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向，兄弟清水文，胃疼等

一、得不到的关爱
突如其来的暴雨，淹没了城市的喧嚣，三三两两的行人撑着雨伞疾走，纷纷向一旁狂奔的少年投来异样的目光，少年已被淋的湿透，黑色T恤衫狼狈的粘在胸前，由于一路的奔跑，胸口焦躁的起伏，他已无暇顾及不安分的胃部，即便这样少年赶到的时候还是晚了。
俞子龙早已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滂沱的大雨将他淋的湿透了，全身滚烫的如同火炉。
那群闹事的人已经离开，整个小巷只剩下他们两人。
“子龙！子龙！醒醒！”他焦急的拍打着俞子龙的脸颊，使劲摇晃他的身体，奈何任凭他怎么拍打，俞子龙都没有清醒过来。
俞子望内心焦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扛起俞子龙，径自奔向远处的医院。
电闪雷鸣，飓风吹断了高压线，城市瞬间陷入黑暗中。俞子望不顾自身胃部传来的阵阵抽痛，摸索着向前走去。雨水打湿了他的衣服，刘海湿漉漉的搭在额头上，不知流淌的是雨水还是汗水。
胃部的疼痛使俞子望喘不过气，像锋利的刀刃切割着，腹部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俞子望抽出一只手使劲的抵入腹部，想适量缓解痛苦。俞子龙的身体越来越沉重，他背着俞子龙行走的很是吃力，几次都险些栽倒在地，眼前一片模糊，脑袋也越来越晕眩。他强打起精神，撑着自己不倒下，硬是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医院。
看着俞子龙被送去了急救室，他才放心的坐下，胃部剧痛已让他直不起腰。他蜷缩起身体靠在墙壁上，忍耐着，等待胃痛过去的时刻。
他双眼盯着急救室的灯光，内心不断的祈祷，子龙千万不要有事，千万不要！
好不容易才压下身体的痛苦，俞子望掏出手机给父亲打了一通电话，尽量压抑自己的声音，让它听起来和平时无异。
耳边传来父亲暴跳如雷的辱骂声，他已经没有力气回答，只简单的说了地点就匆匆忙忙的挂断了电话。眼前一片模糊，脑袋昏沉。
过了好久，地上投射出的人影使他惊醒过来，抬起了头。
父亲面色铁青，脸上掩藏不住焦急的神情，他看着自己，那眼神凶狠的似乎要把自己千刀万剐。
“我让你照顾好他，你就是这么照顾的？”愤怒的语气显露无疑。
俞子望连忙站起身，“爸，我……”
他还未来得及辩解，一巴掌便迎了上来，他来不及闪躲，随后眼前便星星点点的晕眩，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力量之大差点让他跌倒在地。他硬生生的吞回了还未说完的话。
“他要是有半点事，我让你好看！”
听到父亲凶狠的话语，他的心底泛起阵阵苦涩，那痛苦比叫嚣着的身体更令他难受。
父亲一向只在意弟弟的感受，自己仿佛不曾是他的儿子。
好在俞子龙并无大碍，医生告诉他们。他只是受了点轻伤，但因为淋雨身体本就不佳，又惊吓过度所以一时昏迷。待他退烧醒来后就没事了。
听到医生的话，俞启梁松了口气，悬着的心落了下来。他恶狠狠的瞪了愈子望一眼。
早就知道这孩子桀骜不驯，每天都和那些不三不四的流氓痞子混在一起，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他，这次不知又惹恼了哪位“大哥”，竟连俞子龙都受到了牵连，看来是该回去好好教训他一顿了。
愈子望不再多言。父亲从来都不听自己的解释，多说无益，只会越描越黑。
他眼前阵阵发黑，两腿越发无力，右手不留痕迹的扶着一旁的座椅靠背，勉强撑着。
俞启梁一直注视着俞子龙，根本没注意到一旁不适的俞子望。
从急救室转移到普通病房，俞启梁陪在俞子龙身边，无时不刻的照顾他。
俞子望在一旁看的眼角发涩，好在他已经慢慢习惯了这种差别对待。他和弟弟在父亲眼里是云泥之别，他又何必祈求这得不到的关爱呢。

三天后，俞子龙出院了。
回到俞家大宅，俞子望只觉得这金碧辉煌的家十分陌生，楼顶的水晶灯刺目的晃眼，墙壁上古老的进口挂钟彰显的着它价格不菲，就连一旁的沙发也都是从德国坐飞机回来的…然而自己呢？仿佛在这个屋里，只有自己是最没价值的，对于这个家自己才是那个可有可无的角色。
前几日俞子龙由于发烧俞启梁也不便多问，回到家以后终是耐不住心中的愤恨，问出了口。
“子龙，你告诉爸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俞启梁看着他有些失神的双目，明白这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爸……其实……”他支支吾吾，像是忌惮什么，不敢说出来，“没事……”
“怕什么？说？到底是谁？谁敢欺负到我俞启梁儿子头上？”
“其实……”俞子龙低着头，委屈的模样，他声音小的如同蚊子，“是哥哥。”
“你哥？”看来这个俞子望是被自己娇惯坏了，不学无术、惹事生非…现在甚至连自己的亲弟弟都不放过。再这样下去怕是俞家都留不住他了。
俞启梁怒气冲冲的走出了俞子龙的房间，床上的人露出了得逞的笑意。
“把你手机拿出来！”刚下楼的俞启梁对着俞子望咆哮。
俞子望不明所以的掏出了手机，默默的递给父亲。
俞启梁接过手机后，好似快速翻翻找着什么…果然，俞子龙说的没错，那条短信真的在他手机上面。
看着父亲越来越阴沉的脸，他只觉得事情不妙：“爸，怎么了？”
“你不应该心知肚明吗！还装什么？说！是不是你叫人把子龙打伤了？”他的声音听在他耳畔就像是平地炸起的惊雷。
“我……没有”俞子望说的断断续续，他不明白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总算知道原来父亲竟然以为这件事情是他做的：“不是我做的！”
自己再怎么不学好，也不会让人去打自己弟弟啊，父亲怎可这般误解自己？怎么会？
“你还敢狡辩？我都听子龙说了，就是你叫的人。开始我也不敢相信，亏我还一直认为你本心不坏，原来你竟一直在背后算计自己的亲弟弟，为了什么？我对你的重视？还是家产？你太令我失望，太令我失望了！！”
听子龙说？子龙为什么要这样做？
“爸，我没有！这件事情我根本从头到尾都不知道！”
“不知道？那我问你这是什么？！”他把手机砸在大理石地上，发出“噼啪”的声音。
俞子望捡起手机，看着屏幕。
那条短信上赫然写着：
【今晚八点老地点，兄弟们都到齐了。】
发出的时间正好是俞子龙遇害的那天晚上，来电人显示的是陈哥，他最好的兄弟。
俞子望感觉到一阵从头到尾的冰冷，被最亲的人和最好的兄弟同时背叛的感觉并不好受。那晚他接到了好兄弟的电话，告诉他自己的弟弟被另外一个势力的人殴打，他急匆匆的赶到那里，根本没有注意这件事情的蹊跷。原来一切都是算计好的，只有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子龙说他一直把你当成自己最亲近的人，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嫉妒他伤害他，甚至用这种卑鄙肮脏的手段。他念你是他哥哥，一直忍气吞声不敢告诉我。若不是今天我碰巧发现了你的行为，我还要被你瞒到什么时候？你还会对他做什么更过分的事情？你告诉我？！”
这样被冤枉，他百口莫辩。
他不知怎么辩解，或者说根本没有理由辩解。那些人证物证摆在那里，他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他只是觉得很心痛，父亲竟然真的会相信他会做出这种事情，真的相信他是个这样卑鄙无耻的小人。
“我知道是我一直冷落了你，放纵你去结交那些狐朋狗友。但我没想到我俞启梁的儿子竟是这样坑脏不择手段的人，竟然会为了自己的利益，陷害自己的亲兄弟。我真后悔有你这个儿子。”
心口像撕裂了一般疼痛，那些咒骂的话语刻进了他的身体。
爸……在他的心底就是这么看待自己的吗？
虽然早就知道父亲一直不喜欢自己，看到自己就觉得厌烦。可听到他亲口说出这些话，俞子望内心还是猛的撕裂了一下。
他不怕被冤枉，不怕挨打，可父亲却怎么会不想要自己……
他的身子猛的摇晃了两下，胃部的钝痛又一点一点的再次袭上身体。
伤害了父亲最爱的儿子，自己会被怎么办呢？执行家法？禁足？这些他都不怕。
“够了，从今以后你就滚出这个家！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你就和你的那些狐朋狗友过日子！我不会再管你了！滚！！”
这些话句句桶在俞子望的心头，得知这个答案，他觉得身体全部的力气仿佛都被抽走了，心口的疼痛似乎要了他的命。
就算自己犯了再大的错误，父亲怎么会这样做？
“爸……我……”俞子望的声音嘶哑，身体传来的疼痛压抑的他难受，他几乎快说不出话来。
俞启梁正在气头上，并没有察觉他声音的异样。
“你还站着干什么？没听到我的话吗？滚！”
俞子望终于低下了头，默默的挪动双腿，踉跄的走出了房门。
父亲这般厌恶自己，完全不相信自己，他又能怎么办？
外面下着倾盆大雨，他没有打伞就直直的冲入雨中。雨水冰冷，他的心更加冰冷，仿佛堕入无底深渊。整个世界都仿佛黑暗模糊了起来，胸口闷痛让他透不过气，如同窒息在了大雨里。
最后一丝意识也被剥夺，他身子一软，向后栽倒晕在了冰冷的地上。

