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权转载】我这一辈子by glueball(沙海3后,原著风,瓶邪,HE

【沙海】我这一辈子(十四)(上)


王胖子这天回来,已经是下午四点,他到得东南角那间,推了一下,竟然是开的,他跺了跺脚,进得屋来,看到两个人都在床上躺着,心道是不再闹别扭了,心中暗喜,于是他自己也关好门,咳了声,吴邪听见他来,道:“怎么样?”

“我们走的那天,汪家本部就被端了。但恐怕不是连窝端。因为据说本部下面有条暗道,有个大头从下面跑了。那天有在外面的汪家人,都在被追捕,吴二爷捎话说,因为汪家在各家的盘口里都有人,所以你吴家解家霍家都得受牵连。”

“这不要紧,我吴家的盘口这些年也都洗白了好多,只要不深究,是不会有大事的,上边现在对付的是汪家。至于霍家,估计更不用担心,只是秀秀和小花怎么样了?”

“秀秀没事,他们对我下手的前几天,就有人把她秘密的接走了,据说是她爷爷这边的亲戚,军政要人,倒是不姓霍。至于解九爷,恐怕不太好,我和小哥走的当天晚上,他就自己跑了,伙计也不敢拦住,到现在一点音信也没有。”

胖子顿了顿,道:“我估计是寻仇。”

吴邪沉默了。据张起灵的估计,他完全康复如初,大致还需两个月,两个月里足以发生很多事,虽然黑瞎子和解雨臣的失踪让他感到些许不安,但是他感觉得到,这件事仍然在他手中掌握着,失去了所有信息和先机的另一方,比他更为焦灼,此时已经如牢笼中的困兽,红着一双眼睛,准备最后的挣扎。

这两个月里,他白天都和张起灵在屋子里呆着。自从那天晚上之后两个人就心照不宣起来。

张起灵会在他不注意的时候长久的凝视着他,从脸到身体,被他看见了也会淡淡的迎着他的目光,反倒是吴邪不自在起来。

过了一段时间,吴邪的夹板拆掉了,穿着张起灵的衬衫和裤子,再套上藏袍,到了晚上,张起灵会牵着他,一步步地往山后头走,因为有着山上的积雪和天上的繁星,所以夜晚并不黑暗。

开始时,胖子带着小满哥跟过几次,后来觉得不太对劲,就不再跟了,只让小满哥跟着。初一也跟了一次,似乎想和张起灵搭个话,但是对方完全无应答,他便再也不跟着了。

于是,到了晚间,只有他们两个人,还有黑背,就往寺后边的山间里去。

大多数时候,他们并不说话,只有一次,张起灵指着一处冰川说起了他的母亲,吴邪当时拉着他的手,另一只手刚拆掉夹板,但仍然举起来去拍他的肩膀,张起灵捏住他这支右手,在他手心画了几下,不再言语。直到很多年后他也没搞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还有件事情不得不说,自从他拆掉夹板行动基本自如之后,张起灵请喇嘛烧了水,安排他洗澡。
洗澡这事本来是不怕其他人看得,但那是在大家都洗的前提下。如果只有一个人就会稍显别扭。在屋子的正当中,吴邪脱了个光,稍稍背转,趟进木盆里,蹲得很吃力,胖子忙凑过来说:“要不要我扶着你?”

吴邪忙摆手,他这样半支在木盆里,非常尴尬,张起灵过来扶着他慢慢坐下去,胖子瞅了瞅他俩人,一副了然怪不得的样子,道:“不用我啦?那我找初一遛个弯去。”黑背本来在伸舌头舔盆里的洗澡水,一见张起灵过来,马上走开,随着胖子走了。

屋里只剩下吴邪和张起灵,后者自己把衣服脱了,在吴邪动的时候搭把手,其余时间就坐在旁边看,吴邪低头洗了一阵,实在是不自在,抬头就看上他的眼,道:“小哥,你能不能背一下,有事我叫你。”

张起灵道:“你不想?”

吴邪愣在当地,道:“想什么?”张起灵停了一阵,道:“那种事。”

吴邪这才明白过来,笑了几声,道:“实话说,你干没干过?”

张起灵道,很早些的时候在西藏,见喇嘛和一个女人钻在佛像后面,后几十年,曾经有次被洋人夹了喇嘛,和一个美国人一个帐篷,半夜有女人钻进来,听了一夜,第二天,那个美国人死在了斗里,被机关夹成了四截。最近的一次,是十年前,出了蛇沼,失忆住在胖子那里,他睡卧房,胖子住客厅,好几次都折腾半夜,后来吴邪从杭州来,胖子就商量给他找地方另住。

(张起灵陈述这段听墙角的黑历史,
却只陈述了三件。
第一件是喇嘛,主要是说他对人性的惊异。
第二件是对生死无常的感慨。
第三件是对自我存在的感知。)

吴邪听完之后就笑了几声,道:“避重就轻啊你这是,全是别人,你怎么没长针眼?到底有没有?”

张起灵笑了一下,伸出右臂,举到他面前。

吃蛇的人,互相之间也可以传递记忆,可以靠体液。吴邪盯着他的右手看了一阵,苦笑着摇摇头,道:“不行。我的脑子已经满了。我可下不去嘴。你不愿意说就算了。”

张起灵收起胳膊,道:“该你说。”

吴邪摇摇头,道:“这几年应酬到挺多,全是陪别人。有一次,大年夜,陪盘口的几个老伙计去了那种地方。就差一点,可当时就想到了你,就交了钱出来了。没干成,这行了吧。”

水有些凉了,张起灵搀了他出来擦干,吴邪坐在床上,看着他收拾,道:“其实在那次云顶天宫你混进青铜门里之后,我和阿宁队伍的几个洋人,还有胖子潘子,在吉林那些地方混了很长时间。那是我第一次想到你,我想你可能再也不会出来了。这几年,我自己的时候,想的都是你。”

张起灵看着他,道:“以后你打算怎么样?”

吴邪不出声的盯着他看,好一阵,才慢慢说:“这要看你。我不是那种人,你也不是。”

这时,胖子敲门道:“洗完了没?我进来了?”

他们不知道,与此同时,在北京的一间公寓里,解雨臣正被人扼着喉咙,命悬一线。

而在杭州的吴山居,久落灰尘的门被一只手打开,那只手上的食指和中指都被截去了一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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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猜猜从汪家本部跑掉的大头是谁?

