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权转载】中国病人by南渡 (重修版)

雷电好像霹坏了他们这片的总线,深更半夜也不能指望电力公司,估计今晚没戏,得自己克服克服。
张起灵不知从哪掏出几支蜡烛点了,比手电光还要更亮些。吴邪喜欢烛光,看起来很暖,连烛光下的闷油瓶看起来都要比平时温柔一点。
其实刚才就很温柔了。回味起不久前的拥抱,吴邪觉得今天的自己就像个活动热源,动不动就浑身发热。偏有人爱火上浇油,他能感觉到小哥的手落到自己背上。
“好了?”
这样没头没尾的问句大概也只有吴邪能听懂了,他想了想刚才的梦,不管是隐喻还是什么,都让他心有余悸。
感觉到手掌下的身体由于他的提问又有些僵硬和微颤,张起灵没有任何迟疑,将他揽入怀中,手覆在他的手上,“会好的。”


其实吴邪很想告诉张起灵,如果不是他,或许他早就迷失在意识深处回不来了。
张起灵的体温并不高,却给了他他一直渴望的温暖,在最需要的时候。
而温暖着他的小哥自己都还是个病人,尽管他看起来完全不像。
吴邪也曾见过一些得了失眠症的人,他们的外表往往具有明显的共性,眼睛下方浓重青黑,神态萎靡消沉,像快变异的丧尸。互助小组里他听那些失眠症患者述说着睡不着的痛苦,那是一种身体极度渴睡然而大脑却像失去了刹车功能一样的疯狂状态,他们说自己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想好好睡一觉。
张起灵和他们不一样,那些人是想睡睡不着,而他更像是存心不让自己睡着。吴邪甚至觉得他始终在防备着一些什么东西。他无法想象一个人一天二十四小时分分钟保持着高度警惕,这样的日子这样的人生,简直像是慢性的自我折磨。


吴邪说:“小哥,或许我能明白一点你的心情。其实每天我都在担心,我不能确定一觉醒过来,我还是不是原来的我。”
入睡可能就意味着迷失,对于他们两个来说,都是如此。
或许其实张起灵并不怕睡觉,他只是怕每天醒来之后面对一片空白的脑海。
坚冰一样的男人正抱着他,分给他本就不多的体温,无声的安慰是属于他的温柔。吴邪不知该说什么来表达他内心的感情,只好用力回握住张起灵的手。
两只男人的手,手指紧紧交缠,看起来却异常合拍。


东方有熹微晨光,渐渐照亮这小屋一隅。
蜡油凝了一滩在桌角,地板上坐了一夜的两个人歪在一起睡到天亮。
张起灵已经很久没有真正地睡着,也许是这样的吴邪冥冥中带给他安心的力量。无从解释,就像当他抱着吴邪时,明明该是陌生的人,却偏篇有种熟悉的味道。

楼主 在那瑶远的地方  发布于 2014-11-01 17:30:00 +0800 CST  
然而没来得及对张起灵的不药自愈表示庆贺,吴邪就发现自己发烧了。作为一个穿戴整齐的人,他实在没脸在差不多全裸的张起灵面前说自己是睡觉时受的风寒。
张起灵摸了把他滚烫的额头,一句话没说,把人弄上床用被子裹住,在那之前顺便把吴邪那一身都扒下来穿回自己身上。
烧得眼角通红的吴邪也只有光溜溜地龟缩在被子里,腹诽某人耍流氓的份。


流氓穿戴整齐,出门前扔给吴邪一只手机,千年难得解释道:“以前那个不能再用,不安全。”
看到吴邪虚弱地点头,他才出门。
将张起灵买回来的粥喝了,再将各种药吃过一遍,吴邪头疼得龇牙咧嘴,正是感冒最难受的阶段。
其实他已有好几年没发过烧,偶然一病果然来势汹汹,只觉脑袋里装的根本不是脑子,而是锅滚沸的豆浆,牵连着所有五官神经都一齐疼痛起来,牙疼耳朵疼,鼻塞又流眼泪,表情别提有多纠结了。他皱紧眉头,忍受着钝钝的疼痛。
想打喷嚏又打不出的表情不知道触动了张起灵哪根神经,伸出两根手指捏住他的鼻子,眼角红红鼻头红红的吴邪,哀怨地瞪着他,看起来居然有点可爱。

楼主 在那瑶远的地方  发布于 2014-11-01 17:31:00 +0800 CST  
10.


张起灵把香菇粥搁在桌上,睡成猪的那位裹着被子团成一个球,连脑袋都找不着。
越吃越馋,越睡越懒,吴邪身体力行,这两日不分昼夜地窝在张起灵那张单人床上,期间除了给二叔和三叔去过两通电话之外,剩下的时间就是吃和睡。
走过去扯开一点被子露出吴邪的头,药物副作用让他发汗发得厉害。张起灵在床边蹲下来,安静地看他满脸挂汗的样子。
一滴汗正顺着他的面部轮廓往下淌,这个过程相当漫长,在它即将隐没于吴邪的鬓发之前,张起灵伸出一根手指截住了它。
手指和吴邪的皮肤有过一刹那的接触,一触即分,他低头默默地看指端一点潮湿的印迹,不知在想什么。


