莉莉丝刚准备动身，却发现事情似乎有了转机。

“众人的意志？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早已站在了众人的对立面了吗？”柳叶绒带着嘲讽的语气朝着柳絮走去，边走边脱。
“你要干什么？”柳絮惊恐地看着柳叶绒朝自己走过来，她的剑在空中漫无目的地挥舞，似乎根本不知道该攻击谁。她自己也不清楚，面对这样一个战斗力几乎为零的对手，自己为何会变得手足无措。
“你喜欢上了女人就已经为世俗所不容了。”柳叶绒将柳絮推倒在地，然后慢慢解开她的衬衣扣子，“不要惊慌，我来履行当年对你的承诺了。”
柳叶绒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脱光了彼此的衣物，和柳絮相互摩擦起来。这一刻，所有人都看呆了，柳雪落虽然知道母亲有这种爱好，但没想到她会在这种情形之下做这种事情。辉夜遮住大卫的眼睛，开放如她也觉得这种行为实在不妥。
“在众人的眼里，像你这种喜欢女人而且三心二意的女人可是不被允许存在的哦。”柳絮完全无法反驳，她试图挣脱，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所阻挠——这绝对不是柳叶绒的力量，她的力量在柳絮面前根本不够看。这股阻挠的力量来源于柳絮的内心，她其实很享受这种感觉，但本能却让她尝试去反抗。
“你总以为大多数人就是对的，却从不考虑他们自身的局限性。你也从不在意他们之中到底有多少没有堕落，而你的放纵更是他们堕落的帮凶。”柳叶绒的话字字珠玑，其实柳絮不是不懂只是无法下决心肃清堕落者。

第六十六章 生命的意义

围攻天英集团的人多达千万，仅这数量就已远远超过了当初向税务总局施压的人数。再加上数千家进行全球广播的媒体，可以说柳叶绒她们这一次面对的几乎是来自全世界的敌人。
人群中分散出一条道路，两边的人无不怒视着中间的那群人。只见柳叶绒她们挟持着迷途鸽走在中间的路上，后面还跟着一群一模一样的人造人。
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他们很清楚，若他们有所动作，迷途鸽一定会当场毙命，看来迷途鸽在他们心里相当重要。
其实，柳叶绒她们不缺乏支持者，只不过反对的群体过于庞大，支持者们根本不敢出声，有的甚至跟在人群里面，没有一个敢出头的。
“如果你们不想看到她身首异处的话，就赶紧离开我的地盘！”柳叶绒喝令道，众人面面相觑，缓缓地后退。

暂时解了燃眉之急，柳叶绒她们还是不得安宁，虽然国内的反对者会投鼠忌器，但国外的敌对势力可不会轻易放过她们。很明显，他们是想坐收渔利，等国内的反对者与柳叶绒斗个两败俱伤之时，再出来坐收渔翁之利。
“迷途鸽对他们真的有那么好吗，为什么她会有那么多的支持者？”柳雪落瘫倒在沙发上，一脸疲惫地望着天花板。在她看来，像迷途鸽这样一个缺德的人，绝对不应该有那么多人支持她。
“曾经有一个，他看到有人被剥夺了人身自由，于是提出了‘解放奴隶’的口号，他们只需要为自己无偿劳作就可以了，不用再被剥夺自由了。”柳叶绒说道。
“那其它的呢，土地所有权呢，劳动报酬呢？”柳雪落问道。
“那当然是没有的啦。”柳叶绒答道。
“那他这算是哪门子的解放啊，那些奴隶没有要求更多的权利吗？”
“当然没有啦，那些挣脱了脚镣的奴隶一个个感激涕零，争先恐后地拿起锄头下地干活，还把他的美名记载进了史书，他的名字叫商鞅。”
片刻的无语过后，柳叶绒说道：“奴隶制虽然被废除了，但奴性已经根入了骨髓，身上的镣铐被打开了，心里的枷锁却更加的牢固了。迷途鸽纵然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但比起之前的当权者来说，她做的已经够好了。不得不说，她的名声，全靠同行衬托。”
突然，柳叶绒的手机响了，她听了一会，挂上电话之后，对着柳雪落和柳樱说道：“明天，你们俩跟我去见一个人。”
“你也一块过去！”柳叶绒对坐在一旁低头不语的柳絮说道。
次日一早，她们四人便搭上了前往深圳的飞机，下飞机后再驱车一小时，她们便来到了一幢老房子之前。这房子虽然老，却一点不失典雅，它精致的装修加上气派的外表，让人不禁推测住在这里的一定是位德高望重的老者。
柳樱前去敲门，却见柳叶绒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大门。柳雪落和柳樱一脸诧异地跟着柳叶绒走进了门，旁边的柳絮依旧一言不发。

