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吞

不管怎样我再发一遍哈重了就跳过吧

（四十三）
方酒回来时不过日昳，顾止有点意外。
……往日可没这么准时放人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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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酒附身作揖，言语间恭恭敬敬。
“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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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酒也曾是贵胄，骨子里的傲然总是难以磨灭，顾止看得明白，他从不称自己丞相……亦……从不忠于这朝廷……
但……
顾止当然不会同情李穆的处境。
他抬手示意方酒起身，把药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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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酒眼神微晃。
……来时已经换了身衣服，竟然还是无法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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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医之人对血的味道总是敏感些。”顾止淡声，算作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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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公子。”方酒迟疑，到底还是避开了宋汔，“……敢问公子，萧家当初作何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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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止淡漠的目光扫过。
“你已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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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酒眼神巨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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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穆不会说与你。”
顾止稍加思索，却难下定论。
“宋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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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方酒再不隐瞒。
“敢问公子，阿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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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没事。”
顾止大概知道方酒说的是谁，他打量着方酒的反应，又补充：“若再出手则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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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止何等聪明，他说的没事一定是自己心中所想。
方酒心如擂鼓，连萧家所在都忘了问。
“……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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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止突然笑了。
“李穆与我，也不过半斤八两。”
笑容尚未展开又堪堪收住。
……他最近总是笑……宋汔回来，笑容似乎总是多些……
……这人影响还是这么大吗……
顾止敛了情绪。
再不多言。
挥手示意方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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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酒顺从地行礼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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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扉初掩，顾止的声音轻轻地落下。
“明日随我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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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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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轻轻掩上并未发出声音，房里静悄悄一片，顾止的心却再难沉静。
……宋汔自醒来起表现得太过平静……甚至于对自己的过往不甚在意……
……哪怕是听到燕国亡国……
……若是换做李穆他尚且相信……可那绝不该是宋汔的反应……
……这样的宋汔太过陌生，他有意避让，却到底没敢过问……
……宋汔……宋尽修……
……你当真忘了……还是……
罢……索性已经输过一次……
……再输一次……也不过一条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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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凛寒将消，春意初显，宫中已有枝头绿了新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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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顾止进宫，方酒一颗心跟着不甚明朗的鸟鸣声一起起伏不定。
……李清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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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心神恍惚，顾止急停之下方酒险些撞上。
回过神才发觉已然到了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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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门里血腥味浓重，全然盖过了一路走来满腔的清新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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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酒不假思索地越过顾止推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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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门厚重，门开时转轴碾过门枢，发出沉闷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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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里一众人头埋得更低，独李穆慢悠悠地转过头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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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酒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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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穆不喜纷奢，厅里布置简单却极为精巧，此刻屏风半掩，方酒只窥见李穆衣衫半褪，身边似乎是跪着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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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传唤的小太监哆哆嗦嗦地出声：“大、大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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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酒顺势跪下。
“望陛下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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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穆听到外面请罚的声音，目光锐利地扫过身前的人。
“不要打他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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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笑容和煦，“陛下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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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穆阖上眼，喃喃，“凯风自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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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手下动作微顿，笑意不改，“陛下说的可是在下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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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凯。”李穆懒散地靠上椅背，“我知你是谁，放你一马，不要不知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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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说的……”南风笑意不改，“在下听不懂，不知陛下口中的方凯与这位方酒是何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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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穆再睁眼时笑容冰冷，“你若招惹他，我再不会顾忌旧朝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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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箱一一收好，南风附身行礼，“听陛下语气，想来方凯不是什么好人，在下名字不过取自喜欢的一首小曲，若陛下不喜，不若改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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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穆敛去眼中冷酷，似是不经意地开口，“你自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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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笑意微凝。
“……若在下真的十恶不赦，为何陛下准在下行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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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在这里对我动手……”李穆把衣服整理好，站起身来，“倒省了我许多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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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退开，“在下愚钝，听不太懂，还望陛下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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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穆径自绕开他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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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不过一扇屏风相隔，李穆方酒一立一跪，相去天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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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穆看向方酒身边的顾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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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止动作极慢地行了礼。
顾家礼教向来严苛，顾止行礼时一息一顿，纵是李穆也也挑不出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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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既带到。
顾止开口便是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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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穆索性把南风也一并挥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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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吧。”
李穆坐下，闲散地靠上椅背，衣带微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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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酒站起身。
刚刚看到南风出来……可这人看起来没事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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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穆看着站起身就再没有动作的方酒，有些无奈地勾了勾嘴角。
“帮我倒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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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酒目光移向离李穆不过两步距离的茶盏，抬脚的动作微凝，还是举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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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刚换上不久……清澈的水流注入有热气蒸腾。
方酒连着茶案一起端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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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穆稳稳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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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白的手指滑过杯沿，描摹工笔一般，动作间贵气天成。
方酒一颗心随着那杯盏一起沉浮，别过脸不去看他手上缠着的细密绷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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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酒找我何事？”李穆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笑意盈盈，像是多情的山色江水，杳杳练练看不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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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柔喑哑的嗓音拂过来，方酒整个人都酥了半边，再开口时声音滞涩。
“……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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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酒想找我报仇？”李穆嘴角若有若无的讽意一闪而过，“现在还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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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家的事我不再过问。”方酒打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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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穆的手落下，杯盖与杯身相接发出清脆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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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酒接着说下去，“我说过我可以不去过问……你瞒着便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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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渐弱，李穆抬头看他，出言打断：“小酒，你与我可是家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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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
空悠的大殿里方酒的声音有微微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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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没有人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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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酒深吸一口气，“你也好，顾止也好，瞒就瞒了，不要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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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穆没接话，忽而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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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意水波一样从眼底一点点漾开。
方酒没来由地红了脸。
“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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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了。”李穆正色，抬手撑着一侧额角，偏头看他，眼底笑意未散，“那小酒还会抛下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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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酒突然哽住。
他当时气极……只顾着赶回来……倒是……
“……宋汔说他要派人过来的。”
方酒试图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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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李穆垂眸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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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酒稳不住了，“那你怎么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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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李穆微微偏头看着方酒，继续恐吓，“差点死在路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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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酒微微恍惚。
发丝顺着李穆的动作饶了个柔和的圈从颈侧滑落，扫过脸颊时掩去白皙的肌肤。
方酒眼尖地瞥见他衣领隐约血迹，迈步上前就要拉他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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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穆清咳一声，及时拉住他的手，沉声道：
“都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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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酒这时候才注意到一角站着的三个宫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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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来

