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权转载】 春风少年兄 (瓶邪\/中篇HE\/半架空) By 遍行天下

那天晚上自习结束后我像往常一样推着自行车往校门外走,等同行的同学散得差不多了就从书包里翻出烟盒跟打火机,点上一根狠狠吸了一大口。
谁成想我刚把烟吸进嘴里,还没来得及往下咽,身后忽然有人叫我:“吴邪,你在干嘛?”
于是这一口烟被硬生生呛入咽喉,我扶住自行车的车把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差点像第一次吸烟时一样被呛个半死。

待我满眼泪花地回头一看,身后站着的人居然是张海杏。她没有骑车,背着书包站在路灯的光柱底下,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也不知道脑子在转着什么鬼主意。
我心说这回算糟,这小妞一直看我不顺眼,被她逮住这么大个把柄不定要怎么折磨我呢。
张海杏直勾勾地看了我一会儿,忽然迈步往我身边走,她故意走得很慢,一步一步好像踩在我的心脏上,让我不由自主地遍体生寒。
我表面上强作镇定,把拿着烟的手背到身后,偷偷将只抽了一口的香烟丢在地上,不动声色地用鞋子踩灭。

张海杏在距离我大约一米的地方停下来,歪着头往我身后看了看,把一只手伸到我面前:“拿来。”
“拿什么?话说这么晚了你不回家跟着我干嘛?”
张海杏勾起嘴角笑得十分欠扁,伸出的手没有收回去:“快拿出来,我已经看见了。”
我没说话,打定主意来个死不认账,看看她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张海杏姿势没变,只把手掌一翻,翘起两根指头做了个夹烟的动作:“我是说,给我来一根,你想到哪儿去了?”

我愣了一下,将信将疑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看她并不像要搞什么阴谋的样子,这才慢吞吞地从书包里掏出烟盒和火机递了过去。
张海杏抬手接过来,非常熟练地抽出一根点上,举起烟盒看了看,笑道:“不错嘛,还是黄鹤楼,没想到你小子挺有钱的。”
我看她都抽上了,也重新拿了一根给叼在嘴里点燃,推了车就打算走。这小妞的心思太过诡异,我实在不想跟她有过多的交集。
张海杏从背后按住我的肩膀,强硬地要把我掰过去面对她。她的手劲奇大,我一个没留神就被她掰得一个趔趄,手上松了劲儿,自行车“哐当”一声倒在地上,车兜里的书包和一些杂物掉了出来。
“你干嘛?”我有点恼火,用力挥开她的手,蹲下身去捡东西。

张海杏一手拿着烟,脸上又露出了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个心怀不轨的不良少女。
我暗暗地攥紧了拳头,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好男不跟女斗”,强忍住揍她一拳的冲动,语气不善地对她说:“你在学校里找麻烦我已经忍了,可别得寸进尺。最近我心情不好,你要不想找不自在最好别惹我。”
张海杏问:“为什么心情不好?”
我冷笑:“关你什么事?”
张海杏笑了起来,随手把烟头扔到地上踩灭,抬手又在我肩膀上推了一把:“算了,你滚吧。”

我小声骂了一句“神经病”,再不想搭理她,骑上车就走了。
这件事在忙碌的高三生活里真算不了什么,反正张海杏阴阳怪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早已见惯不怪。但是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或许是那一根烟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从那天以后这小妞就不再找我麻烦了,也不再对我表现得爱答不理,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普通高中女生的样子。我心里虽然有些奇怪,不过少了一个看自己不顺眼的人也算好事,我没有必要为这点儿鸡毛蒜皮去追根究底,索性也就把这一页揭过不提。
一转眼日子就到了年关,期末考试时我的成绩再次回到全年级前100名,多少让我妈觉得宽慰了一些。我自己也想明白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闷油瓶的事情我管不了,那么唯一能做的就是管好自己的学业,至少不能因为神思恍惚而耽误了高考,那样不仅对不起我爸我妈,就算闷油瓶回来也没脸去见他。

春节还是在奶奶家过,自从爷爷去世以后奶奶就变得越发深居简出,我爸妈和二叔三叔不止一次想带她出去旅个游顺便散散心,都被奶奶拒绝了。这回趁着过年,大家商议着到家里好好热闹热闹,一家人好好吃顿团圆饭。

楼主 天野Toko  发布于 2013-11-12 23:40:00 +0800 CST  
三叔带了几瓶酒,就像爷爷还活着时一样跟我爸和二叔推杯换盏,天南海北地聊着些不找边际的话题。我妈陪着奶奶,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我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菜,心思又飘到了远在天边的闷油瓶身上。
他还没有回来,不知道在这阖家团圆的日子里他能在哪儿,会不会也有人给他做一桌丰盛的年夜饭。

快到午夜12点的时候,我爸他们兄弟三个喝得差不多了,三叔忽然站起来说他买了点儿烟花和鞭炮放在车上,问我要不要跟他一起去拿了来放。我本来没什么兴致,但我爸说哪怕去放一挂鞭炮也好,大过年的好歹图个喜庆,于是我妈给我裹上羽绒服让我跟三叔一起下楼。
三叔取了一挂鞭炮和几样烟花放在楼下的水泥地上一字排开,然后点了根烟,让我用烟头去点引线。
这时许多人都出来放炮放烟花,一时间只见五颜六色的烟花此起彼伏,噼噼啪啪的鞭炮声震耳欲聋,漆黑的夜空被映得宛如白昼一般。

隔着一蓬蓬火树银花,我看到小区绿化带的枇杷树下站了个人,他背着个巨大的登山包,身上的羽绒服沾了灰,有些脏兮兮的,帽子扣在脑袋上,只露出一截尖削白皙的下巴。他身材瘦削,身形挺得笔直,一动不动就像一座写实派的雕塑,满院子的欢声笑语也无法冲淡他身上的清冷疏离,孤独地好像跟我们不是身处同一个世界。
我的脑子“嗡”地一声,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动弹不得,只能呆呆地看着他出神。身边的烟火、人群、高楼都成了背景,春雷般的鞭炮声也入不了我的耳,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一刻变成了虚幻的倒影,只有这个人是鲜明的、真实的。
没错,那个人正是闷油瓶。

一阵热血上涌,我把只剩半截的烟头随手一扔,无视三叔的大呼小叫窜了过去,一把拉住他就跑。
他的手指冷得像冰,握在手中简直不像是人类的温度。我说不清楚为什么要拉着他跑,甚至忘了问一问他有没有受伤,就想着得把他带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好好盘问一番,否则对不起这半年多来的牵肠挂肚。
不知跑了多久,一直到出了小区进入一条无人的小巷我才停下来,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喘气。最近因为忙学业都没顾得上锻炼,体力真是大不如前了。
反观闷油瓶倒像个没事人似的,就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丝毫变化。

我喘匀了气,伸手就把他的帽子掀了起来。还好,他的脸色虽然有点苍白,但看上去并没有受伤,只是头发有些长了,发尾都拖到脖子了。半年不见,他脸上还是鲜少有什么表情,一双浓墨似的黑眼珠一如既往地看着我,像一泓清澈的湖水平静无波。
“小哥,你……”我有些语塞,不知道是该质问他为什么大半年毫无音讯,还是该疑惑他怎么会出现在张家大宅以外的地方。
闷油瓶没有说话,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递到我面前。那是一团黑乎乎的玩意儿,看起来就像是一小块煤,还没有他的半个手掌大,但闻上去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儿。
我条件反射地把那东西接过来:“这是什么?”
“禁婆香。”他说,想了想又补上一句,“睡觉的时候放在枕头边,可以安神。”

这是他第一次送我东西,我挺高兴,顺手揣进兜里:“这哪儿来的?别说是从古墓里摸出来的啊,死人的东西我可不敢要。”
闷油瓶的眼睛里透出一丝无奈:“不是,这是我的东西。”
我放心了,抬眼看到他背后的登山包,又问:“你这是刚回来么?大过年的也不先回家?”
闷油瓶摇头:“不,事情还没有结束。我来看看你,等会儿就走。”
“这么着急?”我大惊,上前一步拽住他的胳膊,“到底是什么事情啊?怎么连过年也不消停?你这一走就是大半年没有消息,我……”我本想说我为他担心地寝食难安,连考试成绩都下滑了,可是觉得不好意思。心里暗自唾弃自己,又不是小姑娘,这么矫情做什么?闷油瓶有他自己的难处,说这种话不是平白给他添堵么?

正在踌躇间,却听到闷油瓶轻轻叹了口气。他探出一只手,犹豫了片刻之后摸了摸我的头发。他说:“吴邪,对不起。”
我挥开他的手,对他说我不需要你说对不起,我只要你能好好地回来,不要流血、不要受伤、不要死……

楼主 天野Toko  发布于 2013-11-12 23:41:00 +0800 CST  
闷油瓶没有让我把话说完,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长臂一舒,狠狠将我搂入怀中。
他的衣服上带着泥土的味道,柔软的发丝擦过我的脸颊,手臂微微颤抖,呼吸都打在我的脖子上,似乎在努力克制着剧烈起伏的情绪。
我从未见过这样近乎失控的闷油瓶,过去不管是怎样的唇齿交缠、耳鬓厮磨,他都能保持着冷静得令人发指的理智。但是现在,他的双臂像铁箍一样勒得我喘不过气来,不知是想要安抚我,还是想要安抚他自己。
我心里五味陈杂,有一句话到底还是说了出来:“小哥,我很想你。”

闷油瓶依旧沉默,只是将我抱得更紧。
我们在大年夜寒冷的空气中紧紧拥抱,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只有无法言说的悲伤。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人一样。
过了几分钟,也许只有短短几十秒,闷油瓶缓缓放开我,又重新把羽绒服的帽子带了起来。
“这就要走了?究竟什么时候能回来?”
闷油瓶垂下眼睛,淡淡说道:“事情了结了就会回来。”
他还是什么都不愿意对我说,张家就像是一个解不开的魔咒,硬生生地将我和他分隔成了两个世界的人,他无法走出他的世界,我也进入不了他的世界。我相信他有不得不去做的事,不得不背负的责任,我知道他面对的是我无法想象的困难和危险,我知道他的隐瞒是为了将我保护在一个安全的范围之内,我也不得不承他这份情,但是,我很难过。
闷油瓶,我想分担你的一切,不仅是欢乐和愉悦,还有痛苦和磨难。就算现在还无能为力,但是请相信,终有一天我也会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到那时,你可愿意让我和你一起面对人生路上的风风雨雨?

