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是声明

本文系《等坑等得太无聊，自己写点解闷》的无水整理版

无水的意思是，我自己是不会灌任何和文章无关的内容，大家还是可以说话，看文点只看楼主。

此文开始在2012年的2月，那时公子尚未开始在男生女生上连载。所以很多的情节，都和枕上书完全不同，亲可以看完公子未修改的一，二章加上凤九回忆录，再来看这篇文。

这篇文，可以算是东凤的同人，所以里面没有姬蘅，和枕上书出入巨大。不喜欢可以直接点红叉，我个人不喜欢和人吵架，但是不代表不能吵，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的脾气。

虽然在贴吧里就没想过追究版权，我还是希望若是亲实在喜欢想转载什么的，征求一下我的同意。

我还有尘途书忧要填，所以这篇文基本无任何改动，错字我都没有改的。大家见谅。

会在章末奉献番外下，大家敬请期待。

开头因为创作初期只想写小片段，没想过写长，我也没精神整理它，大家将就看吧。

谢谢各位支持阿晨。我希望这个楼里不要出现酱油瓶子，至少首页不要。

我写此文，总共花的时间几乎半年，感谢各位的支持，再次我深深感谢各位。

《三生三世月落无歌》

by cc杠上shmily

总字数：172693

片段1

太晨宫的菩提往生开得正好，凤九寻了个间隙趴在桥上呆呆的看桥下的花，有些想青丘。这次出来，姑姑本来不同意，却抵不过她日日醉酒。不得已只好托了关系让她在太晨宫担了个小宫婢的差事。

九重天上的清净不同于青丘。青丘是安静，九重天是死寂，连几句鸟声都听不到。想到姑姑以后定是要在这九重天上度过千千万万年的，凤九又不禁笑笑。

“帝君，知鹤又制了新茶，帝君可有兴趣尝尝？”远处隐隐传来少女温柔的呢喃。凤九狐狸耳朵一动，便隐进了桥下的树丛。她昨夜被知鹤罚在前庭跪了一夜，现在还觉得膝盖酸。她虽在青丘不是娇生惯养，但好歹也是姑姑叔叔爷爷的掌上明珠一颗。她寻思着，要是再跪一夜，怕就得回青丘养养伤寒了。那就太不划算了些。

她听得脚步越发的近，便又往树丛中靠靠。

在枝枝叶叶的间隙中，她可以看见一抹紫色的衣角。

知鹤依旧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但凤九没听见一句东华的回答。她有些侥幸的想，她当初还是只狐狸的时候，似乎也这么同东华说过话，那时的东华，虽不至于句句皆应，但到底也会说个一两句。即使，那些话听着，不怎么舒服……

“你是谁啊，我住青丘，你呢？”

“……”

“我有1个姑姑和三个叔叔，你呢？”

“……”

“这位大叔你该不会是哑巴吧？哎，看着长得人模人样的，不会说话？忒可惜了些……”

“……”

“大叔啊，要不我给你治治？不要太多报酬，50颗夜明珠就好，我姑姑要过生日了，她老人家只收夜明珠……”

“你再说话，我就把你丢出去。”

“大叔你不是哑巴啊，哎呀，那没事装什么深沉……”

“……”

“大叔啊……”

“不许叫我大叔。”

“哦，爷爷。”

“你是不想出这地渊了吧？”

“不是，你头发都白了，我叫你大叔很年轻了，爷爷都没白头发。难不成，我叫你太爷爷？”

于是，凤九就这么被东华毫不留情的丢了出去。

“知道错了？”半个时辰后东华终于折返了回来。

“知道了。”

“该叫我什么？”

“老祖宗。”

忆起当年，凤九的眼睛终于透了丝笑意。树枝的枝丫不小心碰到了额头，她条件反射似的去摸摸额间的凤羽花，却才记起自己为了来太晨宫，求着折颜将额间的胎记用药水隐了。

十三天的太晨宫，阳光似乎都慢了一拍。

脚步渐远，凤九才从树丛里钻出来，理了理衣襟上粘的叶子。

半晌，她眯着眼睛望向东华走去的方向。

“你每一次给我的希望，为什么都那么让人绝望……”

风将这句轻柔的叹息刮得支离破碎，散在了菩提往生簇拥的花盏里。

片段2

这天凤九闲来无事，便化成狐狸坐在太晨宫宫门前的婆娑树前晒太阳。时间太久了，久到她都分不清楚自己留着是为了每天看一眼东华的衣角，为了和知鹤斗智斗勇，还是仅仅贪恋着这里的太平日子。

