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权转载】渡苦 by一三 (穿越时空梗,中篇,治愈

“能走吗?”张起灵慢慢松开手,道。

他其实没有完全的把握,因为不同组合的六角铃铛会产生不同的致幻作用,除此之外,有的还会产生较严重的精神损害。而要解除这种程度的幻觉,青铜母铃也必须按照一定的节律来摇响。

关根活动了一下双脚,点点头:“行了。”

张起灵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关根的双腿,那里应该曾经有过骨折,所以六角铃铛的催眠才会生效。关根大脑接收到铃声暗示后,潜意识会认为身体的创伤还未痊愈,进而影响神经元传导,中断机体功能。

关根下了木筏,踩着细沙覆盖着的台阶站到白墙前,开始仔细地查看上面的纹路,过了半晌,他才把手掌放在白墙的一处道:“机关就在这里。”说着他朝旁挪了挪,道:“小哥,来,换你走一个。”

张起灵已经习惯了关根这样说话的语气,他走到关根身边,伸出手指放在白墙上,仔细摸了很久才停止,接着手掌向下一按——这是个简单的按压式开关,但普通的力气根本无法将其触发。

随着压力加大,掌下的白墙出现了一个方形裂纹,并逐渐向里凹陷。张起灵身上的肌肉绷紧到了极点,随着石块越陷越深,隐隐可听见白墙里传出了石块摩擦的声音。

石柱在离地面约五米之处,慢慢露出一个洞口来。张起灵微微喘了口,脚下一蹬就飞了起来,随即在白墙上一踩,半空中伸手一钩洞沿,整个人便翻了上去。

洞口四周没有发现异状,张起灵朝关根点点头,示意安全。

关根把铁钩绑在豹筋上,接着把豹筋向上一甩,张起灵抓住铁钩,单手把他提了上去。强巴则助跑了几步,手里的木桨往地上一撑,人便随惯性凌空而起,力尽时探手抓住洞沿,手一用力人就跃了起来,矮身窜入了洞中。

石柱内部涂了朱砂,是不同于外墙的赤红,而且因为采用了特殊设计,无需借用照明装备也可看清眼前景象。

除了三人所在的洞口,石柱其余空间都紧紧挨挨地长满了那些蓝瓣红蕊的藏海花,拳头大的花朵层层叠叠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张起灵还未有所动作,旁边的强巴忽然开口道:“用不到你们,这里我来。”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把藏小刀,不同于常见的直鞘,这把十几厘米长的小刀两头上弯,造型如新月。鞘上装饰着松石和珊瑚,有一定的年头。

强巴抽出了刀,那是把金刀。在康巴落,金刀有极其特殊的含义,只有天葬师才可持有,且代代相传。

只见他伸手将藏海花一拨,便走进了花墙之中。张起灵和关根跟随强巴越过藏海花,再往里是一望无际的黑发,此时那些头发就像帘子般左右拉开,让出了人可以通过的空间。

黑色的头发隔绝了外界的光,唯有强巴手上的金刀发出的莹莹微亮。

楼主 大紅花丶  发布于 2015-08-16 20:01:00 +0800 CST  
我现在人在国外,刚刚开学,加上搬家事情很多,贴吧基本不上,所以回复,好友申请以及私信问我的问题都没回(如果我上,看到肯定会回的,不过我除了同步更新,几个月都不上一次)……
一三大大有更新我肯定会更w

楼主 大紅花丶  发布于 2015-08-16 20:06:00 +0800 CST  
张起灵曾经遇到过类似的情况,那是在四川四姑娘山的某个山洞中,头发作为尸蟞的培育器皿及保护机制,遇血会引发攻击,它们可从创口钻入人体之中,并顺着血管生长。

眼前的毛发暂时未产生异状,而且或许是忌惮强巴手中的金刀,纷纷朝他们相反的方向扭动。关根边伸手逗弄刺拉拉避开的头发,边漫不经心道:“大师,请问这是哪里?”

强巴一手执金刀,另一只手比划了个手势,道:“这里,扎尕那,在很长时间之前,里面放了康巴落的秘宝。”顿了顿,他又接着道:“藏海花就是标记,一代一代传下来的金刀是钥匙。”

“秘宝?是什么?”关根饶有兴趣说道,“你带我们进去就不怕我们把东西抢走?”

“拿不走,”强巴摇摇头,“那是路迦,摸不到。”

路迦在佛义中代表时间的流动,张起灵默默地听着关根和强巴的对话,心下大概推断出了石柱里可能有的东西。

227年前张家从当时的最高统治者手里得到了一个石盒,想尽办法打开之后,却发现盒中之物暴露了张家守护了几千年的秘密。为了保护这个秘密,张家人向统治者制造了一个谎言,他们呈上了一个婴儿,并向统治者证明这是个存活了三千年的婴儿。

之后,张家人将真正的龙纹石盒带到了墨脱,同时设下了一个诱捕对手的局。局位于与长白山环境相近的墨脱,然而他们始料不及的是,有人动了手脚,将原本应当回归青铜门的物品置入了局中。

如今终于得到了此物的下落,也到了归回的时候。

三人毫无阻碍地在黑发中穿行了十分钟后,他们停在了第二面花墙前。眼前一片漆黑,墙后隐隐约约传出了微小的水声,像是雨落大地的滴滴答答。

走出花墙,张起灵面对的是一片空旷的黑暗,唯有水不时从上方落下来拍在他们脸上,带来一阵潮意。

“终于走到暗雨区啦,”关根边小声说边抽刀出鞘,“筒子们得注意安全,这里有阎王骑尸出没。嘘。”

话音刚落,张起灵便听见水声中出现了异动,似乎水冲刷到什么之上,很快便移走了。有东西在雨中走动,所以水滴坠落的频率发生了变化。他几乎是即刻调整了身体状态,瞬间隐去了自身的气息。

强巴亦发现了异状,他反应极快,立刻归刀入鞘,四周彻底黑了下来。一时之间只听见连绵不停的水声。

突然,张起灵感觉面前的空气猛地涌动了一下,有什么正朝他的右侧快速冲来。水花飞溅,那东西只花了三秒时间就近在咫尺,与此同时,气流的方向改向张起灵的头部而去。

长年的训练让张起灵的本能快于思维,他双腿一曲,上身已后仰躲过了这一击。

楼主 大紅花丶  发布于 2015-09-25 05:49:00 +0800 CST  
劲风贴脸而过,还未能缓口气,下一击已接踵而来。说时迟那时快张起灵卸去周身力气,整个人向后坠到地上,背一触及地面便立即向外滚了出去。

