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觉醒》（瓶邪 慢热 HE）
这是一个检察官与律师的故事
英美法系、大陆法系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法系的融合
所以懂行的朋友们不要计较那么多啦~~
每天尽量更新一个小节，直到一章完，下一章会在隔一天之后再更新
艾特的话，我会在一章完结后统一艾特
今天放的是以前在楼里放过的试阅
今天的艾特只是一个召唤，我好久没在吧里活动了的赶脚。。。
好吧，下一楼放文
先广告可以么度娘？！我以前写的，没事儿可以去瞅瞅~
http://tieba.baidu.com/p/2078297562
http://tieba.baidu.com/p/2005010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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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重庆市佘召区人民法院。
庄严肃穆的法庭上，一位青年正对着公诉人和法官侃侃而谈：“我想请各位注意这样一个问题，在公安机关询问我当事人的时候，我的当事人承认自己案发当时正意图行窃，在我国刑法的定义上，盗窃是指秘密地窃取他人财物，然而，在刚刚公诉人宣读的起诉书上，我却听到对我当事人的控告变为了抢劫罪。抢劫，是指以暴力或者胁迫等其他方式窃取他人财物。一般抢劫的法定最高刑是十年，而一般盗窃只有三年。我想请问对方公诉人，为何会在起诉书中修改对我当事人的控罪？！”
“公安机关在对犯罪嫌疑人进行搜身检查时发现其随身携带榔头这样一种具有强大威胁性以及人身伤害性的武器，我们有理由相信其在盗窃过程中有意图对他人进行人身伤害。”
“呵呵，对方公诉人的话真的让人感到可笑，我的当事人是一名建筑工人，他随身携带榔头这类工具有什么奇怪？！而更为重要的是，本案的受害人在陈述案件过程中并未提及我的当事人有对他使用暴力的情况，难道，你们就可以对这样重要证人的话置若罔闻么？”
20分钟的休庭后，审判长宣读了以下判决词：被告人赵丕宝，绰号“皮包”，于2012年1月15日在重庆市佘召区25路公交车上盗窃被害人皮包一个，内含人民币1500元，美金1000元，另毁坏财物价值人民币5000元，合计人民币6500元，美元1000元。被害人报案后，被告人于2012年1月17日被重庆市佘召区公安局捉拿归案。现经审理查明，被告尽管在行窃时随身携带管制工具，但其并未意图使用，故而被告盗窃罪名成立，抢劫罪名不成立。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六十四条之规定，现判决如下：被告人赵丕宝盗窃公私财物数额较大，判处有期徒刑一年，并返还被害人财物人民币6500元，美元1000元。如不服本判决，可在接到判决书的第二日起15日内，通过本院或者直接向重庆市中级人民法院提出上诉。书面上诉的，应交上诉状正本一份，副本2份。
听完这样一份刑事判决书，吴邪狠狠松了口气。虽然这只是一件极小的案子，但却耗费了他很多的心神。重庆，这个城市在他心中是一个需要慎之又慎的地方，触摸这里的一切都需要谨小慎微，一步错，就步步错。
退庭后，吴邪主动走到检察官面前，笑着向他伸出手：“周检察官，刚刚真是多谢您手下留情。案子一结，我平时也多在杭州接案子，咱们之间其实没有多少利益冲突，我希望能和周检察官交个朋友。”
周挺把桌子上的资料和卷宗收进自己的公文包，连眼皮都没有抬，拎着包和吴邪错身而过的瞬间冷冷抛出一句：“借过。”吴邪依旧笑着收回了手，后退一步，对着周挺的背影点头。
“我靠！什么人啊这是！妈的输了个官司而已嘛！切，这种人，活该输官司！”一旁的王盟看不下去，说道。
“王盟，闭嘴。”吴邪喝止住了王盟的话，往法庭外走去，“你活在这个体制下，就应该认清这个体制的现实。你跟着我这么久，还不明白？人家的大盖帽上挂的是国徽，穿的是国家给的衣服，吃的是国家的饭，而我们呢？咱们靠的是自己，还有……所谓的法律。法律只是一个工具而已，王盟，我们单枪匹马在和国家作战，你还不许一个生来就比我们强大很多的人好点面子？！”
“老板，我看你……其实还是挺高兴的吧？！”王盟急匆匆跟着吴邪的脚步，从后面伸出个脑袋看了看吴邪的脸色。
“那当然！”这一回，吴邪真的笑了。眉毛下弯，嘴角上翘，眼神明亮柔和，“他娘的小爷打赢官司还不兴我高兴高兴啊！老子要气死那些个倚强凌弱的混蛋！！”
冬日的山城重庆，明晃晃的太阳高高挂着，半聚半散的雾气缭绕在山腰间，重庆的道路和杭州不一样，不是那么一马平川，高低起伏间，自有一番又一番的风景呈现。吴邪走在路上，呼吸着和杭州不一样的空气，他松松领带，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跟着吴邪停下了脚步，王盟问：“老板，咱们还是去老地方？”
“那当然，”吴邪神清气爽地回答，“既然来了，哪有不去看看那个老狐狸的道理？！好不容易接了个重庆的案子，嘿嘿，我要让那老狐狸看看，他侄子我也是有那个能力在重庆打赢官司滴！哈哈哈！！”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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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每天更新的量不会特别多，这大概能保证我能日更
请见谅，我每天只有2个小时写东西
回复我会每一个都认真看，但是不一定会每一个都回复，抱歉
这是第一次艾特，我觉得我有必要再说一下
以后的艾特是每一章完结后
中间可能会间隔一周或者更长时间，但是我觉得整章看会比较连贯
@却道海堂薰依旧@lionheartxx61@凌暗耀@沉默999啊@柠檬夏韵@a1730221248@末于如意@f月洛ao@祈灵归@倾墨挽苏
以后的艾特是每一章完结后
中间可能会间隔一周或者更长时间，但是我觉得整章看会比较连贯
@却道海堂薰依旧@lionheartxx61@凌暗耀@沉默999啊@柠檬夏韵@a1730221248@末于如意@f月洛ao@祈灵归@倾墨挽苏
重庆市巩崆监狱。漆黑色的铁门隔绝了内外的两个世界，外面是自由，里面是束缚。围墙上的倒刺像是某些人指天的怒吼，尖锐的、无奈的抗争，然而却走不出水泥铁笼般的禁锢。吴邪出神地望着倒刺，喃喃自语：“王盟，你说，要是我徒手拔下其中的一根，我会不会流血？如果会的话，我会不会流血而死？”
“怎么会呢老板！”王盟有些激动地抓住了吴邪的手臂，“虽然我不知道三爷出了什么事，但是你现在这么有能力，三爷一定会特别高兴，你想要做的事，一定会有一个好的结果的！”
吴邪转身撸了撸王盟的头发，有些感慨：“王盟，你知道吗？六年前，我也像你一样天真。那时候的我，相信正义，相信法律，相信好人有好报，相信这个世间所有正面的东西……可是……是啊，其实我还是在相信这些东西，不然，我为什么会走上律师这条路呢？！呵呵，王盟，六年前，我被从外打破，现在起，我要努力，把它从内打破！”
王盟虽然不是很明白吴邪的话，但他还是被吴邪的语气所感染。吴邪是吴家人的骄傲，大四那年转攻法律，硬生生以一个建筑系高材生的身份考出了国家司法考试，一年后申请到律师职业资格，迄今五年，大大小小的案子接了不少，现在只是挂名在一个律所，几乎都是独立办案，二十七岁，已经是一个使唤得起王盟这样的律师助理的情况了。
王盟毕业于中国政法大学，从小的心愿就是当一个能说会道的大律师，可无奈性格比较内向，找了好几家律所都被拒之门外。能够找到吴邪，是因为王盟的爷爷和吴二白私交极好，两人都爱喝个茶下个棋，一来二去成了忘年交，王盟爷爷和吴家二叔说起自个不争气的孙子眼泪汪汪，吴二白一拍大腿说那这样吧，跟着我侄子干，虽说赚得不多但好歹吃住不愁。于是，就这么定下了。
在答应之初，吴邪就和王盟有过约定：有时候，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说谎，是为了保护他。所以，在某些事情上，吴邪不希望王盟参与的时候，王盟应该乖乖放手，不给吴邪添乱。两年来，在这一点上，吴邪很满意王盟，该做的做，不该做的不做，不该问的绝不多一句嘴。就像现在，就算王盟心里已经好奇死了，他也不会问出口，只是单纯地在给吴邪加油打气。
这是王盟第三次见到吴邪的三叔吴三省，穿着简陋的狱服，笑呵呵地踱着方步出来，只能从灰白的头发看出六年的监狱生涯。吴三省远远地就开始招呼：“嘿嘿，大侄子，你来看我啦！”
“三叔，过得怎么样？”吴邪对着话筒说，努力使自己的语调听起来平稳和缓。隔着玻璃，他看到吴三省的眼珠子里一如既往地爆着精光，心里安定了几分。看来，老狐狸从未丧失过希望。
“嘿嘿，好得很！老子在监狱里可是横行霸道，没人敢给我使脚绊子，可比外头省心多了！那什么……《肖申克的救赎》说的就是老子这样的。不过把人大银行家换成老子这个大律师！哈哈哈！”
吴邪看着吴三省的眼睛：“三叔，我每次过来，都会和你讲一句话，就算是蚍蜉撼大树，我也一定会坚持下去。五年、十年、哪怕五十年，我都会坚持下去！”
吴三省的笑声渐渐低了下去，他的目光里泛出慈祥的爱意：“大侄子，我知道我劝不了你停手。我就一句话，万事小心，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你还有爹妈，不能为了我什么都不顾，明不明白？你三叔我活了大半辈子，什么都看得通通透透，就算后半辈子都在这铁栅栏里过，我也没什么遗憾。如果万幸能出去，哼哼，老子还是一代枭雄！你那大律师的好名声，可当心被我抢了去哦。”
吴邪笑出声：“你抢的去就抢吧，谁稀罕！对了，家里一切都好，我爸妈还有二叔都挺好的。您呐，就安心在里边儿当你的山大王吧！”
“臭小子！你越来越没大没小了！”吴三省笑骂。他屈起食指在桌面上敲击了两下，然后伸出食指对着吴邪比了个枪的手势。这是他们叔侄俩小时候游戏的暗号，意思是提醒敌方：我已将目标锁定在你的身上，你将被我一枪毙命，再没有逃生的机会。
吴邪配合地做出被击中的样子。他知道，这是吴三省最美好的心愿，他希望自己的侄子能像一把枪一样直逼敌人的心脏，让他们退无可退逃无可逃，然后一枪毙命，送他们再入轮回。吴三省，曾经杭州律师界大名鼎鼎的战神，不可能也不可以在这种地方倒下。
楔子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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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更新在后天
额。。。由于我的艾特是直接复制黏贴的
所以那些个跟我说有收藏不用艾特的亲我也就不删掉啦~~
见谅哟~~
@却道海堂薰依旧@lionheartxx61@凌暗耀@沉默999啊@柠檬夏韵@a1730221248@末于如意@f月洛ao@祈灵归@倾墨挽苏
所以那些个跟我说有收藏不用艾特的亲我也就不删掉啦~~
见谅哟~~
