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妖冢{含反苏,有下斗,he}

如果纹身真的就是地图,那我相信这应该不会是张家的杰作,毕竟按照已知的信息来看他们曾经那么想要得到秦岭的那半张地图。
闷油瓶低头看向自己的纹身,思索了片刻后又摇了摇头,“很小的时候就在了。”
“也许是……”他有些迟疑的吐出那个不怎么习惯的字眼,“我母亲。”
我知道他其实并不想太过追究这件事,毕竟逝者已矣,很多事情就算是挖出来也不过徒增伤感。
可是我很在意白玛的身份——或者应该说我很在意那个为了爱情打开了禁忌之门造成今天这一切局面的华胥的公主——如果一切真的如同我想象中的那样,闷油瓶的身世恐怕要比我以前猜测的还要复杂。
不过我也不打算现在就把这个猜测说出来,先不说都过了这么多年了这些秘辛还有没有证实的可能性,万一真的如此,闷油瓶和张家的关系又该怎么算?
因为有了模本对照,剩下的工作不到两个小时就彻底完成了,之后我们各自休息了一会儿——毕竟从长春转道二道白河至少还得有七八个小时的车程,那时候颠颠簸簸的可就没现在这待遇。
出站的时候发生了一点小插曲,可能是我们这么一大帮人太扎眼,过出站口的时候车站的保安还特意仔细的检查了一遍,还好倒斗的工具自然有人专门托运,从外表看根本看不出什么。
出了车站以后自然有人迎上来低声问了一句要去哪。
我把用来装样的行李往他手里一塞,“去你来的地方,你又不是不认识我,犯得着每回都换个花样么。”
他闻言打开后备箱自觉地帮忙装东西,一边还笑着道,“还是小心点好,三爷的样貌谁不知道,万一真有那不要命的易个容什么的我白跑一趟倒是无所谓,耽误了事可就不好了。”
“吴老板,怎么到哪里都有你的线人啊。”黎簇撇了撇嘴。
“废话,要真把所有指望全放你一人儿身上,老子现在坟头的草都高的能放羊了。”我笑骂道。
“那个家伙呢?”小花四处望了一下,皱眉道。
我才想起这次我们的队伍里还有一位现在还出于行踪不明状态。
“老李,你刚才看见一个穿着怪异的年轻男人出来过吗?”
“穿着怪异的年轻人?你是说这小哥吧?”老李恍然大悟,一把拉开车门。
那小子正靠在车窗玻璃上不知道在想什么呢。
我们全挤上车以后黎簇把胳膊往前排椅背上一搭把脑袋凑过去迫不及待的问道,“嘿,你怎么做到的啊?”
“那还用说,肯定是爬车顶上了呗。”胖子玩笑道。
玄幽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啥?!你还真爬车顶上了?!”胖子刚才其实只是逗乐,听了这话也是惊得下巴都差点没掉下来。
“这样比较快。”玄幽道。
“……这是人办的事?”黎簇那小子也一脸被雷劈的囧相。
“我不是人。”玄幽往椅背上一靠,不理他了。
我发现这小子也不怎么喜欢说话,也不知道是性格使然还是从坟墓里呆惯了不适应人类的生活,不过他再不想开口有些事情也必须问明白。
“老李跟了我有些年头了,一向谨慎,你怎么让他相信你的?”
可能是不希望在这种时候得罪我,他闻言坐直了身体,“秘术搜魂,只是轻微干扰的话并不会伤人身体。”
黑眼镜不明意味的“啧”了一声。
这小子也太实在了吧,这种东西随便往外说他就不怕我们暗算他?!
不过转念再想我就只能暗叹这小子确实聪明。
估计他心里很清楚不管他展不展露真实本领我们都不会拿他当自己人,与其藏藏掖掖的惹人怀疑还不如大大方方的自己展现出来,省的以后再有什么误会。
这么看来他为了那丫头确实是不惜一切了。
——咳,如果用老丈人看女婿的眼光来看,勉强倒还合格。
汽车渐渐驶入二道白河的地界,可能是最近刚下过雪,路面难走得很,又走了不到一里车子就抛锚了。
幸好剩下的路也并不远,走了不到半个小时远远就看见路边上有几个黑点,走进了以后才发现正是等着接应的伙计。
我们一起去了上次去长白山时的那个旅店,陈皮阿四和梁倩已经等在了那里,不过我没想到竟然还在那看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的人。
“秀秀,你怎么也……”
“这么重要的事也不通知我,吴邪哥哥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自己人看?”
“四阿公你这是……”我话还没说完就被秀秀打断,“不关四阿公的事,是我自己要来的,你别忘了你那玉佩里面还有我霍家的一份呢。”
“秀秀,别以为这是件好事。”小花淡淡的道。
“我心里有数。”秀秀难得倔强的道,“这是我奶奶走之前交代给我的最后一件事,我无论如何都要看着它完成。”
她既然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我也不好拒绝,我看了小花一眼,他冲我点点头。
“那好,自己小心。”

楼主 十世铅华  发布于 2015-07-17 22:52: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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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十世铅华  发布于 2015-07-17 22:52:00 +0800 CST  
我们在旅店休整了一夜,一大早就出发进了山。
因为已经走过不止一次,上山以及找到那个路口并没有遇到太大的波折。
“太不可思议了,难道这都是天然形成的吗?”黄月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一下子就被这种仿佛穿越了空间的奇妙视觉体验所征服了。
梁倩以手捂嘴低声笑了笑,“不要小瞧我们祖先的实力和智慧,与其说是自然的鬼斧神工,不如说是我们祖先惊世的才能造就了这个壮丽的地下王国。”
“你懂得真多。”黄月一脸佩服,梁倩微微羞红了脸,偷偷瞄了一眼闷油瓶,发现他并没有注意自己后又有点失落的低下头,“因为我喜欢的人……我不想拖他后腿。”
这么明显的暗示黄月当然看得出来,她顺着梁倩的视线也看了一眼闷油瓶,笑着凑到她耳边,“那小哥是吧?眼光不错嘛。”
“黄姐~”梁倩两颊红红的娇嗔道。
“他娘的,女人就是女人。”明显听见了身后的窃窃私语,胖子不满的嘟囔。
“胖爷瞧不起女人?”走在他前面的秀秀闻言回过头来,似笑非笑的道。
“哪有的事?!肯定是你听错了。”胖子赶紧赔笑。
这时候走在最前面的闷油瓶忽然停了一下,就见他从地上拨弄了两下,直起腰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捏了一个类似于钥匙扣的小金属环。
“有人已经进去了。”他反复打量着手里的圆环,“现代工艺制品。”
“那就赶紧走呗,说不准咱们都落后人家一大截了。”胖子顿时急了,我估摸着他可能还惦记着藏宝库里的那些东西。
“会不会是三爷?三爷已经走了好几天了,尤其是他走的时候可什么都没带,不会出什么事吧。”潘子担忧道。
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胖子闻言那嘴欠的毛病又上来了,“别瞎操心了,那只老狐狸一向只有他玩别人的份,现在指不定在哪逍遥着呢。”
“死胖子你再说一句试试?!”潘子狠瞪着他。
“切,实话也不让说……”胖子小声嘟囔了一句,看潘子还是一直瞪他只好撇了撇嘴,“不说了不说了行了吧?咱加紧走吧,你们家三爷还等着咱们去救呢。”
潘子这才悻悻的作罢。
“你怎么一直都不说话?”我靠近黑眼镜,这家伙好像有点不对劲,从坐车来的时候他好像就有些异常的沉默。
按理说以他的性格照往常早就该参与到胖子的起哄中去了。
“这地方不干净,小三爷当心点好。”黑眼镜笑道。
他的眼睛被藏在墨镜后面,我看不到他的神色。
我伸手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心竟然全都是汗。
“又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了?”我凑过去,低声问。
“没事。”他笑着回答。
但我直觉感到他似乎是在压抑着什么。
“你真的没事?”我不信任的道。
“呵。”他只是笑笑,“走吧。”
又走了一段路后通道开始渐渐宽敞了起来,闷油瓶一手拿着手电借着灯光仔细的观察着手中的地图。
空气里渐渐弥漫起一股腐臭的味道,地面开始散乱的堆叠起一层尸骨,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有意思的是所有的尸骨没有一具是完整的。
梁倩和黄月终于安静了下来,尤其是黄月,毕竟是个真正意义上的普通人,乍一看满地的尸骨心里肯定不舒服。
不过作为护士她见过的各种各样的死人也也不少,虽然有点害怕但也不至于像普通女孩那样只知道尖叫或逃跑,她下意识的凑近胖子,“这些人都是盗墓的?”
“开玩笑,带着这么多人盗墓,你以为是曹操啊?!”
“胖子,这些好像都不是自然腐朽造成的的的残缺啊。”看了一会儿,黄月忽然又拉了拉胖子,“这里的尸骨有一些好像被人为的取走了一部分,有一些又好像多了一些部分……”
“你管他是多是少呢。”胖子不耐烦的道。
“那是割体葬仪。”一直安静地走在最后面的玄幽忽然开口说道。
黎簇顿时来了兴致,“割体葬仪是个什么东西?”
走在他旁边的苏万顿时一副朽木不可雕的表情,“让你多看点书你还不愿意,割体葬仪是一种可以追溯到氏族社会的丧葬仪式,因为那时的人生产力极为低下,天灾不断、氏族与氏族之间也战乱频发,进而产生了一种死后由亲人或族人将尸骨弄乱或者取出一部分另行安葬的丧葬形式,那时的人认为下葬时肉体残缺灵魂就无法转世,就可以永远在祖先的神国里享乐而不必再回到这世上继续受苦。”
“行啊,你小子不错嘛。”我乐了。
苏万继续苦着张脸,眼神从黑眼镜飘到黎簇又再次飘回黑眼镜身上,“我就是觉得我大概跑不了了,多学点总没坏处。”
这条路和我们以前进出云顶天宫的不是一条,越往前走尸骨越多不说,这洞环洞、洞套洞的好像永远都没完了一样,再往前走还会发现一些新鲜的尸骨。
但奇怪的是这里竟然没有一个可以看得上眼的机关,就好像这些人都是凭空死掉的。

