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楚田？”罗云乐游戏杀了半宿，刚刚摘掉耳机会归现实世界就听到隔壁床闷闷的声音，疑惑的轻喊了楚田一声，也没听到他回答。
“大罗大罗……”上铺传来细若蚊鸣的叫声:“楚楚跟那哼唧了好一会了，叫他也不理我，叫你你也不理我，我，我还以为恐怖片看太多见鬼了呢。”
罗云乐翻了个白眼，也没搭理他带着点哭腔的抱怨，跳下床去看楚田。
“楚田，楚田？你怎么了？”罗云乐站在楚田床边隐约看着他整个被子蒙住的样子，不知道该不该上手把人拽出来。
宿舍早就熄灯了，接电脑的电倒是不会断，罗云乐回身把自己电脑的亮度调高对着楚田的方向，林武也从上铺探出头往下张望。
“楚楚是做噩梦了吗？”林武探着半个身子挂在床边，细声细语的轻问。
罗云乐挠挠头，一时间也是不知所措，试探的伸手拍了拍楚田，刚一挨上去就觉得手下的人猛的一抖，眼看着被子剧烈的牵扯了两下，紧接着楚田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醒了过来。
“卧槽楚田？吓死我了！”罗云乐就站在他床边，这么一吓往后蹿了一大步直接磕在了后面的床上。
林武也是被狠狠吓了一跳，本来胆子就小再这么一惊，他大张着嘴像是想叫，可惜一丝声儿都没发出来。
“……大罗？”楚田有些疑惑的开口，声音却意想不到的嘶哑。他用力咳了两下想清清嗓子，也没有什么效果。
这么一折腾总算是清醒了些，楚田躺在床上回忆自己刚刚梦到的画面，好在只是个梦。
“楚楚……你是不是病了？”林武好不容易从惊吓中缓过劲来，气若游丝的问了句，声音还打着颤儿，听上去比楚田还要更像遭了病。
“没有吧，咳，我可能是做了个噩梦。”楚田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下。
“你可他妈吓死我了卧槽，小林子刚提了句鬼片你就给我演了个3D的，不带这么吓人的昂！”罗云乐按着刚刚撞到床的后脑勺一边吸着冷气一边咋咋呼呼的跳脚。
“大罗你可得了吧，小林子天天拿鬼片当饭吃神神叨叨的也是常事儿，你罗大胆儿怎么也怂了？”刚刚的梦还挤在脑子里来不及梳理，楚田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跟两个室友吐槽几句至少心情倒是平静了不少。
“你们怎么了？”刚刚被罗云乐撞得直晃的上铺飘来一道清醒的声音。
“卧槽梁哥！梁哥醒了！”
“啊啊啊这大半夜的梁哥醒了我的妈！太可怕了，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夏梁这句话问的实在是轻之又轻，放在平时都不一定能听得到，但是在午夜出现实在是极其罕见。
大学宿舍里一个个难免修仙，而夏梁作为一个每天卡着时刻表生活的人，简直是珍稀动物一般的存在。早上五点半起床出门跑步，六点半吃早餐，七点到教室，风雨无阻，一整天的计划都按部就班的进行。最神的是晚上十点绝对会准时睡觉，从来不受环境影响，打游戏看电影打电话的声音都没吵醒过他。
所以这会三人大惊小怪的闹着，夏梁也不接话，坐起来往他们这看了一眼，就下了床，去翻柜子找着什么。
“……梁哥，我们不是故意的！”
“不能抄家伙动手啊！”
罗云乐摆出一副惊恐脸继续胡闹，夏梁关上柜子门，回手朝着楚田甩了个什么小玩意。
毕竟是篮球队主力，楚田简直本能的伸手接住，低头一看，温度计？
这时紧接着扔过来的药盒砸到了他头上。
夏梁算准了他接住第一弹会转移注意力，甩了连击准确的砸中他脑门，被吵醒的一丝丝怒气荡然无存，得意的挑挑嘴角，转身爬回上铺。
“……梁哥？”
“拿个镜子看看你那脸色，这俩傻子发现不了你自己也不知道头疼么？”夏梁无奈的摇头，也不看他，直接钻回被子里躺下。
经他这么一提醒楚田才感觉到有些冷，脑袋也有点跳痛，他也不当回事，笑着打算搪塞过去。
林武从上铺跳下来，把热水壶拎到楚田床边，顺手给他递了个杯子:“梁哥不说还就真让你混过去了，刚刚就问你是不是生病了？”
罗云乐还是没个正型，坐在床边翘着二郎腿，“哟喂我们运动达人居然生病了诶！来让哥猜猜，是不是为情所困呐？”
“大罗你快滚蛋吧，你可离我远点要不我第一个传染你！”楚田笑骂着把他踹下去，心里有点被戳穿的紧张。

19.
郑君奕这边送了沉默不语满腹心事的小孩回了学校，眼看着他把酝酿了一路的话在嘴边来回倒了三五遍又吞回肚子，说不好奇是假的，但是说一无所觉也是自欺欺人。
小孩那种带着手足无措的关心难免让人多想，而郑君奕并没有准备去试探他。可能有些情绪不合时宜，并不需要单纯为了满足好奇心而去试图验证，所以郑君奕也只是淡淡的回了句晚安。
从学校往回走的时候还在胡乱想着什么，走着走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放空了，像是一边思考一边发呆。等郑君奕意识到自己走神的时候已经到了小旅店，被程然的消息叫回了魂。
“郑郑你到旅店了没？”
“到了。”郑君奕一手接过证件房卡一手简单回复着消息。
“那什么……你没事了吧？”
“没事，想说什么直说吧。”
“行那我不绕了，郑郑你跟楚田……在发展吗？”
“没有啊，瞎想什么呢。”
“他应该是对你有好感的吧。”
“别闹了，人家好好一小孩你少把人往奇怪的路上引。”
“我是觉得……如果你真不在意了，不如开始新的关系试试。”
郑君奕没有回复，有些僵硬的打开房门插卡开了灯，直接躺在床上，有点出神的盯着房顶灯管上的黑斑。
他尝试着放任回忆渐渐漫开，像是做梦一样胡乱切换着场景，稍有些久远的一幕幕在眼前过电影似的闪过，意外的清晰。
不知道过了多久，视线里的画面恢复成了房顶上刺眼的灯，他慢慢抬手盖住眼睛，嘴角扬起带着自嘲的轻笑。
你看，我什么都没忘，可你也不是总会让我那么痛。


郑君奕一夜似睡非睡，一大早就离开了旅店，想着程然起不了这么早，回了趟学校整理了学生会办公室的材料，跟活动室的小部长们打了招呼，快中午才往回走。路过楚田宿舍楼的时候他不自觉的愣了一会，等意识到自己在期待什么，暗自吐槽自己两句，轻摇了下头，快步离开了。
楚田折腾到半夜又跟宿舍几个兄弟闹了小半宿，一直睡到天大亮才醒，大冷天好不容易把自己从床上撕下来刚站在窗口吹了会风，就被夏梁拽回来关了窗。
大二的考试已经全面结束了，下午再开个假期安全会就算是正式放了假，楚田坐在床上，抱着手机想了半天，删了写写了删，最后给郑君奕发去的消息不过是，路上注意安全，假期愉快。
郑君奕倒是很快回复了个笑脸，楚田就继续抱着手机傻笑，躺在床上翻滚。
罗云乐朝着林武比了个“思春”的口型，俩人贱兮兮的跟着笑。