楼主 霜媵雪  发布于 2013-10-15 18:04:00 +0800 CST  
【沙海】我这一辈子(十四)(下)


这是一间位于四环边上的新建小区的四十层楼上的单人公寓,在阳台上可以看见西边的山,一个月之前,解雨臣得知了汪家一个要人的住处,就在隔壁蹲了几天点,眼见得另外一人出去,得了空当从阳台翻入,直接进了卧室,看到床上躺着个和衣而卧的白脸男人。


那白脸的男人只愣了一下,就跳起来和他交上了手,招招见杀,却默契的没发出一点声音。
三招过后,白脸男人的鱼钩缠在他的棍子上,他奋力扯断,但是有一些钩住了他的身体,解雨臣杀红了眼,哧啦几声,直接挣的血肉淋漓,那手中的厉害却一点没减,一棍劈的白脸男人跪在地上,又一下斜着过来,白脸男人直接倒了。

解雨臣正要下手,却觉得晕眩,想来是那鱼钩上淬了什么药,没想到现在还有人用这种古法。他掐算着时间,想尽快离开这里。

他晃晃荡荡走到阳台,往下看了一眼,四十层,下面的车像是甲壳虫在蠕动,觉得太晕,又折回来,穿过小小的客厅去开门,结果门却自己开了,一个高个子宽肩膀的三十岁左右的黑衣男人站在那儿,显得有些慌乱。

也就是这天,黑衣男人本该出去取出所有的钱,但是却撞上了一些的可疑的人,更加惊悚的是,他看见,那个本该丧身火海的厉害主,却混在那堆人里。

他们应该没有看见他,于是他悄悄回来上楼,没想到,一开门就看见解雨臣浑身是血,甚为虚弱的站在那里。同时,不远处有一滩血,伸出一只白手,鱼钩散落一地,其余被沙发遮挡,看不分明。

黑衣男人瞬间面目狰狞,低吼了一声,钩上门就冲过来。

解雨臣已经喘不上来气,脖子被一双沾满血迹的硬邦邦的手生生卡住,狠狠的使力,似乎要勒断,解雨臣用尽力气去掰那只手,却根本只能打颤。黑衣男人发狠的使着力,十几秒后,他眼前浮起了重重黑雾,意识也沉入了深海里。

模糊间,他漂浮了起来,看见黑衣男人的脊背和下面的自己,他浑浑噩噩,正恍惚间,门开了,几个人冲了进来,他惊愕的在其中发现了一副熟悉的墨镜。

然后几乎在一瞬间,他的意识又回到身体里,脖子间的桎梏消失了,掐着他的黑衣男人被另一个撞飞出去。解雨臣的意识再次陷入了混沌,他彻彻底底的晕了过去。

时间就是这么赶巧,在解雨臣离开私人机场的第二天,黑瞎子就来到了私人机场,在解雨臣被黑衣男人掐的魂魄离体快要归位时,黑衣男人又被黑瞎子撞飞了出去。

他并不知道,黑瞎子其实并未完全失明,他的状况时好时坏,三十那天晚上遭遇的“青铜”,使得恶化情况得到了延迟,而强光也刺激了视觉神经,使得他的视力有一点恢复,他拼死力干掉二十多个黑飞子,又躲了几天,才去了飞机场,却发现解雨臣已经不在,他给吴二白留下一条重要的关于青铜的口信,就和吴家的伙计外出寻找解雨臣。他们在那些汪家人的住地附近排查,却每次只能发现一些汪家人的尸体。解雨臣极其警觉,居然一次也没被他们撞到过。可四月的一天,黑瞎子在追查汪家一个要人的下落时,终于察觉了他的行踪。


吴邪和张起灵能够切磋拳脚的当天,吴家的伙计从拉萨带来了一个人,初进屋时那人还罩着个兜帽,一进屋就拉了下来,露出满脸笑容,道:“族长。”

张起灵点点头,没说话。吴邪倒是坐下来问他怎么会摸到这里来,张海客愣一下,道,在二道白河和张起灵分别之后,独自去了北京休整,疏通关系办些紧要事情,而后去了飞机场,向伙计打听了一下,追着族长就过来了。这次来,是为着接族长回家,顺便见着吴老板没事,问候一下,马上就走。

这话一说开,大家倒都没什么反应,吴邪和王胖子看向张起灵,张起灵摇摇头,看向张海客道:“这边事情没完,我不能走。”

张海客看了一眼吴邪。这天很温暖,吴邪穿着张起灵的短款黑羽绒服和裤子,却穿着一双藏式靴子,没有来得及脱掉,脸上红红的,有些冒汗,头上已经长出了短发,和第一次在墨脱见他,并无太大变化。

张海客心下了然,就道:“族长,你那时跟我说,看吴老板没事就跟我回去。现在吴老板人没事,咱们就走吧?吴老板,咱们那时候不是说好的。族长这种状况,出国休养最好,等到咱们在国外安了家,吴老板这边也安定下来了,我们回来看一看也行。我前几天还跟家里说,族长要回来了,叫他们备着。现在本家十三口,外家四十三口,都在香港等着。在这里给你办德国签证还真不好办,我把家里人都叫到了香港,到时先签去香港,聚一聚,再签德国,就容易得多了。”

张起灵不答,脱了藏袍往椅子上一搭就坐下去不动了。

吴邪慢慢的脱着衣服,道:“不几天我们就下山回杭州,那时再走不迟。”

张海客想了一下,笑道:“也行,这些天族长多承吴老板照应,改天带了本家的人过来,好好答谢一下。”

这天晚上,张海客在吴邪和张起灵的房间待到很晚,说了些张家的事,又聊了张起灵小时候的琐细。等了等,就道:“要么族长和我回屋?喇嘛给我安排在隔壁。吴老板伤也刚好,就别劳神,歇着吧。”

说着就站起身,可张起灵坐在榻上动都不动,吴邪坐起身来倒洗脸水摆牙刷,两双插在一个杯子里,边道:“小哥一直睡这里。”一个月之前王胖子就带着狗住在右隔壁,说是爱打呼噜,怕扰了他们。

张海客僵了一下,寒暄一声,就赶忙出去了。

这屋里二人洗漱了,熄了灯躺在榻上,却默默无言。吴邪叫他一句,那边嗯了一声,他继续道:“你和张海客去趟德国,证件张家已经给你办好,我在这边没什么事,汪家倒了。散了的生意还得我整起来,有我二叔在,倒是不难办到。”那边在黑暗中翻了个身,对着他,却没有言语。

离开西藏那天天气很好,吴邪最后看了一眼墨脱的雪山,春天光顾着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阳光也好,空气也好,连蛰居的动物都蠢蠢欲动。身边人走的悄无声息,胖子和吴家的伙计聊得正欢,抽着伙计带来的好烟,一边笑一边咳。张海客走在最后,前面还撒着欢跑着条狗。

再就是坐汽车,到拉萨转飞机,至杭州萧山机场,下了飞机就有人接,一路送到吴山居,居然开着张。

胖子啃着伙计递过来的快餐,喳喳作声,先进了门,看清楚了檀木桌后坐着的人,愣了一下,笑出了声:“原来是你小子。王盟走了,你接他的班。”

汪灿也不答话,见人来便起了身,摇着个茶壶去泡袋装茶,五个人坐下,胖子对吴邪道:“这怎么回事儿?这小子不是汪家的吗?你也敢用。”