楼主 十世铅华  发布于 2015-07-20 22:56:00 +0800 CST  
长长的好像永远没有尽头的山洞让我几乎以为自己再次进了死循环,队伍的气氛顿时压抑了起来,等到原本还兴致勃勃的时不时唱首歌活跃气氛的胖子也哑火之后更是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
所有人都不再言语,一个个都是闷着头赶路,就好像只要这样就能早点走出去一样。
闷油瓶还是老样子,但我看得出来他也有些微微的焦虑了。
毕竟让队伍陷入这样的状态在我们这行实在是件危险的事情。
我有些烦闷的转过头想和小花说两句话,可没想到等我转过头的时候才发现,一直默默站在我身后的小花竟然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
这个突然的发现让我惊出了一身冷汗,赶忙招呼所有人停了下来。
数了一遍后发现事态再次扩大,除了小花以外竟然还有六个人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了——包括潘子、秀秀和黎簇。
而且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
所有人几乎是面面相觊。
我下意识的看向闷油瓶,他紧锁着眉看着手里的地图,不发一语。
“看来是鬼打墙了。”黑眼镜道。
“有没有搞错?!老子可没有第二块摸金符啊!”
“嘁,你那玩意等级太低,就是拿来也没多大用场。”黑眼镜嗤笑了一声,“哑巴,地图给我,我来带路。”
闷油瓶没有立刻照办,他目光淡淡的直视着黑眼镜,但后者笑容未变。
他沉默了一会,递上地图。
“诶,你没事吧?”
我总觉得这两个人都怪怪的,好像有什么事在瞒着我。
黑眼镜笑得灿烂,“这种事交给瞎子就够了,难道小三爷还信不过瞎子吗?”
“……”
也许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我们一直都处于鬼打墙中,换他领队后局面立刻改善了不少,至少除了山洞外已经可以看到一些人工修建的石室和甬道。
我一路留意着黑眼镜的情况,虽然没看出什么,但我还是觉得他有事情瞒着我,不过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与之前相反的是这条路上的机关多的几乎可以用变态来形容,一开始我们近十个人还可以结队一起往前走,到后来就只能是闷油瓶走过一段后所有人再小心翼翼跟上他的脚步。
又走了一段路,按照地图的指示只要过了这个区域前面就是那所谓的天宫。
几乎到处都是机关的痕迹,箭簇,翻板、擂石,最引人注目的是山洞顶上那四米见方的断龙石。
这还只是我能看出来的,从闷油瓶的脸色来看估计藏在暗处的机关还不知道有多少。
“我先去看看,你们跟着我,千万别走错了。”
“起灵你要小心点,千万别让我担心。”梁倩担忧的看着他。
“小哥……”
“我跟他一起,小三爷就放一百个心吧。”
“去你的。”我在他胸口锤了一下,笑骂道,“你他妈的也给老子小心!”
“放心,死不了~”
开始的行动还算顺利,在闷油瓶随身携带的荧光涂料的帮助下苏万第一个走了过去,陈皮阿四也是见惯了市面的,这点小打小闹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余下的那些大多也都是这一行里的行家,就剩下我和胖子护着两个女人走在最后。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当我们走到一半的时候梁倩忽然发出一声尖叫,紧接着便是机关被触动时的巨大声响。
糟糕!
脚下顿时一空,我用寒月刃钩住地面,借力回身又再次弹了上来。
但危机尚未过去,石洞的洞顶开始扑棱棱往下掉灰尘。
断龙石被启动了。
“快点!”
走在最前面的两人也发现了这边的危机,但距离实在太远又有机关阻碍,他们也没办法赶过来。
没时间再管可能碰到的机关,所有人立刻向着洞口跑去。
但就在这时候,黄月忽然惊呼一声被什么东西绊倒在地。
刚刚跑出山洞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的胖子惊愕的回头,下意识想要再跑回来。
没时间多想,我下意识扑过去,用尽全身力气把她推向胖子。
“轰”的一声,重达几吨的石板顿时压了下来。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只记得是一声碰撞的声音让我醒了过来。
眼前一片黑暗,我想坐起来,谁知道刚一抬头就撞上了一块石头。
我这才注意到自己此刻的处境。
伸手摸了摸四周,这里好像也是个机关,应该是断龙石砸下来的时候无意间启动的,却误打误着的救了我一命,但我现在等同于时被困在了这里。
该死的,到底怎么回事?
我只记得断龙石坠下的一瞬间梁倩绊了黄月一脚,当时我离他们最近——应该也只有我看到了这一幕——我记得当时我伸手把她推了出去,但会被砸在里面倒是出乎了我的意料。
从我当时和出口距离来看就算加上一个黄月我也应该可以出的去啊。
对了,就在我即将出去的时候好像有什么东西缠了我一下。
然后,断龙石压了下来,我凭着本能滚落到最开始的那个翻板陷阱里。
我伸手摸向脚腕,一个手状的东西还死死的缠在那里。
九头蛇柏?这东西怎么会在这里?
就在这时候,我好像隐隐约约的听到上面有声音。
“小哥,小哥你冷静点,这是断龙石,上万斤呐,人力移不开的……小哥!”
确实有声音,就在石板的上面,听上去有点像是胖子的声音,但气息却极不稳定。
上面又传来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狠狠地砍在石壁上。
“小哥,小哥,我明白你的心情……可是小天真他肯定也不希望看到你变成这样啊……”胖子的声音几乎带了哭腔。
他妈的,老子就知道他们得把我当成死人。
——但我他妈的现在竟然什么都做不了!
我想叫,可很快就发现隔着这么厚的石壁传出的声音实在太低了,就算能传过去也绝对不可能抵得过对面嘈杂的响动——他们根本听不到。
我想试着敲打上面的石板,但这里的空隙实在太狭小,我一个一米八一的大男人在这里面连直起腰都困难。
“放开我。”闷油瓶的声音仍旧是淡淡的,只是听上去低沉了些,冷厉了一些,似乎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只等风雨到来的那一刻压抑的力量便会无法抑制的猛然爆裂。
这是为了我吗?
“你够了没有!”
随着一声怒喝,紧接着传来一声肉体碰撞到墙上的闷响,闷油瓶闷哼一声,估摸着伤的不轻。
是黑眼镜的声音,但我从来都没想过他的声音里也会有这样激烈的情绪。
他明明应该是洒脱的、肆意的、快乐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歇斯底里。
“地上没有血,吴邪他一定还活着。”黑眼镜喝道,我听出了他话里浓浓的情感和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你要是想死随便你,我一个人去找小三爷,那是我徒弟,我不会让他死在我前面。”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虽然对他的心思早有察觉,但我从没想过像他那么自在洒脱的人竟然会为我做到这个地步。
值得么……

楼主 十世铅华  发布于 2015-07-21 14:19: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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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十世铅华  发布于 2015-07-21 14:19:00 +0800 CST  
今天更的够多了吧,求回复哦

楼主 十世铅华  发布于 2015-07-21 14:20:00 +0800 CST  
上面终于安静了下来,我保持着原来的动作,心里乱糟糟的。
最终我舒了口气,决定这些东西等有命出去以后再说,毕竟小花失踪,我自己也被困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现在实在不是个思考的好时候。
在那几个家伙找到我以前我只能先想办法自救了。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股扑鼻的异香袭来,我警惕的转过头,已经习惯了黑暗的眼睛模模糊糊的看到角落里俯佣的人影。
禁婆香。
我的心沉了下去,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想不到竟然在这种情况下遇上这种要命的玩意。
不过这是不是说明这地方有路能出去?
我艰难的掏出火机,一片漆黑中亮起了一丝火光。
那只禁婆瑟缩了一下远远退去,但还是不肯离开,杂草一样的头发下面一双眼执拗的看着我,一眨不眨。
我忽然觉得她好像有些熟悉。
稍微凑近了一点,借着火光我看到了她的脸。
虽然污垢和泥土掩盖了白皙的皮肤,但那张脸精致的轮廓还可以清晰的分辨出来。
“……文……锦姨?”
她忽然张开嘴好像要说什么,但也许是已经太久没有和人交流,她的嗓子里除了啊啊声什么都发不出来。
我又接近了一点,“是你吗?如果是你就点头。”
她忽然惊恐的想要退开,但她的头发却不听使唤似得猛地像我这里涌了过来,一缕头发缠住我的手腕,挣扎间我手里的打火机被猛地甩了出去,狭小的空间顿时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完蛋了!
湿漉漉的头发紧接着缠了上来。
就在这关键时候我忽然觉得胸口的衣服里有东西在发烫,紧接着身体猛然一松,那些头发就像遇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猛地缩了回去。
最终我在身上找到了当初秀秀拿出来的那节龙骨。
当初决定走的时候我将龙骨留在了吴家,毕竟牵扯到黑眼镜,我本打算让张海客接了我的班后能够继续追查这件事。
但那小子的记忆恢复得太早出乎了我的意料,很多事情还没来得及展开就中途夭折了,这次来之所以将它带在身上原本只是期望能在这一切的起点找到一些相关的线索,没想到它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龙骨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并不是很耀眼,但却使原本平平常常的一节骨头看上去犹如玉质,温润柔和。
或许他要我找的那个人就在这附近。
“文锦姨。”我再次试着接近,但她却好像被刚才的变故吓到了,眼睛睁得大大的,神色惊惶中透着绝望。
不知道为什么我认定了她就是陈文锦,见她如此也不觉得恐怖,继续细声和语的试图安抚。
“三……省……”她好像平静了一点,呆呆的看着我,努力开口说道。
“什么?”
“三省……三省……”她的语调忽然急促了起来,一手抓住我就要往地下钻。
我这才注意到她的旁边有一条通道,她应该就是从这里钻上来的。
进去以后我才知道这条暗道究竟有多么四通八达,但文锦姨好像很熟悉这里,选择路径时一点也不曾犹豫,随着我们的深入原本只能支持一个人俯佣前进的甬道也已经宽了不少,我甚至都可以低着头直起身子,但文锦姨还是在地上艰难的爬行。
——禁婆柔软的骨骼已经没办法支撑她站起来了。
现在的陈文锦应该是处于人类和禁婆中间的状态,她还保留着作为人的记忆和一部分理智,但又无法抑制身为禁婆的本能,不甘于森冷古墓又无法再回到人类社会,只好痛苦的活在两者的夹缝里。
最后我们进入了一个异常宽敞的石窟。
不知名的藤蔓爬满了洞壁,像是一条条血管四通八达的延伸到各个方向,脚下是用发光的萤石砌成的地面,只有一条路一直延伸向正前方。
在藤蔓发出的微弱的荧光下可以模糊的看到洞壁上色彩艳丽的壁画,成群结对的侍卫像、侍女像按照与真人等同的比例整齐的结成方阵。
我无端的觉得自己曾经见过这样的情景。
文锦姨爬向石洞的最里面,从一堆藤蔓里拉出一个人来,“小……邪……三省……”
我赶紧接下她手里的人,文锦姨就坐在一边默默的看着。
此时的三叔已经昏迷不醒,手上、脸上全都是被狠狠勒过的痕迹,口鼻中甚至还残留着一些断发。
我不知道现在自己该说些什么,只能暗自庆幸怀里的人还有呼吸。
仅仅是窒息昏迷其实并不能对人体造成多大伤害,真正让我三叔昏迷不醒的其实是长时间的饥渴和焦虑——谁让这家伙不要命的什么都不带就跑到这里来送死的——不过我估计他是真不想活了,他自己希望能够死在文锦姨的手里,就不用再继续被愧疚折磨下去。
设计的时候那么狠,赢了以后却又过不了自己这关,该说果然不愧是老吴家的人吗……
给他打进去两管葡萄糖以后就将他交给了文锦姨,而我自己则关注起了周围的那些壁画。
栩栩如生的人物造像或站或坐,衣着精美,神态逼真,但在爬满了藤蔓的石洞里又显得无比沧桑,莫名给以一种桑田沧海的悲凉感。
我见过他们,或者说我梦到过他们。
我顺着石壁轻轻摸索,果然在正对面的墙上摸到了一个双鱼形状的凹陷。
如同那个梦。
我蹲下身挖开地上纠缠枯死的藤蔓,果不其然,藤蔓中包裹着一具已经完全风化的干尸,干尸已经难以分辨相貌和年龄,但身上已经变成碎布的衣服还可以看出明朝官服的样式。
汪藏海。
我从没想过当我见到这个一直以来最难缠的对手时竟然会是这种场面。
一代天骄惊才艳艳,补全长生之道,算计了后世千年……到最后竟然死得就像个殉葬的人牲,甚至连尸骨都无人收敛……
可笑。
我从兜里掏出那块双鱼玉佩,大小和凹陷如出一辙。
鱼跃龙门,而后天门始开……
出口只会在机关开启时出现,但当机关开启的时候山洞里的藤蔓就会自动杀死所有活着的存在——这个地方原本就不是活着的人应该踏足的。
那么是谁从这里取走了玉佩?又是谁将它交到了老九门的手里?
答案呼之欲出。
手里忽然一轻,我猛地抬头,文锦姨靠着头发支撑起自己,双手捧着那枚玉佩,深深的看着我。
“小邪……带三省……走……走。”