@却道海堂薰依旧@lionheartxx61@凌暗耀@沉默999啊@柠檬夏韵@a1730221248@末于如意@f月洛ao@祈灵归@倾墨挽苏
第一章
“老板，有个案子。”王盟匆匆跑进屋，把一份材料丢给吴邪。
吴邪正躲在空调风口下吃冷饮，一桶八喜已经被他挖去了一半。案件材料也没接，就任由这两三张纸飘到了地上。“靠！”王盟暗骂一句，蹲下来认命地把材料捡起来，“老板啊！有个交通肇事案！！”他冲着吴邪的耳朵吼。
“我说你能不能淡定一点儿，不就是个交通肇事么，怎么搞得好像八百年没见过似的。杭州城每天几万件交通事故，就你这样，还不得活活把自己给累死啊。委托人钱没地儿花啦，这种板上钉钉的事儿怎么还请律师？说说，怎么个情况？”
“咳咳，”王盟清了清嗓，“撞死了两个人。”
“哟呵，”吴邪把搁在书桌上的两条腿收了回来，“挺牛逼！然后呢？逃逸了？”
王盟摇摇头：“不是，司机已经自首了，而且事发后是他主动联系警察和送医，不过在医院里两名被害人不治身亡。”
“事实清楚证据确凿，那个司机还想怎么打？！你去告诉他家属，就他这样的情况，只要认罪态度良好，法官一般会同情，更何况自首的从轻减轻是法律明文规定，他还怕啥？！3年以上7年以下来判的话……我估计……3到4年吧。”吴邪掏掏耳朵，又把腿跷上了办公桌。
“而且那个司机是安徽来这儿的务工人员，刚来没多久，根还没扎稳呢！”王盟若有所思，“也不知道要赔多少，看他家里好像没什么钱。”
“这又不是你关心的事儿，我跟你说，这个案子没看头，推了它，知道了不？！”吴邪捧起桌上的八喜，靠！就一会没吃，上面一层已经化开了，杭州这天忒热！
“可是我们的委托人是受害人家属啊……”王盟皱着眉头翻那两张薄薄的材料。
“什……咳咳，咳咳，”吴邪冷不丁被冷饮呛着了，拍着自己的胸口喘气，过了好一会，才问，“你说什么？！受害人家属？民事案子？不知道他娘的老子专打刑事啊！推了推了推了……”吴邪忙不迭地摆手。
“可是老板……”
“又怎么啦？我真是吃个冷饮都不得安生，哎……”
“如果你不想接的话，可不可以……让我来？”王盟无意识地卷着手里的A4纸，看着吴邪的眼里充满期待。
初听见王盟的请求，吴邪还有些惊讶。王盟跟了他两年，期间也有些小型的刑事案子他有意想要锻炼王盟，却都被谢绝了，王盟总说自己历练不够历练不够，怎么这次开窍了？！不过转念一想，吴邪也就明白了，刑事案子，事关一个人的自由与希望，如果输了，当事人面对的结果可能就是漫长的铁窗生涯，而如果是民事，更多涉及的只是金钱纠纷，说穿了，也就是钱多钱少的问题，相对来说，压力会小很多，面对的苛责和非议也会少很多。
“这单官司，受害人那边的要求有点过分啊……你准备好了？”吴邪拿过王盟手里的资料，指着委托人的要求问。
“老板，你不是一直教我，胜败乃兵家常事么？”
“我不是指这个，我是指，你的立场。”王盟，你选择站在强势的一方，你可能会让一个一贫如洗的家庭雪上加霜，王盟，你做好准备了么？你做好准备，去接受良心的拷问了么？
曾经，吴邪也一直以为律师是正义、永远正确的，他们在庭上巧舌如簧雄辩滔滔，制裁犯罪分子，还社会一个公道。然而，入道愈久，才愈发现这一些都只不过是美好的幻想。有时候为了生存，你根本无从选择。更有些时候，当正义站在恶意的一方，你会怎么选择？你能怎么选择！
王盟握了握拳，深吸一口气道：“老板，不管怎么样，你这单的钱要照常算给我。”
“臭小子！”吴邪忍不住笑开，“知道啦，不会少算你的！真是个守财奴！”
“老板！”王盟扒扒被吴邪揉得乱糟糟的头发，提高了声音控诉，“你每单案才提20%给我！好不容易接到案子你还想克扣我啊！我一个月能拿多少啊！5000诶才！还时不时要帮你买八喜……”
“哟呵臭小子，居然还学会倒打一耙了哈！买两桶八喜怎么了？！老子能吃多少，啊？不就是一天一桶嘛！还只是夏天！老子冬天又不吃……行了行了，不跟你多说，说正经事，现在进展到哪个地步？”
“还在侦查监督科，应该是受害人家属对于检察院提出的赔偿金额不满意才想找律师的。”
“经办人是？我们熟吗？”
“熟！简直太熟了！就是那个王胖子！”
“太好了！去找胖子问问公诉人是谁，虽说是民事案子，但和检察院的打好关系总不会错。还好是胖子，老子不用给其他人装孙子！靠！想想就来气，你说这检察院的一帮子人凭什么啊他娘的！”
“老板你淡定点儿。”王盟小跑着跟在大步流星的吴邪身后。
“这天这么热，让我怎么淡定啊！”吴邪指指头顶上明晃晃的大太阳，眯着眼睛问。自己的破金杯又拿出去检修了，这大夏天的，虽说离检察院有点小远吧……可为了省钱，哎……算了，还是带着王盟挤公交吧！
TBC
“老板，有个案子。”王盟匆匆跑进屋，把一份材料丢给吴邪。
吴邪正躲在空调风口下吃冷饮，一桶八喜已经被他挖去了一半。案件材料也没接，就任由这两三张纸飘到了地上。“靠！”王盟暗骂一句，蹲下来认命地把材料捡起来，“老板啊！有个交通肇事案！！”他冲着吴邪的耳朵吼。
“我说你能不能淡定一点儿，不就是个交通肇事么，怎么搞得好像八百年没见过似的。杭州城每天几万件交通事故，就你这样，还不得活活把自己给累死啊。委托人钱没地儿花啦，这种板上钉钉的事儿怎么还请律师？说说，怎么个情况？”
“咳咳，”王盟清了清嗓，“撞死了两个人。”
“哟呵，”吴邪把搁在书桌上的两条腿收了回来，“挺牛逼！然后呢？逃逸了？”
王盟摇摇头：“不是，司机已经自首了，而且事发后是他主动联系警察和送医，不过在医院里两名被害人不治身亡。”
“事实清楚证据确凿，那个司机还想怎么打？！你去告诉他家属，就他这样的情况，只要认罪态度良好，法官一般会同情，更何况自首的从轻减轻是法律明文规定，他还怕啥？！3年以上7年以下来判的话……我估计……3到4年吧。”吴邪掏掏耳朵，又把腿跷上了办公桌。
“而且那个司机是安徽来这儿的务工人员，刚来没多久，根还没扎稳呢！”王盟若有所思，“也不知道要赔多少，看他家里好像没什么钱。”
“这又不是你关心的事儿，我跟你说，这个案子没看头，推了它，知道了不？！”吴邪捧起桌上的八喜，靠！就一会没吃，上面一层已经化开了，杭州这天忒热！
“可是我们的委托人是受害人家属啊……”王盟皱着眉头翻那两张薄薄的材料。
“什……咳咳，咳咳，”吴邪冷不丁被冷饮呛着了，拍着自己的胸口喘气，过了好一会，才问，“你说什么？！受害人家属？民事案子？不知道他娘的老子专打刑事啊！推了推了推了……”吴邪忙不迭地摆手。
“可是老板……”
“又怎么啦？我真是吃个冷饮都不得安生，哎……”
“如果你不想接的话，可不可以……让我来？”王盟无意识地卷着手里的A4纸，看着吴邪的眼里充满期待。
初听见王盟的请求，吴邪还有些惊讶。王盟跟了他两年，期间也有些小型的刑事案子他有意想要锻炼王盟，却都被谢绝了，王盟总说自己历练不够历练不够，怎么这次开窍了？！不过转念一想，吴邪也就明白了，刑事案子，事关一个人的自由与希望，如果输了，当事人面对的结果可能就是漫长的铁窗生涯，而如果是民事，更多涉及的只是金钱纠纷，说穿了，也就是钱多钱少的问题，相对来说，压力会小很多，面对的苛责和非议也会少很多。
“这单官司，受害人那边的要求有点过分啊……你准备好了？”吴邪拿过王盟手里的资料，指着委托人的要求问。
“老板，你不是一直教我，胜败乃兵家常事么？”
“我不是指这个，我是指，你的立场。”王盟，你选择站在强势的一方，你可能会让一个一贫如洗的家庭雪上加霜，王盟，你做好准备了么？你做好准备，去接受良心的拷问了么？
曾经，吴邪也一直以为律师是正义、永远正确的，他们在庭上巧舌如簧雄辩滔滔，制裁犯罪分子，还社会一个公道。然而，入道愈久，才愈发现这一些都只不过是美好的幻想。有时候为了生存，你根本无从选择。更有些时候，当正义站在恶意的一方，你会怎么选择？你能怎么选择！
王盟握了握拳，深吸一口气道：“老板，不管怎么样，你这单的钱要照常算给我。”
“臭小子！”吴邪忍不住笑开，“知道啦，不会少算你的！真是个守财奴！”
“老板！”王盟扒扒被吴邪揉得乱糟糟的头发，提高了声音控诉，“你每单案才提20%给我！好不容易接到案子你还想克扣我啊！我一个月能拿多少啊！5000诶才！还时不时要帮你买八喜……”
“哟呵臭小子，居然还学会倒打一耙了哈！买两桶八喜怎么了？！老子能吃多少，啊？不就是一天一桶嘛！还只是夏天！老子冬天又不吃……行了行了，不跟你多说，说正经事，现在进展到哪个地步？”
“还在侦查监督科，应该是受害人家属对于检察院提出的赔偿金额不满意才想找律师的。”
“经办人是？我们熟吗？”
“熟！简直太熟了！就是那个王胖子！”
“太好了！去找胖子问问公诉人是谁，虽说是民事案子，但和检察院的打好关系总不会错。还好是胖子，老子不用给其他人装孙子！靠！想想就来气，你说这检察院的一帮子人凭什么啊他娘的！”
“老板你淡定点儿。”王盟小跑着跟在大步流星的吴邪身后。
“这天这么热，让我怎么淡定啊！”吴邪指指头顶上明晃晃的大太阳，眯着眼睛问。自己的破金杯又拿出去检修了，这大夏天的，虽说离检察院有点小远吧……可为了省钱，哎……算了，还是带着王盟挤公交吧！
TBC
杭州市鲁旺区人民检察院侦查监督科。
一个胖子正对着大伙儿口若悬河，唾沫星子飞溅，吴邪细细一听，嗬！居然讲的是带色的笑话！顿时满脑门子黑线。
“咳咳，”吴邪压低了嗓门悄声道，“胖爷，科长来了！”
话音刚落，那胖子一下子僵住了动作，收了声音，谄笑着转头……正看到吴邪在门口笑得无声而放肆，一张脸顷刻间由红转青，骂骂咧咧道：“好你个天真！又耍你胖爷爷！你胖爷爷我是这么好耍的吗？！”
“当然不是，当然不是，”吴邪立刻从包里抖出一包中南海，“我这不是看您讲得太入神，提醒一下您么。胖爷您威武雄壮，哪个敢耍您啊！”
这话吴邪接得太溜，胖子乐呵呵的也没注意什么，接了吴邪的烟就吧嗒吧嗒抽起来。要说他王胖子，吃的是公家饭，平日里也没啥特别的兴趣爱好，就好喝两口小酒抽两根小烟，在不违反组织纪律的前提下，小日子过得也挺滋润。
“说吧，今儿找胖爷我啥事儿啊？”
“看看你呗，顺便把我徒弟带给您看看，以后麻烦您多提点提点！”吴邪仍旧一副毕恭毕敬的嘴脸，“王盟，还不喊人！”
“王、王老师！”都说这同姓的五百年前是一家，可瞅瞅眼前这位的体积吨位，再看看自己的细胳膊细腿，王盟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前世他会和这样的人是一家。
“得、得了……”王胖子把烟叼在嘴里，眯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你小子啊，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儿还特地带了徒弟，咋会没事儿呢！咱俩之间还玩啥虚的？！你啊，跟你三叔一个样，奸商本性学了个十成十！”
“嘿嘿，全靠胖爷您抬举！是这样啊，我这笨徒弟不争气，接了您手上那单交通肇事的案子，这不，带着他来跟您学习学习！”说着，吴邪还在王盟头上拍了拍，一副自家儿子不争气的痛心表情。
王盟默默受了不轻不重的那两下，低着头撇嘴：狐狸就是狐狸，一件事儿求人求得不失脸面又心安理得，得了，自己也只能是那个垫背的料了。
“哦，王八邱那个？！我已经提给公诉啦，怎么，我记得王八邱没请律师啊！”
“是啊，那混小子接了民事的，受害人家属……哎，都是我管教不严，那什么，公诉科提给哪位啦？”