二、扭曲的兄弟情
当管家钱忠找到俞子望时，他全身冰凉的好像没有温度，气息微弱，脸色苍白的如同蜡纸。
“少爷！”钱忠赶忙上前。他知道今日老爷发了大脾气，不仅吼了少爷，甚至还要赶少爷走。但他不知道事情会严重成这样，幸亏发现的及时，若是再晚了一两个小时，少爷也许就会病危了。
他匆忙去禀报了当家，叫了私人医生来为俞子望看病。
床榻上的人还未醒来。因为淋雨而导致高烧不退，俞子望的身体很虚弱。
俞启梁得知了儿子在大雨里晕倒的事情，但并没有太在意。一方面知道俞子望身体健康不会有太大问题，另一方面还在气愤他前几日的所作所为，于是草草的来看了一眼他，便吩咐管家清好他所有的东西，等醒来后教他去自力更生。
三个小时后，俞子望幽幽醒来，全身酸痛的像散架了一样，四肢无力。他意识到自己发了高烧。
偌大的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他有些苦涩的笑笑。真不知道自己是在期待什么，难道生病了就能争取到那个人的一丝怜爱，他就会来看自己吗？
答案当然是不可能的，只怕那个人多看自己一眼都会觉得厌恶，能让自己在这个家多待这么久已经是赏赐了。
房门忽然打开，钱忠走了进来。当看到俞子望面无血色的半倒在床榻上时，他有些于心不忍，“少爷，老爷吩咐……”
“我已经知道了。”俞子望声音低沉，掩藏不住其中的虚弱无力，“我会走的，马上。”
“唉…”钱忠叹了口气，“老爷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否则不会下这样的命令。少爷没必要和老爷这样怄气，毕竟是父子，血浓于水，不如低头认错吧。”
俞子望摇摇头。父亲不会听自己解释的，在他眼里，错就是错，就要接受惩罚，认错道歉没有作用。
“那少爷保重吧，在外一人要注意身体和安全。”钱忠知道劝不来他，只好认罢。
“谢谢钱佰。”他的声音微乎其微。
俞子望拖着行李箱，迈着虚弱的步伐一点一点的走出房门。他回头望了一眼金碧辉煌的家。
从此以后，这里就不是自己的家了。

俞子望租了间房屋，这里离学校较远。房东是个四十几岁的大叔，老早就挂着房屋出租的牌子，但一直无人问津，今天好不容易有人找上门了，乐得喜笑颜开，还便宜了他几十块钱。
虽然房子因常年没有人住而脏乱不堪，甚至屋顶还有两三个漏水的洞，但他也心安理得的好好打扫了一番，住了进去。
拖着高烧的身体劳累了一个下午，他早就快撑不住了。已经整整一天没有进食了，饿得饥肠辘辘，但眼前阵阵发黑，他无暇顾及别的什么了，躺在床上就昏睡了过去。
梦里好像听到了有人敲门，一阵高过一阵，似乎还有人辱骂的声音，但他实在是太困，并没有理会。
再次醒来已是第二天清晨，昏睡了一觉后烧退了不少，他起身煮了一碗泡面，填饱肚子后继续整理自己的行李。
父亲并没有给自己留任何钱财，他全身上下只有荷包里仅剩的一千块钱，交了房租以后，只剩了几百块，他估算了一下买日常用品的钱，省了又省，最后算下来不剩多少了。
马上就要开学了，学费要及时上交，他可不想被劝退。可几千块怎么可能是那么容易凑齐的，因为孤僻，他在校没有什么好朋友，仅有的好兄弟还背叛了他，他也不可能找他们借钱，一切只能靠自己。
胃疼已经缓解了不少，他估量着要不要趁着天黑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兼职，正当这时，他的思绪被一阵吵闹声打断。
瓷器摔碎的声音，一男一女的声音格外刺耳，他意识到是隔壁一对夫妻在吵架。打开房门，阴暗潮湿的走廊对面站着一位衣衫狼藉的女人，她意识到了俞子望正在看她，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看什么看？有病？”骂了一句后转身，狠狠的关门。房内的声音更加剧烈，隐隐像是两个人在打架。
俞子望被声音吵得头皮发麻，他实在忍受不了了，锁好了房门，下了楼。
因为是高中生，还未成年，很多兼职都干不了，他忙碌了一天，最后一无所获。大病初愈劳累过度，他隐隐觉得身体发虚，脚步踉跄的像是踩着棉花。
因为没有路灯，夜里公寓楼很暗，俞子望扶着墙壁摸索着上楼。他的房间在八楼，当他走到七楼的时候，愣住了。
楼梯的上方隐隐约约站着一个人，就在他的房门口处。因为没有光线，他看不到那个人的正脸，只能模模糊糊看出他的体型。
像是心底深处某根弦绊动了一样，各种情绪蔓延开来，如同打翻了五味瓶，说不上究竟是什么感觉。俞子望默默地站着，仰头面对楼上的人，久久不语，他不知道该用哪种心情来面对他。
楼上那人似乎也看到了他，微微转过身来，两人就这么对峙着，气氛有些僵硬和微妙。
终于，那人开口了，声音一如既往，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哥，几日不见，近来可好？”

对方依旧沉默。
俞子龙的嘴角挑起一丝弧度，似乎是挑衅，“哥为什么不说话？”
“你想让我说什么？”僵持了近半分钟后，俞子望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很淡，却清晰入耳。
“我们在这说话不方便，不如进屋再说？”俞子龙轻轻挑眉。
“好”
俞子望一步一步上了楼梯，掏出钥匙。俞子龙就站在他的身旁，因为空间狭窄，两人离的很近。
打开房门的一刹那，俞子龙皱起了眉头，这屋里的条件是他意料之外的差。他原以为哥哥被赶出家后会找一个像样一点的地方居住，却没想到找到他的时候是在这种简陋的地方。
哥哥是有洁癖的吧？住在这种地方可真是难为他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就想到了这个问题。
看得出来屋子有打扫过的痕迹，每个角落都干干净净，东西整整齐齐的摆放在该有的地方。
“随便坐吧。”
因为没有沙发，俞子龙就找了张椅子，坐在靠床边的位置。他的角度正好和俞子望正面对视。
“你是不是有话要问我？”俞子龙开门见山。
“什么？”
“关于那天晚上的事情。”
俞子望站在墙边，头微微低着，看不清他的表情。他曾多次劝服自己弟弟不会真的做出这种事情，定会有什么苦衷，然而无论怎么他怎么开脱，事实摆在眼前，让他不得不相信。
“为什么这么做？”依旧淡漠的口气，像是在叙述一件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
“你猜猜看。”俞子龙半戏谑的开口，两手交叉放在胸前，半仰着头望他，眼神像一个胜利者。
“如果你是因为家产，完全没必要，我一分一毫都不会和你争。”
“那种无聊的事情我不感兴趣。”他否定了他的想法。
俞子望抬头，对上了他的眼睛，那双眼眸里透着挑衅。他忽然就明白了他的理由，不是为了家产，不是为了宠爱，只是单纯的为了报复。
原来弟弟一直都是恨着自己的，自己竟然还幻想可以通过这么多年的努力抹去曾经犯下的错误。
心猛地抽痛了一下，头又开始犯晕，身体绵软软无力，他不留痕迹的半靠在了墙上，借力托起自己的身体。
见他又不说话，俞子龙忽然冷笑了一声，像是讽刺，又像是无奈。
“我有时真佩服哥你的冷静，天塌下来了都是这幅风轻云淡的样子。无论遇到了什么事，你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俞子望只想快点结束这场话题，然后躺下。他的视线渐渐模糊，本就不好的身体开始叫嚣。
“事已至此，不管你因为什么，我都不想知道了。我是你哥，血浓于水，兄弟之间没必要勾心斗角。”他尽量压低声线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寻常无异。
然而俞子龙却以为他是不愿多和自己说话。他早就料到了他会说出这些不痛不痒的话，心里有些微怒，于是故意提高音量，“俞子望！收起你的虚伪，我不需要你跟我讲这些没用的道理，装给我看！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诫你，我受够了你这张伪善的脸！那天的事情不过是个开始，从此往后，我不再会陪你在俞家演兄弟情深的戏码！”
俞子望心里苦涩，他实在没有力气再和他纠缠。
有些误会，并不能随着时间的过去而化解，恨会让人越陷越深。
对峙了一会儿，最后他放弃了辩解，“今天时候也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别让爸担心你，有什么话下次再说吧。”
面对这样无谓的态度，纵使俞子龙本没有怒火的，也一下子被惹到了恼羞成怒。原本他心里其实对俞子望还存了几丝愧疚和后悔，现在全没了。今日来本来是想把话说开，撇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却没想到他竟自己是这种不耐烦的态度，难道离开了父亲，他连装都不想装给自己看了吗？！
俞子龙蹭的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了，三步两下走到他面前，一把扯住他的肩膀，用力之大将俞子望半边身子推倒在了墙上。
俞子望本就摇摇欲坠，自然也没有力气反抗他，被他这么一扯，昏沉沉的脑袋也清醒了不少。
“不把话摊清楚我今天就不走了！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不卑不亢，被误会也不解释？你的心机够深啊，蒙骗了那么多人？这么多年过去了，要不是我前几日唱的那出戏，恐怕连爸都要被你‘感化’了吧？其实你是不服气的吧？其实你也恨我吧？因为那件事我夺去了近乎你全部的东西，其实你恨的想一刀杀了我吧？既然这样，你干脆现在就动手啊，把我夺走的东西抢回来！！你……”俞子龙的呐喊声如同平地炸起的惊雷，他的右手紧紧钳住俞子望的手臂，使劲晃动。
“闹够了没有？！”倏的一下，俞子望抬起头来，煞白的脸对上了俞子龙那张因激动赤红的面颊。他的声音带了怒意和失望，因为强行提高音量，音色有些嘶哑。
俞子龙倒是愣了，他并不是真的怕了俞子望的怒火。只是这么多年看到的他都是淡漠的样子，第一次见他情绪这么反常，有些不知所措。
俞子望也不愿再多说些别的，反手扯下俞子龙扣住自己肩膀的手，推开他，跌跌撞撞的扶着墙壁向一旁走去。刚才他扯了自己那几下无意伤到了胃，本就不安分的胃受到强烈刺激又开始蠢蠢欲动，他强忍着呕吐的欲望，一步一踉跄的走到墙角。
胃像撕裂了一般疼痛，眼前阵阵发黑。他用左手捂住嘴，满嘴的铁锈味。
“......哥？”俞子龙望着他颤抖不止的背影，下意识的低低叫唤了他一声。他的心里开始萌生出一种不安感。
见他久久没有回应自己，俞子龙快速走到俞子望身旁，扶住他的身体。他诧异的发现，他满头虚汗，脸色惨白的如同白纸。
俞子望身子一软，彻底晕倒。俞子龙眼疾手快将他揽入怀中，他拿开他的左手，却闻到了几丝血腥味，点头才发现哥哥的衣袖上血迹斑斑，那分明是刚刚粘上的鲜血。
“哥？！”
（第二章完）