我怀着极端复杂的心情为他掸去衣服上的尘土,握住他的双手捧在掌心不断呵气,试图把自己的体温传递给他。
他的双手在我的掌心里一点一点温暖起来,一只火红色的烟花带着尖锐的鸣叫腾空而起,在无边无际的夜空中炸裂开来,点点红芒散落,给他苍白的脸颊染上了一抹艳色。响亮的鞭炮声不绝于耳,新年的钟声敲响,整个城市都沸腾了。

我抬起头来对他笑:“小哥,新年快乐。”
闷油瓶无声地看着我,墨黑的眼睛映着璀璨的烟花,仿佛漫天的星斗都落在其中,闪烁着无比温柔的光芒。
“再见。”
小哥,再见。
我看着他毫不犹豫转身的背影,看着他在路灯下渐行渐远,看着他走过街角,消失在无边的黑暗里。
那是让我毕生难忘的一个除夕夜,闷油瓶的出现给了我应对一切困难的勇气和力量,让我能够在后来紧张的高三生涯中发愤图强。我想他会明白,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也不管今后我们的生活会发生怎样的改变,我都会在这里,守候他归来。


===========请相信这是HE并给终于赶上零点之前完成日更任务的我点赞==============

楼主 天野Toko  发布于 2013-11-12 23:42:00 +0800 CST  
(十一)

填高考志愿的时候,我爸我妈一致认为我应该报杭州本地的学校,浙大或者工大都可以。对于这一点我没什么异议,一来离家近点儿就算是住校也能避免很多麻烦,二来闷油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回来,留在杭州至少能在第一时间跟他见面。不过对于填报志愿来说,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还是过于托大了些,所以我也填了两个外地的学校,以备不时之需。
过年的时候见了闷油瓶一面,时间虽短却也安慰了我一直神思不属的小心灵,我的精神状态恢复了常态,在那之后再也没有做过噩梦。我拆了一个我妈从灵隐寺求来的,据说开过光的香囊,把闷油瓶送我的禁婆香装了进去挂在床头,每天闻着那若有似无的香味入睡。不知道是不是这东西真的能起到安神助眠的作用,我的睡眠质量变好了,每天都能一觉睡到大天亮。

现在已经到了高考的冲刺阶段,教室后面的黑板上用红色的粗体字写了个倒计时牌,怎么看怎么觉得触目惊心。
全班同学都不约而同地拿出了最后一搏的架势,晚自习课上也没有人开小差看闲书了,每个人都正襟危坐聚精会神,或者奋笔疾书,或者默默背诵,纷纷为自己的前程尽着最后的心力。
张海杏捧着一份物理卷子看得专心,这是上个月模拟考的卷子,最后一道大题全班有一半以上的人都没答出来,这小妞却拿了个不错的成绩。上星期班主任把她叫去单独谈话,据说给她争取到了一个保送的名额,是南京的一所师范大学。其实凭张海杏的成绩完全有能力考上更好的学校,我也以为她心高气傲不会同意,没想到她很痛快地就答应了。

现在这事儿基本上已经敲定,如果换一个人大概会喜出望外,就算来上课也是走个过场,但她依旧很认真地和我们一起听讲、做题,连晚自习也没有落下过一堂,这让我很不能理解。
晚自习快结束的时候,张海杏忽然小声问我:“吴邪,你报了什么学校?”
我一五一十地跟她说了,又指了指她手上的卷子:“你为什么要答应保送?凭你的实力更好的学校也没问题,难道就是为了图个省事儿?”
张海杏神秘地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这一年来虽然交集不多,但她对我的态度一直还算不错,有时候甚至会问我一些普通同学之间不会过问的私人问题。这一方面让我觉得少了很多麻烦,一方面又不禁有些困惑,搞不清楚她那么关心我干嘛。如果不是清楚地知道她的性子,我还真以为这小妞看上我了呢。
人一旦心无旁骛地忙碌起来,日子就会过得特别快。
随着黑板上的倒计时数字越来越小,决定千万考生命运的日子也即将来到。我发觉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紧张,反而有那么点儿心如止水的感觉。反倒是我妈,简直是当成了生活中的头等大事来对待,还特地请了一个礼拜的假,说是要充分为我做好后勤工作,让我能以最好的状态迎接高考。我心里是认为她有些小题大做,但是看到她特意跑去图书馆查资料给我准备营养餐,又不忍心说出令她扫兴的话。

高考的前一天晚上,我坐在窗前对着台灯收拾第二天要用的文具,无意中往窗外瞟了一眼,猛然看到有个人站在楼下的花坛边,抬头直直地看着我家的方向。那个身影是如此熟悉,他穿着一件连帽衫,路灯的微光打在他脸上,勾勒出一个清秀淡然的轮廓。
手里的文具一下子掉了下来,我的心脏开始狂跳,慌忙站起来拉开纱窗。
没有人,他已经不在那儿了。
我来不及多想,飞快地打开房门就要往外跑,不料却在客厅里和我妈撞了个正着。
“小邪,你这孩子,怎么这时候了还出门?”
我顾不上和她解释,只说声马上回来就夺门而出。

楼主 天野Toko  发布于 2013-11-13 22:48:00 +0800 CST  
我以最快的速度跑下楼,却看到花坛边上空无一人,只有几个晚归的上班族从我身边匆匆走过。我不死心,顺着那条路往小区外跑,路上看到一个拎着手电值班巡夜的保安,想也没想就将他一把拉住。
“刚刚有没有看到一个人?和我差不多年纪、差不多身高,皮肤挺白,穿一件带帽子的外套?”
保安有些奇怪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摇了摇头:“没看到,怎么?你遇到坏人了?”
“没有,”我瞬间泄了气,松开扯着他胳膊的手,“大概是我看错了,对不起,打搅您工作了。”

大概是我的脸色不太好,那保安拍了拍我说:“这么晚了,你还是快回家去吧。”
我点点头,转身往回走。
就算是闷油瓶也做不到眨眼之间从我眼皮子底下消失,所以我想或许真的是我看错了也不一定,仅仅是惊鸿一瞥而已,和他体型相似、打扮相近的人小区里也不是没有。要么就是我太想他了,以至于眼前出现了幻觉。
闷油瓶,明天我就要奔赴一场决定命运的考试,现在的你,又在哪里呢?
回到家,我妈还在坐客厅里等着。看到我回来她并没有追问什么,只是递给我一个小碟子,里面装着一些剥好的核桃。她说这是她今天刚买的,让我吃了以后赶紧休息,还说这玩意儿补脑。

我食不知味地把那些核桃咽下去,很顺从地去洗漱。
躺到床上以后半天没有睡意,我爬起来从床头取下那个装着禁婆香的小袋子,将它紧紧贴在胸口,想象着闷油瓶就在我的怀抱里,然后在淡淡的香味中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整个高考的过程还算顺利,题目并不算很难。当我无惊无险地结束了最后一天的考试,背着书包走出校门,心中紧绷着的那根弦总算松了下来,不由自主地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事后我和几个比较要好的同学一起对答案估分,结果还算不错,不出意外的话第一志愿应该是能考上了,好歹也算我妈没有白白为我操心。
高考结束以后就是毕业典礼,还有一些关系比较好的同学私底下组织的散伙饭。我兴致索然地参加了一场,看着几个泪腺脆弱的女同学哭着抱成一团,心里多少也有些惆怅。
然而比起和同窗三年的同学分别的怅然,我更关心的是,闷油瓶究竟有没有回来?算起来他离开杭州也快一年了,除了在除夕夜里出现过一回,其余时间可谓是音讯全无,就像这个人从来没出现过一样。上一个学期我忙于复习备考,完全没有空闲再去张家大宅看上一眼,万一他已经回来了,只是怕干扰我考试所以一直躲着不出现,那我现在已经考完了,是不是就可以去找他?
我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很高,心里就有些按捺不住。

坐立不安地等了大约个把星期,当录取通知书如愿寄到家里以后,我再也忍不住了。拒绝了我妈说要带我出去旅游的提议,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我骑上自行车去张家大宅找闷油瓶。我打定了主意,就算他没有回来,也要和门房大爷打听打听,不能再这么被动而无望地等下去了。
看到张家的朱漆大门我下了车,也没留心这里有什么变化,迫不及待地推着车就要进去。
“哎哎,你谁啊,站住!”一个从来没见过的中年人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伸手就把我给拦住了。
我愣住了,扭头往门房看了一眼,那个常年坐在里面看着《浙江日报》的大爷居然不在。
见我没有理他,那中年的语气越发不耐烦起来:“问你呢,你是谁啊?这儿是私宅,不能随便乱闯的。”
我想了想,礼貌地叫了一声“叔叔”,跟他说我找人。