“别这么说，人家小朋友也是要吃饭的嘛！”王胖子安慰得拍拍吴邪，很是理解。不过一会儿，又转了副语调，悄悄道，“说到这次的公诉人，胖爷我还真不知说你们运气好还是背。咱检察院来了个新人，张起灵，北大法学院博士！公诉科，啊不对，全检察院高岭之花！走走走……胖爷带你们引荐引荐！真是想不通，为什么他会来咱们小小的检察院当公诉人。”
“胖爷，您这就不懂了，现在都流行基层锻炼，说不定过不了多久那张起灵就上调了。您看那习主席，在上海呆了半年，不就往中央去了？！所以说啊……有些时候，这就只是个跳板！”吴邪跟在王胖子身边，和他掰嘴扯皮。
王胖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天真，我发现你有时候讲话还挺在理！”
“叮”电梯门开，胖子带着吴邪王盟拐了个弯，敲敲面前办公室虚掩着的门道：“张小哥在吗？”
张小哥？！不是年纪应该比胖子小么，怎么……还没等吴邪在心里吐槽完毕，就听到里面清清冷冷的声音：“请进。”
哟！帅哥！这是吴邪见到张起灵的第一印象。检察院破布似的蓝色短袖衬衫制服套在他身上倒也像模像样。不过人太冷，话太少，估计不好相处，吴邪在心里默默把他归结为自己应当重点攻坚的客户类型。
“张小哥啊，这位是吴邪吴律师，和他的助手王盟，想要跟你谈谈王八邱的案子。”胖子见吴邪和张起灵俩人就这么看着对方不说话，连忙出来打圆场。
“哦！是是是，”吴邪猛然醒悟，“张检察官你好，我是吴邪，这是我的名片，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说罢，双手将自己的名片递了过去。
张起灵接过，也没看，随手就放在了桌上，吴邪看了也没惊讶，一般检察官对律师不都这样爱搭不理的么？能拿你一张名片已经很客气了……
一旁被晾了许久的王盟终于找到了开口的机会：“那个……张老师，我是王盟，这次王八邱的民事主要由我来负责，我想跟您探讨一下具体事故发生的细节可以么？”
“细节问题公/安机关的询问笔录上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不认为有什么增减的必要。另外，本案当事人的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判下来应该是3到4年。”说完，张起灵就紧紧抿了嘴唇，似乎不会再多说一个字。
王盟还在一边纠结这最后一句好像是在哪里听到过，吴邪已经对面前的人起了兴趣。如果胖子说的是真的，那么按照这个人的年纪，又是博士毕业，应该刚刚踏上工作岗位，然而，对于案件的判断分析却和他这个干了五年律师的人不相上下，这个人……很有料啊！
“嫌疑人家境贫寒，张检察官，你说，我有没有可能打到他倾家荡产？！”吴邪双手交叉在胸前，饶有兴致地问。这个张起灵，已经激起了他的好胜心。
张起灵有些疑惑地看了面前笑得一脸志在必得的人，吴邪，眉目疏朗、面相温和，看他的样子，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啊。但无论如何，他坚决地否定：“不可能。”
“如果我坚持呢？”吴邪双手撑在张起灵的办公桌上。
张起灵紧紧盯着吴邪的眼睛，想要从里面看出吴邪真实的想法，然而却是徒劳，吴邪毫不退缩地看着自己，澄澈的眼睛里有疲劳的影子。怎么，性子这么倔呢！张起灵默默叹息，摇摇头：“不可能。”
哈！吴邪缩回身子，退到王盟身边，笑着：“张检察官我说笑的，您别介意，您知道，咱们也是收人钱财，当然希望自己当事人的利益最大化。”
张起灵点点头以示知道，之后就不再说话，也根本不招呼一直在旁边看戏的胖子。胖子等了一会，见大家似乎都没有了谈话的兴致，只能自来熟地推着吴邪他们出门，打着哈哈和张起灵道别。靠！拽屁啊！简直是个闷油瓶子！吴邪暗骂。
“妈的，爷是不是破功了今天？”回去的路上，吴邪拿自己的公文包挡在头顶上，问王盟。
“是啊是啊。”王盟点头。
“可是你不觉得那个张起灵拽得二五八万似的么？”
“是啊是啊。”
“你说小爷是不是该杀杀他的锐气？北大法学院博士了不起啊！”
“是啊是啊。”
吴邪猛然停住脚步，狐疑地看着王盟：“王盟是不是个二缺？”
“是啊是啊……啊，不对！不是……老板……”王盟低着头揉衣角，一副可怜样儿。
“你小子怎么回事儿，心不在焉的，爷跟你说话呢……”
“老板，你说，是不是我的第一场官司就会输啊？”
看着王盟有些急切的样子，吴邪心下了然，这是所有律师必经的阶段，无论之前的心理预期做得再好，没有人不想赢，更何况是一个初上手的律师。有可能，这一个小小的起点，就会奠定他未来的走向。
“王盟，我说过，事在人为。你看，现在被害人家属的起诉金额是80万，当然，这显然是狮子大开口，”吴邪索性放慢了自己的脚步，和王盟讨论起案情，“你把它砍掉一半，它还是一个庞大的就王八邱这个家庭来说没有办法承受的一个数字。我们首先这么算，王八邱的家庭坏境，满打满算，砸锅卖铁，估计能凑出个20万来，刨去他子女的抚养费等问题，可能余下15万，如果你想把这15万都拿到手，那么就要考虑到法官判决会减掉20%左右，算下来……你的诉讼金额定18万的话，我觉得最后的结果会是个大家都满意的数字。”
“少了60多万呢，老板，你觉得被害人家属能同意？”
“这个就是你要去做的事情，你把这些跟你的当事人都摊开来讲明，更重要的是，你要和他讲，如果他仍旧坚持80万这个价，可能法官会对他产生不好的印象，那么，最后甚至连15万都拿不到手。你要记住，法官再怎么铁面无情，这人心也是肉做的，没有人真的能做到完全的中立，明不明白？”
“恩！”看到王盟重重点头，脸上又显出坚毅的神情，吴邪才放心地笑了。
“一堂课抵一个礼拜的八喜！”吴邪说。
TBC
爆字数了爆字数了！！
“……综上所诉，被告人王八邱驾驶车辆牌照为浙A-54438的载货卡车在行驶途中将两名被害人撞倒并致其死亡的行为，符合《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一百三十三条之规定，构成交通肇事罪。然而，由于事发后系被告人自首并主动送医，根据法律规定乃依法从轻减轻之行为，所以，公诉人认为法院应当对被告人王八邱减轻处罚，以弘扬社会宽待守法之风。”
坐在旁听席上的吴邪翘着二郎腿，戳戳身边的王盟：“哎，你说，这闷油瓶子一下子说那么多话心里是不是特烦躁，特想骂人？！”
“老板……”王盟想哭的心都有了。自从那天吴邪给他上了一课，他立马就联系到被害人家属协商这个问题，可是人家居然硬生生咬着80万这个数字不放！还放出了什么宁可不要被告人坐牢也要人家赔钱的话。后来，还是他磨破了嘴皮子，被害人家属终于答应退到30万这个位置，并且坚决不再松口了。所以，他这都火烧眉毛了，眼看着这第一场官司输定了，他的老板居然还有空调侃那个张起灵！？他可以揍他的老板一拳吗？他真的可以吗！
“得啦得啦，板上钉钉的事你也就别挣扎了，大不了输了老板我请你吃饭！”吴邪拍拍王盟的肩宽慰，现在正是休庭时间，他正在考虑要不要上去找张起灵搭个话什么的。
哪有这样的老板？！盼着徒弟输，输了居然还有饭吃？！王盟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
张起灵支着下巴等在公诉席上。他刚来这一区没多久，法官都还不熟，一般像一些老的公诉人，之前基本都能确定案子会在哪个法官手里，会判上个多长时间，不过，就算他真的到了那个地步，估计他也不会这么做的。
攻读法律的原因很简单，不过是想为这个国家美好的未来添一把自己的辛薄之力。一个国家的成长与强大，终究是要靠法律的，无法，则不成国。
张起灵刚一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坐在旁听席的吴邪和王盟。通过之前和受害人家属的接触，得知他们的民事赔偿金额，他知道这种数目不可能会得到法官的认可，不知道现在，这个数字有没有变呢？他看看好像在安慰什么的吴邪，哎……有些时候，有太多人会被金钱蒙蔽了双眼。
法官并没有让他们等太久，15分钟的休庭后就宣读了判决结果。一如吴邪或者说张起灵的预料，王八邱被判三年零六个月的牢狱生涯。这样的一个判决结果，可以说双方家属都不满意，当然，不满意的原因是截然相反的，民庭开始前，被害人家属找到王盟说：既然没让那个王八关个十年八载的，那就赔死他！赔到他倾家荡产！王盟听了欲哭无泪。
民庭的审判长吴邪是第一次见，之前和胖子打听了一下，据说该人有着十多年的判案经验，判决结果基本都能得到双方的认可，所以人送“齐铁嘴”，叫的时间一长，他的真名反倒没有多少人在意了。
吴邪饶有兴致地看着齐铁嘴听到王盟说出赔偿金额时惊愕的表情，呵呵，今天，看来你的“铁嘴”名号是保不了咯！
身边不远处坐下来一个人影，吴邪转头去看……
“张……呃……”吴邪顿了顿，“张小哥，你怎么来了？”既然决定要和人家搞好关系，那生疏的“检察官”这种称谓，非工作场合就不要用了吧！
张起灵看了吴邪一眼，点点头不说话。
靠！这人果真是个闷油瓶！吴邪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闷……小哥，”吴邪自己吓了一跳，好险！差点就叫出来了！“你说，这法官今天会怎么判？”挪了挪位置，坐到张起灵旁边。
张起灵皱皱眉：“为什么赔偿金叫这么高？”这真是他好奇的问题，难道这个律师不知道这样有点狮子大开口了么？可是，他又依稀记得他想打到被告倾家荡产的，莫非他真的要这么做？！
吴邪耸耸肩，无奈地撇嘴：“委托人这么要求，有什么办法？劝得不能再劝，还是这个结果。”
张起灵看着吴邪的神情不似有假，心里也就明白了。这次受害的两位都是耄耋之年，说实话，真要赔是赔不到多少的。一直说人命不分贵贱，但到了这当口儿，按年龄身份地区等，绝对有高低贵贱之分。想必家属也明白这点，不过就是为了趁这个机会能捞一笔是一笔，却也不考虑一下反而会弄巧成拙。
说话间，第一轮庭辩结束。吴邪一个激灵，呀！光顾着和张起灵套近乎了，没在意自个儿徒弟的表现！
王盟擦着额头上的汗向吴邪走去。刚刚在庭上真是乱得可以，被告人没有请律师，他根本不好意思用律师那一套去套他的话，总觉得心里过不去那坎儿，再加上从上庭开始王八邱就一直哭，不停地道歉请求受害人家属的谅解。他就奇怪了，一个大老爷们儿，哪来这么多眼泪可以流？！
然而事情并不如王盟想的那么简单。
一见王盟走下原告席，原本被法官警告“再吵！再吵让法警把你们抓起来判你们扰乱法庭秩序罪”缩在旁听席不敢动弹的原告家属立马扑了过来，拽着王盟不撒手，撕心裂肺地叫：“你们怎么可以这样！你们还让不让人活啊！我们赔钱又赔命，你是想让我们都死吗？啊？你是要我们都死吗！！”
王盟被揪着衣服脱不得身，脸上也是尴尬得不行：“我我我……我没有那种想法……真的！我……”百口莫辩。
吴邪一看情况不妙，这种时候的家属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他曾经听一个律师说有一次民庭上双方家属直接打起来了，一个怀了孕的书记员被误扇了一个大耳瓜子，脸肿了好多天。他拍了拍张起灵就往人堆里冲：“帮忙搭把手。”
张起灵没当多久的公诉，民庭更是极少来，看到这样的场景下意识地就愣住了。要不是吴邪拍了他一下，估计他就当电视看下去了。
要说吴邪和人打架的经历也不是没有，可还真的就没有和女人打过架，特别是现在这种明显已经出离了愤怒张牙舞爪的女人。小爷不打女人的啊喂！吴邪在心里咆哮，只能徒劳地不断地把挥过来的尖利的指甲推开。
