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改重发】二零零五(接盗8,伪解密,伪穿越)



说明:之前追着这文的孩纸应该知道,这个已经更新到了第二部分,但是鉴于第二部分各种不满意,所以毁掉重写,重新的构架跟之前完全不同,所以看过的务必向哥学习看齐格盘术0 0只用格盘掉第二部分就ok了,第一部完全不变。
新研究的故事框架比较复杂,这也是我头一次脱离无大纲无主线的习惯来考虑问题,各种脑细胞惨死,推论中遇到各种离奇的bug和矛盾。。。感谢@tsekimyu@dianxiaoqier童鞋 刺激指点讨论复杂蛋疼的设定和框架,感谢@初見莞爾童鞋陪我一起研究各种蛋疼bug到脑瓜崩盘。。。

另,这个故事中时间点可能比较复杂,看我尽力暗示解释表述清楚,如果有不清楚的地方请不要大意的提出指点。
为了防止之前看过的童鞋看混了,也有童鞋木有看过第一部分,所以另开一楼~~
对于之前看过一些的童鞋,第一部分末尾处的改动我会在补发完说明一下。

楼主 笨蛋桑  发布于 2013-03-09 16:49:00 +0800 CST  
第一部分




【1】


立秋这天,我骑着自行车绕西湖转了一圈,找了棵老树底下眯眼消磨了大半晌,然后晃晃悠悠往铺子里去。


这条路我已经走过很多次,闭着眼都能摸回去。上回也是一个立秋,我打这条路回去后看到了一个自以为再也不会见到的人,后来我每回蹬着自行车在这儿转悠的时候都会觉得下一刻奇迹就会发生。可是上回奇迹发生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今天王盟居然奇迹般的没有趴在柜台上睡觉,我按了按铃,他立马冲店里冲出来,脸色有些奇怪。


我问他怎么了,他指了指边上,我就看到,在铺子的角落里,站着一个人,他正在翻阅我们出售的一些滞销的拓本。


这个人的身形我相当熟悉,化成灰我都能认出来,但是那一霎,我没有叫出那两个字。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卫衣,身边放着一直很大的背包。


我浑身一个激灵愣住,整个人都傻了,第一个反应是他娘的我老眼昏花了吧。


他站的位置也是当年的位置,他翻拓本的姿势也是当年的姿势,甚至连他回头看我都像是当年那种淡淡的眼神。


这只能是小哥,不可能是别人。


我回过神,咧开个笑,喊了声小哥。


他微微点点头。


“小哥,你回来了。”我看着他傻乐,慌不迭地给他倒茶,激动地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坐,先坐,饿不饿,渴不渴,累了吗?还是先睡一觉?”


他淡淡的看着我,很久,才说道:“我来和你道别,我的时间到了。”


“啊?”我瞠目结舌呆在原地,怀疑自己听错了,脑袋里不会转圈了,“小哥你说什么?”


“我来和你道别。”小哥依旧一副波澜不惊的语气,慢慢地重复道:“我的时间到了。”


“小哥你开什么玩笑…….”我咧着嘴笑,把茶碗塞进他手里,“你尝尝这茶怎么样,上好的雨前龙井。”


小哥瞟了我一眼,他看我的眼神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我心不在焉地猛灌了一大口茶,然后被烫的连连呵气,忽然连眼角都有些热:“小哥,你刚回来就要走?你的事情不是都完成了吗?还要到哪里?”


“我得回到我自己应该去的地方了。”他专心望着碗里的茶叶,漫不经心道。


我顿时一惊,这对话…熟悉得让人浑身发寒。


“那你是来…….”我小心地问。


“我来和你道别的。”他道,“这一切完结了,我想了想我和这个世界的关系,似乎现在能找到的,只有你了。”


明明脑门也没长眼睛,却闪电般地一伸手就接住了我惊慌失措下打翻的茶碗。


“老板?”王盟听见动静奔过来,急急问,“怎么了?烫着没有?”


“王盟。”我低头看着自己被烫的红了一大片的手,“现在是什么时候?”


“十点四十。”王盟很快回答道,“我刚看的表。”


“我问你现在是几几年?”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好像在发抖,而我早已过了为了什么而这样淡定不能的年纪。


“零五年啊。”王盟莫名其妙地回答,又没头没脑地添了一句,“老板,你是不是发烧了啊。”


【2】


很诡异。


这些年虽然我也见到了些足以颠覆从前坚定唯物主义世界观的事情,但是目前这种情况,还是很不靠谱。


我第一反应是捏捏自己胳膊看是不是在做梦,结果根本不用证明,我刚被茶水烫到的手还火辣辣地疼着,红了一大片。


闷油瓶捏着我的是手,冲王盟喊:“冰块。”


这场景多少有些让我觉得不真实,而闷油瓶的下一个动作,让我更加坚信自己在做梦,虽然这梦境离谱了点。他一只手仍然捏住我被烫到的手,一只手伸过来摸了摸我额头。


闷油瓶的手挺凉的,我一偏头看见玻璃柜上映着的俩人的影子,闷油瓶低头看着我的手,微微皱着眉,而我的模样显得比现在年轻得多,甚至下巴上顶着个创可贴,那是十年前那天早上不小心刮破了脸造成的后果。


我一阵眩晕,有一会儿全身力气都好像被抽得干干净净,我听见闷油瓶叫吴邪,却没有力气应他。


等到这阵眩晕过去,我重新看到了闷油瓶的脸,近在眼前,似乎触手可及。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紧紧地攥住了他的手,我手掌中他的手是实的,不空。


我不知道命运给我开了一个什么玩笑,是恶意或者好意,但是很显然,我别无选择,除了面对。




“吴邪?”他微微皱眉,认真地看着我。


我第一次从他眼中看到自己确确实实的影子,因为我俩靠的很近,而他好像有哪里不一样。


大概是因为要离开的缘故, 所以他没有那么闷了,多少会表现出来点平时不存在的感情,也会说些平时不会说的话。


那年他去守门的时候,我以为他会回来。我等了十年,可是他没有回来。也是,他当年只是说,如果十年之后我还记得他,可以去打开青铜门接替他,但是从来没有说过他会回来啊,是我一厢情愿地理解错误。但是若不是理解错误,自欺欺人,一个人又怎么甘心安安静静等上十年。


我去找过他,但是只找到了那条缝隙,在用尽很多种方法始终没有找到任何道路后才突然醒悟过来,闷油瓶他根本没有打算回来过。他打像一个真正的孤胆英雄一样用自己的方式解决一切,他从来是那样固执坚持肆意的人。如果仅仅是十年的事情,以他的性格本不会迢迢跑来跟我告别的,但是他来了,因为那是真正的告别。


第十年的时候我再次去找他,这一次,连那条可以更接近他的裂缝都找不到了。十年间可以发生很多事,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那条裂缝是真真切切地消失了。


我跪在漫天漫地的雪海里迷失了方向,无论朝哪里走不能更靠近他。我知道,这个人是真真正正从我生命里消失了。只是我突然后悔的要命,十年前的我不知道,那真的就是最后一次见面和道别。

楼主 笨蛋桑  发布于 2013-03-09 16:59:00 +0800 CST  

【3】


上天给我开了一个玩笑,哪怕是梦我也想重新来试一次,看一看这结局会不会有什么不同。至少闷油瓶现在在这儿,至少我还有尝试的机会。


王盟已经把冰块拿来了,右手的灼伤其实并不严重,让我感觉发烫的是闷油瓶,被他握住的手腕出好像要烧起来,他另一只手拿着冰块按下去,态度认真得像个最乖巧的小学生。


我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心想,我得把他留下来,必须把他留下来。


但是我并没有什么方法。给他吃饭的碗里下药?可是现在的安眠药对他的体质会有作用吗?我觉得希望渺茫。


或者趁他睡觉的时候把他绑起来?这个可行性也并不大,这个人非常警觉,我要敢这么做的下场肯定是还没伸出手已经被他一拳头砸到了墙上。


再或者,把他骗进一间加固加密的房间里,然后把门咔嚓落锁囚禁起来?这个看起来够他折腾一会儿,但连机关重重的恶斗都困不住的哑巴张能被一个小房间困住,说出去像是笑话了。我总觉得,世界上还没有什么能困住哑巴张的,想当年他进青铜门里都能自己出来的。


无论是拎起板砖瞧晕他,或者是下药弄晕他后找个女人怎么怎么后再让他负责,结果一样是不可行的。这一点在十年前我已经很清楚的考虑过了,十年后的答案还是一样的,这让我无比沮丧,这个世界上,能羁绊住闷油瓶的东西居然是不存在的。哪怕我曾经说过做他与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哪怕他刚刚说过他和这个世界的联系似乎能找到的只有我,但是这并不阻挡即将发生的一切。


我想拖住他,只能试着拖一拖,半天或者一天,然后抓紧所有的时间思考和尝试各种方法,而结果未知。


我做了个决定,虽然这个决定让我感觉自己像个傻x。


我装出头痛难忍的样子,一把抓住他的手,甚至为此打翻了他手里的冰块,在他混合着诧异和担心的目光看向我的时候,我羞耻无比气息微弱地喊了声小哥直挺挺倒了下去。


我这一倒显然吓住了在场的所有人,虽然也就王盟他俩而已。但我并没有多大的成就感,只是觉得羞耻无比,自己已经沦落下用这种下三滥的伎俩拖延住小哥的脚步了。


在我记忆里,如果没有我这个意外的话,之后就是我跟他去楼外楼吃饭,紧接着他就走了,而我跑的满身是汗也没有追上他。这个情况绝对不能重演,很惭愧的,我暂时想不出来其他拖住他的办法。


而在我晕倒的情况下,如果小哥还顾念一点兄弟情分的话,他至少会等我好一点才会走的吧。


我考虑了朝前栽倒和朝后跌倒的情况,朝前的话势必要扑到闷油瓶怀里,这个未免太狗血了些,朝后虽然可能会磕到脑袋,但我这时候还年纪轻轻的身板倍棒此时不磕何时磕,于是我选择了后仰式的倒下方式。但是出乎我意料的,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大概是闷油瓶眼疾手快,一把拽住我的手一拉,然后我顺理成章地倒在他怀里,成就了一个最恶俗的言情剧情节。我的脑袋磕在了他胸口,硬邦邦的,我甚至可以听见他胸口心脏的跳动声。




【4】


我不觉得装晕这一招能够瞒过奥斯卡影帝同志闷油瓶,但是不管怎样,达到暂时能拖住他这个目的的话就是胜利。


惊慌之后,王盟配合的很好,一副经验满满的模样下断言:“小哥,老板这肯定是疲劳过度加刺激加吃饭不规律综合征之前有过两回,得躺会儿,一会儿就好了。”


我听到前半句还称赞他会扯谎,听到后两句不禁在心里大骂他傻x,


你丫起码也说老子得病个十天半个月才成吧混蛋。


闷油瓶嗯了一声,我也听不出来他是信了没信,只感觉他的视线落在我脸上,然后一个用力,我就腾空而起落在他怀里了,这下我彻底不淡定了,尼玛公主抱,尼玛这人是究竟有多执念要报复过来那个公主抱啊。我开始觉得傻x的是我不是别人了。


闷油瓶问了句:“床呢?”


