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他们认识，而且很熟，根本用不到做自我介绍。我想着，就问黑瞎子知不知道天珠的事，他道：“一会儿再说。”扶着小花向祭台的方向走去，我们尾随着他们两个来到祭台旁坐下，小花的脸上一阵白一阵青，黑瞎子回头拿东西的功夫，他就在他怀里猛地挣扎起来。


黑瞎子觉察到他的不安分，用力收了一把胳膊，把他夹住，“啧”了一声道：“别闹。”


我心想这都是什么意思？怎么看起来怪怪的。然而，他们接下来的动作几乎让我的下巴都要掉在地上。我亲眼看着他从身后摸出一个矿泉水瓶做成的杯子，到水流的地方接了一杯水，喂给小花喝，小花闭紧嘴，死活不肯喝那水，一甩手就把送到嘴边的水杯打翻在地。


我和闷油瓶互相对视了一眼，通过眼神，我知道他也很茫然。


“你怎么会在这里！”小花情绪失控地骂道：“你他妈的知不知道，我为了来这个鬼地方花了一千万！现在，如果找不到珠子，我就没命了……”他的语气不稳，声音哽咽。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么绝望，这一路上他忍着病痛坚持跟着我们，都从来没抱怨过一句。可是我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就压不住地难受起来。人没有不怕死的，也许他一直都在极度的恐惧当中，只是因为知道我们根本无法帮上他的忙才没有表现出来。


黑瞎子没说什么，掀开小花的衣领看了一眼，自言自语地道：“还好，还没到肺腑。”


“你有办法救吗？”我连忙问。


他垂下眼神想了想，才道：“我在这里的几个月，发现这里的环境中有一种细菌，在最初的一个月里，我也发生了和他一样的状况，但是后来莫名的好了起来。我想，这里的生物大概彼此相克。”


我想想，他应该还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就把之前路上发生的一切说给他听，包括绿洲里的变异和天珠能够克服血虫病毒。由于着急，我絮絮叨叨地讲述着，话说得很混乱，黑瞎子静静地听着，我还没说完，小花就摆了摆手打断了我的话。他从黑瞎子怀里挪出来坐稳，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他扫视了我们一番，说道：“没有关系，我刚才只是突然看到熟人，过于惊讶，不好意思。你们不用再想办法救我，在这种恶略的环境下，你们顾好自己就行了。一会儿……你们就该出去了，我就不跟你们走了，免得耽误行程。你们只要留条绳子给我，如果当真像他说的那样……”他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黑瞎子，接着道：“那我出去后，会联络你们。如果留在这里也无力回天，那，也只怪我的命短。”


他又一次把目光投向黑瞎子，对他笑道：“其实老天爷对我还是不错的，死之前，还能多见一个熟人。”


听到他这样说，我的眼泪都快下来了。这种话远比大声痛哭，哀嚎自己要死了更令人感到难过。也许别人不了解小花，不知道他是在怎样的环境中生存，就不会有我这么深的同情，但是，现在我还在这里，不论如何，我不能让他在这种地方自生自灭。


我摆摆手，让他先不要说话，断断续续地向黑瞎子讲完了路上发生的事情。他听后，长叹了口气，道：“原来是这么回事。那好办了，天珠在我这里。”他说完，把手伸进鞋里，再拿出来的时候，他摊开手心，一刻珠子变戏法似的出现在他手中。


我惊讶得连话都说不出，反应过来的刹那，心中立刻涌起一阵喜悦，黑瞎子把天珠放在小花的手中，问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我挠了挠后脑勺，试探性地对他念了几遍蓝姐对胖子念的咒语，然后就问小花有什么感觉。


他先是摇了摇头，沉默了足足一分钟之久，突然皱起眉头，身子向前一探，呕出一大口鲜血。我的心立即吊了起来，心说他娘的真是倒了血霉了，难道这颗珠子没用？小花就开始剧烈地咳嗽，简直要把肺都咳出来，出了一头的虚汗。半晌，他停止了咳嗽，肩膀一颤一颤地打着哆嗦，黑瞎子把他揽住，抓起他的一条胳膊，挽起袖子，这时候，我发现那些血路已经消失了大半，残留的几条也变了色，最后消失在他的脉搏处。


