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角受伤吧】bl 《清平》乐观被虐武将生子受 × 温润
大华国地域广阔，土地富饶，一个国家繁荣富庶久了，内里难免有些腐朽。
周边小国趁机跃跃欲试，虽尚不能撼动华国根基，但也劳民伤财，怨声载道。
“王爷，到地方了”莫离在马车帘外轻声道。
一只白净修长的手挑开车帘，李和瑄用纯白手帕捂住口鼻，皱眉看向外面。
天色乌沉沉的，偶有光秃的黑色树枝肆意的向上伸展，凛冽的寒风卷着黄沙打着圈儿的呼啸而过。
远处是一望无际的黄沙，近处则是大片的简陋营帐。
一只队伍匆匆跑过来迎接，领头的将军二十多岁的年纪，皮肤黝黑，胡须蓬乱。
孔匀五日前，领了元帅的命令，去镇子口迎接前来监军的和宣王爷。他在镇子前面守了两天，连个人影都没等到。
一场短暂战事开始，孔匀收到消息带着人赶回来，这边战事刚歇，就收到监察兵的消息。
王爷到了！
“末将参加王爷”孔匀喘着粗气，单膝跪地行礼，他身后跟着的小兵贵了一片。
“不必多礼”莫离给他撩着车帘，李和瑄越过孔匀，看这片天地苍茫的景色。
和宣王身上披着华美干净的雪狐裘，怀里揣着精雕细镂的铜暖炉，相貌俊美，气质矜贵。这和孔匀平时所见的人太不一样了，他们犹如生活在泥地里，而人家则是端坐云端之人。
“王爷，塞外苦寒，不如赶紧驾车到主帐前”孔匀躬身道，他面上还是那副严肃恭敬的样子，其实心里有些慌，和宣王的住处也是他安排的，当初他以为这已经非常豪华了，至少跟大元帅的帐子一个水平了，可见了王爷本人，他很怀疑我准备的那地方真的能拿给这人住吗？
李和瑄垂眸道了声“好”
李和瑄的这趟儿差事是他皇兄硬逼着他来的。
他和当今皇帝一母同胞，两人自小感情深厚，李和瑄无意权势，只想做个闲散王爷，虽让皇帝放了心，却又觉得这个弟弟不务正业，非让他来边关历练一番。
李和瑄的帐子是提前准备好的，地上点着三个火盆，一进来就能感受到热气铺面。莫离伺候着他洗手洗脸，李和瑄坐在粗糙的毛皮大衣上，捧着杯热茶喝着，才终于觉得自己缓过来了。
他来之前他母后舍不得他，跟他说塞外苦寒，一定要带足了物资，那时他还将信将疑，觉得再冷能冷到哪儿去，可真的到了此地，他才知道什么叫锥心刺骨的寒冷。
大元帅宋庆燕在自己帐子里摆了一桌酒席欢迎李和瑄。
席面上酒肉粗劣，可席上众人却吃的津津有味，李和瑄皱着眉头勉强吞了几口。
一出门，莫离就小声的劝着他：“王爷，这地方条件有限，也拿不出什么精致饭食，您就别挑剔了，多吃点”
李和瑄披着暖裘道：“你去打听一下，伤兵营在哪儿，我们去看看”
他皇兄让他来，除了历练他之外，也想让他来此鼓舞士气。
一个体恤下属，心疼百姓的皇室，才值得将士们不顾性命的守护。
莫离喊了一个小队长带路，伤兵营离这儿不远，一个大营帐七扭八歪的勉强立着，李和瑄还没进去就闻见了血腥味，他有心掏出手绢捂着口鼻，但到底还是忍下了。
莫离替他撩开门帘，诺大的帐子里，哀声一片。
重伤者躺在左侧的床板上，多是断腿断手，甚至有开膛破肚者，受伤轻些的靠在帐子上坐着，伤者彼此依靠。这些人衣服脏的看不出来本来的颜色，裹得绷带混着血色沾着黄沙，有些脸上还有战火留下的硝烟痕迹。
就算是元帅下令，给这个营帐多些炭火，其实与外面比也没暖和到哪儿去。
这儿的军医也少，多数都是从乡下硬拉过来的，主要是治疗外伤，撒药粉裹伤口，再给伤患灌几碗清热消炎的汤药，能不能熬过去活下来全看天意。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李和瑄在心里暗自叹息，真该让那些在洛阳城中坐享清福却无病呻吟的人都来看看此处。
帐子里的人能动弹的不多，军医都忙的脚不沾地，领着他们进来的小队长给李和瑄搬进来一个椅子，又挪了个火盆在他脚边。
李和瑄没坐着，站在中间说了几句场面话，大概表达了朝廷不会忘记你们的付出，将来一定会善待诸位。
他为表亲近，说完话也没走，蹲下身和坐在一起的几个人伤者攀谈。
这几个伤者年纪偏大，甚至还有个老头子，多半是舍不得儿子上战场，自己来充数的。
这儿的士兵多是大老粗，语言粗俗絮叨，还有个头上裹着纱布吊着胳膊的中年男人，口若悬河地讲着自己是多勇猛，一刀砍下敌方将士首级。
就仿佛他不是个低微的小兵，而是什么大将军似的。
李和瑄的耐心将要耗尽，突然他眼前一亮。
一个单薄的少年从他面前经过，少年人的年纪极轻，瞧着不过十四五岁，高扎马尾，面容青涩，但一双眼睛极有神韵，眼眸狭长，眼角内勾，眼尾平滑略微上翘。
明明也是穿着一样的破旧衣服，偏偏这少年人显出不一样的神采，
这少年腿上裹着绷带，一只手拄着拐杖，另一只手端着个破了口的瓷碗。他伤腿不能着地，走起来一瘸一拐，可手上的汤药却稳当当的不太晃荡。
少年把药碗递给一个断臂的青年人，两人说了几句话，少年巴掌大的小脸上洋溢着笑容。待那人喝完药，他接过药碗往帐子深处走去。
“那个人是谁？”李和瑄腿蹲麻了，站起身来指着少年远去的方向问。
“他叫顾清平，是个挺好的小伙子，前锋营的”刚才和李和瑄说话的一个中年人回答。
有个年轻的军医叫赵姚声，顾清平和他是好朋友，所以不打仗不站岗的时候，顾清平就会来伤兵营帮忙。
“他多大年纪了，看着好年轻啊？”李和瑄问。
“这个咱们没问过，但是看着就还是个孩子，估计是在家里不受宠爱，顶了他大哥的缺儿”中年人说着，摇摇头，顾清平是个顶好看的小孩儿了，而且通身气质和他们这些人可不一样，可惜小小年纪就来这儿受苦受难，真是可惜了。
“嗯”李和瑄应了一声，脸色微沉。
一旁陪着的小兵头急忙插话解释：“不是那回事，我们征兵都是有制度的，那人就是长的嫩了些”
李和瑄当然不信他说的，但也懒得反驳。
他们这边说话间，顾清平就端着药碗走过来，这回是端着个托盘，走到伤患面前弯腰让他们自己拿药。
他停留时间长了，李和瑄细细打量他。
少年肤色微黑，握着拐杖的手冻得通红皴裂，虽然年纪小，但是个子并不矮。
顾清平转身，高扎的马尾随着走动来回晃荡。
周边小国趁机跃跃欲试，虽尚不能撼动华国根基，但也劳民伤财，怨声载道。
“王爷，到地方了”莫离在马车帘外轻声道。
一只白净修长的手挑开车帘，李和瑄用纯白手帕捂住口鼻，皱眉看向外面。
天色乌沉沉的，偶有光秃的黑色树枝肆意的向上伸展，凛冽的寒风卷着黄沙打着圈儿的呼啸而过。
远处是一望无际的黄沙，近处则是大片的简陋营帐。
一只队伍匆匆跑过来迎接，领头的将军二十多岁的年纪，皮肤黝黑，胡须蓬乱。
孔匀五日前，领了元帅的命令，去镇子口迎接前来监军的和宣王爷。他在镇子前面守了两天，连个人影都没等到。
一场短暂战事开始，孔匀收到消息带着人赶回来，这边战事刚歇，就收到监察兵的消息。
王爷到了！
“末将参加王爷”孔匀喘着粗气，单膝跪地行礼，他身后跟着的小兵贵了一片。
“不必多礼”莫离给他撩着车帘，李和瑄越过孔匀，看这片天地苍茫的景色。
和宣王身上披着华美干净的雪狐裘，怀里揣着精雕细镂的铜暖炉，相貌俊美，气质矜贵。这和孔匀平时所见的人太不一样了，他们犹如生活在泥地里，而人家则是端坐云端之人。
“王爷，塞外苦寒，不如赶紧驾车到主帐前”孔匀躬身道，他面上还是那副严肃恭敬的样子，其实心里有些慌，和宣王的住处也是他安排的，当初他以为这已经非常豪华了，至少跟大元帅的帐子一个水平了，可见了王爷本人，他很怀疑我准备的那地方真的能拿给这人住吗？
李和瑄垂眸道了声“好”
李和瑄的这趟儿差事是他皇兄硬逼着他来的。
他和当今皇帝一母同胞，两人自小感情深厚，李和瑄无意权势，只想做个闲散王爷，虽让皇帝放了心，却又觉得这个弟弟不务正业，非让他来边关历练一番。
李和瑄的帐子是提前准备好的，地上点着三个火盆，一进来就能感受到热气铺面。莫离伺候着他洗手洗脸，李和瑄坐在粗糙的毛皮大衣上，捧着杯热茶喝着，才终于觉得自己缓过来了。
他来之前他母后舍不得他，跟他说塞外苦寒，一定要带足了物资，那时他还将信将疑，觉得再冷能冷到哪儿去，可真的到了此地，他才知道什么叫锥心刺骨的寒冷。
大元帅宋庆燕在自己帐子里摆了一桌酒席欢迎李和瑄。
席面上酒肉粗劣，可席上众人却吃的津津有味，李和瑄皱着眉头勉强吞了几口。
一出门，莫离就小声的劝着他：“王爷，这地方条件有限，也拿不出什么精致饭食，您就别挑剔了，多吃点”
李和瑄披着暖裘道：“你去打听一下，伤兵营在哪儿，我们去看看”
他皇兄让他来，除了历练他之外，也想让他来此鼓舞士气。
一个体恤下属，心疼百姓的皇室，才值得将士们不顾性命的守护。
莫离喊了一个小队长带路，伤兵营离这儿不远，一个大营帐七扭八歪的勉强立着，李和瑄还没进去就闻见了血腥味，他有心掏出手绢捂着口鼻，但到底还是忍下了。
莫离替他撩开门帘，诺大的帐子里，哀声一片。
重伤者躺在左侧的床板上，多是断腿断手，甚至有开膛破肚者，受伤轻些的靠在帐子上坐着，伤者彼此依靠。这些人衣服脏的看不出来本来的颜色，裹得绷带混着血色沾着黄沙，有些脸上还有战火留下的硝烟痕迹。
就算是元帅下令，给这个营帐多些炭火，其实与外面比也没暖和到哪儿去。
这儿的军医也少，多数都是从乡下硬拉过来的，主要是治疗外伤，撒药粉裹伤口，再给伤患灌几碗清热消炎的汤药，能不能熬过去活下来全看天意。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李和瑄在心里暗自叹息，真该让那些在洛阳城中坐享清福却无病呻吟的人都来看看此处。
帐子里的人能动弹的不多，军医都忙的脚不沾地，领着他们进来的小队长给李和瑄搬进来一个椅子，又挪了个火盆在他脚边。
李和瑄没坐着，站在中间说了几句场面话，大概表达了朝廷不会忘记你们的付出，将来一定会善待诸位。
他为表亲近，说完话也没走，蹲下身和坐在一起的几个人伤者攀谈。
这几个伤者年纪偏大，甚至还有个老头子，多半是舍不得儿子上战场，自己来充数的。
这儿的士兵多是大老粗，语言粗俗絮叨，还有个头上裹着纱布吊着胳膊的中年男人，口若悬河地讲着自己是多勇猛，一刀砍下敌方将士首级。
就仿佛他不是个低微的小兵，而是什么大将军似的。
李和瑄的耐心将要耗尽，突然他眼前一亮。
一个单薄的少年从他面前经过，少年人的年纪极轻，瞧着不过十四五岁，高扎马尾，面容青涩，但一双眼睛极有神韵，眼眸狭长，眼角内勾，眼尾平滑略微上翘。
明明也是穿着一样的破旧衣服，偏偏这少年人显出不一样的神采，
这少年腿上裹着绷带，一只手拄着拐杖，另一只手端着个破了口的瓷碗。他伤腿不能着地，走起来一瘸一拐，可手上的汤药却稳当当的不太晃荡。
少年把药碗递给一个断臂的青年人，两人说了几句话，少年巴掌大的小脸上洋溢着笑容。待那人喝完药，他接过药碗往帐子深处走去。
“那个人是谁？”李和瑄腿蹲麻了，站起身来指着少年远去的方向问。
“他叫顾清平，是个挺好的小伙子，前锋营的”刚才和李和瑄说话的一个中年人回答。
有个年轻的军医叫赵姚声，顾清平和他是好朋友，所以不打仗不站岗的时候，顾清平就会来伤兵营帮忙。
“他多大年纪了，看着好年轻啊？”李和瑄问。
“这个咱们没问过，但是看着就还是个孩子，估计是在家里不受宠爱，顶了他大哥的缺儿”中年人说着，摇摇头，顾清平是个顶好看的小孩儿了，而且通身气质和他们这些人可不一样，可惜小小年纪就来这儿受苦受难，真是可惜了。
“嗯”李和瑄应了一声，脸色微沉。
一旁陪着的小兵头急忙插话解释：“不是那回事，我们征兵都是有制度的，那人就是长的嫩了些”
李和瑄当然不信他说的，但也懒得反驳。
他们这边说话间，顾清平就端着药碗走过来，这回是端着个托盘，走到伤患面前弯腰让他们自己拿药。
他停留时间长了，李和瑄细细打量他。
少年肤色微黑，握着拐杖的手冻得通红皴裂，虽然年纪小，但是个子并不矮。
顾清平转身，高扎的马尾随着走动来回晃荡。
李和瑄走后，兵头找到顾清平，让他注意点，没事别到处晃荡。
毕竟他确实年纪不符，也不知道是谁用了关系把他硬塞进来的。大华国征兵条件是男子需得年满18岁，而顾清平还没到15岁。
顾清平点点头：“你放心”
他走到伤兵营最里面，一个单独隔出来煎药的地方。
赵姚声裹着厚重棉袄正在抓药，他本来是脸胖但人不胖的身材，可穿的多了就显得整个人胖墩墩的。
“你可算回来了”赵姚声抬头瞧见他说：“让你送个药就没影了，我还当你迷路了”
顾清平好脾气的笑着，眼眸乖巧的弯起来道：“赵大夫，你可怜一下伤残兵行不行”
顾清平撑着拐杖，特意把腿抬高，试图获得赵姚声的同情。
赵姚声的小胖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搬个凳子放在研磨槽边上。
“过来，帮我把这堆草药碾碎”
“遵命”顾清平瘸着腿，听话的走过去，拿着石杵研磨大槽里的干药草。
赵姚声一边抓药，一边看着炉子上的火：“这天也太冷了，吃的不好，睡得也不好”
顾清平狭长的眼睛里有笑意，他揶揄道：“是啊，哪哪儿都不好，可只要有某人在，你还不是很乐意留在这儿”
赵姚声暗恋孔匀将军。
这是只有他们俩才知道的秘密。
顾清平也搞不懂他为啥看上孔匀，孔匀长的人高马大的，大圆眼睛厚嘴唇，满脸胡子看着就扎人，而且这两人平时也没有交集啊。
赵姚声哼了一声，道：“你别瞎说，我是心怀一颗济世救民的心，你懂不懂”
顾清平憋着笑，道：“懂”