20.
放假在家的日子实在是美滋滋，白天父母都上班，一个人在家睡到自然醒，完全不用离开温暖的被窝，饿了有做好的饭菜热一下就能吃，房间不用收拾，脏衣服都不用自己洗。楚田从踏进家门的一刻就被思儿心切的父母宠成了楚少爷。
在家闲待了两周，最让楚田深切思念的除了学长就是北方的暖气了。
早上醒来躺在被窝里冷到不敢翻身，只勉强露出脸和手指，捏着手机跟朋友们互相控诉不给集中供暖的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温暖的南方”。
这天气冷到骨头缝都隐隐作痛，飘了一场似雨非雨似雪非雪的小冰渣之后就愈发冷下去了，连着几天没有太阳，出趟家门都需要攒好久的勇气。篮球是打不了了，书也没有什么必须要读的，玩电脑又手冷还不如躺在床上玩手机，于是楚田追剧手游微博论坛来回玩了两遍，终于都提不起兴趣了。
天天拿着手机，其实有不知道多少次，都已经点开了学长的对话框，却因为不知道要说什么而放弃。
忙起来的时候所有情绪都是隐隐约约的，可一旦闲下来，动辄就是大起大落。楚田常常是一个人坐在床上发着呆，突然想起学长的样子就心跳加速，偶尔回忆起自己三五不时犯的蠢捂脸撞墙，恨不能穿越回去把那会的自己揪出来吊打一顿，或者是想着哪个时刻还有进一步的可能，幻想有学长参与的未来。基本上，想着想着不是开始傻笑就是陷入低落，毕竟自己这份心思，连开口都做不到。
可能是实在没事可做，楚田翻出了一套积了灰的素描用具，试着把学长各种模样画下来。一周时间画满了两个素描本之后，他终于不忍心继续用自己能把石膏像画成暴漫的画功糟蹋学长的脸了。

郑君奕回家之后的生活也差不多，已经确定保了研，不用急着实习找工作，只是偶尔读读书给毕业论文做做准备，也是大四狗里极其难得的清闲人士。在家闲了一周之后，做教师的母亲也放了寒假，开始变着花样的研发新菜，程然也跑来好几回，次次都带着些小点心。于是郑君奕每天都在品尝不同的美食中度过，干脆跑去健身房办了月卡，上午运动下午吃，节奏非常稳定。

“小奕回来啦？”
郑君奕从健身房运动过洗好澡回到家，头发都结着冰碴，一进门脱了外套挂好，一边拿了毛巾揉着头发，一边走进厨房。
“妈，我回来了。诶？”
“郑郑！哈哈哈看到我惊喜吗？”
“……要不我给您收拾个屋吧？省的您天天来回跑。”
程然也不接话，直接递给他个两个三明治，转身又从咖啡壶里到了杯热着的咖啡给他。
郑君奕接了，也不急着吃，好笑的看着她。
程然挠挠头，嘿嘿一笑，拽着他往客厅走，“阿姨，我先去跟郑郑说两句话啊！”
郑母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哑谜，看着两个孩子活蹦乱跳也是笑了笑，等他们出去了，愣了会，又轻轻叹了口气。

“说吧，老话讲的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郑君奕把盘子杯子放在茶几上，倚坐在沙发扶手上，挑眉看着她。
“啧啧我还能奸你不成？”程然不以为意的摆摆手，又换了一副笑眯眯的样子：“郑郑你有没有小学弟的电话地址呀？”
“谁的？楚田？”
“对呀！就那个超级好看的小学弟！”
“你找他干什么？”
“干嘛干嘛？真打算金屋藏娇啦？”
郑君奕轻轻皱了下眉，还没等他开口，程然正色道：“那天跟他聊到咱们这的特色烧饼，他好像没吃过，我跟阿姨这做了挺多，正好天冷快递过去也坏不了，打算给他寄点尝尝的。诶这可都半个多月了，你还不去找人刷刷存在，可别开学了人家不跟你玩了啊？”
郑君奕一脸无语，随手发消息问了楚田的地址，收到回复之后把手机递给程然。
程然很配合的摆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笑骂他不解风情。

新年很快临近，每天帮着家人打扫采买，太阳好的时候把花搬去阳台晒着，天擦黑再搬回屋里，日子过得像个慢悠悠的老年人。
程渊做了回搬运工，陪着程然一起来郑家拜年，带着好些吃食，程然还特别分出一份来叮嘱郑君奕再给小学弟寄过去。
程渊程然跟郑君奕在客厅，郑父去取要兄妹俩带回给程家父母的新年礼物，郑母到厨房给他们倒水拿零食。
程然郑君奕又借着“在小学弟那刷存在感”闹起来，程渊坐在一边笑看着他们。
“你们俩可别闹了，都多大了还跟高中那会似的。”程渊突然问了句：“诶，之前总跟你们一起玩后来出国了的那个，叫许辰兴？你们还有联系没？”
郑君奕突然顿了一下，程然也愣住了。
程渊没察觉出什么异常，继续说道：“他也快毕业了，听他父母的意思是让他回国接手家里生意，以后估计还能有合作……”
“哥！诶呀你提他干嘛！”程然赶紧打断了他，紧张的看了眼郑君奕，又若无其事的岔开了话题。
郑君奕这时也没什么不同，稍稍坐直了身子笑着听程然八卦。

21.
郑父郑母跟程渊聊到些工作上的事情，郑君奕跟他们打了招呼回房间去查收个邮件，程然坐了一会说要去郑君奕房间找本书，大剌剌地往屋里走。
郑母坐在桌边看着，笑道：“然然真是个大姑娘了，打小我可就盼着她能当我儿媳妇呢。”
程渊也看了她一眼，挑挑眉：“然然应该没男朋友呢，让小奕努力啊。”
郑母摇摇头，叹了口气：“算了，都长大了，孩子们的路，让他们自己走吧。”

郑君奕确实在强撑了，刚一拐出客厅里的人的视线范围，身子就不自觉的往墙边溜，又不能停下来生怕被人发现，快速的小步冲进卧室，直接倒在床上。
躺了没一会，就有人来敲门。
“然然？”郑君奕听了敲门声就大概知道是谁了。
“嗯是我，你这有传播学导论吧？借我用两天我那本放学校了没带回来。”
“嗯，你直接进来吧。”