吴邪看着汪灿走进里间,才道:“汪灿的爷爷和小哥同辈,那时就卧底进了汪家,到死也没回来。到他这里,早不知自己是哪家人了,他有心脱身,就到我这儿当个伙计。”

胖子感慨一声,道:“早知道这个就让初一留他的手指头了,练成那样就给割掉了,怪可惜的。不过话说回来,初一跟张家也有点渊源,小哥,你张家还真是树大根深,开枝散叶,桃李满天下呀。”

张海客道:“可不是。可惜线放得太长,本家又衰了,都收不回来,族长这次回来,要得就是重整家业,光大门楣。族长,你这次回去,也成个家,把家业传下去。咱们也有个盼头了。”

胖子一听,转了转眼睛,道:“小哥,哪天结婚了知会一声,我和小吴给你包个明器大红包,你这该不会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吧。小吴是不是也该找个了?你也算是个高富帅,这么多年都没有动静,不会是等谁吧?现在革命已经成功,大家不用再努力,小吴,相亲时可得找我参谋参谋。”

张海客听着就笑,他二人倒是聊得来,一言一语,说的入港,全不见在墨脱初见时的生疏和戒备。中午关了店门,汪灿定的楼外楼,大家喝到下午,约好两天后碰个头。张海客和胖子跟伙计去了吴家盘口,汪灿还回吴山居,吴邪载着张起灵,去了四年前在城中心买的高档住宅区。

那是个二十三层,这几天杭州阴雨绵绵,从落地窗外可以看见灰蒙蒙的笼着水汽的杭州城,和连绵的青山翠色,却并不阴沉,楼与楼之间间距很大,角度错落的非常巧妙,既不会挡了景色也不会少了人气。

自从两个人进了房间关了门,一种难言的紧张就弥散开来。

与此同时,在吴山居,汪灿中午关了店门,上了二楼,枕着手躺在一张床上,这张床原先是吴邪的,柜子里有几本无关紧要的杂书,也是吴邪的,衣帽架上挂着他从前几天买来的一个小书包,里面有一只钱夹,有张VISA卡,跟它绑定的那一张储蓄卡,就在他外套的衣兜里,吴家每月往里打一笔钱,都是他的。以此作为交换,他把所有的事情都和盘托出。

他从未见过汪家族长的真人或任何照片,汪家族长的真名和常用名也没人知道,也许他或她就 混迹在汪家某个小组的一堆组员里面,也许他是个中年瘦小的秃顶男,也许她是个干巴的有强迫症的年轻女人,但也许他只是平淡无奇的年轻人,却有着敏锐的洞察力,让人一接触就会觉得不同。但他一定有一个徽征,那就是左手臂上的隐性纹身,一直延伸到胸口,据说是凤凰。

还有青铜,这是一种利用陨玉和秦岭青铜树的秘密研制的武器,汪家和上边的科研队伍,从六七十年代开始,就在沙漠的地下钻研这些。直到那次惨绝人寰的事故发生。

那次事故,直接使得当时方圆十几千米的人体中的水分全部汽化,变成了干尸,实验室的中的研究人员在一瞬间全部暴毙,就连外边运输队的军人都没能幸免。

但确实有些人奇迹般的活了下来,他们慢慢认识到这种杀伤力实际上是可控的,于是脱离了上边,汪家人秘密的继续进行研究。但是由于缺乏资金,时不时处于停滞状态,但这项研究仍然缓慢的进行着,已经进入了可以调制使用的阶段,直到这次汪家本历23年的灭顶之灾,所有实验器材和成果,连同大部分汪家人,都被人赃俱获,但是汪家族长仍像个传说,一直不曾出现。

这些和他在没有任何关系了,他想着就翻了个身,睡着了。

在吴邪的公寓里,静默弥散开来。张起灵熟门熟路的放下东西,脱了衣服挂在衣帽架上,脱了鞋放进门口鞋柜里。他看着吴邪,等了一下,才一路走进浴室关上门。

吴邪听着浴室里的动静,每一声都能让他的五脏六腑来个大震动,一阵难言的悲哀涌了上来,混着三千年里那种彻骨的绝望,还有水声,让他几乎失了心智。

他稳了稳神,又听了一阵,就去衣柜里找了一些没穿过的换洗衣服。又拖出一只登机箱来,打开,找了一张卡放进去,心中涌起一阵悲凉,他双眼模糊,几乎要站不住,直到浴室门卡的一声响才回过神来。

几乎没有听见脚步声,就看见张起灵围着浴巾,穿着他的拖鞋站在门口,道:“我睡哪间?”

吴邪心道轮着他洗,背转身脱衣服,指了指隔壁,张起灵道:“你睡哪间?”吴邪愣了一下,随口道:“这里,你要跟我换?那随你。”他低着头不去看他,一路进了浴室,把水开大,才哽咽着哭出来,胡乱的洗完,开门就看见张起灵穿着他的家居服站在门口,挡着不让他出去。

他抹了把脸,就去推那个精壮的身体,一推之下竟然稳如泰山,再推还是不动,他抬头对上张起灵的眼,张起灵轻声道:“你有事瞒我。”

吴邪道:“是有事,待会儿再说。”

张起灵这才让了让,却尾随他进了卧室,指了指地上的小登机箱,问:“这个是怎么回事?”

吴邪背着他拉开浴巾,擦着身体,道:“你后天要走,我给你备着。”他坐下来,摸到床头柜的抽屉里,拿了烟抽起来。

“你不用给我钱。”张起灵夹出那张卡,看他头顶上升起蓝色的烟雾,就从他背后伸过手去把烟揪走掐灭,“怎么回事?”

吴邪被他的动作惊了一下,抬头道:“你先出去,我换个衣服。”

张起灵顿了一下,就转身出去,带上门,吴邪咬着下唇,蹲到衣柜的下层找内衣,却发现全是没开封的,他正撕着包装,门却开了,张起灵站在门口,无言的看着他,眼睛里全是探究的神色。

吴邪慢慢的站起来,赤裸的对着他,等着他说话,脑子里却轰的一下,心脏也狂跳了起来。

“告诉我。”张起灵道,“事情没完。”

“已经完了,张。。。小哥,连汪家人都给我打下手。什么都结束了。”吴邪平静地说,气却越喘越粗,他手里拎着个内裤袋子,手指却颤的使不上力道。

“你不说清楚,我不会和张海客走。”张起灵道。

楼主 霜媵雪  发布于 2013-10-15 18:05:00 +0800 CST  
(接上)吴邪笑出声来,撕了几下,把袋子一把摔在床上,发出折断一样的脆响,刺激着人的神经,“我自己的事情,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再不走,信不信我给你下药干了你?!”