赵姚声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递给他一碗黑漆漆的汤药：“喝了”
“还喝？”顾清平接过来，酝酿一下端起碗一口干掉，好苦，喝下去后回味更苦。
他动了动苦的发涩的舌头，皱着脸灌了好几口水。
顾清平嘶嘶的哈着气，却不敢开口抱怨。军中缺医少药，物资紧张，他这一碗药的药材是赵姚声自己掏腰包从大集上买回来的。
“天天都得喝，什么时候你伤好了再停，你最好也少动弹，在炕上多躺着伤更容易好”赵姚声打开热气腾腾的大锅盖，用勺子盛汤药，这是给外面伤患喝的，一人一碗，消炎镇痛。
顾清平笑出声来：“我还少动弹，你指使我干活的时候怎么就忘了这句？”这一上午他来来回回的送药，连坐一会儿的功夫都没有。
赵姚声连个眼角都没给他，专心盛药：“我不喊你过来，你指不定在哪儿蹦跶呢，去，把这些药都送出去”
“是”顾清平晃荡着高高束起的头发出去了。
赵姚声是在来边关的路上认识的顾清平，小小少年，身子单薄的都撑不起最小号的铠甲，可他活泼开朗，笑容很有感染力，有他在身边，仿佛沉闷的天色都亮了许多。
他们那只队伍里，就他俩年纪最小，一来二去就混熟了。
中午时分，赵姚声撑着头靠在木头柱子上休息。
顾清平悄悄站起来，往外走。
“你去哪儿？”赵姚声眼睛都没睁开的问。
“我去伙房瞧瞧，给你顺点吃点回来”顾清平压低声音说。
歇战时，普通士兵每日只供应两顿饭食，早上通常就是米粥或者是面糊糊，下午的时候会有一点菜，再加上个窝窝头。军队里大多都是青壮年，吃这些根本吃不饱，就是维持着不饿死。
顾清平勤快人又长的好看，他常去伙房帮忙干活，跟伙夫长混的不错，经常能被偷摸的给些吃的。
“嗯”赵姚声也饿了，他本来就是爱饿又容易累的体制，吃不饱浑身难受。
顾清平支着拐杖，笑眯眯的进了伙房帐子。
正在烧火的王叔认识他，招呼他过来坐。
毕竟烧饭的火也是火，离得近些暖和。
“哟，又负伤了”王叔手里拿着烧火棍子，往灶坑里添柴火。
“小伤，就是姚声怕我恢复不好，裹得严实”单薄的少年搬了小凳子，坐在灶台边上，他手冻得僵硬，先搓搓手活血再烤火。
“叔儿，有什么活没，我帮你干”
王叔瞄了一眼他的小腿，说：“新到了一车木材还没劈呢，但你这腿行吗”
“嘿，真是小伤”
顾清平的腿是被敌人用大刀砍的，筋断骨裂，皮开肉绽。要是没有赵姚声给他精心治疗，估计他这条腿就此就废了。
王叔笑了一声，从怀里摸出来一块饼子给他。他可怜这小少年，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吃不饱光出力怎么能行。
顾清平笑弯了眼睛，嘴角上翘：“谢谢王叔”
他收了杂合面饼子，放在怀里贴身放好，这得喊上赵姚声一起偷吃，要不然不够义气。
“叔，我去帮你砍柴了”顾清平站起身来。
帐子外面的空地上堆着一垛子的木头，细的树枝能直接烧，可粗的树干就得劈开了。
天色依旧阴沉，嚎叫的冷风裹着沙砾直往人脸上打。
顾清平不在乎这些，瘦长的手臂挥舞着大斧头，斧落柴劈。
恰好李和瑄又想来看看大家的伙食如何，披着灰色的披风缓步走着，他昨日的雪白狐裘已经收起来了，因为他不过在外面走动片刻，狐裘细绒毛间就夹了好多沙粒。
李和瑄心疼白裘染沙，今日换了次一等的披风。
他打远处看，就觉得帐子前劈柴的那人身姿不错，就是过于单薄些，有些像昨日在伤兵营看见的少年。
待走近了才发现，竟然真是他。
李和瑄有意攀谈，可稍微站了一会儿，见这少年只专心劈柴根本无意理人。
李和瑄微微一挑眉，朝着伙房走去。
伙房修的也简陋，撩开帘子进去，屋里地上支着一口大锅，一个穿着满是油污的大棉袄的中年汉子，拿着把铁铲子正在翻动。
李和瑄瞧了一眼，是炖的土豆块，伶仃还有几块肉。
不远处还有几口大锅，在熬米粥，冰天雪地的一碗热粥也能暖暖身子。
李和瑄问了几句饭食供应情况，伙夫不敢说实话，只说大家都吃的好，吃得饱。
“给我盛一份来尝尝”李和瑄说。
因为怕他吃不惯大锅饭，他吃的饭菜都是莫离另外给他做的。
伙夫一听赶紧要去拿碗筷，李和瑄出言拦住他。
“不用，你接着忙你的，将士们的饭食可是大事，耽误不得”李和瑄摸了一下腰间挂着的玉佩，笑道：“我看门外劈柴的那个年轻士兵正闲着，让他伺候我吧”
顾清平一脸懵的被喊进来，炒菜的伙夫让他给尊贵的王爷盛饭盛菜。
“王爷，我这儿还得等一会出锅”有个王爷在旁边站着看着他炒菜，他压力很大。
“那我先回去，一会儿让他给我送过来“李和瑄莹白修长的手指一指顾清平。
“是”顾清平躬身点头。
饭菜出锅，顾清平拿着大勺子往碗里装菜，因为是给王爷的，伙夫特意挑了好几块肉放在碗里。
顾清平端着饭菜，出了伙房，在去王爷帐子的路上，偷偷闻了下饭菜的香味。
炖土豆本来就香，这碗里还有不少肉，光是看着就流口水。
顾清平进了主帐，恭敬地把饭菜放在桌子上。
李和瑄刚刚洗过脸，额角头发上湿漉漉的，一双潋滟桃花眼，似笑非笑。
李和瑄没让顾清平走，自己坐下先吃了一块猪肉，猪肉硬还有点骚气，尝了块土豆，依旧是很难吃。
他的本意也不在吃饭，而是对这个送饭的少年有点感兴趣。
“你叫什么名字？”李和瑄明知人家叫顾清平，但还是要问一遍。
“顾清平”
“你是哪里人？”
“洛阳人”
“洛阳哪里？”
顾清平笑了一下说：“我家乡是个小地方，王爷应该没听过”
李和瑄抿唇一笑道：“好吧，那本王不问了”
李和瑄不再说话，喝了一口米粥直皱眉。
莫离过来劝李和瑄：“王爷，不合胃口就别吃了，奴才给你做新的”
李和瑄点点头，粗陋饭食他确实吃不下。
莫离端着托盘要下去，顾清平摩挲着手里拐杖道：“王爷这就不吃了？能赏给我吗？”
顾清平知道这样不好，但他真的太饿了，又太久没吃到肉了，听见这么好的菜说不要就不要，简直是心在滴血。
李和瑄皱起眉头，道：“不用做新的，这个放着我一会儿吃”
李和瑄看那少年有些失望，笑吟吟道：“莫离，拿一盒点心给他”
莫离捧了一盒点心过来，这是他们从洛阳城带过来的，路上李和瑄吃了几盒，现在就剩下两盒了。
顾清平受宠若惊，道：“多谢王爷”
他接过点心盒子，又和莫离说：“多谢这位小哥”
李和瑄嘴角上扬，水润的眼眸看向他道：“明日的饭食，也还要麻烦清平送来”
顾清平忙点头。
毕竟他确实年纪不符，也不知道是谁用了关系把他硬塞进来的。大华国征兵条件是男子需得年满18岁，而顾清平还没到15岁。
顾清平点点头：“你放心”
他走到伤兵营最里面，一个单独隔出来煎药的地方。
赵姚声裹着厚重棉袄正在抓药，他本来是脸胖但人不胖的身材，可穿的多了就显得整个人胖墩墩的。
“你可算回来了”赵姚声抬头瞧见他说：“让你送个药就没影了，我还当你迷路了”
顾清平好脾气的笑着，眼眸乖巧的弯起来道：“赵大夫，你可怜一下伤残兵行不行”
顾清平撑着拐杖，特意把腿抬高，试图获得赵姚声的同情。
赵姚声的小胖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搬个凳子放在研磨槽边上。
“过来，帮我把这堆草药碾碎”
“遵命”顾清平瘸着腿，听话的走过去，拿着石杵研磨大槽里的干药草。
赵姚声一边抓药，一边看着炉子上的火：“这天也太冷了，吃的不好，睡得也不好”
顾清平狭长的眼睛里有笑意，他揶揄道：“是啊，哪哪儿都不好，可只要有某人在，你还不是很乐意留在这儿”
赵姚声暗恋孔匀将军。
这是只有他们俩才知道的秘密。
顾清平也搞不懂他为啥看上孔匀，孔匀长的人高马大的，大圆眼睛厚嘴唇，满脸胡子看着就扎人，而且这两人平时也没有交集啊。
赵姚声哼了一声，道：“你别瞎说，我是心怀一颗济世救民的心，你懂不懂”
顾清平憋着笑，道：“懂”
赵姚声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递给他一碗黑漆漆的汤药：“喝了”
“还喝？”顾清平接过来，酝酿一下端起碗一口干掉，好苦，喝下去后回味更苦。
他动了动苦的发涩的舌头，皱着脸灌了好几口水。
顾清平嘶嘶的哈着气，却不敢开口抱怨。军中缺医少药，物资紧张，他这一碗药的药材是赵姚声自己掏腰包从大集上买回来的。
“天天都得喝，什么时候你伤好了再停，你最好也少动弹，在炕上多躺着伤更容易好”赵姚声打开热气腾腾的大锅盖，用勺子盛汤药，这是给外面伤患喝的，一人一碗，消炎镇痛。
顾清平笑出声来：“我还少动弹，你指使我干活的时候怎么就忘了这句？”这一上午他来来回回的送药，连坐一会儿的功夫都没有。
赵姚声连个眼角都没给他，专心盛药：“我不喊你过来，你指不定在哪儿蹦跶呢，去，把这些药都送出去”
“是”顾清平晃荡着高高束起的头发出去了。
赵姚声是在来边关的路上认识的顾清平，小小少年，身子单薄的都撑不起最小号的铠甲，可他活泼开朗，笑容很有感染力，有他在身边，仿佛沉闷的天色都亮了许多。
他们那只队伍里，就他俩年纪最小，一来二去就混熟了。
中午时分，赵姚声撑着头靠在木头柱子上休息。
顾清平悄悄站起来，往外走。
“你去哪儿？”赵姚声眼睛都没睁开的问。
“我去伙房瞧瞧，给你顺点吃点回来”顾清平压低声音说。
歇战时，普通士兵每日只供应两顿饭食，早上通常就是米粥或者是面糊糊，下午的时候会有一点菜，再加上个窝窝头。军队里大多都是青壮年，吃这些根本吃不饱，就是维持着不饿死。
顾清平勤快人又长的好看，他常去伙房帮忙干活，跟伙夫长混的不错，经常能被偷摸的给些吃的。
“嗯”赵姚声也饿了，他本来就是爱饿又容易累的体制，吃不饱浑身难受。
顾清平支着拐杖，笑眯眯的进了伙房帐子。
正在烧火的王叔认识他，招呼他过来坐。
毕竟烧饭的火也是火，离得近些暖和。
“哟，又负伤了”王叔手里拿着烧火棍子，往灶坑里添柴火。
“小伤，就是姚声怕我恢复不好，裹得严实”单薄的少年搬了小凳子，坐在灶台边上，他手冻得僵硬，先搓搓手活血再烤火。
“叔儿，有什么活没，我帮你干”
王叔瞄了一眼他的小腿，说：“新到了一车木材还没劈呢，但你这腿行吗”
“嘿，真是小伤”
顾清平的腿是被敌人用大刀砍的，筋断骨裂，皮开肉绽。要是没有赵姚声给他精心治疗，估计他这条腿就此就废了。
王叔笑了一声，从怀里摸出来一块饼子给他。他可怜这小少年，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吃不饱光出力怎么能行。
顾清平笑弯了眼睛，嘴角上翘：“谢谢王叔”
他收了杂合面饼子，放在怀里贴身放好，这得喊上赵姚声一起偷吃，要不然不够义气。
“叔，我去帮你砍柴了”顾清平站起身来。
帐子外面的空地上堆着一垛子的木头，细的树枝能直接烧，可粗的树干就得劈开了。
天色依旧阴沉，嚎叫的冷风裹着沙砾直往人脸上打。
顾清平不在乎这些，瘦长的手臂挥舞着大斧头，斧落柴劈。
恰好李和瑄又想来看看大家的伙食如何，披着灰色的披风缓步走着，他昨日的雪白狐裘已经收起来了，因为他不过在外面走动片刻，狐裘细绒毛间就夹了好多沙粒。
李和瑄心疼白裘染沙，今日换了次一等的披风。
他打远处看，就觉得帐子前劈柴的那人身姿不错，就是过于单薄些，有些像昨日在伤兵营看见的少年。
待走近了才发现，竟然真是他。
李和瑄有意攀谈，可稍微站了一会儿，见这少年只专心劈柴根本无意理人。
李和瑄微微一挑眉，朝着伙房走去。
伙房修的也简陋，撩开帘子进去，屋里地上支着一口大锅，一个穿着满是油污的大棉袄的中年汉子，拿着把铁铲子正在翻动。
李和瑄瞧了一眼，是炖的土豆块，伶仃还有几块肉。
不远处还有几口大锅，在熬米粥，冰天雪地的一碗热粥也能暖暖身子。
李和瑄问了几句饭食供应情况，伙夫不敢说实话，只说大家都吃的好，吃得饱。
“给我盛一份来尝尝”李和瑄说。
因为怕他吃不惯大锅饭，他吃的饭菜都是莫离另外给他做的。
伙夫一听赶紧要去拿碗筷，李和瑄出言拦住他。
“不用，你接着忙你的，将士们的饭食可是大事，耽误不得”李和瑄摸了一下腰间挂着的玉佩，笑道：“我看门外劈柴的那个年轻士兵正闲着，让他伺候我吧”
顾清平一脸懵的被喊进来，炒菜的伙夫让他给尊贵的王爷盛饭盛菜。
“王爷，我这儿还得等一会出锅”有个王爷在旁边站着看着他炒菜，他压力很大。
“那我先回去，一会儿让他给我送过来“李和瑄莹白修长的手指一指顾清平。
“是”顾清平躬身点头。
饭菜出锅，顾清平拿着大勺子往碗里装菜，因为是给王爷的，伙夫特意挑了好几块肉放在碗里。
顾清平端着饭菜，出了伙房，在去王爷帐子的路上，偷偷闻了下饭菜的香味。
炖土豆本来就香，这碗里还有不少肉，光是看着就流口水。
顾清平进了主帐，恭敬地把饭菜放在桌子上。
李和瑄刚刚洗过脸，额角头发上湿漉漉的，一双潋滟桃花眼，似笑非笑。
李和瑄没让顾清平走，自己坐下先吃了一块猪肉，猪肉硬还有点骚气，尝了块土豆，依旧是很难吃。
他的本意也不在吃饭，而是对这个送饭的少年有点感兴趣。
“你叫什么名字？”李和瑄明知人家叫顾清平，但还是要问一遍。
“顾清平”
“你是哪里人？”
“洛阳人”
“洛阳哪里？”
顾清平笑了一下说：“我家乡是个小地方，王爷应该没听过”
李和瑄抿唇一笑道：“好吧，那本王不问了”
李和瑄不再说话，喝了一口米粥直皱眉。
莫离过来劝李和瑄：“王爷，不合胃口就别吃了，奴才给你做新的”
李和瑄点点头，粗陋饭食他确实吃不下。
莫离端着托盘要下去，顾清平摩挲着手里拐杖道：“王爷这就不吃了？能赏给我吗？”