两人把这一出给客厅里剩下的三个人看的戏演完，程然打开门闪进来又快速关上。
郑君奕躺在床上，有点好笑。
程然一脸戏精本精出了戏后的虚无，进屋非常顺手的拿了药瓶准备直接甩给他，又看了他一眼啧了一声：“郑郑啊你今儿这样够呛能自己拧开瓶盖吧？”
郑君奕很平静的等着她吐槽完，接了药和水吞下去，闭眼等药效发散。
程然靠在桌角，看着他欲言又止。
郑君奕缓过一波急痛，额头鬓角隐隐有些汗湿，等呼吸平复了，语气一如往常：“想说什么说吧，别跟那默哀似的盯着我。”
程然犹豫了下还是开了口：“郑郑，许……他的事你别太放在心上，我哥就那么一说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呢，再说，就算他回国也不一定在这边发展，这天高路远的没那么容易对上面的昂。”
大概安静了几秒，郑君奕清了清嗓子：“没事，不是因为他。”
趁他没睁眼看着程然大大的翻了个白眼，心想得得得大爷您说不是就不是吧，这会总不能怼着来，就由着他骗他自个儿一会吧。
“那，用不用我让我哥打听下他……的动静？需要做个准备么？”
郑君奕睁开眼，眼神一片清明，道：“不用，早就过去了的，跟我没什么关系。”
这会估计是好了不少，郑君奕撑着床坐起来，笑着调侃：“然然你快出去吧，别一会儿你哥以为我诱拐他妹妹，可了不得。”
程然也跟着他闹：“用过就扔么？郑公子，你对奴家好狠啊！”
郑君奕一手撑着太阳穴，摇着头抗议：“大小姐您可别胡说啊，在下可不敢劳小姐您大驾。”
程然笑了一会，起身到书架前找书，小声问道：“郑郑你记不记得我刚刚跟他们说我来你屋里找什么书来着？”
“你说的传播学导论，没在书架上你去我行李箱翻，应该一打开就能看见。”
“传播学……有了！啧啧我这随口一说居然是这本，给小学弟做完了笔记带回来压箱底的书么？”
“然然，楚田的事……顺其自然吧。”
“行你们俩的事我也不能插手，我先出去了。”
“你别让我妈看出来昂！”
“知道的，你再歇会差不多了也就出来吧。”
“好。”

等程然出去关好了门，郑君奕就着靠坐的姿势屈起腿折着，顺着床头滑下去，直到背部挨到床，猛的侧过身蜷起来。
“唔……”
自己的父母和程然程渊都在客厅，卧室一道门隔音效果相当有限，郑君奕一点声音都不敢漏出来。他很快就没了抿住嘴唇压下痛呼的力气，有心想捂住嘴，然而双手掐在胃上一时也腾不出手来，咬唇也不行留下印子准会被看不对劲儿，郑君奕心里暗搓搓的纠结了好一阵子，自暴自弃般的咬住一角枕头，默默吐槽一句快疼死了还能这么多内心戏，一边随手揪住被角团起来往身下压。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这一次药效来的很快，没多会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感就安分了不少。等到身体上的闷痛回归到可忍受的程度，郑君奕放开被蹂躏了一番的枕头被子，慢慢爬起来，进了卫生间简单整理了汗湿的头发，拍了拍没什么血色的脸，把被子摊平盖住一床乱七八糟的褶皱，从桌上抽了两张材料回了客厅。

22.
除夕夜的时候，楚田借着拜年的时间发了消息给郑君奕，收到的回复很快。
俗套的吉祥话来回了几圈，也算是给话题开了个头。
“学长帮我谢谢程然姐呀，收到了那么多好吃的，都没亲自给她拜年。”
“好。你没她电话么？”
“没有，程然姐说找她联系你就行，嘿嘿。”
楚田也说不出这句笑的有几分真心。
“……”
郑君奕半晌没回，好一会儿之后说已经帮楚田传话儿给程然了。
“学长你看程然姐手艺那么好，是不是可多男孩子追她呀哈哈哈哈。”
郑君奕不知怎么想让他不要笑了，手指抖了抖又删掉了这句没来由的要求。

之后楚田几次找借口发的消息也基本都石沉大海。

寒假说长也长说短也短，过了年串过一圈亲戚，吃完初五的饺子十五的汤圆，也就开学了。
楚田在这个寒假里做了很多事，比如画了两本暴漫，比如收到了好几次北方特色食品快递，比如跟妈妈学会了几款养胃的汤煲，比如……坚定了要坦白心愿的信念。
其实理智回笼的时候，他也清楚的知道坦白之后最可能收到的后果，失去现在这种相对亲近的关系，回归普通的校友位置，被有意识的隔开距离甚至……看到像梦里一样的那个眼神……
前二十年的楚田从来不是一个扭扭捏捏畏首畏尾的人，这是第一次，遇到不敢迈出的一步。退一万步讲，就算万一有幸能站在学长身侧，就真的能勇敢面对地久天长共度余生么？这个年纪的自己什么都保证不了，未来还是个模糊的概念，可他就是无法忍耐了。郑君奕的样子像是刻在了他眼睛里，一天出现三遍过后夜里还要入梦，他觉得自己连每一根血管都叫嚣着，要他说出来，要学长知道他的感情！

每个学期开学的时候，学生会往往是第一个忙起来的学生组织，宣传部第一发官博官微推送，学习部组织开学注册报道，体育部新学期的升旗出操排班表，唯独文艺部这时候还没有紧急工作，于是被分借到各个部门打杂。而身为学生会主席，每个部门的工作任务和成果都要郑君奕经手，还要向上汇报进度向下传达老师的指导意见，事情多到完全没时间胡思乱想，所以也勉强算是痛并快乐着。
楚田在帮学习部的小伙伴给返校报道的同学们往学生证上盖章，不断重复的机械性动作让他有点走神，脑子时不时往学长身上飘，又赶紧自己拽回来。没人明白楚田同学盖个章怎么耳朵发红额头还挂着薄汗，只当是他刚回校还不适应有暖气。于是小伙伴们非常体贴有同学爱的忍着冷风开了窗，楚田就开始了一边盖章一边胡思乱想一边不时擤鼻涕的循环。
郑君奕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个景象。
小孩略显呆滞的一个个接过学生证，对照名字登记，盖章，递回去，平均每盖五本抽张纸擦鼻子，然后准确的投进五步远的垃圾桶。
郑君奕把学生证递到他面前的时候，一手撑着桌子探身越过小孩关上了窗。
“143班……在哪页来着……郑君奕……呃，学长？”
郑君奕赶忙往后闪了下身，堪堪躲开突然弹起来差点撞上他下巴的小孩。
楚田一脸尴尬带着些震惊和还没褪干净的懵，一叠声的道了歉，想不出该说什么，于是字正腔圆的喊了句：“学长好！”
话音出口就恨不能把自己吃了。
郑君奕好笑的看着盖章动作流畅，脸上却隐约浮现出扶额捂脸表情包的楚田，轻轻应了句好，然后坏心眼的补了句：“同学们辛苦了。”
楚田从耳朵一路红到脖子，好在有围巾勉强遮着，隔壁桌的小伙伴自然顺畅的接了梗：
“不辛苦，为人民服务～”
办公室里几个人都笑作一团，嘻嘻哈哈的闹了几句，也没人发现楚田的异常。
而楚田直到郑君奕走了十几分钟之后，才把脸从围巾里放出来透口气。

23
相信很多人都有这种体会，闲的时候一天天无所事事躺到生锈，一旦忙起来似乎所有的事情都来凑热闹。
郑君奕一个假期前期看看书健健身，后期日常被突如其来的情绪压制，所有精力都用在不让父母看出异常来。可是自从开学前三天返校开始，学生会一系列工作还没忙完，有没完没了的会要开。导师突然通知他保研临时决定要做个答辩会，需要在导师辅导下自己准备答辩材料，于是隔三差五的跑老师办公室面谈准备情况和指导意见。大四虽然课不多每周也是有三天课程，毕业论文已经进入定提纲写初稿阶段，小组讨论一周三回。
饶是郑君奕做事逻辑清晰效率极高，这会也是完全转不开身，奈何手里的事都得亲力亲为，好在他不住宿舍，不用受到熄灯限制，得以在晚上加班加点。