抱歉各位看官，久等了~小T写文太慢了…此文不出意外应该是周更一章，一章大概3000左右，周日前更文，谢谢大家的支持么么

三、片刻的温馨
看着白色床榻上昏迷不醒的人，俞子龙的心隐隐有些刺痛和后怕。他从未想过一向身体健康到连病都没有生过的哥哥竟会羸弱至此，医生对他说的话还回响在耳畔。
昨日匆匆忙忙将哥哥送到医院，他就被推到了急救室，留下俞子龙一人站在门口。他满脑子一片空白混沌，若不是衣襟上残留的血腥味提醒自己这是现实，他根本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徘徊了许久，急救室的大门终于被推开。他抬头望着面色凝重的医生，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怎么会这么害怕，心像是堕入无底洞一样恐慌无力，缓了好久才说一句，“他...怎么样了？”
“你是病人家属？”医生的声音冰冷。
“他是我哥。”俞子龙点头。
医生皱了皱眉头，“胃出血，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不过情况不太好，准备住院观察吧。”
“....胃出血？”他愣了一下，低声重复了一遍，然后下意识小心翼翼地问，“....他有胃病？”
“胃病挺严重的，是从小落下的病根。他加上身上有明显被殴打过的痕迹，再加上受伤后调养不顺，这才导致了胃出血。你是他家属，他的情况你比我们更了解，这应该已经不是第一次胃出血了，你们之前没有让他来医院做检查吗？”
俞子龙哑口无言，医生说的的每字每句像锥子一样敲打着他的心。他和他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竟从未发现过他半点异常，这究竟是他隐藏的太深，还是自己和父亲对他漠不关心到了这种地步？
俞子望终于被转到了普通病房，他的身体依旧十分虚弱，连呼吸都是微弱的。俞子龙望着那张比床榻还惨白的脸，忽然懊悔自责的觉得自己前几日所作所为是错误的。
他心中的哥哥永远是淡漠理智到不近人情的，正是如此他才会又气又恨那张冷血的脸。可就在此刻，就在昨日，他忽然觉得哥哥并不是他想象中那样的人，也许是自己一直带着有色的眼镜来看待他，忽略了哥哥隐忍坚强的另一面，忽略了很多事情的真相。
过了许久，俞子望悠悠醒来，胃依旧在叫嚣，身上其他伤口也隐隐作痛。他意识到这里是医院，微微蹙眉，挣扎着想撑起身体，然而四肢绵软软的无力，他尝试了一会儿放弃了起身。
转头后，他忽然看到了默默坐在一旁的俞子龙，有些微楞。他想起了昨日的事情，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了和他对话的时刻。他想莫不是自己撑不住晕倒了，然后被送到了医院。
“哥，你好点了吗？”俞子龙见他醒来，连忙起身，“哪里还痛吗？”他声音温和又急切。
“......嗯，好多了。”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虚弱无力。
“哥，你有胃病？”俞子龙忽然严肃起来。
俞子望看着他有些担忧和紧张的脸庞，回了一个浅淡的微笑示意自己没事，“小病，没什么大碍。”
“怎么是小病？！你都胃出血了，昨天还晕倒了！”他提高音量，声音带着微怒和焦急，“医生说你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了，这么严重的病为什么要藏着掖着？！难道你都不会爱惜一下自己的身体吗？！”
俞子望听着他的怒斥，一时愣愣的不知说什么好。
俞子龙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转而偏过头去，缄默不言。发生了这么多事，两个人相互伤害，原本一句关心的话语也多了几分偏激，其实他并不是想训斥哥哥，他明明是想好好询问他的身体情况，但话到嘴边就不知不觉得变了一番滋味。
“我.....真没事，你不用太担心。这么多年都这样过来了，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俞子望以为他早就恨透了自己，却没想到他还是有些在乎自己的，不由得有些高兴。
俞子龙转过头来，正好对上了他苍白脸庞上淡淡的笑容，心里的愧疚自责更甚几分，他犹豫了一下，开口，“对不起。”
没有等俞子望回答，他就自顾自地将早已在心里考虑过千百遍的话说出，“哥，前几天那事是我的错，我和你道歉。爸那边我也会解释清楚的，你在这里好好休息，伤养好了就和我一起回家吧。”
俞子望静静地听着他的话语，心里早已波涛汹涌。虽然知道他这件事做的过分，但自己从未怪过他半分。弟弟是那样一个骄傲又倔强要强的人，他愿意放下面子和自己道歉，那心里一定早就愧疚不已了。
如果这次能和好，缓解十年的冷战关系，自己又何尝不是因祸得福，就算让他受再大的痛苦委屈也值得了。
（小小发个糖，后面又要开始虐了，第三章只写了一半，我们周末见）

（抱歉抱歉抱歉，让大家等太久了最近搬宿舍特别忙，不过好在还是赶在十二点之前发了…）
因为胃出血的关系，俞子望不能接触带有油盐的东西，只能吃清淡的流食。自这以后，俞子龙每日都会亲自熬粥带来。考虑到弟弟平日有课，怕他耽误学习，俞子望曾劝他不用这么麻烦，自己随意喝点清粥就好。但俞子龙执意如此，劝说不动，他也就不再多言。这段日子，两人虽然交谈甚少，但细微之处改变了很多，内心深处的那道沟壑已经开始渐渐弥补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俞子望的身体也慢慢恢复如初了，在医院重新做了全身检查后，办理了离院手续，再有三日就可以回家了。
俞子龙让他搬回愈家，但他最终还是拒绝了。他告诉他，不用再去解释什么了，就算说清楚了，也丝毫不能改变爸爸对自己的印象，他依旧那么讨厌自己，家里本就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倒不如趁此机会逃离那个冰冷的牢笼。
他说这段话的时候很平静，表情没有丝毫改变，仿佛在说着一件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俞子龙望着他那张带着浅淡笑容的脸却隐隐觉得有些心疼。
带着这么大的委屈被赶出家，却甘之若饴的接受这份痛苦，不去辩解不去改变。他以为说出这段话就能轻描淡写的掠过此事了，殊不知俞子龙根本就知道他的真实想法。
哥哥怎么会不在意爸爸对他的原谅，怎么会不在意自己生活了整整十八年的家，他是在为自己着想，并不想自己因为这件事情让爸爸生气，不想自己因为做这件不光彩的事情受到惩罚。他是这么漠然理智，不喜不怒，暗地盘算好了所有的退路，苦楚都往肚子里吞。
如果没有发生十年前的那件事情，或许俞子龙此刻会很气愤会不顾他的劝阻，立刻冲回家为他抗下所有的惩罚，宁愿和爸爸大吵一架挨一顿打也要为哥哥澄清。可过了这么久，习惯了彼此伤害，他也做不到像从前那样信任和依赖哥哥了，最终他选择了接受哥哥的宽恕隐忍。
原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永远揭过去了，却没想到片刻的温馨后隐藏的是巨大的暴风雨，在俞子望出院前的一天，平淡无奇的日子里，俞子龙收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他将粥递给哥哥后，轻轻掩了门，在一个看不见的转角处接了电话。
“俞小少爷~最近过的好吗~”电话里传来阴阳怪气的声音，俞子龙皱了皱眉头，他觉得这个声音有点熟悉，像是在哪里听过，但一时半会儿也记不起来究竟是谁。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他警惕起来。
“我是陈添~俞小少爷不会不记得我吧~我们可是前不久才做了‘交易’的~”电话那头将“交易”两个字念得很重，仿佛是在提醒他这两个字的内涵，“俞小少爷好像忘了答应我的条件了~”
俞子龙记起了他是谁，他是前些日子自己找来演戏的那伙人头头，好像是哥哥的一个朋友。（第一章子望手机上显示的陈哥）
“我答应你的条件？难道不是你找上的我，让我配合你演戏？我没有来找你勒索，你反倒找我了？”俞子龙对这种为自己利益背叛兄弟的人从来都嗤之以鼻，他反讽了几句，正想挂掉电话，却听到对方说了什么，手僵在原处。
“俞小少爷既然这么恨你哥哥，我手头上正好有几份关于他的资料，不知你会不会感兴趣~如果有兴趣，我们再合作如何~”对方冷冷的笑，听得一阵毛骨悚然。
叮的一声，俞子龙手机上收到了一段视频，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看了两眼。陡然间，他脸色剧变，握住手机的右手微微颤抖。
他阴沉着脸，一把抄起手机，对准话筒，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这、是、真、的？我不相信！！你从哪里得到的这段录像？！”
“哈哈~俞小少爷别管我从哪里找来的录像，晚上八点中南大厦负一楼B区见~”
“你是在威胁我？！！”
“俞小少爷也可以选择不来~呵呵~不过，这段视频我就不保证会流传到哪里去了~你说会不会让你哥身败名裂呢~不过也对，你那么恨他，出了这档事，你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为他涉险呢~”对方戏谑了几句。
“你！”俞子龙用力捏着手机的手指骨发白，手心手背都是汗，“你敢！”
“还有二十分钟~我等你~”对方说完这句话就挂断了电话，仿佛胸有成竹，认定了他一定会来。
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俞子龙刚刚有些温热的心仿佛沉入无底深渊中，逐渐冰凉。他不相信，他真的不相信，可是那是自己亲眼所见.....画面虽然并不清晰，但他却一眼就认出了哥哥，那绝对不会是别人的身影！
他不知是用怎样的心情再次走进了哥哥的病房，面对哥哥向自己投来的温和笑容，他只觉得那笑容越发迷离深沉，像是戴着的一层面具。
“怎么了？”俞子望看他有些魂不守舍，有些担心的问。
“哥.....”他微微张嘴，有太多问题想要问他，但却无从开口，他轻轻摇摇头，转过身去，“没事.....”
俞子望默默看着他，他觉得他有心事，但弟弟不愿向自己开口，他也不会多问。
“哥，我有点事出去一趟，你好好休息。”俞子龙沉默了一会儿，开口。他低头看了一下手表，离八点钟还有整整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够了。
他匆匆披上外套，头也不回的疾步离开。俞子望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有些愣住，“....子龙？”
（第三章完）