他问:“找谁?”
我傻了,心想这让我怎么说?我又不知道闷油瓶真名叫什么?要说找姓张的,这家子全家人都姓张,人家哪儿知道我说的是哪个?想了半天,我只能告诉他说找一个男孩子,和我年纪差不多大,住在东边的小跨院里。
那中年人看我的眼神立刻变得十分古怪,就像在看一个神经病。他说:“你找错地方了吧?这宅子的东跨院空了好几十年了,一直都没人住过。”
我呆立当场,有好一阵子反应不过来:“您说什么?”
中年人“啧”了一声,皱起眉头:“孩子,你是弄错了地方吧?我说这宅子的东跨院好几十年没人住了。”
我无法相信他,顺手指了指门房的方向,对他说:“不会的,去年我还来找过他。您把这儿的门房大爷找来问问就知道,我认识他好几年了。”
中年人冷笑一声:“那真是见了鬼了,我就是这儿的门房,干了十几年了,从来没见过你说的什么大爷。”

楼主 天野Toko  发布于 2013-11-13 22:48:00 +0800 CST  
我把他们送到前面的铺子里,跟他说照顾闷油瓶是我自愿的,不用给我钱,又问他要是闷油瓶恢复了记忆,他们是不是就要马上把人带走?
张海客说那就得让他自己决定了,如果他想留在杭州也不是不可以。
我一听就放了心,打起帘子对他们说慢走不送,后会有期。
张海客冲我挥了挥手,刚往前走了几步又转了回来,从他的双肩包里掏出一个袋子塞给我:“差点儿忘了,这个给你,请你收好不要弄丢了。”

我接过来掂了掂,很轻,就问他这里面是什么?
张海客说:“是族长的随身物品,这些年他走到哪儿都会带着,应该对他非常重要。”
我点了点头,目送着他们兄妹二人沿着孤山路走远了,才又回到店里仔细研究手里的袋子。那是个很普通的帆布袋,口子上有一截绳子拴着,我把绳子解开,打开袋子一看,里面只放着三样东西:一件旧校服、一个老式半导体、一个gameboy的游戏机。
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我捧着袋子里的东西泣不成声。
这是那些日子里我送给他的所有物品,他一直珍而重之地带在身边,就像带着他过去的生命里,仅有的一段温柔时光。

王盟拎着个肯德基的外卖纸袋跑进来,看到我这样吓了一跳:“老板,你怎么了?”
我慌忙擦掉眼泪,跟他说我没事,又告诉他让他提前下班,今天不开店了。
王盟欢呼一声“谢谢老板”,高高兴兴跑出去了。
我把店门关上,又反复做了几个深呼吸,走进后堂去见闷油瓶。
他还是乖乖地坐在那里,好像连姿势都没换过,只有面前的茶水被喝掉了一半,显示他是个活人而不是一座雕像。
我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笑着对他说:“小哥,你好,我是吴邪。”
他没有任何反应。
我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急,要慢慢来,继续和他说道:“你的事情张海客都对你说了吧?我这边还有一个不太一样的版本,你有没有兴趣听我讲讲?”
闷油瓶动了一下,他低下头,黑沉沉的眼睛看过来与我对视,那里面没有一丝波澜。
这是他回来之后,第一次正视我。
“小哥,我有一个新的故事,要对你讲……”
这是一个关于两个年轻人的故事,它很平淡,也并不精彩,但是我相信,无论对于我还是对于你,它都是无可取代的珍贵记忆,值得一辈子珍藏在心底永世不忘。
(全文完)

————————————我是滚来滚去的分割线—————————————————


作者的话:这个故事就这样草草完结了,很对不住各位看文的姑娘们,因为这篇的最后一半几乎是在一个礼拜的时间里赶出来的,质量实在没啥保证,有不当之处还请多多谅解吧(鞠躬)。
接下来我想写个有点灵异色彩的冒险故事去参加三叔的同人文大赛,预计是5万字以上的中篇,所以会有比较长一段时间没法在这边更文了,《天地洪炉》的下卷也要后延,实在是很抱歉,之前说好9月就开始写的,这下子又要拖了。不过我一定会尽快写完那一篇,那边离截稿也只剩下40几天了,但愿能赶得上吧。
这篇文的结局严格来说算是开放式的,根据一般规律小哥一定会恢复记忆和吴邪小情人终成眷属。本来在我的计划里这样就结束了,后面的情节请大家脑补就好。但是为了弥补因为赶文引起的质量问题,我愿意在写完参赛文之后再写个番外,内容大概就是吴邪帮助小哥恢复记忆的一些日常,可能会比较狗血比较琐碎,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愿意看呢?
总之,很感谢姑娘们喜欢这篇文,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也请不要大意提出来吧。
(再次鞠躬)








=========================正文完结分界线================================


昨天寝室停电,于是停更了,今天补上两更,正文就此完结撒花!*★,°*:.☆\( ̄▽ ̄)/$:*.°★* 。


从明天起开始更新番外,大家放心是HE啦。。。喵~ >▽< 顺带@闷了个瓶

楼主 天野Toko  发布于 2013-11-15 23:15:00 +0800 CST  
经过了这一次,我有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敢靠近他身边超过一米的距离,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给他掐死。如果说之前我还怀有一丝侥幸心理,认为当真如张海客所说他对我是不一样的,那么在此之后我彻底明白了,他的记忆就像被格式化了的电脑C盘,连一点点过去的数据都没有留下。
鉴于这种情况,我实在不放心把他一个人放在家里,索性白天把他带到铺子里,晚上再一起回来。好在闷油瓶对于我怎么安置他没有怨言,店里有一张躺椅,平时中午没客人我和王盟都会抽空在那儿小睡,闷油瓶一进去就相中了那个地方,躺在上面望着天花板一发呆就是一整天,安静地就像一颗盆栽。王盟私下里问过我这人到底是谁,怎么能一天坐在那儿连句话都不说,阴沉沉地看着就怪吓人。我只和他说这是我一朋友,生了病来杭州修养,再多的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相安无事过了一个多礼拜,周末我照例要回爸妈那儿去吃晚饭。傍晚我给了王盟一些钱,让他带着闷油瓶吃了饭给我送家里去。王盟拿着钱一脸不情愿,看表情都快哭了,结结巴巴和我说这小哥好可怕,万一犯了病当街打人怎么办?我说闷油瓶又不是武疯子,你不惹他他绝对不会打人。好说歹说,又承诺这个月多给他一天带薪假,王盟这才战战兢兢领着闷油瓶走了。
我关了店,就近买了点儿水果,骑上自行车去看我爸妈。

当初我说要搬出来住我妈就百般不乐意,说家里住得好好的干嘛要搬出去,这要是给邻居们看见了,知道的是我为了离铺子近一点方便做生意,不知道还以为我犯了什么事儿被赶出去的。我最烦她干点儿什么都要拿邻居说事儿,那群老太太退休了在家闲着没事做,凑到一起就是东家长西家短地瞎八卦。我又不是为了她们活着的,管她们爱怎么想怎么想。当然这话不能明着说,只能软磨硬泡,加上我爸在边上帮个腔,最后我妈还是妥协了,但规定我每个月必须回家吃两次饭,以便向邻居证明我真的只是为了生意才搬出去的而不是被他们赶出来的。

饭桌上我爸问我最近生意怎么样,我含含糊糊地说还行,至少水电费能缴得上,每个月还多少有点盈利。我妈虎着一张脸拿筷子敲碗边,说你要能坚持在设计院呆下去这会儿说不定都是工程师了,还用每个月为点儿水电费操心?然后又絮絮叨叨地埋怨我到现在连个女朋友都没有,隔壁谁家那小谁和我同年,年底都打算摆酒席结婚了。
这个事情我妈平均每个月都要和我念叨一次,老生常谈,听得我耳朵都快长茧了。说实在的,这是个比我的生意还要麻烦的问题,别说闷油瓶现在回来了,就算他没回来我也不打算那么快考虑。说我是死心眼也好,是精神洁癖也罢,总之我就是没办法在心里有一个人的情况下若无其事地跟另外一个人谈恋爱。

一想到闷油瓶我就坐不住了,匆匆扒拉完碗里的饭转身就要走。我妈根本懒得搭理我,我爸把我送到门口,趁着我换鞋的时候小声跟我说,交女朋友的事情不着急,但是如果遇到了好姑娘也别错过。我口是心非地答应着,满脑子都是那只浑浑噩噩的闷油瓶子。
回到我住的小区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我推着自行车急急往回赶,没留神单元门口的花坛边蹲着一个人,要不是我反应快差点撞个正着。
我定睛一看,发现那个人居然是闷油瓶。在他面前的水泥地上躺着一只胖乎乎的虎斑猫,正在扭来扭去地打滚卖萌,肥嘟嘟的小肚子正对着它面前的闷油瓶。
我看着就是一乐,一时也忘了这人现在不能靠近,把自行车停好就在他身边蹲了下来,伸手在那猫的肚子上摸了两把。毛茸茸热乎乎的手感,毛儿稍微有点硬,但胜在不怕人,憨态可掬地很是可爱。我知道小区里有不少流浪猫,平时要是菜吃不了也会拿下来喂它们,但那些猫都很怕人,就算有吃的东西也不会老老实实给人摸。这只虎斑猫不知是从哪儿来的,今天头一回见就这样大方,可能是谁家走丢的家猫也说不定。