一时间气氛怪诞而暧昧起来,空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像情欲一样缓缓地流动着,杭州的四月已经很暖和,空气里全是水汽,花粉味儿和鸟鸣,混成一片。这是阴雨天的下午四点,两个人在卧室里对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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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没实力前别说狂话。

楼主 霜媵雪  发布于 2013-10-15 18:06:00 +0800 CST  
【沙海】我这一辈子(十五)(上)



一直暗暗流动的空气被一个人的声音划破。

“对不起,我不会对你那样。”吴邪垂下眼睛,“你并没有。。。你不愿意,我知道。所以那些。。。我说的那些,你都可以忘了。咱们以后还是兄弟。这次,你就信我一次,你跟张海客走,我才能没有后顾之忧,这个计划才能真正的完完全全实施。你就信我这一次,行吗?”

空调机中无声的吹着熏暖的风,张起灵走过来,靠近了他,给了他一个实实在在的拥抱,吴邪闭上眼睛,用赤裸的身躯完全贴合上他的,虽然已经没有任何嗅觉,却靠着他的脖颈和头发深吸了口气,收紧双臂,张起灵用右手摸着他濡湿的短发,手臂擦过他的脸颊,引起他崩坏一样的颤抖和随之的反应。

他偏了头,一口叼住那只雪白却有着浅色伤痕的手臂,含糊不清道:“行不行?”

张起灵看着他,慢慢闭上眼睛,左手却箍紧了他。

吴邪叼住那只手臂,上下的犬牙磨蹭着用力,切进皮肤里去。

血液涌了出来,在那个人血管里奔流了一百年的温热液体,就这样流进了他的口腔,霎时间脑子里怦然作响,只觉得万千联络奔涌而来,那些古老中国的灰暗瑰丽的记忆,那些幽暗不可说的深重苦难,和那个人第一次杀人,第一次做人,第一次感到天地之间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第一次发现别人的明媚的目光和笑容,对生死模糊的感受,对母亲的怀念,以及那些在颤抖中看见的佛像,雪山,男人的肌肉女人的腰身,最后凝在雪山上那堆篝火,那个男人期冀又克制的眼睛,再就是听见那些话的陡然炸裂,一切化作尘土。

他看着这张脸,像是看了一生一世,最终笑着哭出来,却不想放手。

两天时间,转瞬就过。

几个人在铺子里碰头,张海客背着包,胖子也整装待发,张起灵拖着登机箱又背着个包,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带那些倒斗得工具出行,吴邪坐在柜台后边,笑着跟他们道别,张海客满心欢喜,吴家的伙计和车在一个街口外等着他们,为的是几个人能沿着西湖送一送,看看风光。但是吴邪摆摆手说离不开,让他们自己走。

几个人就出了吴山居,往街口去了。汪灿坐在电脑前,却有点好奇的看着吴邪的反应。

吴邪低头写着什么,脸上却像是糊了层蜡,僵的看不到一丝生气。

下一刻,他几乎飞一般的冲至门前,看着那些人的身影渐渐走远,融入人群,西湖边上游人如织,那个人的身影却再也看不见了。

他再回头,脸上明晃晃的一片,汪灿忙低下了头,继续做着事情,心中浮着异样。

这是四月的一个黄昏,跟是十二年前那个三月非常的像。

几乎在那么一瞬,吴邪新买的手机响了起来,汪灿忙拿给他。

只见那上面有一条短信,“七点半鸡眼黄沙,龙脊背,速来。”后边还跟着一串,却是个地址。

他的心狂跳起来。

楼主 霜媵雪  发布于 2013-10-15 18:06:00 +0800 CST  
【沙海】我这一辈子(十五)(下)


他坐在桌边,大门敞开,望着窗外的西湖,等着那个人。

他再也回不去那种简洁又优雅的实验环境,那种静谧的地下的大型环形隧道,那种独立的小小的单元,青蓝色的电光,以及仪器升高压时令人愉悦的嗡嗡声。现在全都没有了。

时间指向了七点半,有人在楼下停了车,接着是电梯的运作声,他向来对声音很敏感,就盯着门的方向,可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人出现,他出了层冷汗,又过了半个小时,仍然没有人。

果然已经今非昔比。

他摘下眼镜擦擦,站起身来关好包厢的门。。

第二天,他又照例发了短信,仍无回音,也没有人来。

第三天.

第四天.

一周后,他渐渐意识到现状。但他并不急躁,仍然等待着,这一天的傍晚,他刚把短信发过去,那边立刻有了回应,于是一步步地指示,终于,门口有了脚步声。他坐直起来,这是他一个人的宫殿,他就是等待臣服者觐见的王。他相信,当他把他的想法说出来后,今晚要见的那个人没有理由不和他合作。

可当他看见门口站着的人时,整颗心都沉了下去。门口只有一个人。身材修长,三十岁不到,穿着一件棕色夹克,带半指手套,意态很沉静。他对着他略微点头致意,就走过来,坐在他面前,脚步声极其轻巧。这就是吴邪,跟他以前看到的照片,想像的完全不一样,倒像是另外一个特别的人。

有人给端上来了咖啡。

他端起来抿了一口:“吴老板好胆色,不亚于关云长赴单刀会,汉高祖去赴鸿门宴。你一个人过来,就不怕我使诈?”

吴邪把身体全靠在藤椅上,两只手闲闲搭在扶手上,居然闭了眼睛,笑道:“前几天内人有事,不方便来。今天,我没打算回去。”

“好,那我跟你好好叙一叙。吴老板,拜你所赐,汪家败了。在下汪家第一百二十六任族长,名字就不必说了,都一样。不过,”他脸上浮起微笑来,“汪家传到我这一代,气数也到尽了。家母二十年前在西藏失踪时就有人这么说。

对汪家上下,我只是个研究人员而已,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我的身份。青铜是我最重要的东西,吴老板,就像你的家人——你的孩子一样,你没有孩子,但是我有,就是青铜。他就在我手里,吴老板,在人家追着我们跑的那天,我衣服都没顾上穿,(裸奔哪你!)抱着它的最新试样就跑了出来,天寒地冻,我光身在雪地里伏了一夜(请告诉我你喜欢裸睡吗!),终于等到了接应,把它和我都带到了杭州——”

“汪汪——嗯,汪先生”,吴邪依旧阖着眼睛,“对不起,我不想听你那些血泪史,你叫我来总有目的,肯定不是这个,你能不能长话短说。”

“好吧。”他深吸一口气,“我的实验室被查封了。我这里还有几个手下都要养活。我需要钱,很多的钱。青铜曾经使方圆千米内的试验人员体内的水分全部汽化,这个一样可以,大小由我调控,我可以告诉你,它的最大范围是一百米。还有,你的三叔吴三省在我们手里。这就够了。”

吴邪挥了挥手,似乎再驱赶并不存在的蚊虫,这个动作让对面的他一阵警觉,抱紧了手中之物。“我的家人全在长沙。我的三叔在蛇沼时就已经死亡,不知你们手里到底是谁。还有,我早就说过我没打算回去。”