相比吴邪不知如何着手的状况，张起灵简直好太多了。刚卷入战局就拽着某个妇女的胳膊把人硬生生拽离了王盟的衣服。吴邪看得目瞪口呆，这人脑子里是没有男女观念的么？！抓女人跟拎小鸡似的……
很快，混乱的场面被闻讯而来的法警控制住了，王八邱的爹妈老婆还有一双儿女被强制带出法庭休息。
王盟理了理被扯乱的西装，看到自己新买的领带上一只油腻腻的手印，难得得爆了句粗口：“靠！他娘的！”
吴邪安慰他：“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老板，它就是条新的……”
“那……碎碎平安。”
碎你妹啊！王盟一边把领带上的油污藏进西服里，可不能给法官看到留下坏印象，一边默默地翻了个白眼。他家老板就是这样，不愿意安慰别人的时候连敷衍都这么假心假意。
“小哥，谢谢你啊。”吴邪对着张起灵道谢，虽然他确实没帮上多大的忙，但是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落。张起灵摇摇头表示没有关系。吴邪又在心里吐槽了一句：死闷油瓶子！
正在这时，刚刚还在边上看热闹的受害人家属一个两个都带着忿恨的神色冲到了王盟面前：“你怎么当的律师啊？！刚刚在庭上我看你一句狠话都没说，那我们请你有个屁用啊！官司都打不赢，你还当个什么狗屁大律师！”
这一下，王盟彻底懵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自己明明之前已经跟他们说得很清楚了，是他们自己老揪着不可能的数字不放，他们为什么还要怪在自己的头上？而且，如果他们是律师，难道忍心对着一个一贫如洗的家庭恶言相向紧紧相逼么？他们难道以为，律师都是没有感情的么？
“我们花钱不是找罪受的，我们花钱请你打官司是要赢！你赢不了这场官司，我们花钱请你干嘛？吃干饭啊？啊？”
靠！吴邪终于看不下去了，本来以为王盟当了这么久的助手好歹也能算伶牙俐齿了，可没想到一上真章完全不行，俗话说得好，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啊！更何况是这么刁蛮的人呢！只是……小爷的徒弟小爷还没骂轮得到你们？！潜意识里，吴邪还是挺护犊子的。
“不好意思两位家属，打断一下，”吴邪拉了拉自己的衣摆，调出自己库存里最春风和煦的笑，“我想之前王盟跟你们沟通的时候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们建议的赔偿金额是18万，是你们咬着30万的数字不放。再者，你们也清楚王八邱家里的状况，你们这样，未免有点强人所难。”
“你是谁啊你？”女人抱着胳膊翻了个白眼，眼睛里满满的不屑。
“我是王盟的师傅，免贵姓吴，吴邪。”
“吴邪？！什么名字，听都没听过，怪不得带不出什么好徒弟，这师傅估计也没什么大本事。早知道，当初找到你们律所的时候就该让他们给我安排个档次高点的律师！”
吴邪拼命按下心里的怒气，依旧微笑着：“真是很不好意思，我学艺不精，入不了您二位的法眼，不过……要是再找高一级的律师，这收费可就不一样了……”
“不什么意思？！收费高又怎么了？我们为求一个公道我……”
“哦？！是么？可是我怎么当初听说……你们在医院抢救两位老人的时候可没有现在这么着急呢？‘无所谓，救不了就别救了，都这么老了’是你们的原话么？”
“你！”这一下，这一对夫妇瞬间紧张了起来，“你怎么知道？！啊不对，我们、我们根本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说没说过，我想二位心里自己清楚。只不过奉劝二位，人心都是肉长的，得饶人处且饶人。”
自始自终，张起灵一直站在旁边淡淡地看着。他不得不承认，吴邪是个有手段的律师，他拿住了委托人最致命的一点，在不违背律师职业道德的前提下，对法官隐瞒，却又是对付刁难的委托人最好的武器。
第二场庭辨一开始，王盟就完全采取了消极的态度，坐在辩护席上装傻充愣，除了必要的时候说两句，其余时间都留给委托人自由发挥。吴邪看了又气又急，恨不得冲上去骂他两句：不是说已经做好准备了么？不是说能够接受任何的刁难和非议了么？怎么还是这么傻！当披上律师的皮，道德观、价值观、世界观，就不应该是本来所有的。
或许，这就是自己不愿意当律师的原因吧。在这样的一个社会，或者正义与否，还是在上头的一念之间，想要活得简单、自在些，就不要去考虑那么多的因果了。张起灵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不期然地划过一丝无奈，他看看王盟，又看了看一脸焦色的吴邪，静静地离开了民庭。接下来的结果，他已经不需要听了。
审判的结果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30万的诉讼请求必然是被驳回的，齐铁嘴根据被告人的家庭状况，很难说他没有对受害人家属先入为主的偏见，总之，最后的赔偿金额定在了5万，安全保守的结果，然而大大低于最低的预期。受害人家属听了之后即刻开始大闹，很快就被法警带出了法庭。
退庭后，齐铁嘴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吴邪的方向，吴邪的后背幽幽升上一股寒意。他耸了耸肩，靠！名声都搞砸了！还好，老子平时不接民事案子。就这么安慰着自己，吴邪转头准备继续和张起灵套近乎，没想到旁边的人已经走了。妈的！吴邪遗憾地摇了摇头，打起精神准备去安慰失落地一塌糊涂的王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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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下估计要出门，先更啦~
再见到王胖子是两个月后了，杭州的暑气还没有散，秋老虎依旧狠狠地发着威。太阳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到地面上，闪耀着金子般灿烂的光。这次纯粹是私人朋友的见面，吴邪和王盟也没有之前那么拘束，等在楼外楼的大堂里，抱怨着杭州的天气。
“天真，小天真，胖爷我来了！”胖子的大嗓门从大门口就开始吼，震得吴邪和王盟直想装自己不认识他。
“胖子你又迟到了啊！”吴邪看了看表，笑着埋怨。
“怎么叫‘又’？！天真你统共才请我吃过几顿饭，胖爷我有次次都迟到吗？”
得了，重点还是在这个吃上。
“王老师，咱们还是先去包厢吧？”王盟试探着问。
“嗨，别跟我王老师长王老师短的，你啊，要是不嫌弃就喊我一声胖爷，要是觉得别扭呢跟着天真喊我胖子也行！最受不了你们这些人了……嘴巴里这个老师那个老师，也不知道哪几句是真心的。走走走……咱们边吃边聊！”
楼外楼算是杭州排得上名的酒楼，木质的栏杆，雕花的窗棱，九曲回廊，峭壁飞檐，内里却是一派富丽堂皇的现代化装潢，暖黄色的灯光投射在锃亮的大理石地面上，来来往往的服务员穿着统一的制服，谦恭有礼地微笑。
“天真，你知道不？这里啊有个服务员，特漂亮，胖爷我啊……嘿嘿！”王胖子拉着吴邪边走边看，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一抹倩影，“喏，天真你看，就那个包厢门口那小妞，叫云彩，据说是广西瑶族的，那身材，啧啧。”
吴邪用手肘把胖子顶开：“你丫好歹注意点形象，怎么说也是人民公仆，怎么跟个色狼似的！”
僻静的包厢，吴邪三个围桌而坐，菜已经上齐了，西湖醋鱼、龙井虾仁……摆了满满一桌，都是杭州的特色菜。古越龙山开了两瓶，王盟不喝，他得留下来善后。吴邪敏锐地察觉到胖子有心事，这种感觉没有办法说出来，不过是一个眼神、一个举动，胖子不是平时那个爱扯皮的胖子。
“怎么了？”吴邪端起酒杯和王胖子碰了碰，问。
“天真，你知道么，那个张起灵，上调了。”
“上调？！中院去了？”吴邪皱了皱眉，张起灵才进检察院多久啊，人事调动这么快？“胖子，人家张起灵是博士，起点不一样，从中院开始也无可厚非。”
“我知道，”胖子咧了咧嘴，笑得苦涩，“胖爷我啊……本来三个月前就要去中院了，后来说拖一拖，那我想，好吧，拖就拖吧，然后张起灵来了，我想是来顶我的吧，没想到给分到公诉去了，好，我也没多想，又等，等了两个多月，他娘的就等到这样的结果？！”
“胖子……”吴邪不知道能说些什么来安慰他。
“我没事儿，就是跟你吐吐槽。”胖子抹了把脸，像是在掸去那些颓废负面的情绪。他把吴邪和自己的酒杯都添满，仰头干了杯中酒。
第一章完
下一章更新在后天
啊。。。今天就少啦~因为这章就完结啦
其实日更的话我的量还是在1000+样子，前两天是特殊情况= =
@却道海堂薰依旧@lionheartxx61@凌暗耀@沉默999啊@柠檬夏韵@a1730221248@末于如意@f月洛ao@祈灵归@倾墨挽苏
第二章
地面上永远散发着潮气，深一块浅一块的水洼，大大小小的框里放满了各式各样的蔬菜，红的番茄绿的青椒，白色的泡沫板上写着今天的价格，水珠在刚拿出的茭白上翻滚。吴邪拎着刚买的菜，耳边是嗡嗡的讨价还价声，市井却生活。他平时很少下厨，基本都是交给王盟或者靠着外卖度日，不过偶尔能有这么一天，自己下个厨房炒个小菜感受一下油烟气，也未尝不可。
“老板，你今天这肉有点少啊。”吴邪翻着案板上的小排，问。虽然日子不多，但是他每次上菜场总会到这个摊头买猪肉，一来二去，和老板也算混了个半熟。
“对不住，”老板憨厚地一笑，“今天等会要去看我阿哥，进的少好早收摊。”
“楚老板还有个兄弟？”
“是啊……”
吴邪敏锐地抓住了他语气里一闪而过的无奈：“楚哥他怎么了？”
楚老板深深叹了口气，看了看吴邪，摇了摇头，欲言又止。吴邪也不急，自顾自地在那里挑拣着自己称心的小排，回去做个小排冬瓜汤，清热祛火又养生。楚老板愣愣地看着吴邪动作，又过了一会，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小吴，也不怕你笑话，我那阿哥，是给关到号子里去了！”
“怎么会？”吴邪下意识地问出一句。自己面前的弟弟看起来老实巴交，想必做哥哥的也不会过分到哪里去。
“他们说……说我阿哥杀了我嫂子。可是不会的！”楚老板的语气陡然激动起来，“我阿哥这么好的人怎么会杀人呢！小吴，他不会杀人的！真的不会！”
“别激动，别激动别激动！这件事情……你们就没有向上头反映反映？”
“怎么没有？！那也要反映得上去啊……”楚老板苦笑。
“楚老板，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嗨！小吴，都是十年前的事儿了，不说也罢。说了，又有什么用？”
“楚老板你这句话真是大错！我吴邪大小是个律师，今儿把话放在这里，你要是愿意，尽管来找我，如果楚哥真是被冤枉的，我一定会替他沉冤得雪！”说罢，吴邪把自己挑好的小排交给老板过秤，付了钱，拎着几袋子菜摇摇晃晃地走了。
楚老板看着吴邪离开的背影，眼中猝得燃起两抹希望。真是没有想到，一直光顾他摊位的吴邪居然还是个大律师！想当年，他本以为这种杀人犯的官司应该能够获得很大的关注度，不奢望全国，也不说浙江，好歹在杭州城总能听见个声响，可是没想到，这件事情在杭州，甚至连往河里扔块石头都不如！就这么销声匿迹了。