她想起姑姑有一回看话本子发出过一句感叹：“若是喜欢一个人久了，便分不清自己是喜欢这个人呢，还是仅仅喜欢心里有个人惦记的感觉了。”

那时的她还小，只觉得这句话真真荒唐，喜欢一个人自然是要把一颗心捧出来的，哪里来的那么多事。现在想起，却觉得凡界有句名言说的真是好：“老人家吃的盐比年轻人吃的米还多。”诚然，姑姑因为天君的一纸婚约压根就没在风月里滚几遭，但她老人家这些年看的话本子，那数量也是相当惊人的。

凤九懒懒的在书上调整了下坐姿，打算睡一会儿。她算盘打得极好，东华是不怎么出太晨宫的，这知鹤自然就不会出来，她在这里眯一会儿，就算被人逮了，也只是逮了只狐狸，到时候寻个间隙遁了便是。

但是凤九不晓得凡间还有个名言：“人算不如天算。”

所以当她一觉醒过来，发现已经变了个天地，她那坚强的小心灵还是受到了点惊吓。

很久很久以后，凤九还是为自己在那天偷跑去树上睡觉而后悔万分，其后悔程度绝不亚于她姑姑后悔当年在大紫明宫多吃了碗红烧肉。只是每每她后悔到这里，她们家那位紫衣银发的帝君就会不冷不热的哼一声：“我也很后悔当年被司命和连宋拉出来。”

诚然，诚然，凤九一向认为自己是个坚强的好孩子，她姑姑也这么称赞她。可是她觉得，任谁一觉醒过来发现自己身边围了六只眼睛，有两只还来自自己的心上人加主子，都会被吓到。

司命穿着他几万年不曾换过的蓝衣服，兴致勃勃的打量着还处于死机状态的凤九：“帝君家里什么时候添了只小灵狐，瞧这模样。”

连宋悠悠的扇着扇子，眼里多了丝戏谑：“帝君莫不是寂寞了？这灵狐将来若是化成人形，想必也是倾城之姿啊。”

片段3

“迷谷啊，我要下凡一趟。”凤九在吃饭时漫不经心地说了句，其语气就好比：“我要睡一觉。”一般平淡。但显然迷谷不是这么想的。

“你要干什么？”迷谷紧紧盯着凤九，唯恐这位小祖宗又干什么事出来。“姑姑还没回来，你要待我向她通禀……”

“姑姑姑姑姑姑，你母鸡么？我就下凡报个恩罢了。”凤九潇洒的把筷子一拍，“迷谷，洗碗去。”

于是，当迷谷乖乖的把碗洗完，凤九小狐狸已经把包袱理好，只留给他一个飞吻。“我报完恩就回来，你给姑姑说一声！”

报完恩就回来，报完恩就回来，凤九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报完了一个恩，却又欠下了更大的。大抵就像一句话说的那样，有些人，注定会遇到。哪怕，你已经决定放掉。

凤九对自己的计划很是满意，她左思右想，若是这一趟把这个恩向东华报了，自己同他也就没什么牵扯了。断，一定要干净。过去的痴情，过去的哀怨，这些就让它通通消失在十三天的太晨宫上。自己就呆在青丘，和东华隔着千丈天幕，也是好的。

酒喝的太多，连痛也是迷迷糊糊的，她只记得大醉醒来，迷谷只是说东华并未娶那魔族的长公主，而知鹤则因为阻挠此事而贬下了九重天。

她并没有高兴。大概是觉得东华娶不娶，终归和她没有什么干系了。凤九觉得自己花了两千多年，才发现东华无论娶谁，都不会娶自己这只小狐狸这个事实，委实太窝囊。

姑姑倒是花了很多时间开解她，但是她觉得姑姑都要靠折颜的忘情水来忘情，她这个姑姑倒也不太可靠。她还积极参与到了和折颜四叔的编谎话行动中，骗姑姑她的眼睛自幼就有毛病，可不是一件容易差事。

片段4

当凤九迈着虚浮的脚步回到青丘时，出了大事。除了三百年前四叔将将从折颜府上把姑姑带回青丘时，她没见过她姑姑如此颓然的模样。但她没有什么力气去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只觉得她自己都成了这样，哪里还有精神去管旁人。

迷谷看她脸色苍白，身上穿着素白的孝衣，心下有些奇怪。但也很快觉得大概是知道了夜华君和姑姑的事，心里很不好受罢了。

见到凤九回来，白浅只是端了几大坛子酒过来。凤九笑笑，正好，她也需要醉上几回。

她从不知道酒竟是让人越喝越清醒的。

她今天刚从青缇的墓边回来，不知道下次去的时候，那墓上的杂草长了几重。抑或是沧海桑田，那墓大概就如那个人一样，隐没进了凡世的尘埃中，她再也寻不到了。

回忆是我过不去的坎，而你，是我好不了的伤。

酒一杯一杯的灌，尽管她已经醉得看不清姑姑脸上的泪痕，但是她还是很清楚，青缇回不来了，这世上再也没有一个叫青缇的人了。不会有人帮她带好手镯，不会有人温柔的告诉她要保护弱者，不会有人单手支颐问她：“我怎么？”