他没有想到这一点,威逼不行,只有利诱。

“吴老板,别把话说绝。你难道就不问问我要多少钱?你手中,解家手中,那么多的无价之宝,分一点给我们作经费,我们相安无事,难道不行么?”他敦敦善诱起来,语气已经有一点急躁,“吴老板,谁拥有青铜,谁就能掌握这个世界,吴老板,你是生意人,这买卖绝对划得来。”

“它不是这个人间的东西,即使存在,也不该由你们,我,来掌握。况且,你能拿他威胁我一次就能有第二次,我想一次都没有。”吴邪慢慢站起来,“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你多保重。”

他一口气几乎喘不上来,对面的人头脑清晰,软硬不吃,不惜命,毫不留情的封死了所有活路,也没把他和他的东西放在眼里。

可这是最后的机会,他不可能交给上面,汪家人已经不可靠。那样,他一辈子都不可能继续研究了。

“你站住。”他也站起来,把手中的金属光泽的东西迅速打开,“这个就是我的命,你好好看看。”

可吴邪已经转身走开了,是不应该跟个疯子谈判,疯子的手下见状都逃的没了影儿。他听见身后卡达卡达的响,应该是那种启动的电子密码。

吴邪没有停步,眼睛却望着窗外夜色中的西湖,微微一笑,黑也好像那个人的眼睛,永远不可捉摸,静静的跟他说再见。

在尖啸的电子音响起时,吴邪猛然转身,利落的像一只军犬,向他冲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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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来香港已经有一星期。家里的人全在这里,这是位于元朗区的一座二十层公寓,占地四百平米,隶属于德国一家公司,底下十层办公,上边十层是不一样的格局,用来住人。

他被安置在顶楼最奢华的一个大套间里,一面全是玻璃墙,可以看得见山。

屋内装饰富有现代化气息,迥异于那些幽暗腐臭的墓道。

而他自从来了,就坐在客厅中央的沙发上,这沙发宽大又柔软的令人惊异,坐上去就好像陷进了云里。

电视从早晨八点就被来看他的张海客打开,开始总是拨到香港的有线电视,粤语讲着新闻,可等张海客过一段时间再看时,却总是西湖卫视,而张起灵依然陷在沙发里一动不动,要么阖着眼睛,要么看着花色玻璃的天花板。

他不可能是身体原因导致的缺乏精神,张海客想,刚安顿下来,就安排了医生给他全面体检。

那是个上了年纪的德裔医学教授,一头白发,两只灰色的锐利的眼睛就好像玻璃球。

皮肤,心肺,关节,肌肉力量,那医生边检查边啧啧惊叹,用的是英语,在场的人都听见他咕哝了一句“superman”,张海客当然不惊异,他早就知道,以张起灵的身体条件,参加奥运会松松垮垮能得铁人三项冠军。他一点都不担心张起灵的身体。

接下来是血检。由张家人完成,一百年来最强的麒麟血被那个张家的医生捧出来时,几乎要颤的拿不住。

直肠指检和某些项的检查(前列腺,精液,等等)却被张起灵拒绝了。吴邪的脸在他脑海里闪了一下,就停住不动了。张海客见状就遣开了医生和其他人,留他一个人清静。

刚到的第二天他们组织了一个小小的中式晚宴,说是中式晚宴,六七十口人齐聚一堂,全是粤语味儿的“banquet”,张起灵坐在主位上,左边张隆半,右边张海客。

饭前张海客一一地介绍着,附带介绍辈份与称呼,大多数人非常恭谨,与他平辈或辈分将近的人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

而年轻一代则活泼的多,有几个把他从头打量到脚,甚至亲热地上来作势欲扑,被张海客拦下了,向他解释着这几个是在国外长大的,不懂礼数,族长勿怪。

而有那么几个外家小辈,站得远远,钉着满耳朵耳钉和鼻环,放肆的看着他,也不打招呼,只盯着他用粤语交谈了几句,分明是认为他听不懂,张海客听见脸色就变青了,小心的看他的脸色,唯恐他听懂了。他并不介意,所以这天也就这么过。

他陷在沙发里,耳边全是西湖卫视家长里短的吴侬软语,多么像吴邪。虽然吴邪和他说话用的是普通话,但是他听见过吴邪用杭州话和别人交谈,年轻的男人的嗓音讲起江浙方言来分外动听(甚至在威胁起人来,例如“给你下药干了你”这种时候),他想沉在这种口音里,但是现在却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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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如此残酷的一章,被我写的有点荒诞和喜感。汪家族长这个变态技术宅,是拿我自己当原型的。

楼主 霜媵雪  发布于 2013-10-15 18:07:00 +0800 CST  
【沙海】我这一辈子(十六)


这是第六天。

张海客走进门来,扫了一眼。

只见张起灵仍然坐在沙发里,却看着玻璃外的群山,挂在墙上的液晶电视黑着屏。

他等了一刻,不见动静。也顺着张起灵的视线去看群山。那山脊在雨中颜色青黛,映在青灰色的天空下显得弯弯曲曲,像是虫子爬。在张起灵眼里,必然既藏不住气也守不住形。

张海客想,没准在张起灵眼里,这山就像香港,既没有北地和中原的厚重醇厚与大气,也没有西北的苍凉和神秘,更没有江南的秀美雅致和空灵,端的是个经济繁荣之所,却是个文化贫瘠之地,至少没有他要的那一种。

他搭讪着说了些此地风水之类的东西,发现对方完全没再听,便道出正题:“晚上八点三楼大厅有酒会,麻烦你去露个面,走个过场即可。”他自家看看时间,发现已经六点半,就转身出去了。

到了八点,张起灵出了门,没有坐电梯,沿着楼梯走下去,这里消音效果好,而且空间逼仄,很适合暗杀和搞伏击。

意识到这一点时,他原本敏锐的五感已经觉察到,十五楼的拐角处有人,不只一个,他不动声色,直着往下走,发现拐角处出来三个年轻男人,其中一个一耳朵密密麻麻的耳钉,应该是见过面的外家里的小辈。

这三人并非是有意等他过来,看见他出现俱是一愣,然后也跟着下来,开始用粤语交谈,而且声音有意越来越大,张起灵不管,继续向下走去。

突然,他听见了一个词,蓦地站住,转身看着那三个人,那三人没料到他会反应,愣了一下,其中一个歪着头,居高临下的对着他说了句粤语,其余两个听见就笑了起来。

这时已经在四楼到三楼的楼梯上,几步远的廊门里就是大厅,已经可以听见杯盏的声音和粤语英语的混杂声。

他们笑声未落,就看见张起灵豹子一样蹿了上来,只一脚,那个人就被他踢得飞出去,另外两个见状,嚎叫着扑上来,却被他拎了后脖颈子,掼到楼梯下去,扑扑腾腾一串巨响。

张起灵翻上楼梯径直飞身下来,落在最早挨踢的那人身边,这时门砰的一声被人推开,张海客和几个男女奔过来,张海客见状,望着他道:“族长你跑到哪里去了,我跑到顶层找你,发现没人,原来你却在这里,陪着小辈练拳脚。”一边冲他挤眉弄眼起来。