楼主 十世铅华  发布于 2015-07-22 17:27:00 +0800 CST  
我知道她是希望我带着三叔先躲出去,等她来打开机关,虽然我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得知这里的秘密的,但不管怎么说我也不可能让她这么干。
“文锦姨……四阿公也来了,他说要来带你回家。”
文锦姨别过脸去没说话。
我把玉佩拿了回来,在她旁边坐下,“你们之间的事也没我掺和的余地,四阿公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肯定没你了解,但不管怎么说那老家伙也没几年好活了吧,你就忍心让他先给你料理完后事再死?”
文锦姨转过头来,幽幽的看着我,“不准说我父亲……”
被我这么一气她说话倒是顺溜多了。
我算是看出来了,文锦姨对四阿公虽然有怨气但也还没到互不相认的地步,毕竟是亲生的,就像我当初看我三叔最不顺眼的时候也没想过弄死拉倒不是。
“你知道三叔为什么会来这里吗?”
文锦姨温柔的梳了梳三叔的头发,但眼神却有点悲哀,“九门……小邪,你知道……三省他……”
“他来的时候只留下一张纸,纸上写满了你的名字。”
“……”
“你们以前的事也没我置喙的余地,不过他是真的喜欢你。”我叹了口气,“我觉得吧,你要是真恨他不妨就让他死在这算了,也省的他以后再难受。”
“那……怎么办……”
我抛了抛手里的玉佩,淡淡的道,“敢陪我赌一赌吗?”
文锦姨露出一个类似于苦笑的表情,断断续续的道,“我这个……样子,还有什么……不……的。”
我轻声笑笑,把玉佩安进了凹陷里。
双鱼玉佩开始发出乳白色的荧光,一开始只有内部淡淡的一点,但很快发光的部分蔓延至全身,在昏暗的环境下甚至让人睁不开眼睛。
当光芒闪耀到极致,两团白光组成的游鱼如同活了一样在岩石中游曳起来,身体渐渐拉长,看上去就好像那镶在洞壁上的玉石自己活过来了一样。
白光化成两条像是蛇又像是龙的东西环绕着山洞盘旋而上,它们毫不偏颇的经过每一副壁画里的每一个人物。
两道白光最终在他们注视的那一点汇聚,隐约间似乎有一扇大门在那里若隐若现,淡金色的条纹以大门为中心绵延出一片奇骏的山脉。
是长白山。
梦中的情境在现实里上演依旧是那么令人震撼,伏在地上的藤蔓一根根如同活了过来一般扭动着升起,活像一条条蟒蛇摇摆着身体,择人而嗜。
文锦姨轻轻抱住三叔,头发不自觉的将两个人包裹在一起。
就在这时我右手的手腕忽然疼了一下,皮肤上缓缓浮现了一朵和吴溟手上一模一样的黑色曼陀罗。
一瞬间我们附近的藤蔓全部枯萎殆尽。
我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声轻叹,猛地回头,只看见一个淡淡的影子深深地看着我,然后消散。
“呜——”
号角声响起,声音并不大,却异常震耳,石壁上山门的位置裂开了一道缝隙,整座石壁豁然中开。
石壁的背后亮如白昼,忽然明亮起来的光线甚至让我一时间睁不开眼睛。
等稍微习惯以后我才注意到石壁的背后是一条狭长的神道,两旁的石像生成双成对,不仅有寻常的虎、象貔貅等动物俑,还有衣着奇特的仿真人俑,而两边甬道上并列的长明灯将整间甬道照的一片灯火通明,而在神道的尽头,三尊青铜巨鸟并排伫立在那里,雕琢工艺及其精细。
王母来见武帝,有三青鸟如乌大,夹王母,三鸟,王母使也——看来我们找对地方了。
“这里……有字……”
甬道左侧的石砖墙上被人清晰的刻着几行娟秀的字迹:天门既开,墓谷边防皆去矣,原路回返,切记切记。
看来一切和我假设中的并没有太大差距,虽然汪藏海的事情那丫头的确是掺了一脚,但她并不想害我,每个人一辈子总会做一些身不由己的事。
不过这一次我终究是要让她失望了。

楼主 十世铅华  发布于 2015-07-23 17:14:00 +0800 CST  
走近了以后才发现那三尊青铜鸟的个头几乎等同于两个普通的成年人叠在一起,我站在底下甚至都够不到鸟喙。
我攀着鸟羽爬了上去,“好像也没什么……嗯。”
没等我一句话说完,身下的青铜鸟竟然动了。
它先是像活过来舒展了一下羽毛,纤细的脖颈转过来,黑宝石镶嵌的眼睛盯着我看了一眼,忽然展开了翅膀,有力的双足在一段的短暂助跑之后猛地从地上一蹬,这足足有几吨重的东西竟然完全无视了重力学远离就这么离地飞了起来。
我注意到我手下的触感开始变得柔软,它张开嘴,竟然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叫。
“小邪——咳咳咳……”
我立刻伸手掐住它的脖子用力向下按,它果然像一只真正的鸟儿一样在半空中扑腾着挣扎了起来,在它巨大的体积的作用下刚刚才离地几米的青鸟不得不再次扎了下去。
“抓住。”我一边竭尽全力得把鸟头往下按,一边冲文锦姨喊道。
凭我的力气就算在平地上也难以拿这么大的鸟怎么样,何况是在半空,等它适应了以后我这点重量它拖起来八成和玩似的。
陈文锦两只手抱住三叔,在那只青鸟的又一次下栽后抓住机会用头发缠住了它的双足。
青鸟发出一声嘹亮的鸣叫,双翅一震猛的蹿了出去。
“抓住我。”我一手拽着青鸟的羽毛一边探出身去,一束头发像蛇一样延伸到我手腕上紧紧缠住,拉着他们一点点挪了上来。
我这才有时间注意现在的处境。
现在我们离地面起码有二十来米高,青鸟每次震翅强大的气流几乎都能吹得我睁不开眼睛,留在地面上的另外两只青铜鸟从这里看下去只有不到巴掌大小。
就在这时周围猛的一黑,青鸟好像钻进了另外一条通道,周围的景物飞速后退,下方明亮的光线也离我们越来越远。
青鸟再次发出一声长鸣,前面竟然隐隐传来细碎的应和。
我脸色一变,大叫了一声抓紧。
紧接着就见前方一片黑压压的鸟群犹如乌云般快速接近了我们,而那只青鸟却好像没看见一般笔直的撞了过去。
无数人面鸟犹如下饺子一样迎面撞了过来,噼里啪啦的生音不绝于耳,时不时就有一两只晕头转向的撞到我们身上,我们只能尽可能的低伏下身体紧贴在青鸟的身上。
也许是自知蛮干起不到作用,后来的那些人面鸟竟然在我们即将冲过去的时候不约而同的张嘴吐出了嘴里衔着的“秘密武器”。
一只口中猴正好掉在我身上,刚张开大嘴还没来得及咬就被我拍了出去,细小的身体就像掉进了海里的一滴水般顷刻间就不知去向了,但它们的数量实在太过惊人,没一会青鸟的背后就落满了这种相貌可怕的小东西,我只能冒险松开手对付这些动作灵敏的“杀手”,周围的风压变得更高,几次我都差点要掉下去。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呜呜声,我这才注意到有好几只漏网的口中猴跑到了文锦姨那里。
不过也许是禁婆的味道起了作用,它们看上去对文锦姨并没有兴趣,反而一只只都在试图接近三叔。
“文锦姨?”
“没事。”
现在这情况下禁婆的身体占了老大便宜了,她就是双手都抱着三叔浓密的头发也会牢牢的替她缠在青鸟身上,甚至还有余力用发辫把那些不知死活的口中猴统统扫下去。
但危险还远不止如此。
我们此刻似乎是飞在一个山体中的天然缝隙里,随着青鸟离地越来越高通道也跟着越来越狭窄,现在它每次扇动翅膀都几乎要拍打到岩壁上了。
“小邪,前面。”文锦姨急声喊道。
我闻言立刻回过头,险而又险的躲过了一块突出来的岩石。
我们似乎已经脱离了人面鸟的范围,周围拍打羽翼的声音终于稀疏了下去,又飞了一阵,隧道的上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光。
但那狭小的出口实在是太小了。
“抓紧。”
伴着一声清啸,青鸟忽然收拢了翅膀,紧接着一阵天巡地转,剧烈的震动比地震来的还要猛烈,明与暗的剧烈变换让我的眼睛一时间什么都看不见了,风压和气压不断拉扯着我。
我觉得身上一轻,应该是随身的背包终于受不了这种折腾被风撕开了一道口子。
我只能凭借着本能死死的抓紧。
直到我感觉到类似于飞机落地的震动过后手下周围才平静了下来,而手下羽毛的触感也再次变得冰冷生硬。
我微微松了口气,这才注意到我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已经微微有些僵死了。
短时间过度用力的后果就是徒然放松后身体各部分的肌肉都开始剧烈抗议,我缓了好半天才能勉强动了动胳膊,现在眼睛也基本适应了周围的亮度,我才有功夫打量此刻的情形。
文锦姨比我恢复的要快一些,我回过神的功夫她已经抱着三叔下了青鸟,现在正细心的给他擦脸。
“那老狐狸死不了吧?”
文锦姨瞪了我一眼,“没事。”