我松了口气，小花半瞌着眼睛，看样子神智不是十分清醒了。不过他总算逃脱了劫难，这对于我们来说，无疑是最大的一件好事。黑瞎子又喂了他几口水，把人抱起来，让小花靠在自己身上。他的身材很强壮，足足比小花高大半个头，所以这样搂着他，就像大人抱着个半大孩子，不费吹灰之力。


他对我们说道：“我是六个月前来到这里的，也就是跟那个女人和仓木决一起来的，不过我早就感觉到那波人不对劲儿，所以趁进山探路的功夫先溜了，当时跟着我的还有几个人，也就是说，我比她们更先到达了这里。不过我不是从你们那个入口进来的，对于第一次来这里的人，直接从最明显的入口进入，绝对不是最好的选择，我带着伙计，在山体上考察了整整一天，最后从山后面开凿了一个五米深的洞穴，爬了进来。”


我这才意识到，原来这座山的入口，远不止那六个飞盘，还有很多的隧道被山壁包裹阻隔住了。他接着道：“我们进入隧道后，也抵达了一扇飞盘的后方，发现了天珠，不过我当时并不知道还有其他天珠的存在，就准备从巨石上炸出一个洞口出去，但是，问题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这颗天珠的价值太高了，比我们以往活动中所获得的名器都值钱，那帮伙计从中做了个扣儿，炸开巨石后，我把他们放了出去，最后一个人下到冰湖上后，我发现外头突然多了很多人。这是一种直觉，其实我当时并没有看到那些人，只是感觉到了。我知道是他们出卖了我，所以没有下去，而是顺着通道往深处走，这里的通道错综复杂，令人难以找到方向，在行走这段时间里，一直有人在搜寻我，我猜应该是那个女人带来的，也许和仓木决也有关系。最后，我发现这里的石壁很薄，砸开一面最薄的石壁，就找了根绳子顺了下来。我人可以下来，但是绳子不可以。他们后来发现了我的踪迹，把绳子解开了。这样，我就困在了下面，不过我一直觉得他们不会放弃我，因为我手里还有一颗天珠。到了今天为止，我已经在这下面呆了六个月零二十七天了。”

“六个月？”我惊讶地张大了嘴，就问他：“那你吃什么？”我环顾四周，随口就道：“你该不会吃虫子吧？”


他一笑：“当然不是，远处有湖，里面有鱼，甲胄鱼，和乌龟的硬度差不多，不过里头有肉。”


我疑惑地看了看沼泽，道：“可是小花说这里只有虫子。”


他低头看了一眼睡着的小花，“你听他的，他知道多少？他都搞成这样了。这个地方，远比你们想象中要发育得完全，区域的面积超过了数百平方公里，在不同的区域里，物种的发育程度也不太一样，上下有数千年的差别。”


我不由感叹，我们能来这地方还真是穿越了，只不过是穿得有点儿过分，直接穿到了几千万年前。


闷油瓶突然道：“这地方还是别再停留了，我们得赶紧离开，别忘了，那个女人还在这片山里。”我心中骇然，才想起还有个失踪人口在外头流窜呢，就招呼胖子赶紧走。


黑瞎子把小花打横抱起来，跟着我们向绳子的方向走去。走到一半，他又停下了脚步，我问他怎么了，他笑了笑，尴尬地问道：“你们，有衣服么？”


我看着他赤条条的样子，大笑起来，胖子卸下背包，从里头扔出几件厚衣服，黑瞎子把小花递给我，去穿那些衣服。我抱着人才感觉到他比我想象中要轻得多，最多也就一百二三十斤，身上也没什么肉，还没我壮。


黑瞎子穿好衣服，就走过来要接小花。这时候，我心中突然萌生出一丝异样感，这黑瞎子在倒斗界也算一号人物，我怀里这位更不用说，解家当家，人人皆知，怎么他们两个见面的反应那么奇怪，搞得小花不像当家，他也不像道上一哥了。