对方并没有恋战,这两下落空后,就朝强巴和关根的方向攻了过去。

根据对方行动时带起的气流大小,张起灵推断出对方的体型相当庞大,至少高十米宽五米。很快黑暗中传来关根一声大骂,而且骂声迅速由远及近,关根被打得朝张起灵飞了过来。

张起灵伸手拉住了他,被冲力带得后退了几步,可见这一击之力有多重。关根急促地喘着气,张起灵扶他站稳,顺势摸到他手上:“刀给我,你帮不上忙,待在这。”

两人掌心相对,张起灵抓住了掌中刀把,关根手指动了动,指腹碰了碰张起灵的手背,似是确认无误后才松开。

张起灵辨认了一下周围情况,随即如利箭般向强巴方向而去。

强巴与那庞然大物战斗正酣,黑暗中无法视物,张起灵只能凭借声音和空气的流动来判断那东西的行动。那东西虽然身形巨大,但动作十分灵活,反应也极其迅速,张起灵甫一靠近便有劲风朝胸口袭来。

张起灵不避不让,弯刀出手,刀刃正面格住了攻击。他向后滑了半米才站稳,感觉手中刀刃砍上了硬物,用力下压时划拉出一连串火星。借着瞬息光亮,张起灵想看清攻击自己的是什么,却发现面前竟是一片虚无。

他心中吃惊,动作不由得停滞半秒,然而这种情况下即便闪神的功夫都足以酿成危机。张起灵险险避过接下来的攻击,旋身绕至那看不见的敌人后方,挥刀一劈。

这一刀快逾闪电,又挟带雷霆之势,砍在对方身上却只“刺啦啦”地连续爆出一蓬又一蓬火星。

火星照亮四周,刀悬在半空,对方的确是透明的,可击打上去却又是实体,可见这只是视觉上的效果,眼前的空间里有物质可以让对方隐去身形。

此招已老却未有成效,张起灵悄无声息迅速后退了几步,边警惕地听着对方的动静边在脑里搜寻击败对方的法子。然而对方的速度极其快,他才刚站定,劲风已经又攻了过来。

他侧身闪开,弯刀划破右手掌心,带血的一拳打在对方身上。反作用力震得手臂发麻,这一拳仿佛落在石头上,没有任何效果。

因为看不见对方形体,张起灵无法得知对方到底是什么,既不是粽子,却又明显不是活物,因为它的动作虽毫无尸体的僵硬感,可所有攻击对它都不造成伤害。

斗了百余招,便是连张起灵呼吸都有些粗重,就在这时,他听见关根大喊道:“小哥!到这边来!”

楼主 大紅花丶  发布于 2015-09-25 05:49:00 +0800 CST  
张起灵听关根叫唤得急切,也无法再恋战,他一脚踢开敌人后,飞快朝关根的方向冲去。谁知那透明的东西更快,旋风一样追上了张起灵,最后越过他朝关根飞扑上去。

这样的速度别说关根,就连他都不一定躲得开,张起灵脚下用力一蹬,也向关根扑去。就在他抓到关根的同时,一股冲力从后撞了过来,直接将两人像纸片一般刮倒在地。张起灵朝旁翻了两滚,手在地上一撑,赫然发现身下是个斜坡。

“别停,”关根反手抓住了打算站起身的张起灵,“继续往下。”

张起灵应了一声,将关根从地上拉起,打了个呼哨通知强巴后,才往斜坡底部走。刚走没几步,关根就停了下来,喘着气道:“先歇歇,这道暗门阎王进不来。”

张起灵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不妥:“你身上有伤。”说着他伸出手去按了按关根的左背,听到关根“嘶”地一声倒抽了口凉气。

“第七肋骨裂了。”张起灵淡淡道:“别再受力。”

“嗯……”关根咳了几声,通过手掌感受他胸腔传来的震动,张起灵发现他的肺部也有些问题,是旧疾。

张起灵收回手,他本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你坐会。”

关根没有反对,他盘腿往地上一坐,道:“小哥,你也坐,后面还有场硬战要打。”他对待张起灵的态度很随意,显得他们之间相当熟稔,然而张起灵并没有按照关根的话坐下休息,他沉默地站在关根身边,去听暗门外的动静。

打斗声十分激烈,夹杂着强巴的怒喝,又过了一会,张起灵听见有人从暗门滚了下来。

那人滚了两滚也停了下来,爬起来后喘了会气后,才道:“什么在那里?”

张起灵听出了强巴的声音,他稍微放松了一些绷紧的肌肉,道:“是我们。”

“原来是……咳咳咳……是贵客,”强巴剧烈地咳了阵,才道:“你们还可以吗?”

空气中浮着略浓的血腥味,关根强巴都受了伤,而暗门处刚才那看不见的敌人撞墙撞得地动山摇,这不是个久待之处。张起灵替强巴止了血,在问过关根之后,三人当机立断起身往斜坡底部前行。

在强巴金刀的微弱照明下三人走了有近500米,可前方依然笼罩在黑暗中。张起灵再次听了听身后的动静,暗门处悄无声息,身后一片寂静。他这才停了下来,侧过头去,朝着关根的方向问:“你们怎么样?”

关根深吸了几口气,肋间隐隐作痛,但除此外并没有其他问题,他摇摇头:“没事,到底再说。”

强巴受的伤对他未造成太大影响,所以他对关根的话并无异议,举着金刀继续走了下去。又前行了有近千米,他们终于走到了斜坡底部。

那里是一道门,他们的终点就在那里。

张起灵内心震惊,表面却不动声色,眼前的门分明是长白山青铜巨门的缩小版。他要找的东西应该就在门后。

楼主 大紅花丶  发布于 2015-09-25 05:49:00 +0800 CST  
【瓶邪】渡苦 第三十一章


门高十米左右,宽度将近二十米,亦是整体铸造而成,其上精细地仿出了一模一样的纹路。此时封门的人皮均已爆裂,青铜门开了一条缝隙,宽度足可让两人并排通过。

缝隙里一片漆黑,完全看不见内里的情况。不过如果这一切都是仿造长白山青铜门的环境,普通的照明便没有任何作用。

“终于到了亲眼见识3000多年神器的时刻,”关根慢慢走向青铜门,边走边道:“心里还真有点小激动呢。”

闻言张起灵伸手拦住了他:“你没有进过青铜门后?”

关根看了他一会,才笑了笑:“没有。怎么,又打算把我拒之门外?”