顾清平知道这样不好，但他真的太饿了，又太久没吃到肉了，听见这么好的菜说不要就不要，简直是心在滴血。
李和瑄皱起眉头，道：“不用做新的，这个放着我一会儿吃”
李和瑄看那少年有些失望，笑吟吟道：“莫离，拿一盒点心给他”
莫离捧了一盒点心过来，这是他们从洛阳城带过来的，路上李和瑄吃了几盒，现在就剩下两盒了。
顾清平受宠若惊，道：“多谢王爷”
他接过点心盒子，又和莫离说：“多谢这位小哥”
李和瑄嘴角上扬，水润的眼眸看向他道：“明日的饭食，也还要麻烦清平送来”
顾清平忙点头。
顾清平怀里揣着饼子和一盒点心，胸口鼓鼓囊囊的进了伤兵营。
他瘸着腿走到里间，看左右没人，把东西从怀里拿出来。
“这是哪儿来的？”赵姚声问。
如此精致的点心绝不是在这等荒凉之地能买到的。
“王爷赏的”顾清平轻手轻脚的打开檀木盒子，里面整齐的放着四块枣花酥，酥皮雪白，中心有个小红点。
“快点吃，别让人看见了”顾清平低声嘱咐一句，站在隔间门口望风。
在军队里吃独食，被发现就惨了，倒不是会有严厉的军法惩罚，而是从此人人都会孤立你。
赵姚声吃了半块饼，一块糕，又换顾清平来吃。
顾清平打小就爱吃甜的，可在家里没人给他买，到了边关更是吃不上，他捧着那块玲珑可爱的点心，舌头灵活的舔了一圈干燥的薄唇，轻轻咬了一口。
酥皮清甜，枣泥回甘。
这也太好吃了！
顾清平记下李和瑄的这份小恩情，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他糕吃。他欢喜的把盒子藏在赵姚声的药材堆里。
晚上睡前，顾清平还忍不住回味枣花酥的清甜，他暗自思量，明日要把他珍藏的红薯拿出来烤了，连着早饭一起给李和瑄送过去。
有来有往，才是君子之道。
顾清平睡得正香甜，凄厉的号角声突兀的划破寂静的黑夜。
他猛地睁开眼睛，是敌袭！
顾清平连滚带爬的站起身，这一个帐子里睡了二十多个兵，都慌张的套上甲，拿上枪冲出去。
顾清平隶属前锋营，少年穿着暗红色的铠甲拿着长枪站在队伍后面，前锋营将军孔匀正在飞快地布置了作战计划。
城门半开，前锋营将士们当先冲出去。
若是他们不敌，城门上的弓箭手就会拉弓放箭，混乱之中，也分不清敌我。
所以前锋营的伤亡率一直最高的。
顾清平拄着拐杖也不影响他跑步的速度，可刚到城门口就被一把揪了回来。
“你不许去，去伤兵营帮忙”
孔匀长得高大，力气也足，一只手就把顾清平扯到身后去。
他掌管着前锋营一千多人，很多人他连脸都记不住，但是对顾清平印象深刻。年纪小，身材单薄，笑起来张扬又可爱，打起仗来还不要命。
这场仗从午夜打到黎明，天光大亮的时候，敌军撤退了。
战后，伤兵源源不断地送到伤兵营，顾清平忙的像一个陀螺。
“烈酒，纱布，快点！”
“先把止血粉洒在伤口上”
“把刀递给我”
赵姚声忙的小胖脸上全是汗都没功夫擦一下，他和顾清平配合久了，这会儿就显出默契了。赵姚声要什么，有的时候还没说出口，东西就递到了。
包扎伤口顾清平也会，而且他下手快准狠，包扎起来比赵姚声还干脆利落。
人忙起来就记不得时辰，别的军医过来喊他俩去吃饭，顾清平才知道快到晚上了。
他嚼着馒头配咸萝卜条，大半个馒头下肚忽地想起来。
王爷让他早上去送饭来着，他还合计给人加餐呢。
但战事无常，一忙起来他就忘了！
顾清平拿着吃剩下的馒头往伙房跑，结果晚饭都分发完了。
顾清平嚼着馒头往回走，正遇上了莫离。
“小哥”顾清平狭长的眼睛里有点不好意思，他笑眯眯的跟莫离打招呼。
莫离看见他也是一笑：“王爷见你今日没过来，派我出来寻你”
像顾清平这样的小兵，就是战死了也不会立即被发现，都是得等歇下来清点人数时才会发现。
“我把给王爷送饭的事情给忙忘了，麻烦小哥帮我跟王爷说一声”
“你跟我一起过去吧”王爷今天提了顾清平两次，还让他出来找人，显然是对这少年有些上心。
顾清平乖巧一笑，说声：“稍等”
他往伤兵营跑，很快又跑回来，怀里揣着他心爱的红薯和莫离一起去李和瑄的帐子。
李和瑄正倚在铺着白色皮毛的躺椅上看书，漂亮的桃花眼扫过来，看向顾清平。
顾清平瘦的像根竹竿，就脸颊上还有点少年人特有的肉感，眼睛狭长，眼眉上扬，一笑起来眼睛清亮。
“你吃过饭？”李和瑄坐直身子，把书放在旁边。
“吃过了”
“坐吧”
顾清平左右扫了一眼，也没找出来个他能做的地方，王爷大概是偏爱白色，屋里的椅子都是铺着白色的垫子，他这儿一身硝烟战火的，一坐下就得留个印子。
李和瑄看他一眼，摆摆手说：“没事”
顾清平没坐下，而是问：“王爷，你吃过烤红薯吗？”
李和瑄摇头，他一贯吃的东西都是精雕细琢的饭食。
顾清平要出去给他烤红薯，李和瑄也想跟着出去走走。这地方风沙大，他又不熟悉，自打来了就没怎么出去过。
顾清平熟门熟路的去伙房偷柴，李和瑄披着件蓝灰色的披风跟着他。
夜幕降临，新月升起。
顾清平带着李和瑄躲在帐子后面，支起来一堆火，烤红薯不能用明火直接烤，得用余火灰烬慢慢煨着，这样烤出来的才香甜绵软。
顾清平烤着火，青白的小脸上难得有些血色。
他站着的时候挺高的，一蹲下就小小的一团，顾清平仰头看李和瑄。
李和瑄站在他旁边，高贵的王爷当然不能和他一样随意蹲着。
“要不，我去给您搬一个椅子来？”顾清平犹疑的问。
“不用”李和瑄看向不远处的一块石头，石头不大不小，表面平坦，还挺适合坐着的。
顾清平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瞬间懂了他的心思，他跑过去搬石头，那块石头虽然沉重，但他天天训练，二十斤的大铁刀抡起来都毫不费力。
就是他瘸了一条腿，搬东西不太方便。
顾清平殷勤的把石头放在火边上，强压着不暴露自己粗重的呼吸，心里后悔怎么不把火堆点在那块石头旁边！
他拿袖子给擦了擦石头，示意李和瑄坐下。
李和瑄的眼睛里一向是像有一层水光一样，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更亮。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手帕，铺在石头上。
“你坐吧”李和瑄说
顾清平有条腿不能着力，难为他还能像常人一样蹲着。
“不不不”顾清平忙摇头，李和瑄双手插在他腋下，像抱小孩一样把他拎起来放在石头上坐好。
李和瑄又从袖子里掏出来一条帕子铺在地上，接下披风抱在怀里，他盘膝坐在地上。
两人之间隔着火光，顾清平有点拘谨，拿着根木棍拨动灰里埋着的红薯。
李和瑄不禁打量他，顾清平脸上手上露出来的皮肤都挺黑，甚至因为常年风吹而皲裂，而低头间领口露出来的小块的肌肤确是白皙柔嫩的。
红薯烤好了，顾清平也不怕烫手，哈着气扒掉红薯皮上草木灰，撕开一点皮，递给李和瑄。
冬日寒冷，红薯冒着渺渺的热气，李和瑄一拿在手里相当的暖和。
他试着咬了一口，红薯肉甘甜软烂，轻轻一抿，就化在舌尖上。
“好吃”李和瑄吃了大半个，用手帕仔细的擦干净手。
顾清平烤了两个红薯，大的给了李和瑄，他捧着小的掰开，吃了一小半，另一半要留给赵姚声。
边关没什么灯火，天上的星星又亮又多。
顾清平肚子里有了暖暖的食物，满意的抬头看天。
顾清平灭了火，简单收拾了一下，送李和瑄回帐子。
李和瑄走在前面，顾清平在他稍微退了一步的位置跟着。
“你想离开这儿吗？”李和瑄忽然问。
“离开？”逃兵是要砍头的。
“对，我可以跟元帅说说，让你跟我回洛阳”李和瑄难得动了恻隐之心，毕竟顾清平年纪太小了，他可能不到十四岁就从军来了这草木不生的地方。
顾清平也知道这是难得的好机会，若是能和和宣王一同回洛阳，就算是家里再不喜欢他，也不会再把他送出来了。
“多谢王爷，但我还挺喜欢在这儿的”顾清平笑着，这地方虽然环境艰苦，但他有朋友，有真心回护他的人。
李和瑄“嗯”了一声，也不再劝。
走到帐子门口，李和瑄解开自己的披风，搭在顾清平的肩膀上，少年身量不够，披风直接垂在了地上。
蓝灰色的绒毛轻柔的扫着顾清平的脸颊，他僵硬的手足无措。
“王爷，您这儿？”
“我明日就要回去了，相识一场，这个就送你了”李和瑄低着头，耐心的帮他系上扣子。
自打他离开洛阳，他母后就天天去磨皇兄，总算是让他皇兄同意他回皇城。
“您要走了”顾清平睁大眼睛，心里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空洞感。
“嗯”李和瑄勾唇一笑，他还挺喜欢这个小少年的，可惜人家不和他走，那就算了。
他瘸着腿走到里间，看左右没人，把东西从怀里拿出来。
“这是哪儿来的？”赵姚声问。
如此精致的点心绝不是在这等荒凉之地能买到的。
“王爷赏的”顾清平轻手轻脚的打开檀木盒子，里面整齐的放着四块枣花酥，酥皮雪白，中心有个小红点。
“快点吃，别让人看见了”顾清平低声嘱咐一句，站在隔间门口望风。
在军队里吃独食，被发现就惨了，倒不是会有严厉的军法惩罚，而是从此人人都会孤立你。
赵姚声吃了半块饼，一块糕，又换顾清平来吃。
顾清平打小就爱吃甜的，可在家里没人给他买，到了边关更是吃不上，他捧着那块玲珑可爱的点心，舌头灵活的舔了一圈干燥的薄唇，轻轻咬了一口。
酥皮清甜，枣泥回甘。
这也太好吃了！
顾清平记下李和瑄的这份小恩情，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他糕吃。他欢喜的把盒子藏在赵姚声的药材堆里。
晚上睡前，顾清平还忍不住回味枣花酥的清甜，他暗自思量，明日要把他珍藏的红薯拿出来烤了，连着早饭一起给李和瑄送过去。
有来有往，才是君子之道。
顾清平睡得正香甜，凄厉的号角声突兀的划破寂静的黑夜。
他猛地睁开眼睛，是敌袭！
顾清平连滚带爬的站起身，这一个帐子里睡了二十多个兵，都慌张的套上甲，拿上枪冲出去。
顾清平隶属前锋营，少年穿着暗红色的铠甲拿着长枪站在队伍后面，前锋营将军孔匀正在飞快地布置了作战计划。
城门半开，前锋营将士们当先冲出去。
若是他们不敌，城门上的弓箭手就会拉弓放箭，混乱之中，也分不清敌我。
所以前锋营的伤亡率一直最高的。
顾清平拄着拐杖也不影响他跑步的速度，可刚到城门口就被一把揪了回来。
“你不许去，去伤兵营帮忙”
孔匀长得高大，力气也足，一只手就把顾清平扯到身后去。
他掌管着前锋营一千多人，很多人他连脸都记不住，但是对顾清平印象深刻。年纪小，身材单薄，笑起来张扬又可爱，打起仗来还不要命。
这场仗从午夜打到黎明，天光大亮的时候，敌军撤退了。
战后，伤兵源源不断地送到伤兵营，顾清平忙的像一个陀螺。
“烈酒，纱布，快点！”
“先把止血粉洒在伤口上”
“把刀递给我”
赵姚声忙的小胖脸上全是汗都没功夫擦一下，他和顾清平配合久了，这会儿就显出默契了。赵姚声要什么，有的时候还没说出口，东西就递到了。
包扎伤口顾清平也会，而且他下手快准狠，包扎起来比赵姚声还干脆利落。
人忙起来就记不得时辰，别的军医过来喊他俩去吃饭，顾清平才知道快到晚上了。
他嚼着馒头配咸萝卜条，大半个馒头下肚忽地想起来。
王爷让他早上去送饭来着，他还合计给人加餐呢。
但战事无常，一忙起来他就忘了！
顾清平拿着吃剩下的馒头往伙房跑，结果晚饭都分发完了。
顾清平嚼着馒头往回走，正遇上了莫离。
“小哥”顾清平狭长的眼睛里有点不好意思，他笑眯眯的跟莫离打招呼。
莫离看见他也是一笑：“王爷见你今日没过来，派我出来寻你”
像顾清平这样的小兵，就是战死了也不会立即被发现，都是得等歇下来清点人数时才会发现。
“我把给王爷送饭的事情给忙忘了，麻烦小哥帮我跟王爷说一声”
“你跟我一起过去吧”王爷今天提了顾清平两次，还让他出来找人，显然是对这少年有些上心。
顾清平乖巧一笑，说声：“稍等”
他往伤兵营跑，很快又跑回来，怀里揣着他心爱的红薯和莫离一起去李和瑄的帐子。
李和瑄正倚在铺着白色皮毛的躺椅上看书，漂亮的桃花眼扫过来，看向顾清平。
顾清平瘦的像根竹竿，就脸颊上还有点少年人特有的肉感，眼睛狭长，眼眉上扬，一笑起来眼睛清亮。
“你吃过饭？”李和瑄坐直身子，把书放在旁边。
“吃过了”
“坐吧”
顾清平左右扫了一眼，也没找出来个他能做的地方，王爷大概是偏爱白色，屋里的椅子都是铺着白色的垫子，他这儿一身硝烟战火的，一坐下就得留个印子。
李和瑄看他一眼，摆摆手说：“没事”
顾清平没坐下，而是问：“王爷，你吃过烤红薯吗？”
李和瑄摇头，他一贯吃的东西都是精雕细琢的饭食。
顾清平要出去给他烤红薯，李和瑄也想跟着出去走走。这地方风沙大，他又不熟悉，自打来了就没怎么出去过。
顾清平熟门熟路的去伙房偷柴，李和瑄披着件蓝灰色的披风跟着他。
夜幕降临，新月升起。
顾清平带着李和瑄躲在帐子后面，支起来一堆火，烤红薯不能用明火直接烤，得用余火灰烬慢慢煨着，这样烤出来的才香甜绵软。
顾清平烤着火，青白的小脸上难得有些血色。
他站着的时候挺高的，一蹲下就小小的一团，顾清平仰头看李和瑄。
李和瑄站在他旁边，高贵的王爷当然不能和他一样随意蹲着。
“要不，我去给您搬一个椅子来？”顾清平犹疑的问。
“不用”李和瑄看向不远处的一块石头，石头不大不小，表面平坦，还挺适合坐着的。
顾清平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瞬间懂了他的心思，他跑过去搬石头，那块石头虽然沉重，但他天天训练，二十斤的大铁刀抡起来都毫不费力。