闷油瓶不动声色地看了一会儿,像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摸出一包鱿鱼丝,看包装应该是在小区门口的小卖店买的。他慢条斯理地撕开包装袋,把里面的东西统统倒在地上,从里面抽出一根就去逗那猫。
虎斑猫噌地一下蹦起来,扑过去抱住闷油瓶的胳膊把那根鱿鱼丝狼吞虎咽地吃了,转头又去吃地上那一堆,活像被饿了好几天一样。
我想了想,大着胆子去拽闷油瓶的袖子,小声说:“外面热,咱们回家吧。”

这一次他没有抗拒,轻轻点了点头,站起来跟我进了单元门。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脸上的神情似乎柔和了不少,就连紧抿的嘴角都显得不那么生硬了。过去我认识的闷油瓶喜欢猫、喜欢漫画、喜欢评书,现在他虽然对那一切都没有记忆,但本性是不会改变的,如果可以让他多接触点以前喜欢的事物,也许能对他的状况有所改善。
接下来大约有一个星期,每天晚上我和闷油瓶一起回来的时候都会遇到那只胖乎乎的虎斑。
我发现这只猫不仅不怕我和闷油瓶,所有人它都不怕,每天都在黄昏时分堵在花坛边的小路上,只要看到有人经过就躺下来扭来扭去地打滚卖萌,整个儿一拦路抢劫的架势。这个时候在小区里来往的不是放学的小孩就是下班的年轻人,就算有人觉得它可爱会停下来和它玩儿一会儿,但能拿东西喂它的着实不多。

楼主 天野Toko  发布于 2013-11-16 22:29:00 +0800 CST  
番外 闪亮的日子(二)


要养猫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我一向认为既然养了宠物它就是家里的一份子,不管出于什么理由都不能半途反悔抛弃它。
我给虎斑猫起了个名字叫小胖,带它上宠物医院好好检查了身体,顺便把该打的疫苗都打了一遍。小胖虽然是只流浪猫,但以前应该是被人收养过,健康状况非常好,肚子里没有蛔虫,身上的虱子不多,医生给它检查也很配合。可惜要打针的时候这家伙暴露出了凶残的本性,当时按着它的人是闷油瓶,小胖半点儿不念一个礼拜的喂饭之恩,亮出爪子照着他的手就抓了过去。我根本没来得及过脑子,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一把扯开闷油瓶的胳膊,替他挨了小胖这一爪,手背上立刻出现了三条血道道。

然后小胖跳起来就要跑,我清楚地看见闷油瓶的眼睛眯了一下,快如闪电地伸出一只手又把它拍了回去,牢牢卡住它的腰,任凭它怎么喊叫挣扎都不放松。
医生大呼小叫地让护士帮我消毒包扎,自己按住了小胖胡乱扑腾的后腿给它打针。
鸡飞狗跳地忙活完,我又买了一个带猫爬架的猫窝、一个整理箱、一袋猫砂、半个月分量的猫粮和一些小玩具。打完针以后小胖彻底老实了,乖乖趴在闷油瓶怀里动也不动。我抱着巨大的猫窝,把猫砂猫粮和玩具都归置进整理箱里,让闷油瓶帮忙拿着。这时候就显示出力气大的好处了,他单手拎着沉甸甸的整理箱稳如泰山,另一只手还搂着小胖,跟在我身后走得大气也不喘。反倒是我,抱着那个沉得要死的猫窝爬六楼,手上还带着伤,累得差点归位。
回到家还不算完,我休息了一会儿喘匀了气儿,翻箱倒柜找出一大块厚实的窗帘布把客厅里的真皮给罩了起来。这房子里属这件家具最贵,要真给小胖挠坏了我赔不起。

闷油瓶大概也明白我的顾虑,整个过程中都抱着小胖不撒手,一直等我忙活完才把它放下来。那贼猫倒是不认生,爪子甫一沾地就窜到沙发上跟个大爷一样趴好,打了俩呵欠之后眼睛也闭上了,看样子是打算补个眠。
我松了口气儿,抹了抹头上的汗,洗完手就去做饭。这大半天光顾着安顿小胖了,我和闷油瓶都还没吃饭,他不说话也看不出究竟饿不饿,我自己早就前心贴后背了。
论做饭我并不擅长,但一个人住得久了好歹还能弄两个菜。反正闷油瓶也不挑剔,我简单炒了个蛋炒饭,冰箱里还有上回我妈让我带回来的酱牛肉,将就着也能吃一顿。

不知道是不是把小胖抱回来的缘故,闷油瓶的心情似乎挺不错,吃完饭主动帮我洗碗。过去的闷油瓶很勤快,小院子总是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可是自打失忆回来以后这位大爷基本上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十指不沾阳春水,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我家做这种琐碎的俗务,让我多少有点受宠若惊。

家里多了个活泼好动的小生灵,整个氛围立马就不一样了。晚上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闷油瓶照例在我边上扮演思想者,小胖就跳到他膝盖上趴着,用他的牛仔裤磨爪子。
我看着它尖锐的指甲就想到手背上的伤,找了把指甲刀出来给它剪指甲。小胖本来还想反抗一下,闷油瓶象征性地把手往它脖子上一按它就不敢动了,我捏着它软绵绵的小肉垫小心翼翼地按着指甲刀,生怕一个不小心剪到它的肉。

给小胖剪完指甲,一抬头我就发现闷油瓶正直勾勾地盯着我,眉头微蹙着似乎在思考。
我给他看得心里直发毛,暗忖他这是想起什么了还是想到什么了?我可还记得那天早上他掐我脖子的事儿,莫非现在看到我手持利器怕我暗算他?可按说这指甲刀也不算利器啊。
好在闷油瓶只是盯着我,并没有要动手的打算。我搞不清楚他究竟在想什么,心说你爱看就随便看,老子玉树临风小帅哥一枚,也不怕你看。可闷油瓶就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会儿,把怀里的小胖放到沙发上,起身走到浴室里去了。
我摸着小胖软乎乎的脊背摇头苦笑,这才发现自己心跳快得有些不正常。

无论是六年前还是现在,闷油瓶的眼睛对于我来说都有一种不可思议的魔力,只要被他那样平静地凝视着,就觉得好像要被吸进去一样。过去我们两情相悦,他的一切在我看来都是好的,清清秀秀的小模样不由得我不怦然心动。然而现在他失去了记忆,对我不存在任何特殊的情感,可我却依然没有办法对他的魅力免疫。
我按住额头对自己说,吴邪啊吴邪,你这上辈子一定欠了这只闷油瓶子很多钱,所以注定今生要用比金钱更珍贵的东西来偿还。

楼主 天野Toko  发布于 2013-11-17 22:51:00 +0800 CST  
又过了差不多一个星期,周末下午王盟跟我告了半天假,说是要去相亲。我说你才多大啊就相亲,知道结婚是怎么回事不?王盟期期艾艾和我说他也不愿意,但他们那地方人结婚都早,他这个年纪已经算晚婚了。我看他那样子像是精心捯饬过了,衣服穿得人模狗样,作为老板我也不能太不近人情,就准了他的假。
谁知王盟刚走没一会儿,就从外面进来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小年轻,怀里捧着一大束粉红色的康乃馨,手上还拎着一大堆盒子袋子,一进门就没头没脑地冲我笑。

“请问您是吴老板吗?”
我点头:“我就是,您有何贵干?”
那小年轻笑得更欢,连呼了几声“久仰”,把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扔就跑过来和我握手。他手劲极大,抓住我的手一通猛摇,晃得我脑子都快散黄了才放开,特别客气地又问了一句:“我找张起灵,他现在还在您这儿吗?”
我反应了足有一分钟才想起来张起灵是闷油瓶的大名,顺手往旁边的躺椅上一指:“那不就在那儿躺着呢。”
小年轻飞快地窜过去,把怀里的康乃馨往闷油瓶怀里一塞,恭恭敬敬地说道:“族长,我来看您了,最近精神好点儿没?”
我把嘴里一口西湖龙井喷出老远,一边咳嗽一边转头去看。闷油瓶已经坐起来了,看着怀里的花束一脸状况外,倒是那小年轻满脸兴奋,活像小粉丝见着了日思夜想的偶像,就差掏出个本子让他签名。
“你……你是张家的人?”
“是啊,吴老板叫我小张就可以了。”

我心说你们家就你这年龄段的有不叫小张的吗找一个出来给我瞧瞧,要是一下子来好几个我是不是还得给你们编个号?
闷油瓶随手把花束丢到一旁,头一歪眼一闭继续假寐,对那小子完全熟视无睹。
小张垮下一张脸,嘟嘟囔囔地说道:“族长你怎么都不理我啊……”
我想着虽然这孩子不太靠谱,好歹也是闷油瓶的族人,说什么也不能怠慢了他。就把他拉到招待客人的茶几边上坐下,给他泡了一杯茶:“你们族长病还没好呢,谁他都不理。谢谢你惦记着他,大热的天还过来看望,你们家离杭州挺远的吧?”
小张喝了两口茶,轻轻叹了口气,从裤兜里摸出个厚厚的信封拍在茶几上:“我是来送钱的,这是族长这两个月的生活费。”
我说之前不是跟你们说了不用送钱来吗?再说你真要送为什么不直接给我打银行卡上?还费心费力地跑这一趟。