王盟说了句“楼上”,打头先爬楼梯。


我从来没有比今天更深刻体会到闷油瓶的大力无穷,之前他轻轻松松拎个黑金古刀,现在拎我一百几十斤的大老爷们依然大气不喘,步子轻快。


闷油瓶把我往床上搁的时候我脑袋抽了抽,从前看过的无数狗血言情狗血武侠片中的煽情情节在我脑海里张开小翅膀飞啊飞,下面的发展该是昏睡中的男二或者女主一个激灵或者条件反射地从昏睡中醒来一伸手抓住了男主的袖子似乎想说什么,然后在男主温柔俯身把耳朵凑过去的时候,这昏迷中脸色苍白唇角挂血的人儿气息微弱地说了一句:不要走…….


这一幕像大风中无数纷飞的纸片在我脑海里凌乱着,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彻底坏掉了,甚至不自觉把男主的脸换成了闷油瓶,然后没控制住重重打了个寒颤。


闷油瓶抱着我的手紧了紧,可能是觉得我冷了。事实上,我的确被自己的恶趣味惊得恶寒得不成。


结果什么也没有发生,闷油瓶把我往床上一搁,手掌在我额头贴了一会儿,问王盟:“体温计呢?”


王盟一拍脑门说:“这儿没有,我这就去买,不远就有个诊所……”


闷油瓶嗯了一声,又添了句:“医生喊过来。”


王盟跑后屋里就剩闷油瓶我俩了,静悄悄的连根针落地的声音都听得见。如果不是我想多了判断失误的话,我感觉闷油瓶的视线一直落在我脸上,这让我压力很大,难不成他看出来了什么?如果看出来了为什么不揭穿我还要陪我玩这儿无聊的把戏?


这么深刻的问题加上还要死一般的演技搅合得我真的开始有点头疼了。自从经历过这么多事儿后我就有点神经衰弱,不经常犯,多是紧张激动的时候头疼,跟有人拿着个小锤子在里面梆梆梆敲西瓜一样一阵阵抽搐的疼,当然,也可能是另一种缘故,我早上爬起来太晚错过了吃饭被饿的。不管怎样,归根结底六个字:自作孽,不可活。


也许是我脸色变难看了还是从哪里显示出来不舒服了,闷油瓶居然心有灵犀一般拿着他那两根手指敲起了我的脑袋,太阳穴儿那儿,揉啊揉啊揉,当中喊了声吴邪,不过我专心致志头疼和装晕,没理他。


王盟两三分钟后就回来了,带回来个人,听声音就是隔壁的隔壁的隔壁诊所里的小医生徐三石。


我又有点想骂娘,我收了个白痴的伙计么。不是我诬赖人,传闻这小医生之前是开生肉铺的,后来去医专学了几年就改行开了个小诊所,这这这这这是远近闻名的不靠谱啊。






楼主 笨蛋桑  发布于 2013-03-09 17:09:00 +0800 CST  

【5】


闷油瓶声音冷冷开口,吐出一个字:“他?”


闷油瓶是何等样人,火眼金睛阅人无数,又岂能不看不出来这人是个坑爹货?我现在只指望着他现在大发神威把这传闻中小错不断大错不犯救人无数基本靠运气的小医生哄出去。


只可惜事与愿违,闷油瓶虽然对小医生不怎么待见,却还是让他过来了。


只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那医生像是扒出来个温度计,喃喃嘟囔着“这插哪儿呢这插哪儿呢”,然后又猛地被粘住嘴巴了似的没了声儿,我估计是闷油瓶掷出一把眼刀把他给钉住了。


闷油瓶捏得我正舒服的俩手指撤开了,接着我就感觉那只手换了个动作在扒我衣服。青天白日朗朗乾坤闷油瓶你是在作甚?我倒是想这么吼了一句的,但也只是想一想而已,还得装作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任他上下其手。


估计是我躺在床上动作起来不方便,他顿了顿,把我扶起来,我这下就顺理成章地倒在他怀里了,这样靠的更近,我几乎都能感觉到他呼吸扑在我脸上了。


我约莫着靠这么近我就算动动睫毛他都能看见,太特么危险了,只好暗暗吸一口气,颤巍巍抓住他正在我领口肆虐的手指,颤巍巍睁开眼。


闷油瓶正专心致志和我领口的扣子战斗,我睁眼便看见他微微低着的侧脸,都说认真的男人的最美,大概就是指这个了。顺着往下还能看见半截形状优美的脖颈,再往下……看起来很好啃的锁骨。不对,尼玛什么都能联想到吃,我一定是饿得坏掉了。。。


直到闷油瓶在我眼前挥了挥手我才回过神来。没办法,有他在的就觉得安稳,一安稳就容易失去警惕。


“吴邪?”闷油瓶低头看着我,吐出两个字,轻轻的语气甚至让我有种这个人其实很温柔的幻觉。


他的头微微垂着,从来没有这么和他脸对脸这么靠近过,他皮肤很好,从这个角度看过来他显得更加耐看,不是那种强硬的英俊,就只是好看,我甚至可以慢慢数出来他到底有几根睫毛。


我慢慢转动眼珠,显出一副刚从昏迷中醒来的呆滞样子,气息微弱地喊了句小哥。


闷油瓶嗯了一声,慢慢把我往怀里收一收,问:“好点了吗?”


过了半晌,我慢腾腾嗯一声,目光转向一边捏着温度计成石化状的小医生徐三石,说:“我没事。”


闷油瓶完全无视我,一伸手。


小医生颤颤巍巍地把温度计送到他手里,哆哆嗦嗦添了一句:“你们、不用这样,不用脱衣服……现在他醒了,含到嘴里就成…….”


闷油瓶一眼扫过去,他就闭嘴了。


我犹豫了下,乖乖张开嘴,这种方法至少比把衣服或者探直肠什么的文明多了。


接下来的五分钟很静默。


我叼着温度计安安静静靠在闷油瓶怀里,还得装出一副头疼眼花的病态,心里却还盘算着这接下来怎么对付。而小医生跟王盟靠墙站着,站了一会儿俩人就开始眉来眼去,不知道在交流什么。闷油瓶不说话,这屋里没人敢废话。


好歹墙上的表转过了四分钟,我用眼神可怜巴巴示意时间到了,可闷油瓶无动于衷,难不成这个二货还以为时间越长还越精确?


等到第六分钟的时候闷油瓶的表情终于有所松动,抬手把温度计拔了出去,而我在温度计脱离口腔的同时终于按捺不住胃里的翻腾,用力去推他没作用,头晕目眩地趴他膝盖上猛咳起来,吐出来的都是酸水。


特么的让我没事儿找事儿,三餐不规律加紧张,胃又犯了老毛病了。


【6】


这个动作显然把闷油瓶吓了一跳,接过王盟递过来的毛巾给我擦完脸,那眉头简直要皱成一团了。


那边小医生也读完了温度计,一脸严肃地说:“发烧,呕吐,有点严重,年轻人呐,虽然精力好,还是要节制些……”


节制你妹啊节制。就算闷油瓶不谙人事听不懂一脸无辜样,我特么是听懂了,尼玛这医生不仅是个不靠谱,还满脑袋乱七八糟的东西,要不是小爷我现在累的没力气,早一棍子把你敲出去了。


楼主 笨蛋桑  发布于 2013-03-09 17:12:00 +0800 CST  


“想快一点的话,打个退烧针就好了……”他还在不厌其烦地推销打针,这人远近闻名的爱给人扎针,我都怀疑他之前不是买肉的而是兽医。


“药片,不要打针…”眼见闷油瓶就要被忽悠住,我赶忙抓住他手摇了摇。


闷油瓶低头看了我一眼,轻声说:“打针快一些。”


我一阵挫败,垂头丧气,尼玛你就想这么快离开老子去守门么。


我不再反抗,以消极抵抗来表达我的怨念。


退烧针是打在屁股上的,就算闷油瓶扒了我裤子,就算王盟在一边嗤笑小医生拿着针筒晃来晃去,我都掩耳盗铃,当自己是一块没有感觉的石头。


大概连闷油瓶这种神经线条堪比电线杆都粗的存在都感觉到了我强大的怨念,伸出手揉了揉我的脑袋,但是抚慰的动作丝毫不能够减轻我屁股上的疼痛和心灵的创伤。我又疼又绝望,他娘的闷油瓶,老子连屁股都牺牲了你还给我急着跑。


打完针我就躺床上装乌龟,动也不动,闷油瓶大概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有了些许悔改之心,就搬个小马扎坐旁边,一会儿望天花板,一会儿望我。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闷油瓶看着我我压力挺大的,可就迷迷糊糊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昏黑了,闷油瓶还在旁边坐着,没跑,第一时间发觉我醒了,伸手摸摸我额头。我冲他笑了下,喊了声小哥。


他嗯了一声,问:饿了吗?


我摇摇头,不感觉饿,接着又点点头,再不吃点东西都要成仙了。


闷油瓶就站起来下楼了


我爬起来去卫生间,走路走的摇摇晃晃的,好像踩在雾里,心想他娘的坏了,这回没病也被折腾有病了。


等我踩着棉花刚躺平的时候,闷油瓶回来了,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我胃里有点空,接过来吃了两口,困意又上来,迷迷糊糊见他站起来,不自觉伸手拽了一把:“小哥。”


闷油瓶停住步子,弯腰看着我,伸手揉了揉我头发。兴许是我的错觉,总觉得他一向平静的眸子里似乎多了些东西,很纠缠,看着让人不舒服,兴许是难过。


我躺在床上,木呆呆地望着天花板,身上一会儿热一会儿冷,几乎要看控制不去爬起来去看看闷油瓶在做了什么的欲望。所幸不过片刻,他就回来了。


我弯弯嘴角露出个欣慰的笑,翻个身,露出身侧的位置,说:“小哥,不早了,你就住这儿吧。”


闷油瓶点点头,看了看浴室的方向,吐出俩字:“洗澡?”