他会再入轮回，但会把她忘得干干净净。哪怕有一天她又站在他面前，他也不再认得。长得一样又如何呢，他已不再是他。

迷迷糊糊中她似乎听见白浅在说些什么，但却实在听不清了。

凤九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真的又站在青缇的面前。他还是他，她亦是她。但他不记得她，她不认得他。

凤九担起了一个很重大的任务，那就是不时去九重天探望自己唯一的表弟，糯米团子阿离。她记得自己初初听说自己还有个表弟时吓了一跳，当得知阿离已经三百多岁时又吓了一跳。这才感叹爷爷奶奶老担心姑姑嫁不出去，谁料想孩子都那么大了。

她零零碎碎听了不少夜华君和她姑姑之间的事，也基本上了解了个大概。当路过诛仙台时，她往下看了看，觉得当初她姑姑那么毅然决然的跳了下去，纯属是眼睛瞎了少了不少视觉冲击。她觉得，无论神仙凡人，但凡有双好一点的眼睛，别说跳了，就是往下看看都心里犯怵。

洗梧宫静悄悄的，只有几个宫娥在打扫。她觉得虽然姑姑没有提，自己还是应该代她来看看。团子没有住在庆云殿，被他奶奶乐胥天妃带在身边照顾。她不由得心下叹一声阿离这名字，真是没取好。开始那三百年和单亲孩子没什么两样，如今阿爹灰飞烟灭，阿娘伤心欲绝。委实太……

也不知怎么的，转着转着，当她发现自己面前的宫殿上题的竟然是太晨宫时，才发现自己居然转到了十三天。大概是以前对这里太熟悉吧，凤九自己安慰着。

“你是何人？”一个宫娥发现了迷迷瞪瞪的凤九，以为是哪个思慕帝君的仙娥，语气很是不善。凤九皱皱眉头，开口道：“这位姐姐，我上九重天来探望小天孙，不知乐胥娘娘住在何处？”

那宫娥心下掂了掂，当即跪下来说：“小仙不知是青丘凤九殿下，方才冒犯了。”

“罢了。”凤九看见那宫娥用眼睛不停偷瞄自己身上的孝衣，心里很是不快。正想问问乐胥天妃现下在哪里，却突然瞥见了宫门口站了一个人。

“司命？”凤九虽有些疑惑，但仍然上前打了个招呼。

司命神君依旧穿着他家那件洗了几万年也没褪色的蓝袍子，见到凤九后恭敬的作了个揖：“凤九殿下。”

凤九颔了颔首，心里却想起自己初初见他时他要确认自己性别时的模样，当即有些好笑。笑完之后却又生出些时间改变一切的思绪来。

“殿下来找帝君？”司命眼里含着笑，当看见她一身孝衣时，眼神中带着不加掩饰的惊诧。的确，就算夜华君飞灰烟灭，到底也没和白浅上神成婚。凤九此番也不像是为他戴孝的形容。“殿下这一身……”司命神君既然号称天上的移动八卦全书，自然是要追问一番的。

“我找乐胥娘娘。”凤九似乎没有听见司命的追问。“怎么，司命来找帝君吃了闭门羹？”

“哪里，不过是帝君下凡归来，还在闭关，不便见客而已。”在一旁的宫娥似是要替司命解围，急急解释到。

“闭关？”凤九只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也只是脑中模糊一闪。

“乐胥娘娘眼下应该在瑶池边上带着小天孙，殿下需要小仙引路么？”司命在一旁看她神色有些恍惚，便出口提醒。

凤九就这么迷迷糊糊离开了太晨宫。其实她应该立刻想到，皇帝大行已经不止10年，东华只是下个凡而已，闭关最多三年就已足够。但是事情就是那么奇怪，很多看似理所应当的事，都是在不经意时就偏转了轨道，徒惹了半世尘埃。

远远看见瑶池旁有个墨绿墨绿的小孩子，她提起裙裾走过去，不由得感叹她姑姑取的名字果真好，糯米团子，生动形象的概括了阿离的全部特点。只是现下团子瘦了不少，看来她来的很有必要。

阿离眯眼注视着自己唯一的表姐，过了半晌才期期艾艾的问：“你是谁啊？”