楼主 十世铅华  发布于 2015-07-24 17:02:00 +0800 CST  
现在我们身处的是一间青石砌起的石室,脚下有一座斗拱形祭坛,青鸟就停在祭坛的最中间,周围并没有洞窟之类的东西,刚才我们来的时候走的那条路现在已经找不到了。
祭坛的四周飘扬着纯白的灵幡,祭坛下开满了血红色的奇花,妖冶而诡谲。
空气中隐隐泛着一股幽香,闻久了以后总让人有种怪怪的感觉,好像脑子里多了些什么,又好像并没有,心底怅然若失。
直觉告诉我此地不宜久留,我跳下青鸟刚想扶起三叔忽然听见文锦姨惊呼了一声。
她早已没过脚跟的头发竟然开始缩短,发丝原本不安分的浮动也开始衰弱了下去,文锦姨茫然的捧起自己的一束长发,又试探着撑起身子。
奇迹毫无预兆的发生了,虽然脚步有些虚浮,但她已经确确实实的能够站起来了。
“文锦姨,你能站起来了?”我诧异道,尸鳖丸之所以被称为不完全品就是因为它在赋予长生的同时也会将服用的对象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以前还从未听说已经开始尸化的人还有复原的可能。
不过紧接着我也一阵惊喜,如果真的有方法能将这种副作用抵消,那不仅文锦姨,闷油瓶以后也不用再担心那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来的尸化了。
文锦姨先是有点糊涂的看了看自己,很快流露出狂喜的神色,“这些年我一直躲在长白山,就是因为陨玉里记载着这里有东西可以抑制尸化,难道说那件东西就藏在这个地方?”
“陨玉中的记载?都说了些什么?”
“对,当时张起灵也在场,但是当时他的表现很奇怪,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但很快就变成了后来那副痴痴傻傻的样子,还是我看你还在等才把他送出去的,但那时我的尸化已经开始了就没敢出去见你。”文锦姨看了我一眼,“小邪,说真的,离他远一点,虽然我从没看透过他,但对你来说他很危险,你三叔也不想你陷得太深。”
我舒了口气,低声笑道,“我心里有数,你不在的的这些年发生了不少事,等以后有空让三叔再跟你说,现在咱们先离开这地方吧。”
文锦姨轻轻点了点头,弯腰扶起三叔,我把已经空了的背包往地上一扔和她一左一右扛着三叔沿着花丛中唯一的那条路走了出去。
死寂,这是对这片土地最好的诠释。
窄小的路通出石室,外面却是另一番天地。
除了这个理由什么都无法诠释长白山中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地方,所谓的科学在这里太过脆弱,恐怕就是那些专家教授看到了这种场景,也没有办法解释的通。
妖冶的花开的灿烂无比,漫山遍野,花上却没有一枝长着叶子,视野中除了一望无际的红就只有那条不知道会通往哪里的路。
幽幽的冷光不知从哪里照了进来,刚好让这个地方始终处于能看清却又让人由衷的从心里感到发寒的地步。
我想起那丫头留给我的话。
——墓谷,呵,还真适合这里。
我们相互搀扶着继续往未知处前进。
花香传入鼻息,幽幽的带着点诱惑,却又不像人间三月群花盛放时那种另人愉悦的味道,也不像人间那些的徒有彼岸花之名的同类那样淡淡的惹人怜惜。
而是直接渗入心里,又一点点从心里沁出,不知不觉便已经浸透全身,勾的人恨不得随之而去,永世流连在花海。
灿烂又热烈。
花开彼岸本无岸,魂落忘川犹在川。
醉里不知烟波浩,梦中依稀灯火寒。
也许是这花香真的像传说里那样具有魔力,依稀间我似乎在这漫山的火红里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狭窄的小路不再只有我们三个人踏足,突然出现的影像一瞬间就将这里变得人来人往。
有身披战甲的男人回过头向着不存在的人笑着招手。
有貌美的女人穿着华丽的罗裙站在花海,脸上带着兴奋又忐忑的表情翘首等待。
年轻的母亲温柔的牵着孩子的手,带着幸福的笑容与我们擦身而过,转眼又消失不见。
有人哭泣,有人跳着欢快的舞蹈,有人耕种,有人祈祷,有人读书,有人骑着牛儿悠闲地唱歌……
路的前方有两军对垒厮杀,马蹄声,战鼓声,号角声,声声入耳。
一张张年轻的脸庞上带着坚毅的神色,竭力厮杀,无情的箭雨向对方的阵营倾泻而下,顷刻间带走了无数生命,又有人从尸堆里挣扎着爬起来,继续下一轮杀戮。
就像在华胥古国活死人树里那样,各种各样的声音一股脑传进我耳朵,我几乎以为我此刻不是在长白山的腹地而是置身于闹市。
哭声、笑声、叫声、骂声、风声、雨声、沿街叫卖的吆喝声、火焰燃烧的噼啪声、楼台倾塌的轰鸣声……
我甩了甩头,试图将这些嘈杂排挤出去。

楼主 十世铅华  发布于 2015-07-25 21:06:00 +0800 CST  
但有的时候人生就是这么无可奈何,当我曾经急切的想要得知一个答案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向我隐瞒它,而当我终于明白无知是种幸福的时候这些秘密却一个接着一个的自己送上门来。
当欢声笑语渐渐被啼哭和尖叫声取代的时候,我隐隐知道这就是失落的华胥古国最后的声音了。
可眼前的景象还没有结束,我看到华胥仅剩的后裔是如何艰难的走着这条漫长的回家之路,一代代人前赴后继、至死不渝的寻求着他们祖先走过的痕迹。
有人倒在了半途,有人绝望了,有人寻觅了一生也未曾得到。
在他们之中我看到了爷爷的身影——他还在往前走。
钥匙——我第一次明白了这个词里到底包含着怎样沉重的负担。
包含着多少人的希望和绝望。
“小邪,你怎么了?”
我闭上眼睛,笑了笑,“没事。”
花丛中间有时还会错落着几尊人像,有花枝交错着蔓延在周围,如同锁链般将其捆得紧紧的。
但那些人像的造型都很奇怪,整体呈灰黑色,无一例外面向着我们来的方向。
——就好像是在逃跑。
“看,那边有门!”文锦姨忽然喊道。
在这种地方呆的太久实在是一种折磨,我们立刻向出口前进,但谁也没想到就在我们快要踏出这里的时候周围的石像竟然动了起来。
“你先走。”
这时候已经有四五座人像聚集了过来,它们的动作虽然僵硬但行动却异忽寻常的迅速,我左右闪躲着尽量不与它们正面碰撞,直到文锦姨已经带着三叔进了出口,我才一脚踹开了一个挡路的石像,边打边退。
但那些家伙似乎打定了主意要缠住我,一个个竟然死咬着我不放。
不过离得近了我才发现,那些雕像的触感好像不是石头的。
更像是风化了不知多少年的人。
文锦姨又从出口钻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自制的土雷。
“趴下。”她大喊,一使劲将土雷扔了过来。
我就地打了个滚才躲过了爆炸的余波,可能是爆炸声太过激烈,远处原本没有动静的人像竟然也开始一个个挣脱束缚动了起来,我二话不说钻进出口,文锦姨立刻用炸药炸毁了这条路。
“文锦姨,你哪弄来的炸药?”
本来我的包里也带着类似的东西,但随着背包的破损现在已经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文锦姨指了指墙角,转身去扶三叔,顺着她指的方向我看到地上软趴趴的躺着一个人,胸口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掏开了一个大洞,五脏六腑已经被掏空了,而他身边散落着一个背包和几件倒斗常用的东西,看来也是个土夫子。
情况不太妙啊,看来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我翻了翻他的包,幸运的是里面还有几包压缩饼干。
饼干的包装被溅上了血,腥臭的血斑上甚至还粘连了丝丝霉斑,但现在这种情况任何食物都是珍贵的。
我干脆把那个小背包解下来挂在自己身上,又从那一地装备里挑了几件还能用的放进包里。
我撕开一包饼干咬了一口,虽然口感不怎么样但严密的包装还是保护它没有变质。
我递向文锦姨,“吃吗?”
她摇了摇头,“我已经很多年不需要吃东西了。”
“那就想办法给他喂进去。”我把饼干塞进她手里。
那老狐狸还不知道饿了几天,再没有吃的八成就醒不过来了。
文锦姨这才接了过去,“你不吃?”
“我还能再挺一阵子,谁知道咱们几个要靠这几包东西撑到什么时候,能省就省。”
文锦姨给三叔喂饭的时候我顺着路往前研究两旁的石雕,这里石雕的壁画和秦岭地宫里的壁画有不少相似之处,但这里没有记载华胥覆灭后的情景,而且秦岭地宫的主角是西王母,可这里大部分的壁画都在描述一个男人。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越往前走气温就越低了。
我走了大概几十米,石道走到了尽头,石道的外面竟然是一间华美的墓室。
浓重的寒气从墓室里不断涌出来,甚至在墓道口形成了一股肉眼可见的白雾。
而里面的墓室更是完全被冰封住,地面覆盖着厚厚的冰层,所有的装饰也都犹如冰雕般晶莹剔透,甚至连摆放长明灯的灯盏都是冰雕做成的。
众所周知,长白山是座休眠火山,按理说地下的温度根本不可能维持这些冰雕千年不化,但事实就是如此。
墓室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张青铜铸造的巨大棺床,棺床分三层,四周浮雕着名川碧水,古木奇花,飞禽走兽的形象,又有精致的楼阁,华美的亭台,磅礴大气的宫殿,铸造工艺及其精湛。
棺床上并列摆放着三口玉棺,无一例外的玉中血,每一具拿到外面都是无价的珍宝。
而奇怪的是三具玉棺都没有棺盖其中两具空空如也,只有最左边的那具棺中躺着一个身穿玉俑的人。
一看到这玩意就自然联想起鲁王宫里的那具血尸,但这也证明了我的猜测。
这场贯穿了前后几千年的惊天迷局的起点就在这里,答案已经很近了。
我再次拿出怀中的龙骨,从刚才开始它就不断发出微光,而现在更是几乎可以当做手电来照明用。
华胥古国那个奇怪的男人让我找的会是他吗?
我并不能肯定。
虽然龙骨的异象指引的就是这张棺床,但我分明记得秦岭凰陵的壁画里那个男人最终消失的地方是青铜门后。
“小邪,我要过去看看。”背后忽然传来文锦姨的声音,我回过头,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带着三叔跟了上来。
“……文锦姨,你们要找的东西,真的就那么重要吗?”我沉默了一会,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爷爷他们毕生所寻求的、考古队寻找的、三叔他们始终隐瞒我的那个所谓的净土,真的那么重要吗?
重要到爷爷不惜抛弃妻子假死离家数十载,重要到四阿公不惜搭上了女儿,重要到我的家人亲手将我推进这个局里……
“小邪。”文锦姨露出苦涩的眼神,但又很快又重新变得坚毅,“那已经不重要了,为了那个宏愿,爸爸和我、还有各位叔叔付出的代价都已经太大了,我现在已经不想去管,你也不要再管,我只想找到可以再次变回人的方法,和你三叔一起回家。”
她冲我笑了笑,“你跟三省就留在这里,万一出了什么事不用管我,带着你三叔走,文锦姨谢谢你啦。”