程然在的学校开学要晚一周，她惦记着郑君奕的身体状况，提前一天回了B市，眼看着郑君奕一大早满眼血丝灌了两听凉咖啡又跑回学校继续折腾，屋里床铺被子一点褶都没有。
忙到这个份上的郑君奕完全不知道程然看出了什么做了什么又戳穿了什么。

开学第一周过去，各部门的工作也基本消停下来了，五天来又要上课又要干活的学生会小苦力们总算松了口气。
周六一大早，整个宿舍除了夏梁都还睡的人事不知，楚田的手机响了三声，就被他自己闭着眼伸手关了闹钟。
三分钟后，楚田第二次关了闹钟。
五分钟后，第三次换了闹钟。
十分钟后……勉强恢复了一丝理智的小孩意识到昨天的自己应该是没有定过这么自虐的起床号，以及音乐似乎也不是很对劲……
手机又一次响起，楚田一个鲤鱼打挺攥着手机坐起来，惊觉这不是闹钟是电话，而且已经被自己的睡眠本能挂了三次。
可惜这时候眼睛都不太睁的开，也没看号码就划了接听怼到耳边，整个人滑倒在床上，手机压在脑袋和被子之间。
“喂小田田！你在学校吗？”
程然精神抖擞活力充沛的声音炸在耳朵里，楚田有一瞬间的懵，爬起来一半看了看手机屏幕，陌生号码。
“喂，咳，程然姐？”
完全没苏醒的嗓子挣扎着拒绝发声，楚田努力清了清声音捂着脸回话。
“哈哈哈小田田你还没醒呀，别睡了快下来！有好吃的！”
“诶？程然姐你来我们学校啦？”
“我在你楼下了，是7号宿舍楼吧？”
“啊……稍等我马上！”

楚田一步窜下床抹了把脸，蹬进鞋子套上羽绒服，睡的乱糟糟的头发来不及收拾干脆抓了个帽子，一边往楼下跑一边扣在脑袋上。
仗着腿长三步蹦一层的飞下了楼，堪堪在楼梯口慢住脚步，吸了口气之后以普通快速走出宿舍楼。
宿管大爷看看门口拎着食品袋的女孩子，又看看毛手毛脚的楚田，笑的见牙不见眼：
“同学，快点啊！人家姑娘可等你半天了。”
楚田心说您知道什么啊，也没办法解释这其实是自己暗恋对象的发小，只好冲大爷一笑，走到程然身边。
“小田田你很迅速啊！”
楚田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笑的一脸歉意：“对不起啊程然姐，我我我睡懵了挂了好几次电话，让你等这么半天。”
“没事没事，耽误你休息了，不过今天真是有事找你。”
程然把手里的大袋子交给楚田，还从里面摸出一袋豆浆来递给他。
“豆浆我从郑郑住的那个小区门口买的，包子火烧煎饼三明治都是我做的，有点凉了，你一会拿回去微波炉转一下再吃吧。”
“……这么多？”
“嗯我多做了几种塞他冰箱里了，顺路给你送点来，多的分室友吃吧。”
说话间走到了北门口的凉亭，二月底的早上一个人都没有。
程然拉着楚田坐下，收了玩闹的表情，从包里拿出把钥匙来。
“小田田，我得麻烦你件事。”
楚田看着钥匙没说话。
“你上学期见过郑郑发病来着吧？年前……发生了点事，他情绪不太好，最近胃疼的有点频繁。他平时在家怕父母担心特别能装的，这回我都能看出来了，估计不会太轻松……”
“我能……做点什么？”
程然把钥匙递给他，双手合十眼神恳切。
“这是他租的那个公寓的备用钥匙，我下午就得去学校报道了，离的有点远平时也过不来，你能帮忙看着点他吗？”
楚田还有点懵，带着些不易察觉的兴奋和局促。
“不会太麻烦的，就是万一太久联系不上他的话去看看，这两周他太忙了，我真是怕他熬出事。”
楚田本能的想退缩，又想起假期自己做了表白的决定，不该放弃这个机会，还分着一丝心神担心学长的身体，这会却听见程然说：
“小田田你……是喜欢郑郑的吧？”
严重走神中的楚田大概只有一部分脑细胞接收到了这句话，而后这个信息在头脑里漫开，一直漫向全身，导致他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说来难以相信，刚回北方一周的楚田同学，在没有暖气且四面通风的凉亭里，薄睡衣套羽绒服的情况下，出了一头汗。

24
回到宿舍的时候楚田整个人都还没回过神来，僵硬的把程然给的早餐扔给半瘫着的罗云乐，转身脱掉羽绒服和帽子。
“楚田我们可都从窗户看见了啊！你小子上学期还说不是有对象，这会人家都把早饭给你送到楼下了，还带了这么多，这姑娘上道儿啊！”
楚田动作迟缓的坐到床上。
林武从对面上铺探出头来，身子还裹在被子里，手伸到下铺接过罗云乐递上来的煎饼。
“楚田，哎！你怎么啦？跟你女朋友吵架了？”罗云乐在袋子里翻出袋豆浆叼在嘴里，含混的问道。
楚田呆滞的摇了摇头。
“……楚楚，你怎么出了那么多汗啊，头发都湿了，今儿还挺冷的啊。”
楚田抬起脸无神的眼睛对着他。
林武：“……”
“人家给你送个早饭顺路把魂给勾去了还是怎么的？楚田你到底出去干嘛了？赶紧招了！”
一直仿佛失去外界感知的楚田听见这句话突然瞪大眼睛，猛的跳起来一把抓住刚脱掉的羽绒服，从兜里掏出把钥匙，盯着看了一会，紧紧的捏在手心，爬上床躺下，拉起被子蒙住了自己。
罗云乐跟林武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脸懵逼.jpg】，无奈的耸耸肩继续啃饼。

楚田团在床上脑子依然乱乎乎的，一大早毫无预兆的被点破藏在心里见不得光的感情，虽然自己决定了要坦白却也没想到这么快被人看穿。似乎……程然姐的态度是不反对的吧？
接过钥匙之后小孩的脑子再没上过线，混混沌沌的听程然说了些什么，然后晕晕乎乎的回了宿舍，此时已经无从分辨程然语气里的情绪了。
既然程然姐看出来了，学长会不会感觉到了什么？程然姐跟学长关系那么好会不会跟他说了？ 自己早上完全傻掉了都没否认也没解释，会不会……被讨厌？

楚田胡思乱想了好一会，不知道是因为没睡饱还是费脑子，就那么团在床上睡过去了，醒过来的时候还蒙在被子里，眼前黑压压一片。
他把被子拽下来，发现还是黑压压一片……
对面罗云乐桌上的电脑是屋里唯一的光。
楚田花了几分钟接受了自己一路睡到天又黑了的事实，慢慢从被子里挪出来。
手按在床上借力的时候察觉到了一丝异样，楚田打开床头的小电灯，在昏黄的灯光下看清了自己手里，还攥着那把钥匙。胡思乱想的时候握的死紧，这么捏着它一动不动的昏睡到天黑，手心里被压出一个完整的钥匙印，齿上薄一些的部分甚至勒进了肉里，割出不深不浅的一条小口子。
他拿起那把钥匙盯了半天，终于把它放进了抽屉里，起身去了水房洗漱。
罗云乐带着耳机杀的正欢，余光看到了楚田拎着水壶出了宿舍门，挑了挑眉，什么也没问。