从杭州中院到浙江省高院，他用尽办法托人找人，送礼送钱，然而得到的结果不是经办法官在忙就是经办法官没空。他和哥哥从小就没了爹妈，相依为命着长大，好不容易日子慢慢好起来了，却摊上了这样的事儿。之前的五年，他为了帮阿哥平反，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却毫无起色，而现在，十年都过去了，他还要不要相信吴邪呢？他要不要，再一次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可以说是陌生人的身上呢？
楚老板慢慢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他要……好好想一想。
回到家，吴邪拍拍正抱着薯片看电视的王盟的脑袋，道：“这两天找一点冤假错案的案子来看，另外，回头帮我把客厅拾掇拾掇整齐，过两天有客人。”
王盟僵硬着手臂呆愣地盯着电视，吴邪说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蹦进他的脑海。短短两句话，组合再拼装了看，它表达的也是这么个意思。只不过就是……他的老板什么时候学会未卜先知了？不但知道有委托人要来，甚至连案件类型也知道了？！那之前的案子怎么就不帮我算一卦！
就在王盟的思维跑偏的当口，吴邪的声音从厨房里再一次传来：“哦对了，今天小排买了30块，你要留在这吃饭回头把15块算给我。”
“咳，咳咳，咳咳咳咳！”王盟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才把呛在喉咙口的口水给咽下去。奸商！吴扒皮！地主婆！资本家！我当初怎么会瞎了眼跟了这么个白眼狼！王盟在心里狠狠比了个中指。
TBC
总算更上了。。。我之前就说过，无论这个题材有多少人喜欢，我都会坚持写下去
吴邪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心血来潮去管一个猪肉铺老板的闲事。毕竟是十多年前的旧案，要翻供的话，必定会牵涉到许多的人证物证，且不说这些证据还有没有效力，就说这么长时间下来，谁还会记得这么个案子？！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一直说的要注意保护第一现场，这么些年，就算楚哥的妻子真是他杀，犯罪地也早就不知道是第几现场了。
大概……是不能忍受一个无辜的人在监狱里头吃苦吧。毕竟，不是人人都能像吴三省这个老狐狸一样在里头混得比在外头更加风生水起。吴邪眯了眯眼，这么想。
吴邪一向是谨慎小心、谦和有礼的。就像他在向楚老板发出那样的邀请后，他也没有向楚老板施加压力，要求他一定要找他帮忙，这是每个人的自由，只不过，吴邪还是贴心地增加了亲自去菜市场的次数，毕竟楚老板那边没有任何他的联系方式，如果他不去，他怎么找他呢？！
楚老板也果然没有让吴邪失望，就在他“不经意”地路过他的摊子的第三天，他终于开口叫住了吴邪：“哎，吴律师。”
瞧，连称呼都变了。吴邪暗暗一笑。
“楚老板，想好了？”吴邪没有看他，而是盯着旁边墙壁上的日历出了神，似乎里面藏着哥德巴赫猜想的最终答案。
良久，楚老板才重重地点了下头道：“以后，恐怕就要麻烦吴律师了。”
吴邪眯起眼睛笑了笑：“这个好说，毕竟，要帮楚老板的忙也是我自己提出来的。既然楚老板都下了决心，我替人办事，怎么敢不尽心尽力呢。喏，这是我的名片，楚老板什么时候有空，可以到我那来坐坐。”吴邪掏出了口袋里早就准备好的名片。
楚老板双手接过，认认真真地看了一会，直到把那张小纸片上的信息都印进自己的脑海，才小心翼翼地把名片放进了胸前的口袋里。
“对了，”吴邪突然道，“我家离这儿挺近的，你到时候要找我的话，给我助理打电话，直接到我家里谈吧。”
“成、成！”楚老板虽然对吴邪的话有些费解，但还是一口应了。想来，大律师都会有一些自己特殊的癖好吧。
楚国武是个商人。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猪肉摊，然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么些年，他早就学会了虚与蛇尾察言观色。所以早在吴邪提出要帮助他们的时候，他就明白，这一次无论吴邪出多大的力，他这个天大的人情算是欠下了。
楚国武没敢耽搁，当天就和王盟联系了一下，早早就定好了第二天和吴邪见面的时间。王盟在接到楚老板电话的起初未觉异样，直到他例行公事般问了句案件类型才如遭雷击，当即就愣住了。手忙脚乱地和楚老板确定好时间，王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忍不住在心里给他的老板翘起了大拇指，赞一句：神算子！
神算子吴邪听完王盟汇报的情况，早知如此般点了点头，王盟的敬仰之情又不免蹭蹭往上冒了两格。耐不住心里的好奇，王盟问：“老板，你怎么知道会有这么个案子？”
吴邪异常淡定地甩了个白眼过去，面上是一副“老子我就是知道”的清高样儿。这一下，王盟算是彻底服了。高人啊！他觉得自己的爷爷没有拜托错人，他自己也没有跟错人，他以后……一定要好好努力！
约的是下午一点。吴邪的规矩，从不和委托人吃饭，如果有什么事要在饭桌上解决，那估计也就不是什么好事儿了。王盟深知吴邪的脾性，所以定的这个时间也是恰恰好。这个点，午饭肯定是吃过了，就算聊个三、四个小时，也还没到晚饭时间，进退皆宜。几次之后，王盟基本都会安排委托人在这个时间见面。
楚国武早早就到了吴邪家的小区，在楼下抽了两根烟，才拍了拍裤腿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往楼上走去。
吴邪现在住的地方是一个比较老的小区，他大学之后吴爸吴妈就把这套房子留给了他，老夫妻俩在杭州边郊寻了个安安静静的场所住下了。于是，西湖边上的这套老房子，倒是成了吴邪自己的半个事务所。
楚国武抬手敲了敲302的房门，没一会，门后就透出一张白净的娃娃脸，没见过，想必就是那个助理王盟了。楚国武咧着嘴角笑得一脸诚恳：“你好王老师，我是昨天和您联系过的楚国武。”
王盟显然被这样郑而重之的称呼给吓了一跳，忙摆着手把楚国武迎进屋：“不不不，别那么客气，叫我小王就好了。楚老板是吧，请进请进，我家老板刚还在跟我说您的案子……”
话音刚落，里间的吴邪也迎了出来，笑着：“楚老板来啦，请进请进。”
吴邪和王盟的好客让楚国武有些惶恐，刚刚靠着抽烟才平静下来的心脏似乎又开始乱蹦跶了。十多年前遭受过的那些冷言冷语和现在的情况交替着出现在他的脑海里，真是恍如隔世的感觉。他唯有把腰压得更低，笑得更加诚惶诚恐。
“吴律师，这次真是太感谢你了。”刚在沙发上坐下，楚国武就忙不迭地道谢。一次性杯子里的西湖龙井散发着氤氲的香气，碧绿的茶叶挤挤攘攘地堆浮在水面上。
“楚老板说的什么话，太见外了。我次次在你那买肉，咱俩多少也算个熟人，你下次要不买半斤送一斤？！”吴邪笑着回话。
“一定一定，这个是肯定的，吴律师下次来我一定不收你的钱！呵呵……”
两边的哈哈一打，气氛算是真正融洽起来了。楚国武也没了先前的拘谨，就着手里的龙井喝了一口。热气升腾上来，熏得他的眼睛有些酸涩的疼痛。恍惚间，他记起四天前去看自己哥哥的场景，原本180的高大身材佝偻着，看起来只有一米六几，整个人都缩在皱巴巴的狱服里，头顶冒着青色的发渣，眼眶抠陷，眼珠浑浊，就连脚步都是虚浮的，看到他也不说话，定定地瞧了好久，才哆嗦着嘴唇叫出一句：“阿弟……”这样的人，哪是他那个曾经顶天立地一肩扛起整个家的阿哥！
也就是这一次的探望，让楚国武坚定了要为自己哥哥翻案的决心。他实在做不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哥哥在里面受苦自己却在外面装作不知道。更何况，他的哥哥还是被冤枉的！他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吴邪给了楚国武充分的缓冲时间，料想着楚国武差不多平静下来了，吴邪才又开了口：“楚老板，能跟我们说说具体情况么？”他特意压低了自己的嗓音，听起来异常的柔和。王盟悄悄搬了张椅子坐在旁边，准备记录。
TBC
楚国威和楚国武出生在湖南的一个小乡村，然而这样一个山清水秀的小乡村却像是诚心要和楚家作对一样，他们家的粮食永远都囤不满，打下去的井永远都不冒水，家里养的鸡鸭活不长，连人都是一个接一个地生病、离世，直到兄弟俩一个十一岁、一个八岁的那一年，情况才算好转，因为他们听从了村长善意地劝告，离开了自己的故乡。
其实也没什么，亲戚早就和他们疏远，自从爷爷奶奶到爸爸妈妈都抛下了他们，他们早就成了无根的萍，无所谓背井离乡，不过是随波逐流罢了。
经过两天一夜的艰难跋涉，他们总算来到了长沙。这是一个，对楚国武来说，第一个可以称作为家的城市。
他们哥俩被接去社会福利院，在那里，不用担心没有粮食，只要拧一下那个神奇的开关就会有源源不断的自来水，每顿都能吃到肉，尽管有时候那些肉都老得咬不动，完全没有乡里的那些鸡鲜美。然而这一切对楚家兄弟来说都不是问题，在他们眼里，这里就是天堂了。天堂里还有书读，这每一天的日子都让小小的楚国武十分满足。
变故发生在楚国武十五岁的那一年。
按照福利院的规定，成年以后他们就必须要离开，楚国威比楚国武大了三岁，楚国武十五岁的那年，楚国威离开了福利院。起先，楚国威还是每天都来看自己的弟弟，但渐渐地，看望的次数越来越少，直到最终销声匿迹。
那段时间，楚国武是靠着自己的哥哥最后留给他的那张纸条活下来的，那时候他想，如果自己的哥哥都不要他了，那自己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但是那张纸条上写着：阿弟，等哥三年，哥去赚大钱，然后来接你！
三年后，楚国威如约来了，不过却是在一个黑漆漆的晚上，没有楚国武想象中的宝马奔驰金链子，也没有豪衣华服，只不过楚国威更加挺拔了，举手投足间让自己的弟弟有一种莫名的向往。
“阿哥，我好想你！”楚国武抽了抽鼻子，他毕竟还是个孩子，三年没见自己唯一的亲人，不免就红了眼眶。
楚国威捏了捏自己弟弟的耳垂，就像小时候一直做的那样，故意板起脸恶狠狠道：“瞅瞅，你也不小了，咋还像个娘们儿似的哭哭啼啼的。赶紧的，给我收拾东西，哥带你到别处去！”
“到哪去？”楚国武问。
“杭州。”楚国武当时不懂，只不过现在回想起来，才觉得楚国威的神情如果一定要有一个词形容的话，应该是落寞。
“咱为啥要去杭州啊？留在这里不挺好！我也出去找份工，咱就留在长沙呗。”哥哥终于回来了，楚国武有些兴奋。
“小屁孩问那么多！”楚国威敲了一下他的脑仁，“赶紧收拾！”
“啊？咱这就走了？还没跟院长说过呐……”
“我刚刚说过了！快点，等下火车该赶不上了！”
“哦哦。”
于是，楚国武又一次被迫离开了一个地方，不过这一次，他觉得自己有些难过。好在，自己的哥哥总是在的。
楚国威带着楚国武在杭州安了家，租的是远郊一户屠夫的房子，每月300，不包水电，偶尔还得去帮忙搭把手。不过就算是这样清贫的生活，楚国威兄弟也过得很知足。房东对他们不错，时不时地会把多出来没卖掉的猪肉送给他们。
慢慢地，楚家兄弟上了手，房东就把自己的铺子全权交给了他们，自己做了甩手掌柜，每个月收点提成，就跟现在大公司的股东一样。楚国威和楚国武都是老实肯干的青年，猪肉铺子经营地有声有色。