楼主 十世铅华  发布于 2015-07-26 17:12:00 +0800 CST  
我叹了口气把她拽了回来,“你站在这,我去。”
“小邪!”
“别动,交给我。”我条件反射的想要掏出烟来,但很快反应过来我身上没有那东西,伸到一半的手下意识的往上提了一下,作势弹了弹衣服上的灰尘,浅浅微笑。
只可惜没穿西装,装逼效果不好,我颇遗憾的想到。
刚进墓室,一股透骨的寒流立刻扑面而来,站在外面所感觉到的那股寒冷和这里面的温度根本不可同日而语,在走过一尊冰雕的人像的时候我特意看了一眼。
厚厚的冰层下人体的形象依然鲜活,黑色罩衣还保持着飘扬的姿态,甚至连表情都还保持着淡然平静——可以断定他绝对是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被极寒一瞬间冻住的——从衣着来看这个人应该是当晚随丫头去解家的守墓人之一,当初在秦岭我和他们交过手,我很清楚这些不知该被归类于人类还是粽子的家伙究竟有多难缠。
能一瞬间把他们冻住,估摸着我上去也是白给。
越接近那三具玉棺那股子令人战栗的气息就越发浓郁,脚下的冰面隔着鞋底蹭蹭的往上冒凉气,每迈出一步和让针扎了似的。
冷,过度的低温让我几乎想要立刻原路退回去。
我不动声色的搓了搓胳膊,心里忍不住苦笑。
明明就受不了寒你说我这是何苦来呢,要是黑眼镜那货在这八成又要骂我没那么大嘴偏用那么大碗——成心给自己找罪受了。
但没办法啊,谁让我三叔好事没办几件缺德事干了不少,难得人家姑娘对他死心塌地的不赶紧把他打包推销出去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最好趁着他还没醒赶紧替他定了,以后他再想出去造孽、尤其是给老子造孽的时候我就教唆文锦姨罚他跪菜刀——这绝对不是公报私仇,当侄子的就应该负责叔叔的终身大事嘛——为什么道上还有人说我是蛇精病何弃疗呢,我这几年比起以前来明明越来越善良了啊。
脑子里想着杂七杂八的事,我在玉棺前停了下来,一只手握着那节还在发光的龙骨,犹豫着下一步该怎么做。
可我很快发现在龙骨的微光的照射下玉俑上凝结的寒气竟然在消退,覆于其上的点点霜白片刻后也融化成水珠顺着玉片滑下,更加惊悚的是我分明看到玉俑的手指动了一下。
本能驱使着我立刻退后,但仅仅下一秒惊人的寒气就已经带着杀伐的味道飞速逼近了。
我的眼睛几乎跟不上他的速度,仅能看到白色的影子一闪而过,然后胸口就是一阵剧痛。
远远传来文锦姨惊惶的尖叫。
撕裂伤,但并不致命,看来他仅仅在试探。
玉俑人在我身后不远处停下,我能感觉到他在注视着我,目光凛冽如刀锋,而他手中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一把形如冰晶的长刀。
不出意外的话,下一击就要动真格的了。
紧接着他忽然在我的视线里消失了,不是躲开,而是真真正正的消失。
危机感再次降临,我屏住呼吸后退一步,刀锋贴着我的脖子擦了过去。
他一如既往的在我不远处停下,但这次的目光带着错愕,想来他没有想到自己必杀的一击我竟然可以躲过。
我大口喘着粗气,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竭力感觉着他的气息。
黑眼镜曾经教过我,当人的眼睛和耳朵再也没办法为自己提供正确的信息的时候,不妨把他们统统忘掉。
不需要去辨别,不需要去思考——这些都只会平白浪费可能的机会。
不妨将一切交付本能,让身体自己去决定自己的生死。
有时候,不怕死,才不会死。
但我也很清楚这绝对不是长久之策,我不知道自己的精力可以支撑到什么时候,而且我很清楚现在的我躲避就已经是极限了。
我伤不了他。
一刀。
又是一刀。
他就像猫捉老鼠一样步步紧逼,速度竟然有越来越快的趋势。
但他又不肯那么轻易的杀了我——他有这个能力——如果不是他每次只出一刀,故意给我喘息的机会恐怕我早就撑不下去了。
但尽管如此我支撑的依然越来越艰难,渗出来的汗水往往还没来得及滴落就被这里的低温冻在了身上。
他站在我面前,目光清冷平静。
我忽然觉得这样的目光有点熟悉。
玉覆面遮住了他的脸,只有玉罩头和玉甲的接缝处露出的长长黑发稍微泄露了一点玉俑主人的信息。
我的心里忽然升起了一种冲动,我忽然想要摘下他的罩面看看面具后他的脸到底是什么样子。
玉俑人再次消失,这次的危机感前所未有的强烈,但就在我想要试图躲开的时候胸口却一阵闷痛。
撑不住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我反而忽然放松了下去,寒月刃不在身上,我只能握紧了那节龙骨,凭本能向前挥去。
手上切实的触感告诉我这一击我打中了,“叮”的一声轻响在这落针可闻的墓室里异常清晰。
但是……我再也躲不开了。

楼主 十世铅华  发布于 2015-07-27 21:48:00 +0800 CST  
【转上帝视角】
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到锵的一声刀势被人拦了下来。
吴邪抬起头,熟悉的背影双手握刀死死的撑住了下落的刀势,两把刀的刀锋相抵,拉锯间发出一阵让人牙酸的声音。
“小哥?!”
“走。”手一侧将刀上的力道架开,张起灵用腾出来的一只手将吴邪推开,持刀主动迎了上去。
但无往不利的黑金古刀这次却没能奏效,沉重的力道被那人接住,两个人再次陷入另一场僵持。
“小邪,我们走。”陈文锦抱着吴三省,冲进墓室,一边朝墓室对面的甬道飞奔一边急切的喊道。
吴邪皱眉看着不远处两个人的战场,心里有点迟疑。
不是他不肯相信张起灵的能力,只是通过刚刚那短暂的接触他很清楚玉俑人的可怕。
而且在他心里还有一个更加离奇的想法。
玉俑人的面具被他打碎了一个角,露出一只眼睛和小半张脸,面具下的脸孔非常年轻,而且仔细看露出来的这部分他却发现玉俑人竟然和张起灵足有七分相象。
他会不会和张起灵迷雾般的身世有关系呢?
“吴邪,快走。”
见他没有动作张起灵抽空回过头再次喊道,但刀锋紧随其后,一时失神的代价就是场面被人完全压制。
“我知道了,自己小心。”
吴邪立刻明白自己留在这里只能惹他分心,一咬牙随着陈文锦向出口的方向跑去,但谁也没想到随着玉俑人挥起双手地上的冰层竟然像水流一般波动着向他卷去——他算是明白那些冰雕是怎么来的了。
吴邪一咬牙不管不顾的闷头往前冲,总算以微弱的优势在被冰层吞没之前冲进了甬道,说来也奇怪,当他彻底离开墓室的范围的时候鼓动的冰层竟然退了下去,玉俑人也没有追上来的打算。
看来这东西厉害归厉害但不能离开这间墓室。
吴邪的心立刻活泛了起来。
“小哥,快,过来!”
但张起灵却好像没听见一样继续和玉俑人打的不可开交,吴邪看了一会儿后悚然发现,不是他不想动,而是他已经被玉俑人死死咬住,根本无暇分身了。
“他妈的!”吴邪恨恨的骂了一句,阴着脸不断思考该怎么解决现在局面,但不管怎么想这个局面都近乎无解。
连他都能逃脱的冰雪陷阱守墓人不可能无法逃脱,但墓室里的冰雕却出现了这些本该绝不可能出现的存在,唯一的可能就是为了掩护大部分同伴安全离开这间墓室有一部分人主动留了下来并最终葬身于此。
连那死丫头都只能用这种惨烈的方式继续前进,他又能如何?
“小邪……”
“再等等。”吴邪紧紧注视着墓室中央。
但还没等他想到办法后颈忽然一痛,不由自主的倒进了陈文锦的怀里。
注意到吴邪被陈文锦拖着离开,老实说,张起灵松了口气。
但就在一直悬着的心落地的同时双臂却一阵酸麻。
尽管现在看起来他与玉俑人能够拼个不胜不败的场面,但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他自己很明白这种场面仅仅是因为对方刚刚苏醒身体关节僵硬还不能很好的战斗。
这玩意绝对不是粽子,就算是西沙海墓里的那只旱魃也不曾给他如此大的胁迫感,如果说千年的旱魃就已经脱离了粽子而触摸到了“魔”的层次,那这件玉俑的主人就是魔王甚至魔神的档次。
旱魃尚且是人可以对付的,但眼前这个可就真的难说了。
不论张起灵怎么想,该来的还是会来,玉俑人的力道和灵巧依然在稳步上升。
刀与刀屡次碰撞,力道一次比一次强烈,黑金古刀上甚至被撞出了几条细微的裂缝,自从他找回这把老伙计以后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最后一记碰撞他的刀几乎就要脱手,这种情况下一旦失去兵器只能任人宰割,他只好拼命握住。
剧烈的作用力直接震裂了他双手的虎口。
“哈,哈。”
偌大的墓室只有他一个人喘息的声音,张起灵一边借助这简短的休息尽力调整自己的状态一边观察着对方的状态。
以至于他并没有发现自己身上的麒麟纹身前所未有的蔓延了起来。