就是他瘸了一条腿，搬东西不太方便。
顾清平殷勤的把石头放在火边上，强压着不暴露自己粗重的呼吸，心里后悔怎么不把火堆点在那块石头旁边！
他拿袖子给擦了擦石头，示意李和瑄坐下。
李和瑄的眼睛里一向是像有一层水光一样，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更亮。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手帕，铺在石头上。
“你坐吧”李和瑄说
顾清平有条腿不能着力，难为他还能像常人一样蹲着。
“不不不”顾清平忙摇头，李和瑄双手插在他腋下，像抱小孩一样把他拎起来放在石头上坐好。
李和瑄又从袖子里掏出来一条帕子铺在地上，接下披风抱在怀里，他盘膝坐在地上。
两人之间隔着火光，顾清平有点拘谨，拿着根木棍拨动灰里埋着的红薯。
李和瑄不禁打量他，顾清平脸上手上露出来的皮肤都挺黑，甚至因为常年风吹而皲裂，而低头间领口露出来的小块的肌肤确是白皙柔嫩的。
红薯烤好了，顾清平也不怕烫手，哈着气扒掉红薯皮上草木灰，撕开一点皮，递给李和瑄。
冬日寒冷，红薯冒着渺渺的热气，李和瑄一拿在手里相当的暖和。
他试着咬了一口，红薯肉甘甜软烂，轻轻一抿，就化在舌尖上。
“好吃”李和瑄吃了大半个，用手帕仔细的擦干净手。
顾清平烤了两个红薯，大的给了李和瑄，他捧着小的掰开，吃了一小半，另一半要留给赵姚声。
边关没什么灯火，天上的星星又亮又多。
顾清平肚子里有了暖暖的食物，满意的抬头看天。
顾清平灭了火，简单收拾了一下，送李和瑄回帐子。
李和瑄走在前面，顾清平在他稍微退了一步的位置跟着。
“你想离开这儿吗？”李和瑄忽然问。
“离开？”逃兵是要砍头的。
“对，我可以跟元帅说说，让你跟我回洛阳”李和瑄难得动了恻隐之心，毕竟顾清平年纪太小了，他可能不到十四岁就从军来了这草木不生的地方。
顾清平也知道这是难得的好机会，若是能和和宣王一同回洛阳，就算是家里再不喜欢他，也不会再把他送出来了。
“多谢王爷，但我还挺喜欢在这儿的”顾清平笑着，这地方虽然环境艰苦，但他有朋友，有真心回护他的人。
李和瑄“嗯”了一声，也不再劝。
走到帐子门口，李和瑄解开自己的披风，搭在顾清平的肩膀上，少年身量不够，披风直接垂在了地上。
蓝灰色的绒毛轻柔的扫着顾清平的脸颊，他僵硬的手足无措。
“王爷，您这儿？”
“我明日就要回去了，相识一场，这个就送你了”李和瑄低着头，耐心的帮他系上扣子。
自打他离开洛阳，他母后就天天去磨皇兄，总算是让他皇兄同意他回皇城。
“您要走了”顾清平睁大眼睛，心里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空洞感。
“嗯”李和瑄勾唇一笑，他还挺喜欢这个小少年的，可惜人家不和他走，那就算了。
边关岁月清苦，五年的时光在这片黄沙地上几乎没留下任何痕迹。
顾清平坐在地桌旁，仔细地收拾行囊。
这几年他长高了许多，婴儿肥褪去，就显得五官有些凌厉，狭长的眼眸，眼尾上挑，鼻梁高挺，唇瓣单薄，这样的长相粗略一看会觉得有些寡淡，但细看却极有韵味。
这几年他立了一些功，被孔匀收到身边做副将，孔匀任期满了要回京述职，把他也带回去。
“我进来了”赵姚声一掀帐子走进来。
“你就收拾了这些东西？”他单手拎起顾清平的包裹，有点难以置信。
“嗯”他来的时候带的几件衣服早就穿不了了，这包里的两件换洗衣服都是军队发的。他最贵重的东西就是当初李和瑄送给他的皮毛披风，可惜再一次敌袭撤退中弄丢了。
这个时间士兵都出去巡逻训练了，只有他们几个明日就要离开的人，被批准休息一日。赵姚声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坐在顾清平身边轻声说：“可算是要离开这个破地方了”
他不是服兵役的士兵，他是自愿来当军医的，来的时候是想见见世面就走，可见了孔匀之后就不想走了，在这苦寒之地熬了五六年，总算是孔匀要走了他也可以回家了。
“你直接回老家吗？”顾清平问。
“不”赵姚声圆圆的小脸一笑，他说：“我不回家，我和你们去洛阳，我打算在洛阳开一家医馆”就开在城门口附近就行，这样孔匀每日上下朝都会经过。
“你家里同意了？”赵姚声的老爹早几年就催他回家了。
“嘿嘿，我和他说我要在皇城脚下发扬我们老赵家的医术，光宗耀祖，他老人家就同意了，还说我要是干的好了，他让我弟弟也过来”
顾清平轻轻摇头，他不懂孔匀究竟那里好了，就把赵姚声给迷成这样了。
这几年他俩也有些接触，孔匀受伤都是赵姚声亲手照顾的，可孔将军心粗，根本就没留意到赵姚声的一腔爱意。
从边关到洛阳，一路骑行大概需要五天。
越往南走天气越热，顾清平在沙地呆久了，看见郁郁葱葱的小草都觉得好看。
蓝天碧水，吸口气都觉得是甜的。
他们一行人入夜住店，天刚亮就赶路，中午就停马在路上随便吃些干粮。
顾清平靠着大树坐着，慢慢咀嚼一块玉米干饼。连日赶路，再加上离家越来愈近，他情绪不高，半眯着眼睛看赵姚声用水仔细地洗干净几个果子，然后殷切的给孔匀送去。
孔家世代都是武将，孔匀也是十几岁就来了边关，没接触过女人，也不通什么情爱，赵姚声给他果子，他就当这是每个人都有的物资，接过来随手分给身边的几个人。
赵姚声垂头丧气的回来，连干粮都没心情吃。顾清平心事重重，但还是把他搂过来顺顺毛，安慰一下。
他们一行人紧赶慢赶总算是第六天的早上进了洛阳城，孔匀进宫面圣，顾清平陪着赵姚声看铺子。
“要不你先回家吧，我自己找地方也行”赵姚声行李多，他自己背了一个，顾清平帮他背了两个。
“没事，先安顿你”
赵姚声家里给他寄了不少钱，他本身又挑剔，跟着前面的牙郎看了好几家才看中一个，这房子前面看着中规中矩，后院是个两层的小楼，院里还有一个小荷花池，看着就很舒心。
赵姚声付了钱，顾清平帮他简单收拾一下。
眼见着天要黑了，顾清平起身告辞。
“不一起吃个饭，就当给我燎锅底了”赵姚声留他
顾清平笑着摇摇头，“不了，往后机会有的是”
他一回洛阳，往日里的一些不好的回忆就涌上心头，再加上要回顾家，他整个人心事重重不在状态，这几天连笑容都少了。
赵姚声知道些他家里的事情，站起来送他出门：“要是你在家里过得不好，就过来和我一起住，我正好还缺个帮手呢”
顾清平笑着“嗯”了一声，琥珀色眼睛里总算是有些神采。
顾清平离开家的时候，他父亲顾盛游还是个吏部尚书，短短几年已经官拜宰相了。
顾清平几经打听，才敢上前敲门。
朱红的大门打开，一个白发老者探出半个身子，这会儿天色暗了，老人家提着灯笼仔细地看顾清平。
“年轻人找谁呀？”
顾清平喉头哽咽，有一瞬间他想再也不回来了，就留在边关死在边关好了。
“刘爷爷，是我清平”
刘二在顾家当了半辈子的看门人了，这会儿睁圆了浑浊的眼睛，抖着手里的红灯笼道：“你说你是谁？清平？”
当初老爷执意要送一个十四岁的稚嫩少年去战场，五年多来杳无音讯，大家早就当那个孩子死了。
“是我，我回来了”
刘二打开大门让他进来，说：“老爷这会儿在书房呢，我去给你通传一声”
“嗯”顾清平乖巧的站在院子里，心下难安。
刘二匆匆的去书房，又很快的回来，说：“老爷说他今日公事繁忙，让你去给夫人请安”
“是”顾清平说完，又小声说：“刘爷爷，您能带个路吗”
家里翻新过，根本不是他记忆中的样子了。
“行，没问题”刘二给他带路，心里很感慨，当初走的时候顾清平还没到他肩膀呢，一转眼都比他高一个头了。
顾夫人屋里点着灯，可丫鬟出来却说：“夫人睡了，但一会儿就能醒，你在这儿等等吧”
顾清平谢过给他带路的刘二，熟门熟路的跪在墙角。
这是规矩，从前他来给顾夫人请安，都是得跪上个把时辰才能见着人。
谁让他欠了人家呢。
顾清平不是顾夫人的儿子，他生身母亲阿禾是个上不得台面的青楼女子，年轻时和顾盛游一夜欢愉，故意倒了避子药，偷偷留下了顾尚书的种。将要临盆的时候去顾家大闹，要顾盛游给她一个名分。
顾夫人身份尊贵，是老王爷的小女儿，按辈分连当今皇帝见了都要称一声姑姑。她当初下嫁给顾盛游时，就要顾盛游发誓此生绝不纳妾。
顾夫人那时也身怀有孕，挺着不足七个月的肚子，冷着脸看阿禾在庭院中抱着肚子哭。
在顾夫人心中，她大夫对他又恩爱又体贴，从没有纳妾的念头，也不去烟花之地。她满心以为自己是最幸福的女人了。
就连阿禾闹到她面前了，她还有一丝不信，可顾盛游对她百般解释她也不信。
第二天尚未破晓时分，阿禾生了白胖的男婴，滴血认亲确实是顾家的种，顾夫人大受刺激，当天就早产了，在快要日落的时候艰难生下一个因为早产而体弱的嫡子。
为了安抚好顾夫人，顾盛游当年是要把阿禾和男婴一起赶出去的，是当时还在世的顾老夫人苦苦哀求才留下了顾清平，否则一个刚分娩的女人带着初生的婴儿只有死路一条。
但留下顾清平已经是顾夫人的底线了，顾清平留在顾家，就只是一个还债的奴仆，顾家的少爷只有顾清甫一个人。
顾清平幼时，有顾老夫人庇护，日子还算过得去，待到五六岁顾老夫人离世，他的日子真的是可怜至极。
顾清平坐在地桌旁，仔细地收拾行囊。
这几年他长高了许多，婴儿肥褪去，就显得五官有些凌厉，狭长的眼眸，眼尾上挑，鼻梁高挺，唇瓣单薄，这样的长相粗略一看会觉得有些寡淡，但细看却极有韵味。
这几年他立了一些功，被孔匀收到身边做副将，孔匀任期满了要回京述职，把他也带回去。
“我进来了”赵姚声一掀帐子走进来。
“你就收拾了这些东西？”他单手拎起顾清平的包裹，有点难以置信。
“嗯”他来的时候带的几件衣服早就穿不了了，这包里的两件换洗衣服都是军队发的。他最贵重的东西就是当初李和瑄送给他的皮毛披风，可惜再一次敌袭撤退中弄丢了。
这个时间士兵都出去巡逻训练了，只有他们几个明日就要离开的人，被批准休息一日。赵姚声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坐在顾清平身边轻声说：“可算是要离开这个破地方了”
他不是服兵役的士兵，他是自愿来当军医的，来的时候是想见见世面就走，可见了孔匀之后就不想走了，在这苦寒之地熬了五六年，总算是孔匀要走了他也可以回家了。
“你直接回老家吗？”顾清平问。
“不”赵姚声圆圆的小脸一笑，他说：“我不回家，我和你们去洛阳，我打算在洛阳开一家医馆”就开在城门口附近就行，这样孔匀每日上下朝都会经过。
“你家里同意了？”赵姚声的老爹早几年就催他回家了。
“嘿嘿，我和他说我要在皇城脚下发扬我们老赵家的医术，光宗耀祖，他老人家就同意了，还说我要是干的好了，他让我弟弟也过来”
顾清平轻轻摇头，他不懂孔匀究竟那里好了，就把赵姚声给迷成这样了。
这几年他俩也有些接触，孔匀受伤都是赵姚声亲手照顾的，可孔将军心粗，根本就没留意到赵姚声的一腔爱意。
从边关到洛阳，一路骑行大概需要五天。
越往南走天气越热，顾清平在沙地呆久了，看见郁郁葱葱的小草都觉得好看。
蓝天碧水，吸口气都觉得是甜的。
他们一行人入夜住店，天刚亮就赶路，中午就停马在路上随便吃些干粮。
顾清平靠着大树坐着，慢慢咀嚼一块玉米干饼。连日赶路，再加上离家越来愈近，他情绪不高，半眯着眼睛看赵姚声用水仔细地洗干净几个果子，然后殷切的给孔匀送去。
孔家世代都是武将，孔匀也是十几岁就来了边关，没接触过女人，也不通什么情爱，赵姚声给他果子，他就当这是每个人都有的物资，接过来随手分给身边的几个人。
赵姚声垂头丧气的回来，连干粮都没心情吃。顾清平心事重重，但还是把他搂过来顺顺毛，安慰一下。
他们一行人紧赶慢赶总算是第六天的早上进了洛阳城，孔匀进宫面圣，顾清平陪着赵姚声看铺子。
“要不你先回家吧，我自己找地方也行”赵姚声行李多，他自己背了一个，顾清平帮他背了两个。
“没事，先安顿你”
赵姚声家里给他寄了不少钱，他本身又挑剔，跟着前面的牙郎看了好几家才看中一个，这房子前面看着中规中矩，后院是个两层的小楼，院里还有一个小荷花池，看着就很舒心。
赵姚声付了钱，顾清平帮他简单收拾一下。
眼见着天要黑了，顾清平起身告辞。
“不一起吃个饭，就当给我燎锅底了”赵姚声留他
顾清平笑着摇摇头，“不了，往后机会有的是”
他一回洛阳，往日里的一些不好的回忆就涌上心头，再加上要回顾家，他整个人心事重重不在状态，这几天连笑容都少了。
赵姚声知道些他家里的事情，站起来送他出门：“要是你在家里过得不好，就过来和我一起住，我正好还缺个帮手呢”
顾清平笑着“嗯”了一声，琥珀色眼睛里总算是有些神采。
顾清平离开家的时候，他父亲顾盛游还是个吏部尚书，短短几年已经官拜宰相了。
顾清平几经打听，才敢上前敲门。
朱红的大门打开，一个白发老者探出半个身子，这会儿天色暗了，老人家提着灯笼仔细地看顾清平。
“年轻人找谁呀？”
顾清平喉头哽咽，有一瞬间他想再也不回来了，就留在边关死在边关好了。
“刘爷爷，是我清平”
刘二在顾家当了半辈子的看门人了，这会儿睁圆了浑浊的眼睛，抖着手里的红灯笼道：“你说你是谁？清平？”
当初老爷执意要送一个十四岁的稚嫩少年去战场，五年多来杳无音讯，大家早就当那个孩子死了。
“是我，我回来了”
刘二打开大门让他进来，说：“老爷这会儿在书房呢，我去给你通传一声”
“嗯”顾清平乖巧的站在院子里，心下难安。