四、陷阱与背叛
俞子龙还记得，在他小的时候，哥哥和自己关系很好。那时候，爸爸妈妈常常不在家，偌大的家里只有除了管家和仆人以外，只有哥哥一个人陪着自己。因为过分任性，自己总是惹是生非，而只比自己大一岁的哥哥就充当起了家长的角色，护着自己骄纵着自己，为自己抗下一切后果，为此挨了好几顿打。
他曾一度觉得自己的哥哥是世上最好的哥哥，他依赖他胜过于依赖其他所有人，他不能想象没有哥哥保护自己的日子，然而这一切的美好都粉碎在了那个夜里。
那夜，漆黑的雨，刺耳的轰鸣声，暗红的血迹，恐惧扭曲的面庞，一切一切都烙在他的记忆里，永远也挥之不去，反反复复出现在他的梦里，如同梦魇一般折磨着他的精神。
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那个罪魁祸首，也一辈子都不会原谅，间接害成这一切的哥哥。曾经有多么依恋，遭到背叛和利用后，他就有多么憎恨，他对他恨之入骨。他抓着他的手臂，手指甲深深陷入肉里，留下一道道鲜红的血印，他红着眼，满脸泪痕，用从未有过的激动至极的声音，颤抖着咆哮着说，
“为什么你是我哥哥？！要是早知道会这样，我宁愿一辈子都没认识过你！你为什么要出现在我的生活里？！为什么？！”
后来他被人强行拉走了，他挣扎着回头，在一片血泊里看到了哥哥的表情。
错愕悲怆，他就这样满身血迹的站在道路的中央，合着滂沱的大雨，像被全世界遗弃了一样，身影逐渐融合进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十年过去了，那份恨并没有那么浓烈了，就在昨日，他还想过要和哥哥和好，放下那件事，放下所有的芥蒂，像从前那样生活在一起。然而这份视频却生生碾碎了他对他残留的唯一一丝念头。
他真的不知道究竟应该怎么做了，他很迷茫和困惑，如果那视频是真的，那他的哥哥可真是好演技，骗了自己一次又一次，利用自己对他的信任，笑着温柔的把自己推进绝望的深渊里。
赶到停车场时正好是八点整，俞子龙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陈添。他侧着身慵懒的半倚着柱子，两条修长的腿肆意摇晃，挑染的黄色碎发凌乱的搭在额头上，遮住眼眸，嘴角扬起的一抹微笑带着几分讽刺的味道。
看到急匆匆赶来的俞子龙后，陈添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他把玩着手上的手机，戏谑道，“看来小少爷还是在乎你哥哥的~我本以为今晚还能大干一场呢~”
俞子龙阴沉着脸，跟面前这个人并没有什么好说的话，他直接开门见山，“陈添，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些事情，关于你哥的，也关于你的~”
“我们之间的事情轮不到你来插手，你以为你想方设法的挑拨离间会有效吗？”他冷着声音，“哥根本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这视频根本就是你伪造的！”
陈添呵呵的笑出声了，用同情可怜的眼神看着俞子龙，“你们兄弟之间的事情和我没关系，我为什么要多管闲事？我是为了我的利益，顺便也帮你擦亮一下眼睛，让你看看你那朝夕相处的哥哥到底是怎么样的人~至于这份视频的真假，你不信，我也没办法，那就只好将这录像带交给警察，让他们来分辨是真是假了~”
他忽然一下快步走到俞子龙的旁边，微微低下头，将嘴唇贴近他的耳朵，轻声说，“难道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有一个杀人犯哥哥吗？”
俞子龙的瞳孔猛然皱缩一下，他的身体颤抖着，双手握紧。
这三个字就像是魔咒一样在反复呈现，内心深处什么东西在一点点瓦解，他深陷无力恐慌中。他以为自己和哥哥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会是最了解他的人，可如今，这样陌生的感觉让他害怕，哥哥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他一直一直是在骗取自己和爸爸对他的感情，背地里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呢？
那段视频，潮湿阴暗的地下室里，一个伤痕累累的男人倒在地上，而他的哥哥冷静残忍的拿着一把匕首，一刀狠过一刀的捅进那个男人的胸前腹部，殷红的血飞溅着沾满了整个画面。狠辣、决绝，每一刀都深深捅进肉里，直到最后那个男人毫无知觉后，他才丢掉了手上的匕首。
俞子龙从未见过哥哥那样冰冷恐怖的眼神，仿佛是个冷血无情的魔鬼。
十年前的那个夜晚，也是这样的阴暗，他的哥哥也满身是血的站在原地。他曾多次说服自己哥哥可能是有苦衷，他没有利用和背叛自己，可事实摆在眼前，就算他再不相信，再否认，也改变不了一切。
“所以....你想用这个威胁我？你想做什么？”俞子龙声音颤抖嘶哑。
“小少爷家里那么有钱，不介意借点钱我吧~我不要求太多，二十万就可以永远替你哥哥保存这个秘密~”他一挑眉毛，“三天之内到账。”
“.....为什么找我而不找他？你这么确定我会被你威胁？”
“谁都知道他是个失宠的少爷，就算我勒索他，他也拿不出那么多钱啊~小少爷，俞老板那么宠爱你，二十万块应该不是难事吧~”他掏出一张卡片塞进俞子龙紧握的拳头里，面带深意。
“我的耐心有限，不要让我等太久~记得~三日~”说完了这些，他转身离开，留下俞子龙一人站在原地。
他不敢赌，却也不敢敞开心扉问哥哥这事的真假。经过这些天的接触，他是真的以为是自己曾经误会了哥哥，哥哥是真心待自己好，他多么想和哥哥回到从前，不想打破这片刻的温馨，可一切梦总有醒来的那一天。
可笑的是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还要为他虚伪的面具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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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俞子龙半夜回到病院后， 俞子望感觉弟弟对他的态度又变得陌生了，虽然他一直假装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但他却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出冰冷和疏离。
原本唯一的一点点希望也被打破了，感受着得而复失的痛苦，俞子望也只能苦涩的笑笑，这种失落感已经不是第一次承受了。
第二天，收拾好了所有东西，准备离开医院，俞子龙突然对他说，“哥，过几天还是回家一趟吧，就算爸把你赶出家，让你一辈子漂泊在外，可你们还是父子啊。爸并不是不认你了，他只是好面子，认个错，没有什么过不去的。”
思索了一下，俞子望点点头，既然弟弟这么希望自己能和爸和好， 他就一定要尝试着得到爸的原谅。
三天时间，对于俞子龙来说稍纵即逝。虽然他是俞家的小少爷，爸爸对他十分溺爱，但一时半会儿他也拿不出二十万来。再三权衡之下，他决定偷偷从账本上挪二十万出来。今日是十六号，爸只在月底才查账本，离月底还有十几天的时间，他可以东拼西凑的补齐被挪走的钱，让爸看不出端倪。
划走了二十万后，他马不停蹄的将钱转入到了陈添的账户内。陈添很高兴他的守时，“没想到小少爷真的愿意为了你那‘无恶不赦’的哥哥做到这一步，不知道他要是知道你为他做的一切会有什么想法呢？”
“所以你满意了吗？”俞子龙冷言，“这是我为他做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记住你的承诺。”
“我陈添向来守信用，答应你的就一定会做到，那些录像带我会全部销毁的~”
“真希望你说的都是实话，也希望你永远不要食言。”说完这些，他再也冷静不下来了，嘭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他坐在椅子上，反反复复看着手机上的来电记录，忽然脑海里又呈现了那视频的内容。他焦躁不已，把手机砸在不远处的地上。
自己为哥哥做的一切值得吗？自己想方设法为他隐瞒罪孽真的是对的吗？
他内心乱作一团，负面情绪像无边大海一样将他淹没。
他讨厌他，他恨他，他巴不得他能受到应该得到的惩罚，可另一方面……他却做不到风轻云淡的看着他进入监狱，一生毁于一旦，他不忍心。
沉默了一会儿，他走到墙角，缓缓捡起手机，荧光屏幕依旧亮着。他习惯性的翻开通讯录，手指往下滑，第一个就是哥哥。
点开编辑短信，看着这熟悉陌生的号码，他一个字一个字的敲打着，
【哥，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你还是十年前的你吗？】
打完了这串字，他盯着屏幕发愣，手指放在发送按钮上却迟迟不动，最后又一个字一个字的删了这条短信。
如果这么快就知道答案，他宁愿再幻想一下，至少这样还可以骗骗自己告诉自己什么都没变。
当然，仅仅是自欺欺人。
（第四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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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提前祝大家中秋节快乐！！（然而悲催的楼主没有月饼吃）