（四十六）
大殿里很快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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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酒从李穆握着的那只手开始，一路僵直到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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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穆微微仰头，看着送上门来的方酒，扬起一个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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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酒猛地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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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得急了，李穆握着不肯松手，整个人都被带着往前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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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酒一惊，慌忙扶住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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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刚触上就被李穆拉到怀里。
方酒手撑上李穆身后扶手，单膝跪上座位，才堪堪稳住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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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丝交缠。
心跳声混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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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穆一点点贴近，熟悉的檀香味萦上方酒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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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息交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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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酒觉得气流搔过耳边时全身都在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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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穆却只是轻笑。
“骗你的，有人送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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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酒一把把人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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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穆就像黏在他身上一样又把他扯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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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扯之间血腥味浓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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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酒不敢动了。
刚刚是……放血吗……
方酒僵在原地。
“你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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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胃疼小酒给揉吗？”李穆笑吟吟地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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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酒沉默了一会儿，探手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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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李穆没想到他真的答应了，讪讪地收回手，“……不怎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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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酒执着地伸出手，俯身拉开他的外襟。
掌心贴近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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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家是文家，方酒会剑却不尚武，平时也不过偶尔倒腾些毒药，习武积的茧子早些年头就消了，一双手养得白净。
可掌下的肌肤比他的手还要柔软，上好的羊脂玉一般光滑。
方酒有些烧得慌。
越发衬得手下肌肤凉得过分。
凉意探入掌心，他这才想起来自己不知道怎么个揉法。
到底没敢揉。
方酒只小心地渡了内力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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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穆现在是真的不怎么疼。
方酒的小心翼翼让他有些好笑。
他的小酒如今整个人都贴上来，他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动作了。
人落在怀里，李穆两只手无处安放，犹犹豫豫地搭上方酒肩膀。
低头瞥见方酒抬头看他，李穆犹豫着是否把手挪开，尚未动作，就看见方酒又低下头去。
稍稍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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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酒突然发声：“你的毒……找人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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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李穆答得漫不经心。
胃里暖意一点点传递。
他有点困了。
他其实才坐下，刚醒就赶了回来，刚刚还因为毒发被南风放了一通血。
合欢的毒会像合欢花一样一丝丝填进经脉，融入血液，逼近心脏，其实不怎么难捱，只是李穆五感敏锐些，这种毒丝在体内蔓延的感觉过于清晰，总归是不太舒服，况且毒发时……
方酒当初做这毒不过是为了折腾他的倒霉哥哥，毒行得极其缓慢，解毒也简单……合欢的毒……欢合就好……只是……萧酒当初用自己的血做的药引……
他的小酒还不知道……萧家人血脉特殊……行房解毒……只有和萧家人才可以……再不济……心血也可解毒……
只是后来萧家被灭……这毒反而成了无解之毒……
是毒都是可以要命的……他其实心下明白，放血疗毒也只是饮鸩止渴，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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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穆低头看见方酒单薄却纤长的睫毛，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他的小酒怎么也不开窍……
他说不定会成为第一个死于这毒的亡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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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酒觉出这人的分神，收了手下力道，抽身离开。
“陛下不如早些歇息，属下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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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我喝杯茶吧。”李穆强行掐断方酒的告退，“你的顾相，想来也在陪别人喝茶，你现在过去，里外不过守着他，倒不如……”
倒不如……守着我……李穆没敢说，只是朝方酒勾了勾嘴角，“倒不如在我这儿多坐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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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酒并未去在意顾止和谁喝茶，他伸手碰了碰壶身。
“茶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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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穆微征。
这是……答应了？
“我找人来换。”李穆很快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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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了。”
方酒转身。
搬了椅子再靠回来的时候瞥见李穆明显沉寂下去的目光，微微皱眉。
“你睡会儿吧。”方酒直接坐下，“我守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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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穆眼中眸光微晃，衬得那双潋滟的桃花眼水光四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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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清浅的笑容轻轻绽开。
融着微光，醉了琼浆。
一如往昔少年。