“跟紧我。”张起灵没有理会关根的话外之音,只是扫了他一眼,而后举步朝青铜门里走去。

“等等。”关根出声喊住了张起灵,他在衣服内袋里摸索了一会,拿出一枚东西道:“在青铜门后得靠这个照明。”

张起灵接过关根手里的东西,那是枚摸金印,按理说应该是由穿山甲的爪子做成,不过这是一枚仿品,材料是犀角。青铜门内有吸收光线的涂料,照明的确得靠燃烧的犀角,关根虽然没有进到里面,但掌握的信息已太多。

张起灵不由得又看了关根一眼。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张起灵方踏出第一步,由他的脚底开始,黑暗如同潮水退潮般层层散去,四周渐渐地亮了起来。细看才发现原来是无数黑虫正不断往岩壁的孔洞里退去,之前正是因为它们覆盖在岩壁地板和洞顶之上,遮挡住了岩石发出的光,才造成了青铜门内的黑暗。

这是个巨大的石洞,洞中央矗立着棵青铜树,张起灵环顾了下周围后,一马当先朝青铜树走了过去。

青铜树高三十多米,直径也达到了十一二米,说是树,其实枝杈只有寥寥十数根,主体还是柱型树干。三人绕着树走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其他的东西。

光洁无纹的树干上不见接缝,张起灵上手摸了摸,转过头道:“我上去看看。”说完他助跑几步,脚在青铜树干上一蹬,人跃起几米,勾住最下方的枝桠,一个引体向上就翻了上去,随即极快地爬到了顶端。

青铜树干中空,张起灵低头望去,隐约可见地上有块白色的圆型区域,中间是金黄色的长方形。树干内里有一些小凸起,最近的离张起灵约五米的距离,呈个脚踏的形状,当年张家人就是这样将石盒放进去的。

张起灵冷冷吸了口气,纵身往下跃。当落到第一个凸起处时,他伸手抓住脚踏,整个人荡了两下,随即在空中划了个弧线,精准无比地落到了第二个脚踏的位置。如法炮制,几分钟后他便到达了青铜树干的底部。

树底中间是块白色巨石打成的平台,摆放着个棺材大小的金色石匣,石匣的四角分别搭在四只赑屃之上。这一看就是汉式的东西,张起灵走上前去,开始仔仔细细探查石匣的情况。

石匣表面贴着层金箔,朝上一面刻着简单的龙纹,两条写着经文的白色绸缎交叉铺在石匣顶部。绸缎泛黄,老旧的颜色显示它们起码是几百年前的东西了,是当年随着石匣一起放进来的。

张起灵绕石匣一圈足足花了一盏茶的功夫,最终他站到两条绸缎前,一个一个辨认白色绸缎上的字——石匣密封无缝,张家也没有记载开启的方法,他只能自己找线索。

这两条绸缎想必有它的用处,否则张家不会特意将它们留在这里,张起灵本能地感觉它们与打开石匣相关。

绸缎上共18个梵文,张起灵对梵文并没有过多研究,他无法知道这些字的意思。

就在他沉默盯着梵文的时候,头顶的细微声响越来越近,关根终于在强巴的帮助下爬到了树底。

楼主 大紅花丶  发布于 2015-09-25 05:50:00 +0800 CST  
“这就是龙纹石盒?”关根走到张起灵身边,道。

张起灵点了点头,手一指绸缎:“梵文或许是打开盒子的关键。”

“或许?”关根探头看了看绸缎,道,“讲的什么?”

“我对梵文不熟悉,一下子没法看懂,”张起灵摇着头道,“得慢慢琢磨。”

关根沉默地看着张起灵,半晌才笑笑:“没想到你这么老实。”顿了顿,他边转回头去边悠悠道:“我还以为就没你不知道的。”

关根的话让张起灵眼里有了笑意,这世上怎么有人会无所不知。

强巴此时也走到石匣边,瞟了眼梵文绸缎就道:“这几个我知道。”

“都是经文。”强巴边指着边道,“这句佛说长阿含经的转轮圣王修行经,这句大般涅槃经。”

“来来,讲详细点。”关根对强巴道,“经文具体是什么?”

强巴脸上现出难色,想了有一会才答道:“这……汉语我确实不懂说。”说完他喃喃地自语了几句藏语后,才又一字一顿道:“论……轮、有、千、辐,关……光、色、具、足。”

张起灵在心中飞快地复述了一遍,才开口道:“这是哪篇的?”

“佛说长阿含经的转轮圣王修行经。”强巴道,“这句是转轮圣王的金轮宝,有千辐轮相。”说着他指着另一条绸缎道:“一切、诸、众、生,皆、随、有生死。”

“大般涅槃经上卷里的偈语,”张起灵想了想,才慢慢道。他伸手拿起梵文绸缎,抬眼见关根一直盯着自己手里的东西,他顿了顿,将绸缎递给关根:“你看看。”

关根接过绸缎,低头看了一会,忽然开口问道:“这两句经文是在大藏经中第几卷?”

强巴行了个礼,方答道:“转轮圣王修行经,为一切经阿含部第六卷。另一个,是大般涅槃部第一卷。”

楼主 大紅花丶  发布于 2015-09-25 05:50:00 +0800 CST  
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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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大紅花丶  发布于 2015-09-25 05:50:00 +0800 CST  
关根叹了口气,道:“张家人真是闲得蛋疼,不就解个机关,怎么还搞这么多前戏。”

张起灵对关根的话不予置评,张家人做事目的性极强,向来不做没有意义的事,但这些他觉得没必要向旁人解释。所以他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不是你想的那样。”

关根深深地看了张起灵一眼,才漫不经心地转开视线,继续问他道:“打开石匣你有没有什么线索?”

张起灵沉默数秒,微微摇了摇头,又把视线又投到了石匣上。匣顶虽然是金色,此时却犹如羊脂白玉般,隐隐透出一个形状来。

“我倒有个想法。”张起灵听见关根啧了声,又道:“当年我去巴乃,从你祖坟里搞出了一条珊瑚链,上面刻了两个藏文,译过来是‘千’和‘随’。"他抖了抖手中的绸缎,接着道:“那是某一任张起灵的陪葬品,我认为应该和眼前的石匣相关,很可能开匣的关键就在这两个字上。”

张起灵转过头:“接着说。”

“可能性有很多,我们可以先试试最简单的那条假设,”关根继续道,“然后再一一排除。小哥,你觉得怎么样?”