楼主 十世铅华  发布于 2015-07-28 22:34:00 +0800 CST  
不仅身上,手上,甚至连他脸上都出现了火云的纹络,开始还只是淡淡的线条,很快就像是被人用浓墨重新描画过一样连成了一片。
伴随着这种变化,有一股新的力量渐渐流淌过四肢百脉。
张起灵诧异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原本血肉模糊的地方开始迅速恢复,早已疲惫不堪的身体里再次涌出了新的活力,冰凉的感觉一点点流遍全身,让他有些混沌的头脑再次变得清醒了起来。
再次看向对面之人的时候,他厄然发现原本一直困扰他的那股威压在这一刻竟然消失了。
玉俑人忽然停下了攻击的动作,他看着他,目光里第一次出现了情绪波动。
但现在张起灵却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与那股莫名的力量一同出现的还有一股子突如其来的暴虐,他忽然开始渴望那种鲜血溅洒在身上感觉。
他发出一声低吼,忽然间如离弦的箭一般高高跳起,黑金古刀从上到下猛地劈了下去。
这一刻张起灵只能庆幸吴邪已经离开,否则他真的不敢肯定在这股冲动的作用下他会不会对他出手。
现在这样最好。
“试着控制这股力量,别让它掌控了你”
玉俑人侧身闪过了刀势,第一次开了口。
“……”
张起灵根本没有多少精力去注意他说了什么,身体里冰冷的力量还在源源不断的往外涌,而一颗心里除了杀戮和鲜红的渴望外所有的知觉都在变弱。
小楼下的初次见面,和吴邪目光的第一次对视,铁三角斗里斗外那些欢笑和泪水,长白山的诀别,青铜门的再会……这些对他来说弥足珍贵的记忆竟然开始在他的心里慢慢淡去。
不是遗忘,是淡去。
所有的喜乐和悲伤,所有的热血和感动,所有的沧桑和动容……一颗心里全部的感觉都在漫漫归于平静。
并最终一片死寂。
遥远的记忆在他身上回流,那些被他失落在光阴里的东西……
从离开张家后的经历到在张家生活的那些日子,再到更加古老的曾经,直到一扇在他眼前缓缓打开的青铜巨门……
他寻找了这么多年的记忆在这一瞬间重新填满了这具身体——但他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高兴。
华胥古国溟霄曾经对他说过的话一字不露的浮现在他的脑海里,“那时的你真的还是你吗?你所有的执著对他而言或许都不过是场笑话,”
……不可以!
握刀的手忽然猛的松开,黑金古刀在半空画出一个漂亮的抛物线并最终扎进了冰封的地面。
张起灵不再考虑玉俑人是否会对他不利,全身心的抵抗着那股力量的侵蚀。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他的身体再次恢复正常的温度的时候,他几乎已经虚脱了。
“既然你选择了放弃,那些记忆,你永远也找不回来了,后悔吗?”
“我已经有了……更重要的。”张起灵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淡淡的道。
玉俑人似乎笑了一下,尽管仅仅是那张脸的线条稍微柔和了一点,“你叫什么?”
张起灵沉默的看着对面的人。
经过刚才那一番折腾他周身的玉甲已经尽数崩裂破碎,本来就缺了一个角的白玉罩面在黑金古刀的撞击下彻底破碎,露出他的脸,他的脸庞白皙的带了点病态,一点都不像只复活的千年粽子。
虽然对这个莫名其妙发起攻击又忽然住手的家伙已经提不起敌意,但张起灵还是对这种过分亲密的态度敬谢不敏。
“你是谁?”
“我叫白羽,如果你还记得过去的事应该会认识我。”
白羽?!
他确实认识,但却不是因为那些失落的记忆。
他认识的白羽是噩梦存在的有人惧他如神明,有人斥他为魔,但他们却还是觊觎着他的力量视其为张家的图腾。
传说中那个悲剧故事的第三个主角,对张家施下诅咒、使其不得不永远背负悲哀命运的罪魁祸首——麒麟王、白羽。
“……”张起灵沉默了。
吴邪一直以为张起灵并不知道他自己的身世,但他却忘了一个惯于失忆的人见微知著、察言观色的能力。
秦岭地宫的壁画他也看过,再加上华胥古国勾起的那些残缺的回忆已经足以帮他将整件事串联起来。
“我母亲她……”
“当小鸾将你带到我这里的时候我就知道白玛不可能活下去了。”白羽淡淡的说,“你是妖与人的孩子,无法相容的血注定了你一旦离开母体的保护就会立刻毙命,这是种族的隔离,就算白玛想要延长你的时间也只有一命相抵,失去了力量的她注定无法保护你活下去。”
张起灵忽然想起,曾经有个人对他说过,“如果你能活下去,请一定记得,曾经有个女人,她曾爱你逾命。”
“青铜门的力量可以遏制妖族的能力,正好压制你那一半妖族的血统不至于立刻反噬,但我很快发现这样一来你的成长也一样被青铜门的力量压制住了,在青铜门后你可以不受诅咒的影响,但你也永远不会长大、没有思考。”
“所以我在你的两种血统被同化的差不多的时候,让来加固封印的张家人把你带了出去。”
“你恨她吗?”张起灵犹豫了一下后问道。
“为什么要恨?”白羽勾了勾嘴角,他好像想起了什么,目光有些深远,“就算不是她我也会这么做。”

楼主 十世铅华  发布于 2015-07-29 22:37:00 +0800 CST  
他并没有等待张起灵的回答就直接开了口,他用平淡的口吻向张起灵描述了那场旷日持久的灾难,讲述了他们是怎样发现了最高意志的存在,是怎样修建了终极将其拘禁于此,它又是怎样逃出,怎样引发了后续的那一连串浩劫。
他的口气始终淡淡的,就好像这些记忆在他的身上根本不值一提。
但随着故事的继续张起灵却忍不住变了脸色,“你早就知道终极有变?你早就知道西王母就是钥匙?”
早就知道了……这一切原本可以不用发生……
“熬瑞的眼睛能够看到很多事。”白羽没有正面回答。
张起灵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的人。
他曾经以为西王母便是这一系列阴谋的幕后主使了,可现在看来,她竟然才是被瞒的最深的那个吗。
“我希望她活着,哪怕她恨我骂我都可以,哪怕她活得再辛苦再绝望也都可以,我只想让她活着,只要她活着,我的世界就还在。”白羽自嘲笑笑,“一旦让她知道了全部以她的性子绝对会牺牲自己,我不可能让她去。你能理解的吧,我们一族天性如此……呵,不知道该说是无私还是自私。”
张起灵没说话,他想起了自己许给吴邪的那场十年的骗局。
“我瞒着小鸾先一步到了这里,但我很快发现终极的影响以极快的速度扩散了,留守在此的仅有的士兵一个个失去了神智并最终被我杀死,可是当我发现这些的时候我自己也已经受到了影响。外界的暴乱越发严重,越来越多人被欲望迷失,而得知消息的小鸾也已经在赶来的路上,我意识到再这样下去我的存在只会使华胥陷入更加糟糕的境地。”
他歪了歪头,淡淡的道,“我选择与这片地方一起变成一片死地。”
“……这应该是你的秘密吧,为什么告诉我?”
“无所谓,使命如此。”白羽很有耐心的回答道,“麒麟肉身不死,所以在“我”进入青铜门的时候“我”将身体留了下来,虽然最初的设定是等待小鸾或者她的继承者,但因为那时所有人都处于疯狂状态,我已经无法确定到底谁还可以信任,甚至不能肯定自己还正不正常。因此‘我’离开以前抹掉了自己关于华胥的大部分情感,‘我’留下的唯一任务就是阻止任何人进入这里,我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但只凭这具躯壳却已经没有办法识别谁才是我要等待的人。”
“……所以无论是谁,打败我,我便会告知他一切。”
“我并没有打败你。”如果不是他身上忽然冒出来的那只麒麟,他现在已经死了,这一点他还不屑否认。
“白玛是最早离开华胥的妖族之一,但也因此躲过了当年那场劫难,在我的判定里他不需要防备,而你……”他顿了一下,又道,“我觉得你有权知道当年的事。”
“我们竭尽所能从时间里保存这最后一点东西,并不是为了修建一个豪华的陵墓供人瞻仰朝拜,而是希望终有一日能有人得知这些秘密并以此对抗那睥睨万物的最高意志,我会守在这里仅仅是因为我曾向小鸾许诺我一定会等她回来,而不是阻止后来人继续我们没走完的路。”
“你的意思是这条路通往青铜门里面?!”张起灵忽然脸色大变。
吴邪也是钥匙……
该死!他竟然忽略了这件事!
“从这里继续走下去吧,但愿你们能够找到你们想要的东西。”注意到张起灵脸色有变白羽让开了路。
“那你呢?”
“我会继续等下去。”
“万一等不到呢?”
“那就继续等待,直到这具躯壳随时间灰飞烟灭吧。”他重新坐回自己的玉棺,的张起灵冲停在原地看着自己摇了摇头.
“职责所在,心愿如此。”