小张摆了摆手:“那不行,我叔让我定时过来探望族长,向他汇报情况。”
“谁是你叔?”
“张海客。”
“……”我就知道,除了那对二缺兄妹别人也干不出这种糟心事儿。
小张沉吟片刻,忽然凑过来压低声音问:“吴老板,听说你和我们族长是青梅竹马?”
“……你觉得我们俩谁像青梅?”
“不是,我就这么一说。哎,你有没有试过让他做点儿以前你们俩经常做的事儿?我看电视剧和小说里那些失忆的人,潜意识里都对小时候的事情特别有感触。你就试试看呗,也许效果不错呢。”
“……我说你这孩子看点儿不那么文艺的东西行不行?”
“行行行,我就提个建议,具体怎么操作你看着办。”小张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又握住我的手,“那什么,我就不多打搅了,吴老板,我们族长的事情你多费心。”
又是一阵大力摇晃,吓得我赶紧把手抽出来:“慢走,不送。”

小张笑眯眯地走到门口,指着地上那一堆盒子袋子跟我说:“这是我叔让我带给吴老板的,不成敬意,请笑纳。”
我低头扫了一眼,除了一大把还泛着青色的香蕉之外,大部分都是些超市里随处可见的保健品,有脑白金、黄金搭档,还有一盒补血养颜胶囊,真不知道张海客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小张这孩子虽然办事的做派令人费解,但他说的话却不无道理。在闷油瓶对小胖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兴趣之后,我也曾经想过,是不是应该让他重新接触一些我们过去共同感兴趣的东西,也许真的能够唤起他的记忆。然而回忆当年我们俩在一起,除了看漫画以外也就是玩儿一些那年代中学生都会玩儿的东西,就现在的闷油瓶这幅无欲无求的德行,我不认为他能老老实实配合我。当然我也想到了一些更为亲密的事,可现在实在不具备实施的条件,且不说我自己是否还有那份心思,单说闷油瓶不让人近身这一点就是个麻烦。
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回我爸妈家一趟,把以前收藏的那些漫画都找出来,至少给闷油瓶看漫画还不至于让他暴走。

当我满身尘土地从储藏室挖出整套《女神的圣斗士》和《灌篮高手》的时候,我妈特别鄙视地白了我一眼,扔给我一句:“越活越回去了,这么大的人还看小人书。”
我说您不懂,现在动漫行业可是政府扶植的朝阳产业,我这叫顺应时代潮流。
我妈把腰一插,眼一瞪,没好气地说道:“任何时代的潮流都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什么时候也顺应一个给我看看?”
我对她把什么话题都能绕到我的终身大事上这一点完全没办法,当即吓得连脸也不敢洗,抱着一大袋漫画书落荒而逃。

回到家以后,闷油瓶雷打不动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发呆,小胖正在猫窝旁边撅着屁股用猫爬架磨爪子。猫食盆里的猫粮和水都是满的,看样子闷油瓶比我有养宠物的自觉。
我匆匆忙忙去浴室洗澡洗头发,然后走到闷油瓶身边,把带回来的书堆到茶几上指给他看:“小哥,这些书都是你以前喜欢看的。”

话虽如此说,可实际上我一点儿把握也没有。失忆以后的闷油瓶就是个会走路的移动背景板,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之外没有半点儿活人该有的欲求。按照常理,无论是多么圣洁的人,除非是被下了药,否则绝对不会如此清心寡欲,就算是平时喜欢种花,赏玩本身也是一种欲望,但现在的闷油瓶最喜欢做的事情是发呆,也就是说,如果他有欲望的话,他的欲望就是坐着不动。我实在无法确定,这样一个人还会不会对中学生才喜欢的漫画书有兴趣。
然而令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闷油瓶居然慢慢地把视线从天花板挪了下来,低头认真地去看那堆书。片刻后他伸出右手,用那两根奇长的手指翻动了一下,抽了一本出来。我瞄了一眼封面,《女神的圣斗士》银河战争卷,《星矢!天马小英雄》。

我看着他面无表情地翻动书页,无悲无喜的面瘫脸衬着五颜六色的漫画书封面分外有喜感。我从冰箱里捧出半个冰西瓜,在他身边坐下,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时光流转,往事历历,我仿佛又回到了初二那年的暑假,在张家大宅的小跨院里,和我初相识的寡言的朋友,分享着一套热血少年漫画和一个清凉甘甜的西瓜。那时我们懵懂而青涩,那时我们纯真而快乐,那时我们还不懂得什么叫做生离之苦、死别之恨,那时……他还记得我。

口中的西瓜瞬间苦涩得难以下咽,我捂住眼睛靠上沙发背,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如果时光能够永远停留在十五岁该有多好?如果命运能够让我们永远不知人间疾苦该有多好?如果我们的世界永远单纯的只有那个小跨院该有多好……
膝头一沉,我低头去看,是小胖跳了上来,转了一圈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眯起眼睛。
身旁的闷油瓶一面翻书一面伸手过来轻抚小胖的脊背,我听到久违了的清冷的声音,他说:“谢谢。”
谢谢你,吴邪。


====================================tbc的节奏=========================


温情番外进行中~~~顺带艾特小闷@闷了个瓶闷闷泥的新头像好萌喵~ >▽<

楼主 天野Toko  发布于 2013-11-17 22:53:00 +0800 CST  
亲们今天住在同学寝室所以不得不停更一天,明天双更嘤嘤嘤嘤。。。求原谅求抚摸!!!╭(╯^╰)╮

楼主 天野Toko  发布于 2013-11-18 23:02:00 +0800 CST  
番外 闪亮的日子 (三)


小胖闯祸了。趁我和闷油瓶都不在家的时候,它偷跑到我的房间里玩儿,把一个用来收纳零碎小物件的纸盒子打翻了。
我们俩一进家门就看到了散落满地的杂物,小胖正抱着一个小布袋子滚来滚去玩儿得不亦乐乎。
我还没看清楚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闷油瓶已经一个箭步跑上前去从小胖怀里把它抽了出来。他捏着那东西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然后脸色就变了。

“你怎么会有禁婆香?”
禁婆香?我愣了一下,仔细端详他手里的东西,果然是高考那年他送给我的禁婆香,被我用一个灵隐寺求来的香囊装了起来,过了这么多年,那袋子变得灰扑扑的,乍一看确实很难辨认。我不认为这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就如实告诉他:“是你送给我的。”
闷油瓶抿着嘴角一言不发,黑沉沉的眼睛盯着我,看样子是不太相信。
我无奈了:“真是你送给我的,那年我高考,因为压力太大晚上失眠,你听张海杏说了以后就送了块禁婆香给我,说是睡觉的时候放在枕头边上可以安神。这还是大年三十晚上你特地送来的,不信可以去问张海杏。”

这事情在他回来的第一天我就和他说过,当时我心里很乱,很多细节都是一笔带过,也忘记了有没有跟他提起过禁婆香。
闷油瓶皱着眉头思索片刻,把那个香囊丢还给我,走到沙发边坐下,只留给我半个乌黑的后脑勺。
我手忙脚乱地接住香囊,看着他明显拒绝沟通的姿态,心说这又是要演哪一出?这些日子我眼看着他渐渐有了些人气,对我的态度也温和了不少,跟他说话偶尔还能得到一两句回应,不像刚回来的时候那样冷冰冰了。本以为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就算他永远恢复不了记忆,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也不错,哪知道不过是这样一个小东西,却让他好不容易卸下了少许的心防又重新竖了起来。

辛辛苦苦几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这感觉实在太糟了……
小胖喵喵叫着跑过来蹭我的裤腿,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要多无辜有多无辜,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坏事。
我心里有些不痛快,就没耐性哄它,直接拎着后颈皮把它扯开,自己动手去收拾一地的杂物。

要说不生气是不可能的,迁就他是个病人,这一个多月来我尽心尽力地照顾他,千依百顺做小伏低,就差把心掏出来给他看。可为了这么一小块禁婆香,这人居然又给我摆脸色。他是失忆了没错,但最起码的理智和判断力可没有受损,我对他有没有恶意,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难道他还感觉不到?
把地板上的一片狼藉打扫干净,给小胖的猫食盆里添了水和猫粮,我也懒得搭理闷油瓶,自顾自地洗完澡钻进卧室,打开电脑玩游戏。
谁知我才刚登陆上RO的账号,鼠标都还没动一下,就听见有人敲门。我扭头一看,闷油瓶靠在门框上,小胖蹲在他脚边,一大一小都直勾勾地看着我,气氛怎么看怎么怪异。

“干嘛?”
大概是我语气不善,闷油瓶似乎踌躇了一下,最后还是走进来,在我身边站定。
我关闭游戏界面抬头看他,点漆似的眼眸中有细碎的光芒一闪而过,好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
我叹了口气,耐着性子问:“你还有什么事?禁婆香的来历我不是告诉过你了么?你要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楼主 天野Toko  发布于 2013-11-20 21:50:00 +0800 CST  
有天晚上我在卧室里玩游戏,小胖窜来窜去地忙活,我也没在意。忽然它在我身后一叠连声地喵喵叫,声音短促又急切,我给它叫得心烦,回头看了一眼。赫然看到我的床上躺着一只鲜血淋淋的麻雀,爪子还在不断抽搐,显然是刚断气不久。小胖得意洋洋地蹲在麻雀边上,尾巴甩来甩去好像是在邀功。
我虽然不算特别爱干净的人,但是床上突然多了这么一只东西任谁也受不了。心里的怒火腾地一下就烧起来了,我冲过去一巴掌把小胖拍飞,拎起那只倒霉的麻雀丢进垃圾筒,然后花了大半个小时反复擦拭凉席上的血迹。

事后我觉得不能再放任它这么淘气下去了,就上了一个宠物论坛咨询这事儿该怎么处理,要怎么管教它才会乖一些。得到的答案是,猫咪是因为喜欢我才愿意把猎物和我分享的,只要告诉它其实我并不需要它逮到的东西就行。
然后,我被猪油蒙了心,做了一件足以让我懊悔很久的傻缺事情……
我在客厅看电视的时候一般闷油瓶就坐在边上发呆,小胖总喜欢趴到我或者他腿上打瞌睡。那天晚上我不知怎么想起了这件事,抓住小胖的前爪把它从闷油瓶腿上扒拉下来,拎到我自己腿上站好,看着它的眼睛对它说:“你给我听好,老子是人,不吃死麻雀,你要爱吃就自己吃,还给我省猫粮,但是以后不许再把咬死的活物往床上放,明白了吗?”