我本来浑身没力气想着将就一天的,可一想兴许小哥介意,就点点头,说:“小哥你先去吧,左边是冷水,右边是热水,大毛巾在架子上,备用牙刷在抽屉里。”


小哥就去了,约莫过了不到十分钟就出来了,没穿衣服,腰间围了块大毛巾,显出精瘦而结实的几块腹肌,身材特别好,看的我一阵各种羡慕嫉妒恨。他头上还顶着块毛巾,不知道怎么挑了个小鸡图案的,远远一看跟有个小黄鸡卧在头顶似的,特别搞笑,但是中和了闷油瓶本事的冷冽的气质,我也只是敢弯弯嘴角。


我又是踩着云朵飘到了浴室,里面还残留着之前的白雾蒸汽,更让人胸口发闷脚步虚软。我打开了一扇窗子散气,又忽然觉得冷,赶紧放了一浴缸水坐进去,随意掠了水往身上浇了两下,又上了点沐浴露,也不知道迷迷糊糊到底冲干净没有,就爬起来踩着云朵出去,只想一头栽到床上长睡不醒。


闷油瓶正窝在床头翻什么书呢,只开了盏小台灯,光线柔柔,蓦地一看有些温馨家居的味道。


我一头扑到床上拉开被子就往里钻,简直要冻死了。


闷油瓶倒也不见外,里面光溜溜只穿了个内裤,我一不小心碰到他腿,惊得连忙缩回去,这时候脑袋才清醒了些,他娘的我钻了哑巴张的被窝!我简直要仰天哈哈大笑三声,老子睡了哑巴张!当然,这纯粹是阿Q精神作怪。


我傻乎乎乐了一会儿,脑袋又渐渐重起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去的,迷迷糊糊一直有一盏小灯柔柔亮着,灯下有人影,静悄悄翻着什么。

楼主 笨蛋桑  发布于 2013-03-09 17:12:00 +0800 CST  

【7】


醒来的时候外面还一抹黑,头灼灼地疼,嗓子里干的简直要冒火。


迷迷糊糊记得床头有一杯水,伸手去摸,却摸了个空。我晃了晃简直要炸开的脑袋,晃悠悠想爬起来,挣扎了一下没成功,这时候慢慢反应过来我自己是个什么姿势,整个人由于寒冷缩成了一团,一只腿搭在闷油瓶身上缠得死死的,头还抵着什么东西,我颤巍巍伸手去摸,一摸整个人都炸了,是胸口,尼玛我居然缩在闷油瓶怀里睡了半夜。


闷油瓶的手还箍在我腰上,尼玛我拿他当热源他就拿我当抱枕。


我刚动了动,他就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醒了没有,那声音-----我语文不好形容不出了,反正就是,很让人想入非非。


我去推他搁在我腰间的手,他又嗯了一声,反而把手收得更紧。


“小哥,我喝水。”我推不开,只好捏捏他胳膊,使出吃奶劲拎开他


两脚刚沾地就觉得一阵头晕眼花,跟个不倒翁一样摇了摇,扶着墙才没摔倒。


坏了,这下连我自己都能摸出来额头发烫了,我在心里骂了句徐三石那小庸医,盘算着挨到天亮得去趟医院,刚迈出两步,不知道怎么脚下一软,整个人就跟块烂泥一样啪嗒沾地上了,显些没把我一身老骨头摔散了。


摔就摔了,但也不觉得疼,只是晕,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呢,已经被人给拎起来了。


闷油瓶的脸在我眼前晃啊晃,神情很不淡定,一声声喊吴邪。




我也被摔傻了,一伸手就抓住他,只说了一句:小哥,你别走。后面的事情就记不大清了。





醒来的时候在医院里,手背着扎着输液管,闷油瓶顶着黑眼圈在一边坐着,王盟在门口晃来晃去。


很难在闷油瓶脸上类似惊喜的表情,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倒还可以辨认出来。


我喊声小哥,他嗯了一声,摸摸我额头,问:“好点了吗?”


闷油瓶也会主动关心人,我几乎要感动的泪流满面了,连声道好了好了以此证明自己的活蹦乱跳。


闷油瓶的眉头总算舒缓了一些,点点头,说:“好了就好了。”


我也恩恩恩恩地点头,开始傻乐,乐着乐着感觉不对头,闷油瓶好像说了一句废话啊,他是从来不说废话的啊,好了就好了,这什么意思,他娘的这是准备老子好了他就走啊,可是老子还没有准备好啊。


“我得回……”闷油瓶果然从来不说废话,下一句就直切正题。


我也不顾三七二十一了,急急打断他的话:“小哥,我饿了,医院旁边有家卖香菇鸡丝粥的,你能帮买一份儿吗。”


闷油瓶看了我一眼,看的我心惊胆颤的,我觉得自个儿心里那点小九九瞒不过他,因而更加惭愧慌张,根本不敢跟他对视,他娘的老子都图的什么啊。还好,到最后他点点头,起身出去了。


王盟在门口晃荡,见闷油瓶走远了,做贼一般蹿进来冲我点点头,神情惶恐又兴奋,我骂了句没出息的,说:“回头给你涨工资。”


我刚安定下来片刻,忽然又觉得哪里不对,看看表已经过去了五分钟,


心里立马咯噔一声,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尼玛我犯傻啊,闷油瓶本来就准备跑的我他妈还让他出去买粥,他娘的我这是怕他没机会跑的,吴邪你个傻x。




【8】


尼玛我犯傻啊,闷油瓶本来就准备跑的我他妈还让他出去买粥,他娘的我这是怕他没机会跑的,吴邪你个傻x。


我扒上拖鞋就往外冲,心脏扑腾得简直要从嘴里跳出来,刚转过走廊就一头撞到一个人身上,由于冲击力过大没刹不住车差点给跪了下去,多亏了那人反应快手臂一伸当胸把我拦住了。


我条件反射地说了声对不起,然后一抬头就傻了,闷油瓶提着个饭盒一脸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眼神中带着一些疑惑。


我抓抓头发,不好意思地笑:“小哥,你回来了了。”


他嗯了一声,点点头。


楼主 笨蛋桑  发布于 2013-03-09 17:23:00 +0800 CST  


我站直身子,激动得恨不得给他立定敬礼。


估计他实在看不下去我那二缺样,顺手在我头上揉了一把,眼神一转,示意我跟他回病房。


到门口看见王盟,顶着俩黑眼圈朝我傻乐,不就加个工资么,我平时亏待他了还是怎么着。我看他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就打发他回去先睡,着意嘱咐他找个别地儿,我那铺子二楼的小套间也就能住俩人,小哥回去了无关人等自然得速速退散。这伙计的了便宜还卖乖,扑上来抱我大腿叫嚣老板你三心二意喜新厌旧……被我一脚给踹了出去。


我在闷油瓶的静默注视下被医生抓取做了个全面检查,结果除了胃需要慢慢调养外一切ok,我拿着检验报告唏嘘得瑟了一番,人呐,果然还是年轻的好。


傍晚时候我美滋滋领着闷油瓶回家,路过超市的时候进去了一趟买了些瓜果蔬菜,闷油瓶一声不吭拎着东西跟在我后面转悠,在日用品货架前我问他:“小哥,你要哪种毛巾,还有睡衣什么的,喜欢什么自己挑。”


他慢悠悠抬眼看了眼货架,兴趣不大地摇摇头:“用不着。”


他倒是坦诚,没说什么“不要”或“不用”,估计也是懒得跟我绕弯子,的确,他没必要骗我说我不走了在这儿在多呆些时候,以他性格,我半夜醒来找不到人才是最正常的。我也是作,明知道他会这样还想着试探下,结果傻逼了吧,你丫怎么就不能多自欺欺人一会儿呢。


我不再说什么,闷油瓶自然更不会主动开口,于是一路无话。到门口摸出钥匙开门,估计是有些心不在焉,对了几回锁孔愣是没插进去。忽然手背上一热,我猛了一惊手里的钥匙已经被拿了过去,紧接着锁孔里咔嚓一声脆响,我抬眼,和一脸淡定的闷油瓶来了个深情对视,他娘的,我暗骂一声,闷油瓶果然非同凡人,就没见过扭断了钥匙还能这么淡定无辜的存在。


莫名其妙的,这么个小插曲搞的我心尖一软,没来由笑了出来。


小哥被我笑得也莫名其妙,顶着一脸故作淡定的面瘫脸默默看过来,我耸耸肩,比他更无辜。


这门今天无论如何是进不去了,里面三重防盗,二楼起居室倒是没那么严密,但我却没那个爬墙头的本事。


“小哥,今晚先出去开个房凑合着,明早我就找人来修,成么。”我无奈提议道。


闷油瓶眉心皱成一团,显然是不怎么喜欢我这个建议,上上下下打量着铺子,似乎在考虑着什么。过了片刻,偏头看了我一眼,把钥匙残骸往我手里一塞。我


还没想明白他那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就见他往后退了几步,接着冲了两三步,像传说中的武林高手一样踩着墙面转眼间攀上了二楼那遮雨的小房檐。夜幕中也看不清他使的什么手法,反正我那二楼的窗户就被他是三两下鼓捣开了,我眼睁睁看着他跳进屋子里,一脸目瞪口呆。


紧接着屋里灯亮了起来,闷油瓶的人影闪了一下就跑出我视觉死角了,我心里突然有些急,连喊了几声小哥都没人回答。我急的直跳,在原地兜了好几个圈子都没找到什么可以供我踩着也爬上去的东西。


过了大概五分钟,闷油瓶的身影才又出现在我视野内,我喊了声小哥,他嗯了一声跳下来,表情有些奇怪:“贵重的货物在二楼放着么?”


我点点头,心道现在是在清点我家产么。


闷油瓶看着我,一字一顿道:“有人进过屋子。”

楼主 笨蛋桑  发布于 2013-03-09 17:23:00 +0800 CST  

【9】


我当即傻在原地,半天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遭贼了。


艹,居然敢动小爷的东西,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报警,摸出来手机刚按下110,突然又感觉有哪点不对,一抬头撞上闷油瓶盯着我的眼神,有点奇怪。


我一个激灵反应过来立马挂了电话,我那铺子里都什么东西啊,条子不来找我盘点我就得烧高香了,不带这么二逼到自己往枪口撞的。


骤然遇上这样的事儿,我脑袋里一时有点乱。说实话铺子里我没那么太在意,这几年见惯了不少生死,钱财等身外之外看的更轻,丢的东西就算再贵重也不过是个器物,让我恼火的是有人敢居然偷到我头上,我好歹现在也算是接过了三叔的摊子人见了也要叫声三爷的。除此之外有一点是我最担心的,要是这事儿不仅仅是个盗窃事件,那恐怕要麻烦的多。


“小哥……”我看着闷油瓶,有点犹豫,“这事儿**管不了,我得叫几个伙计过来,看看情况或者先守着防止什么意外……附近就有个酒店,要不你先在那儿将就住一晚?”


闷油瓶摇摇头,吐出俩字:“一起。”


既然他这么说了,我再怎么劝也都是做无用功,一起就一起呗,也省的他三天两头玩失踪。


我给伙计打电话的时候闷油瓶又蹿二楼去了,等下来的时候身上背着一个大包,我认出来那是他来找的时候背的那个。


我立马露出吃惊加失落的表情:“小哥,你要走吗?”