关根边说边把手中的绸缎交叉在一起后,放到石匣顶上:“你看,刚才绸缎是这样摆的,也许开启的机关就在它们下面。”

张起灵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发现两条绸缎已经丝毫不差地摆放回了原位,其上的“千”和“随”字正好叠在了一起。张起灵微惊于关根的过目不忘,他开始正视起对方的能力来。

然而张起灵脸上却不动声色,他凑近去看石匣顶,然后才伸出手去慢慢探查关根所说的那块地方。

石匣触手略温,如玉般光滑,手指的移动丝毫不见滞涩。张起灵的指尖轻触石匣,像轻风拂过柳梢,他却能精准感受到表面每一厘的细微变化。

张起灵探查了一圈绸缎交叉点的石匣,最后才在边缘处找到了极其微小的不同。

那只是一道石纹,手感与周围石面摸起来几乎没有任何差别,但张起灵手指一落上去就知道,这是一个张家独有隐藏机关的标记。这记号告诉他,石纹所在之处有套筒式开关。

张起灵目测了一下石纹的长短,便去解套筒式开关。这种机关顾名思义,分里外二层,外层密合,仅余两孔可探指进入,拆解并不难,然而内芯与外层距离过远,唯有发丘指才有足够长度。

内芯置有几个开关,须依序受力后才会激发,其上的压力感事先已设置好,只要用力准确便可启动机簧。

这是第一道屏障,只有打开它,此石匣的真正开启机关才会显露出来。

张起灵双指穿过外层的孔,中指抵住内芯,食指压在开关之上,慢慢加力按压的同时,通过内芯的震动来判断施于首个开关的力度。他凝神感受着手上的变化,因为一旦出错,套筒式机关就会自动毁灭。

足足过了两分钟,他才完成了力度的确定。之后就简单许多,余下的开关他只需照口诀,依序施力按下即可。

石匣中传来了机簧转动的倾轧声,匣身猛地一震后,四个面如同花瓣般缓缓朝外打开来。中间又是个长方形的盒子,张起灵静静站了几分钟,直到石匣停止动作。

“哗,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没想到我也有走狗屎运的一天。”关根凑到张起灵旁边,低头看着盒子,道:“张家把这玩意藏得也太深了,里面到底是什么?”

张起灵没有回答,腿一曲单膝跪地,就在他手搭上长方形盒时,忽然感觉右肩后方的空气产生了异常流动。

那物事来势汹汹,说时迟那时快,张起灵略一侧肩,把关根顶得后退了小半步,那物事便擦着他们的肩飞了过去,以他的眼力竟然都没看见袭来的是什么。

一击之后四周趋于平静,张起灵五感全开,边警惕着周围情况,边再次尝试打开长方形盒。

这次引发了更大的动静,就在张起灵碰触到盒子的瞬间,三道劲风由不同方向朝他激射而来。

张起灵左手往地上一撑,整个人在半空中打了个转。

他没有看见任何东西,但劲风却贴着他的腋下、脚底、腹部而过。

“卧槽!”张起灵听见关根叫了一声,“压缩空气弹!”

张起灵循声望去,见关根有些狼狈地坐在地上,脸颊有道划伤,稍微渗出了血。

张起灵走过去把关根拉了起来,他现在能够确定,所受到的攻击都是因碰触长方形盒而起。

“这机关也太屌了……”关根扶着张起灵的手站了起来,边揉腹部边道:“要不把这盒子直接搞出去再说。”

张起灵松开手,道:“不行,焊死了。”

关根“啧”了一声,绕着盒子来回走了几步,才问道:“你想怎么弄?”

张起灵边蹲下身边道:“直接开。”顿了顿他又道:“我顶得住。”说着,他伸出手去,打算第三次碰触长方形盒子。

关根瞬间明白他的打算,立即阻止他道:“小哥,你当自己是钢铁侠吗?别犯傻逼,咱们把空气弹的高压装备拆了就安全了,到时随你怎么开。”

张起灵察觉到了关根平平语气下的怒意,虽然他不知道引起对方情绪变化的原因,但他还是难得地开口道:“压力装置都埋在青铜壁深层,树干里都是。”

“那机关连接?感应层?”关根皱了皱眉,又道。

“感应在盒下,”张起灵指了指脚下,“连接段在地底。”

话不用全说完,他相信关根清楚,以他们目前的装备,根本无法破坏或者中断青铜夹层内的空气弹机关。

“你别动!别动!”关根语气开始烦躁起来。“给我点时间,我会想到办法!”

楼主 大紅花丶  发布于 2015-10-10 18:05:00 +0800 CST  
张起灵这次没有接受关根的建议,尽管他知道对方是好意,但大多数情况下其实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所以他站了起来,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关根的肩,道:“你站到安全的地方去。”

类似安抚的动作张起灵做得有些迟缓,他也是第一次如此顾及他人的想法。

可关根却站着一动不动,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脸上的咬肌紧绷着。

张起灵不再理会关根的情绪,转头对强巴道:“带他去安全的地方。”

强巴点点头,上去给关根行了个礼,便把他挟到了旁边,贴着青铜壁站着。

张起灵第三次把手压到长方形盒上,空气弹也不出所料地袭击而来。他不能闪避,不能松手,时间太短,他还没法探查出盒上的机关。

空气弹全数落在张起灵身上,他呼吸微微一滞,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攻击再度袭来,空气弹的数目还上升了,七枚空气弹同时打上来,饶是连张起灵也忍不住晃了晃。

十四个机关同时开启,声势惊人,此时已进行到关键处,张起灵暗自深吸了一口气,准备接下来的打击。

然而空气弹还未到,已经有人先扑在张起灵身上,一把抱住了他。听着气流呼啸而来的声音,张起灵心里叹了口气,他松开了盒子,反手按住背上的人,朝旁翻了几滚,才堪堪避开。

张起灵知道他已经没机会现在打开盒子,他低头去看身下的人,对方躺在地上还冲他龇牙笑。

他探手进怀,摸出了一个青铜铃铛,关根知道那铃铛的厉害,脸色一下就变了,可已经来不及阻拦。铃声“叮零”清响,他的眼神很快就变得恍惚起来。

其实张起灵不会轻易对意识清醒的人使用铃铛,关根算是让他破了戒。

铃铛晃动,几秒后,关根的反应渐渐变得迟缓,脸上也呆滞起来。张起灵知道铃声已经产生了效果,他停下手,道:“待在原地。”

关根呆呆看着他,躺着没有再动。

张起灵再次将手掌放到了盒顶,开始摸方才被打断的那块地方。机关重新启动,又是三枚空气弹破空而来。

空气弹不偏不倚,全部砸到了他的身上。疼痛于他而言并没有太大影响,不过他还是紧绷了肌肉,准备接下随即而来的第二波攻击。

气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自远及近,瞬间已到眼前,就在此时,被青铜铃控制了的关根竟然再次扑了上来。实在太出乎意料之外,便是连张起灵都吃了一惊,就这一晃神,空气弹已经落到他们身上。

关根惨叫一声,整个人都瘫在了张起灵背上。

张起灵知道空气弹的威力,那种痛苦甚至可能会引起正常人神经性休克。他立即撤手,一把捞住往下滑的人,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事情?”