话音刚落,小胖还没有什么反应,身边却传来一声诡异的动静。
我扭头一看,闷油瓶居然没有和他的天花板相亲相爱,而是眉眼带笑地看着我,嘴角上扬起一丝微妙的弧度。
他笑了,那个挨千刀的居然笑了,而且明显是在嘲笑我刚才跟猫说话的脑残行为。
我恼羞成怒,没好气地对他说:“笑什么笑?没见过和猫说话啊?”
“嗯,没见过。”他说。

天崩地裂都不足以形容我那一刻的震惊,费了好大劲儿才忍住没有扑上去撕扯他的脸。这人他妈的真是闷油瓶?不是什么妖精变化来勾搭我的?他居然会嘲讽人,还会开玩笑!如果不是我没睡醒,就是他的脑子出了问题。
我目瞪口呆看了他半晌,一直到小胖挣扎着从我身上蹦下去才有了一些真实感。
“小哥,你……你没事吧?”
闷油瓶摇摇头,伸出一只手轻轻捻去小胖沾在我手臂上的几根猫毛。

顿时我整个人都不好了,像被烫着了一样往旁边躲了一下,胳膊肘撞到了沙发扶手,正好碰在麻筋上,疼得我龇牙咧嘴。
闷油瓶叹了口气,走过来握住我的肘关节,不知在哪里按了两下,酸麻的感觉立刻缓解了许多。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心里七上八下地直打鼓,今天的闷油瓶太温柔也太反常,我不确定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居高临下地直视着我的眼睛,距离近得呼吸可闻。我被他毫无波澜的目光定在沙发上,不敢动也不敢说话,就像身处一个虚幻又美好的梦境,只要稍稍一动,这一切都会像肥皂泡一样破灭。

“吴邪,”他叫我,语气很无奈,“你怕我。”
“没,没有……”
“那你躲什么?”
“我……”我说我被你吓出心理阴影了,生怕你给我摔出去你相信么?
“别怕我,”他说,鬓发垂下来几乎要碰到我的脸,“我们不是朋友吗?”
我靠,这面瘫今天怎么话这么多?他知道现在我们的姿势有多暧昧吗?他知道我的心跳都快超过每分钟120下了吗?再这样下去我会因为心跳过速早死的好不好!他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可我都还记得,说这种话让我想不误会都难,老子怕自己把持不住推到他啊!
被胸中不断激荡翻涌的情绪鼓动,我壮着胆子反手扣住了他的手腕:“你想起了多少?”
闷油瓶没有挣扎也没有抗拒,目光闪烁像在努力组织着语言:“只有一些零散的片段,不过……”
“什么?”
“我明白,你对我很重要。”

失序的心跳渐渐稳定下来,躁动不安的情绪得到了安抚,眼前的闷油瓶和六年前的闷油瓶再次重合,变成了我内心深处长久期盼的那个人。他失去了记忆,他不记得我,可这并不是他的错,我没有理由把自己的失落发泄在他身上,更没有理由像个小姑娘一样顾影自怜。他能毫发无损地再次回到我身边,这已经是命运所能给予的最大的恩惠,我应该心存感激。
这就够了。我对自己说,今时今日的闷油瓶还能说出这句话,我已经无法再要求更多。

月底的时候,小张又一次驾临我的铺子。
这一次他倒是没带什么奇怪的保养品,只是照例又给了我一些钱。我让他和张海客说一声,闷油瓶在我这里过得还不错,我有能力保证他衣食无忧,真的不需要张家再多费心。
小张对我的这番话没有特别反对,只是神神秘秘地凑过来,问了一个相当莫名其妙的问题:“吴老板,最近你有没有见到可疑的人?”
我心说最近老子见过最可以的人就是你,但嘴上肯定不能这么说,我反问他:“会有什么可疑的人?”

小张显得有些犹豫,偷偷摸摸往闷油瓶的方向看了一眼,见他仍旧闭着眼睛完全没注意这边,又凑得近了些,几乎是趴在我的耳边说道:“这几天你最好小心一点儿,不要落单,也尽量不要离开族长身边。”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暗忖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有人想害闷油瓶?要我贴身保护他?别逗了,就他那妖怪一样的身手和警觉性还需要我保护,他保护我还差不多。
大概是我脸上的表情太过古怪,小张皱着眉头“啧”了一声,又说道:“详细的你别问,总之记住我说的话就对了。”
我点头答应,其实心里并没有十分在意。这不能怪我,他们的世界离我太过遥远,身为一个守法公民我实在想象不出盗墓贼们在地上会遇到怎样的麻烦,再者说,我对闷油瓶绝对有信心,就算是失忆的状态普通人也奈何不了他。
然而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小张的这个警示并不是针对闷油瓶,而是我。

楼主 天野Toko  发布于 2013-11-20 21:54:00 +0800 CST  
此时天色已晚,仓库门并没有关严实,我看到从外面漏进来的一线天光渐渐被黑暗吞没,标志着金乌西坠玉兔东升,夜幕降临。
身边的阿宁忽然站了起来,紧接着仓库门被打开了,司机和那个大个儿各自手持一把手枪,指着一个人慢慢地走了进来,正是闷油瓶。
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之前既害怕他来,又害怕他不来,而现在他来了,我却比之前更加紧张,生怕阿宁一声令下就要让他血溅当场。我想要大叫,想让他不要管我赶紧离开,可是喉咙却像被堵住了,叫也叫不出来。我才发现影视剧里那些舍己为人的壮举有多么难能可贵,我没有那么高尚,我不想死,不想让他再回到张家继续过一天到晚和古墓、怪物打交道的生活,我舍不得他!

闷油瓶被三个人夹在当中,看都没有看我一眼,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是他全身都绷紧了,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极其凌厉的气势。他在生气,我能感觉到他身上正不断高涨的怒火。
首先打破沉默的人是阿宁,她问:“你就是张家现任的张起灵?”
闷油瓶没做声,轻轻点了下头算是肯定。
“很好,总算是见着本尊了。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们的要求很简单,要放了吴邪可以,但你得用鬼玺来换。”阿宁扬了扬手里的遥控器,继续说道,“奉劝你不要轻举妄动,看到吴邪脖子上的项圈了吗?只要我按动按钮,那个项圈就会爆炸。我们时间紧迫,只给你半个小时考虑,如果半小时后你拿不出鬼玺,吴邪就会死。”
听她这话的意思是不想要闷油瓶的命,我稍稍松了一口气。可随即又一想,不对啊,闷油瓶是没有生命危险,可老子不是啊,那个鬼玺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凭什么比我的一条命还重要?
闷油瓶眉心微蹙,淡淡说道:“鬼玺不在我这里。”

阿宁冷笑:“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就来和你做交易?八个月前你从长白山出来,虽然记忆全失,但你并没有把鬼玺交给张家任何一个人,所以它只能在你身上。”
闷油瓶神色如常:“下山的时候弄丢了。”
“你……”阿宁双目圆睁,腮帮子都鼓起来了,估计被气得够呛,但她很快平静下来,再次冷笑道,“好,我不问你了。咱们继续刚才的约定,你只有半个小时的考虑时间,半小时以后不见鬼玺,你就带着吴邪的尸体走吧。”
闷油瓶好像没有听见一般,只是很淡定地站在那里,不说话,也没有任何行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背后冷汗直流,心里着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我拿不准闷油瓶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他要不想管我的死活完全可以不用来,既然来了就必然是打算把我救出去的,难不成他还能专程跑来看我怎么死?但他现在就像根电线杆子一样杵在那儿,一点儿要动手的前兆都没有。

如坐针毡地过了大概五、六分钟,在我看来简直像过了五、六年一样漫长。忽然从我身后传来“咚”地一声闷响,随后又是一阵稀里哗啦,清凉的夜风吹了进来,看样子似乎是……仓库的墙塌了。
阿宁和她的两个同伙不约而同地转头去看,我紧盯着闷油瓶不放,只见他趁着那三个人注意力分散的瞬间双手一扬,不知甩了两个什么东西出去,只听到“啪”得一声,两盏节能灯同时熄灭了。
说时迟那时快,几乎就在仓库里陷入黑暗的那一刹那,清脆的枪声同时响起。一个人合身扑过来,将我连同椅子一起扑倒在地。
我下意识地抬脚想踹,那人却按住我的膝盖,低声在我耳边说道:“吴老板,是我。”
“小张?你怎么……”
他没有答话,把我翻过去侧躺着,也不知怎么摆弄了一下,手铐就开了。