张起灵会意了,道:“正是。这就来。”

大家见状,就陆续折身返回,这当口,趴在地上的几个人挣扎着爬起来,望着张起灵又骂了一句,张海客回头,脸色急变,一声“反了你了”还没说出口,就见张起灵已经掐着那人的脖颈举起来,一字一句的说:“再说他一句,就拧断你的脖子。”那人手脚凌乱的扑腾着,张起灵却对着他的眼睛,一直不松手。

眼见那人面色由通红变成青紫,张海客才低声道:“算了族长,他不懂事,饶了他吧。”其他的几个男女颤颤巍巍的附和。张起灵松了手,转头向三楼大厅走去。

他稳步走过大厅,张海客默默跟在后面,人们慢慢注意到他,稍稍收声,几个身材窈窕的浓妆女人,踩着高跟鞋,想要插过来靠近,他却避闪开,由着张海客去应付,他只是站在那里,默默地看着装饰华丽的大厅,交谈的族人和外人。这里不是墓道,不是雪山,不是寺庙,这里的人,是他的族人,却生着一层疏离和寂寞。

半个钟后,他回了自己的套房。

房中一片黑暗,那只小小的棕色登机箱立在房中的一角。那是他和吴邪的最后一点关系。来的当天张海客曾试图趁他不注意想把箱子拎走,却被他拦下。

他后来在箱子的夹层里找到一张银行卡和一个纸包,里边是一把钥匙,纸包上的字是瘦金体,大意是你什么时候回家都可以,这是他公寓的钥匙,表达却颠三倒四,很多东西想写却欲言又止。
他正发着愣,却有人敲了敲门,是张海客。

张海客摸着黑过来,立在他面前道:“都是泗州古城的余孽。他们那天也那样,你却没有教训。”

张起灵没有看他,过了一阵,才冷冷道:“他们刚才骂的是吴邪。”

张海客在黑暗中抽了口气,却闭紧了嘴巴,自己摸摸身上,点上支烟来,这是长期模仿吴邪带出来的习惯。

张起灵不由朝他看了一眼。张海客闭着眼抽了一口,又缓缓吐出来,样子像极了吴邪,他定了定,突然叫了张起灵的本名,柔声道:“我虽然是外家,但也算是你的兄长,你能不能给我个实话,你跟吴邪,到底是不是那种关系?”

张起灵不答,张海客又慢慢道:“你也把我当次兄弟,行么?你不可能真的看不出,吴邪对你,有那种意思。可你并不回应。我在西藏时见你却和他睡在一起,我说,这样不行,你得给他个准话。我们都是活了一百岁的人了,道理不用我劝你。

吴老板这个人,有些地方真是凡人莫及,他不是个信命的人,是条汉子,我心里佩服得很。没有他,要斗倒汪家是不可能的,可他偏就做到了。他这一条命,这十年死了多少回,他身上的伤我看了都心惊。”他叹了口气,笑了一下,又道:“他生来要和这命逆着玩,真是个硬气的男人,他不信命,这点比你强。”

张起灵默默无言的注视着墙角的登机箱,黑暗中,窗外有零星的光打在他眼中,似乎储了层水在里面。

张海客默默抽完了一支烟,开开灯和电视,拨到西湖卫视,里面正播晚间新闻,他瞥了一眼,继续道:“张家现在你也看见了,小辈都是些什么玩意儿,老祖宗的那套,不管用了。”

可这时,一条新闻偏偏钻入两人耳朵,“今晚大约九点时,在我市西湖发生了一件奇异的怪事。当时此事件吸引了周围数万名群众的注意力,好,现在就请导播转到事故发生现场。。。”

“大家好,我是本台记者小小张,现在我站在西湖边上,现在请我们摄像师把灯光和镜头转至西湖。。。”

伴随着画面中的一阵尖利的惊呼,屏幕上显示出龟裂的土地,这时西湖湖底,那么美的西湖水,却一滴也无,张海客觉得浑身发凉,转头看看,张起灵面目冷然,紧盯着屏幕。

“我们这里找到了一位目击者。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您能描述一下吗?”

“太黑了什么也没有看的见呀,只听得轰的一声响,水上就看不清楚了,对面也看不见了呀,然后一股子水雾扑面过来,衣服都湿透了,我都吓住了呀。。。。”

。。。。。。

张起灵不知道,当天在那栋楼上,吴邪抢到汪家族长面前,一个旋踢,在最后一刻把青铜踢出了窗外,落进了西湖,汪家族长前半生的科研成果威力巨大,蒸干了西湖水,却保了远近一千米范围内的人的性命无虞,整湖水腾起的巨大水雾,岸边人家的窗帘被褥也全糟了殃,当夜不得不出去酒店暂住。

而此事带来的巨大的轰动效应和恐慌,在随后的几年之内都无法消退,各路专家乃至牛鬼蛇神尽皆现身说法,乌烟瘴气,简直是妖孽丛生的征兆。

楼主 霜媵雪  发布于 2013-10-15 18:09:00 +0800 CST  
【沙海】我这一辈子(十七)


张海客在航站楼就止了步,冲张起灵道:“族长,我就送到这里了,你别太担心。昨天电话是没打通,但是我以前也几乎没打通过。到那儿报个平安。”他说完虚晃了一下手,叼着烟转身就离开了。

直到飞机起飞,巨大的气压差开始折磨耳鼓膜,张起灵才慢慢收起猜度,闭上眼睛,脑子里是那间公寓,和那个四月阴雨绵绵的下午。

大约五个小时后,飞机到达杭州萧山机场。这一天倒是个少有的响晴天,已经有暖风熏得游人醉的感觉。

他招了出租车,司机是个一头黄毛的胖小伙子,笑嘻嘻的问他到哪。张起灵道西泠印社,那黄毛小伙边开边说,一点也不看他的冷脸,倒是个好性子,说昨天西湖出了大事,周围都封起来了,要是去看风光可以缓几天再去,看张起灵不答,就打开了广播来听,广播里放着越剧,小伙跟着哼,嗓音却全闷在喉头,听上去很怪异。

到了吴山居,他付了车钱,几乎是掂了箱子几步跨过去,看见吴山居大门紧闭,他本能的感觉楼上有人,就敲了敲门,后退三步,仰头看二楼。

果然窗户里闪了个人影,不一会儿就有人来拉开卷门,是汪灿。

张起灵站在门口不进去,问他:“吴邪呢?”