关根一到地上就蜷成一团,满头的汗,对张起灵的问话置若罔闻。张起灵伸手探了一下劲动脉,脉搏稍微快些,但还在正常范围,他再摸了摸对方的身上,体温没有下降。

张起灵把人抱了起来,移到了安全的地方。他坐到关根旁边,不再去开启龙纹石盒。

面对关根不要命替他挡机关的举动,张起灵这回是真的没有办法了。比起关根自行从青铜铃铛的控制中清醒所带来的震惊,对方一心想保护他的行为更让他觉得难解。他首次产生了解他人想法的念头。

随即张起灵脑中闪过一丝茫然,因为他其实不知道“了解”的概念。

张起灵呆坐了一会,他旁边的关根才终于缓过劲来,边喘粗气边把身体摊直。待呼吸平复下来,关根干咳了几声,哑着嗓子道:“小哥,我想了想,问题会不会出在那两块绸缎上?说不定其实不是我刚说的那种解法,我们得再研究研究。”

没想到关根会说这些,张起灵看了他一眼,方淡淡道:“容后再议,你先休息。”关根张了张嘴,最终却还是闭上了。

这时强巴才凑了过来,三人沉默地吃了一些压缩饼干和水,各自原地休息起来。

在这里看不到光线变化,算算时间,他们进到这里也超过了十个小时,外面应该已经天黑了。而他们所坐的地面,发出的光也在逐渐变暗。

半个小时后,四周陷入昏暗之中,所有的一切都只能影影绰绰地看到个大概轮廓。

“这地方难道会熄灯?”关根道,“还是为了省电?”

张起灵看着不远处逐渐没入黑暗的龙纹石盒,回过头对关根道:“我不会动盒子,你安心休息。”

大概是被猜中了心思,关根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地翻了个身,变成背对张起灵的姿势。张起灵无意识地摇了摇头,也闭上了眼。

干粮和水其实只剩不到一人的量,他们已经没有太多时间,否则关根极有可能走不出去。

旁边传来了强巴的低声吟唱,藏语经文反而让整个空间显得幽静,渐渐地,关根的呼吸变得悠长起来。

张起灵知道关根已经睡着,他仍坐着没动,既然答应了关根,他就会信守承诺。

强巴的吟唱更加低沉,张起灵的思绪更加空明,他开始梳理自己知道的有关龙纹石盒的信息,寻找打开盒子的关键。

盒子内部的机关装置图大概已经成形,独独缺了最重要的部分,张起灵在脑中描绘了几次机关的走向,思考着下次是否直接探查无功而返的区域,速战速决。

然而确定开盒机关只不过是最根本的一步,要将盒子打开仍需要顶着空气弹的攻击进行,这真是让他们十分不舒服。

先说服关根。张起灵皱了皱眉,心里默默下了决定。

这还真是件棘手的事情。

楼主 大紅花丶  发布于 2015-10-10 18:05:00 +0800 CST  
----如果这是无水楼的话,帮更再好不过辣,不过这是水文楼,很感谢妹子们的好意,但还是禁帮更,作者地址见楼中楼----

楼主 大紅花丶  发布于 2015-10-10 18:08:00 +0800 CST  
之后一夜无事,随着清晨的到来,地面又逐渐亮了起来。

几小时之前两人间的尴尬就像从未发生过,关根没事人一样和张起灵打了个招呼,并让他联系强巴。

张起灵点点头,深吸气后发出了一声尖利的呼啸,很快,青铜树外传来了回音,强巴已经准备好,他们可以开始了。

根据关根的提议,当张起灵碰触石盒启动机关的同时,强巴会在外面勘察青铜树极其周围的情况,看是否能从外破解或破坏机关。

张起灵对他的话并无异议,他走到石盒边,伸手去摸之前遗漏下的盒面最后一处。空气弹袭来时他没有迟疑,直接撤手并躲过了攻击。

“吹哨子,问问强巴有什么发现。”站离他不远的关根立即道。

张起灵发出了一长两短的哨音,问强巴外边的情况,过了一会,他们听见了否定的短哨音。皱了皱眉,关根让强巴再多观察几次。

那之后,张起灵又探查了三次石盒,强巴依然没有任何发现。接收到强巴传回的消息后,关根沉默了。

张起灵看关根无意识地不断摩挲拇指和食指,就知道他虽然表面看起来没什么情绪,但内心其实已经极其焦躁。

“你听我说,”张起灵站到关根身旁,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道,“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我必须尽快把盒里的东西拿出来,并带出去。”

关根沉默地盯着张起灵,张起灵于是又接着道:“你阻止不了我,如果你再像昨天那样不要命,我会把你打晕。”关根的表情变得难看起来,但他没有反驳,显然他知道张起灵说得出做得到。

张起灵尝试着将自己的语气变得缓和一些:“但我不希望情况变成我说的那样,因为我还需要你帮忙。”

“帮什么?”关根终于开口道,人似乎慢慢冷静了下来。

“以我的身手,面对空气弹虽不致死,”张起灵点点头,道,“但肯定也会影响我的回程,所以我想请你帮我走出去。”

关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张起灵,过了很长时间后才低下头应了一声:“好。”他肯定知道,这已经是张起灵最大的让步。

张起灵边走向石盒,心里边计算着打开石盒机关所需要的时间,最短也要半分钟,而空气弹从激发到击中时间只有三秒,他至少得顶下十次空气弹攻击。

石盒上装的机关在张家古籍上有记载,为“对冲阴阳锁”。顾名思义,锁眼有阴阳双面,置于四角,每次需同时解开两个对角上的机关。

张起灵蹲下身,深吸了一口气,双手食指同时按上了石盒的右上角和左下角,缓缓地将楔于上面的盒角给拨了下来,于此同时,三枚空气弹不偏不倚地打在张起灵身上。

盒角的锁“眼”露了出来,疼痛都无法让他分心,那是两个类似旋钮的短柱形,其下连着数十根铁线,他要转动旋钮,让盒内的刀片切断正确的铁线。当他手指稳健地转动旋钮时,第二次的七枚空气弹再次全数落在他身上。