时光荏苒，一转眼楚国威就到了成家的年纪。他是见过大世面的人，长得又人高马大，村子里那些一般二般的姑娘根本看不上眼，但是，就他的身份职业，要找大城市的姑娘肯定是天方夜谭。一来二去，就这么拖了下来。
拖了两年，楚国威27的时候，隔壁村来了个媒婆，一开口就说要帮楚国威介绍个姑娘。媒婆的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于是那个姑娘在她的嘴里也成了天上有地下无的仙女。耐不住那个媒婆的软磨硬泡，再加上楚国威也觉得自己实在应该成家了，就答应双方见个面。
见了面后，楚国武觉得这一次媒婆倒也没说错，这确实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姑娘，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那是太过夸张，不过大大的眼睛、乌黑的头发编成了一条大辫子垂在脑后，唇红齿白，仿佛就是歌里唱着的那个“小芳”。楚国武想，如果她能成为自己的阿嫂，自己是十分愿意的。
不过还是有遗憾，想来也是，这么美的姑娘到现在都没嫁出去，总归是有原因的。
人们都叫她“哑姐”，顾名思义，她是个哑巴。
哑姐也是个孤儿，从小父母双亡，一个人靠着亲戚左一顿右一顿的接济生活下来，现在自己开了个小小的裁缝铺。这让楚国威很是同病相怜，又因为她一个弱女子能靠着自己生活而愈发添了一份敬佩。
两个人的结合顺理成章。哑姐有着和楚国威相配的容貌，人又相当勤劳贤惠，白天的时候不但能照顾好自己的铺子，还能帮着楚家兄弟打扫打扫房间，归置归置物品。除了不能说话，一切都是极好的。然而，不会说话，又怎么样呢？！
心高气傲的楚国威折服在哑姐的石榴裙下，两个人再加上弟弟楚国武，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楚国威待自己的老婆和弟弟那是没话说，所有好的东西都想着留给他们，自己又是勤勤恳恳经营着自己的铺子，让乡里乡亲都好生羡慕。
然而好景不长，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风言风语在小小的村子里面流传开来。内容不一而足，核心却都是围绕着楚国威夫妇。有说哑姐长得妖里妖气，一看就是个勾人的主，看看村里的男人，自从哑姐结婚后，倒比她婚前去她的裁缝铺更勤了。有说这么长时间哑姐的肚子还没动静，想来是楚国威不行，不然他为什么拖到现在才娶了个哑巴新娘呢？！所以说啊，这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有说楚国武这么大个人了还赖在哥哥家里不走，到底会让人说闲话，这小叔子和小嫂子之间，保不成会发生些什么事儿。
村里的长舌妇们每天没事做，搬了个板凳聚在一起嚼着舌根。时间一长，流言越来越难以控制，慢慢就从女人堆里传到了男人们的耳朵里。免不了的，楚家兄弟也都知道了。
刚开始的时候，楚国威对这些流言蜚语不屑一顾，不过时间一长，心里难免有气，他没有办法去找那些长舌妇的麻烦，老婆和弟弟就成了出气筒。老婆是个哑巴，说了也还不了嘴，弟弟一向嘴笨，喏喏地也不知道辩解。这么一来二去，村子里的人都觉得楚国威是个会打老婆弟弟的男人。
然后，就出了事。
一天夜里，楚国威和哑姐都没有回来。当然，这件事情，只有楚国武知道。可恰恰就是这一晚，让楚国武背了整整十年的包袱。
喝得烂醉的楚国威是在第二天的清晨回家的。问他去了哪里，他也是支支吾吾说不清，后来警察来问，也是这样。至于哑姐，从那天起之后，就再没有人见过她。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当然，更多的人倾向于认为，是楚国威把自己的妻子杀了。
因为有一个人，跟警察说，那天夜里，她亲眼看到楚国威在村外头的小竹林里打骂哑姐。虽然当时天色昏暗，但是根据声音、体型等等，她肯定自己不会认错。现如今，哑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再加上之前楚国威的那些言行举止，让人很难不往最坏的地方联想。
有时候夜深人静，就连楚国武都会觉得，自己的哥哥怕不是真是个杀人犯吧，其实这样的话，自己也就不用这么东奔西走、不用这么累了。不过这样的想法往往只会出现一秒，就被楚国武狠狠扼杀在脑海里。这件事情发生地太奇怪了，警察结案结得匆匆忙忙，法官判案也匆匆忙忙，就好像是要立刻就把楚国威送到监狱里去一样。这样怪异，让他不得不疑惑。
然而有什么用呢？！十年了，他已经很累了。如果这次没有碰到吴邪，楚国武一定就这么放任自己、放任自己的哥哥永远活在杀人犯的阴影里了吧……
TBC
说完这整个故事，楚国武下意识地看了看表，2个小时，他的前半生，其实，也不过是2个小时的故事而已。
“楚老板，”吴邪道，“没想到楚老板是这么苦过来的人，相信我，只要楚哥真的是清白的，我一定会替你们沉冤得雪！刚刚你讲的情况里面……我可能还要向你确认一些细节可以吗？”
到底不是专业的，楚国武虽然将自己的身世背景、人生经历交代了个七七八八，却对楚国威的案件没有太大的帮助。
“当然当然，吴律师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这人嘴笨，也不知道刚刚说的对不对、好不好。”
“话不能这么说，对于我们律师来说，没有对不对好不好，我们要做的，就是从你们交代的情况里面提取有效的讯息，来帮助我们整理案情。来，准备好了么？王盟，准备记录。”吴邪转头吩咐道。那个臭小子，在笔记本上涂涂画画了2个小时了，才记下多少东西！
王盟一听，连忙甩了甩头，挺直了背，端端正正的样子。刚刚那个故事确实不错，可真的是没什么有用的东西啊！
“楚老板，我在听你说的过程中意识到一个问题。你说哑姐死了，那她的尸体在哪里？当时有没有做尸检？档案里面写的作案手法又是什么呢？”吴邪没有犹豫，直接抛出了案件里的漏洞。
“没有！什么都没有！”楚国武激动起来，“就是因为这件事情，让我觉得实在太奇怪。吴律师，不瞒你说，我也怀疑过我的阿哥是不是真的杀了我的嫂子，因为……有段时间阿哥心情很不好，天天在家对着我们打骂。不过……你说要是真的公安要定我阿哥的罪，那起码要有我阿嫂的尸体吧！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怎么就能定罪呢？！对吧？！我一个农村里的大老粗都懂，为啥那些个有文化的人就不懂呢？！”
吴邪本来还在担心人真的死了这案子就难办了，毕竟人死不能复生，说什么都顶不住人死了这个事实。然而，现下楚国武的一句话倒是让他看到了黎明前的曙光。如果说在当初接下案子的时候吴邪的把握只有两成的话，那么现在，几乎就有八成了。
人没死，就全靠一张嘴。
“喂——喂——老板，回神啦回神啦！怎么了这是，想了什么好东西就发起呆了真是！”王盟的声音由远及近，忽而就在耳边炸响了。吴邪猛然回神，两眼一个聚焦就看到王盟夹着一支笔的手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他不耐烦地挥开：“干啥呢，招魂啊！”
王盟悻悻然收回手，嘴巴里叽叽咕咕：“切，还说我，自己一个劲在发呆。”
“我这哪是在发呆？！我这是在思考问题！”吴邪毫不脸红地给自己刚刚的行为定了性。
“那……吴律师，我阿哥的案子是不是有救了？我瞅着你刚刚都笑了……”楚国武的话说得还算含蓄，吴邪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好么，这嘴都快咧到后脑勺了！
呃……自己高兴地有这么明显么？！是，这是他这些年来第一次接到刑事大案，但这不是重点，这也是他第一次要为无辜的人翻案，这也不……好吧，是重点，但最最重点的是，这案子他娘的赢面大啊！能不高兴么？！他吴邪这么些年，不就是盼着能出头，能打响知名度么！
“楚老板，这种事情我可不能跟你打包票，咱《律师法》搁那摆着呢，这可是违法行为！”吴邪咽了口唾沫，尽情欣赏了一下楚国武脸上变幻莫测的神采，才又慢吞吞却异常严肃道，“不过呢，这一次，我只能说，希望还是不小的。”
“这、这简直太好了！”楚国武兴奋地搓着手，仿佛他的哥哥下一秒就能从牢里出来了一样。
“不急不急，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再好好整理一下整个案情。”吴邪收了玩闹的心思，递给王盟一个眼神，蹙起眉头开始思考。后者也很识相地开始翻看先前的记录，期待着是不是能从中找出丁点儿的蛛丝马迹。
“你前面说……有个证人那天看到你哥打你嫂子了？”摸着下巴，吴邪沉吟着开口。
“是是，”楚国武也跟着回忆，“开庭的时候她出庭作证我见着了，是我嫂子以前一个村儿的，说那天晚上外头有事回来晚了，就正好瞧见了。”
“他叫什么？现在还能找到他吗？”
“叫云彩，听说我阿哥出事后不久就搬走了，去了哪里这个我也不晓得……”楚国武挠了挠头，有点尴尬。
“云彩？！”王盟笔尖一顿就叫出了声。
“又怎么了，咋咋乎乎的！”吴邪皱起眉头一脸嫌弃，今天王盟的表现除了在刚刚接待的时候倒的那杯水表现得挺像个助理，其他时候都像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二愣子。
王盟当然不知道吴邪这时候的腹诽，转头就对着吴邪道：“老板，你记不记得上次咱们和那个王胖子吃饭，他说他看中的一个小姑娘，也叫云彩。”
吴邪也被王盟的发现震惊了一下，默默把刚刚在心里的话擦掉，说：“这得来全不费工夫？！有这么巧的事儿？！王盟，你和楚老板对一下，看看两遍说的是不是同一个人。姓云的毕竟还是少数……”
本来王盟和楚国武对于能对上是同一个人的概率还不抱多大的希望，可当说出广西瑶族之后，两个人的眼睛同时一亮，成了！五成的希望已经到八成了！
“云彩……”吴邪摸着下巴呢喃了一句。
TBC
杭州的天气已经开始渐渐转凉，有些个性急的叶子顺着风儿就掉到了地上。吴邪跟在王盟和楚国武后面，又一次踏进了楼外楼。距离上次和王胖子一起吃饭，快有一个月的时间了。
吴邪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选择让王盟替他出头，而自己则偷偷摸摸躲在他们后头观察，这是一种直觉，这样的直觉让吴邪感到困惑。当他看到泛着明丽笑意的云彩踩着5厘米的高跟鞋娉娉婷婷地向王盟他们走来，偏黑的肤色却难掩光亮的神采，他的困惑更甚。然而，他依旧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
“你们好。”云彩的声音清晰地传进了吴邪的耳朵。那是他答应给王盟报销这个月手机费的结果。
“你好，云……小姐。”王盟有些拘谨得点头。之前听王胖子说的时候没什么感觉，现下近距离一看，这果然是个纯天然的美女。
“噗！”云彩笑出了声，“我第一次听到有人叫我小姐，一时间有些不习惯。你还是叫我云彩好了。请问你是……？”
“哦哦，”王盟回过神，“这位是楚国武，我是他的律师，我叫王盟。”
“律师？！楚国武？抱歉，我好像和你们没有什么认识的必要。”云彩拨弄了一下额角的鬓发，把它别到耳后。