五、误会
俞子龙没想到哥哥竟然这么快就回到了家里，他推开房门就看到哥哥站在大门口。他穿着普通的黑色夹克，因为十几天的养精蓄锐，脸色好了许多，和正常时无异，完全看不出来是刚刚动过手术的人。
“哥，爸这几天出差，可能三到五日后才会回来。”让哥哥进屋后，他泡了杯茶递给他。
“那我先回去，过几日再来吧。”俞子望觉得自己的身份十分尴尬，留在这里只会为弟弟增加麻烦。
“既然来了，就在这住几日吧，家里的东西都没有动过，哥不会不习惯的。”
打开自己房门的一刹那，看到所有的东西都原模原样的摆在原处，俞子望有些失神。他原以为爸爸会立刻让人来收拾完他的东西，然后全数扔掉，抹去他曾在这里的痕迹，却没想到爸爸竟还给自己留了一席之地。
也许，爸爸真的是一时生气，或许他早就已经原谅自己了呢？他保留着自己的东西是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会回来吗？既然如此自己到底还在芥蒂着什么？
他下定决心要和爸爸好好道个歉，就算他不接受自己，还是要将他赶出俞家，他也觉得问心无愧了。
俞子龙看到了哥哥眼里一闪而逝的欣喜之色，他不忍心告诉哥哥其实自从他走后，爸曾心血来潮的要将哥哥的房间腾空，装修成小书房，只不过自己一直拦着，拖延这件事，这才没让爸把他的东西全部打包扔掉。
住了三日，清晨俞启梁回来了。他匆匆忙忙的赶到书房，进门第一眼就看到了背对着他，站在大办公桌前的俞子望。
俞子望好像在专注的整理什么东西，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爸爸的到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做什么？”低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带着警惕之意。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俞子望回头，低低的叫了一声，“爸”
“谁允许你进来的？”俞启梁皱眉，然而他现在有急事，并没有其他精力去管他，挥挥手随便打发了一下，意思让他快点离开这里。
俞子望不好打扰爸爸办公，他退出房间，盘算着，什么时候才能等爸爸忙完，自己诚心实意的低头认错。想了片刻，他默默地跪直在了书房大门前的大理石地板上，一言不发的等着爸爸走出房门。
身体痊愈的不完全，几个小时的罚跪还是有些吃不消，他咬着牙坚持着，抵抗着疼痛和眩晕感，盯着房门。
从早上七点到中午十一点，整整四个小时的时间，俞启梁推开门，见他一动不动的跪着，“你跪在这里干什么？”
俞子望有些无力的抬起头，对上了爸爸诧异的眼神，他强打起精神，眼神渴望，“爸，都是我的错，前些日子惹您生气了，您可以原谅我吗？”
“原来你是说那件事。”俞启梁皱皱眉，本来已经过去这么久都有些淡忘了，却没想到他又哪壶不开提哪壶，一想到那事他就来气，“我记得我是把你赶出家门了，你倒是够死皮赖脸，在外面过不下去了就赖在俞家吗？”
“爸若是不喜欢我待在这里，我马上就离开。”他听出了爸言语里对自己的愤怒，心里苦涩。
“你这次来就是为了向我请罪吗？”俞启梁看他脸色有些泛白，身体轻轻打颤，虚汗淋漓。他猜想他一定在这里跪了多时了，内心不由得又软了几分。
“…是”
沉默了一会儿，他开口，语气刻薄而冷淡，”你先起来吧。子龙都不生气了，我也没必要再这样斤斤计较。若再有下次，这事就不是这么简单的过去了，到时候别怪我对你用家法，打断你这双腿。”
“谢谢爸。”没想到这么快能得到爸的原谅，这是他意料之外的事情，内心欣喜若狂。他想起身，但稍一动弹，膝盖处就像是被千万根针扎过一样，刺痛火燎，眼前阵阵发黑。他缓了好久才扶着一旁墙壁哆嗦的站起来。
俞启梁冷眼看着他难受的样子，并没有打算上前扶他，他觉得一切都是他自作孽，怨不得别人。
“既然你的心愿已经得成了，就没有理由再待在俞家了。你还有什么别的事吗？一次性都说了吧。”俞启梁下了“逐客令”，他并不打算让他再搬回家里，一方面是确实是因为面子，但另一方面也是觉得留他在这里保不准还会出什么茬子。
“没有了。我马上离开，这就走。”
“也不用这么心急，等子龙回来，在这里吃个中饭再走吧。”俞启梁到底还是看着他的腿不方便，不太忍心让他这样伤着离开。正好到了中饭的时间，一家人一起吃个饭也不是什么大事。
和爸爸弟弟在同一张桌子上面吃饭是什么感觉？他觉得这种感觉很微妙和幸福。他能想到的最近的一次团圆饭是在他七岁的时候，那时候还有阿姨陪着自己和弟弟，一家人其乐融融。
他安安静静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心等着弟弟回来。
俞启梁又把自己关进了书房，最近公司出了几个档子，事情十分繁琐，就算是休假期间，他也忙的不可开支。
打开电脑，继续处理事情。他手头需要一笔大款，但公款动用不得，只能从自己账本上划，这不查账本到还好，一查就查出来猫腻，账上无缘无故的少了二十万。他盯着屏幕，仔细查看钱款交易记录。
是有人用他的名义私自挪走了这笔钱，能做这件事的只有非常了解亲近自己的人，不可能是自己的手下，只可能是自己的两个儿子。
他坚定的认为俞子龙不会做这样偷鸡摸狗的事情，那剩下的只有一个可能了。其实他压根儿就没有犹豫，事情一发生，他就认定了幕后黑手是俞子望。
再回想起早晨他鬼鬼祟祟的在自己的书房里不知道在做什么事情，心中无名之火更是旺盛。他甚至觉得他回来向自己跪罚请罪的行为是苦肉计，只是想骗取自己对他的同情和怜惜，而自己还真的陷入了他的圈套里。
明着装出孝顺懂事的样子，背地里却一次又一次的做着龌龊不堪的事情，伤害弟弟，挪动家产，这孩子真是罪不可赦！
解开皮带，提着，推开房门，径直走到坐在沙发上的俞子望面前，脸色阴沉的像是在酝酿着狂风暴雨。
“…爸？”俞子望愣愣的看着他的脸色，不明所以。
“我问你，你有没有干对不起这个家的事情？”他沉着嗓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试探的问他这句话。
俞子望不知道爸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他想也没想，很肯定的说，”没有”
看着他还是装着这一副无辜的模样，俞启梁的心渐渐冷了下来，如果刚刚他承认了他的错误，或许自己还会打算从轻处罚，可现在一切都晚了。
他大步上前，一把拽住俞子望的衣领，将他从沙发上揪了起来，一脚狠狠地踹在他胸前。
这一脚不偏不歪的正好落到了胃部，脆弱的胃怎么受的起这么重的打击，一下子，他呻吟了一声，痛的捂着胃蜷缩在地上，身体痉挛着，喉头涌上了一股血腥味，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
“你说你没做过？！你敢摸着良心说你没有？！”不解恨的又踹了他几脚，看着他痛苦虚弱的趴在地上，心里的怒火不减反增。
“我…我做了什么？”仔细想了一遍，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细节，还是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情。
“我问你！你是不是动了账本？！”
“是不是用我的名义偷偷挪走了二十万！！”
“是不是干了对不起这个家的事情？！”
每问一句话，俞启梁都扬起手上皮带，重重地打在他的身上，每一下都留下了一道深深地紫红色伤痕。
铺天盖地的疼痛袭来，他躲避不了，只能生生承受。他的脑海里一直回响着爸爸刚刚质问他的那几句话。
爸爸……是怀疑自己偷了家里的钱？
他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爸爸已经认定了自己是凶手，他还能做什么反驳？
俞启梁又抽了他几皮带，仿佛是打累了一般，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提着皮带，居高临下的看着身下伤痕累累的人。
气氛阴沉的可怕，除了断断续续传来的低低的咳嗽喘息声以外，听不到其他任何动静。
俞启梁终于开口了，“你为什么要做这件事？你有什么目的？你把钱转到哪里去了？”他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等着他回答，如果他现在愿意坦白一切，他还可以放过他。
胃部火烧火燎的刺痛让他无法忍受，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走了一样，他喘息了许久，用微乎其微的声音说，“我…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这二十万去了哪里，他说的是实话，可惜这在俞启梁的眼里是冥顽不灵。
心中像是燃起了熊熊怒火一般，俞启梁握紧了皮带。他并不是气那损失的二十万，二十万在他眼里并不算什么，他气的是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的背叛和谎言。
子不教父之过，养出了这么个不孝的儿子，也怪他平时的疏忽和宽容，这一次怎么样也要狠狠地教训他一顿，不让他痛点，怎么才能印象深刻？
皮带又一下下的抽打，也不知道到底落到了哪里，过去了多久，只听到他低吟声越来越弱，最后什么也听不到了。忽然觉得有温热的液体飞溅到了脸上，顺手一抹却发现那是殷红的血，俞启梁低头才发现皮带上、白衬衣上、地上，到处血迹斑斑。
而地上那人奄奄一息的躺着，生死不明。
俞启梁的心咯噔一声，用脚踢了踢他的肩膀，试探的问，“…子望？”
听到俞启梁的叫唤，地上之人似乎想挣扎着起身，但无边无尽的痛苦将他淹没，最终放弃了起身，蜷缩的更紧了。
他认打认骂，无话可说。本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可还是有些心痛，心痛的感觉比身上的伤痛更难挨。
看来今天中午是吃不到团圆饭了，自己明明那么期待，只可惜还是没有那个资格和福气。
（第五章完）