汪灿有些吃惊,但很快的低声道:“昨天出了桩事,吴三爷连夜走了,可能是去长沙避风头,也可能是去北京。我也不太清楚。”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汪灿后来捉摸出来,张起灵大约是他的爷爷辈,考虑到这点拐弯抹角的可能有的血缘关系,他望着跟自己一样年轻的叔爷爷,接着说:“你来找他,没地方去么?要不先和我挤一下,等一等?”

张起灵摇摇头,道:“能联系他吗?”

汪灿做了个无能为力的动作,道:“不能,走得仓促,什么都没交待。”

张起灵点点头,转身就离开了。他发现黄发胖小伙的出租车还没走,那小伙子估计也在等客人,又看见了他,伸出脑袋来招呼:“小哥,还坐我这车?去哪?我这也要回家,看看顺路不顺路?”

张起灵报了个小区名,小伙子咂舌道:“有钱人,上吧,我家也在旁边,不过环境差远啦,杭州这地界的房价,一年比一年贵。”

张起灵上了车,吴山居越来越远。已经是下午五点,暖黄色的夕照洒满了街道,路边的垂柳已经葱绿一片。

车里的广播已经不是越剧而是流行歌曲,含含混混,有一句是“封刀隐没在寻常人家东篱下”,他想到那把吊着相思子骰子的刀还在吴邪的公寓里放着,公寓的钥匙在他上衣的口袋里,贴着心口。

小伙子竟然跟着广播哼唱了一路,末了还问他:“这是回家?看你刚才那架势,没找到人,是跟家里的闹别扭了吧”他从车前镜里看看张起灵,暧昧一笑,道:“女人嘛,哄哄就好的。”

等张起灵到达地方,太阳已经西坠,暖红色的光映在泛紫的天幕上,暖风微微的垂着,小区里的人不多,他拎着箱子走在路上,脚步轻快。

虽然只来过一次,却一下就认出了那间公寓的窗户。他抬起头,看见正斜对着西边的那间似乎有橘红色的光线透出来,在仔细看看,却是夕阳映照的光。

这是他一百年来第一次回家。

回家。

他坐电梯上楼,掏出温热的钥匙开门,一股熟悉的气味扑面而来。

房间里没人,稍嫌凌乱,他转到卧室,被子没有叠,只是掀在旁边。

他坐在床上,光线慢慢暗下来才起身开灯。冰箱里有些蔬菜和速冻食品,他简单做了一顿吃了,收拾来时的登记箱,收拾屋子,洗澡,然后穿上吴邪的睡衣,去柜子里搜了几本陈年笔记,只开夜灯,钻进被子里看了起来,直到睡着。

接下来的时间他足不出户,一直在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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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汪汪叫启动了那个倒霉催的终极武器,我凭着这几年跟着瞎子学的那招把那玩意踢进了西湖,看接下来那阵势就知道马上得跑路。

临走前我瞅了一眼汪汪叫,只见他面无人色呆立当场,眼巴巴地望着窗外,魔怔了一般,大有追随他儿子一起完蛋之势。

我心道自作孽不可活,三十六计走为上,这地方离吴山居近,我狂奔一路闪进店们,汪灿没在二楼候着我,而是在楼上,框框的又在摇他那个猪头存钱罐,不敬业程度简直是王盟上身。

我掂了东西出门上车,出市上国道,进高速,途经金华、衢州、江西上饶、鹰潭、新余、萍乡进入湖南省,这些年我走遍祖国大江南北,这要是搁古代也是个骑马背剑走天下的游侠儿,只可惜马背上从来没驮过女人,我心里只装过一个男的,年龄一百多,还是个劳碌命,脑子也不太好使,最后也没能成。

我在长沙我二叔的茶馆住了一天,就回了家,一呆就是四天,期间跟二叔商量盘口事情,生意荒了几年,手下的人可能混有漏网的汪家人,北京的情况更激烈一些,小花上周现身,正忙着整顿解家上下,现在没功夫理长沙这档子鸟事。

晚上吃饭,一家子刚坐下就开始播新闻,满电视都在说西湖那档子怪事,什么天灾,什么地质奇观,什么UFO做法,什么都有,可就是没有汪汪叫。我家很默契的都不谈这个。

我跟二叔单独细谈时,二叔终于问我,你那个张小哥哪儿去了。他之前听到一些风声,有一些猜测,但是始终不露,都完事了才来问我。

我看着他的圆镜片下的一双眼,伸手就想掏兜,可惜我在爸妈家事不抽烟,也就没有买,自己抓了个空,就抬手摸了摸脖子,道:“跟张家人走了。”

我二叔良久才道:“那你打算以后怎么办?”

这是个套儿,本来要照常理,闷油瓶走了跟我以后没啥关系,这老狐狸就想验证他的猜测。我也瞧出来了,便道:“以后可以和胖子合伙,还有小花,二叔也多多提携。”

那老狐狸眯着眼瞧我,叹一声,没再问我。

我在家里舒舒服服过了半个月,才和二叔的得力伙计回杭州,回去之前跟胖子小花都打了招呼,叫他们过几天也过来一趟。伙计换着开,让我睡了一路,一直把我送到公寓门口,这时已经是晚上8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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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本来此文在老张把家还就可以结束的,我并不想写到相见,但是现在收不住了,不仅收不住,还换了第一人称。

本节的一段————
“我掂了东西出门上车,出市上国道,进高速,途经金华、衢州、江西上饶、鹰潭、新余、萍乡进入湖南省,这些年我走遍祖国大江南北,这要是搁古代也是个骑马背剑走天下的游侠儿,只可惜马背上从来没驮过女人,我心里只装过一个男的,年龄一百多,还是个劳碌命,脑子也不太好使,最后也没能成。”
其实觉得吴邪可以给《国家地理》当摄影师。

楼主 霜媵雪  发布于 2013-10-15 18:10:00 +0800 CST  
【沙海】我这一辈子(终章)


我开了门,发现客厅一片漆黑,卧室却有灯光射出,不由警觉,心道不会是汪汪叫又捧着他的龟儿子或者龟孙子找上了我,再看见鞋柜边立着一物,是我给闷油瓶备的路上用的登机箱,不禁悲喜交加。

我也是在家陪爹妈看多了戏文,脑子里突然就迸出来一句,——这不是别人,正是我那闷声不出的年过一百的死冤家!卧室里有人出来,两三步走到我面前轻轻叫了声吴邪。我忙应了一声,弯身换鞋,可是拖鞋一只也没有。再一看他脚上,分明穿的是我的鞋,身上也是我的衣服,不禁失笑,干巴巴道:“小哥,什么时候来的,吃饭了没?”