刘二匆匆的去书房，又很快的回来，说：“老爷说他今日公事繁忙，让你去给夫人请安”
“是”顾清平说完，又小声说：“刘爷爷，您能带个路吗”
家里翻新过，根本不是他记忆中的样子了。
“行，没问题”刘二给他带路，心里很感慨，当初走的时候顾清平还没到他肩膀呢，一转眼都比他高一个头了。
顾夫人屋里点着灯，可丫鬟出来却说：“夫人睡了，但一会儿就能醒，你在这儿等等吧”
顾清平谢过给他带路的刘二，熟门熟路的跪在墙角。
这是规矩，从前他来给顾夫人请安，都是得跪上个把时辰才能见着人。
谁让他欠了人家呢。
顾清平不是顾夫人的儿子，他生身母亲阿禾是个上不得台面的青楼女子，年轻时和顾盛游一夜欢愉，故意倒了避子药，偷偷留下了顾尚书的种。将要临盆的时候去顾家大闹，要顾盛游给她一个名分。
顾夫人身份尊贵，是老王爷的小女儿，按辈分连当今皇帝见了都要称一声姑姑。她当初下嫁给顾盛游时，就要顾盛游发誓此生绝不纳妾。
顾夫人那时也身怀有孕，挺着不足七个月的肚子，冷着脸看阿禾在庭院中抱着肚子哭。
在顾夫人心中，她大夫对他又恩爱又体贴，从没有纳妾的念头，也不去烟花之地。她满心以为自己是最幸福的女人了。
就连阿禾闹到她面前了，她还有一丝不信，可顾盛游对她百般解释她也不信。
第二天尚未破晓时分，阿禾生了白胖的男婴，滴血认亲确实是顾家的种，顾夫人大受刺激，当天就早产了，在快要日落的时候艰难生下一个因为早产而体弱的嫡子。
为了安抚好顾夫人，顾盛游当年是要把阿禾和男婴一起赶出去的，是当时还在世的顾老夫人苦苦哀求才留下了顾清平，否则一个刚分娩的女人带着初生的婴儿只有死路一条。
但留下顾清平已经是顾夫人的底线了，顾清平留在顾家，就只是一个还债的奴仆，顾家的少爷只有顾清甫一个人。
顾清平幼时，有顾老夫人庇护，日子还算过得去，待到五六岁顾老夫人离世，他的日子真的是可怜至极。
唉😔，这个真的是没人看呀
，虽然有小可爱鼓励我，但是太凉了，当初明明有人说要看的呀，大家走过路过稍微留个言吧，要不然楼主会比较失落哦，然后就真的坑了～
，虽然有小可爱鼓励我，但是太凉了，当初明明有人说要看的呀，大家走过路过稍微留个言吧，要不然楼主会比较失落哦，然后就真的坑了～
顾清平在孔匀手下得了个差事，去郊外的练兵场训练新兵，每月有一两银子的薪水，两天的休憩日。这份差事哪里都好就是有一点，练兵场离顾府太远了。
顾清平天天早上天还没亮就爬起来，徒步往郊外跑，他出门的时候街上几乎没人，等他跑出朱雀街，渐渐的人才多起来，一个一个的早点摊子支起来，汤包、馄饨冒着热气朝顾清平招手。
他饿的饥肠辘辘，但是苦于囊中羞涩，在路边买了两个馒头几口吃下去。
虽然顾府后院养着好几匹马，但那不是顾清平能碰的。顾清甫去临街的学堂都是坐马车的，可顾清平去郊外也只能靠自己的两条腿。
到了训练场换上盔甲，一头乌发高扎成马尾，露出纤细的脖颈，走在阳光下，跟他一起训练新兵的大头不禁多看他几眼，顾清平生得好看，肩宽腰细腿长，穿上厚重的铠甲也不显得臃肿，反而是身姿挺拔如松，眉宇间坚毅而英武。
一晃过了半月，顾清平总算是得了两日的假，拎着包点心去找赵姚声。
赵姚声的医馆已经开起来了，但是他刚来没根基，年纪又太轻，所以生意不太好，一天到晚也没几个人上门来，他本来想雇一个抓药的，但是生意太差了就一直没招人。
顾清平进门的时候，赵姚声正在院子里的树下喝茶水。
“嗬，你这日子过得太逍遥了”
赵姚声靠在躺椅上都快睡着了，睁开眼睛瞄了一眼顾清平又阖上。
他说：“你可算是有空来看我了，这些日子把我无聊的都要长毛了”
赵姚声在洛阳也不认识什么人，生意还不好，他全靠在门槛上坐着等孔匀上下朝来打发时间。
“我看出来你闲了”顾清平把点心放在屋里，也拖出来一张椅子坐在树下。
他俩刚回来的时候肤色差不多，这大半个月过去了，赵姚声养的白胖白胖的，顾清平非但没变白人看着还更加清瘦了。
“生意还是不好吗？不如你先去乡下出诊，等有了名气再回来”顾清平给自己倒了杯茶，试了下温度正好，一口饮尽。
他俩说了几句闲话，顾清平就有些昏沉，头搭在躺椅靠背上，转眼就睡着了。他那个小院居住环境恶劣，漏风漏雨，被子又脏又潮，而且布料都糟了，顾清平试着洗了一次，还没使力搓洗就坏了。
本来是想买个新的，结果皇城物价高，顾清平一问一床棉被子要二两银子，春秋用的毛毯三两一条，贫穷的顾清平只好接着凑合。
顾清平这一觉睡到了下午，睁开眼睛就觉得通身上下说不出的舒服。
他拿开身上搭着的衣服，伸个懒腰坐起来。
赵姚声端着一碗汤药走过来：“你醒的正是时候，赶紧喝了吧”
这碗药棕色里带点诡异的绿色，顾清平凑近一闻差点吐出来，这不会是赵姚声闲得发慌，拿他试药吧。
“不是害你的，对你身体好”赵姚声把碗塞给你，自己回厨房鼓捣饭菜。
顾清平这小半辈子活的艰辛，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吃喝跟不上，频繁受伤却一直没机会休养生息，现在仗着年轻是没啥问题，等到年纪大了很多毛病都会找上他。
顾清平捧着碗屏住呼吸喝下去，拎着空碗去找赵姚声。
赵姚声的厨艺可以用一塌糊涂来形容，顾清平的厨艺也不高明，他就会生火，把各种食物切一切，放在水里一煮，加点盐他就很满足了。
顾清平在这儿吃了顿饱饭，太阳快要落山时往顾府走，路过红花苑忍不住朝里面张望，这会儿天还没黑，楼里打开了门几个小丫头在外面招揽生意。
“公子，进去坐坐吗，今天有雪玉姑娘弹琴”
顾清平没钱进去，就在门口问一个丫头：“阿禾你认识吗”
十三四岁的小丫头扎着两个花苞，细白的手指拉着顾清平的袖子，笑嘻嘻的说：“公子说谁？阿禾？”
“对，她现在不在这儿了？”顾清平皱眉，因为顾盛游限制他和他生母阿禾联系，他从小到大也没见着过阿禾几面。
他倒是一直知道阿禾住在这个楼里，可他没钱进这种地方。当年他要去边关的时候，临出发前在门口徘徊良久，也没见着他娘。
“呀！你是说禾娘吧”小丫头笑的眉眼弯弯，刚画好的眼皮上晶晶亮亮。
“我认识她呀，她是我们这儿的老人了，小公子你要找她吗？”小丫头缠住顾清平的手臂，身上的脂粉味糊了顾清平一鼻子。
“她还好吗？”顾清平眉睫一跳，要不是想从这个丫头嘴里问点事情，他早就甩开她了。
“她好得很呀，我看看啊”小丫头翻着手里的小本，笑声如银铃般，她接着说：“她今日正好接客，小公子要找她吗？不如让我陪着公子吧，我可比她年轻多了，价格也更好呢”
“不了，多谢你”顾清平听说他娘很好，也就放下心来，轻轻扒开小姑娘的手臂，在她一连串的挽留声中走远
顾清平刚要走到家门口，正巧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他前面，一个小厮先跳下车，把脚凳放好，马车里面伸出一只白皙干净且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搭在这小厮的手上，借力下车。
顾清平看不见主人的脸，只觉得这个小厮有点眼熟，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这对主仆在他前面进了顾府的大门，一个管事殷切的过来招呼，没想到他们要去的地方居然和顾清平的小院是一个方向。
顾清平走在后头，皱着眉头回忆，他瞧着这位主人走路这个不急不缓的劲儿也有点熟悉。
小厮略一偏头，顾清平看着他的侧脸灵光一现！这是莫离呀，那这位穿着淡紫色衣衫的年轻人就是李和瑄？
不知道这位千金贵体的王爷屈尊来丞相府干嘛？
顾清平心头不禁狂跳，难道是来找他的？
在边关午夜梦回时分，顾清平偶尔会想起那个蓝灰色的背影，和那人把披风搭在他身上时，温热的手背擦过他脸颊时的触感。
他这一分神就被落的远了，他紧走几步，喊着：“王爷”
大概是声音不够大，前面的人都没听见，顾清平跑起来。
李和瑄和莫离却在管事的带领下拐了个弯，朝着湖心亭走去。
顾清平停下脚步，朝着那边望去。
亭子里站着两个漂亮的大丫鬟，一个身着月白色衣服的公子在亭中心抚琴。
湖面微风拂过，吹皱了一池春水。
顾清平在栏杆前站着，看着李和瑄带着莫离走进亭子，熟门熟路的坐在顾清甫的对面，他说了一句什么，惹得顾清甫低头浅笑。
分明是十分娴熟的样子。
顾清平的心里沉甸甸的，他伏在栏杆上看水中红色的小鱼，几十尾鱼看见人影凑过来，争先恐后的游动了一会儿，看顾清平没有喂它们的意思，又渐渐散开游走了。
顾清平天天早上天还没亮就爬起来，徒步往郊外跑，他出门的时候街上几乎没人，等他跑出朱雀街，渐渐的人才多起来，一个一个的早点摊子支起来，汤包、馄饨冒着热气朝顾清平招手。
他饿的饥肠辘辘，但是苦于囊中羞涩，在路边买了两个馒头几口吃下去。
虽然顾府后院养着好几匹马，但那不是顾清平能碰的。顾清甫去临街的学堂都是坐马车的，可顾清平去郊外也只能靠自己的两条腿。
到了训练场换上盔甲，一头乌发高扎成马尾，露出纤细的脖颈，走在阳光下，跟他一起训练新兵的大头不禁多看他几眼，顾清平生得好看，肩宽腰细腿长，穿上厚重的铠甲也不显得臃肿，反而是身姿挺拔如松，眉宇间坚毅而英武。
一晃过了半月，顾清平总算是得了两日的假，拎着包点心去找赵姚声。
赵姚声的医馆已经开起来了，但是他刚来没根基，年纪又太轻，所以生意不太好，一天到晚也没几个人上门来，他本来想雇一个抓药的，但是生意太差了就一直没招人。
顾清平进门的时候，赵姚声正在院子里的树下喝茶水。
“嗬，你这日子过得太逍遥了”
赵姚声靠在躺椅上都快睡着了，睁开眼睛瞄了一眼顾清平又阖上。
他说：“你可算是有空来看我了，这些日子把我无聊的都要长毛了”
赵姚声在洛阳也不认识什么人，生意还不好，他全靠在门槛上坐着等孔匀上下朝来打发时间。
“我看出来你闲了”顾清平把点心放在屋里，也拖出来一张椅子坐在树下。
他俩刚回来的时候肤色差不多，这大半个月过去了，赵姚声养的白胖白胖的，顾清平非但没变白人看着还更加清瘦了。
“生意还是不好吗？不如你先去乡下出诊，等有了名气再回来”顾清平给自己倒了杯茶，试了下温度正好，一口饮尽。
他俩说了几句闲话，顾清平就有些昏沉，头搭在躺椅靠背上，转眼就睡着了。他那个小院居住环境恶劣，漏风漏雨，被子又脏又潮，而且布料都糟了，顾清平试着洗了一次，还没使力搓洗就坏了。
本来是想买个新的，结果皇城物价高，顾清平一问一床棉被子要二两银子，春秋用的毛毯三两一条，贫穷的顾清平只好接着凑合。
顾清平这一觉睡到了下午，睁开眼睛就觉得通身上下说不出的舒服。
他拿开身上搭着的衣服，伸个懒腰坐起来。
赵姚声端着一碗汤药走过来：“你醒的正是时候，赶紧喝了吧”
这碗药棕色里带点诡异的绿色，顾清平凑近一闻差点吐出来，这不会是赵姚声闲得发慌，拿他试药吧。
“不是害你的，对你身体好”赵姚声把碗塞给你，自己回厨房鼓捣饭菜。
顾清平这小半辈子活的艰辛，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吃喝跟不上，频繁受伤却一直没机会休养生息，现在仗着年轻是没啥问题，等到年纪大了很多毛病都会找上他。
顾清平捧着碗屏住呼吸喝下去，拎着空碗去找赵姚声。
赵姚声的厨艺可以用一塌糊涂来形容，顾清平的厨艺也不高明，他就会生火，把各种食物切一切，放在水里一煮，加点盐他就很满足了。
顾清平在这儿吃了顿饱饭，太阳快要落山时往顾府走，路过红花苑忍不住朝里面张望，这会儿天还没黑，楼里打开了门几个小丫头在外面招揽生意。
“公子，进去坐坐吗，今天有雪玉姑娘弹琴”
顾清平没钱进去，就在门口问一个丫头：“阿禾你认识吗”
十三四岁的小丫头扎着两个花苞，细白的手指拉着顾清平的袖子，笑嘻嘻的说：“公子说谁？阿禾？”
“对，她现在不在这儿了？”顾清平皱眉，因为顾盛游限制他和他生母阿禾联系，他从小到大也没见着过阿禾几面。
他倒是一直知道阿禾住在这个楼里，可他没钱进这种地方。当年他要去边关的时候，临出发前在门口徘徊良久，也没见着他娘。
“呀！你是说禾娘吧”小丫头笑的眉眼弯弯，刚画好的眼皮上晶晶亮亮。
“我认识她呀，她是我们这儿的老人了，小公子你要找她吗？”小丫头缠住顾清平的手臂，身上的脂粉味糊了顾清平一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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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得很呀，我看看啊”小丫头翻着手里的小本，笑声如银铃般，她接着说：“她今日正好接客，小公子要找她吗？不如让我陪着公子吧，我可比她年轻多了，价格也更好呢”
“不了，多谢你”顾清平听说他娘很好，也就放下心来，轻轻扒开小姑娘的手臂，在她一连串的挽留声中走远