六、云泥之别
俞启梁又抬起了手臂，他忽然看到了地上那人虚弱的望着他时苍白的脸庞上的浅笑，那笑容不是苦笑，不是嘲讽，反而像是一种释然。
手上的皮带正准备挥下，耳畔陡然传来一声急促的呼喊声。
“爸！你在干什么？！”
俞子龙猛然推开大门，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景象，空气里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他的哥哥生死不明的躺在地上。他放下手中东西，冲到哥哥身边，看着他全身的血口，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知道爸爸今日会回来，于是特地大清早的跑去菜市场，准备大干一场亲自下厨做一桌子的美食，满心欢喜的想着吃完这顿饭后爸爸和哥哥会和好。刚走出房门就发现自己忘记给爸爸整理书房了，于是打了个电话给哥哥让他帮忙整理一下。
万万没想到回来却是眼前这般模样。俞子龙也管不了那么多，眼看着皮带就要落下来了，他一下子拦着哥哥面前，生生受了一下。仅仅是一皮带，他就痛的有点头皮发麻，前胸立刻多了一条红肿的伤痕，他有些惊讶于哥哥竟然承受了这么多下。
俞启梁看着他胸前的伤痕，有些心疼，皱了皱眉，轻言，“子龙，你让开。”
“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打哥哥？！”
“我是在执行家法，今天我要好好教训这个逆子！不学好，厮混、打人、偷钱的事情都做，简直是目无王法，照这样下去，是不是日后都要杀人放火了？！教不好儿子是我的错，我不能让他危害社会！”
“…偷钱？”俞子龙不明所以，他忽然意识到难不成爸爸是因为那不翼而飞的二十万而生气？
“若不是我今天碰巧查账，你还想瞒到什么时候？！你以为你真的可以一手遮天吗、为所欲为？！你告诉我你拿了二十万是想做什么勾当？？”俞启梁用皮带指着俞子望的鼻子，脸色气的泛青。
微微张嘴，却只能吐出一口血沫，视线模糊，他隐隐约约看到了弟弟的身影，想说什么话，但终究无力说出。
“哥……”俞子龙见他右手死死捂住胃部，心想爸不会是打伤了他的胃吧，那可是刚刚动过手术的，怎么受得了伤上加伤？心下一急，也不管自己是不是顶撞父亲，大声的反驳，“爸，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的打哥哥？那二十万是我拿走的，和哥没有半点关系！”
“子龙，你不用为他开脱，敢作敢当，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算什么男子汉？”俞启梁推开俞子龙，粘着血肉的皮带再一次高举。
“爸，我没有为他开脱，我说的都是句句属实！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的错，为什么要让哥来为我背黑锅？”俞子龙一把扣住了爸爸高举的手腕，硬生生拦住了他的动作，两人相互僵持着，目目相觑。
“你说什么？”
“钱不见的时候是十六号晚上，哥哥是十七号才回的家，是我在爸的房间里动用了电脑，用爸的名义挪走了钱，事发时他根本就不在这里，爸若是不信完全可以翻看前几日的监控记录。”
俞启梁满脸的不可置信，他看着俞子龙，半天没说一句话，气氛僵硬的可怕。
俞子龙倒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是我偷的钱，爸要打就打我，我认错也认罚。放过哥吧！”
“你！”俞启梁气急败坏，扬起手来，一巴掌打下去。俞子龙闭上眼眼睛，等待着脸上火辣辣的刺痛，等了许久也没等来，再睁开眼才发现巴掌停在自己的脸侧，久久没有落上来。
俞启梁瞪着他看了一会儿，深深叹了一口气，放下了扬起的右手，转身摔门进了书房。
对于自己捧在手心疼的这个儿子，犯再大的错，他都不忍心对他动手，他不由自主的想儿子是有苦衷的。
趁着爸爸离开的一会儿功夫，俞子龙想给哥哥包扎一下伤口，但哥哥全身都是血口，原本浅色的衬衣像是被血洗过一样，碎成一片一片的黏在身上，他不知道碰哥哥哪里才不会让他痛。
“谢谢…你…”支离破碎的话语，俞子望勉强抬起头来，朝他感激的笑笑。
俞子龙有些心悸。哥哥谢自己什么？是出手救了他，让他没有被爸爸打个半死？
愧疚的感觉充斥着全身，他低声说道，“不用谢我，本来就是我闯的祸。”
俞子望胸口闷得厉害，地上冰凉的刺骨，尝试着想爬起来，无果，他抬眸，带些恳求和期盼的望着俞子龙，“我…动不了…你能扶一下我吗？”
看着他的眼神，俞子龙只觉得心想被什么揪了一下一般，他二话不说的伸出手臂，小心翼翼的慢慢托起他的身体，让他尽量靠在自己肩膀上。伤口一扯就痛的厉害，俞子望微微皱眉。
本想着让哥哥躺在床上好好休息，无奈房间离客厅太远，他怕他伤重的身体挨不住，于是就近让他躺在了客厅的沙发上。转身回房找了医疗箱，简单的给哥哥处理了一下伤口，又怕他穿着单薄的衣服着凉，拿了一件厚实的外套盖在了他上身。
做完了这一切以后，他忽然想起了爸爸可能正在书房等着自己负荆请罪，他赶忙放下手中的事物，进了书房。
面对父亲阴沉的脸，俞子龙做好了被家法的准备，他笔直的站在书房中央，一句多余的话都不多说，静静地等着雷霆风暴。
却没想到俞启梁开口的第一句话不是问罪，而是关切，“伤口痛吗？要紧吗？”
俞子龙这才想起了刚才自己也挨了一皮带，只是一直忙碌着忘了这事，现在意识到了后才觉得胸口火辣辣的痛，“没事，这点小伤一点也不痛。”
“先上点药吧。”俞启梁盯着他衣衫下隐隐约约的红色，有些自责后悔，怎么皮带就不长眼了呢？
“不用，真的不用爸，不疼的。”他这点小伤口就忍不住了，那哥哥一身的血口呢？那该是有多么痛？
见儿子真的没什么大碍，他才言归正传，严肃的看着他，“为什么要从账本上挪走二十万？”
俞子龙选择沉默，他本也不打算解释。低着头，一副认错的态度，恭恭敬敬的站在父亲面前。
“爸相信不是那种偷家里钱的坏孩子，你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说出来，爸不会怪你的。”他好言好气，心平气和的问话，“有什么困难和家里说，爸会帮你摆平所有事情的。”
心里一暖，但又觉得愧对爸爸对自己的宠爱，“是我自己的私心，存着侥幸的心理，觉得不被爸发现这件事，我不是乖儿子，爸打我吧。”
俞启梁并没有发怒。自己的儿子自己最了解，他一直那么乖巧懂事，肯定不会无端做出这种事，想来想去觉得可能是平时自己给他的零花钱太少了，让他吃不好穿不暖，“爸总是不在家，对你的生活状态并不了解，钱不够用就直接告诉爸吧，以后每月再多给你账上转两万。”
俞子龙也没想到事情的结局会是这样，爸爸只用三言两语轻描淡写的结束了这个话题，甚至都没有责怪他的意思。他的心情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复杂。
忙完了手头上的事，突然想起来了自己刚刚错打了子望，脑海里那孩子倒在血泊里的样子越来越清晰，他觉得有些愧疚。
来到客厅，只见到处都是血迹，一眼就看了侧着身蜷缩在真皮沙发上的俞子望。
他脸色惨白的吓人，紧抿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可能是因为过度疼痛，身体不由自主的瑟瑟发抖。偶尔皱眉，压抑不住的低低咳嗽两声，又怕动静太大吵到别人，只能隐忍的捂着自己的嘴，一点一点的擦去嘴角的血迹，衣袖上蹭的全是血沫。
俞启梁走了过去，站在沙发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掀开了披在他身上的外套，近看才发现，他真的伤的厉害，自己那么多下不留余力的打他，硬是将他抽的皮开肉绽。
察觉到有人站在自己面前，俞子望抬着头，微微张开被虚汗浸湿的双眸，正好对上了父亲的那张脸。
“痛的厉害吗？”不温不火的一句问候，也算是关切了。
不等他回答，俞启梁就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废话，伤成这样能不疼吗。虽然是自己冤枉了他，有些不好意思面对他的脸庞，但因为面子问题不好开口道歉，也不好降下身段对他嘘寒问暖，只用淡淡的语气说，“要是痛的厉害了，就回你自己的房间好好躺着休息吧，我让Allen来给你看看伤。”
自己的床躺着定比冰凉的沙发要舒服，可他并没有力气能从这里爬到自己的床上，他也不奢求爸爸能帮自己一把。更何况，自己这满身的血污，若是真躺床上了，岂不是又要弄脏了床单？反正左右都是要离开家的，何必再多给家里添麻烦。
但他现在这副模样，实在是走不出家门了，只能多赖在家几天了，只希望爸不要太介意自己的存在，他会好好的安安静静的待在沙发上，不会发出太大声音打扰到爸爸的。
他想说什么，可说话力不从心，只能用浅浅的摇头来拒绝。
俞启梁却以为他是因为被错打了而生闷气，不愿意理会自己。本来他是想抱着他回房的，却不想被摆脸色了，既然他这幅态度，自己留在这里也很尴尬。重新给他盖上了外套，打了个电话给Allen后，俞启梁就招呼着俞子龙一起去吃了顿中饭。
（第六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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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Allen
迷迷糊糊里觉得有人在扒弄自己的伤口，他被那种剧痛折磨的清醒了，睁开眼看到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如刀刻一般清晰分明的侧脸英俊成熟。
Allen戴着手套的修长手指在自己背后来回游走，熟练的取下黏在身上的大块碎布，似乎是意识到了身下之人醒来了，他停住了手中动作。
“弄疼你了吗？”标准漂亮的普通话，他低沉的声音里带了几分歉意，“再忍忍，一会儿就好。”
俞子望咬紧了自己的下唇，不让自己叫唤出声。
Allen不愧是毕业于著名医科大学的海归博士，处理伤口的经验丰富，这么严重的外伤在他那双灵活细致的手下可以“起死回生”，恢复的完好如初。
他大致取下了大块的碎布，还有一些细小琐碎的嵌入到了血肉模糊的伤口里，他需要用镊子和小刀将它们剥离出来。
Allen知道这个过程极度痛苦，这简直就像是剥皮一样，但若是不取出它们，伤口只会感染化脓的更严重。
他从包里掏出一块干净的白色毛巾，对折了两道后递给俞子望嘴边，“会很疼，咬着。”
俞子望很听话的张嘴咬住了毛巾，然后就感受到了什么是刻骨铭心的疼痛。刀子生生划开了骨肉，冰冷的镊子在伤口里来回翻搅，一点一点的缓慢扯开紧黏在伤口深处的碎布，他双手紧紧的抓着沙发，硬是抓出了几条痕迹，眼前阵阵发黑，觉得仿佛痛到了骨子里、灵魂里，怎么也甩不脱。
幸好嘴里咬了毛巾，若是咬着自己的下唇，只怕会咬的鲜血淋漓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觉得像过去了一个世纪那般漫长，Allen将碎布全部弄下来了，他也快不省人事了。
消毒，抹了伤药，重新包扎了伤口，又裹了件干净的衣服，做完了一系列的动作后，他终于能有片刻功夫歇息了。
伤口叫嚣的不那么厉害了，胃部的疼痛却逐渐明显，暗自想着可不要又胃出血了才好。
“你胃不好？”Allen见他一直捂着胃，猜测道，轻轻翻过他的身体，让他平躺着全身放轻松，又挪开了他右手。他伸出两个指头，试探的压了他胃处几个部位，用力不大，但他的身体却痉挛的抽搐。
见他反应这么剧烈，Allen皱了皱眉头，“你是不久前动过手术？”
虚弱的点点头。
“愈合的不太好，很有可能是伤口又裂开了，去我那儿给你做个详细的检查吧，看看是否还需要再做手术。”
Allen将他打横抱了起来，他那有些单薄的身体并不沉重，反倒显得有些轻，将他小心放在车后座，开车去了自己的私人医馆。
虽然Allen已经将车开的很稳当了，但路上总是难以避免的颠簸，车内空间又小，伤口被不停的擦碰着，昏昏沉沉的就失去知觉了。
醒来看到头顶明晃晃的白炽灯，听到身旁各种仪器滴答滴答的响，俞子望就意识到了自己到了医院。
想到自己近来这一个月，三天两头受伤晕倒被送进医院，他有些自嘲的笑笑，倒是弥补了十几年来没怎么去过医院的遗憾。
“刚刚给你做了个全身检查，你的胃病挺严重的，不过幸好手术后的伤口没有撕裂。我记得你以前身体素质挺好的，怎么弄成现在这幅模样了？胃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Allen有点痛惜。
其实俞子望和Allen接触的并不多，单手就能数出来，很多记忆都是小时候的。八岁以前，他确实是个健康强壮的孩子。
“你的胃需要好好调养，别再让它受刺激了，慢慢养还有恢复的可能，若是再这么下去，那就只能做切除胃部的手术了。”Allen向来直言不讳，他没有夸大其词，只是在阐述一件事实。
“另外…刚刚给你做的全身检查里有几项数据很奇怪……”他拿出化验单，皱着眉头看着有几栏检测成阳性，抬起头来，看向俞子望的眼神有些深意。
俞子望心下一惊，不敢和他的眼神对视，他真是太不小心了，想着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不会还被查出来吧。但若是真的被Allen哥知道了，又该如何交代呢，他根本就百口莫辩。
“你…”Allen看着他，觉得他一直是个单纯懂事的孩子，有些难以置信的问，“你真的做过那事？”
听到Allen这样问他，他就已经心知肚明了，虽然Allen没有点破，但秘密是埋藏不住的，早晚有一天会被暴露在众人面前，想到这里，他倒有点视死如归的心态，点头。
沉默不语，Allen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十年前，也不知道这十年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把一个好端端的孩子毁成了这样。
衣袖被轻轻扯了两下，Allen回过神来，低下头，他听到俞子望用近乎乞求的声音说道，“Allen哥……可不可以……不要将这事告诉爸？”
他赌不了，只能求，如果现在就被爸爸知道了这事，他可能会被打的没命。他现在不能死，眼看着一切就要水落石出了，若这个关头出了什么岔子，那十年的努力就白费了。
Allen觉得有些心痛，他轻轻握住他抓住自己衣袖的手，将之放回他身侧，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你放心，我知道你是有苦衷的，我不会告诉俞老板的。”
听到Allen这么说，他放宽了心，松了口气。但转念一想，自己的命其实早就在十年前就该结束了，现在不过是苟活着。总有一天他会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把命赔给爸爸和弟弟本就是应该的。
Allen看他脸上飘忽不定的神色，似乎有种解脱的感觉，他不知道这个年纪轻轻的孩子身上到底背负了什么东西，只是暗暗觉得心疼，转移开了话题，“我记得上次见到你，还是俞老板将你送来我这儿的，那时你还只有八岁，没想到一下子就过去了这么多年，你也长这么大了。”
Allen年轻有为，二十出头就混得如鱼得水，若不是后来遇到了俞老板，他可能早就出国深造了，想到俞老板，他不禁感慨两句，“俞老板是个不善言表的人，表面严厉的铁面无私，实际背地里却刀子嘴豆腐心。那次你被送来我这里，整个人都精神恍惚了，日不食夜不寐，眼看着日益消瘦，是俞老板没日没夜的陪着你，照顾你，才让你慢慢恢复如初。”
俞子望听到这话眼眸有些亮，但只是一瞬间，又消沉了下去，变成灰暗的一潭死水。
Allen看到他的反应，以为他是被俞老板伤透了心，再也没有一点点希望了，叹了口气，“我不清楚你和俞老板之间有什么误会，但那次夜里他抱着满身是血迹的你赶来我这里的时候，那种心急如焚、手足无措的样子我是第一次见到，他几乎是求着我救救你。我觉得俞老板不是不在乎你的，若真是不在意，他不会因为你不学好而打你。天底下每个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好，他也不例外，可能方式不对，但本意是好的。”
说完这段话以后，Allen意识到自己有些多嘴，他本不是一个多爱管事的人，但看到他这副摸样，实在有点忍不住劝劝他两句。
俞子望眼里的阴霾渐渐散去，又恢复成了平日的样子，他浅浅一笑，“我知道了……谢谢……Allen哥”
Allen以为他想开了，暗自感到高兴，“我先出去给俞老板打个电话，你累了就闭眼休息一会儿。”
看着Allen离开的背影，俞子望嘴角的那抹浅笑变得有些僵硬和苦涩，他明白Allen的意思，可有些事情只有当局者才知道。他所背负的，他所隐藏的，并不简简单单是误会二字可以诠释的。
十年前，爸爸对自己的疼爱似乎已经遥不可及了，那些温馨的幸福的画面只能永远珍藏在自己记忆里了。
现在他仅存的只有痛苦和迷离，他没有资格再去奢求什么，就这样拖着残破的身体走完剩下的路才是他最好的选择，这本来就是他的命。
想到这里，痛又加重了几分，头无力的垂着，身上冷的无以复加，他有些困，想就这么闭上眼睛永远睡过去。
（第七章完）