我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把小花交出去，对他道：“我抱着吧，反正也不沉。”


他的手停在半空，闷油瓶就道：“让他抱着。”


“那多不好意思啊！”我嘴里这样说着，几乎是立刻就把人交了出去。闷油瓶的话不能不听。


出去的路基本顺利，在这里不再赘述。我们通过攀岩绳索回到了通道里，按照原路返回冰湖，全程小花一直在沉睡，发起了高烧，胖子给他盖了三层棉袄保暖，途中黑瞎子就那样抱着他，一分钟也没有松开过。我们在雪山上休息了几个小时，第二天就回到了山下。


这个时候，我就已经非常疲惫，再也经受不了长途跋涉了，和闷油瓶商量了一番，决定露宿一晚，养足精神再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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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关心，这文还没有更完，明天会继续更的~ 晚安~

十六、补给站


当天夜里，小花醒了过来。几个人吃了点东西，围坐在火堆旁，开始商量如何走出这片戈壁。我的建议是避开那片绿洲，从其他方向返回大本营，胖子听了就道：“不行，那样需要多少时间？我们的食物不多了，最多只能坚持几天。”


我低头想想，现在想找到绿洲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如果我们盲目地往前走，搞不好会在路上遇到什么状况。


正在犹豫不决，小花突然从帐篷里蹒跚地走了出来，我让出位置，他在我身边坐下，咳嗽了一声，道“我们不能重蹈覆辙，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选择一条最捷径的路，而是向保护区的方向走。到了保护区就会遇到人，遇到车的话，我们就省事了。”


我来之前上网查过，在阿尔金山脉的各个方向都有补给站，从保护区到旅游区一般也只有百公里的路，这无疑是离开这里的最安全办法。


黑瞎子道：“从明天开始我可以带路，我知道最近的补给站的方位，我们从这里进发，三天后就能到。”我松了口气，看了闷油瓶一眼，他没什么意见，想必是通过了我们的办法。这时候，黑瞎子突然问小花：“你能坚持的了吗？”


小花一愣，反应过来，冷笑着道：“做事这么多年，我还没有坚持不了的时候。”黑瞎子皱了皱眉，估计是被呛住了。我心说小花也真够劲儿，怎么说也是人家把你从那地狱一般的地方拖出来的，怎么丝毫都不领情呢？胖子在旁刚要打圆场，就听黑瞎子厉声向小花道：“你找茬是不是？”


我瞬间感觉到空气里充满了火药味，小花听到他这么说，似乎也惊了一下，不过马上就回他道：“滚蛋。”


我心说不好，这分明是要闹内讧的架势，就要上前劝架，随即感到自己的袖子被人轻轻拉了一下，转过头就对上闷油瓶淡漠的眼神。


小花又道：“明天开始，你离我远点。”


“那你怎么走路？让你的伙计把你抬出这片戈壁吗？”


“你什么意思？”小花真的急了：“老子花了一千万来这个鬼地方，结果就碰见你这个扫把星，我都怀疑你是在和那个女人里应外合地阴我们！”


“那你要怎么样？验明正身吗？”黑瞎子不怒反笑。我一听，也被他逗笑了。


“出去给我送一千万。”


黑瞎子盯着他愤怒的脸，坦然地道：“没钱。一分都没有。”


小花都快气疯了，我几乎感到他的头发就要竖起来，不由纳闷儿，平时他都表现得十分稳重，怎么这两天火气这么大？黑瞎子不理他，问我们几个：“你们知道人最可怕的是什么吗？那就是揽一档子自己根本完成不了的事情，要别人给擦屁股，最后栽了，还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地见人就咬。”


话音一落，我心里咯噔一声，这是指桑骂槐呢，小花可是解家当家，道上没一个人敢在他面前这么说话。我都为黑瞎子捏了把冷汗，小花僵硬了一下，问黑瞎子：“找死？”