他只是摇摇头,没吭声,但是我知道,他已经不走了。


我问他在楼上发现什么线索没,他也是摇摇头。


刚回来的路上他还是一般的沉默,我说十句废话有时候也能听到他接半句,但这会儿他已经变成石化的沉默了,脸色也不怎么好,听我说话的时候好像心不在焉。


我不认为他这是因为我铺子失窃而造成转变,事实上他对于那些身外之物更不在意,我很想问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或者在苦恼着什么,但是我还没有遇上一个能在闷油瓶不想开口的时候撬开他嘴巴的人。


小五很快带着三四个伙计赶过来了,费了一番功夫,总算打开了一楼的门,一楼的东西倒是好好的,屋子里也没什么翻动的痕迹,看样子那贼子是直接冲着二楼去的,应该是个内行,至少也知道古董店里的好货都不会摆在台面上。二楼倒是有些被翻动的痕迹,以衣橱做掩饰,保险柜在后面墙里固定着,这个被翻了出来,里面的一些东西都不见了。我的房间也被翻过了,但除了抽屉里搁着的几百块零钱,实在没有什么值得偷的。


我清点了下除了钱财古董外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损失,忽然想起闷油瓶视若宝贝一样随身背着的包,就顺口问了句闷油瓶:“小哥,你丢了东西么?”


闷油瓶整个人都处在一种发呆状态,我问了两遍他才回过神来,缓缓摇了摇头。




【10】


闷油瓶整个人都处在一种发呆状态,我问了两遍他才回过神来,缓缓摇了摇头。


他心不在焉失魂落魄到好像被人抢了女人似的,我却并没有因为目睹难得一见的闷油瓶真情流露而有什么惊奇激动的心情,相反好像被影响了似的心情也低沉起来。


打发了小五几个看着铺子,我领着闷油瓶到附近宾馆找住处。


也并不是没了铺子我就没了家要流落街头,倒是有一处地方可以住,我三叔那小洋房比我那铺子高级多了,但是我并不经常去那里,只要一跨进那里,我整个人都感觉很不舒服,也许是心理原因,那种生活让我很抗拒,即使现在被成为三爷的那个人是我。


闷油瓶没身份证,我拿我身份证开的房间,要了一间标准房,不是为了省钱,也不是没空房间了,只是因为我需要看着闷油瓶。闷油瓶沉默地抱着他的背包等我拿房卡,对我自作主张的安排并没有提出什么异议。


闷油瓶选了靠墙角的那张床,往哪儿一坐,就旁若无人的开始了望天花板状态。这种沉默的气氛我本该早就习惯了的,可今天却有些异样的难以忍受似的,闷油瓶身上静默散发出的冷冽气息几乎能把周身一丈范围内的人都冻成冰棍。


我默默忍受了一会儿,最后实在没憋住开口道:“小哥,先洗个澡吧。”


自然是意料之中的没有回答。


他没有动静,我就不客气地先去洗了。


温热的水汽熏得人脑袋转起来也迟钝半拍,几乎要在浴缸里睡死过去,好不容易捏捏手心才有些清醒过来,研究着宾馆提供的睡衣的时候一偏头瞥见镜子里的人,又忍不住仔细瞧上一番。


造物主真是奇妙,我居然有幸重新看到自己曾经年轻健康的身体,肤色很正,甚至还有几块不大明显的腹肌。虽然长的跟小哥比起来差得远,但打扮打扮也能出去装个斯文清秀,眼睛明亮,眼角笑起来也没什么细纹,总的来说,还有出去骗骗小姑娘的资本。


看着看着脑海里忽然掠过一件事,于是凑近了镜子盯着自己胸口使劲瞧,那里什么痕迹都没有,一片光洁。我忍不住弯起嘴角笑了笑,忍不住自怜地摸了摸那处,真好,有些事情还没来得及发生。


也不知道闷油瓶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大概是我也有些心神不定,当我看到他的时候已经晚了,他神色怪异的瞥了我一眼,然后拧开水龙头简单的冲洗下手就出去了,动作之快身手之敏捷让我根本来不及向他解释。看他那眼神铁定是把我当变态了,我简直比窦娥还冤,我真不是故意对着自己胸口摸来摸去好么。


“小哥,我马上就洗好。”我匆匆系好睡衣腰带出去,“小哥,你洗澡吧,饿不饿,叫点外卖好吗?”


闷油瓶依旧沉默,头也没抬进了浴室。


我一下子倒在沙发上,感觉头痛无比。对着这样一个闷货,任你有再好的耐性也会被磨得歇斯底里,我只是跟他对上这么一会儿就亚历山大,谁要本事跟他这么对着一辈子我真是要佩服得五体投地了。可是,我还是要留住他。


我打电话要了两份外卖,窝在沙发上心不在焉的看电视,目光就没离开过浴室门,闷油瓶进去也有二十分钟了,难不成他想把自己泡化了?


我本不用再傻逼兮兮撞门进去看他走了没,但我还是这么做了,并非觊觎闷油瓶的美色,而是要向他证明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他有鬼玺,不知道他本来打算带着鬼玺去长白山,不知道他的鬼玺已经丢了。


扮演一个空有好奇心却什么也不知道的天真无邪对我来说简直太容易了,特别是为他这种职业失踪人员担心过太多次后,我已经能熟能生巧地控制好脸上惊慌失望继而惊喜交加的表情。

楼主 笨蛋桑  发布于 2013-03-09 17:25:00 +0800 CST  

【11】


闷油瓶赤脚立在水中,断断续续的水珠沿着他的发梢擦过优美的脖颈一直往下流去,他在仰着头发呆,然后在看见我破门而入的时候露出些许惊讶的表情。


我喘着粗气靠在门上,一张脸猛地变得通红,结结巴巴辩解道:“小哥、小哥,对不住,我以为你……”


话不必说得圆满,让人浮想联翩最好,即使我再努力影帝,也并没有十分把握瞒过他。


但这次居然发挥了些作用,闷油瓶的脸色和缓了些,微微点点头:“我在。”


我收起惊喜交加的表情,又换上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小哥,如果你要走,一定先给我说一声,成么?”


这句话效果更好,闷油瓶瞥了我一眼,又偏头去研究睡衣上的花纹,


最后点了点头。


我得到保证,心头卸下一块巨石,见闷油瓶头发还湿淋淋的,忙狗腿样凑过去表达友好:“小哥,你头发还湿着睡觉会头疼,我帮你吹吹吧?”


当然我是不知道闷油瓶用过没用过吹风机这玩意儿,在我印象里他就是个生活能力九级残废跟这个社会脱节了的原始人,虽然我知道这么想与闷油瓶是不公平的,但勉强自己把闷油瓶和手机吹风机电脑之类的玩意儿想象到一起实在是件太艰难的事情。


闷油瓶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但是没爬床而是窝沙发里,那么我就当他是默认了。


他这种人肯定是不会用护发素啊营养液啊这类东西的,而且他常、多数时候吃的不都是压缩饼干泡面这类的垃圾食品么,再加上常年下斗生长于阴暗的地下,我实在理解不了他那一头发质坚韧颜色黑亮的头发是怎么长出来的,唯有眼红着感叹一句天生丽质难自弃。


“小哥,要是嫌烫你就跟我说一声。”他难得乖乖坐那儿一副柔顺的样子,我心情格外好,可是又得顶着一张苦大仇深的脸,真是快被憋死了,可又舍不得放开这么好的机会。风口靠的太近的时候他会微微扭动脖子,有时候不小心擦过我手心,动作小小的像某些可爱的小动物。


一个脑袋吹了二十分钟,直到每根头发都干到擦根火柴就烧起来,我满意地端详了下自己的杰作,又装作漫不经心拍了拍他脑袋,说:“小哥,好了。”心里特别得瑟,敢对闷油瓶这么动手动脚的也只有我一个了。


闷油瓶嗯了一声,抬头目光定定地看着我,不吭声。我被他看得有点发毛,心想莫不是我心里那些小九九被他看出来了?


我摸摸脸,讪讪笑道:“小哥,我脸上有东西吗?”


闷油瓶摇摇头,深黑的眼睛注视着我,吐出一句话:“你的头发湿。”


“哦”我抓了一把湿淋淋的头发,说,“小哥你先睡吧,我吹完头发就睡觉。这吹风机声音有点大,我去卫生间吹了啊。”

“不用。”闷油瓶摇摇头,我正竖着耳朵等他下文的时候他却站了起来,走到之前他放背包的那个床上躺了下去。


于是我用五分钟搞定了自己的头发,躺床,熄灯。


闷油瓶就躺在我旁边床上,是背对着我的,一动不动,也不知道睡着没有。


而我毫无睡意。


闷油瓶守门的那些年里我就有些失眠的毛病,再加上现在一系列事情来得莫名其妙,能睡着就是猪了。


算起来,这是闷油瓶来向我告别的第二天了。如果按十年前的事件发展走向,现在我应该和闷油瓶在长白山中的一个客栈里,闷油瓶完全拿我当空气,我郁闷得不成,也是在半夜里失眠,后来给小花打了一个电话。


现在闷油瓶没有走成,这是一种变数,而其他的呢,会不会变?


我给小花发了条短信,内容很简单,问他现在在做什么。他回复的很快,说是在喝酒,正缺个伴儿,问我要不要也来上一杯。


我心里突然一沉,除却闷油瓶的去留,其他的事情好像连细节都没有改变。


这次我没有向他说闷油瓶的事情,只是请他替我也喝上一杯。




楼主 笨蛋桑  发布于 2013-03-09 17:38:00 +0800 CST  



【12】


我合上手机,依旧毫无睡意,反而愈加清醒。


房间里空调开得很足,温度适中,但我却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当然,这是心理原因,一些人经历过一些事,多多少少总会有些毛病。


十年前接管了三叔的生意后,各种压力和闷油瓶的离去导致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睡眠质量很不好,最艰难的时候能瞪着天花板到天亮,只有在累到极点的时候才能阖上一会儿眼,但是一闭眼就会做梦,各种噩梦。为此我专门买了一些心理学的书来看,试着自我调节,但是并没有什么成效。有一次我妈来看我,我跟她讲话讲着讲着突然扑通倒在桌子上,差点把我妈吓晕了,可其实我只不过是睡着了而已。那次之后我去看了心理医生,可是效果依旧不明显,因为那时候我已经很少说话,顶多跟医生谈谈梦的内容,而本能的拒绝跟人讲述哪怕一丁点有关过去的事情。


这种情况曾经发生过,要是再这么来一次,我那多出的十年算是白活了。可是不想并不代表就不会,在我渐渐学着接受闷油瓶离去这个事实的时候他却回来了,而我也莫名其妙回到了十年前的处境中。这好像上天跟我开的一个巨大的玩笑,我和世界都在,但是我不是我,世界也不是我在的那个世界了。


时间已经接近两点,借着手机屏幕的光亮我看见闷油瓶由侧躺的姿势变成了平躺,大概已经睡着了。




我挣扎了一会儿,还是蹑手蹑脚的爬起来,轻轻打开门钻了出去。走廊里很安静,只有值夜班的服务人员在清扫卫生,见我出来,有些诧异地问问:“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我摇摇头,并不想说话,只是摸出烟在她眼前示意了下。




路上行人并不多,事实上我也无处可去,只是蹲在宾馆门口吹吹冷风,点上根烟,跑跑神,让脑袋空上一会儿。


重新来过一遍未必是件好事,曾经经历过的说不定得再来一遍,一想到这个,我就头疼得要命。


半包烟抽完,我弹弹身上的烟灰,给唐生挂了个电话。




等我猛地一惊想起些什么的时候那端恰巧接通了,一个略有些冷淡的男人的声音传过来:“你好,哪位?”