其实…我准备把这章写完了再发的……但是大家好像很心急的样子……那就先把写了一半的发出来吧……抱歉最近国庆浪的不行了……这是昨天晚上写的……国庆节嘛，发点糖

八、团圆饭
恍惚间又听到了脚步声，声音很轻，像是怕吵醒睡着的人。有只温暖的大手轻轻抚上了他的额头，试探了一下温度后，微微松了口气，“还好。”
他听到这声音，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想睁开，却只能朦胧的看到一个身影。
那人为他重新盖好了被子，又摸了摸他的头，像是在安慰。
离开了房间，转角就遇到了Allen，俞启梁还是有点担忧的问，“他伤的很重吗？”
“下手挺重的，不过身上的伤倒是没什么大碍，都是些皮外伤。但他有严重的胃病，应该是长期饮食不周导致的。”
俞启梁有些吃惊，他从不知道那孩子竟会有胃病，回想起早晨打他的时候，他痛的蜷缩在地上，手一直死死的按住胸口，是因为自己那一脚狠狠的踹在了他的胃部吗？
身心微微出汗，他自责自己明明看到了那孩子虚弱的样子，却觉得那是在逢场作戏，他故技重施只是想骗取自己对他的同情，却没想到他是真的痛得不能自已。
“你也不用太担心他，年轻气盛恢复力强，养个十天半个月，他伤就会恢复得差不多了，倒是他的胃再受不的什么刺激了，若饮食规律，多吃清淡食物，好好养着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和Allen又交谈了几句后，俞启梁因为公事繁忙而离开，临走前又叮嘱Allen不要告诉俞子望自己来过，自己过几天再来接他。
俞启梁自顾自的觉得儿子生着闷气，又怕他怕的紧，定不会希望自己来看他。Allen也没有多问，默默点点头。
第二天一早醒来发现什么也没有改变，俞子望以为自己真的只是做了一场梦，梦里爸爸和颜悦色的对自己说话，安慰他，还抚着他的额头问他伤口要紧吗？
梦那么美好，他觉得这是上天赐予他的礼物。仅仅是这么一丝父爱就让他觉得自己挨得打都是值得的。
心情变好了，伤口也好的快，本来需要大半个月才能恢复的伤，他只用了十来天就痊愈的差不多了，Allen惊喜于他的愈合能力，连着又给他换了几次药后，就允许他随意活动了。
又是一日正午，俞子望和Allen打了声招呼，准备离开这里，他也不准备再回俞家了，打算就此默无声息的消失。
却没想到，一打开房门，就看到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玛莎拉蒂，车窗拉下，露出一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俞启梁吐出两个字，“上车。”
俞子望内心忐忑的坐上了爸爸的车后座，他一路低着头，偶尔偷偷抬起头瞟前车镜几眼，却发现镜子中那张脸一直板着。他想开头说几句话打破这个尴尬的沉默，但看着那张脸，他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两人就这么一路沉默着，车子兜兜转转又开往俞家，他也不知道爸爸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得硬着头皮跟着爸爸的脚步进了家大门。
径直走到客厅，俞启梁拉开了椅子，坐了下来，又对着长桌那头的俞子望说，“坐”
扫了一眼一桌子丰盛的菜肴，俞子望坐下了，规规矩矩的挺直了腰板，双手放在膝盖上，俨然一副恭恭敬敬等着被教训的态度。
“子龙不在家，他去学校了，今天就你和我一起吃饭吧。”俞启梁看他那浑身不自在的样子，有些无奈，自己又不是要打他，那么紧张做什么，“放轻松点，我叫你来没别的意思，吃个中饭。”
俞子望以为自己听错了，爸爸竟会愿意和他在同一个桌子上吃饭？他以为爸爸是找不到弟弟来陪，就一下心血来潮的找了自己，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放上了桌面，拿起了饭碗，但是迟迟没有动筷子。
“上回我说让你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吃饭，但这个承诺一直没实现，今天正好有空，让人做了一桌子饭菜，你看看合不合你胃口。”俞启梁淡淡的说道。

这回俞子望真楞住了，爸爸话里的意思是这桌饭是为自己准备的？一下子大脑一片空白，像短路了一样。但听爸爸的语气又不太像是开玩笑。他慢慢抬起了筷子，试探的夹了一口。
口感很软，温度适宜。他记得爸爸的口味偏辣，但这一桌菜味道很淡，像是没有放油盐酱醋。
俞启梁看他犹豫不决的样子，以为他是因为菜味道不好而不爱吃，“我知道你的情况，伤病初愈，少吃点口味重的，这些菜虽然清淡难以下咽，但对胃好。”
……爸爸已经知道了自己胃病的事情？是Allen哥告诉的？爸爸是因为之前的事情错打了自己很内疚，所以特地为自己准备了这么丰盛的午餐？
俞启梁话语一直平淡，他却能从平淡无奇的语气里听出那么一丝的关切之意，心里百感交集，一时眼眶微红，雾气弥漫。
默默地舀了一勺粥送入嘴中，细细咀嚼着，感受着米粒融化的温度，那温度温暖了他的胃，也温暖了他的心。
爸爸其实不用为自己这么费心费力，他不怪爸爸，他谁都不怪，那些痛苦对他来说真的不算什么，他可以忍受，只要爸爸愿意在他受伤后慰问他一句，愿意关心他一下，他便知足了。
俞启梁见他一直埋着头，一口一口吃着粥，以为他终于不生闷气了，很欣慰，顺道说了一句，“吃慢点，不急，味道还习惯吗？”
“好吃……真好吃……”他的声音有些哽咽，那仅仅是一碗白粥，他却觉得爸爸放了很多糖里面。伤病初愈本没有多大胃口，也不适合暴饮暴食，他却吃了整整两大碗，塞满了胃，才放下碗筷，抬起了头。
和他对视，他的眼神看的俞启梁有些呆滞，他原以为自己这般不闻不问的狠狠打他后，他看自己的神色里会多少带有愤怒和恨意，可没有，有的只是期望、感激和深深的濡慕之情。
那眼神看的很舒服，一时间俞启梁竟忘了要说什么，沉默了半晌，他才记起今天找他来的真正目的。
“你为什么要做上回那件事？真实理由？”开门见山的提问，语气严肃，“你是真的想夺取家产伤害亲弟弟？还是有什么别的冤屈，是我误会你了？说实话。”
这些天错打了他后，俞启梁一直都在反思和回想着。那日子龙看着自己的悲凉的眼神和令人心痛的沙哑话语一直回响在耳畔——“哥也会痛啊，被误会怎么会不难过？”
再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是自己太过草率了，他虽然知道这个大儿子早就不是当年捧在手心疼的乖儿子了，但潜意识里还是相信他本心不坏的，正是如此在得知他做错事后才会如此愤怒不理智。但冷静下来，又发现了许多蹊跷之处，所以这次他决定听听他的辩解。
听到爸爸如此提问，俞子望心里很感动，他知道爸爸还是相信自己是个好孩子，所以才会特地找自己来澄清上回的误会。可这十天里他想得很清楚了，就算澄清了这件事，他身上背负的那么多秘密也永远解释不清楚，与其之后让爸爸心痛，倒不如就趁此机会让爸爸永远对自己失望，长痛不如短痛。
他狠下心来摇摇头，“上次是我鬼迷心窍，没什么误会。”
他看到了爸爸眼里一闪而过的失望神色，但转而又恢复成了平静。他想自己一定让爸爸失望过很多次了，所以早就麻木的心也不会有多大的波动。
一阵沉默，压抑的气氛。他紧抿嘴唇，强压下快要从嘴边吐出的话，低下头，不敢面对爸爸的脸色。他静静地等着爸爸动手打自己。
转而又听到了刀叉筷子的声音，没有等来发火，俞启梁只是问，“吃饱了吗？”
“嗯”他知道这顿饭以后，自己就将永远离开这个家了，虽然结局没有改变，但他真的很满足了。他在想是不是要自己先开口说离开，可又想再等一会儿，他还想再和爸爸多待一会儿。
俞启梁觉得心里凉凉的，他不想发火，只是觉得心很寒。可又一想儿子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他也有责任，若是那件事情之后他没有迁怒于他，对儿子多一点关心，也许事情就不会愈演愈烈。
“既然上次我已经说了原谅你了，就不会再怪你，这事就这么揭过去吧。我知道我以前亏欠你许多，让你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可我觉得凡事都有挽回的余地，我还是不信你没有一点良知。”言下之意是自己想补偿他，俞启梁抬头，想从儿子的眼眸里看到哪怕是一丝一毫的欣喜或是愧疚，可儿子的眼眸依旧是深不可测的黑色，他根本看不出他心里的想法。
原以为父亲是最了解儿子的人，可到了自己儿子身上却丁点也看不透摸不到，俞启梁觉得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和儿子之间隔着的距离已经太久太远。
可他不知道的是，不是自己的儿子内心想法深不可测，只是儿子早就习惯了给颗甜枣再给个巴掌的生活，习惯了期待后重重跌落的落差感，直到后来不敢再抱有一点点期望了。
“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你回去吧。”俞启梁再也不想多说了，他不想和亲儿子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摆摆手示意他离开。
俞子望收好碗筷，起身，又小心的摆整齐坐过的椅子，说了句，“爸，我走了。”
在他快要走出家门的一刻，背后忽然穿来声音，“以后你接子龙放学吧。”
他停住了脚步，微微回头，“好”
（第八章完）