凤九向乐胥天妃行了礼，便蹲下来一本正经的向团子自我介绍：“凤九，青丘白凤九。”

团子啊了一声，指着凤九额间的凤羽花说：“你就是娘亲说的拔了她门前所有灵芝草煮佛跳墙的凤九！”

凤九：“……”

“娘亲还说你曾经拔光了四叔养的精卫鸟的毛。”

凤九：“……”

“娘亲还说……”

凤九忍住了向阿离吐槽他娘亲当年干过什么好事的冲动，毕竟要在孩子面前树立的父母形象，都应该是正面的。

她清了清嗓子，对阿离说：“我代你娘亲来看看你。”

没曾想阿离当即眼中就包了一汪泪：“娘亲为什么不来看阿离，父君走了，连娘亲也不要阿离了么？”

凤九立刻有些慌乱，她不知道该怎么向阿离解释，姑姑现在这样的光景，就是照顾自己也天天让折颜和四叔胆战心惊，更罔论带着阿离。怕是看着阿离就要触景伤情一番。眼下姑姑连墨渊上神都不大愿意见，她知晓她怕看见墨渊上神想起夜华君。如此折腾，她是不曾见过的·。

乐胥天妃在一旁柔声劝了好久，阿离才慢慢不哭了。在之后的几个时辰里，凤九尽量避开了一切和姑姑有关的话题。

眼看时辰不早，凤九打算回青丘了。闻着路旁飘来的芙蕖花的香味，耳边还是乐胥天妃讲述姑姑和夜华君往事的声音。这些事，她虽零零散散听了不少，这厢连在一起听了个通透，心中还是有很多苦涩。

她突然很想看看那个叫“一揽芳华”的小院子，按时节，眼下正是桃花盛开之际，那园中又该是怎样一番光景。

“是，麻烦姐姐……”

“帝君吩咐了，这衣服烦请殿下亲自给他送过去。”

凤九一愣，也随着那宫娥踏进了太晨宫。

几百年过去了，太晨宫还是那个太晨宫，连摆设都没怎么挪动地方。凤九有种回到当年的感觉。只是，她低头笑了笑，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帝君，凤九殿下还衣服来了。”恍然间听见宫娥的通禀，她才后知后觉的抬起头来，正正对上了东华的目光。

东华手里握着一本经书，还是穿着一件紫色的衣服。白色的头发没有特地束起来，随意的搭在肩上。他此刻正慢慢打量着凤九，那眼神，就像在打量一件刚得的奇珍。

凤九咳了一声，心下觉得这些神仙真的好奇怪。穿衣服只认一个颜色。司命只穿蓝颜色，她姑父只穿玄色，眼前的东华只穿紫色。诚然当年姑姑向她解释了姑父只穿玄色的原因，当时还让她狠狠感动了一把。可她真觉得，穿一种颜色的衣服让人有种这人从不换衣服的错觉。

我们的凤九小狐狸已经忘了，她身上的孝衣，穿了两百年了。O(∩_∩)O~

胡思乱想一阵子，她终于记起了此行的目的。便把袍子递给东华，开口道：“帝君，衣服我已经洗好了，姑姑和姑父都说很感谢帝君出手相救，改日定要登门道谢的。”

东华不疾不徐的倒了杯茶，抬眼问她：“你呢？”

“我什么？”凤九没反应过来。

“我记得我救的是你，不是你姑姑姑父。”东华慢悠悠的抬头欣赏凤九的表情。

“那个，我已经帮帝君把衣服洗好了。”她低头理了理自己的裙子。“帝君救了凤九，凤九很是感激。”

“所以呢？”东华步步紧逼。

凤九顿觉悲愤，“难不成，难不成……”难不成你要让我以身相许？这话她没敢说。虽说当年东华救了她，她的确是有过以身相许的念头，但奈何人间遭转，她已经不是当年的小狐狸了。

东华继续慢悠悠的从头到脚地把凤九打量了个遍，凤九觉得自己很像是架在篝火上的烤食。心里开始后悔为什么不让迷谷来送衣服。

“放心好了。”东华把茶杯往桌上一放，“殿下这般……”

这般什么？这般什么？凤九愤愤不平，自己好歹是青丘第二美人吧（第一是姑姑），比这九重天上的仙娥们至少好看一点啊！！！

“我是说殿下这般紧张，这是为何？”东华欣赏够了凤九的表情，最后终于把话说完了。

“帝君乃远古神祗，凤九怕在帝君面前失仪，辱了青丘颜面。”凤九微微后退一步，有些不自然的调整了一下表情。她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昨晚做的那一场梦让她心里有些乱，按理说这两百多年间她几乎不再想起东华，也的确认为自己不再喜欢他。可是在他面前她无论如何都找不到打发那些相亲神仙的随意劲。