我突然有点犹豫,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我是谁。


这个是我后来认识的医生,当然,前提是如果我以后还有机会去被他折腾的话。事实上,他并不仅仅是个医生那么简单,这也是我现在想起来找他的原因,我需要一点只有他才有的小玩意儿。


但是我现在拨打的号码是他私密的号码,只有很少的人知道,而现在的我们还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唐生”我决定单刀直入,“我是吴邪。”


我并不指望他知道我是谁,我只要他明白我知道他是唐生是够了。


那端显然有些吃惊,但反应很快,带着些警惕:“长沙老九门的吴家三爷?”


“是我。”这时候我们还是毫无交集的陌生人,他能这么快想出来我是谁,已经足以证明他并不仅仅是个单纯不谙世事的小医生。


“您怎么知道这个号码的?”他的语气客气有礼的,但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前的疏离感,很容易给人造成淡定冷漠的形象,可是这人骨子里是个装逼货,我再清楚不过。


“这个我们可以慢慢谈,我保证,我并没有什么恶意。我知道你是做什么的----我需要一点东西,价钱你可以随便开。”




“不好意思。”他的语气看似礼貌,却透着种微妙的恶劣气息,“我最近很忙,而且,我不缺钱。”


这人脾气倒是没有变,做事一向随心所欲,要是自己这会儿没兴趣,就算天王老子去请都没用。幸好我是多多少少了解一点的。


“麒麟血,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想你知道可以在哪里找到我。”

楼主 笨蛋桑  发布于 2013-03-09 17:38:00 +0800 CST  

【13】


凌晨三点,我捻灭最后一点烟头,摇摇晃晃回房间。没有困意,只是头疼得像是要炸开。


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状态,这俩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我以为自己已经能够好好调节,但事实上只要遇上跟闷油瓶有关系的事情我都很容易失控。


当我推开门的那刻突然萌生了一个念头:如果闷油瓶又惯性失踪就好了。可看到闷油瓶好端端地躺在床上,我居然松了一口气。人呐,果然是矛盾的生物。


他半个身体压在被子底下,又探出一条胳膊露在外面,脑袋微微偏向门口的方向。


从他的姿势判断出来他应该睡着了,但我又总有种心惊肉跳的预感,总怀疑他其实没有闭上眼睛,在静悄悄的观察我。


我蹑手蹑脚走过去,有意无意拿手机屏幕扫过他的脸,还好,他是睡着了的。


我暗暗松开一口气,摸索着回到自己的床上,拉下被子。


折腾到凌晨才渐渐有了些睡意,接着又是断断续续的梦境,记不清梦见了什么,只是醒来后的感觉很不好。


隔壁床上的被子叠得方正,看不出睡过人的痕迹。


我凭空发了一会儿愣,慢腾腾摇晃到前台结账,顺便问问有没有人注意到闷油瓶。


两个小姑娘争先恐后地告诉我那个看着很干净的冷淡脸早些时候出去了,还给我指了方向。


只是且不说杭州城这么大,就算只是巴掌大小的地方,闷油瓶要走,我找得到么。他虽然走的时候和我告别,却还是真正离开得悄无声息。失落的情绪习惯性的挥之不去,可同时是还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闷油瓶太犀利,若是他在,我想掌握一些事情可能要困难得多。







路过早餐店的时候进去买了几笼包子几杯豆浆,王盟在店门口道遥首期盼,见我就猛地一扑,难得一回没扑包子扑的是人:“老板,店子出事了?”


我顺手拨开他毛茸茸的脑袋:“别烦老子,再废话损失从你工资里扣。”


他连惨叫都没来得及,直接捂住嘴巴乖乖滚一边了。


小五冲我摇摇头,又点点头,我仍是不能完全放心,嘱咐道:“你这几天留在这儿,事情还没有完,更要加强防备。另外,把小六给我弄来,这几天有用得着你们的时候。”


小五小六是二叔亲自调教出来埋藏在三叔阵营里的一步棋,连三叔那个老狐狸也没有注意到这么个他手下有这些个深藏不露的伙计,在盘口最乱的那段日子里,这两个人发挥了不少作用。想想就觉得可悲,三叔有潘子二叔有小五小六,他娘的我身边怎么就只有一个笨手笨脚呆头呆脑的王盟呢。


“嗳嗳,你站住,今天铺子不开张,你往里跑什么?老板,老板......”大概王盟唯一的特点就是遇上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儿就是扯着嗓门喊老板了。


我无声叹一口气,揉揉眉心,酝酿出一个和平常无几的笑容,朝外面走去。







【14】


没走两步,迎面撞上个人,俱是匆匆后撤两步,四目相对,那人哎呦一声笑了:“这位先生我曾见过的。”


这人抽风的性子倒是不曾改。


他身穿一件玄色风衣,手里提着个银色的小箱子,二十五六岁模样,看着斯文的笑意中又带些匪气。


“确实见过。”我示意王盟上茶,大大方方握上他的手,“我是吴邪,唐先生,里面坐。”


他戴着一副单薄的银丝手套,连握手的时候也不曾取下来,我并不介意,这至少证明他对我并无恶意。


这人来自中国一个古老的家族,小说游戏中常见的那个擅长用毒的蜀中唐门,并非胡扯唬人,中国古代本来便有许多神秘的门派家族,即使大部分渐渐衰亡,也有些侥幸残存下来的,比如小哥的张姓一族,比如唐生的蜀中唐门。




唐门人自幼浸染毒物,且不说举手顿足间便可杀人于无形,他若有邪意,常人只沾着他那双常年跟毒物打交道的手,都不免要病上几天。


但是也没时间解释或者叙旧,跟他说话不用费力气,我只单刀直入:“我知道你是做什么的,至于为什么知道,我之后可以给你讲一个故事,如果世界上还有一个人会相信这种事情的话---那估计就是你了。我很了解你的脑回路和思维方式,因为我们之前是朋友,我可以先拿出一些证明,我知道你胸口有一颗痔,你常调侃自己是胸怀大志。你擅长制毒用毒,但做生意一向只凭兴趣。你上个月十号刚刚过完二十七岁生日,但你并不知道自己真正的生日是哪天。”


他仍一副带着微笑的淡定模样,但我注意到他的左手尾指在十分微弱地颤动,那根指头在他少年时受过伤,在某些情况下会控制不住颤抖。


他注意到我的视线落在他左手上,立刻朝我回了一个比刚才的微笑更肆意热烈的笑,他本来相貌生得不错,这简直是来闪瞎眼了。我再了解不过,这是他生气的前兆。


我忙以手遮眼举双手投降:“唐唐,我不是故意的,但我没有多少时间来向你证明我们之间的关系。之后我会向你解释道歉,但是现在我需要你的帮助,或者仅仅是交易也可以----如果你愿意赌一把的话。”






唐生定定看着我,那眼神简直像是在看一个精神病人,然后他慢慢地笑了,提着箱子开始往外走,云淡风轻地吐出一句话: “你真奇怪,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你还有一个弟弟,……叫唐玉。”在他的脚步即将迈出门槛的时候,我咬咬牙,使出最后一***锏。


那是他的伤口,我并不想采取这种方式与他来一次从头相遇,虽然。


他履历上的身世编造得完美无缺,从来没有人知道他有一个弟弟,但是我确实见过他弟弟-----那是将来的事情了。如果一切都按照从前的顺序发展下去的话,那时候这个世界上早已经没有唐生这个人了。

楼主 笨蛋桑  发布于 2013-03-09 17:39:00 +0800 CST  

【15】


闷油瓶回来的时候我正顶着一张苦大仇深的脸清点损失,虽然嘴上说不在乎,可怎么也够我肉疼一阵了,刚教训过王盟三个月不准吃肉呢,这小子一见闷油瓶进来赶紧扑上去恨不得抱大腿,笑得贱兮兮:“小哥小哥,您老回来了,今儿中午您想吃什么,小的我这就去买。”


平时也没见他这么勤快的,我鄙夷地斜视他一眼,一巴掌拍开,自个儿凑上去:“小哥小哥,你今早上干嘛去了,吃饭了没,要不先来点豆浆油条,要是不喜欢咱换别的,王盟最喜欢跑腿了……”


怎么说我都是老板,小哥不给王盟面子还是要扫我一眼的,不过也没吭声,闷着个脑袋径直上楼去了。


“小哥情绪不高?”王盟悄声问。我白了他一眼,没接腔。


这连迟钝的王盟都能出来他情绪不高了,那他心情能好到哪里去?就算我自负是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这会儿也不敢去招惹的。

我在楼下如坐针毡地磨叽了半个多钟头,才晃晃悠悠爬上楼。


他在床头坐着,没看天花板,而是低着头一动不动,整个人都好像入了定,一瞬间我觉得他在哭。


我摇摇头,甩掉这个太可笑的想法。但他的样子的确很不好,难道仅仅是因为鬼玺和那个该死的青铜门?


我不认为闷油瓶生存的意义是他背负的使命,所以当这个使命开始落空的时候他的整个人都垮了下来。他不是这样的人,也不该是,生活中还有很多有意思的东西,作为一个人,他也应该生活的很好。


一次次残酷的事实证明想从闷油瓶口中问出什么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所以我只是陪着他一起沉默。我希望他知道,至少他不想说话的时候,也有一个人会陪着他等到他想做些什么的时候。


临了十一点半,小五敲门:“三爷,中午吃什么?”


我看了眼闷油瓶,张了张口,没问出来。他整个人都好像陷入一种自我封闭状态,对外面世界完全无动于衷。


我无声叹口气,冲坐在床边望天花板的人喊了句:“小哥,我去隔壁熟食店挑几个菜,你去不去?”


意料之中的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小五摸出手机递给我,上面发件箱里保存着一行字:已搞定。


我点点头:“屋里那个小心伺候着,我交代的事情不能露半点破绽,他比你见过的任何一一个人都可怕的多。那个盘口现在情况怎么样?”


“姓唐的下手挺快,刀疤李正喝酒的时候倒地了,医院查出来症状就是心脏病,底下本来一起谋划事情的一看势不对都乱了套,正在起内讧,都想争老盘头的位置,估计很快就有几个想来拉拢孝敬您。三爷您小心,他们之前筹划的事情,要的不仅是三爷您这份产业和道上的关系路子,还想要三爷您的命。”


刀疤李,我三叔底下的一个老盘头,我三叔开始打江山的时候就有他,可自从我三叔没了,这底下的盘口一个个都轮着翻了个遍,这回居然轮到他了,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啊,要是我三叔还在,估计也料不到他那老弟兄会这么干。可是人心啊,从来只有你想不到的,没别人做不出的。这回我虽然没了胸口那道疤,但疼我还记得呢。


“一盘散沙,不成气候了,要是来人就跟他们说我有病,让他们自己先内讧会儿,咱最后收拾破摊子。”我懒洋洋地挽起袖子,摸了摸手上那枚血玉扳指,“我收拾三叔宅子时候找到的,有点大,我戴着还是不怎么合适。”


小五没接腔,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半晌,问:“三爷,您怎么知道刀疤李想翻盘?”