“云彩姑娘，你不记得我了？我楚国武呀！楚国威的弟弟！”楚国武着急地出声。
云彩有些疑惑地看着楚国武：“我应该认识你么？可是我真的不认识你呀！”说着，还俏皮地一笑，纯真无暇的样子。
“你怎么会不记得我呢！十年前，你说看到我阿哥打了我嫂嫂的，你还上庭作证的！你不记得了？！你以前不是住王家村的么！我可还记得你呢，你没怎么变。”
“哦……”云彩似乎是想起来了，一个“哦”字百转千回，忽而就冷了语调，“你哥哥是杀人犯，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云彩姑娘，话不能说得这么绝对。”王盟终于找到了机会插嘴，“我们今天来，就是想再问问清楚那天你看到的细节。”
“该说的，十年前我都已经说清楚了，”云彩盯着王盟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王盟耸耸肩：“可是你不觉得很奇怪么？法院仅根据你一个人的证词，就判了楚国武无期。”
“那是法院的事，我一个小老百姓哪有权力过问，”云彩轻轻吁了口气，双手压在桌面上，“我想，如果你们想从我这里得到一些新的证据，或者……说法，那抱歉了。还有，十年前的事了，就算我记性再好，我也不记得了。没什么事的话，我还有工作，就先走了，再见，王律师。”说罢，云彩冲着王盟点了点头，没给楚国武一个眼神，就离开了。
吴邪从盆栽后面转出来，走到王盟和楚国武面前摊了摊手：“得，这个证人对我们是没用了。”
“那可咋办？这是不是就说我的阿哥没救了？”楚国武急道。
“楚老板你稍安勿躁，”吴邪把手放在楚国武的肩上，微微用力下压，像是在传递一种力量，“咱们现在呢，已经是最坏的状况了，所以，任何转机都是好的，就算没有转机，那也是不能再坏的状况，所以……咱们再想想其他办法。”
接下来，吴邪和王盟跟着楚国武又回到了当初他们住的那个小村子。
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年的时间，然而，或许是因为这样的一个事件太过引人注目，直到现在，这还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所以，当吴邪他们找到当年的那个屠夫的时候，胡荣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楚国武。
“哎呀，小武！多久没来了！”
“胡师傅。”楚国武讪讪的笑，对于这个将他们兄弟带领着踏入猪肉圈子的人，他还是有着感激，由此，又衍生出了一些内疚。
“你小子，怎么想起来看我来了？！”胡荣看起来就像是最典型的屠夫，膀大腰圆，袖子卷得老高，露出长年因为猪肉的浸润油光红亮的手臂。他拍着楚国武的肩一脸高兴，仿佛十年的时光对他来说不值一提。
“前几年我还会来看看他，帮我阿哥跑动的时候他也帮了不少忙，”楚国武对着吴邪他们低低解释了一下，又笑着和胡荣寒暄，“胡师傅多年没见您倒是没怎么变。来，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两位是我请的律师，吴律师和王律师，仍然是我哥哥的事儿。”
胡荣听了，神色微微一变，意味深长道：“小武啊，你还没死心呐？”
“这种事情，您觉得我能死心么？”
“是，是不能，但是……十年前你翻不出什么浪花，十年后就可以了？小武，你这……”
“胡师傅，话不能这么说，”吴邪笑着插嘴，“或许有些浪花就应该十年后来翻，时代不同了，不是么？！”
胡荣眯起眼睛打量面前的这个青年，二十六七的样子，看起来同大街上那些年轻人一样温和，甚至比那些人看起来更纯净，只因为一个人的眼睛。胡荣一直觉得自己看人看了四十多年总不会再出错，然而面对吴邪，他第一次有了犹疑。
吴邪的在胡荣的目光里笑得一脸无辜，仿佛刚刚那句话不是他说出来的一样。
良久，胡荣哂然一笑：“好！好好好！年轻人有干劲儿！我喜欢！说吧，吴律师和王律师来找我，有什么需要我这个老头子帮忙的？小楚家的事儿就是我的事。”
接下来的过程无需赘述，吴邪王盟跟着胡荣又回忆了一遍十年前，十年前楚家兄弟来到这里，安家落户、生根发芽，却不想会碰到这样的事情，几乎能在一瞬间就把一个家庭压垮。和楚国武的话几乎没有出入，只不过是增加了一些具体的细节。
“所以……其实您觉得，楚哥是不会做那样的事的？”听完胡荣的描述，吴邪问。
“是啊……”胡荣叹了口气道，“虽然那孩子脾气是急躁了些，可刚结婚那会对自己老婆那是没话说，有些事情被编排地多了是可能会起疑心，但他也不可能为了还没影儿的事就动杀心吧？对不？况且，小威的心地还是好的啊！”
吴邪沉吟了一下，摸着下巴道：“那个竹林现在还在么？能带我们过去看看么？”
“行啊，我们这种小村子能有啥变化，还在呢，就在村口！”
一路上，胡荣碰到村里的老老少少都会打声招呼，有不少还记得楚国武兄弟，说起当年的事情也都是一脸唏嘘，本来惹得楚家不快的事都不知道是从哪流传出来的，现在虽然哑姐生死未卜，但经过时间的沉淀，越来越多的人想起了楚国威的好，于是便将最多的感慨毫不吝惜得送了出来。
在胡荣的带领下，吴邪和王盟见到了当年的“作案现场”。
两条乡间小路在这里交汇，遮掩在一大片竹林间，虚虚实实，若隐若现。风一吹，扬起一片沙尘。王盟捂着鼻子咳嗽。
“老板，你说尸体会不会藏在竹林里？”王盟凑到吴邪耳边悄悄说。竹林很大，幽深得望不到尽头，要在里面藏一个人，也确实很有可能。吴邪刚想回答，就听到楚国武说：“没有，当年我就找遍了，没有。”
“好吧……”吴邪拍拍王盟的肩安慰，“那当年云彩就是在这看到楚哥殴打哑姐的？只有两条道，她走过来楚哥难道不会发现？”
“那小丫头当年是抄的小路，从田里穿过来的。”胡荣指指旁边。
“云彩也是哑姐村里的？”吴邪问。
“是啊，不过出了那件事后很快就搬走了，据说是到杭州城投靠富亲戚去了！”
“富亲戚还让她去酒楼做服务生？！”王盟嘟囔了一句。
“啪”吴邪一个爆栗：“就你多嘴！”
TBC
从胡荣那里回来，除了实地察看了一下地形之外，没有一点收获。
王盟看起来有点难过，以及对于这个案子的忧虑。和楚国武道别后，他问吴邪：“老板，咱这个案子是不是没救了？”
“你觉得没救了？”吴邪反问。
王盟抓抓脑袋：“不然呢？我们都没有什么收获，怎么打？”
“你说怎么打？”吴邪算是和王盟较上了。
王盟听了，难得地不恼，开始认真思考吴邪的问题。不一会，他说：“用人格证人？我看那些村里人对楚国威评价都不错。”
“这个点不错，但力度不够，毕竟我们不是英美法系，没有大陪审团，博取一个法官对罪犯的同情太难。”
“那……质疑作证动机？比如其实云彩跟楚国威有深仇大恨，特地做假证？！”
“你编故事呐？！”吴邪白了王盟一眼，“脑子里能不能有点正常的想法！”
“我这不是活跃活跃气氛么。”王盟委屈地撇嘴。
“现在是让你活跃气氛的时候吗？我让你好好想就好好想，该活跃的时候不活跃，不该活跃的时候乱活跃！明天给我把案子提到高院去申请再审！”
“什么？！！可是老板……我们材料都还没写呢……”
“等你想到要写母猪都能上树了！”吴邪把自己往沙发里一抛，努努嘴指向书房。
这一下王盟长了眼力介儿，乐颠颠地把书桌上的材料拿了出来：“嘿嘿，老板，原来你都想好了呀！我看看我看看……恩……杭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判决我当事人无期徒刑之事由，即无法律之明确依据，又无确凿证据，故申请驳回原判决，还我当事人之清白。……我靠！老板你牛啊！直接说判决错误啦就！”
“有什么问题？！”吴邪耸耸肩，“本来么，哪个环节都没出错，但判决有错，可不就是法官的问题？！我发现，你就是胆子太小，不敢想也不敢做，这样怎么当律师？恩？！我们不能向恶势力低头嘛！”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吴邪挥挥手，“对了，明天去隔壁区，找个网吧，注意别被摄像机拍到，上微博注册个小号，把这件事情说一说，然后艾特几个公知大V，懂不？做隐蔽点儿，被查水表我保不了你……”
“老板，这么高技术含量的事儿，还是您亲自去比较好……”
“王小盟……别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嘛！我相信，你是可以做好滴！是吧？！啊，放心去，出了啥事儿，你家人就是我家人！”
王盟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出什么特别的话来，只好一个人默默回房鼓捣鼓捣自己那几件为数不多的衣服，并严肃思考着要不要去网上订一个小胡子，或者……现在去考上戏还来不来得及？！
TBC 过渡段有点少哈~~
事情的发展不算顺利，却也没有遇到太多的阻碍，在王盟坚持不懈地用同一个账号艾特越来越多的明星大腕、公众人物的时候，终于有一些在社会上有一定影响力，但这个影响力还没有大到要让他们设置艾特权限的人注意到了这条微博，随即，这条微博就开始被大量转发，有些甚至被配以义愤填膺的质问。
吴邪一直在默默关注着这些，当他看到这条微博终于受到了公众的注意，才微微松了口气。终于可以静下心来想一想，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有了这么多民意和媒体的支撑，想来浙江省高院再也没有办法压下这个案子不管了吧。
果然，两个礼拜后，吴邪被通知到省高院详细陈述再审理由。吴邪接到通知后，转头就对王盟吩咐了一句，接着，整了整衣衫，单刀赴会般雄纠纠气昂昂。
说实话，吴邪对于这次申请再审能否成功并不抱太大的希望，毕竟他能够依赖的证据太少，如果他使用法官缺少判案依据这样的理由，那么对方也完全可以用缺少再审依据这样的理由来驳回，真正的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所以，他只有依靠强有力的民众，以及网络的支撑，然而这一场仗，他必须要打。
下午三点过十分，吴邪踏出了省高院的大门，差一点被门外绚丽的阳光晃了眼。
早已蹲守在门口的记者呼啦啦围上来，吴邪拉了一把站在旁边明显有些不知所措的楚国武，顺便数了一下到场的记者，唔，不算摄像的话，倒也有十个左右，看来，这一次的行动算是成功的。想着，吴邪裂开嘴角，笑出一张标准照。
“吴律师您好，我是法制日报的记者，请问您是这次楚国威案的辩护律师吗？”记者姑娘虽然看起来年纪小，冲锋陷阵的劲头不落他人，问的问题没什么技术含量，但中规中矩。
“是的。”吴邪点头。
“吴律师您好，我是法律快线，请问案件现在有什么进展？已经能够确定楚国威是被冤枉的吗？”
“进展我不方便透露，我只能说，既然我们能提请再审，说明这个案子还有疑点……”
“那请问您这次的是受到谁的委托呢？是楚国威本人吗？如果不是的话，楚国威本人又是否知情？”
“是楚国威的弟弟，我想这也是楚国武……”
“请问边上这位就是楚国武吗？楚国武，请问您为什么会想到要将你哥哥的案子提请再审呢？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眼看着记者们的长枪短炮转眼间就对准了自己，楚国武一下子就慌了，他抬手擦了擦额上的虚汗，诺诺道：“我阿哥没有杀人，他是被冤枉的。”
“您知不知道您哥哥的案子已经在网上炒得火热了？这是您自己授意的吗？”
“啊？！”楚国武真正惊了，“我不知道……”吴邪刚想去按楚国武的手，就听到了他的回答。啧，麻烦。吴邪皱眉。