“听闻殿下饭做得不错？”她听见东华这么天外飞仙似的来了一句，来不及多想便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在酒宴上听太子妃和太子闲聊，说你曾经拔光过她种的灵芝草，摘光过折颜种的桃子。”

凤九立刻觉得她的名声，在九重天上大概被她姑姑毁得差不多了。怪不得在来的路上经过月老的姻缘树，月老吓得把姻缘树上的果子抱得死死的，大抵是怕她一时兴起，摘了那千年一颗的果子做汤吃。

“烦请殿下帮我做顿饭，如何？”

凤九：“……”

她觉得事情到了这一步，委实很神奇。当年她朝思暮想想见东华，却连他衣角都难瞥见。现在她一门心思想避东华，却被他逼得帮他做饭。她记得以前和司命闲磕牙时，曾经问他为什么要把凡人的命格写得那么坎坷多舛，司命凝神想了一会儿回答她道：“编命格就和写话本子差不多，悲剧总比喜剧有看头些。”她姑姑后来听说了这句话，以她十四万年的经验充分肯定了司命的这一言论。并打算等她把折颜府上的书全部顺完，陷入书荒时，借司命的命格簿来打发时间。

饭桌子上很是清净，凤九做了几个菜，不知怎么的几乎是当年青缇喜欢吃的。她边盛汤边想，自己最近挂念青缇很是厉害，等九重天上的事一了，她还是去地府看看青缇转世到哪里去了吧。虽然下定决心不再和他有什么牵扯，姑姑说得对，她的确不能承受他再在自己面前死一次。但是远远看看，知道他还好，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凤九在感情上还是很清醒的，她知道青缇已死，剩下的不过是一副皮囊而已，对她已毫无意义。

她也不顾什么礼仪了，只管埋头扒饭，只想吃完饭赶紧回去。

“殿下手艺的确不错。”东华的吃相比凤九好了很多。

凤九听到这话不禁浅笑了一下，眼神却有些飘忽：“曾经有个人，说我做的饭有家的味道。只不过他不在了。”

他不在了，她哪里还有什么家。

东华闻言竟愣了愣。他没有告诉凤九，这饭，味道很熟悉。他不知道家是什么味道，只是觉得有些温暖。

饭桌上的气氛，就这么一直诡异下去了。

东华站在窗前凝视着凤九离开的背影，她的裙边就像太晨宫中盛开的菩提往生一样。在清净的十三天，少女白衣黑发的身影显得很是美丽。他随手拿起一卷经书，手不经意间碰到了凤九刚刚送回来的袍子。

没有九重天上常年熏的神香，只有几丝淡淡的雨时花的香味。

“凤九……”良久，东华轻声念了念少女的名字，尽管那时的他并不知道这个名字对他能有什么特殊意义。

片段6（知鹤与东华大婚）

凤九头一次觉得，做只狐狸蛮不错的。以前她还是只小狐狸的时候，总是被人摸头揪耳朵。虽然这些人都一脸怜爱的说：“多么可爱的小狐狸。”也丝毫不影响她心里想扇他们一爪子的冲动。这就是为什么凤九自从满周岁化为人形，就再也不想变成狐狸的原因。

但是，作为一只狐狸，她可以随便窜上东华的膝头，可以把茶水打翻在东华的经书上，可以把知鹤好不容易搜罗来的花花草草捣个稀烂。她觉得这样的生活很是不错。觉得很是圆满的凤九小狐狸把身子蜷成球，在东华怀里懒洋洋的晒太阳。

东华以为这小东西又要玩什么花样，目光从经书转向了他膝上如火似的红狐。却发现小东西快要睡着的样子，少了调皮的劲，倒还是很乖巧。他不由得想司命当初说，这小灵狐以后必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不过，和他有什么关系……

凤九是真心希望日子就这么过下去的，哪怕她这一辈子都是这只狐狸也没什么关系。很不幸的是，老天爷并不满意这种戏码。老天爷说，跨物种的恋爱是没有好结果的。

那天她听见知鹤歇斯底里的在房间里砸碎了所有能砸的东西，还在想自己该不会又“不小心”的把天后赏她的什么什么衣给撕碎了。正想去看看热闹火上浇油什么的，却突然听见旁边宫娥的窃窃私语。

“公主好可怜啊。”

“是啊，我原本以为公主是定要和帝君成亲的，可怎么转眼间帝君就要和魔族长公主联姻了呢？”

“是啊是啊，帝君怎么会答应了呢。”