篮球队已经开始了日常训练，被指导老师狠狠操了一周假期里荒废的体能，十几个大小伙子明明还处在倒春寒的天气里，却天天穿着短袖汗流浃背。楚田作为主力之一不仅体能训练量大，各种动作要求也高出一大截，每天累到课都不想上，根本腾不出时间胡思乱想。他也借此骗自己不去剖白心意完全是因为没工夫，并不承认有怂字顶在头上。

25
眼看着节气都过了惊蛰，却突然飘起了雪花，虽然很小但是细密，不一会就落了人一头小冰渣。篮球队十来个人停下了训练，一边套着外套一边听教练复盘。
高校春季篮球联赛在四月底举行，今年刚好抽到主场承办，校学生会体育部负责这次活动的策划安排。教练还在说着刚刚训练出现的问题，球场入口处已经出现了几个人影。
“老师您好，我们是校学生会的，想在咱们场地踩一下策划位置。”
教练点点头让他们进来随便测，继续跟队员们讲解。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篮球场面基非常大，门外的声音传进来已经很微弱了，场地中间的队员们听到了也没太在意，分散在观众席的体育部干事们压根儿就没几个听到。
楚田不知为什么有些在意门外的声音，偷偷张望了一下。
“抱歉打扰一下！”门口噔噔跑进来一个女生，“请问能帮个忙吗？学长需要送医院！”
篮球队员们还没反应过来，体育部的同学们已经朝着门跑过去了，也顾不上会不会打扰训练跟门口的人喊话。
“主席怎么样了？”
“就说他不能硬撑啊！”
他们在的球场是四层露天半包围的，没有电梯，送下去一个身体不适的男生单靠门口陪着的小姑娘绝对做不到。
听到主席两个字，楚田猛的窜了出去，凭借距离和身体的双重优势第一个冲出了门。
郑君奕就坐在门外的一排椅子上，手肘支在膝盖上，低着头，冷汗就着这个姿势打湿了膝盖部分的裤子，甚至在地上积了一个小水洼。
身体状况已经出现很久了，郑君奕这半个月都忙的头昏眼花，今天一整天什么都没吃，不知道是不是低血糖一直有些晕。手边的事情终于处理的差不多了，他强撑着想带体育部到实地把策划修订好，等晚上再整理出来就算告一段落，只等着赛前具体操作了。没想到刚走到场馆门口，还没来得及跟老师打个招呼就有点站不住。体育部长练橄榄球的，人高马大力量十足，人怒目一瞪把他拽到门口椅子上休息，留了个大一的学妹照看着，自己带着人进场踩点去了。
楚田绕过了一脸惊慌还在努力强作镇定的女生，直接蹿到郑君奕身边，伸了伸手却又不敢碰他。
这会大家基本都跑到门口了，教练也跟了出来，看到这情况直接拿了外套，跟队员们说了就地解散，要开车送他去医院。
楚田小心翼翼的把人背起来，放进车里，自己也跟着坐进去，体育部长认出他来，打了个招呼也就没再跟着，主席倒下了今天得靠他自己带着小孩们完善策划，争取替人分忧。

学校位置挺偏，好在附近就有家公立医院，人也不多，校内车开不进来，所以开车去公立医院的时间比跑去校医院还快一些。教练载着两人送到医院急诊，让楚田陪着郑君奕检查，自己去帮忙跑手续，回来的时候人已经在病房里挂上水了，左右看了看两个人叮嘱了好半天，才不太放心的走了。
郑君奕还有些半昏迷的症状，一时半会也没清醒过来，楚田坐立不安的看看他，又看看医生开的几瓶药水，心里慌的直想出去跑个五公里。
一瓶药水过去，眼看着郑君奕似乎越来越冷，楚田原本不太敢靠近这会也顾不得了，仔细给人掖了被角，又握住他打着针的手，轻轻搓揉着取暖。
“学长……” 趁着郑君奕睡着了，楚田低下头把额头抵在他指尖，也不敢乱动生怕碰到针。手背上青白的血管因为流入的液体微微凸起，楚田心头抽痛，不自觉的用嘴唇轻轻触了上去。
郑君奕指尖动了动，楚田慌忙抬头，只见人已经醒了，正侧头看着他。
“……学长，我……，我……” 楚田一下子跳起来，却没忘记把人挂着针头的手轻轻放在被子上，然后才一步跳开，想解释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眼神闪躲着不敢对视。
郑君奕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胃里跟他一起醒过来的抽痛转移了注意，藏在被子里的手已经深深的压在肚子上，脸色倒还是波澜不惊。
楚田低着头站在一边一副等待裁决的样子，听着半晌没声音，悄悄抬起头，就看到郑君奕被子里手肘处鼓了起来。
“学长？胃又疼了吗？”楚田扑到床边紧张的想拦住他自虐似的动作，又担心自己乱来会让他更难受，急得不行也只敢揪住他的被角和衣袖。
郑君奕看着小孩一言不合又红了眼眶，心里默默叹口气，咬着牙松开了手下的力度。
“唔……” 他马上吞下后半句闷哼，不着痕迹的弯了弯身子，拼着力气拦住要跑出去叫医生的楚田。
“学长！学长你别乱动我不去了！” 小孩声音里掺了一丝哭腔，然后仿佛灵光一现：“是不是得吃上次那个药？”
郑君奕反倒愣了愣，楚田只当他是疼的厉害说不出话来，等了没两秒就往外跑：
“学长你等等，我马上把药拿过来！”

看着人跑出去拦也拦不住了，郑君奕叹口气，感受了下自己的身体，似乎吃颗药也行。
但是，小孩就这么跑去拿药，都不用跟他要钥匙么？
他用没打吊针的手艰难的拿到另一侧床头的手机，一个电话打给程然。
“喂？郑郑啊有什么事吗？” 电话里都能听清对面呼噜噜吃面的声音。
“我钥匙忘家里了，你能来送一趟吗？”
呼噜噜的声音一停。
郑君奕挑了挑眉。
“啊那个……你等等啊我让人给你送过去！”
“让谁？楚田吗？”
“……”
郑君奕等了一会，就听到对面突然一乱。
“喂郑郑我一会有课特别重要不能翘你呆在门口别动啊钥匙马上送到就这样我先挂了拜拜！”
郑君奕默默听了一会忙音，而后又听了一会楚田忘记带走的手机疯狂炸响的铃声，才慢悠悠的发了信息给程然。
[我带钥匙了，不用折腾人了。]
程然两个电话没打通，手里编给楚田的消息写到一半还没发出去，看到这句话一愣，嘴里叼着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程然：糟，暴露了。