“吴律师，请问这件事情难道是您授意的吗？楚国武刚刚表示他不知道。”
吴邪把楚国武往自己身边带了带，不着痕迹地掐了掐他的胳膊。这下，楚国武再笨也明白了，立刻噤了声。吴邪抬了抬眼镜，笑道：“这件事情我也不知道，我只能说我也是借了这股风，我还得谢谢那位朋友呢。”说着，竟似真的要道谢一般，冲着某一个镜头点了点头。正在家里偷吃的王盟莫名觉得脊背一寒。
“那楚国武，请问您为何会找吴律师，说实话，杭州比吴律师有名气的大有人在，况且您哥哥的案子，找一个业务更加娴熟的翻案可能性会更大一些。”
这样尖锐的问题，楚国武听了明显有些犯怵，他游移不定地去看吴邪，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答，就算能，又能不能说实话。后者正微笑地看着他，目光似乎是……鼓励？！楚国武努力感受了一下，手臂应该没有再被掐的迹象，于是他清清嗓子道：“吴律师是个好人，我跟他说了之后，是他主动要帮我的！”说完，楚国武用力点了点头，好似要加重自己话语的分量。
“哦？！那吴律师，您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是为了提高自己的知名度吗？”这真是一个太好挖的新闻点了，所有记者一下子就像被打了鸡血一样。
“有这样的原因，”吴邪坦言，他知道这种时候越是虚伪地掩饰越会被觉得是欲盖弥彰，“我想有这样一个机会放在面前，所有渴望成功的律师都不会错过，虽然这一次的案子很有难度，但我还是希望能为法律的公平与正义尽上我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
“吴律师，据说您是吴三省的侄子，这件事情，跟吴三省的案子是否有关呢？”
查得这么快？！吴邪有些错愕地看向那个提问的记者。不过没一会，他就笑道：“对不起，有关于我的家人，想来这是我的私事，我不方便回答，谢谢。对不起，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说罢，带着楚国武往人群外走。
法治新闻类的记者就是这点好，不像娱乐八卦类的，盯着人家明星大腕不撒手，他们看着被采访的对象没了耐心，倒也不恼，就任由吴邪去了。反正，今天的采访达到目的就行了。谁知道他们和那个吴律师，是不是相互利用呢！做记者的，心里都有杆秤。
TBC
这一次，吴邪没有提前花心思去打听对方公诉人是谁，因为这样的案子，根本没有必要去提前打招呼。
但当他看到对面公诉席上坐着的那个人，还是结结实实吃了一惊。
张、张起灵？！
他不是刚被上调中院么？怎么会让他出这种重要的案子？这后头得有多大的背景……还是说……还是说什么？吴邪实在想不出能有什么其他理由让张起灵这个初出茅庐的后生公诉楚国威案。
或许是吴邪面上的表情太过精彩纷呈，对面的张起灵看过来的时候，竟破天荒地朝他点了点头，乌沉沉的目光里闪烁着破碎的光亮。
吴邪一愣，随即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连忙调整了一下表情，做出一副端正肃穆的样子来，朝着张起灵礼节性地一笑。
“审判长，各位审判员，以及在座听众，对方律师及委托人，本案原公诉人李四地因已退休，故由本人代理出席。本人已熟读楚国威案卷宗，了解本案具体情况，故会在国家法律的框架下公平公正行使权力，特此告知。”
开庭后，听众席上还没有完全安静下来，张起灵就站起来说了上面一番话。
“哦……”听众席上传来恍然大悟似的一句。
这次的案件可以说是牵动了整个浙江省公检法系统的神经，以至于听众席上一半坐着的都是法律界的大佬们，他们当然都知道当初案子的公诉人是谁，所以他们和吴邪一样，对于张起灵的出现，都带着巨大的疑惑。
“肃静。”审判长敲了敲法槌，面容肃整。果然中院是老大，一点面子都不给。
场内渐渐安静下来，直到那些若有似无的嗡嗡声都销声匿迹，审判长才清了清嗓子开庭：“楚国威杀害徐雅案于2002年10月15日审理终结，判处犯罪嫌疑人楚国威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2012年9月24日，罪犯楚国威之弟楚国武委托其辩护律师吴邪对本案提出申请再审，浙江省高级人民法院经过审查，决定发回杭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再审，我院经详细审查，决定于今日公开开庭审理本案。”然后就是啰啰嗦嗦一大堆的例常程序，直听得吴邪和台下的那帮大佬们昏昏欲睡。王盟倒是第一次出席这样的场合，紧张得手心都在流汗，还得不时戳一戳吴邪的胳膊免得他真的睡着。
“接下来，请公诉人宣读起诉书。”
听到这里，吴邪一个激灵坐直了身体，等了这么久，终于，好戏要开场了！
公诉席上的张起灵用平淡无奇的语调宣读着起诉书，吴邪饶有兴致地注视着他的每一个表情。
“请公诉人对起诉书中指控的是事实对被告人发问。”
张起灵放下手里的起诉书，转身对着站在被告席上的楚国威问：“楚国威，你承认自己杀人吗？”
楚国威看起来异常消瘦，虽然因为今天要出庭，看起来好好打理了一番，但依旧很是颓靡的样子。他缓缓抬起头，浑浊的双眼望向张起灵：“没有，我不认。”
张起灵点点头：“2002年5月3日晚上20时许，有人目击你于杭州城郊胡家村村头竹林处殴打徐雅，这件事情你承认吗？”
“是，我是打了阿雅几下，可是我没有杀她！我真的没有！”
张起灵又一次点点头，之后又朝着审判长点点头，就……坐下了。
审判长明显一愣：“公诉人，你问完了？”
张起灵再一次点点头。吴邪看了，心下好笑，果然是闷油瓶，可以不说的话绝不多说一句。
“恩……咳咳……那……”审判长掩饰性地清了下嗓，“那被告的辩护律师，你可以发问了。”
“好的，”吴邪拉拉自己西服的下摆站了起来，“审判长，各位审判员，公诉人以及在座听众，我想通过刚刚公诉人的询问，大家都应该了解我当事人的立场。十年前，本案在审理过程中，仅通过询问一位目睹楚国威殴打徐雅的证人，且在缺乏相关物证的情况下，既判处了我当事人无期徒刑，我认为这根本是不符合法律规定的，尚不说证据是否充足，就是杭州市中院在案情尚未明晰的情况下给予我当事人刑罚这件事就是错误的！”
“我注意到，在检方提交的相关证据中，仅有一位叫云彩的证人，我也同样去拜访过她，得到了和当年几乎一样的回答，但我想请大家注意的是，在云彩的口供中，她也只是供述自己看到了我当事人殴打受害人，并未看到所谓杀人的过程。”
“辩方律师，”审判长小敲了两下法槌，“请你注意，现在是提问时间，并不是让你做辩护人发言。”
“呃……”吴邪僵住了。糟糕！自己果然还是太嫩，大场面稍许有些把持不住手脚。他抓抓自己的头发，“抱歉。不过我倒是觉得没有什么提问的必要，直接陈词吧审判长。”
好吧，让他小小地挽回一点面子，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吧？！吴邪好想吐舌头。
这样的要求法官肯定是不会搭理的，他继续道：“请公诉人举证。”
然后张起灵就把十年前卷宗里的人证物证全都重新举证了一遍。虽然和十年前得到的举证结果都是一样的，但和吴邪一样，没能提出什么关键性的新证据。
吴邪放弃了自己的举证机会。本来么，他得胜的关键点不在这里啊！
“审判长以及各位审判员，诚如我之前所说，十年前，本案的搜查方式、人证物证、搜查程序都是符合当时的法律规定的，故而，我的当事人对在此背景下侦查出的一切事实都供认不讳。然而，面对这样薄弱的证据，我很难想象，当时的主审法官是在怎样的一种状态和考量下才做出了无期徒刑的判决。刚刚在对方公诉人宣读起诉书的时候，我注意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张检察官也应该对这样的断案方式无法认同的吧？你在读的时候，这里……”吴邪指了指自己的眉心，“是皱着的。”
吴邪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真诚而沉重：“一直以来，我国正在建成依法治国的道路上前行，面对这样一个显而易见的冤案，不，可能也不能全然定夺其为‘冤案’，但至少，它是一桩疑案。面对这样一桩疑案，社会各界都给予了极大的关注，我们不能让人民群众对法律丧失信心，更不能让依法治国沦为一句空谈。所以，我恳请审判长以及各位审判员，能在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下，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给我当事人一个能让他，也同样让社会各界都能满意的判决！谢谢。”
张起灵深深地看了吴邪一眼。当时上面把案子压到他头上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注定会是个炮灰。如果上面要想继续维护当年的判决，肯定就不会交给他了。然而他没有想到，吴邪会在最后的发言里临时加上对他细致入微的观察后言语精准的描述。
啧。反应不错。可是他不喜欢。
张起灵厌烦所有人以任何形式对他进行的观察。当年，有人因此，被凑了个鼻青脸肿。
“我同意对方辩护律师的说法。”一句话，石破天惊。
台下嘈杂的声音立即充盈了整个第一法庭。吴邪的表情也有趣极了，一脸难以置信又惊喜若狂。审判长敲了好几下法槌才算控制住了局面：“公诉人，你说什么？”
哎……老东西果然跟不上年轻人的思维了。
张起灵依旧站着，利落的背影如一棵挺拔的青松，蓝色的制服像是自己折出了棱角，锐利地几乎要刺痛别人的眼膜。
“啧啧，妖孽，祸害，帅得有些过分了啊……”吴邪闲适地坐在庭上，后背放松，让自己整个靠在椅子里。他有手臂蹭了蹭王盟，说道。
王盟已经被张起灵这样的神人给征服了，眼冒星星，就差双手合拢举在胸前摇尾巴了：“好帅，好帅好帅！！”
要是以往，吴邪可能就炸了，自己的徒弟居然对着别人发花痴！不过今天，他也忙着呢！“本案如同对方辩护律师所说，确有疑点，公诉人以为，当年法官的判案有失偏颇，希望本次审判长以及审判员能够秉公断案，以正社会之风。”
“好！”下面不知道是谁带头叫了一句，于是呼啦啦一片掌声。吴邪觉得这声音怎么听怎么像那个王胖子。
理论上来讲，检察院作为法律监督机关，是有义务和责任监督法院的工作的，然而在现实中，法检两家通常狼狈为奸。于是自然的，这件事情一出，吴邪对于张起灵有了一丝担忧，谁让这个家伙的印象分已经从不及格上升到九十分了呢！
后来，吴邪通过一些渠道联系过张起灵，明明暗暗问过他的情况，哪料不知道是张起灵情商低没听懂呢还是装作听不懂，总之就是没有得到吴邪想要的答案。算了算了，吴邪挥挥手，我凭什么去关心一个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闷油瓶？！
楚国威案后，吴邪的名气大涨，忙着呢！
第二章完
这一章终于完结啦~~下一次更新就要在后天了哟~
唔。。。小哥在后文的出场次数会慢慢增加滴！请注意本文的标题：慢热！慢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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