仓库里现在完全乱成一锅粥,枪声一直断断续续响着,阿宁对她的同伙大呼小叫,让他们小心点儿,不要误杀了闷油瓶。
我被小张按着起不了身,只能趁着火光闪烁的间隙去寻找闷油瓶的身影,但他却像是融进了黑暗里一样,完全看不到,只有杂乱的脚步声在周围不停响起。
小张拽了一下我脖子上的项圈,嘟囔了一句“电子锁,真麻烦”,听起来完全没有把身边正在进行的暴力行为放在心上。
他不着急,我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闷油瓶有个闪失。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下我确实什么都做不了,贸然冲上去也只有送死的份儿,说不定还会给闷油瓶添麻烦。
又过了一会儿,枪声总算停了,我听到阿宁惊呼了一声“啊”,然后就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小张轻轻说了一句“行了”,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顺势把我也拉起来,牵着我的手从仓库后方倒塌的地方钻了出去。
外面星月同辉,夜凉如水。我就着清冷的月光往后看了一眼,仓库的后墙开了一个半人高的大洞,灰土碎砖乱七八糟堆了一地。闷油瓶也躬身从哪个洞里钻了出来,就跟在我们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左边的手臂鲜血长流。
我甩开小张跑到他身边,想要碰他又不敢,只得问他:“你受伤了?严重吗?”
闷油瓶看了我一眼,淡淡说道:“擦伤,没事。”

楼主 天野Toko  发布于 2013-11-21 22:29:00 +0800 CST  
我摸遍了口袋也没找着什么东西能给他止血,急中生智正要脱上衣,就听到小张在后面叫:“吴老板,快上车啊,车上有绷带。”
我这才发现仓库后面还停着一辆吉普车,连忙把闷油瓶拽过去推上车,从小张手里接过酒精棉和绷带给他消毒包扎。
闷油瓶很乖地让我给他处理伤口,另一只手拿着一个东西递给小张,我用余光瞥了一眼,应该就是阿宁手上的那个遥控器。
小张把那玩意儿翻来覆去看了一遍,摇头道:“不行,上面没有解锁开关。”
闷油瓶问:“你有几成把握?”
小张想了想:“八成。”
“动手。”闷油瓶说,出其不意地一把将我按进他怀里,脖子正好对着他胸口的位置,形成一个非常别扭的姿势。

我老脸一红,手忙脚乱地开始挣扎:“急、急什么,回家再弄不行么?”
闷油瓶不为所动,一手扣住我的腰,一手按住我的脑袋,两条胳膊就像铁箍一样,挣都挣不开。
小张跪在我身后的座椅上,伸手拨了拨我的头发,很严肃地说道:“回去就来不及了,那个女人给你定了时,半个小时一到不管按不按遥控器它都会爆炸。”
我立马不敢动了,浑身僵硬地趴在闷油瓶怀里,双手不知不觉攥紧了他的衣摆。
大约是察觉到了我的恐惧,闷油瓶抬手在我肩膀上捏了一下,安抚的意味十足。也不知道是不是他那手有什么魔力,给他这么一捏,我心里真没那么害怕了,反而对这个十足暧昧的姿势感到不自在起来。隔着薄薄的夏装,我能听到闷油瓶沉稳的心跳声,一下一下震动着我的鼓膜,就像和我自己的心跳声融为一体。

我看不到小张的动作,只能凭感觉,他手里好像拿着铁丝一样的东西,正在项圈的锁眼里不住地划拉。手上忙活,这熊孩子嘴还不闲着:“吴老板,你别担心,我这手开锁的绝技是我叔亲传的,斗里的八宝转心锁都不在话下,这个电子锁也难不倒我。”
要不是现在这姿势说话不方便我真想吐槽,八宝转心锁和电子锁它是一个次元的东西吗?你这孩子穿越了吧,要不就是你还倒过终结者的斗。有这份说话的闲心你认真点儿开锁好不好,老子还贴着你们家族长呢,弄得不好你们家族长就得给我陪葬啊……
等等,我好像想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费力地抬起眼睛向上一看,闷油瓶并没有关注小张,正在专注地凝视着我,黑沉沉的眼睛像一汪湖水,波澜不惊。福至心灵,我忽然就明白了,他这么揽着我,特地把项圈的位置抵着他的胸口,分明就是要和我同生共死的意思。
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我激动得指尖都在微微颤抖。这只挨千刀的闷油瓶子,难道他想起来了?

过了大概有三五分钟,我听见小张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就是“啪嗒”一声轻响,项圈从我脖子上掉到了座椅上。
我赶紧推开闷油瓶坐起来,扭头就看见小张正在擦拭额头上的汗,看来这小子刚才也紧张得要命,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笃定。他从座椅上捡起那个项圈看了看,顺手揣进兜里。
我黑线:“你还留着它干嘛?”
小张笑道:“高科技,回去研究研究,没准儿以后能派上用场。”
我无语了,张海客到底是从张家的哪个犄角旮旯刨出这么一枚技术宅?
危机解除,我们三个欢欢喜喜踏上了回家之路。我问闷油瓶,阿宁和她的同伙怎样了,该不会都被你杀了吧?闷油瓶摇头说只是打晕了,六个小时以后就会醒来。我又问他鬼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阿宁他们要拿它干嘛?闷油瓶把眼睛一闭,靠上靠背闭目养神,无论如何都不肯再说话了。

我拿他没有办法,拍着前面的椅子背又问小张。
那小子从反光镜里冲我龇牙一笑:“我级别不够,这么高级的秘密我可不知道,你还是问族长吧。”
得,又是张家的秘密,反正张家的秘密我不知道的多了,也不差这一件。
我又问:“那墙是怎么回事?你拿什么工具破坏的?为什么在里面一点儿声音也没听到?”
小张洋洋得意地向我展示了他右手上奇长的两根手指头,说平时在斗里夹墓砖都成习惯了,亏得那仓库是老房子,要用的是钢筋混凝土估计他还得多费点儿功夫。
我再问:“你既然有车干嘛一开始不开车追,非得骑自行车?”
小张犹豫了一下,说道:“你们住那小区车位太少了,我平时都停在挺远的一个停车场,一开始发现你被绑了没来得及去开出来。”

我还想继续问,小张又笑道:“吴老板你别担心了,张家会处理好这件事,保证那伙人以后再也不敢对你下手。”
我心说我又没想问这个,不过估摸着他被我问得有点烦,索性也就不再开口。
回到家时已经是半夜,我和闷油瓶一进门就看到一地狼藉。小胖把猫食盆打翻了,猫粮和水洒了一地。
我满屋子找了半天,最后在厨房里发现了那只贼猫。闷油瓶走得匆忙,只来得及关上煤气灶,锅子里刚做了一半的烤鱼都进了小胖的肚子,它正四仰八叉地摊在灶台上,睡得别提多香。所有的瓶瓶罐罐都被它荼毒过了,防水瓷砖上到处都是不知名的液体,还混合着满地玻璃碴子。
我叹了口气,刚想要去拿拖把,步子还没迈出就被人从身后抱住了。温热的身体紧紧贴着我的后背,白皙的手臂搂住了我的腰。

我浑身一颤,转过身去对上闷油瓶的眼睛:“小哥,你……都想起来了?”
闷油瓶摇摇头,手上却丝毫也不放松:“没想起来,但是,吴邪,我想和你重新开始。”
仿佛一缕曙光冲破了困扰我两个月的阴霾,我露出一个真心的微笑,抬手回抱他。
这样也好,让我们重新开始,这一次,没有张家的使命,没有骇人的阴谋,没有沉重的秘密,就只有我和你,我们两个人,重新建立彼此之间的联系,重新制造美好的记忆。属于青春年少的美梦已经被岁月的洪流淹没,而属于我们的闪亮的日子,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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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吴视角番外已经完结了,明天上小哥视角的番外。。。民那桑久等了。。。是不是好治愈!!╭(╯3╰)╮

楼主 天野Toko  发布于 2013-11-21 22:31:00 +0800 CST  
我没做声,那个女人却会意错了,自作主张地将手里的零食袋子塞给我,一步三回头地走了。我看着那只猫,尝试着去捕捉脑海中一闪即逝的浮光掠影,我知道那是我记忆的一部分,可是和过去那些片段不同,这一次无论怎样努力,总有一部分画面是残缺的,有某个重要的环节我想不起来。

“哎,小哥,你在做什么?”
我回头,看见吴邪推着自行车站在身后,满头满脸都是汗。他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的猫,表情立刻变得有些古怪。我看着他蹲下来去摸猫的肚子,想起手里还有一包零食,索性拆开来喂猫。吴邪小心翼翼扯了扯我的袖子,轻声说:“外面热,咱们回家吧。”

模糊的感觉忽然清晰起来,残缺的画面有了具体的形状,我的记忆中浮现出一个少年的脸庞:粗硬的短发、淋漓的汗水、温暖的体温、真诚的笑容。
那是……以前的吴邪?