楼主 十世铅华  发布于 2015-07-30 22:21:00 +0800 CST  
【转吴邪视角】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完全找不到走回去的路了。
文锦姨抱着三叔坐在墓道边上,不发一语。
我揉了揉还在隐隐作痛的后颈,坐了起来。
“小邪……”
“不是你的错,你没有做错。”我淡淡的道。
归根结底我不是黑眼镜也不是丫头,像我这样的身手就是留在那里又能怎么样?真要有什么万一还不知道是我帮他还是他救我呢。
可即便如此,心底的烦闷还是久压不下。
很想抽烟……
“张起灵是个很出色的人,我相信他不会有事。”文锦姨安慰道。
“嗯。”我敷衍的应了一声,就是因为所有人都这么认为、连他自己都这么认为,那混蛋才搞成今天这样子的。
不过想这些也没用,我随即把那些烦心事统统压到心底里,开始转而关注现在最重要的问题。
“我们这是在哪?”
“我不知道,我是被追到这里来的。”提到这件事文锦姨露出一丝凝重,“我原本以为那只是一些普通石像生,但它们自己却动了起来,我一边背着你三叔一遍又抱着你只能选择逃跑。”
随即又苦笑了一声,“要不是我这不死不活的身体,没准还真跑不掉。”
“再有下次就把我扔那。”我已经翻遍了身上所有包,意料之中的连烟的影子都没找到,只好叼了根牙签做做样子。
“你不相信我?!”文锦姨怔了一下,音调不受控制的高了上去。
“我只是在说事实。”我淡淡的看着她,“一个人死比三个人一起死合算得多,危急关头与其想着去救那些注定救不了的,不如先让自己好好活着。”
文锦姨一愣,迟疑道,“吴邪,你……”
“变了,对吧?”我冷笑了一声,靠在甬道上看着头顶的石壁,“人总得变……咱们先不说这个,你还记得追你的那些玩意儿长什么样么?”
文锦姨刚要开口,又被我一个手势堵了回去。
“等等!”
我手一撑地站了起来,低声道,“有人来了。”
“是那些东西……”
“我说了是有‘人’来了。”
文锦姨安静了下来,我们一起屏住呼吸倾听周围的动静。
确实是人的脚步声,不是一个人,但其中一个的脚步微微有点拖地,应该是受了伤的。
我悄悄摸向腰间,虽然失去了大部分装备,但我记得我随身的手枪里还剩下三颗子弹。
“别呀别呀小三爷,瞎子现在可经不起你折腾……”一个声音带着笑意说道。
我终于变了脸色,虽然他已经尽力掩饰,但我还是听出了那熟悉的语调背后隐藏着的虚弱和疲倦。
“黑眼镜!”
“安啦安啦……咳咳……”
“你要是还想有以后就给老子留着点力气!!”紧接着甬道的深处又传来苏万抓狂的声音。
我再不怀疑,立刻跑了过去,只见苏万一个人扶着黑眼睛艰难的向这边走着,看到我后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但我却没有注意到他,我现在所有的心思都被黑眼镜牵走了。
只不过一会不见他已经彻底变了模样,虚弱的几乎全部靠着苏万的支撑才能继续走动,他的身上到处都是大小不一的伤口,有一些甚至还没来得及止血,而最令我揪心的是他的眼镜下有两行血水顺着脸庞留了下来,那血水一滴一滴的还在不停往下淌。
“……你怎么搞得……怎么搞得……”
我急忙上前扶住他,他倒是毫不在意的笑了笑。
“能让吴小佛爷这么真情流露一次,瞎子也值回票价了。”
“你闭嘴,都这时候了还这么多废话!”我赶忙扶他坐下,他似乎真的已经精疲力竭,毫不反抗的由着我摆布。
“小三爷,地底之游的感觉怎么样?”他靠着我笑问。
我知道他在问什么,眼睛没来由的有点发酸,“你他妈都这样了能不能省省心……你先休息一会儿,等出去了我再详细跟你说。”
他低低的笑了一声。
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但我却能从他的口型看出他分明是在说——
“瞎子怕是出不去了。”
我的手猛地攥紧,想要狠狠给他一拳把他打醒又实在找不到能够下手的地方,只能凶巴巴的骂道,“不要多想,我会带你出去。”
“咯咯咯……咳咳,小三爷还是不合格啊,瞎子以前是怎么教你的。”
“……”
“有些人你救不了的,那就不要再多此一举,只有能舍的人才有命活到最后赢的那一刻……”
“够了!”我低着头看他,也不管他能不能看见我眼里的认真,“就你现在这半死不活的德行没权利教训老子,既然上了老子的船就是老子说了算,出去了以后你是我师傅我得听你的,到时候再来说教你那些大道理,但在这里面我才是领队,而你只是我夹的众多喇嘛之一——别忘了你的身份!”
顿了一下又觉得这话说的好像有点重,我迟疑了一下鼓足勇气做出了决定,低头伏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只要你活着出去老子以后就跟你。”
黑眼镜一口气没喘上来猛地咳嗽了起来,等稍微平复了一点后才苦笑道,“小三爷你这是……”
“谁对我好我知道,虽然我不能肯定现在这个样子的我还能不能爱上谁,但你可以教我。”
“小三爷……”
“闭嘴。”
我堵住他的嘴。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像个娘们似得说这种肉麻话其实不是我的风格,但看着混蛋一副生无可恋洒脱放手的模样我就来气,尽量木着脸无视了苏万和文锦姨或惊讶或崩溃的眼神继续说了下去,“你已经保护了我足够长的时间,如果你累了,接下来的路就换我保护你。”
“小三爷……你真是……你让我怎么舍得……”过了很久以后黑眼镜才像只斗败的公鸡一样软趴趴的安分了下去,无精打采的窝在我身上,看上去要多低落有多低落。
但我知道这样的他一定会全力以赴的活下去。

楼主 十世铅华  发布于 2015-08-01 10:12:00 +0800 CST  
我松了口气,有点僵硬的靠在石壁上。
现在的已经我不太习惯跟人靠这么近,两道异样的视线也让我有点浑身不舒服,我干咳了一声,“苏万,你们遇上什么了?”
“啊?哦。”苏万好像现在才反应过来,看着黑眼镜低声嘀咕了一句“怪不得。”
“你在那磨叽什么呢?”我不耐烦的道。
“没。”苏万赶紧摆摆手,“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吴老板你掉下去以后队伍里气氛一直不好,没多久那姓张的小哥就第一个不见了,后来那个叫梁倩的女孩子一直吵嚷着要去找那小哥,我师父嫌烦也想一个人溜走,不过我眼尖跟上了。”
“然后呢?”我诧异的看了黑眼镜一眼。
没想到这货要溜竟然也会被人发现啊,看来苏万和这货混得还真默契。
苏万顿时苦了脸,“我一直跟着师傅走,也没见他受什么伤啊,可是走着走着我就听见他叫我,我过去的时候就看见他脸上全都是血了。”
我倒不惊讶黑眼镜能发现苏万暗中跟着他——他要是发现不了才奇怪——可是他的眼睛怎么回事?
等等……
我的脸色刷的沉了下去,“你的眼睛在上来以前就已经出问题了吧?”
“哪有,我……”
“闭嘴!”他这么急于否认反而让我更加确定了这件事,要不是看他现在半死不活的样我真想把他掀地上去。
这他妈的是自己活得不耐烦了啊,也怪我不够警觉,早在华胥古国熬瑞就曾经活过黑眼镜的眼睛已经快不行了,我竟然一直没往那处想。
“……小三爷你生气了?”黑眼镜摸索着扯了扯我的衣袖,一脸的讨好。
“你乐意作死关我什么事,苏万,接着说。”
“……”发现某墨镜男所有的气场都正对着他,苏万咽了口口水,在心里小小的感叹了一句同人不同命,都是徒弟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后来我们遇上了一群怪物,师傅他看不见,我们两个边打边逃,甩开它们以后就到这里来了,后来师傅好像松了口气,他就说吴老板你在这,我原来还不相信……”
“怪物?是石头一样的,刚一接近就活过来的那种吗?”文锦姨惊呼。
“怎么,你们也遇见啦?”苏万也一脸惊讶。
“小邪,我们得赶紧走。”
在既然两帮人都遇见了一样的东西,那就说明这附近一定是那种东西聚集的地方,再从这里逗留下去很可能会再次和他们撞上。
“黑眼镜,走得了么?”
他试探着撑了一下,“……有点困难。”
“真他妈的败给你了。”我把他一只胳膊扛在肩上撑着他站了起来,其间他的身体一直在微微发抖。
我叹了口气,换了个姿势把他背了起来。
他软软的靠在我身上。
这让我想起了沙海里险些永诀的那次经历。
他也是这么虚弱,脆弱的就好像换了个人,无力地就像随便哪个人都可以轻易要了他的性命。
我也是这么背着他,一步步走出那片吃人的沙漠。
一边走,一边不停和已经半昏迷的他说话,试图让他不要睡着。
现在想想那段日子还真难熬,像他这么能侃的人一旦安静了还真让人觉得不习惯。
“这回可别睡过去,逃命的时候老子可不一定顾得上你。”
黑眼镜露出一口漂亮的白牙,要不是他满脸的血任谁看都不像是个气息奄奄重伤员,“小三爷放心,瞎子只是眼睛看不见了,脑子还在。”
“你要是有脑子就好了。”我心里有气又无可奈何,“走吧。”
黑眼镜的出现带来了地图和不少我们现在紧缺的装备,在一定程度上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但按照地图上指示的方向,我们无论是要进入墓谷的中心地带还是要原路退回,黑眼镜他们经历过的危险地带都是必经之路。
而且现在还有个问题摆放在我前面——我们到底还该不该继续往下走?
自从进了这地方,先是小花他们失踪,又是闷油瓶被那玉俑人缠住,现在黑眼镜重伤,还有一个昏迷不醒的三叔需要照顾,我们现在仅剩的战力就是我、文锦姨和一个身手不咋地的苏万。
这种阵容继续往下走怎么看都是去找死的。
但一旦回头先别说凭我们的本事能不能走回去,消失的小花他们怎么办?掉队的胖子他们又怎么办?还有那闷油瓶子……
更何况那丫头的计划还在进行,那么不靠谱的计划她大概只是想死。
我一只手探进怀里,死死握住那根龙骨。
现在,又还要再加上一个黑眼镜!
虽说那家伙看上去豁达,但我知道他骨子里也是个独狼似的人物,要让他以后双目失明靠着我过恐怕他迟早会多想。
自从进了这地方龙骨已经两次起了反应,虽然起到的效果只有弄醒了一只强的变态的粽子,但不管怎么说这证明了熬瑞要我找的那个人确实有可能就在这里。
只要找到,黑眼镜的眼睛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我现在就好像站在一座天平上,天平的两端背道而驰,但哪边都一样重,哪边都不想放弃。
往哪走,都可能是万劫不复……