“据说是连宋君坚决不同意，似乎早有心上人。帝君帮个忙，替他解了围。”

“帝君对这些红尘世俗向来不热衷，大概娶个帝后也觉得没什么两样……”

其他的，凤九都听的不大清楚，只有“联姻”二字，就像是天火荒雷一般在她心里烧了个透。联姻，东华是要联姻，娶的还是魔族的长公主……

她第一次那么慌，没走几步竟然差点被自己的尾巴绊倒。她没头没脑的转进太晨宫的花园里，看见有两个人影立在那里。她认得，一个是东华，一个是连宋。

连宋破天荒的没摇他的扇子，只是低声说了句：“谢谢了，我代她，谢谢了。”

东华的声音还是那么冷清：“你是代谁，长依还是成玉？”

连宋半晌没有答话，只是低声叹一声。

东华靠在湖边的石头上，“我帮你应下这门亲，对我没有什么影响。倒是你。”他冷冷瞥连宋一眼，“你很清楚，那不是长依。那就不要把成玉当成她的替身。”

连宋苦笑一声，告辞离开了。

凤九躲在树丛里，呆了好久，才终于捡回了神智。

别人说，痴迷一件事需要一辈子，想清楚一件事只需要一秒钟。凤九从此刻才发现，自己一直执着的东西，本来就是个海市蜃楼。不管自己是狐狸，是人，是仙，都不会改变。

她喜欢东华喜欢了几千年，费尽心思的喜欢，不计代价的喜欢。

可她忘了，无心人，再认真，不过换来情债一本。

东华早就离开了花园，凤九却呆呆的望着他刚才靠过的地方，望了很久。

她想，她该离开了。有些东西一想清楚，就觉得心里某个角落被针刺了个小洞，力气就从那个洞口慢慢溜走了。是的，不难受。

只是，没有力气。

没有力气而已。

但是她还是忍不住跳到刚刚东华待过的地方，那里好像还残留着东华身上的白莲香。但是她知道那里其实什么都没有，只不过是一块冷冰冰的石头，在月下泛着清冷的光。很多事情，是她自欺欺人而已。

“你本来就是石头啊，我怎么现在才发现呢。”她好笑的喃喃自语，眼里却流不出一滴眼泪。只有太晨宫花园里的雨时花，在风中漫如雨下。她觉得这场花雨就像是在为自己的爱情撒纸钱，而她就像是一个看完了一场烟花的孩子，看着满地的残纸不知所措。

很多东西，该离开了，就结束吧。

九重天上再也没有一只红得似团火的小灵狐了，所有的一切，不过是青丘白止帝君家的小孙女一场心伤而已。等伤愈合了，也只留一道浅浅的疤。只会碰到时痒痒，却永远不会再痛了。

正文 第一章

忘川河畔的鸢尾花开得极好，红成一片明艳纷繁的妖娆。凤九匆匆忙忙地寻了个间隙从九重天上偷溜了下来，自然是没空欣赏周遭漂亮的景色。她满脑袋都还是刚刚从姑姑那里听到的“重磅八卦”。好吧，好吧，她可从来没有记得自己有成玉这个女儿！成玉的年纪和她应该是差不多的！！她也没打算让年龄大了她不知几倍的连宋神君叫她一声岳母！！！

凤九觉得以前老觉得九重天上清净，现在才发现九重天上之所以清净，纯粹是因为太无聊了，没有八卦可以发掘。若是真的天天都有这种桃色新闻，估计司命星君早就辞了写命格的差事，一门心思去编辑一版娱乐小报。

凤九想到这里，不由得抖了抖。

酆都大帝看见凤九出现在了地府，不由得有些惊讶，上前问候道：“殿下来，该不会又是......”

凤九摇摇头，虽然活了三万多年，老天爷不算眷顾她，也不会那么坏。一看大帝这表情，就知道他觉得自己又是想下凡了。

“凤九此次前来，是想烦大帝帮忙查一个人。”她敛眉，这种时候，礼节什么的是要做足的。

酆都大帝倒也爽快，挥挥手招来一个判官。“殿下想找何人，告诉他便是。本君还有些事未了，待忙完后再来看看殿下。”

“多谢大帝，不劳大帝费心了。”凤九做了个礼，便随判官而去。

奈何桥边还是有那么多的人，孟婆汤的味道还是那么清淡，桥下还是盛开着那么多的曼珠沙华。凤九的一袭白衣白裙在人群中很是打眼。她皱眉尾随着判官，耳边有很多的声音。当年她第一次来，只觉得这些凡人都很无聊，死都死了还留下那么多执念。而今，她再看这一切，却多了几分感同身受。