26
楚田回来的非常快，跑的气喘吁吁，看上去似乎是把篮球队训练出来的体能都用上了。气儿都没喘匀就急急忙忙的打开药瓶递给郑君奕，又从攥了一路的热水杯中倒出半杯热水，打开路上买的矿泉水兑成温热，由于疾跑胸口肩膀都还在快速起伏，手里却稳稳的端着温水递到郑君奕嘴边。
郑君奕这会已经缓过来些了，不紧不慢的接过药，有些感动小孩居然还记得上学期自己发病那会不能喝太热的水。抬头看了楚田一眼才发现他放下水杯后两手撑着膝盖，喘的更凶了些，似乎是这会不急了之后满头汗才开始往下落，瞬间就打湿了前额两鬓的头发。
郑君奕拿着药的手顿了一下，皱眉问他："怎么累成这样？"
话一出口他就想起来，自己迷迷糊糊的被老师送到了公立医院，而自己租住的公寓、学校和这家医院是一条直线，从家里到医院的距离是到学校的两倍。
楚田回家取药往返的速度，对于校医院的距离而言都算很快了，这两倍的路程该是怎么做到的？
"跑回去的？"
楚田点点头，努力平复着呼吸。
这房间只有一张床一个床头柜，原本还应该有把椅子，不知道被搬去了哪，楚田就撑着膝盖站在那。郑君奕突然觉得心疼，拍拍床边：
"过来坐会。"
楚田看着他，身体拼命想依着学长的话靠近，砰砰乱跳的脑子却拦着他的步伐。
郑君奕放下手里的药盯着他，大有"你不过来我就不吃药"的意味，看着楚田慢慢蹭过来坐下，嘴角挑着丝得逞的笑，自己却先一步红了耳朵。
胃里适时的狠狠一抽，郑君奕动作一顿，脸色还没红起来就又白了下去。楚田差点跳起来，却怕乱动碰到他，自己气还没顺匀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又揪住了被角用眼神督促他吃药。
郑君奕突然觉得他……有点萌。
快速拿起药瓶倒出来吃掉，疼痛虽然不会立刻消失，但也不想再让楚田担心了。看他还紧张的盯着自己，就随口转了话题：
"我那门锁有时候不好开，你的那把钥匙好用么？"
楚田呼吸猛的一窒，自己焦急之下直接用程然给的钥匙开了门，慌乱中把手机也忘在医院了，甚至没来得及跟学长打个招呼。他想要解释，却一张口就剧烈的咳嗽起来，弯下腰呛得脸色通红。
郑君奕本来只是调侃，看他急成这样反倒被吓了一跳，一手抓住他一手拍着背，没留神手背上的针都回了血。等楚田喘匀了气看到他手背上的惨状，急匆匆的跑去找医生，又一阵鸡飞狗跳。
好容易安定下来，郑君奕胃里一阵阵的闷痛迟迟得不到缓解，还莫名有些恶心，满脑子吐槽的弹幕刷屏，放任自己摆了个有气无力的姿势靠在床上。
楚田还是很紧张，一会怕之前略显亲密的举动，会被学长发现自己这份难以启齿的心思，一会担心钥匙的事没好好解释学长会觉得冒犯，而看着学长惨白的脸色又担心他身体经过这一出折腾不好恢复。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怎么也控制不住，整个人都不知道该往哪站。
郑君奕看着他一脸无奈，小孩满肚子纠结都写脸上了，自己这会也没精力帮他梳理，想了想决定暗搓搓的把这笔乱账记在程然头上。
"楚田。"
眼见着小孩听到自己名字差点没来个立正，心里有些好笑，还夹杂着说不出的酸涩的心疼。
"学长……"楚田往床边挪了两步，稍低着头，目光闪躲着不敢看他的眼睛。
"我没生气。"
听到这句话中带着的笑意，甚至夹着一丝宠溺，楚田抬起头，眼神里满是试探，一脸的不敢相信。
郑君奕看不得他这湿漉漉的眼神，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还是会升起负罪感，只能尽力转移话题。
"我有点饿了，"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能帮忙去买点吃的吗？"
楚田这才意识到天已经黑透了，暗骂自己总是不够细心，满口答应着拿了手机出门。

26
楚田回来的非常快，跑的气喘吁吁，看上去似乎是把篮球队训练出来的体能都用上了。气儿都没喘匀就急急忙忙的打开药瓶递给郑君奕，又从攥了一路的热水杯中倒出半杯热水，打开路上买的矿泉水兑成温热，由于疾跑胸口肩膀都还在快速起伏，手里却稳稳的端着温水递到郑君奕嘴边。
郑君奕这会已经缓过来些了，不紧不慢的接过药，有些感动小孩居然还记得上学期自己发病那会不能喝太热的水。抬头看了楚田一眼才发现他放下水杯后两手撑着膝盖，喘的更凶了些，似乎是这会不急了之后满头汗才开始往下落，瞬间就打湿了前额两鬓的头发。
郑君奕拿着药的手顿了一下，皱眉问他："怎么累成这样？"
话一出口他就想起来，自己迷迷糊糊的被老师送到了公立医院，而自己租住的公寓、学校和这家医院是一条直线，从家里到医院的距离是到学校的两倍。
楚田回家取药往返的速度，对于校医院的距离而言都算很快了，这两倍的路程该是怎么做到的？
"跑回去的？"
楚田点点头，努力平复着呼吸。
这房间只有一张床一个床头柜，原本还应该有把椅子，不知道被搬去了哪，楚田就撑着膝盖站在那。郑君奕突然觉得心疼，拍拍床边：
"过来坐会。"
楚田看着他，身体拼命想依着学长的话靠近，砰砰乱跳的脑子却拦着他的步伐。
郑君奕放下手里的药盯着他，大有"你不过来我就不吃药"的意味，看着楚田慢慢蹭过来坐下，嘴角挑着丝得逞的笑，自己却先一步红了耳朵。
胃里适时的狠狠一抽，郑君奕动作一顿，脸色还没红起来就又白了下去。楚田差点跳起来，却怕乱动碰到他，自己气还没顺匀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又揪住了被角用眼神督促他吃药。
郑君奕突然觉得他……有点萌。
快速拿起药瓶倒出来吃掉，疼痛虽然不会立刻消失，但也不想再让楚田担心了。看他还紧张的盯着自己，就随口转了话题：
"我那门锁有时候不好开，你的那把钥匙好用么？"
楚田呼吸猛的一窒，自己焦急之下直接用程然给的钥匙开了门，慌乱中把手机也忘在医院了，甚至没来得及跟学长打个招呼。他想要解释，却一张口就剧烈的咳嗽起来，弯下腰呛得脸色通红。
郑君奕本来只是调侃，看他急成这样反倒被吓了一跳，一手抓住他一手拍着背，没留神手背上的针都回了血。等楚田喘匀了气看到他手背上的惨状，急匆匆的跑去找医生，又一阵鸡飞狗跳。
好容易安定下来，郑君奕胃里一阵阵的闷痛迟迟得不到缓解，还莫名有些恶心，满脑子吐槽的弹幕刷屏，放任自己摆了个有气无力的姿势靠在床上。
楚田还是很紧张，一会怕之前略显亲密的举动，会被学长发现自己这份难以启齿的心思，一会担心钥匙的事没好好解释学长会觉得冒犯，而看着学长惨白的脸色又担心他身体经过这一出折腾不好恢复。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怎么也控制不住，整个人都不知道该往哪站。
郑君奕看着他一脸无奈，小孩满肚子纠结都写脸上了，自己这会也没精力帮他梳理，想了想决定暗搓搓的把这笔乱账记在程然头上。
"楚田。"
眼见着小孩听到自己名字差点没来个立正，心里有些好笑，还夹杂着说不出的酸涩的心疼。
"学长……"楚田往床边挪了两步，稍低着头，目光闪躲着不敢看他的眼睛。
"我没生气。"
听到这句话中带着的笑意，甚至夹着一丝宠溺，楚田抬起头，眼神里满是试探，一脸的不敢相信。
郑君奕看不得他这湿漉漉的眼神，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还是会升起负罪感，只能尽力转移话题。
"我有点饿了，"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能帮忙去买点吃的吗？"
楚田这才意识到天已经黑透了，暗骂自己总是不够细心，满口答应着拿了手机出门。