走进客厅，却见一位头发苍白、满脸皱纹的老奶奶坐在客厅中央的太师椅上，闭目养神，仿佛在等待着她们的到来。
“你们来啦。”那老妇人睁开了双眼，嘴角一歪，不知是苦笑还是微笑。
“妈，我来看您了！”柳叶绒热泪盈眶地冲上前抱住那个老妇人。
“滚开，我没你这个女儿！”叶羽欢试图推开她，年老力衰的叶羽欢显然无法推动她，但柳叶绒还是识趣地退到了一米之外。
“妈，其实您是很希望我能够回来的吧。”柳叶绒说道，“不然您不会这么多年都不换门锁，应该是期待着有一天我能够推门而入吧。”
“你父亲死的时候都没见你回来，现在倒知道回来了？”叶羽欢语气中带着怒意，“我知道你爹可能在你眼中也算不上多好，但起码他对你还算不错啊。”
“妈，当年是我不懂事，现在我真的明白了很多，也理解了您、爸爸还有杨姐姐的苦心。”柳叶绒说道。
“你知道你最对不起的是谁吗？是你的女儿。你自己上当受骗就算了，为何还要把女儿卖给黑社会？真有困难就跟我们说啊，我们不会真的不管你的。”叶羽欢几乎是在怒吼，“听说你现在又遇到麻烦了？你看看，当初你要是不跟我们闹翻，我们能给你提供更多的创业资金，而不需要去用卖女儿的黑心钱，弄到现在遭报应。”
“姥姥……我已经原谅妈妈了。”眼看着两人的聊天开始往不正常的方向跑了，柳雪落赶紧出来打圆场。
“乖孙女，过来，让姥姥好好看看。”看到柳雪落，叶羽欢立马换了一副脸色，“这些年让你受苦了，真是对不起。”
“姥姥，不要这么说。”
“还有，谢谢你替我照顾女儿，你真是个好妈妈，跟某人完全不一样。”叶羽欢话里有话，听得一旁的柳叶绒无地自容。

柳樱默默地站到一边，她意识到，自己不过姐姐的替代品，只要姐姐在，亲人们都会忘掉自己的存在。然而，叶羽欢注意到了她，把她叫到了身边，顺便又把柳叶绒教训了一番：“你已经对不起一个女儿了，还要再让另一个伤心吗？你把她生下来，如果只是把她当做长女的替代品去为自己赎罪，而不是全心全意去爱护她的话，她的心里会有多难受，你知道吗？她为了得到你的认可，一直在努力。可即便她达到了一般人都不可企及的巅峰，你竟然都不愿意正眼看她。”
“妈，今天是您的百年大寿，就不要说这些不愉快的话题了。”柳叶绒赶紧转移话题。
“生日？不是母难日吗？你的那番说辞感人啊，连我都为你感动得哭了，但是那天你怎么就把我给忘了呢？”叶羽欢仍在挖苦柳叶绒，“不过我确实挺认同你的观点的，所以我这次并没有邀请太多的人前来庆祝，仅仅让你们几个亲人过来陪陪我，以及见的一个我想见的人。”说完，叶羽欢看向了柳絮。
“人从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要面对死亡，面对和亲人分离的那一刻。”叶羽欢的目光停驻在墙上的黑白照片上。照片里的老人面带笑容，目光里充满了慈祥的神色。她是叶羽欢的母亲，也是她最尊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