我微微一笑,做出一副掐指算计的模样:“昨晚我夜观天象……”


小五沉默地点头:“哦。”


怎么知道呢,因为上辈子老子从长白山回来的第二天,还带着病摇摇晃晃呢,就被这老头子搞来的小崽子插了个对穿。





那就一毫不起眼的小叫花子,跛着一条腿摇摇晃晃来我铺子里讨钱,就我低头给他掏钱包的功夫他插了小爷一刀,那叫一个戳的准,力道足,小爷我脸上的笑还落胸口已经开了一个洞,血流成河啊。我倒下去的时候简直后悔得要命,早知道有今天还不如在雪山上冻死饿死被闷油瓶弄死都好,别让我平平淡淡死在铺子里啊,一点都不符合老子憧憬中无限的凄美壮烈。


楼主 笨蛋桑  发布于 2013-03-09 17:43:00 +0800 CST  


不过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我要让它有机会重演一次我就是个傻逼。


至于人命么,要是算上那些只有我经历过的破烂事儿,十根指头是数不过来的,好歹百年后是升不了天的,多弄死一个就赚一个,不是么。


虽然这事儿不能这么算来着,有点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意思,可是我要一个疏忽大意真再给我来上一遍怎么办,我还真冒不起这个险。





几家欢喜几家愁,那边儿挂了人我这边儿还跟过节似的打包了一堆菜


慢悠悠往回晃。按说闷油瓶来我这儿我得亲自下厨精心款待下,奈何如今吴邪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晃晃悠悠整天闲的蛋疼的小老板了,如今日理万机只嫌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接到唐生的电话,淡淡一句“事情办好了”,语气别扭得要命。我挂了电话,捏着手机笑得堪比太阳花儿,物非人也非,以这种方式开始跟他打交道实在非我所愿,这就是所谓的变数了吧。


变就变吧,不变怎么有转机呢,使劲变吧,只要闷油瓶他不变就成。





从前我觉得人世间最可怕的事是死别,人死如灯灭,如烟散,想念得紧了虚抓一把也只是空气,后来我想开了,死了就死了,谁没死那一天呢,迟早会在地下见面的。生离才是最要不得的,那心里会有个念想,念啊念啊,可就是见不着,生死不知,好坏不知,无从找寻,无所寄托,这还不如死了那条心呢。这事儿是潘子他们教给我的,是闷油瓶教给我的,如果以后我也学爷爷写写笔记的话,就可以直接起个名儿叫《那些男人们教会我的事儿》了。







【16】


“等他们闹得差不多了让小六过去看看情况,表达下吊唁慰问,顺便清清场子。你就留这儿,再弄过来些人手跟王盟一起看铺子,小事儿自己看着处理大事儿问我二叔,我要回家一趟,屋里那位爷愿意的话就跟我一块儿走了,不愿意就留这儿你们好好伺候着。”


我吩咐过小五,提着两盒饭径直上了楼,闷油瓶靠在床边望天花板,连姿势都没换过一个。


我喊了声小哥,摊开一张报纸铺他面前,自个儿搬个小板凳也一起过去,饭盒盖子打开,筷子塞他手里,自个儿先尝了一口,眯起眼睛冲他笑:“小哥,你尝尝。”


闷油瓶掠起眼皮沉默地看了我一眼,捏着筷子不轻不重地开始捣饭。


我往他碗里丢了个红烧狮子头,趁着他又赏我一眼的功夫抓紧时机道:“小哥,我老久没回家了,想回去一趟,小哥你跟我一块儿吧,我妈做的菜可比这小饭店的好吃多了……”


我自个儿说着这话的时候都感觉不靠谱,因此看到闷油瓶毫无反应的时候也没感觉太大挫败,只是多少有点失落。


一顿饭吃的不咸不淡的,闷油瓶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吃完饭我把饭盒往垃圾袋里一丢,临出去的时候说了句:“小哥,我等会儿回家。”但是连这句也没听到回答。


小五递给我两张崭新的车票,我没接,只是说:“用不着了,给我改定机票,越快越好。”


王盟见我脸色不好,没颜色地走过来问:“老板,你是不是和小哥吵架了?”


吵架?小爷我向来是有目共睹的脾气温和耐心最好,况且对象是那个十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的闷油瓶,能吵起来才怪啊。


我只是,我只是……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我拒绝想太多,没工夫。


机票很快订好,一个小时候起飞,我还剩半个小时可呆在店铺里。


我想看看闷油瓶,但是又不想上楼了。而且,就算对着他也只是真的看看,并没有实质意义。多看一眼和少看一眼又分别么,可以改变什么吗。不,我决心已定。


我终于还是没控制住爬上楼,又装出自己都觉得疲惫的天真无邪模样,拿着手机对准闷油瓶按了一下。虽然设定了无声拍摄模式,但万年不动摇的闷油瓶居然破天荒转了头,我讪讪地笑,不好再拍第二张。


真可惜,唯一一张闷油瓶的照片还是侧影,光线也不怎么好。


在剩下的二十分钟里,我心口空空,而脑海里不断闪过安静躺在楼下抽屉里那两张淡红色车票,我很想再跟他说一句:小哥,跟我回家一次好么。








��你是做什么的----我需要一点东西,价钱你可以随便开。”




“不好意思。”他的语气看似礼貌,却透着种微妙的恶劣气息,“我最近很忙,而且,我不缺钱。”


这人脾气倒是没有变,做事一向随心所欲,要是自己这会儿没兴趣,就算天王老子去请都没用。幸好我是多多少少了解一点的。


“麒麟血,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想你知道可以在哪里找到我。”

楼主 笨蛋桑  发布于 2013-03-09 17:43:00 +0800 CST  

不过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我要让它有机会重演一次我就是个傻逼。


至于人命么,要是算上那些只有我经历过的破烂事儿,十根指头是数不过来的,好歹百年后是升不了天的,多弄死一个就赚一个,不是么。


虽然这事儿不能这么算来着,有点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意思,可是我要一个疏忽大意真再给我来上一遍怎么办,我还真冒不起这个险。





几家欢喜几家愁,那边儿挂了人我这边儿还跟过节似的打包了一堆菜


慢悠悠往回晃。按说闷油瓶来我这儿我得亲自下厨精心款待下,奈何如今吴邪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晃晃悠悠整天闲的蛋疼的小老板了,如今日理万机只嫌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接到唐生的电话,淡淡一句“事情办好了”,语气别扭得要命。我挂了电话,捏着手机笑得堪比太阳花儿,物非人也非,以这种方式开始跟他打交道实在非我所愿,这就是所谓的变数了吧。


变就变吧,不变怎么有转机呢,使劲变吧,只要闷油瓶他不变就成。





从前我觉得人世间最可怕的事是死别,人死如灯灭,如烟散,想念得紧了虚抓一把也只是空气,后来我想开了,死了就死了,谁没死那一天呢,迟早会在地下见面的。生离才是最要不得的,那心里会有个念想,念啊念啊,可就是见不着,生死不知,好坏不知,无从找寻,无所寄托,这还不如死了那条心呢。这事儿是潘子他们教给我的,是闷油瓶教给我的,如果以后我也学爷爷写写笔记的话,就可以直接起个名儿叫《那些男人们教会我的事儿》了。







【16】


“等他们闹得差不多了让小六过去看看情况,表达下吊唁慰问,顺便清清场子。你就留这儿,再弄过来些人手跟王盟一起看铺子,小事儿自己看着处理大事儿问我二叔,我要回家一趟,屋里那位爷愿意的话就跟我一块儿走了,不愿意就留这儿你们好好伺候着。”


我吩咐过小五,提着两盒饭径直上了楼,闷油瓶靠在床边望天花板,连姿势都没换过一个。


我喊了声小哥,摊开一张报纸铺他面前,自个儿搬个小板凳也一起过去,饭盒盖子打开,筷子塞他手里,自个儿先尝了一口,眯起眼睛冲他笑:“小哥,你尝尝。”


闷油瓶掠起眼皮沉默地看了我一眼,捏着筷子不轻不重地开始捣饭。


我往他碗里丢了个红烧狮子头,趁着他又赏我一眼的功夫抓紧时机道:“小哥,我老久没回家了,想回去一趟,小哥你跟我一块儿吧,我妈做的菜可比这小饭店的好吃多了……”


我自个儿说着这话的时候都感觉不靠谱,因此看到闷油瓶毫无反应的时候也没感觉太大挫败,只是多少有点失落。


一顿饭吃的不咸不淡的,闷油瓶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吃完饭我把饭盒往垃圾袋里一丢,临出去的时候说了句:“小哥,我等会儿回家。”但是连这句也没听到回答。


小五递给我两张崭新的车票,我没接,只是说:“用不着了,给我改定机票,越快越好。”


王盟见我脸色不好,没颜色地走过来问:“老板,你是不是和小哥吵架了?”


吵架?小爷我向来是有目共睹的脾气温和耐心最好,况且对象是那个十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的闷油瓶,能吵起来才怪啊。


我只是,我只是……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我拒绝想太多,没工夫。


机票很快订好,一个小时候起飞,我还剩半个小时可呆在店铺里。


我想看看闷油瓶,但是又不想上楼了。而且,就算对着他也只是真的看看,并没有实质意义。多看一眼和少看一眼又分别么,可以改变什么吗。不,我决心已定。


我终于还是没控制住爬上楼,又装出自己都觉得疲惫的天真无邪模样,拿着手机对准闷油瓶按了一下。虽然设定了无声拍摄模式,但万年不动摇的闷油瓶居然破天荒转了头,我讪讪地笑,不好再拍第二张。


楼主 笨蛋桑  发布于 2013-03-09 17:46:00 +0800 CST  


真可惜,唯一一张闷油瓶的照片还是侧影,光线也不怎么好。


在剩下的二十分钟里,我心口空空,而脑海里不断闪过安静躺在楼下抽屉里那两张淡红色车票,我很想再跟他说一句:小哥,跟我回家一次好么。







【17】


我不指望闷油瓶能送我到机场冲我挥手说再见,这不是他的作风,要是他这么做的话惶恐的估计是我,所以我们连再见都没有说。


这样的告别比起千里雪山送别实在是差了不止一个档次,我无端心口空空,不知道自己究竟还在执念些什么。


闷油瓶也会好好的吧?