闷油瓶站在那里,一半身躯映着卧室的光,一半埋在黑暗中,我给他这么瞅着,就忘了把灯开开,好像我面前的是一个梦境,一开灯就会照不见了一样。

他看了我良久,才道:“我等了你19天。”

我算了一下时间,他居然是我和汪汪叫出事的第二天回来的,不禁心中一热,再一想,什么叫你等我19天,我还等了你快十年,再往前我等你的时候就更多了,陨玉下我可是呆了两周,况且那时条件那么艰苦。现在你住在我家,居然还敢抱怨。

待我一看清楚他的脸就愣了。他脸上是焦虑留下的一点疲惫,两颊稍微凹陷,头发长了不少,刘海已经长到眼睛,跟十年前一个样子,但是两眼又有些欢喜,嘴角仍然平直的绷着。

我心疼的几乎僵掉,伸手想去揽他肩膀,又神使鬼差想到那档子事,不禁十分尴尬,满脸做烧,忙缩回去手,掏出烟来点上,一边抽一边走到先前给他准备的客房里脱衣服换鞋,孰料他又跟过来,一手抽掉烟,道:“最好别抽。”

我刚想抗议,却眼睁睁见他慢慢把烟自己叼上抽了起来,就没敢吱声,拿了换洗衣服去洗澡,浴室里像没用过一样干净,我心说,闷油瓶果然是个好男人,身上干净的不用洗澡,哪像胖子,稍微一动就汗臭逼人,再一看,分明是给重新归了位,多了一些东西出来,心知他打算长住,不由狂喜。

晚上我连自己卧室都不敢进去,只能去客房,隔壁有闷油瓶在就十分安心,胜过一打小满哥。

接下来的几天都很平淡。我们天天去吴山居,中午在那里吃饭,汪灿一面做事一面偷瞄我们,神态鬼祟。

我这天中午接了电话,一听就是胖子,居然叫我开车去机场接他,我说你自己打的过来,车费我包还不行,他顿了一下就说有几个残障人士跟来,非要专业爱心陪护接送。

我笑着骂一句,残障人士本来在我身边坐着打盹,听见就醒了。于是叮嘱一下汪灿,带上闷油瓶就出了门。

还没到地方,大老远就看见三个人,胖子,小花和我那黑瞎子师傅。胖子身上绷着件西服,小花吊着个膀子,用左手搀着黑瞎子的胳膊,居然还能玩手机,我师傅黑瞎子静静的站在一旁,戴着他万年不变的墨镜,没有讲话也没有痞笑。

大家匆匆聚了一下,当天就各奔东西。胖子转道去广西料理事情,小花果然是去长沙,之所以带着瞎子,是由于他的身体状况,怕扔他一个在北京不放心。

前段听小花讲,已经安排了医生会诊,现在缺一种稀有的药,已经派人去寻,接下来就要安排他接受第一阶段的治疗,如果能成功,至少折腾他一年不消停,成功率对半分,也不小。

小花叹道,自己很小就没了爹,没成想这么大岁数了,又接了个爷爷辈的来供养,如果治疗不成功,他大约打算养黑瞎子一辈子。说这话时他话里满是对瞎子的敬重与爱惜,我不知道他们以前有什么渊源,也就没多问。

现在,胖子和小花看我和闷油瓶的眼神与以前大不同(瞎子目前暂时看不了,就是能看也有墨镜遮着),我倒也不想遮掩,只是觉得这事情似乎很奇怪,我不明白,除了我单独和闷油瓶相处时说过那些话,其余时间对待他,与十年前并无什么太大不同,他们,还有我二叔,到底是如何看出的,我不得而知。

到底是兄弟,他们相当于是默认,我也不会挑明,但实际上我们还是相当清白的关系,连个啵都没打过。

那天下午我接受了闷油瓶的全部记忆,不得不说,这小子一生相当惨苦。据此,我更不能去沾他的便宜,要不然真是畜牲不如了。我自己私下捉摸了一下,估计让他勉为其难迎合我,就好比让我去亲吻胖子,我会膈应之极,宁死不从。

我反思了我这一辈子的经历,发现除了金榜题名时和洞房花烛夜没体验过,其他的全尝遍了。金榜题名我不稀罕,有闷油瓶在,洞房花烛想都不要想,更可喜的是,我父母不来为难我,倒去提点我二叔,他老人家身体不差,长得斯文儒雅,倒也是不难寻觅。

我自己的体质我也清楚,吃了太多的蛇,只要不可劲儿糟蹋自己,陪闷油瓶走个百八十年,看遍祖国大好河山,再跨个新世纪,应该问题不大。

至于整顿盘口,清除汪家余孽,再探云顶和张家楼,进蛇矿给瞎子找药,再进西藏雪山,都是后话了。

至于闷油瓶,这个历经了无数风霜的冷兵器时代遗留的最后强者,这一辈子将会伴我吴邪一个人左右。

但是,他非但没有作为我私人收藏的自觉,反而私下里频频对我谮越,碍于男人的面子,我根本不好意思一一述说。

比如,我原以为就这样清淡下去,谁知,闷油瓶自六月起开始过来跟我共眠,本来在西藏也一床睡过,那时是出于安全考虑,地方也不太够,如今有地方睡又挤过来,分明是别有企图。

我当时睡得迷糊,突然觉得被子被绷紧了,耳边传来喘息声,顺手一摸,好个暖烘烘的滑身子,我心中不禁大骇,自从他表示长住下,我再没有之前的“下药干了你”的勇气,我是从心底里害怕他的破坏力,于是掀起被子起身就跑,还没下床就被他一手揪回去摁在床上。如是四五回。

他这人有时并不枯燥,一旦生出谮越的行为,就会讲一些我感兴趣的事情作为补偿(其实是在博取我的疼惜,好争取进一步的谮越。男人不论年龄大小,这种事都会做),比如他经历的辛亥革命后的军阀割据,五四运动,抗日战争以及在这漫长又动乱的一百年里,他怎样替他的家族在乱世里奔波,他可怜的母亲是怎样为了争取那仅有的三天费劲一生心力,他还提到了有次带着伙伴的骨灰在雪山上与追捕他的人周旋了三个昼夜等等,这个时候,他的声音淡淡的,一双黑眼睛静静望着我,我能看见那些兵荒马乱的年月在他身上流过,留下难以抹去的印记,虽然那次我接受了他的记忆,但是纷乱繁杂,难以理清,他的叙述就受听多了。

次年的X月,我往编辑社投稿,用的是惯常的化名关根。《沙海》能当作一部惊奇故事来读,也记录了我这一辈子里最艰难的岁月。我吴邪,庆幸自己在经历那么多的生死流转之后,终于又找回了他,无论今后会发生什么,我们都会在一起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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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霜媵雪  发布于 2013-10-15 18:21:00 +0800 CST  
撒花完结啦!结局真的非常温馨!
ps度受烦死了!!!如果有亲发现有吞楼现象一定要通知我啊!

楼主 霜媵雪  发布于 2013-10-15 18:22:00 +0800 CST  
@张鱼烧_

楼主 霜媵雪  发布于 2013-10-15 21:12:00 +0800 CST  

楼主:霜媵雪

字数:57066

发表时间:2013-10-16 01:32: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1-03 17:51:30 +0800 CST

评论数:872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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