28
如果要楚田回忆那天具体发生了什么，大概是没有希望成功了，他只记得学长握着他的手温度不高，触感轻柔，像是安抚了他掌心灼热的伤痕和说不清是焦躁还是慌乱的心绪。
那句像是告白一样的话带着些无奈的笑意，又隐约透出一丝期待或紧张，就像那人状似无谓垂下的眉眼和耳边藏不住的一抹红。
原来与喜欢的人有同样的心意是这样一种感觉，不是原以为的手舞足蹈的开心雀跃，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轻松，像是冬日的暖阳，轻柔的温暖的包裹着，周身都被覆盖，却不会感到哪怕一丝压力。
暗恋是横亘在心里的一根木刺，似痛非痛，似痒非痒，拔出会带着血肉，放任则会时时刻刻牵扯着心跳，呼吸都随之颤抖。楚田原本不懂这个道理，直到这两个学期以来，郑君奕之于楚田，从无所不能的男神学长，先是变成真实而略显客套的朋友，又进一步生出了些说不清的默契或暧昧。楚田想了一整个冬天，都没想好告白的方法，这时侯突然被心上人一句话戳开那层屏障，比起兴奋，更多的是害怕自己会错意的惶恐。
于是郑君奕眼里的小孩像是突然变成了一只小仓鼠，抿着嘴唇鼓着脸颊面色涨红，眼神有些闪躲又时时刻刻都黏在自己身上，被自己捉住的手腕本能般的想收回去却又像舍不得似的犹豫着，可爱的不行。郑君奕耐心的等着楚田心里天人交战告一段落，眼看着他脸上的紧张慌乱不知所措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显而易见的喜悦激动，和一种堪称郑重的坚定。

接下来的生活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各自奔走在学校的同一条路上，年级和专业的差别导致课程都在不同的教学楼，甚至去图书馆都不能同层。毕业季临近，郑君奕已经不再担任学生会主席，而是换届传位给了大三的学习部长，本科四年的一切正在慢慢剥离，之前忙的昼夜不分的社团活动学生工作已经不能再参与了，一手带大的学弟学妹也从刷夜撸方案时的战友变成了食堂门口偶遇时匆匆一句午安。
楚田还是住在宿舍，夏梁的作息小林子的鬼片大罗的游戏都一如既往，毕业季对于大二而言还太遥远。春季篮球赛无惊无喜，进了三甲没拿到冠军，篮球队也暂时停了训练。楚田这时候反倒无所事事了起来，偏偏学长忙的不行，怕见面打扰他，又怕分别将近藏不住难过的心思。
而郑君奕一时也没想起来，还没告诉楚田自己保研了本校的事。

学生会一如既往的承办起毕业晚会，从策划到彩排，楚田都没精打采的，日子过得忙碌又焦虑。他想问问学长毕业后做什么，留在这个城市还是回家，他们的关系该如何维持……都说毕业是分手季，而他想到分手两个字都会呼吸困难。
郑君奕察觉到了楚田情绪不太对劲，难得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小孩总是心不在焉欲言又止，他也不是人肚里的蛔虫，实在猜不出小孩在纠结的是什么，又不想逼他开口，只能尽力缓解气氛，一边努力安抚一边耐心等待。
楚田看着郑君奕若无其事的谈笑，分别似乎对他丝毫没有影响，心里就一分分凉下去。他想学长是不是后悔了，那天或许是一时冲动说了近似表白的话，之后两人关系也不冷不热，毕业可能是个绝好的机会——地缘年龄人生阶段，都可以是合理分手的不可抗力。

一顿饭吃的几乎让人消化不良，谁也不想让对方看出自己不开心，强颜欢笑遮掩着重重心事。郑君奕躺在床上回忆着楚田的表情，他早就察觉到了小孩似乎在有意无意的躲着自己，可是无论怎么想都找不出原因。那么是不是只有归结为，他后悔了？
郑君奕仔细想了想，觉得应该是自己操之过急，直接说穿了那层朦朦胧胧的屏障，可能小孩一时冲动答应了，过了这一阵平淡无奇的日子，才发现和自己谈恋爱无聊透顶，于是冷处理了吧。
想到分手这种可能性，郑君奕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而后眼底挣扎着一些谁都看不懂的墨色，很快又归于平静。他慢慢放开思绪试探着去触碰承受力的边缘，却没来由的一阵心悸。

四年时光一天天过着似乎很久，而一旦进入倒数就快的不像话。饶是郑君奕还没想好该怎么尽量绅士又宽容的处理两人之间明显的隔阂，也忙的一时顾不上了。
四年同窗，经此一别可能有些人一辈子都见不到了，于是大家不停的留下各种纪念，一边是拜谢师恩，一边跟朝夕相处的室友一如既往的插科打诨，眼里却满是不舍。郑君奕没住过宿舍，倒是没有室友，但是学生会校团委艺术团几大学生组织里结识的校友们也是一波接一波的约着告别聚餐。
毕业晚会，毕业典礼，都有条不紊的如期举行着，典礼之后的一周，就是毕业生办好一切转接手续离校的日子。

楚田这段时间过的很艰难。先是好不容易跟心心念念的学长在一起了，却不敢跟任何人分享喜悦；接着是，在那之后的一个多月里，两人交流越来越少，见面机会也不多；再后来，毕业两个字写满了学校的各个角落，落在他眼里满满都是"分别"，甚至是"分手"。
楚田思考了几个日夜，终于决定再努力一下。
自从顺利举办完毕业晚会之后，楚田什么都没做，课也翘的七七八八，篮球队的训练干脆请了长假，他每天浑浑噩噩的，直到半躺在床上看到手机直播的毕业典礼。优秀如郑君奕自然是学生代表之一，楚田看着他，心里想着，这个人是我的，他自己亲口说的，这是我男朋友！
整个身体都叫嚣着要冲过去，要告诉学长自己喜欢他，很喜欢，毕业的分别无论有多难自己都愿意克服，只要他们之间，还有以后。

毕业典礼结束之后例行拍照聚餐，全班一起举杯敬相识，举杯敬前程，散场已经是半夜的事了。郑君奕脱了学士服搭在手臂上，有些心事重重的回到自己租住的小公寓。
还没伸手插进钥匙就被吓了一跳，拿起手机一照，才发现有个人坐在自己屋子往上半层的楼梯高处。楼道里漆黑一片，只有手机屏幕微弱的光，根本看不清那人的模样，郑君奕却毫无理由的认出那是楚田。
小孩坐在楼梯上，双手抱着膝盖，头靠着栏杆，像是睡着了。
"楚田？"
郑君奕叫了他两声，没有回答，伸手轻轻推了推他打算叫人进屋去睡，却被手下的温度吓了一跳。