楼主 十世铅华  发布于 2015-08-02 19:03:00 +0800 CST  
等更的同志们快睡啊吧,今天我二舅回新加坡,我们出去吃饭,就不更了

楼主 十世铅华  发布于 2015-08-03 20:43:00 +0800 CST  
“诶,苏万。”
“嗯?”
“敢不敢陪我赌一赌?”
苏万愣了一下,左看右看发现所有人都看着自己,手无措的挥了挥,“吴老板你说什么?做不做你拿主意就是了,再说我师父不是还在这儿那么,问我干什么?”
“这里就你一个自由人,不问你问谁。”我轻哼一声,把其他人挨个指了一遍,“我们这几个泥足深陷的压根没有说不的余地,就是现在出去也未必能落到什么好,但你不一样,像你这种小虾米要走的话估计那家伙根本不会去留,你自己决定你跟不跟吧。”
想了想,我又露出一个危险的笑容,“跟着我们,真的会死呦哦。”
苏万抽了抽嘴角,一副认命的架势。
“诶,我是说真的。”
黑眼镜在往下滑,我矮下身,把他拖的更高了点。
“我知道。”
苏万低着头说道,语气和他平时很不一样。
“吴老板,其实我看你不顺眼很久了,从第一次见着你我就觉得你是个要命的危险人物,后来又发现你就是个赤裸裸的疯子,手段狠毒,机关算尽,老实说后来看见那么多人死心塌地的替你卖命我是觉得很可笑的。”
“你觉得的没错。”
被人这么说虽然有点不忿,但站在苏万和黎簇的角度上讲这种评价倒还算中可。
“所以就算后来师傅说你会为了他终止你的计划我其实也不相信。”
“那你还陪着黎簇那小子跟来胡闹,你应该是可以拦住他的吧?”我笑道。
苏万点了点头,忽然也露出一丝微笑,“因为现在我忽然觉得我有点明白那时师傅话里的意思了。”
有的人,就是值得你放弃自己去成全他。
“这么大的一场局有的人大概一辈子都触摸不到冰山一角吧,既然我们有幸参与进去,就这么灰溜溜的中途退场岂不是件遗憾的事情?”
“……吴老板,其实我也有点喜欢这刺激了呢。”
“呵。”我低低一笑,歪头吐出嘴里叼着的牙签,空出一只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就走。”
黑眼镜的脑袋就伏在我耳边,我听到了他发出的轻笑,“嘁,小孩子长大了啊。”
“我怎么觉得好像有股酸味?”我一边注意着不让他掉下去一边凉凉的道。
既然已经下了决定我就不打算再遮遮掩掩,以往绝不可能说出口的玩笑现在无所谓的脱口而出。
黑眼镜放松下身子紧贴在我身上,原本就显得轻佻的语调现在更是跟打了飘一样,“谁会跟这种毛没长齐的孩子吃醋,瞎子我可不会这么没自信哦。”
文锦姨咳嗽了一声打断了我们,从刚才开始她的神色就一直很奇怪,“小邪……算了,等出去以后文锦姨想和你谈谈。”
看她的眼色似乎对黑眼镜颇为忌惮,想想也对,毕竟谁也不会乐意自家孩子离经叛道的交一个同性“朋友”。
“嗯,听您的。”
这种事先答应她也无妨,反正这十年过的我对“长辈”的免疫力直线上涨,总有办法应付的。
走了一阵以后地上开始出现一些纵横的划痕和破碎的石块,石块有大有小,大的足有脸盆大,小的还不如河滩上的鹅卵石大,每一块都是奇形怪状,认真看甚至还有一些刀刃斩出来的截面。
“这就是。”文锦姨压低声音,警惕的看着四周。
我抬腿踢了踢旁边一块脸盘大小的石块,它好像是个不知什么动物的头的形象,但嘴的部分被打碎了,头上的角也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
“一旦被击碎就会再次变成石头,这倒是个好消息~咳咳……”
我回头横了他一眼,“安分点成不?老子又不是看不出来。”
“好好好,瞎子不说话~”
“这么多石像,几乎都铺成一层了,你们说这是谁干的?”苏万咋舌道。
“不是你们?”文锦姨问。
苏万苦着张脸,“怎么可能,那时候追我们的得有好几百个,师傅又那个样,我们光顾着跑了。”
“与其想是谁收拾的,我倒更想知道还有没有能动弹的?”我随口道。
但就当我话音还未落的时候甬道的深处忽然传来一声野兽的嚎叫。
……他妈的……用不用这么配合……

楼主 十世铅华  发布于 2015-08-04 23:06:00 +0800 CST  
当解雨臣清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好像是坐在一个摇摇晃晃的东西上面,他睁开眼睛,面前是一个人的背影,很多人排着长长的队伍沿着甬道正往前走。
手而他的屁股底下坐着的是一个几块木板搭起来的简易横椅。
“醒了就下来,被人抬着很舒服是吧?”
“是你?”
解雨臣记得自己掉队之后经历的所有事情,但实在不记得是什么时候遇上的这个人,他觉得可能是自己昏迷之后的事情。
对方凉凉的道,“不是父亲真是让你失望了~”
“你是吴溟?”解雨臣试探着问道。
开口的少女露出微笑,“那是她擅自给自己起的名字,我概不负责。”
“那你是溟霄?”解雨臣从横椅上跳了下去。
“如果可以,我更期待你叫我凰渊。”
“……”解雨臣一边跟着队伍往前走一边思索着这个名字带来的信息。
他并不傻,也不是没有私下里查过那些陈年往事,对这个名字他一点不陌生。
“找我有什么事?”
“与你无关,你只要乖乖地跟着我走就是了,我会让你再见到父亲……”
“我不相信你。”解雨臣平板的说道。
凰渊忍不住笑出了声,“那还真是可惜,其实我还蛮喜欢你的。”
“是吗?我还真是荣幸。”解雨臣冷笑道。
凰渊摇了摇头,快走了几步跟他并肩低声笑道,“因为和你打交道的时候永远不必纠结于所谓人情。”
“你怕欠人情?”
“是啊,对于一些人而言廉价的东西对于另一些人而言或许就价值千金,人情永远没有定价,也就没有真正还清的那一刻。”凰渊笑笑,“如果当年我遇到的是你,我就可以拿你想要的东西等价交换、抵掉那份该死的人情了吧……”
“就算是他你也可以。”
“真心只能用真心去还,可我没有那东西,也还不起。”凰渊抬起头,轻轻叹了口气,乌黑的眼睛晦暗的看不清其中的神色,“你和我是一样的人,感情什么的我们永远也不会主动去涉足,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所有孽缘就算是两清,你可以毫不犹豫的出卖我,我也可以毫不客气的算计你,不过各凭本事,除此之外再无交集。”
“……但他不同。”
解雨臣不再说话。
其实是无话可说,他很清楚自己和吴邪的差距在哪里。
说是差距其实也不合适,毕竟本来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不问我要去哪?”凰渊忽然问道。
解雨臣抿了抿嘴唇,“有我问的余地吗?”
“这件事情你都知道多少?”
“只是猜测。”解雨臣慵懒的看着她,但如果仔细观察却能发现他眼中的冰冷,“一直以来在暗中操纵老九门无法脱身的——就是你吧?”
“我想再见他一面,我答应过一定会再去找他……但我同样无法坐视我的母亲在那里面受苦。”凰渊答非所问。
“我曾经以为汪藏海就是父亲——毕竟他们灵魂的味道那么相近——所以我将母亲留下的不老药的残方送给了他,也同意了与他合作,那个人确实惊才艳艳,但越来越多的相处却让我越来越觉得他们不是一类人。”
“于是你杀了他?”
“于是我杀了他。”
“但他的死亡也确实起到了他自己想要达到的效果,墓谷的大门已经打开,那是我第一次与母亲离得那么近……那时的我再次陷入纠结,我不知道我到底是应该继续等待还是顺从命运继续向前走。”
“两种心情,两种愿望,两边都是自己,两边都不愿舍弃……”
“所以我才将自己分成两面,一面去保护父亲,一面去拯救母亲。”
“作为惩罚,我将一半的自己封闭在祭坛,而另一半……”
锵的一声脆响,凰渊专注的注视着自己的剑,手指划过剑刃,红色的液体顺着剑身蜿蜒着留下。
她凑上去舔了舔剑上的血迹,同样的鲜红染上唇舌,妖冶的不可方物,“另一半则回去那个人世,我已经不想再等待,只好自己去凑齐让他出现的所有条件了。”
“所以你知道为什么当初玄幽会那么执着的想要致你们于死地了吧?”凰渊淡淡的道,“当他把我唤醒的时候,也就是我的死期,我的命运必将在苏醒的同时再次回归正轨。
“而她……吴溟这辈子做的最蠢的一件事情就是自己选择了死去,当她死亡的那一瞬间,我对守护父亲的执念便也随之烟消云散。”凰渊如是道。
石门大开,但解雨臣却没有注意那扇门后的东西。
解雨臣看着她,“但你依然没法对吴邪动手。”
“呵呵呵~”溟霄眯着眼歪头笑笑,但微红的眼角却流落出一丝暴戾杀气。
大门后是一间前后足有几十米见方的石室,他们所在的位置外面有一座石台,距离石室的底部高约五米。
而在石室的底部,无数密密麻麻石质的怪物整齐地排列着,最前面的几排已经开始舒展身体仰天咆哮了。
溟霄撸起宽大的袍袖,露出雪白手臂上精致艳丽的黑色曼陀罗,“这就是她做的最聪明的一件事了,将那个人与这身体彻底绑死,不仅是我,就算母亲回归此世也无法真正与他为敌。”
看到解雨臣稍微松了口气的样子,凰渊又露出一个更加灿烂的微笑,“但也别高兴得太早,凤凰终会重生,可那个人却没有这样的本事。”
解雨臣脸色一肃,“你到底想要怎样?”
“我什么都不想,就让母亲去决定这场游戏最后落幕的方式好了。”。
她的瞳孔倒映着石像狰狞的面容,已经有带着翅膀的石像生物起飞朝他们这边过来了
凰渊拔出剑指向前方密密麻麻的石像怪物,“鸾台所属,随我——杀。”
守墓人的队伍一如既往的静默。
下一秒。
刀光乍现。
凰渊第一个冲了出去,身体在半空翻转了一个弧度,利刃毫不客气的将从她身边经过的石像一一斩断。
半空中登时下了一场石块雨,细密的碎石打在地上发出擂鼓般的声响。
黑衣侍卫紧随其后从高台上一跃而下,挥舞着各自的兵刃将一只只石兽散落成满天的石块雨。
但是……
还有更多。
这一路走来守墓人的损失极大,原本还有近百人的规模到现在只剩下十几个还能跟在她身边,相较于那些巨大的石兽来说他们渺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嘁,麻烦。”解雨臣抽出自己的龙纹棍也跟着纵身跃下,一棍子直接将一直石兽的头颅打飞了出去。
而失去了头颅的庞大身躯就在他眼前无声无息的碎了一地。

楼主 十世铅华  发布于 2015-08-07 20:49:00 +0800 CST  

楼主:十世铅华

字数:403820

发表时间:2014-04-06 21:03: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2-04 10:57:52 +0800 CST

评论数:15565条评论

帖子来源:百度贴吧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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