我相信他会好好的,他是那样的人,怎么样都可以生存下去,只要他想。


多看一眼和少看一眼并无分别,可车子驶出去的时候,我还是回了头。


闷油瓶淡淡站在原地,整个人却意外的和同样孤零零沉默的古董铺有种默契的融洽感。但只是一瞬间的工夫,甚至来不及看清他,车子依旧驶过转角。


算上像这样荒唐的从头来过的情况,我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回来了。所有人的时间都停留在十年前,而我已经走了太远。


我站在商店里发愣,发现没什么可买的,我爹妈不缺我拎回去的那点东西,他们只想自己儿子常回家看看。而我自从之前不顾反对和我三叔生意扯上关系直到完全接手,和我爹的关系已经僵到一个十分尴尬的地步。


我爹是老一代知识分子,就算不提什么望子成龙,但从小礼义廉耻地强调教育我,是为了我做一个平平凡凡无愧于天地的人,他接受不了我卷入这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事情当中,更不能容忍我手上染血。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它已经不干净了。哪个改朝换代不需要动刀子的,即使到我这里只是整顿三叔的老盘口。


我提着两瓶茅台一篮子水果晃上幼时日日走过的老街,邻里有认得我的,便露出惊讶且带笑的表情来:“阿邪,回来看老两口啊?”


我点点头,也多少有些震惊地看着他们比记忆中年轻的面貌,看着看着,便习惯了也释然了,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应该是我。




我突然愈加想念那个清清冷站在古董铺门前的那个影子,他不会好好地呆在那里,我前脚走,他会后脚走吧,谁知道他会去哪里呢。


我看到我家仍是那扇旧门的时候有一瞬间的宽慰,接着好像有一把尖刀直刺进胸口,连呼吸都有些疼了。


这扇门曾经被人暴力地弄开过,坏掉,换成新的。这次,它不可能发生。


我深吸一口气,按下门铃。


门很快打开,我妈看到我吃了一惊,但很快欣慰地笑起来:“你个小崽子,还知道回家啊?”


我咧出个笑:“妈,你越来越年轻啦。”


我妈拍了我一巴掌:“小兔崽子,没进门儿就开始拍马屁,油嘴滑舌。”


我妈喊了两声老吴,我爸手里捏着报纸从书房里走出来,一看到我连手里的眼镜都忘记擦了,眼神里明显流露出些喜色,但很快绷紧了脸,清咳了一声,不咸不淡说:“回来了?”


我点点头,喊了声爸,他一指沙发,顺手打开电视,像是并没有兴趣跟我废话的意思。


“刚下飞机吧,饿不饿?是不是这些时候忙,看你都瘦了……”


我妈逮到我就一顿唠叨,又踢了我爸一脚,“儿子回来都不知道说个话,那之前是谁老唠叨白养了那小兔崽子的?”


我爸仍绷着脸瞟了我一眼,却是冲我妈说的:“你先蒸饭去吧,我去菜市场转一圈儿。”


“你爸就说别扭。”我爸关门的时候,我妈说了句,声音挺大,故意让他听到的。


我笑了笑,搂住我妈肩膀往厨房走,“妈,我好久没吃你做的菜了,都想死了……”


我妈拿指头戳我额头:“是妈不让你吃么,你没事儿就回来啊……小兔崽子。”




楼主 笨蛋桑  发布于 2013-03-09 17:46:00 +0800 CST  

【18】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又漫不经心。


说了很多话,好像要把下半辈子的话都耗光。从当年呀呀学语连妈都喊不清到后来摇摇晃晃见个人就扑上去抱裤腿儿,从小时候在院子里和小花一起打枣子到初中有一回陪着老痒勇闯女厕所,从大学时候产生过好感女孩子嫁了人到后来做起了古董生意……到底多久没回家了呢,记不清。


我妈不停地给我夹菜,我爸看不过去了,教训我这么个人了还娇生惯养不懂事,我忙给他老也添上菜,他便是老脸一红,嘟囔着干嘛干嘛,我妈我俩便齐齐地笑起来。


吃完饭陪着老两口去门前的小花园散步,一路上保持着乖孩子的微笑朝街坊邻居问候致意,看见我妈笑得合不拢嘴跟人说儿子回来了心口一阵阵发酸。我何尝不懂,天下父母都有着一样的心事。也只有这么一个地方,就算我很久没回去,可那里总为我留着一张床,一副碗筷,一个家。


路上遇见一个姑娘,朝我妈挺亲热地叫阿姨,我妈拽着我往前推,我就讪讪地笑。这姑娘我认识,有一回被我**着去相亲的时候见过,人挺好的,可就是起不了感觉。我妈真是神勇,就算从头再来一百回还想把我送出去。


那姑娘前脚刚走,我妈就笑眯眯问我:“这姑娘漂亮吧?”


我装傻:“还好,要我看说,看过小花后天下姑娘都入不了我眼了。”


我妈掐我一把:“小兔崽子胡说什么。”吓得我赶紧闭嘴,不敢再试探半句,却又听我妈说,“你小时候还吵着要娶小花呢,可惜是个男娃,要不现在也不用整天愁你娶不来媳妇儿了,直接定个娃娃亲往家里一搁,多省事儿。”


我爸白了我妈一眼,意思是你也在胡说八道,我妈一记眼刀飞过去,他就装作天下无事四海升平的模样转移话题。


我一直咧着嘴笑啊笑,笑得脸都快僵硬了,心道,他娘的还真没姑娘能入我眼了。不过,现在怎么也都不是考虑这事儿的时候。


连床铺都是我妈给铺的,我洗完没来得及套上衣服就出了浴室,一伸头看见我妈,惊得连蹦带跳就要关门。我妈白了我一眼:“遮个屁啊,老娘没见过你赤条条吗样儿吗,赶紧睡觉去。”都走到门边了,又回头问了句,“这回回来住多久?”


我有些不敢对上我妈的眼,低着头说:“妈,我明天一早就回去了,有点事儿。”


我妈哦了一声,话音顺着门缝飘了进来:“早点睡,明早想吃什么啊……”


我妈走后我就坐在床边发愣,愣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自己挺没意思的,就一个反身呈大字状埋在被子里,还是家里舒服,连被子都带着阳光味儿。


这时候压在被子下面的手机响了,我伸手拿不小心就给拨到地上了,捡起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犹豫了下接了,那边却并未传来说话声。


我盯着手机一阵猛看,又摇了摇,以为是它坏了,也就是电光火石间,我脑袋里突然闪出一种可能,心脏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几乎是喊出来的:“小哥,是你吗?”


电话那头半晌没声音,但也没挂掉,就好像打过来只是为了听我说话似的。







【19】


不管是从前小奸商的那点伶牙俐齿还是后来沉淀出来的淡定镇定,在闷油瓶这儿统统不管事儿,我抓着手机,脑海中纷乱一片,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筹谋沉淀了太久的决定和情绪竟差点在一瞬间就被他扰乱,几乎要条件反射地说出“小哥……我在家,在我爸妈这儿,我马上就回去,你别乱跑”这种话。


但我只是说了个“小哥”俩字就咬到了舌尖,心底像是被一瓢冰水泼中一样凉透,寒意透骨。


“小哥,我是吴邪,我在家,刚洗完澡准备睡觉呢。小哥……你吃饭没,你想吃什么就叫王盟去做,不要客气……今天杭州降温了,小哥你睡觉的时候别把窗户开得太开,柜子里有被子,你自己再加一床,睡觉可别再踢被子了……”


我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只知道我想说的不能说,说出口的不是我最想说的,我只知道不管是想说的还是言不由衷的都没有时间了。


楼主 笨蛋桑  发布于 2013-03-09 18:13:00 +0800 CST  


没有时间了。


我真的特别想听听小哥的声音,再听他喊我一句吴邪,哪怕是波澜不惊漫不经心的语气也好,那我就能记住它,狠狠记住了。可是不管是在我那古董铺子的门口,还是在这个隔了那么远的电话里,都没有那句-----吴邪。


我已经很久不会讲太多话了,扮演一个很多年前的天真无邪已经耗尽了我太多的精力和演技,特别是在这样的时刻,在我拼命想要多说一些话挽留住些什么的时候,我的哑巴状态开启了。那是很多年后可以被道上人拿出来跟哑巴张相媲美的哑巴吴,虽然并不该出现在如今的我身上,但无论如何自欺欺人,有些东西毕竟还是留下了些旁人看不到的痕迹。




我哑巴了,小哥自然更不会说话,我俩就那么对着沉默,也许他在等着说话,也许是我在等他喊一声吴邪,反正谁都没有挂掉电话。


这情形挺搞笑。我俩又不是谈恋爱,来个毛脉脉无语啊,也许真相是,我根本不敢挂小哥的电话,小哥根本不能不在意挂不挂电话。他能给我打个电话我已经要感动得泪流满面了,他是真的拿我当兄弟当朋友,他跋涉千里向我告别,他会在我离开的后给我打电话,虽然他从来不说话。


而我呢,我是怎么做朋友的呢。我摸着口袋里的那两枚鬼玺,跟他的主人玩着扮演天真无邪角色的游戏。


我不觉得自己有了未卜先知的能力掌握一切,我只是不想再走一遍从前的路。


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不是死别,而是抱着隐约的希望和绝望等待,可他一直不回来。


时间和过往于闷油瓶是什么呢,我希望是浮云,我不知道在他下一次失忆后还会不会有一个吴邪陪着他,但我希望这个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一直没有挂电话。忘记是什么时候睡去的。


这种情况不知道算不算奇怪,因为从未发生过,因为在闷油瓶身上发生什么事情都是可能的。


半夜醒了一回,手机仍是亮着的,通话时间显示五小时四十七分。我喊了声小哥,那头没有声音。我赤着脚走下床,从冰箱里摸出来几瓶青岛啤酒,很凉,贴在额头,可以让人暂时忘却疼痛。


手机搁在桌边。找出两个玻璃杯,满上。一杯端端正正摆在对面,一杯摆在自己面前。


小哥,喝一杯吧。我用左手端起小哥那杯酒,和右手碰了碰杯。


很凉,一直渗到心底。


是谁说酒越喝越暖,水越喝越寒的?都是骗子罢了。无论是酒或者是水,一个人喝,左手和右手干杯,又怎么会暖?