张起灵不能动,因为些微的抖动都会导致刀片触到错误铁线而引发盒内自毁机关,所以也不能借此缓冲空气弹击打上来的力度,疼痛使他的额角微微沁出了汗。

当切断第二根铁线时,呼啸而至的击打让他知道了昨天关根受到的痛。张起灵吐出一口气,尽可能放松紧绷的肌肉。

由于缓了这一口气,第三根铁线还未切断空气弹已雨点般落在身上,多达二十来枚,张起灵闷哼一声,将涌到喉头的血生生咽了回去。

“咔”,张起灵的手指稳稳发力,最后一根铁线也断了。

视线微有模糊,张起灵眨了眨眼,将手指放到了左上角和右下角上,有了方才的开锁经验,他感觉接下来的这把阴阳锁要容易得多,至少只需要再触发两次空气弹的时间就可解开。

空气弹是在他准备切断第二根铁线时打上来的,三十多记重击让他再没能忍住,血从口鼻处汹涌而出,滴在面前的石盒上。

汗雨一样滑下来,张起灵闭着眼,切断了第二根铁线。

只剩下最后一根铁线,切断它石盒就能开启,张起灵喘了几喘,拼命控制几乎要开始抖动的手指。然而四肢肌肉像巨石一样沉重,张起灵狠狠咬紧牙,才将铁线贴在刀片上,还未发力空气弹却已至。

由于数量太多,几乎可算得上是铺天盖地都是,张起灵知道就连自己也没办法接下这一下,他怒喝一声,手上肌肉爆起,赶在空气弹打上来前切断了铁线。

石盒机关已开,张起灵右膝一软,晃了晃后跪在了地上,而满天的空气弹雨也终于落了下来。

眼看着避无可避,却又有人一把抱住了张起灵,试图替他挡下四十余枚空气弹。张起灵无力再挣来,只能用尽全力将两人稍微往边上一带。可空气弹数目实在太多,还是有三十多枚分别落在了他与关根的身上,打得他们一起摔在了地上。

张起灵眼前发暗,想起来看看关根的情况,一翻身却又吐出了一大口血。

“小哥!小哥!你怎么样!?”昏昏然时,张起灵遥遥听见了关根的声音,他极力让双目聚焦,看了对方一眼,喘了几口气才道:“你……伤到了哪里……”

关根摇了摇头,断断续续道:“我、我没事,都是……之前的旧……咳旧伤……”

张起灵疑惑地又扫了对方几眼,看关根眼圈发红,还以为对方受了多重的伤,但听他咳嗽的声音,确实也只是有些的内伤。

关根扶他坐了起来,张起灵感觉气还喘不太匀,大约是肋骨骨裂或者折了,卡住肺部进而影响了呼吸。他正自检查自身情况,忽然感觉关根的手轻轻按了按他的肋骨,一阵刺痛。

“好几根都骨折了。”关根红着眼圈,冷冷道。

楼主 大紅花丶  发布于 2015-10-29 22:25:00 +0800 CST  
“嗯。”张起灵点了点头,想抓关根的肩膀借力站起,却猛然发现对方身体抖得很厉害。

他抓住关根的手,发现对方手冰冷潮湿,脉搏快且弱,极像休克的前兆。他想起之前关根疼得痉挛的样子,不由得暗道大意。

“怎么了小哥?”看张起灵抓着自己不语,关根有些奇怪地问道,他似乎完全没有察觉自身的情况。

张起灵摇摇头:“没事,我们看看石盒。”

石盒的正中间有一个凹陷,那里面装着方四厘米大小的印玺。

“鬼玺!?”张起灵和关根几乎是同时出声,关根更是直接伸手过去,将那方印玺取了出来。深青色玉质,四方底座上雕刻着麒麟踏恶鬼,造型十分复杂精细,就连麒麟身上的每一片鳞片都雕琢了出来。

上面带着一些血迹,大概是张起灵的,关根用手擦了擦,才道:“小哥,原来鬼玺是从这里来的?另一块呢?”

张起灵咳了两声,才道:“另一块是副玺,这块才是正的。副玺去青铜门的话,要费很大功夫,会有伤亡。”

关根托着看了看,道:“原来如此,难怪你们张家守门会减少这么多人手。”顿了顿,他又道:“小哥,这鬼玺到底是谁整出来的?虽说是陨玉,但玉质明显好多了,是不是要玉里特别起荧光的一块?”

石盒打开之后张起灵心情也轻松了一点,他看向关根,正准备告诉他鬼玺的来历,却发现关根手中的鬼玺正泛着淡淡青光。光由关根的手掌迅速蔓延,直至他周身都被青光包绕。

异象犹如之前在山谷中发生的时候一样,张起灵心中一紧,道:“你身上是不是也有鬼玺?”

关根此时也发现了身上的变化,他点了点头,张口刚要说话,四下里突然狂风骤起。

此时他们所在的是一个密闭的空间,根本不可能产生能引起大风的空气对流。这阵风来得蹊跷,却越刮越大,渐渐在半空中形成了一个空气漩涡,吸得关根几乎站不住脚。

还来不及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关根已经被吹得打了个踉跄,人整个头朝下地被风卷了起来。张起灵反应极快,也顾不上自己还受伤,一伸手就抓住了关根的手腕。

张起灵死死拉着关根,却发现半空中的吸力越来越大,“你怎么样?”

关根刚开始还挣了挣,试图借张起灵之力从半空中下来,但很快的,他脸上露出了一种了然的表情。

“小哥,”关根淡淡道,“放开。”

漩涡的力量已经愈来愈强,张起灵用尽全力,却仍无法与之抗衡,可一旦放手,关根很可能直接就被甩到青铜树干或者洞顶岩壁上撞死。

他抿了抿嘴,没有回答,更没有松开。

此时吸力更强,张起灵手臂的骨骼关节因过强之力而咯啦作响。关根手腕被握紧至手掌充血发紫,他也没有叫痛,只是深深地看着张起灵。

过度用力牵动伤处,张起灵嘴角又沁出血来。他知道他已经没有办法救下手中握紧的人了。

他仰起头,对方正目光深沉地凝视着自己,眸子中带着说不出的情绪。然后他看到了让他震惊的一幕,半空中关根的脚,正在逐渐消失。

“小哥。”关根喊了他一声,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张起灵却明白他要说什么。

张起灵定定地看着关根,半晌,他握紧关根双手,使力将他拉得降下了一些。然后,张起灵将自己的额头附了过去,轻轻贴到了关根的双手之上:“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关根点了点头,笑笑道:“会的,会再见的。”

张起灵慢慢地放开了手,眼睁睁看着关根一点一点消失在自己的面前。关根走得如此突然,跟他当初出现时一样。

风止,鬼玺从半空中掉落在地,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张起灵蹲下来看了一会,才伸手拾起放入怀中。

路还太漫长,即便是一个人,张起灵仍要继续走下去。

楼主 大紅花丶  发布于 2015-10-29 22:25:00 +0800 CST  
2015年11月。

对于墨脱来说,这个月份已经是大雪厚得可以封山的季节。张起灵由冥想中回过神,正好听见雪子开始稀稀拉拉打在房顶上发出的声音。

静谧的环境,同样的气候,让张起灵想起了久远的往事。

积雪簌簌作响,有人踩着它们由远及近,朝着张起灵而来。极快,来人已至门外,一只手掀开门帘,给温暖的屋子带进一阵冷风。

进来的人连忙将帘子放下,边搓手边朝张起灵走过来:“我的小哥大师,您老人家参出什么禅没有?”