“殿下要找何人？”

她这才发现判官已经不厌其烦的问了她几遍，便抱歉的笑了笑。“叶青缇，缙朝灭亡前七年离世的。我想看看他转世到了何处。”

“殿下在此处稍等，小仙马上下去查。”判官的办事效率看来挺不错，一下子就没影了。

她就这么站在奈何桥桥头，注视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眸中一片清零。

“你也是等人的？”一个女子娇俏的声音打乱了她的思绪，她抬眼一看，是一个很美丽的姑娘。即使放在九重天上，这样貌也是上乘。她微微笑了笑，“我是来查个人的。”

“哦，你是仙啊。”女子恍然大悟状，那行为还真像个孩子。

“你等人？”凤九看她很是亲近，便和她搭起话来。

“对啊，我答应了我夫君要等他的。我们要一起入下一个轮回。”她说到这里，眼里全是等待的幸福。

“你们很相爱。”凤九心里生出了羡慕，她有时真的挺羡慕凡人。虽然命里只有几十载春秋，还被司命的命格所束缚，但他们的幸福，真的很简单。

不需要天长地久，不需要海枯石烂。这辈子只爱你两天，今天和明天。

“嗯，他，他分了我15年的寿命，不然......”说到这里，女子眼眶有些发红，“他本应该建功立业，他有宏图大志，却为了我......”

凤九很是同情的望着这个女子，心里又把司命骂了一遍，这写的什么破命格。

“我等了他7年了，不过我会一直等，他会来的。”女子的笑比曼珠沙华还要璀璨，凤九都不由得看出了神。

他会来的，我会等，一直等。

凤九不常哭，此刻却觉得眼睛里不大舒服。她清清嗓子，问她；“那个人叫什么，你叫什么？在哪处凡世？我可以帮你托个梦，让他安心。”

“真的，谢谢神仙姐姐！”女子高兴的跳了起来，“在九州，我夫君是陈国的王，叫苏誉。不过我一般叫他慕言。我叫叶蓁，不过他一般叫我阿拂。”

叶蓁？其叶蓁蓁，好名字啊。凤九咳了一声，问她：“你可有什么话要我带给他？”

叶蓁歪头想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你让他来的时候多带点银子，最近孟婆的受贿涨价了。”

凤九：“......”

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同叶蓁聊着，叶蓁想来也是无聊久了，把她的故事叽里呱啦的讲给凤九听。凤九在什么铁球定律，政治理论中绕的晕晕乎乎，但大抵把她的故事听全了。心下对那位未曾谋面的陈王苏誉很是佩服，因为和叶蓁交流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等了半天，判官才有些不安的走过来，对凤九说：“殿下，很是抱歉。在下查不到您找的人的去向。”

“怎么会呢，你一定看漏了吧？”凤九的脸一瞬间变得苍白。

判官面露难色：“小仙查了几遍，所以现在才来向殿下通禀啊。”

“还有一事，殿下。”判官看了看凤九，小心地说。

“说。”凤九极讨厌官腔，拂拂袖子让他赶紧开口。

“小仙查这位叶青缇，发现此人只有在缙朝的这一世，没有前生。”

没有前生，没有来世。

凤九脑子里一直在盘旋这句话，一直盘旋到了九重天。她突然陷入了一种巨大的恐惧中。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失去的痛甚至比当年青缇死时还来得强烈。她下意识的要去摸摸手上的镯子，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她的镯子失在了东华的宫里。

没有前生和来世，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神仙历劫，但若是神仙历劫，地府必会有记载。那么只会是另一种，这种人有过极大的过失，天理不容之下毁尽在世间的一切痕迹。但是不对啊，青缇在缙朝的那一世还是记录在案的。

凤九觉得，她再也找不到她的爱人了。她突然身子一歪，倒在了诛仙台旁的草丛里。眼下正是草长莺飞之际，鼻尖尽是幽幽的花香。她疲倦的闭上眼睛，只想睡过去。

九重天上的宫娥来来往往，谁也没有注意到草丛里睡着一位美丽的白衣少女，她额间的凤羽花在繁花点点中显得尤为好看。

待凤九醒过来，已经是嫦娥值月了。她看着床上的幔帐，愣了好久，才发现这里是团子的庆云殿。

白浅见她醒了，开始数落她：“你看你，没事跑到诛仙台那里去干什么，要不是团子和成玉玩捉迷藏是看见你，你是不是打算在那里过夜啊？”

凤九爬起来，努力笑了笑：“我这不是想看看当年姑姑的壮举是如何的震撼么……”