顾清平刚要走到家门口，正巧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他前面，一个小厮先跳下车，把脚凳放好，马车里面伸出一只白皙干净且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搭在这小厮的手上，借力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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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对主仆在他前面进了顾府的大门，一个管事殷切的过来招呼，没想到他们要去的地方居然和顾清平的小院是一个方向。
顾清平走在后头，皱着眉头回忆，他瞧着这位主人走路这个不急不缓的劲儿也有点熟悉。
小厮略一偏头，顾清平看着他的侧脸灵光一现！这是莫离呀，那这位穿着淡紫色衣衫的年轻人就是李和瑄？
不知道这位千金贵体的王爷屈尊来丞相府干嘛？
顾清平心头不禁狂跳，难道是来找他的？
在边关午夜梦回时分，顾清平偶尔会想起那个蓝灰色的背影，和那人把披风搭在他身上时，温热的手背擦过他脸颊时的触感。
他这一分神就被落的远了，他紧走几步，喊着：“王爷”
大概是声音不够大，前面的人都没听见，顾清平跑起来。
李和瑄和莫离却在管事的带领下拐了个弯，朝着湖心亭走去。
顾清平停下脚步，朝着那边望去。
亭子里站着两个漂亮的大丫鬟，一个身着月白色衣服的公子在亭中心抚琴。
湖面微风拂过，吹皱了一池春水。
顾清平在栏杆前站着，看着李和瑄带着莫离走进亭子，熟门熟路的坐在顾清甫的对面，他说了一句什么，惹得顾清甫低头浅笑。
分明是十分娴熟的样子。
顾清平的心里沉甸甸的，他伏在栏杆上看水中红色的小鱼，几十尾鱼看见人影凑过来，争先恐后的游动了一会儿，看顾清平没有喂它们的意思，又渐渐散开游走了。
顾清平傻呆呆的站在湖边，看湖心亭中亮起了灯火，过了一会儿，李和瑄和顾清甫一起并肩走出来，两个人都是容貌卓绝，气质出尘的模样。
湖边风冷，顾清甫身上披着李和瑄淡紫色的外衫。
顾清平还没想明白要不要上前打个招呼，他那两条腿就已经先行动了，他赶在人家还没走出来之前，快步回了自己的小窝。
他这小地方没火没水也没灯，比之荒郊野岭的破庙还不如。
顾清平抱腿坐在床沿上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院子外面有火把闪烁。
两道嫌弃这院子荒凉可怕的人声由远及近。
顾清平回过神来，坐起身下床，突然觉得自己膝头发凉，他伸手一摸下巴，不知何时他流了一脸的泪水。
他胡乱用袖子擦干脸颊，抽抽鼻子，沉声问：“是谁？”
他回来这么多天了，还是头一回有人上门来找他。
屋里的门早就烂掉了，来的两人沿着顾清平修理出来的小路直接走进来。
一个略微有些胖的中年男人举着火把，满脸鄙夷的打量这间被火光照亮的屋子，不耐的开口问：“你就是顾清平？”
这男人叫李应，是顾夫人娘家的一个表弟，被顾夫人招到府里当管事。
他刚来没几年，并不认识顾清平。
“我是”顾清平收拾好情绪，出于武人的直觉，他在这人身上嗅到了危险。
“晤”李应大喇喇的走进来，本来是要坐下，但是他扫了一圈愣是没找着一个能坐的地方。
“今天有人看见你和一个妓女在妓院门口拉扯，败坏顾家名声，老爷让我过来给你个教训” 李应很不满意，也就不想多跟顾清平废话，招呼后面的一个小个子走进来。
这个小个子皮肤偏黑，人长得精壮，手里握着的鞭子一抖，破空之声尖利刺耳。
顾清平小时候，隔三岔五就要挨一顿鞭子的，顾老太太还在的时候他就往奶奶屋里跑，本来他就没做错什么事，单纯就是为了打他而打他，顾老夫人再一求情，多半就算了。
后来老夫人故去，顾清平挨打的时候就到处跑，他现在还记得大概是九岁那年的冬天，顾清甫病了高烧不退，顾夫人身边的老嬷嬷扯着他的头发扇他耳光，他头晕眼花的跑出了顾家的大门。
外面冰天雪地的，他穿的又少，身上还没有钱，小小一团可怜巴巴的蹲在街上一角，天黑透了，他又冷又害怕，瑟瑟发抖的希望顾老爷能来找他带他回家。
他听下人讲过一些鬼怪的故事，这时候就一件一件的浮现在他脑海里，他缩在墙角，每次有打更的经过他都吓得战栗。
他熬了一整夜，额头滚烫而身子冰凉，等到天亮时他终于等来了顾府的人。
顾盛游忙于政事，根本没功夫管家里，顾夫人也是在儿子退烧睡得安稳了才有心思管顾清平的事儿。
顾夫人一看见顾清平都恨得牙痒痒的，可她是一个贤名在外的夫人，她得维持自己的名声，让自己这个继子活在顾府里。
那次被找回去，顾清平被打的好惨，他本来就冻病了，无力反抗就只能趴在哪儿挨打，疼的刻骨铭心，以至于后来他再怎么挨打也不敢跑出家门。
此刻，鞭子凌厉的朝他挥来，顾清平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柔弱的小孩子了，无论是躲闪还是反击都很容易，但他却一动未动，静等鞭子抽打在他身上。
鞭子头上有尖钩，不仅划坏了顾清平的衣服，还在他后背上留下一道血淋淋的痕迹。
身上尖锐的疼痛，反而让他空落落的心好受了些。
小个子的鞭子没有章法，只是随意抽打，不出片刻，顾清平前胸后背全是鞭子打过的痕迹，就连脸颊和脖子上都有血痕。
李应看他一身血也有点害怕，他还不想搞出来人名，看差不多了就招呼小个子回去。
顾清平这里没水更没伤药，他连衣服都懒得换，直接躺在床上阖上眼睛。那个小个子不是个习武之人，鞭子抽得绵密却没什么力道，比之顾清平在边关受过的伤，这不过是小打小闹的皮肉伤。
天亮时，顾清平披了件衣服盖住一身的伤，打算去赵姚声那里给他送一桩生意。
他绕过小花园，打算从后院的小门出去，这个小门离厨房很近，当初就是为了运菜方便才开的门。
小门正大开着，几个厨房的下人在门口忙活着。
顾清平走近了，看清楚门口马车上有几个箩筐，筐里底下垫着冰块，上面放着好些从南方运来的珍稀水果。
“都小心点，这是王爷特意给咱们公子运来的，磕碰坏了你们可赔不起”
顾清平扫了一眼，对于他这么一个把苹果都当稀罕物的人，根本就见过那些颜色艳丽，各式外壳的果子。
他侧着身子，从小门挤出去。
赵姚声被他一顿敲门声吵醒，睡眼惺忪的开了门。
“我天，你这是怎么了”赵姚声看不见他身上的伤，全是头脸上就很震惊了。
天子脚下，还能被打了？
赵姚声把他领进屋里，小心翼翼地拿着剪刀帮他把染血的衣服脱掉，因为顾清平当时没处理，伤口和衣服粘在一起，一扯开衣服，伤处就冒出一股鲜红的血。
“谁打的你？他们把你绑起来了？”顾清平的身手赵姚声还是知道的，这种鞭伤他不该躲不过呀。
“家里打的，你别问了”
赵姚声皱紧眉头，肉乎乎的圆脸上满是心疼。顾清平的脸长的那么好看，这些人也忍心往上抽鞭子。
“这个药你收好了，早晚一次往你脸上和脖子上涂，你听见没有”赵姚声递给他一个碧绿的瓷瓶，这是他家祖传的伤药，用了不容易留疤。
“好”
“你可别不当一回事啊，你这脸上要是落下个大疤瘌，你看还有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你”赵姚声说的是事实，像顾清平这样爹不疼娘不爱的穷光蛋，娶媳妇就只能靠这副好皮囊。
顾清平自己的衣服不能要了，换了一身赵姚声的，只是他身量比赵姚声高，穿了他的衣服露胳膊露腿的。
顾清平一个人躺在树下的躺椅上，沉默的像个雕像。
赵姚声出来看他两次，他觉得这个人浑身上下笼罩着难过，明显到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熬了药给顾清平喝，顾清平连问都没问，乖顺的接过来就喝了。
衣袖滑落，露出顾清平白皙消瘦的手臂，和上面狰狞暗红的伤口。
湖边风冷，顾清甫身上披着李和瑄淡紫色的外衫。
顾清平还没想明白要不要上前打个招呼，他那两条腿就已经先行动了，他赶在人家还没走出来之前，快步回了自己的小窝。
他这小地方没火没水也没灯，比之荒郊野岭的破庙还不如。
顾清平抱腿坐在床沿上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院子外面有火把闪烁。
两道嫌弃这院子荒凉可怕的人声由远及近。
顾清平回过神来，坐起身下床，突然觉得自己膝头发凉，他伸手一摸下巴，不知何时他流了一脸的泪水。
他胡乱用袖子擦干脸颊，抽抽鼻子，沉声问：“是谁？”
他回来这么多天了，还是头一回有人上门来找他。
屋里的门早就烂掉了，来的两人沿着顾清平修理出来的小路直接走进来。
一个略微有些胖的中年男人举着火把，满脸鄙夷的打量这间被火光照亮的屋子，不耐的开口问：“你就是顾清平？”
这男人叫李应，是顾夫人娘家的一个表弟，被顾夫人招到府里当管事。
他刚来没几年，并不认识顾清平。
“我是”顾清平收拾好情绪，出于武人的直觉，他在这人身上嗅到了危险。
“晤”李应大喇喇的走进来，本来是要坐下，但是他扫了一圈愣是没找着一个能坐的地方。
“今天有人看见你和一个妓女在妓院门口拉扯，败坏顾家名声，老爷让我过来给你个教训” 李应很不满意，也就不想多跟顾清平废话，招呼后面的一个小个子走进来。
这个小个子皮肤偏黑，人长得精壮，手里握着的鞭子一抖，破空之声尖利刺耳。
顾清平小时候，隔三岔五就要挨一顿鞭子的，顾老太太还在的时候他就往奶奶屋里跑，本来他就没做错什么事，单纯就是为了打他而打他，顾老夫人再一求情，多半就算了。
后来老夫人故去，顾清平挨打的时候就到处跑，他现在还记得大概是九岁那年的冬天，顾清甫病了高烧不退，顾夫人身边的老嬷嬷扯着他的头发扇他耳光，他头晕眼花的跑出了顾家的大门。
外面冰天雪地的，他穿的又少，身上还没有钱，小小一团可怜巴巴的蹲在街上一角，天黑透了，他又冷又害怕，瑟瑟发抖的希望顾老爷能来找他带他回家。
他听下人讲过一些鬼怪的故事，这时候就一件一件的浮现在他脑海里，他缩在墙角，每次有打更的经过他都吓得战栗。
他熬了一整夜，额头滚烫而身子冰凉，等到天亮时他终于等来了顾府的人。
顾盛游忙于政事，根本没功夫管家里，顾夫人也是在儿子退烧睡得安稳了才有心思管顾清平的事儿。
顾夫人一看见顾清平都恨得牙痒痒的，可她是一个贤名在外的夫人，她得维持自己的名声，让自己这个继子活在顾府里。
那次被找回去，顾清平被打的好惨，他本来就冻病了，无力反抗就只能趴在哪儿挨打，疼的刻骨铭心，以至于后来他再怎么挨打也不敢跑出家门。
此刻，鞭子凌厉的朝他挥来，顾清平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柔弱的小孩子了，无论是躲闪还是反击都很容易，但他却一动未动，静等鞭子抽打在他身上。
鞭子头上有尖钩，不仅划坏了顾清平的衣服，还在他后背上留下一道血淋淋的痕迹。
身上尖锐的疼痛，反而让他空落落的心好受了些。
小个子的鞭子没有章法，只是随意抽打，不出片刻，顾清平前胸后背全是鞭子打过的痕迹，就连脸颊和脖子上都有血痕。
李应看他一身血也有点害怕，他还不想搞出来人名，看差不多了就招呼小个子回去。
顾清平这里没水更没伤药，他连衣服都懒得换，直接躺在床上阖上眼睛。那个小个子不是个习武之人，鞭子抽得绵密却没什么力道，比之顾清平在边关受过的伤，这不过是小打小闹的皮肉伤。
天亮时，顾清平披了件衣服盖住一身的伤，打算去赵姚声那里给他送一桩生意。
他绕过小花园，打算从后院的小门出去，这个小门离厨房很近，当初就是为了运菜方便才开的门。
小门正大开着，几个厨房的下人在门口忙活着。
顾清平走近了，看清楚门口马车上有几个箩筐，筐里底下垫着冰块，上面放着好些从南方运来的珍稀水果。
“都小心点，这是王爷特意给咱们公子运来的，磕碰坏了你们可赔不起”
顾清平扫了一眼，对于他这么一个把苹果都当稀罕物的人，根本就见过那些颜色艳丽，各式外壳的果子。
他侧着身子，从小门挤出去。
赵姚声被他一顿敲门声吵醒，睡眼惺忪的开了门。
“我天，你这是怎么了”赵姚声看不见他身上的伤，全是头脸上就很震惊了。
天子脚下，还能被打了？
赵姚声把他领进屋里，小心翼翼地拿着剪刀帮他把染血的衣服脱掉，因为顾清平当时没处理，伤口和衣服粘在一起，一扯开衣服，伤处就冒出一股鲜红的血。
“谁打的你？他们把你绑起来了？”顾清平的身手赵姚声还是知道的，这种鞭伤他不该躲不过呀。
“家里打的，你别问了”
赵姚声皱紧眉头，肉乎乎的圆脸上满是心疼。顾清平的脸长的那么好看，这些人也忍心往上抽鞭子。
“这个药你收好了，早晚一次往你脸上和脖子上涂，你听见没有”赵姚声递给他一个碧绿的瓷瓶，这是他家祖传的伤药，用了不容易留疤。
“好”
“你可别不当一回事啊，你这脸上要是落下个大疤瘌，你看还有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你”赵姚声说的是事实，像顾清平这样爹不疼娘不爱的穷光蛋，娶媳妇就只能靠这副好皮囊。
顾清平自己的衣服不能要了，换了一身赵姚声的，只是他身量比赵姚声高，穿了他的衣服露胳膊露腿的。
顾清平一个人躺在树下的躺椅上，沉默的像个雕像。
赵姚声出来看他两次，他觉得这个人浑身上下笼罩着难过，明显到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熬了药给顾清平喝，顾清平连问都没问，乖顺的接过来就喝了。
衣袖滑落，露出顾清平白皙消瘦的手臂，和上面狰狞暗红的伤口。
顾清平手脚都被捆着，躺在柴火垛子旁边。