29
"楚田？楚田！醒醒，你生病了。"
郑君奕半跪在楼梯上，一手捏紧卝小孩肩膀，一手轻轻拍着他的脸，也来不及思考他怎么在这，只想着快把人弄进屋里去。
楚田迷迷糊糊的触到一丝凉爽，不自觉的贴上去蹭了蹭。郑君奕脑子嗡的一声，小孩光滑而滚烫的脸在自己手心划过两次，每一下都像是火柴擦过火石条"嗤"的轻响，轻而易举的点燃了一晚上灌下去的酒精。
看着人一时似乎醒不过来，郑君奕干脆的扔下了学士服学士帽，甚至毕业证都放在地上了，打开门回身一弯腰想把小孩抱进去，上手才知道小家伙没白长这么高个子，简直是个实心的。可是这会公主抱失败的挫败感已经来不及体会了，真正把人抱到怀里才发现不仅是高温，他整个人几乎湿透了，手脚间歇性的发抖，身体不住的瑟缩着蜷成一团。
这会楚田却醒了，两人确定关系以来还从未有过什么亲密接触，当下的姿势让他愣了一会，而后又有些迷糊起来。
"学长，"楚田睁大眼睛轻轻开口，声音哑的惊人，顿了顿又字正腔圆的念出："郑君奕"。
"我在，"学长把他抱紧了些，在他背上拍了拍，安抚道。
"能站起来吗？去床上躺一会。"
楚田对着他眨眨眼，配合的伸手攀上他的肩膀，借力站起来，因为身上发软花了很大力气。
郑君奕架着他进了门，把人扶到床上，小孩却不肯乖乖躺好，还勾着他不放。郑君奕只觉得心像是被他的体温融了，软的微微下沉，手上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
"我不走，就去拿个毛巾给你擦擦汗，马上回来好吗？"
楚田手滑下来，改成抱着他的手臂，口中不安的呢喃道：
"学长，我……不要，分手……"
几个字出口嗓音哑的更夸张些，甚至咳嗽起来。
即使这句话断断续续，声音小的几乎听不清，落在郑君奕心里却有如千斤，只觉得从心口到胃腹突然猛的一跳，而后细密的抽痛针扎般袭来。
这会已经是凌晨两三卝点钟，家里一时间找不到对症的药物，郑君奕只能先找了颗退烧止痛的药给人吃了下去，又连哄带骗的喂下去两大杯水，而后拼着最后的力气帮楚田换了上衣，拧了条毛巾擦去头上的汗水。等确保人暂时睡安稳了，终于再也撑不住跪倒在床边。
腹中酒液像是被心火点燃了，不断翻滚灼烧，但原本喝的也不太多，一时间吐都吐不出来。酒气顺着食道烧到喉咙，呛得他一阵干呕。
郑君奕很清楚，不过是喝了几杯啤酒，根本不足以让他难受到这个地步，只是想到两人之间误会深重到都以为对方要分手，自己却没想着去解释，还自以为大度宽容要放人自卝由……
这会小孩还病着，自己不应该倒下，这个念头转了转还是散了，借着一丝残存的酒意，他想任性一次。
郑君奕强压下所有情绪，爬起来给楚田盖好被单，倒了杯水放在他床边，转身从沙发上拿了个抱枕，手里握着小药瓶，靠着床边坐在地上。
他后背抵着床，双卝腿弓起来把抱枕压在腹部，闭上眼，然后放任情绪蔓延。
"唔——"
压抑的痛哼很快被吞下去，他咬住下唇生怕再漏出一点声音。
痛到失去意识之前，郑君奕想着，明天早上，要是小孩还没退烧需要送医院的话，自己再吃药也来得及。

楚田醒过来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出了什么事故，全身上下散了架似的没有一点力气，脑子嗡嗡作响，眼前一阵阵的黑雾，过了好一会才仅仅能勉强活动手指。他耐着性子一点点握拳又松开，感受着自己对身体的控制力一步步回拢。
楚田认真回想着自己的处境，眼前的天花板明显提醒着他并不在宿舍，稍稍有力气转动脖子，就发现这是学长的房间。这会屋子静悄悄的没有声音，沙发上卝书桌上都没有人影。
失望的同时却又松了口气，像是意料之中似的，那么昨晚的事也不难推测了：大概是自己傻卝逼兮兮的突然热血上涌跑来找学长求不分手，却没想到门口等人等到失去意识，然后被学长体贴的带进房间休息，但学长又不想见他所以躲出去了吧。
说不出是更近似埋怨还是委屈的一丝丝恶意莫名攀上心头，下一秒就一个激灵消散了，变成满满的后悔。楚田想，自己不该来的，不该在圆满毕业的时刻来给人添堵，又忍不住想昨晚郑君奕会去哪，有没有在最后的聚餐喝太多酒，毕业典礼是不是很累，烈日下拍毕业照会不会中暑，有没有……那么一刻想到自己，想到未来。
楚田知道自己病了，甚至昨晚本身就存着一分卖惨的心思，想着学长这么温柔的人，看到自己生着病一定不会太苛责，就算要分手也会等病好一些再提，而这中间的时间差，就是他的机会。毕竟他知道自己一到关键时刻就嘴笨的不行，面对心上人更甚，连一句讨好的话都说不出口。

大概生病的人总是格外脆弱，极容易陷入某种负面情绪中，总之楚田躺了没几分钟就挣扎着要爬起来，想趁学长回来前逃离这里。
他给你留了足够的空间和面子，别再胡搅蛮缠了。
楚田这么想着，心口针扎般的刺痛，身上却似乎更有力气了一点。
可他刚刚支起身子，眼前黑雾还没散尽，就看到床边地板上蜷缩着的身影，而那根本无需确认，正是郑君奕。
"学长……"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哑到根本听不见，楚田直接扑下床，腿软的跪坐在郑君奕旁边，一手按在他肩膀上，一手揽着脖子企图把人扶起来。
刚一用力脑子里就"嗡嗡"的响成一片，天旋地转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终于软软的扑倒在郑君奕身上。
楚田努力稳住自己，好一会才勉强撑起来，眼看着学长满头汗水头发都打湿成一缕缕的，恨不能回到半小时前抽躺在穿上胡思乱想的自己两巴掌。
"学长，你怎么了……我错了你别，你别吓我……"
楚田用尽全力才终于抽走了郑君奕怀里的抱枕，眼见人蜷的更紧了些，大着胆子伸手隔在学长手臂之下，替人挡着自虐般施加在胃腹处的压力。
郑君奕像是毫无察觉，用的力气更重了几分。
楚田被他手上的东西硌了一下，掰开他捏的死紧的手指，发现了那个有些眼熟的小药瓶。
郑君奕迷糊了没几秒就迅速清醒了过来，看着半趴在自己身上的小孩和一双不知道急的还是烧的红眼圈，稳稳的松了胳膊上的力气，几乎抖都不抖一下的坐直了身体。
"别急，没事的。"
郑君奕声线沉稳的安抚着怀里的小朋友，单手拧开药瓶抖出几颗干吞下去，另一手揽着楚田靠在自己身上，然后低着头轻笑道：
"可能得过一会才能抱你到床上去，你自己能起来吗？"
说话间唇齿轻磕，饶是刻意遮掩还是漏出了咬痕和一条血迹。
楚田像是突然发了狠一般，用力砸进他怀里，死死抱紧，下巴压在他耳后，咬着牙威胁道：
"我不同意……毕业也别想分手！"
声音里压抑不住的哭腔和颤抖却暴露了他的不安。
郑君奕反倒愣了一下，随即苦笑道：
"我没有，楚田，你听我说，我没有要分手，真的……"
楚田一下子从他怀里挣出来，连头晕也顾不得，双手死揪着他的领口，瞪大了眼睛盯着他。
"对不起，是我没跟你说清楚，楚田……"
郑君奕顿了顿，而后一字一句的说：
"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