张起灵沉默地看着对方,许久,他才开口慢慢道:“关根?”




——完——

楼主 大紅花丶  发布于 2015-10-29 22:26:00 +0800 CST  


渡苦番外1







大雪中,张起灵坐了下来,蜷缩成了一团。三天之前,他失去了将他带到人世间的人,失去了自己最后一丝与世上的联系。

他胸腔里那颗跳动的脏器,现在正无法遏止的疼痛,他无法理解,因为他的心从未痛过。

过了很久,张起灵才慢慢直起身。正午的阳光下,地上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影子,那是他和他身旁的石像。

——那是关根留下的,自雪山回来后,他终于掀开了对方覆在其上的喇嘛袍,看到了石像的真面目。

虽然只有寥寥数刀,雕法粗犷,大体轮廓却已与张起灵的背影极为神似。而他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才将外形精修得几乎一样。

他终于被允许进入屋子,见到了他的母亲,然后,他彻底地失去了她。

所有的事都发生得太过仓促,他似乎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一切就已经结束了。除了母亲,还有关根。



张起灵曾见过白玛,那时她封于冰晶之内,埋于蓝色的藏海花之中。可他当时并不知道她是谁,他与关根行色匆匆,并没有为她多做停留。

白玛与关根突兀地到来,又突兀的离开,如同一瞬即逝的昙花。

张起灵站了起来,继续手中工作,石像的正面已经初具他的模样。他雕出了自己的脸、脖子、肩膀、手,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下意识就凿了。

张起灵不常照镜子,可他还是知道自己的长相,雕得竟也有七八分相似。

他边凿着自己的眼睛,脑子里突然浮现了一个问题:关根雕这个半成品石像时,在想什么?

张起灵对“想”并没有什么概念,他的思考都只是为了尽快达到目的,他没有主动思索其他的欲望。

其实,他亦从不关心周遭的一切,无论善恶美丑,喜怒哀乐,他行走于世上,只知道最终使命。

然而现在,他看着石像的眼睛,忽然有了“想”。



关根离开之后,张起灵花了一周的时间,才在强巴的帮助下走出雪山深处,重新回到了康巴落。而在由康巴落行进往墨脱的途中,他的脑中忽然有了“白玛”这两个字,一个女人莫名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作为张家人,他必须承受失魂症,也要接受脑中突兀出现的记忆。

他不知道她是谁,但冥冥之中就像有着指引,他又来到了之前的喇嘛寺。寺里的大喇嘛仿佛预先知道他会到来,当他向对方描述出女人的长相后,大喇嘛朝他行了个大礼,随后告诉了他关于“白玛”的信息。

她是他的母亲,她用尽所有办法,只为他们争取到了三日的相处时间。

这三日时光即将到来,在此之前,张起灵必须知道自己是谁,必须让自己成为一个能让白玛感受到的有血有肉的人。

可当他得以进入屋子,在寂静中握住白玛的手时,她又是否感受到了他?



天际由亮逐渐变暗,张起灵放下凿子,石像的面部已经基本完成。他看着它,就像在照镜子。

张起灵边看着石像边退坐到石块中,拿起糌粑,就着水吃他的晚饭。
(TBC)

楼主 大紅花丶  发布于 2015-10-29 22:27:00 +0800 CST  
---标签楼---

楼主 大紅花丶  发布于 2015-10-29 22:27:00 +0800 CST  
在《渡苦》里,是他让他有了心。他愿为他渡一切苦厄,不问牺牲。“再入红尘,再渡一人。” 试阅地址:http://bulaoge.net/user.blg?dmn=yisanersha&cid=241208印调:http://tp.sojump.com/jq/6196570.aspx

会有四个番外,两个正常番,两个肉番,都会再不老歌以及2015论坛放出,喜欢的可以先看过之后,再做购买,谢谢大家^^。

楼主 大紅花丶  发布于 2015-11-08 05:06:00 +0800 CST  


天际由亮逐渐变暗,张起灵放下凿子,石像的面部已经基本完成。他看着它,就像在照镜子。

张起灵边看着石像边退坐到石块中,拿起放在旁边的糌粑,慢慢地吃了起来。雪慢慢开始落下,他所处的院子在喇嘛寺深处,天地间一片宁静,只听得见雪子打在石头上的细微声响。

他在雪花纷飞中吃完了东西,周身的寒凉终于让他内心最后一丝莫名的隐痛沉寂下来。

之后张起灵默默坐了一会,才站起身,把关根的喇嘛袍抖了抖,又披回石像身上。

雪粒此时已有些许粘在它的脸上,颊边的一片反着灯光,看起来就像是眼泪。

张起灵心中一动,拿起地上的凿子,按着雪粒的位置,刻上了水滴。哭泣的它,终于补全了张起灵缺失的东西。

此时他终于有了第一件想做的事。






-完-

楼主 大紅花丶  发布于 2015-11-08 05:07:00 +0800 CST  
【瓶邪】再见藏海花(TBC) 渡苦番外二
我捂着自己的脖子,往后爬了几步,用尽最后的力气站起来,向后翻入悬崖。血不断涌出,糊了我一手一脸都是,喉头“呵呵”作响,却没有空气吸进肺里。

缺氧及失血让我的大脑阵阵发懵,我难道就这么弱鸡样被斩在这里?张海客也太他娘的坑爹了吧……说好的墨脱主场优势呢……

我还没来得及多吐几句槽,就已经脸朝上摔到了雪地里。身体底下厚厚的的积雪棉花般软,让我瞬间想到送闷油瓶上长白山时,只是这次,已经再没有人会把我从雪里扯出来了。

肺部的氧气几乎完全耗尽,胸口痛苦得如同要炸裂,混沌的脑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我不想死。落地的时候我听见骨头发出断裂的声音,血液从鼻腔喷涌而出,我徒劳地挣扎着,双手却什么都没抓住。

下一秒,天地整个暗了下来。

再次苏醒过来时我有点惊讶,但还来不及细想,身体的疼痛就如潮水般铺天盖地地涌上来,我屏住呼吸忍了一会,才咬着牙慢慢睁开了眼睛。

我首先看到的是古老的建筑顶部,我一下就认出是喇嘛庙的屋顶,接着我侧了下头,就看到昏暗的酥油灯旁,有一个打坐的人。

瞬间血液冲上了大脑,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我了个去,闷油瓶怎么会在这里!?十年之期未到,他怎么就出来了?青铜门后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他到墨脱做什么?一时之间无数问题在我脑中闪现,如果可以我简直想跳起来揪着人问个明白,可现实却是我躺着动也不能动,只能死死地盯着他。