柴房阴暗潮湿，顾清平贴着地面的脖颈和后背上起了成片的红色的疹子，又疼又痒弄得他心里面都刺挠，偏又被捆着手脚，没办法去挠一下。
他连着两天没吃东西没喝水，嘴唇干裂起皮，用舌头一舔就能尝到血腥味。
顾夫人想用食物来诱惑他就范，说：“他一日不答应她的要求，就一日不给他饭吃”
婚期将至，顾清平又不肯配合，急得顾夫人嘴角上生了两个燎泡。
最初让儿子去结交和宣王，只是为了个更好的前程，之前见清甫和李和瑄相交甚笃她还挺得意的，可没想到王爷竟是对清甫起了这样的心思。
“李应，你去把阿禾给我带来”顾夫人吩咐道。
李应领了命令就要走，在一旁坐着喝茶的顾清甫道：“慢着”
他理了理袖子，慢条斯理道：“别把清平逼急了，让我去和谈谈吧”
顾夫人嫌弃柴房阴暗肮脏，让李应把顾清平带到她院子里，屏退下人，留给顾清甫单独和顾清平说话的空间。
顾清平的手脚还被绑着，“咣当”一声就被李应扔在地上，后脑勺磕在桌子腿上，疼的顾清平眼前一阵昏沉。
顾清平在眼前一片乱晃的小星星中看清了顾清甫的脸。
清俊苍白的年轻人撩起长衫下摆，蹲在他身边给解绳子。
顾清平等了一会儿，忍不住道：“你这样用手解不开的，得有把刀才行”
绳子系的是死扣，李应怕他跑了，是用了十分的力气打的结，顾清甫身体多病的手上也没劲儿，磨蹭半天，扣子没解开反而把他细白的手指磨得通红。
顾清甫去找了一把做针线活用的剪刀，小心的挑起麻绳剪断。
顾清平被绑的太久了，骤然松开，手脚麻酥酥的不听使唤。
“我前几日受了凉，一直在屋里躺着，刚刚才知道我娘把你关起来了”顾清甫没站起来，低垂着纤长的睫毛蹲在顾清平身边。
“啊，多谢你”顾清平撑着自己坐起来，用手背去蹭痒的不行的后背。
“清平，你也别怪我娘，她就是不忍心见我余生不幸罢了”顾清甫勉强勾唇一笑，苍白的脸颊上荡起两个浅浅的梨涡。
“怎么会不幸，我...我听人说王爷是真心待你的”
顾清甫一声长叹：“你真当是王爷爱我才要娶我吗？他不过是为了让皇帝对他彻底放下戒心，顺边还能搭上我们丞相府”
娶个男人当正妻，就永远失去了继承大统的资格。
顾清平心里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他是亲眼看见李和瑄望向顾清甫的眼神，深情又绵长，绝不像是假的。
“王爷现在待我确实有几分情意，可又能撑多久啊，清平，你是知道我的身体的，病病歪歪的不争气，恐怕也不会有子嗣，等王爷的爱意消磨殆尽，留给我还能是什么？”顾清甫站起来，他猛地站起身头晕，食指抵着太阳穴静待眩晕散去。
顾清平也顾不得手脚上的麻和疼，一翻身站起来伸手护在顾清甫身侧，怕他摔了。
“你放心，我的苦难我自己承担，不会波及到你的”
顾清甫常年服药，身上有淡淡的苦药香，这味道并不难闻，反而让人闻见了觉得很舒服。
“你不喜欢和宣王爷吗”顾清平站在他身边，他两个人身高相仿，身形相似，从远处看就像孪生兄弟一样。
顾清甫答非所问道：“你就别怪我娘了，我这身子是她多年的心病了，遇见些有可能危害到我身体的事情她就偏激的厉害”
顾清甫说着话，从袖中抽出手帕捂住嘴轻声咳嗽。
顾清平看见他咳嗽就条件发射的后背疼，小心翼翼地扶住他咳的乱颤的单薄身子，有些慌乱道：“我去帮你喊人”
“没事”顾清甫声音低弱的说：“都是老毛病了”
顾清平扶着他走到椅子旁边坐下，看他咳嗽的眼眸水润，眼眉嫣红，给他仙人般的外貌上平添了三分艳色。
顾清平在心里暗暗道：“怪不得李和瑄喜欢他”，这样的绝色姿容谁不喜欢。
顾清平的手上有灰，他收回扶着顾清甫的手，才发现自己给人家月白色的锦绣广袖上留下了灰扑扑的手指印。
“公子，你心里爱王爷吗”顾清平又问了一遍。
顾清甫的目光移到别处，小声道：“我对他确实有好感，但还谈不上情爱”
顾清平的心砰砰乱跳，他明知道这样做不对，这简直就是把他自己推向万劫不复的悬崖，但一咬牙开口道：“你要是真心不想嫁给他，那就我去，一切的罪责后果我都担着”
圣旨已下，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顾清平的声音闷闷的，他说：“我答应夫人的要求”
不管将来李和瑄要如何对他，要杀要剐他都受着，就像顾夫人说的那样，就当是他还债了。
顾清平被放回他自己那小院里，他坐在门槛上望着院里的杂草愣神。
他小时候没人理就经常幻想，也曾想着等长大了，可以离开顾家了，就去过自己想过的那种日子，他可以自由的养马养狗，有属于自己的一个小家，赚些小钱，想吃什么就可以买什么，就像别人一样活的自由自在。
少年时，李和瑄留给他的一点温柔让他念念不忘，可如今这点念想也要被打破了。
顾清平这边愁的嘴里发苦，他的好兄弟赵姚声却喜上眉梢，难得的，孔匀今日下朝路过时居然进了他的医馆。
因为大头来汇报，顾清平无故旷工两天了，孔匀顺路就来问问赵姚声。
赵姚声也好几天没看见顾清平，他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明天就去问问”
赵姚声倒是不着急，顾清平要是病了或者是受伤了，只要还有一口气指定会爬到他家门口的，他没来反而证明人好着呢。
孔匀点点头就要走，赵姚声一把拉住他：“来都来了，吃顿饭吧，在边关的时候，多亏了孔将军照顾我和清平”
孔匀这人心粗还没有心眼，人家一留他，他就真当是要感激他的照拂，大马金刀的坐在院里的石凳上等着赵姚声上饭菜。
赵大夫的厨艺拿不出手，紧急去酒楼买了一桌子好的。
孔匀吸溜一口肥肠面，往嘴里扔了一瓣大蒜嚼着，他说：“姚声你不是当地人吧？”
“嗯，我是北方人，趁着年轻想在皇城见见世面”
孔匀点点头道：“挺好，就是你这生意太冷清了，回头我给你宣传宣传”
赵姚声笑的温和好看，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他说：“那就多谢将军了”
孔匀一摆手，从肘子肉上夹了一块瘦肉放在赵姚声碗里。
“你别光看着我吃呀”
赵姚声被自己爱慕的人夹了菜，眼神震了震，那里还舍得吃这肉啊，只恨不得连碗一起供起来。
孔匀看他不吃，又给他夹了一筷子头的豆芽。
赵姚声满脸通红，夹起一根豆芽慢慢吃着。
柴房阴暗潮湿，顾清平贴着地面的脖颈和后背上起了成片的红色的疹子，又疼又痒弄得他心里面都刺挠，偏又被捆着手脚，没办法去挠一下。
他连着两天没吃东西没喝水，嘴唇干裂起皮，用舌头一舔就能尝到血腥味。
顾夫人想用食物来诱惑他就范，说：“他一日不答应她的要求，就一日不给他饭吃”
婚期将至，顾清平又不肯配合，急得顾夫人嘴角上生了两个燎泡。
最初让儿子去结交和宣王，只是为了个更好的前程，之前见清甫和李和瑄相交甚笃她还挺得意的，可没想到王爷竟是对清甫起了这样的心思。
“李应，你去把阿禾给我带来”顾夫人吩咐道。
李应领了命令就要走，在一旁坐着喝茶的顾清甫道：“慢着”
他理了理袖子，慢条斯理道：“别把清平逼急了，让我去和谈谈吧”
顾夫人嫌弃柴房阴暗肮脏，让李应把顾清平带到她院子里，屏退下人，留给顾清甫单独和顾清平说话的空间。
顾清平的手脚还被绑着，“咣当”一声就被李应扔在地上，后脑勺磕在桌子腿上，疼的顾清平眼前一阵昏沉。
顾清平在眼前一片乱晃的小星星中看清了顾清甫的脸。
清俊苍白的年轻人撩起长衫下摆，蹲在他身边给解绳子。
顾清平等了一会儿，忍不住道：“你这样用手解不开的，得有把刀才行”
绳子系的是死扣，李应怕他跑了，是用了十分的力气打的结，顾清甫身体多病的手上也没劲儿，磨蹭半天，扣子没解开反而把他细白的手指磨得通红。
顾清甫去找了一把做针线活用的剪刀，小心的挑起麻绳剪断。
顾清平被绑的太久了，骤然松开，手脚麻酥酥的不听使唤。
“我前几日受了凉，一直在屋里躺着，刚刚才知道我娘把你关起来了”顾清甫没站起来，低垂着纤长的睫毛蹲在顾清平身边。
“啊，多谢你”顾清平撑着自己坐起来，用手背去蹭痒的不行的后背。
“清平，你也别怪我娘，她就是不忍心见我余生不幸罢了”顾清甫勉强勾唇一笑，苍白的脸颊上荡起两个浅浅的梨涡。
“怎么会不幸，我...我听人说王爷是真心待你的”
顾清甫一声长叹：“你真当是王爷爱我才要娶我吗？他不过是为了让皇帝对他彻底放下戒心，顺边还能搭上我们丞相府”
娶个男人当正妻，就永远失去了继承大统的资格。
顾清平心里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他是亲眼看见李和瑄望向顾清甫的眼神，深情又绵长，绝不像是假的。
“王爷现在待我确实有几分情意，可又能撑多久啊，清平，你是知道我的身体的，病病歪歪的不争气，恐怕也不会有子嗣，等王爷的爱意消磨殆尽，留给我还能是什么？”顾清甫站起来，他猛地站起身头晕，食指抵着太阳穴静待眩晕散去。
顾清平也顾不得手脚上的麻和疼，一翻身站起来伸手护在顾清甫身侧，怕他摔了。
“你放心，我的苦难我自己承担，不会波及到你的”
顾清甫常年服药，身上有淡淡的苦药香，这味道并不难闻，反而让人闻见了觉得很舒服。
“你不喜欢和宣王爷吗”顾清平站在他身边，他两个人身高相仿，身形相似，从远处看就像孪生兄弟一样。
顾清甫答非所问道：“你就别怪我娘了，我这身子是她多年的心病了，遇见些有可能危害到我身体的事情她就偏激的厉害”
顾清甫说着话，从袖中抽出手帕捂住嘴轻声咳嗽。
顾清平看见他咳嗽就条件发射的后背疼，小心翼翼地扶住他咳的乱颤的单薄身子，有些慌乱道：“我去帮你喊人”
“没事”顾清甫声音低弱的说：“都是老毛病了”
顾清平扶着他走到椅子旁边坐下，看他咳嗽的眼眸水润，眼眉嫣红，给他仙人般的外貌上平添了三分艳色。
顾清平在心里暗暗道：“怪不得李和瑄喜欢他”，这样的绝色姿容谁不喜欢。
顾清平的手上有灰，他收回扶着顾清甫的手，才发现自己给人家月白色的锦绣广袖上留下了灰扑扑的手指印。
“公子，你心里爱王爷吗”顾清平又问了一遍。
顾清甫的目光移到别处，小声道：“我对他确实有好感，但还谈不上情爱”
顾清平的心砰砰乱跳，他明知道这样做不对，这简直就是把他自己推向万劫不复的悬崖，但一咬牙开口道：“你要是真心不想嫁给他，那就我去，一切的罪责后果我都担着”
圣旨已下，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顾清平的声音闷闷的，他说：“我答应夫人的要求”
不管将来李和瑄要如何对他，要杀要剐他都受着，就像顾夫人说的那样，就当是他还债了。
顾清平被放回他自己那小院里，他坐在门槛上望着院里的杂草愣神。
他小时候没人理就经常幻想，也曾想着等长大了，可以离开顾家了，就去过自己想过的那种日子，他可以自由的养马养狗，有属于自己的一个小家，赚些小钱，想吃什么就可以买什么，就像别人一样活的自由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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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平这边愁的嘴里发苦，他的好兄弟赵姚声却喜上眉梢，难得的，孔匀今日下朝路过时居然进了他的医馆。
因为大头来汇报，顾清平无故旷工两天了，孔匀顺路就来问问赵姚声。
赵姚声也好几天没看见顾清平，他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明天就去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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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大夫的厨艺拿不出手，紧急去酒楼买了一桌子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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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匀点点头道：“挺好，就是你这生意太冷清了，回头我给你宣传宣传”
赵姚声笑的温和好看，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他说：“那就多谢将军了”
孔匀一摆手，从肘子肉上夹了一块瘦肉放在赵姚声碗里。
“你别光看着我吃呀”
赵姚声被自己爱慕的人夹了菜，眼神震了震，那里还舍得吃这肉啊，只恨不得连碗一起供起来。
孔匀看他不吃，又给他夹了一筷子头的豆芽。
赵姚声满脸通红，夹起一根豆芽慢慢吃着。
顾清平坐在屋里，静静的听外面欢天喜地的锣鼓和道喜声。
他穿着一身华美的大红喜服，头上搭着块绣着金丝喜字的红帕子。
红色的大床上洒满了红枣花生桂圆莲子，顾清平摸过一颗莲子，在手指间无意识的摩挲。
终于，门口响起了脚步声，一个清朗温和的声音道：“有几位王叔喝多了，莫离，你安排人送他们回府”
“是”
顾清平端坐着，也不知是紧张还是害怕，他心口砰砰乱跳，耳边嗡鸣不止。