白浅提到旧事，脸上不自在的红了红。但是还是摇摇扇子，凑到凤九的跟前去。“我听夜华说了一件事。”

凤九忒无语的瞧着自家姑姑，觉得她姑父再这么惯下去，估计姑姑以后可以被冠上九重天上第二部会行走的八卦全书的名号。但看着白浅兴致盎然的样，还是勉强说：“你姑且一说。”

白浅清清嗓子，说：“好像是天君想重新把知鹤宣上天。”

这倒的确是个大八卦，东华这厢是绝对逃不开这桩桃色新闻了。凤九心里深深觉得对不住帝君，看见姑姑这罪魁祸首还在这里自得其乐的传八卦，心里的愧疚又多一分。

“姑姑。”她唤了一声白浅。“你是不是最近书荒了？”

白浅一脸惊奇的望着她，“小九，你怎么知道？”

凤九神秘的凑上白浅的耳朵：“姑姑知道九重天上哪里的书最好看吗？”

白浅摇摇头。

“司命的命格簿。”

看着白浅离开的背影，凤九觉得她姑姑和司命应该是相见恨晚的那一类型。O(∩_∩)O~

不过说起命格簿，她倒想起还答应了叶蓁去替她探望探望她夫君的事

九重天上的事情就是多，千花盛典刚过，连口气都不带让人喘的，天后的生辰就到了。凤九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如此，前几天从九州带了口信就直接回青丘了。断不会还有那么多麻烦事。

眼下她正和白浅大眼瞪着小眼，半柱香后，她还是乖乖投降换衣服去了。她估摸着天后看见她披麻戴孝的参加她老人家的寿宴，肯定心里会不大爽。以前青丘是青丘，九重天是九重天，如今姑姑一嫁，还活生生地扯出了婆媳奶媳之间的关系，这就不好了。尽管她每每听见姑姑唤那大不了她几岁的天后一声奶奶，心里便抽抽。

姑姑还是很照看她的心情的，这件白色的衣裳很是素净，除了衣袖处绣了凤羽花的花纹。她对着镜子看了看，还是把玉簪花去了下来，换上了简单的首饰。不过许久没有摆弄这些玩意儿了，手生了不少。又听得姑姑在催她，索性草草把发簪别上，就随着她姑姑一家子出门了。

天后大寿，宴请四方来客。众仙按品阶就坐，是以能坐在紫清殿里的，都是品阶极高的。凤九好歹混了个太子妃家属，也大摇大摆的跟着姑姑进了紫清殿。一路上都有人行礼。

“见过夜华君，小天孙，太子妃殿下，凤九殿下。”

“见过东华帝君，连宋神君，太昊帝君，司命星君。”

“……”

眼见着自己的辈分就这么从姑姑降到了殿下，白浅心里还是有些许失落的。想当年四海八荒的一声姑姑，可比太子妃殿下响亮得多。这么一听，和同辈一比还有装嫩的嫌疑。

月色正好，静透明请。众仙陆陆续续就坐，凤九看着乌乌压压一堆人，心里暗想若不是有折颜送来的桃花酿，她才不来这烦人的宴会呢。

眼睛四处看，却发现东华身边坐了个红衣女子，眉眼甚是熟悉。看来天君办事效率挺高的，她不过在九州耽搁了一两天，知鹤就已经回宫了。东华身边还有一个未曾谋过面的，好像是太昊帝君伏羲，一身蓝衣服和东华气场完全不同。她瞟了瞟连宋神君身边的司命，这同是穿蓝衣服，司命这气质就输了一大截啊。

几句寒暄就开宴了，凤九也不注意哪个神仙敬了天君天后酒，只是一个劲的往嘴里灌桃花酿。白浅见她这样子就知道她心情并不好，心里想着等她喝得差不多了就叫个宫娥把她搀回洗梧宫去，也就没怎么管她。

但是有个人明显不是这么想的。一曲舞罢，代歌姬们退场之后，知鹤端了酒杯柔声向天君敬酒：“知鹤当年不懂事，今日天君垂怜，又将知鹤招上九重天，知鹤感激不尽。这酒敬天君天后。”

天君天后也乐得同她饮了一杯。她又满上，袅袅婷婷走到凤九跟前：“素闻青丘凤九殿下蕙质兰心，多才多艺，年纪轻轻就承下君位。不知知鹤有没有福气领教领教呢？”

蕙质兰心？她只是下得来厨房，上得了战场。

多才多艺？她可以把青菜豆腐做出二十种花样，这算不算多才多艺？

凤九捧着酒杯愣了一会儿，才发现知鹤的确在说自己。

殿上殿下那么多双眼睛，此刻目不转睛的盯着凤九，她觉得有点吃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