方酒微微愣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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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李穆的声音淡入不知名的情绪，“那小酒可得守得久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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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宫廷一角，顾止和南风摆了茶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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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盈公府步,冉冉府中趋。
顾止言谈举止都是规整的工笔，京中名流子弟总有人效仿，南风坐在他面前，其貌不扬的面相较顾止寡淡许多，一身气度竟也没落了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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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止习以为常，领着人来了一处凉亭，要了李穆一份今年的新茶，给南风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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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的园子，顾止带人喝茶其实不合规矩，只是明面上顾止和李穆私交甚密，倒也没人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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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地方僻静，却也别有一番风味，轻纱慢笼，碧水青瓷，芽影水光，顾止纤细素白的手指端茶相奉，像是鞠了一捧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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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恭恭敬敬地接下，语气里却是轻松惬意的，他悠然道：“顾相好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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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止面上亦是云淡风轻，声音里喜怒难辨，“你现在不该和李穆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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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相说的哪里话，我只是来帮陛下疗毒而已。”南风只是笑，“不过以顾相的身份，居然舍身去救敌国将领，在下真是非常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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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止目沉如水，“你救的人名为宋汔，却并不属于燕国，还望先生不要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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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南风笑意不改，“想来顾相先前出手毫不留情，轻轻松松收捕了宋将军，一定是毫无关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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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守我西杞百姓，他佑他大燕。”顾止沏水的手一顿，“不过各自为营罢了。”
茶水滚过两遭，茶香愈发醇和，南风平稳地端起茶杯，却并不饮下，他的目光落在清波荡漾的茶水上，继续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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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向来所向披靡的宋将军竟然毫不反抗，平白送了几万兵力作为战俘，就像……”南方目光隐晦地探上顾止，像是潜伏在黑暗里的毒蛇探出蛇信，“像是和人约好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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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止不答不辨，只径自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饮下。
“已是陈年往事，史书已定，谁又会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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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相说的是。”南风拱手，饮下杯中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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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尝出来是什么毒了吗？”顾止面色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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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面色微变。
茶水入口并无异样，不待南风诧异，胃脘处突然暴起极为强烈的痛楚，像是利刃顷刻间破开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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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亭外各方势力聚集，南风不敢再次露出异样，只尽力维持着姿势，额间便沁出冷汗。
抬眼才发现顾止脸色早已雪白一片，偏生动作依然自然流畅，让人看不出来破绽。南风心里冷笑，把毒压下，伸手又接过顾止递过来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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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制约一炷香之后，药效会翻倍。”顾止不紧不慢地饮下手中茶水，如饮甘霖，“你既知我懂医，便不该在药里动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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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抬手饮尽第二杯茶，胃里锐利的疼痛开始一点点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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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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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止语气轻柔无比，甚至带了些微笑意。
守在一旁的探子只道两人相谈甚欢，顾止的话落在南风耳边时却宛如重锤。
“索性尚未得手，赣州那条线我暂且收下，权当赔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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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面上笑意温和，语调亦是轻松，“赣州暗线三十余条性命，顾相好大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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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顾止的声音凉得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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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眼神巨震。
……四十七……连联络的人都一并拔除……当真是拔得干干净净……
“倒是我小瞧顾相了。”他低笑出声，“原来顾相是为了试探我。”
……以顾止的医术从来不请医……
……他还道太医丞那么多医生，顾止怎么就偏偏来请他这个江湖郎中……
……第一句……我打不过你……他未反驳……
……第二句……我记得你说过……他以为顾止已经认出他来……
当真是容不得半点松懈，不过以南方的身份第一次见面，他的底细就已经被顾止探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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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止闻言眼尾微挑，淡漠的眉眼意外地染了些许血气浓重的媚态，然而不过一瞬，顾止就重新垂下眼。
“我改了药方，不算毫无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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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嘴角笑意险些维持不住，他深吸一口气，饮下第四杯，疼痛带来些许清醒。
“我不会再对他出手，说到底那药只会败坏你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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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者不自医。”言尽于此，顾止不再多留，拂袖离开，声音渐远。
“一个时辰后毒会自行解开，于身体无害，尽早离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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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水渐冷，南风轻笑着喝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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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未尽的落叶落下，一片生机里混进些萧索。
年来鞍马困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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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已经没有谁可以抽身离开了。

防吞

好了好了我只更到这里哈后面这两章还是因为之前有朋友说要开学了临时赶给他（她）的哈哈哈哈

明天网课了一个月以后再见不要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