“嘎吱”一声，房门打开。
一道脚步声逐渐逼近，一人坐在顾清平身侧，带着淡淡的酒香，他轻笑出声：“今儿个累坏你了吧？”
李和瑄拿过旁边准备好的金秤杆要掀盖头，他平日所见的顾清甫都是冷冷清清的仙人般的样子，不知在一身红衣衬托下会是什么样子的绝色。
顾清平垂眸从喜帕的缝隙间看见那只莹白如玉的修长手掌逐渐靠近，他一咬牙，站起身跪在李和瑄的脚边上，抬手扯下帕子。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顾清平跪地磕头，要杀要打他都能受着。
“抬起头”
顾清平咬紧嘴唇，一狠心抬起头正对上李和瑄审视的目光。
顾清平前几次见李和瑄都是背影或者是从远处匆匆一睹，这回近看了才发现眼前的青年长眉入鬓，鼻梁高挺，较之当年在边塞时，五官更显立体，气质更加沉稳。
和宣王的眼睛生的极美，盛怒之下都好像饱含深情。
李和瑄瞳孔猛地一缩，眯起眼睛道：“欺君罔上是什么罪你可知道？”
“本王的王妃都敢冒充，我看你真是活得腻歪了，顾清平！”
顾清甫，顾清平，怪不得他一点破绽都没看出来，原是这对兄弟的身形实在相似。
顾清平没想到李和瑄一见之下就把他认出来了，心神一震，反而不像刚才那么紧张了，他垂头静等发落。
李和瑄用舌尖抵住上颚，他生来就身份高贵，这么多年除了他皇兄无人敢忤逆欺瞒于他，若是旁人胆大包天的敢在他的婚事上如此放肆，恐怕现在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李和瑄轻叹了口气，他到底是对当初那个小少年有些好感的，轻声道：“你现在回家去，把顾清甫换回来，不管这事情是谁的主意，本王都不计较了”
顾清平低着头不说话，他既然答应了顾夫人和顾清甫，那就是除非他死了否则就不会再换回来了。
李和瑄把手里的秤杆“咣当”一声扔在床边的柜子上。
“你是要我大张旗鼓的送你回去？你顾家的脸面不要了是吗？”
李和瑄用手指捏住顾清平的下巴，抬起他的脸，突然发现他左边脸颊上有一道刚愈合不久的伤口，虽然用脂粉盖住了，但是细看还是能看出来。
和宣王皱起眉头，细细打量这个多年未见的人，当初的小少年长大了，身高腿长的很是俊秀，只是瘦的厉害，他的这种瘦和顾清甫因为体弱多病而清瘦单薄不同，他这简直是难民窟里才会有的面黄肌瘦的消瘦。
“是有人逼你？”
李和瑄是三年前认识的顾清甫，当时是在书苑，白衣飘飘的俊美公子主动邀请他去赏桃花，他当时觉着这人很合他的眼缘，于是就答应了，这样一来二去就熟识了。
李和瑄自认为他和顾清甫是两情相悦的，从未想过逼婚替嫁这种事能发生在他身上。
“没有”
李和瑄的眉头皱的更紧，冷声道：“那你为什么出现在这儿？本王要娶的人可不是人”
顾清平面色发白，他自认为是个挺不要脸什么都不在乎的人，可真的听李和瑄语气嫌弃的表达“我不想要你”的时候，还是觉得难过。
顾清平暗暗吸了口气道：“因为我爱慕王爷”
他这句话里三分假七分真，就不知听在李和瑄耳朵里会如何。
他以为会等来李和瑄更加嫌恶的话，可头顶却传来“呵”的一声冷笑。
“青苑”李和瑄喊了一声，一个一身黑衣的青年推门进来，这个青年长相非常普通，属于看过一眼后根本回忆不起具体面容的类型。
“备马车去顾府”李和瑄说完，又补了一句道：“悄悄的”
李和瑄当着顾清平的面脱下大红的喜服，换上一件常穿的衣衫，对着顾清平冷硬道：“把衣服脱了”
李和瑄现在心情极度不好，全靠多年的好修养维持着，本来成亲就是件很累人的事情，又要遵守那些繁文缛节，又要应付一众的皇亲国戚，一番忙碌下来却发现自己娶错了人？
顾清平听话的把喜袍脱下来，本来就不是属于他的东西，他也不留恋。
顾清平喜服下面就穿了一身白色亵衣，穿了很多年，不仅发黄有补丁，而且裤腿短了一大截。
李和瑄当年就看不惯他惨兮兮的样子，但这会儿盛怒之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沉声道：“跟我走”
李和瑄带着顾清平很快就到了顾家，大门上贴着的喜字分外刺目。
顾清甫住的清闲居灯火通明，下人们忙忙碌碌的进出。
李和瑄刚进门，就被眼圈红红的顾夫人拦住了。
顾夫人看了一眼一身单薄亵衣的顾清平，心里暗骂他没用，面上却凄凄惨惨的和李和瑄见礼。
“我要见清甫”
“甫儿病了，还在昏睡呢”顾夫人说这话，眼角流下一行泪水。
“清平这孩子打小就任性妄为，这次也是，他以***着甫儿答应再也不和您来往，仗着自己才是顾家长子就欺负我们甫儿”
李和瑄面色冷的像冰霜，他眼神扫了一下顾夫人，若是说顾清甫病重不能见他他还相信，但要是说是顾清平从中作梗他却是不信的。
顾清平活的窝囊又卑微，连一件合身的衣服都没混上，岂能左右这般大事？他便是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能力。
“夫人要是不欲让清甫嫁我，只消说一声就好，想嫁给本王的人多着呢，并不是非他不可”李和瑄胸口憋着怒气，招呼青苑回府。
顾清平在旁边站着，也不知该不该跟上。
顾夫人给他使眼色，让他赶紧跟着，只要顾清平缠着李和瑄，那再大的过错都可以推到他头上。
顾清平脚步刚动，一身黑衣的青苑就伸手拦住他。
把人留在顾家，这是王爷的意思。
顾清平眼神黯淡，春日夜晚的风还是有些凉，吹在他身上仿佛冷到了骨子里。
顾家大门口，青苑扶着自家王爷上马车，刚要吩咐车夫可以走了，李和瑄却突然道：“等等”
深更半夜，街上杳无人影，一辆华丽的马车在顾家大门口不远处停着，面色清倦的年轻王爷靠在软枕上闭目歇息，一个黑衣男人抱着剑安静的守在马车边上。
过了好一会儿，顾府的大门开了一条缝，一个只穿了亵衣的单薄身影被推了出来，顾家的门槛高，顾清平被李应推得踉跄，险些没后背着地的摔出去。
有风吹过，顾清平打了个寒颤，顾夫人要他去王府前面跪着，求王爷原谅他的过错。
顾清平抱紧自己的手臂，并不打算去和宣王府。
他刚出几步，就发觉身后有人，顾清平回头先发制人，他与身后的人迅速的过了三招，才看清是王爷身边的那个青苑。
“王爷让你上马车”
他穿着一身华美的大红喜服，头上搭着块绣着金丝喜字的红帕子。
红色的大床上洒满了红枣花生桂圆莲子，顾清平摸过一颗莲子，在手指间无意识的摩挲。
终于，门口响起了脚步声，一个清朗温和的声音道：“有几位王叔喝多了，莫离，你安排人送他们回府”
“是”
顾清平端坐着，也不知是紧张还是害怕，他心口砰砰乱跳，耳边嗡鸣不止。
“嘎吱”一声，房门打开。
一道脚步声逐渐逼近，一人坐在顾清平身侧，带着淡淡的酒香，他轻笑出声：“今儿个累坏你了吧？”
李和瑄拿过旁边准备好的金秤杆要掀盖头，他平日所见的顾清甫都是冷冷清清的仙人般的样子，不知在一身红衣衬托下会是什么样子的绝色。
顾清平垂眸从喜帕的缝隙间看见那只莹白如玉的修长手掌逐渐靠近，他一咬牙，站起身跪在李和瑄的脚边上，抬手扯下帕子。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顾清平跪地磕头，要杀要打他都能受着。
“抬起头”
顾清平咬紧嘴唇，一狠心抬起头正对上李和瑄审视的目光。
顾清平前几次见李和瑄都是背影或者是从远处匆匆一睹，这回近看了才发现眼前的青年长眉入鬓，鼻梁高挺，较之当年在边塞时，五官更显立体，气质更加沉稳。
和宣王的眼睛生的极美，盛怒之下都好像饱含深情。
李和瑄瞳孔猛地一缩，眯起眼睛道：“欺君罔上是什么罪你可知道？”
“本王的王妃都敢冒充，我看你真是活得腻歪了，顾清平！”
顾清甫，顾清平，怪不得他一点破绽都没看出来，原是这对兄弟的身形实在相似。
顾清平没想到李和瑄一见之下就把他认出来了，心神一震，反而不像刚才那么紧张了，他垂头静等发落。
李和瑄用舌尖抵住上颚，他生来就身份高贵，这么多年除了他皇兄无人敢忤逆欺瞒于他，若是旁人胆大包天的敢在他的婚事上如此放肆，恐怕现在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李和瑄轻叹了口气，他到底是对当初那个小少年有些好感的，轻声道：“你现在回家去，把顾清甫换回来，不管这事情是谁的主意，本王都不计较了”
顾清平低着头不说话，他既然答应了顾夫人和顾清甫，那就是除非他死了否则就不会再换回来了。
李和瑄把手里的秤杆“咣当”一声扔在床边的柜子上。
“你是要我大张旗鼓的送你回去？你顾家的脸面不要了是吗？”
李和瑄用手指捏住顾清平的下巴，抬起他的脸，突然发现他左边脸颊上有一道刚愈合不久的伤口，虽然用脂粉盖住了，但是细看还是能看出来。
和宣王皱起眉头，细细打量这个多年未见的人，当初的小少年长大了，身高腿长的很是俊秀，只是瘦的厉害，他的这种瘦和顾清甫因为体弱多病而清瘦单薄不同，他这简直是难民窟里才会有的面黄肌瘦的消瘦。
“是有人逼你？”
李和瑄是三年前认识的顾清甫，当时是在书苑，白衣飘飘的俊美公子主动邀请他去赏桃花，他当时觉着这人很合他的眼缘，于是就答应了，这样一来二去就熟识了。
李和瑄自认为他和顾清甫是两情相悦的，从未想过逼婚替嫁这种事能发生在他身上。
“没有”
李和瑄的眉头皱的更紧，冷声道：“那你为什么出现在这儿？本王要娶的人可不是人”
顾清平面色发白，他自认为是个挺不要脸什么都不在乎的人，可真的听李和瑄语气嫌弃的表达“我不想要你”的时候，还是觉得难过。
顾清平暗暗吸了口气道：“因为我爱慕王爷”
他这句话里三分假七分真，就不知听在李和瑄耳朵里会如何。
他以为会等来李和瑄更加嫌恶的话，可头顶却传来“呵”的一声冷笑。
“青苑”李和瑄喊了一声，一个一身黑衣的青年推门进来，这个青年长相非常普通，属于看过一眼后根本回忆不起具体面容的类型。
“备马车去顾府”李和瑄说完，又补了一句道：“悄悄的”
李和瑄当着顾清平的面脱下大红的喜服，换上一件常穿的衣衫，对着顾清平冷硬道：“把衣服脱了”
李和瑄现在心情极度不好，全靠多年的好修养维持着，本来成亲就是件很累人的事情，又要遵守那些繁文缛节，又要应付一众的皇亲国戚，一番忙碌下来却发现自己娶错了人？
顾清平听话的把喜袍脱下来，本来就不是属于他的东西，他也不留恋。
顾清平喜服下面就穿了一身白色亵衣，穿了很多年，不仅发黄有补丁，而且裤腿短了一大截。
李和瑄当年就看不惯他惨兮兮的样子，但这会儿盛怒之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沉声道：“跟我走”
李和瑄带着顾清平很快就到了顾家，大门上贴着的喜字分外刺目。
顾清甫住的清闲居灯火通明，下人们忙忙碌碌的进出。
李和瑄刚进门，就被眼圈红红的顾夫人拦住了。
顾夫人看了一眼一身单薄亵衣的顾清平，心里暗骂他没用，面上却凄凄惨惨的和李和瑄见礼。
“我要见清甫”
“甫儿病了，还在昏睡呢”顾夫人说这话，眼角流下一行泪水。
“清平这孩子打小就任性妄为，这次也是，他以***着甫儿答应再也不和您来往，仗着自己才是顾家长子就欺负我们甫儿”
李和瑄面色冷的像冰霜，他眼神扫了一下顾夫人，若是说顾清甫病重不能见他他还相信，但要是说是顾清平从中作梗他却是不信的。
顾清平活的窝囊又卑微，连一件合身的衣服都没混上，岂能左右这般大事？他便是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能力。
“夫人要是不欲让清甫嫁我，只消说一声就好，想嫁给本王的人多着呢，并不是非他不可”李和瑄胸口憋着怒气，招呼青苑回府。
顾清平在旁边站着，也不知该不该跟上。
顾夫人给他使眼色，让他赶紧跟着，只要顾清平缠着李和瑄，那再大的过错都可以推到他头上。
顾清平脚步刚动，一身黑衣的青苑就伸手拦住他。
把人留在顾家，这是王爷的意思。
顾清平眼神黯淡，春日夜晚的风还是有些凉，吹在他身上仿佛冷到了骨子里。
顾家大门口，青苑扶着自家王爷上马车，刚要吩咐车夫可以走了，李和瑄却突然道：“等等”
深更半夜，街上杳无人影，一辆华丽的马车在顾家大门口不远处停着，面色清倦的年轻王爷靠在软枕上闭目歇息，一个黑衣男人抱着剑安静的守在马车边上。
过了好一会儿，顾府的大门开了一条缝，一个只穿了亵衣的单薄身影被推了出来，顾家的门槛高，顾清平被李应推得踉跄，险些没后背着地的摔出去。
有风吹过，顾清平打了个寒颤，顾夫人要他去王府前面跪着，求王爷原谅他的过错。
顾清平抱紧自己的手臂，并不打算去和宣王府。
他刚出几步，就发觉身后有人，顾清平回头先发制人，他与身后的人迅速的过了三招，才看清是王爷身边的那个青苑。
“王爷让你上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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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出场率非常低，但我真的太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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