千里之外,小哥,我敬你一杯,是为告别。

楼主 笨蛋桑  发布于 2013-03-09 18:13:00 +0800 CST  

【20】


我没订机票,怕人查出来我去了哪儿。


在火车站的一个小商贩那儿,我买了一张新手机卡,其实到了深山雪海里,这玩意儿就是个摆设,可眼下还是要用上一两回的。


老是在电视里看到人一旦打算与之前的人事告别,往往会把手机卡抽出来丢掉以示决绝,那特写镜头要么是茫然痛心决绝的表情,要么就是个茫茫的背影,弄得人挺伤感的,可轮到自己了才知道那真的是演技。不就是换一张手机卡么,一个动作而已。人呐,凡事不能多想,想得多了就走不了了。


我买了一个小隔间四张铺位的票,其实里面就我一人。我睡眠有问题,有点风吹草动就容易惊醒,没风吹草动的时候自己还要折腾出来点儿,不适合过群居生活。坐火车对我来说是件相当耗神的事儿,可我得养精蓄锐来着。


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独自坐过火车了,平常自个儿的时候坐飞机比较快,就倒斗跟胖子闷油瓶他们一起的时候坐的火车。火车是个顶有意思的地方,一个车厢里聚集着来自天南地北的人,夹杂着各种奇怪的口音,但聊天起来还都特带劲儿,很好玩。但那是从前的心思了,从前胖子在的时候能自个儿跟半个车厢的人都打成一片,到最后下车的时候认了一路的好兄弟亲妹子,闷油瓶跟他相反,却总是能凭着一张好看的脸和冰山气质吸引包括乘务员姑娘在内的关照。如今换了我孤家寡人一个,却渐渐迷恋上独自呆着了。


人有时候就是作,昨晚在家里暖和舒服的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现在躺在这硬邦邦的地方听着火车车轮和铁轨碰撞的咣当声却渐渐生出了些睡意。


断断续续梦见些从前的事儿,那时候胖子潘子闷油瓶都在,梦里知道那是在做梦,但半晌贪欢也是好的。


我睡得并不十分熟,只是一直在催眠自己不要醒梦下去,这是自己一个人过的那十年里常常干的事情,已经能非常熟练地控制自己的梦和清醒。


不知道过了多久,半醒半醒中我觉察到有人进了这个隔间,本能提醒自己要醒来,却猛地发现已经控制不了自己了。是常见的那种鬼压床状态,能听到人走到我身边的声音,可就是睁不开眼,醒不来。


那个人走到我床铺前停住了,我感觉他在低着头看我,似乎在考虑着什么,这种情况本该十分危险,我的警惕和防备感却好像在这时候死掉了,居然莫名其妙觉得很安心。


我觉得这个人很熟悉,虽然看不见是谁,但他是化成灰我也认出来的那一个人。


他娘的他怎么会在这儿?我想掐自己一把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可完全动不了。而且他打量着,虽然比被粽子禁婆之类的缠上好上许多,可依然是亚历山大。


我正使劲纠着,忽然感觉身前的气息又近了些,在我还没有反应判断出来怎么回事的事情,唇上突然多了个温凉柔软的东西。


那东西在我嘴唇上碰了下,就跟触电似的马上移开了,我心说这是什么玩意儿,但还没想象出来,唇上又是一热,这回那东西没有马上离开,而且轻轻柔柔地把我嘴巴舔了一遍。


就算我吴邪是个大龄处男,可这回再分辨不出来这是怎么回事就真傻逼了,就是这个清清浅浅动作让我脑袋里瞬间跟炒豆子一样炸开了。


他娘的,闷油瓶亲老子!


我急的要死,可怎么也控制不了身体醒来。唇上的热度还在持续,甚至里往里面探的迹象,我的脑袋也成了晕乎乎滚烫烫的一团,混乱和震惊中居然还傻不拉几地生出个念头:他娘的闷油瓶干这事儿怎么会这么熟练!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嘴巴总算被放开了。


闷油瓶的气息更近了,整个人都快趴在我身上了。我起初不知道他打算干什么,后来意识到他是拿我随身带着的背包。背包的一个带子是挎在我胸口的的,为了防止有动静马上醒过来,可是在这种情况下,连闷油瓶把我胳膊移开取下背包为止我都醒不过来。


他拿到了。




楼主 笨蛋桑  发布于 2013-03-09 19:12:00 +0800 CST  
我心里急得快吐血,混乱之中胸口闷痛闷痛的,身体忽然痉挛了下,整个人猛地弹了起来。





【21】


过于突然的清醒让我胸口骤紧,有些呼吸不过来似的,待到瞥清闷油瓶的脸,这股难受劲儿立马演化成条件反射的闷痛,和每一次噩梦里醒来的状况一样狼狈。


闷油瓶也没料到我突然醒来,背包里取出来的小盒子还抓在手里,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也凝滞成一个难以形容的表情。


我笑了下,喊了声小哥。


他看了我足足有半分钟,才点点头。


我没问他为什么会在这儿,他也没问为什么他丢的东西会在我这儿,甚至为什么我知道他丢了东西,我拿他的东西去干嘛。


什么话也不用说,可是已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那么久以来,一点点积累下来的感情,信任,以及……从来自欺欺人逃避着不愿去深想的那些东西。


也许是我做错了,停留在那一场千里告别或者会是更好的结局,总胜过如今他点点头,翩然离去,而我连唤一声小哥的资格都失去。





我是被冻醒的。空调温度低,而我睡得大概不怎么安稳,身上被子掉了。下意识地去摸那背包,还好好地挂在身上,两块鬼玺安静地躺在特制的小盒子里。


接着便是发愣,心口空空,似乎少了些什么,想来想去,也只不过少了张电话卡而已。现在人活的可怜,唯一的联系都系在一张小小的卡片上。丢了,就是断了。何如南柯一梦。


车轮与铁轨摩擦的声音冗长而单调,窗外是沉沉的夜,漫无边际的荒野,再远处有模糊的灯光,看不真切。


我愣了一会儿,爬下床,翻出一盒康师傅,懒洋洋蹬着拖鞋去接水。过道里静悄悄的,只有我自己的脚步声穿过来去,好似幽灵。开水挺烫的,一个跑神就溢出来了,烫的我险些摔了泡面乱蹦。路过水池的时候,瞥见里面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看着是年轻,可是神情已经老了。只有我自己知道自己究竟比别人多过了多少年,尼玛老妖怪啊。


格格不入。我想起这个词,不管是我狗血地穿越了还是时光倒流了,不管怎么结果都是,我与这个世界,是格格不入的。


虽然现在泡面烫着手会疼,看不到闷油瓶心口会空,喝酒多了也胃疼,可说不定哪天一睁眼,发现不过是南柯一梦呢。那时候王盟已经磨练成华生一样的超级助手,而我还是晃晃悠悠趴在小古董店柜台上混吃等死等闷油瓶。


可是谁知道呢,是梦或者是人生。


只不过不管是哪个,都必须要面对罢了。


我刚把泡面碗搁小桌上,还没来得及哀悼刚被烫得发红的手,突然脚底下剧烈震动了下,我眼睁睁地看着那碗还没来得及放稳的面飞了出去,接着整个车厢天翻地覆。


在那碗泡面飞出去的时候我脑海里一片空白,紧接着伴随着巨大的惯性右狠狠撞上了车厢壁。我一只手抓着床边上的扶手才避免自己被甩出去,而只是一瞬间的功夫,车厢里已经混乱一团。


火是在片刻间烧起来的。

楼主 笨蛋桑  发布于 2013-03-09 19:12:00 +0800 CST  

【22】


车轮和钢轨摩擦的声音尖锐而分明,整个车厢猛地一震,然后以一种不正常的路线颠簸震动着滑了出去。我意识到,我坐的这节车厢脱轨了。


火是从脚底开始烧起来的,车厢里充斥着物品七零八落掉落的声音和刺耳的尖叫声,所有人都在拼命往车门的方向挤,不少人在上一刻的意外中毫无防备地被撞到头破血流。


我把藏着鬼玺的背包牢牢扣在胸前,然后伸手拦住了一个在人群中挤得最凶狠的小年轻,他用不安又凶狠的眼神瞪了我一眼,我笑了下,还没来得及说让被他挤到一边抱着小孩的单身母亲先走,一阵更大的颠簸继而袭来,整个车厢天翻地覆,我们谁都没有再开口的机会。


从事故发生到我醒来好像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但是比疼痛更难忍受的寒冷和周围厚重的黑暗让我意识到并不是这样。


我好像是被埋在了一片废墟之下,我试着动了动,立马感觉到肩膀处传来一阵刺痛,而下肢几乎是毫无知觉的麻木。我左手好像被夹在一个冰凉的金属板和废墟之间,而整个下身都被埋住了,接近失去知觉。


很好笑的是,我的第一反应居然是用唯一能活动的右手摸了摸胸口的背包,在确定它还在的时候松了一口气。然而下一秒,在我摸到一个正巧抵在鬼玺上的尖锐金属物体的时候,冷汗还是落了下来。


可以想象,如果没有比金属更坚硬的莫名材质鬼玺,我将被那个恰巧戳到胸前的金属物刺穿心脏,至少是胸膛。


我苦笑了一下,不知道自己是运气太好还是太坏。


我似乎很幸运地被埋得不很深,而且今晚月色正好,上天甚至给我留了一点缝隙得以瞥见月光。


今晚的月色实在很美。


我能感觉到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大概是刮伤了,不知道毁容没有----我居然还有力气这么想,本来就比不得闷油瓶好看,这下估计更惨不忍睹了。


我胡思乱想着,四周很安静,只有未熄的火苗轻轻燃烧的声音。


我无从判断余下来的火什么时候会烧到自己身上,但是左侧的身体渐渐感到些暖意。


我不知道自己这样子呆了多久,但是周围确实没有其他声音了。


我一定昏迷了一会儿,只是自己不知道。


我想打量一下四周,但是连脑袋也不能动。我不知道怎么在昏睡的时候选择了个仰望星空这么艺术的姿势的,但是时间久了确实很难受,不只是我的腿,我感觉脖子也快要断了。


开始的时候我还试着用能活动的右手私下摸索一下,但是从触摸到一抹沾着血污的长发的时候就不敢再乱动了。


我对头发有阴影,特别是女人的长发,都是禁婆的的错,一句坏掉了我二十几年对于长发飘飘的姑娘的爱恋。


先是碰到了长发,然后是还带着余温的脸,但是已经毫无动静。我猜她是那个抱着孩子的单身母亲,上车的时候我注意了下,因为很少有生了小孩还保持着良好身材的女子,而且那个小男孩也实在很可爱。


“喂----”我轻轻开口,立马感到嗓子里简直要冒火。


但是并没有人回答我,在连喊了几声后,我意识到自己像个傻逼,而手下女子的温度渐渐冷下去。


我愣了下,继续往下摸。我并不是个趁人之危的人,对一具冰冷的尸体也没有兴趣,只是我想起她的小孩。


孩子被她紧紧护在怀里,很安静----我并不能判断孩子有没有事情,但是希望是好的,不管新闻里还是故事里,很多这样的意外孩子都是希望。


手机在我背包最里面的口袋里,而背包和我的身体贴的太紧,根本拿不出来。而且这时候,拿出来其实也很好笑吧,里面是一张空白的卡,我以为只要丢掉就可以断了的人生,现在倒是真的像是得偿夙愿了。


渐渐似乎有了些人声,但总感觉他们离得太远,吵吵闹闹,模模糊糊,听不真切。


在我清醒的时候,在我还能控制自己意志和意识的时候,我努力避免自己想起闷油瓶,想起我爹妈。


楼主 笨蛋桑  发布于 2013-03-09 19:44:00 +0800 CST  

楼主:笨蛋桑

字数:80814

发表时间:2013-03-10 00:49: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6-06-09 10:56:23 +0800 CST

评论数:2215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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