我觉得有必要重新审视自己的记忆,张海客是对的,吴邪的确是我过去熟悉的人。只是我不太明白,如果他真的和张家没有关系,我和他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张海客觉得他能帮我恢复记忆?吴邪告诉我的都只是些很琐碎的事,我不认为那些和普通少年人一般无二的生活细节值得他多年来念念不忘,除非还有什么更加让他印象深刻的事,而他因为某种缘故没有告诉我。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大约一个月以后,我们收养的流浪猫打翻了吴邪卧室里的一个收纳盒,从里面掉出一个香囊。
我一进屋子就闻到一股很熟悉的香味,拿起香囊仔细闻了闻,果然,里面装的是禁婆香。
吴邪有些慌乱地告诉我说,那是我曾经送给他的礼物,为了在考试之前帮他安神。他的语气很急切,像是要急于撇清什么嫌疑,这让我感觉有点烦躁。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我确定他是一个诚实的人,因此尽管禁婆香的来历有些蹊跷,但我相信他没有骗我,可是他显然不这么认为。
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只能把香囊还给他。

吴邪沉默地站了一会儿,开始动手收拾地上的杂物,然后直接洗澡进了卧室。
我想他大概是生气了,心里烦躁的情绪越加鲜明起来。脑海中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对我说,不该是这样。不该是这样,那么到底应该是怎么样?我想我有必要问个明白。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表达能力真的很有问题,吴邪误会得更加厉害,平日里温和的目光饱含着深沉的怒意。他把禁婆香掏出来塞进我手里,赌气说要还给我。我没想到他的反应会如此激烈,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仔细看了看手里的禁婆香,忽然发现重量有点微妙的差异。捏碎禁婆香只是天长日久形成的习惯使然,里面藏着的秘密却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禁婆香里有一个纸卷,上面很潦草地写了四个字:吴邪,等我。那分明是我自己的笔迹。
几乎是看到这几个字的一瞬间,吴邪的脸色剧变,整个人都开始颤抖起来。他从我手中把纸卷抽走,放在手心里反复摩挲,用指尖认认真真描绘着上面的一笔一划,神情悲戚。

我眼看着他陷入对过往的回忆中无法自拔,眼看着他的泪水涌出眼眶,心脏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样疼痛起来。究竟是什么样的过往,会让他露出这样悲伤的表情?过去的我们究竟有着怎样的羁绊,会让他在时隔六年后的今天依然如此感怀?我又是在怎样的情境下写下那张纸条,还藏在那么隐秘的地方交给吴邪?

陌生的情绪让我无所适从,我想拥抱他,想擦干他的眼泪对他说我就在这里,但是身体却动不了。我的理智告诉我,在真正想起过去的事情之前,任何逾越的行为都是对吴邪的冒犯。他在没有任何承诺的情况下等了六年,我的失忆已经让他难过至此,不能再令他失望。

我鼓起勇气擦去他脸上一点泪痕,吴邪泪眼朦胧地抬头看我,声音发颤地说:“小哥……你能回来我真的很高兴,但是,为什么你要忘了我?”
短短的一句话,每个字都像重锤,一下一下砸在我心上。他在质问我,却又像是在质问六年前的那个人,他耗费了六年的光阴等待他的归期,等来的却是一个记忆全失的我。他不怨不怒,平静地接受现实,他尽心尽力,无微不至地照顾我的生活,他满怀希望,等着我自己想起一切。

所有的问题都有了答案,吴邪并不仅仅只是我的一位故人,他是我曾经最温暖的岁月、最美好的憧憬、最重要的记忆。
那天之后,吴邪开始有意识地躲着我。可能是在我面前哭泣让他觉得很丢脸,也可能是他终于放弃了帮我恢复记忆,而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我愿意看到的。

我什么都没有问,吴邪也什么都没有说。我又开始不时回忆起一些零乱的画面,就像是做梦一样,颠三倒四,没有逻辑,但是无一例外,每个画面里都有吴邪。我试图将它们整理归纳,但却始终无法连贯起来。我仍旧想不起我们相识的始末,也想不起我们之间具体发生过哪些事,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这是一段和张家无关的记忆,尽管每个细节都很琐碎,却温柔美好地让我不忍丢弃。

张海客的联络人第二次来到吴邪的铺子之前,我接到了一个口信。张海客让人转达,说有几个不知身份背景的神秘人到张家指名要见我,想要以一个很高的价格购买鬼玺,得到了否定的答案之后,他们就离开了。张海客怀疑他们并未死心,他推测这些人可能会到杭州找我的麻烦,让我提高警惕。
我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在长白山上的任务结束以后,鬼玺已经失去作用了,不管这些人怀着怎样的目的,我都有把握能全身而退。真正让我担忧的是,这些人的存在,会不会威胁到吴邪。我已经辜负了他六年,不能再让他因为张家陷入危险。

我开始计划离开杭州,只是这一次,我要选择一个尽量不伤害吴邪的办法。
然而我的计划到底还是晚了一步,吴邪被绑架了。
收到联络人给我发出信号之后,一种前所未有的愤怒从内心深处熊熊燃烧起来,烈火一样几乎焚毁了我的全部理智。

楼主 天野Toko  发布于 2013-11-22 22:04:00 +0800 CST  
最后的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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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寒,第一波冷空气降临杭州之后,我拖着闷油瓶去商场给他买了一件V领针织上衣。

这是我第二次执行这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第一次是他刚来那阵,天气还很热,满大街都是60块两件的打折文化衫。闷油瓶这人大概是离群索居时间太长,对人多的地方非常抵触,一进商场脸就拉得比门板还长,我也不能勉强他,就在路边随便买了几件,反正他也不挑。可是天气冷了就不一样了,路边的专卖店里一水儿地运动休闲款,他看来看去买的全都是深色连帽衫,穿着就跟个刚出校门的大学生一样。我寻思着他也老大不小了,虽然不清楚身为张家族长有没有什么着装要求,但是老这么着也不是个事儿,得给他改变一下形象,否则下次小张来的时候我就不知道到底该管谁叫小张了。

可我的好意并没有获得等值的回报,闷油瓶是个彻头彻尾的帽衫控,除了深色连帽衫之外其他衣服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出门的时候还一定要把帽子给扣上,就像他长得多寒碜没法见人似的。我拿他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只能看着那件昂贵的衣服默默躺在衣柜里,可能一辈子也不会有它的用武之地。
上个礼拜我的电脑出了点儿问题,开机以后无论如何也进入不了系统,连安全模式都进不去。我找了发小老痒周末来帮我看看,他中专毕业以后在电脑城租了个摊位卖电脑配件,我的第一台台式电脑还是他给配的。

老痒来的时候正好是傍晚,闷油瓶出门慢跑去了不在家,我坐在床沿一边和老痒闲聊一边看他修电脑,也忘了注意时间。
等老痒鼓捣得差不多了,我听见外面大门响了一声,然后满头大汗的闷油瓶就出现在卧室门口。我刚想着是不是得和老痒介绍一下,结果那小子连看都不看我们一眼,直接走过来从衣柜里拿了换洗衣服走进浴室,如入无人之境。
老痒瞅着他的背影小声问我:“老、老吴,这、这人谁啊?”
我说这是我一朋友,生病了来杭州治疗,在我这儿借宿一段时间。

老痒也没在意,嘿嘿笑了两声说你这朋友够酷的。
我不想和他继续讨论闷油瓶,掏出烟来递给他一根,问他我的电脑怎么样,还有没有的救。
老痒抽着烟笑得特别不怀好意:“你、你老实交代,最近都、都访问什么网站了?病毒多得把系统都弄崩溃了。”
我心说老子最近几个月光顾着伺候那只闷油瓶,还莫名其妙地给人绑架命悬一线,哪里有心思去看那种东西?不过这理由不能说,我在他背上拍了一把,不耐烦地问:“别废话,就说还有救没救。”
“当、当然有救,系统给你重、重装好了。不、不过你要、要是再继续下片子,没、没准儿下回连硬盘都要遭殃。”

我也是有日子没和他贫嘴了,脑子一抽就说了一句特别没溜儿的话:“那怎么办?看不了片儿老子不得憋死?”
老痒指着我淫笑了半天,从包里摸出一个U盘塞过来:“算、算你运气好,这是我前几天刚、刚下的,题材新颖,活色生香,包、包你满意。”
我笑骂了他几句,看他重新开机,顺利进入系统,就问他打算去哪儿吃饭,我请客,算是谢谢他对我家电脑的救命之恩。
老痒摆了摆手,说他得回家陪他妈,下次有空了再宰我,然后收拾了一下带来的工具和光盘就走了。
我前脚刚把老痒送出门,后脚就看见闷油瓶一身清爽地从浴室里走出来。他身上穿的居然是我给他买的那件V领针织衫,头发乱糟糟的还滴着水,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家居的慵懒。

太阳打北边出来了。
我冲他一乐:“哟,小哥,今天怎么想起来穿这件了?”
闷油瓶没搭茬,从客厅的茶几上拎起一个塑料袋,里面放着两个一次性饭盒。他递了一盒给我,自己打开另外一盒坐在沙发上吃起来。
我的那份是炒粉干,还加了一个香喷喷的鸭腿。以前我嫌麻烦去楼下小吃店打包,基本上大多数都是这样的菜色,也真难为了他会记得。

吃完饭我拿新买的逗猫棒和小胖玩儿,闷油瓶在边上看了一会儿,大概是觉得没意思,扭头钻进书房里去了。前些日子我把过去收藏的漫画书都搬了过来,足足有好几箱,他也不知是真有兴趣还是觉得无事可做,居然一套接一套看了下去,最近正在看的是《天子传奇》。
小胖懒得出奇,玩不到半个小时就趴下了,无论我怎么逗它连眼皮子都不抬,我都怀疑这家伙皮相虽然是只猫,但骨子里其实是二师兄。
洗完澡我也进了卧室,想了想还是把老痒给的U盘打开看了一眼,里面大概有十几个视频文件,全部都是日文标题,一看就知道是什么玩意儿。

楼主 天野Toko  发布于 2013-11-25 22:50:00 +0800 CST  


楼主 天野Toko  发布于 2013-12-01 00:35:00 +0800 CST  

楼主:天野Toko

字数:45911

发表时间:2013-08-07 04:51: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7-12 10:53:15 +0800 CST

评论数:1919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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