九、失约
已近深秋，天气一点一点的变寒，连呼出的气都是冷的。
晚上九点，放学铃响，天色已晚，仅有的路灯摇曳着昏黄的光芒，路上三三两两的身影被拉的很长。
俞子龙穿着一件单薄的外套就匆匆离开学校，刚踏出校园，迎面吹来一阵寒气，他冷的哆嗦了两下，拉上了外衣拉链，埋头向前走。
刚走不远就看到路灯下那个颀长的身影，他以为是自己眼花了，走近后那人抬头，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哥？你怎么来了？”他很诧异。
“补课吗？放的还挺晚的。”俞子望看他冷的瑟瑟发抖的样子，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这天气晚上冷，下回多穿点，别着凉了。”
外套很暖和，身上的寒气被一驱而散，俞子龙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外套穿着了。
“爸让我以后接你回家。”
接自己回家？爸是还把自己当小孩子嘛。俞子龙皱了皱眉，觉得有些别扭，“我都十七了，可以一个人回去，不需要别人来接我。从学校到家这么点路程难不成还迷路？再说哥不也要上学吗？”
说罢一个人往前走，俞子望看着他扭捏孩子气的样子不禁莞尔，跟在他后面走着。
走到一半，前面的脚步放慢了，俞子龙好像想起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哥，你的伤好些了？”
“没事了，早就好了。”
俞子龙看他真的是一副无碍的样子才放下心来，上次爸下手那么重，哥满身伤口的样子还让他心有余悸。
两人一路走着，偶尔聊上一两句，直到走到俞家大门，俞子望停下了，就送他到这里，看着他进了家门才转过身去默默的一个人往回的方向走。
从此以后，每日俞子龙都能看到哥的身影，无论风吹日晒或是下雨下雪，哥从来没有迟到过一分钟，永远都站在路灯下等他。
一开始几天他还有些别扭，渐渐的就习惯了哥哥的存在。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也没有前几日那么尴尬僵硬了，路上总能聊些话题，他似乎明白了为什么爸会让哥来接自己回家，安全是小，撮合感情才是最主要的。于是俞子龙也经常将身边发生的事情说给哥哥听。
他总是有意无意的将话题带到哥哥平日的所作所为上去，但每回都被巧妙的化解了过去，无论怎么问都答不出个所以然。
他觉得哥哥在回避自己的提问，好像在刻意隐藏着什么，但他又猜不透哥哥的心思，只能就此作罢。转念一想，哥哥近来的行为都很正常，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也不需要太在意了，只要日后不要再做些坏事就可以了。
陈添那事倒才是他真正担心的，他知道那人贪得无厌，若再拿那段视频威胁自己，逼自己就范，自己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好在给了他二十万封口费以后，他真的再没有出现了。
平平静静的度过了一段日子后，一天放学，俞子龙掏出一张纸递给俞子望。
“这是什么？”俞子望接过，看了一眼，是成绩单。他大致扫了一下，在密密麻麻的名字里弟弟的名字排在前几个，总分也高的惊人。
“这是二年级期末成绩单。”
“你成绩很好啊，年级第八。”弟弟这么用功学习，身为哥哥也有几分欣喜自豪，他又仔细看了一下各科分数，将成绩单还给他，“成绩均衡，考得这么出色，让爸知道了肯定高兴坏了。正好明天周末放假，今晚出去吃一顿，慰劳一下怎么样？”
“明早还有事，今晚已经不早了，下次再去吧。”俞子龙将成绩单收回书包里，脸色微微严肃，“哥，我们商量个事情。”
“什么事情？”
“爸一直出差，春节才会回来，我们学校要召开年级表彰大会，邀请年级排前十的学生家长参加。”
“所以…你是想让我去？”俞子望有些意外他会提出这要求，但又高兴他终于对自己不见外了。
“是，只有你能去了。”
“行，什么时候？”
“下周一早上九点，哥有空吗？”
俞子望想了一下，下周…下周倒是有些麻烦事，不过星期一应该有时间，他点头，“我有空，一定去。”
“那就这么说定了。”借着这次机会，跨出这一步，他也想和哥哥走的更近一点，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一家人也不能那么生分，僵的和陌生人一样。
“马上也要放寒假了，再开学，哥就是毕业班学生了，不准备高考吗？”提到成绩，他忽然想起哥哥的学习应该比自己更紧张。
“…我成绩不好，没你那么出色，高考应该不是出路吧。”俞子望有些无奈的笑笑。
俞子龙有些沉默，他想起来小时候自己成绩中不溜秋，哥哥经常教自己写作业，每次发卷子永远是第一名，那时候自己可羡慕他了，“哥可比我聪明多了，以前是全校同学的榜样，年年校三好学生。我小时候木鱼脑袋，怎么也学不进去，都是哥每天耐心帮我解决疑难杂症的。”
突然提到以前的事，两人都很不知所措，这种物是人非的感觉总有些惆怅。俞子望打破了尴尬，“那都是过去了，长江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现在你比我强是很正常的。”
俞子龙勉强的笑笑，心底有些酸意，没有再继续回答。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周一。天上下着蒙蒙细雨，颁奖典礼依旧在室外举行，全校学生整齐的站在台下，主席台上校长在慷慨激昂的做演讲。
俞子龙看了一下手表，八点四十五，还有最后十五分钟，他静静地注视着校门口，看着来往过去的一辆又一辆汽车。每每从车里下来的不是哥哥的身影，他就会一阵失望。
但不知怎么的，他就相信哥哥不会迟到也不会爽约，他心里总有一种想法，哥哥一定会出现。
八点五十五。年级前十准备上台，除了他以外，其他的学生的家长都来了，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原地发愣。
话筒终于响了，“下面有请年级第一方寻同学上台发言。”一个清秀瘦小的女生上台和同学做了经验交流。马上就要轮到年级前十颁奖了，可还是不见哥哥的身影，俞子龙心里十分焦急。
“我出去有点事。”他随便找了个借口，扒开人群就往外走。
“诶，你去哪儿啊？马上就到我们了！”旁边的男生拦住他。
“我马上回来。”
走到一个拐角处，他掏出手机，按了快捷键，打了个电话给哥哥。
电话那头响了三声，就传来女声，“您所拨打的用户忙，请稍后再拨。”
他不信哥哥会挂他电话，又打了两遍，直到最后变成了，“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这是什么意思？答应了自己要来，又爽约，最后把自己耍的团团转？他心里已有了些许火气，但又想可能哥临时有事，所以一时半会儿来不了。他又打开手机，发了一条短信。
【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严不严重？收到请回。】
来不及等回复，他就上台领奖了。除了自己以外，其他人背后都有亲人。他一个人尴尬的站在台中央，当话筒传到他的时候，主持人有些奇怪的问，“这位同学，你的家长没来吗？”
“有事，来不了。”他脸色有些不好，僵硬的回答。
主持人赶忙圆了个场，心里却想着，这是哪家家长这么不负责任，连孩子得奖这么荣耀的事都不来，把人一个人晾在全校同学面前没面子，也是够失职的。
站了十分钟后，终于下台了，这十分钟对于俞子龙来说异常煎熬，他二话不说的撇下其他人一个人离开了这里。
到了晚上放学，俞子望终于出现了。看到弟弟有些泛青的面庞，他忙解释道，“对不起，我早上…”
“你早上有事，我知道。但你不会发个短信吗？”不等他说完，俞子龙冷冷的打断了他的话，“或者说你根本没接到我电话和短信。”
俞子望哑口无言，弟弟骄傲，今天让他失了这么大一个面子，生气也在所难免，自己心里的自责又胜了几分。
但俞子龙最生气的倒不是失面子的事情，他以为哥哥有什么突发事情，一个人担心了一整天，盯着手机等他的回复，却没想到看到哥生龙活虎的站在自己面前。既然没事，难道就没空回自己一个短信报个平安吗？？
正当俞子望准备再解释的时候，手机叮的一声响了，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脸色凝重。
【计划有变】
一条短信上，四个简单的字，来电是陌生号码，但他知道是谁给自己发的短信，默无声息的随手删掉了这条短信，将手机揣回兜里。
抬头看了一眼，俞子龙一个人埋头向前走，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异样。他左手不留痕迹的按在了右手手臂上，袖子里湿漉漉的，有几滴殷红的血液顺着袖口滑落在了地上，好在灯光昏黄，看不清楚血的颜色。
他追上了弟弟的步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用带歉意的语气说，“子龙，哥明天有事，不能来了，你自己一个人回去吧，夜晚小心一点。”
“行。”依旧是冰凉的语气，像赌气一样，多的一个字都不说。
走到家门口，俞子龙忽然回头深深看了他一眼，那眼神看的俞子望心里有些发麻，好像是看透了自己心事一样，但终究没有问些什么。
“哥有事就去忙吧，别为了我耽误你的‘事情’。”他的语气有些讽刺，事情那两字说的像是话里有话。
待弟弟回去后，俞子望才松了口气，右手臂疼的有些发麻，那道刀伤不长，但很深，匆匆忙忙赶到学校，伤口没有包好，有裂开的迹象。他找了处隐蔽的位置，咬紧了牙关，拉开了被鲜血浸湿的绷带，重新包扎了伤口，穿上了外套，一个人走回了自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