就在我心里沸腾如滚水的时候,闷油瓶张开了眼睛,视线与我对上了。随即我控制不住地感觉周身一凉,因为全身的死穴全都被他一眼扫遍。

他的眼神带着疏离和漠视,我第一反应就是闷油瓶又格盘了,紧接着我发现他身上的那种苍白以及脱离世间的感觉是那么熟悉,就像我这么多年来在无数幻境中看见的他。

我心中猛然一震,想到眼前的情况,很有可能只是我的幻觉,毕竟此时闷油瓶绝不可能从青铜门后出来。而像是为了验证我的判断,周身疼痛迅速消弭殆尽,只剩肌肉酸苦无力感。

我还记得自己翻下悬崖时的惨状,即使被不可能出现在墨脱的闷油瓶救下,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短时间内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甚至连断骨处也没有感觉。

我是又进入了哪条蛇的记忆?或许是死前产生的幻觉?我脑子里飞快地转着,眼睛却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你还活着。”这个我臆想出来的闷油瓶淡淡地对我说道。

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臆想出这个时期的他,很可能就是他去墨脱的时候,我舌头动了动,试图和他说几句话,却发现发不出声。

我努力了几次,但都失败了,虽然喉咙已无疼痛,也没有其他异状,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话来。这时我身上恢复了一些力气,我抬手按了按肋骨,那里已经摸不到折断的痕迹,身上的伤已经痊愈了大部分。

我几乎可以断定,我应该是陷入了濒死前的幻境中,所以才会不能说话。在我老家有种说法,一旦一个人被老天“禁口”了,那他离死也不远了。

会陷入这样的幻境大概是因为此时身在墨脱,而且我还想再见闷油瓶最后一面的缘故吧,虽然我死了之后我的局仍会继续,可我还是会不爽。呵呵呵,十年的终点即将到头,我却倒在一米之外,这事儿搁谁身上谁糟心。

我内心充满了愤怒自嘲失落憋屈等乱七八糟的情绪,甚至还有仇恨,这些都不是我所能控制的。长时间摄入黑毛蛇的费洛蒙,给我的精神造成了相当大的负担,它们现在就像炸药库,一根小小的线引点着就爆。

我气得爆了句粗口,人一下就醒过来。喘了好几口气,才缓和了梦中的窒息感,这么大的动静惊醒了睡在旁边的闷油瓶,他极其自然地伸手环住了我:“做噩梦了?”




-TBC-


印调已开

楼主 大紅花丶  发布于 2015-11-08 05:08:00 +0800 CST  
我气得爆了句粗口,人一下就醒过来。喘了好几口气,才缓和了梦中的窒息感,这么大的动静惊醒了睡在旁边的闷油瓶,他极其自然地伸手环住了我:“做噩梦?”

我侧过头,窗外仍是黑沉沉的一片,就天际有点微白,估计也就五点多。每天这个时间点闷油瓶都要起来晨练,我翻了个身,一脚挂到他腿上:“接着睡。”

我把小哥从长白山接出来也已经过了大半年,偶尔还是会梦到被割喉的时候,窒息的感觉实在太过深刻,据说这叫做创伤后应激障碍,持续一段时间才能好。而且这次内容还多些,梦到坠崖后回到1980年被小哥救了的事。

当时我以为自己快死了,又绝望又不甘心,就想着能在幻觉里陪小哥走这最后一段也行,阿西吧,谁知道居然干他娘的遇到玄幻小说中的穿越,虽然我开金手指爽了一把,但也留下了黑历史,想想就觉得心塞。

我闭眼在闷油瓶身上横了一会,他也不觉得难受,随便我闹。杭州三月仍是凉得很,两个人紧挨着也不会热,我迷迷糊糊又眯过去了,等被手机铃声惊醒都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

电话是坎肩打来的,说盘口来了硬点子,请我过去看看。从长白山回来之后,我的盘口都扔给下面的人管,都是跟我进山的伙计,他们也争气,大半年来除了查账基本上没来打扰过我,今天一大清早就呼我,肯定遇上了扎手货色。

挂掉电话我继续躺回床上,也不急着过去,这是小花的招,得把人晾一晾,否则对方还以为自己有多大脸。

又混了将近半小时,我才慢吞吞地爬起床,闷油瓶已经把自己拾掇好了,这是要陪我一起去的意思。我没意见,他眼力比我高了不止一个青藏高原,所以我洗漱完后随便套了条T恤裤子就跟闷油瓶出了门。

我现在已经不需要特别的装扮来撑场子,我本人就是最大的招牌,更何况现在还带着闷油瓶。

杭州的盘口也是个茶馆,当然不对外营业,就这时间点居然已经来了不少伙计,坎肩站在门外,看到我立马就迎了上来。

我跟着他往里,远远看到王盟跟个中年人站在一起,地上摆着一堆明器。

我走过去,弯腰捡起条金玉腰带递给闷油瓶,他没接,扫了一眼便摇摇头。

我秒懂,转身正准备教育教育中年人,王盟却凑了上来,带着一脸狗腿的傻笑对着我和闷油瓶道:“老板,姑爷。”

呵呵哒,我面无表情地走到王盟跟前,直接拿金玉腰带抽了他一个大嘴巴子。

“老板,你干嘛?”王盟居然还很委屈,“这么多伙计在,给点面子好不好?”

他不说还好,一说我更来气,尼玛跟了我十年的老人就这眼力?失败,太失败。我抓着腰带又是一阵狂抽,抽得王盟满屋子乱窜。

那中年人看形势不对,趁乱就往门外跑,我眼皮都没抬,喊了一声“坎肩”,话音刚落那中年人已经“扑通”跪在门口。

我心中嘚瑟,正想向闷油瓶炫一下我这些年来的经营成果,回头便见坎肩抓着个弹弓,钢珠还夹在指缝里。他看我眼神转过去,忙道:“东家,是姑爷出的手,比我快。”

胖子说得没错,我这些个伙计全是人精,看到闷油瓶后倒戈一个比一个快。

我好不容易炼成封疆大吏,能让我在小哥面前狠狠装次逼吗!?我心里暗暗咆哮,脸上却是笑着的。

因为闷油瓶一直看着我,尽管脸上依然没有表情,可眼里都是笑意。




—————————————完——————————————

楼主 大紅花丶  发布于 2016-01-17 07:59:00 +0800 CST  

楼主:大紅花丶

字数:77200

发表时间:2013-08-19 00:36: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6-06-23 20:21:07 +0800 CST

评论数:2543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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