黑瞎子迅速收了笑容，他们两个彼此瞪着对方，我看看闷油瓶和胖子，闷油瓶表现得很淡定，胖子脸上带着看戏的表情，似乎完全不担忧。胖子站起来吆喝道：“月黑风高，该睡大觉喽！”就转身回了帐篷，闷油瓶使劲儿拉了我一把，把我拖进另一个帐篷里。


当天夜里我睡了个踏实觉，第二天一早，我们就开始向补给站的方位进发。


从上路开始我就觉得非常奇怪，黑瞎子又把小花抱起来走了。这地方路不好走，气候也差，海拔高，温差极大，以小花目前的状况，的确没办法再自己走路，但是这两个人，不是昨天还你死我活的，怎么今天就变连体人了？


小花的脸色不好，一路上他们都没说什么话，倒是我和胖子不停地互相调侃，气氛也不显得那么无聊。到了中午，前面的人走得慢了，一行人彼此的距离拉得很近，我听到后面黑瞎子和小花在说话。

事情到了这里，还远远没有结束。因为所有的人都知道，在这片地域中，还存在着两颗珠子。这些天珠价值连城，高贵到大部分人一生也无法看上一眼的程度，所以蓝姐曾经和黑瞎子的契约是：蓝姐回来救了黑瞎子之后，他们两个人要平分这些珠子，使它们既不属于外国的那家公司，也不属于仓木决。黑瞎子要负责帮蓝姐摆脱外国公司的控制。


我甚至想到，蓝姐之所以找到我，一切都是受了黑瞎子的背后指示，他知道闷油瓶在我身边，只要闷油瓶来，他一定能把他从山里救出来。但是他们疏漏的环节就是仓木决会在事后仍然不死心，找上了解家。


有些事情看似巧合，背后却存在着不为人知的阴谋。


总之，所有的事情到这里为止，就全部结束了。坐在车里，望着车窗外灰黄的戈壁滩，碧蓝的天空，我心中不由升起庆幸感。


我自然而然地在下面握住闷油瓶的手，转头看向他，他反握住我的手，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但是通过手的力道，我知道他也和我一样。


很长一段时间里，车里没有人说话，胖子在副驾驶座上打着鼾，小花坐在我的另一边，沉默不语，脸色阴沉。快要驶出戈壁滩的时候，他突然就道：“停车，我要下车！”


“你上哪啊？”黑瞎子边开车边问。


“我的伙计会在戈壁滩接应我们。”小花看也不看他一眼。


黑瞎子笑道：“我还没还你一千万呢。”


……


我看着他们两个，突然间觉得气氛有一些微妙，以小花那种好强又世故的性格，偶尔表露出内心真实的一面其实是非常不易的，我看得出来，他对黑瞎子有种极强的信任和期望，才会特别在意他的一言一行，也许这个时候，他还没意识到这代表什么。但是在我看来，有这样一个人在他身边，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离开戈壁的时候，我站在山体的边缘，遥望身后荒芜的土地，这个时候，我又看到了那道的红色身影，那个喇嘛出现在远方，面对我们，似乎在为我们送行，最后，他转过身，渐渐消失在戈壁之上。


我不由猜想，也许这个地方，真的属于神明。


我们在县里做了必要的调整，十几天后，告别了胖子和小花，我和小哥又回到了杭州的家中。


我拉着他的手，顺着黑洞洞的楼道上了楼，打开门走进屋里。我们把行李放下，换好拖鞋，在沙发上休息，终于可以真正地放松下来，我把身上的外套脱掉，没过多久就觉得浑身不自在，衣服上都是尘土的气味。


“我去洗个澡。”


我进入浴室，脱掉衣服拧开花洒的开关，这时候，门突然被从外面打开了，小哥赤裸着上半身站在门口，我的耳根子一热，心立刻狂跳起来。


他两步走上前，不由分说把我压在墙上，我向后撩了一把潮湿的头发，隔着水雾凝视他的眼睛。


“一起洗。”他说完，堵住了我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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