吴邪被他戳了一下脸倒醒了,醒来冷不防瞧见床头有个脑袋吓了一跳,看清是谁之后吴邪自觉地往床里侧拱了拱,让出半边床,见他半天没反应,还单手撑开被窝邀请他。
张起灵躺过去,当然没有去钻他的被窝,就这么和衣躺着。
吴邪没醒透又很快睡过去,张起灵只是仰面看着天花板。
那天早上吴邪醒得比他晚,因此并不知道他曾睡着的事,只当他和平常一样。
又静等了一会,确定吴邪已经睡死,张起灵面无表情,连视线的位置都固定没变,一只手慢慢往被窝里摸去。
他正在经历一种很难解释的心态,仿佛一下从睡眠障碍跳到另一个极端,不知是不是出于某种心理效应,吴邪摇身一变成了他的安慰剂,只有借由触摸他的身体才能入睡。


看不到被子底下的情况,不知道吴邪把手放在什么位置,他只能盲目地摸索。
吴邪过高的体温把被窝捂得太热,一贯不怎么出汗的张起灵都难免觉得手心有些发潮。他没有找到手,却摸到软绵绵的肚皮。吴邪的睡相不是太好,头已经滑到枕头旁的旮旯里,呼出的气就打在他的脸上,很烫。
肚子上的皮肤温度相对之下要低得多,张起灵没有移开手,反而戳了戳他的肚皮肉,软软的,手指头会陷进去,再接再厉玩他的肚脐,当碰到侧腰时吴邪在睡梦中整个人都卷了起来,嗯,怕痒。
张起灵一张脸波澜不惊,然而他的左手此时正在吴邪身上做着一些不能说的事,他们的距离也越来越近,近到他凑一凑就能亲到的地步。
等他探索够了,选了一个比较舒适的位置把手搭在吴邪的腰上,才闭上了眼睛。


他如愿地睡着了,甚至还做了个梦。
梦里他在一望无际的沙漠独自跋涉,渴热难当时找到一片绿洲,他捧起水准备痛饮一番,哪知那捧清水竟变成一个硕大滚烫的火球,捧着就好像捧着个太阳,烤得他快死了。

楼主 在那瑶远的地方  发布于 2014-11-01 17:32:00 +0800 CST  
他是的的确确快被热死了,醒时怀中也的的确确跟抱了个火球一样。
事实证明吴邪睡相之差完全没有下限,不知道几时贴过来的。张起灵偏低的体温让发着烧浑身燥热的吴邪大为受用,甩了被子整个人拱进他怀里。
不管怎么样也算正中下怀,张起灵就势揽住他汗津津的背,再次培养睡意的同时手沿着衣服下摆伸进去,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皮肤的触感是他所喜欢的。
他并不是个喜欢与人肢体接触的人,他只喜欢触碰吴邪。


吴邪看来也被他摸得舒服了,喉咙里发出动物般的咕噜。
由于鼻塞只能张嘴呼吸,嘴角一丝亮晶晶的口水就要挂下。张起灵想起指尖那滴汗,但是手贴附在吴邪的背上不想离开。
或许人在将睡未睡时脑子都不太清楚,在想清楚之前,他就凑上去把未及滴下来的口水舔掉了。
吴邪仿佛感觉到什么,也伸出舌头舔了舔稍干的嘴唇。
张起灵知道了这种怪癖不再仅限于用手抚摸,会想亲吻,想舔他,甚至用牙齿去咬,想侵略,进入他的最深处,这种介于食欲和性欲间的渴望,生物本能,原始而强烈。
手往下滑到吴邪的屁股上,克制住想要狠狠揉捏一番的冲动,并没打算惊醒他。


旁边稍有动静张起灵就醒过来了,维持着暧昧的距离也不刻意拉开,感觉到怀里舒展到一半的身躯蓦地僵住。
吴邪僵硬地仰头看见他的脸,两人眼神对上的一瞬间张起灵几乎立时做出了判断,两个人几乎同步出声。
“死基佬,你的手放哪里!”
“吴邪在哪。”
老痒眯起眼危险地盯着这个竟敢摸他屁股的男人,既然知道他的存在,一定是老吴告诉他的。老吴喜欢他,他们一定干了。操!老子的屁股!
“你干我了?”惊觉这种说法的逻辑错误,老痒立即又更正一遍,“你干……他了?”
其实他本来想说的是“我们”,但实在不忍心把自己搅入这场诡异奇葩得绝无仅有的3P里,只好把话咬咬碎吞回了肚子。

楼主 在那瑶远的地方  发布于 2014-11-01 17:34:00 +0800 CST  
张起灵起床后只作目不斜视状,好像先前那些猥亵举动通通出自他人之手。
老痒顶着一头乱毛,还在那纠结关于屁眼贞操的问题。
黑面神拿过来几种药,命令他:“吃。”
他原打算鼻孔里哼一声以示不屑,没考虑到吴邪这副小身体每到关键时刻总是会给他拖后腿的,这么一哼鼻腔里气流带出大量不明黏液,俗称鼻涕。
太他妈恶心了!还好这会顶着老吴的皮,正好膈应膈应他那位性格可恶武功高强的男朋友,可令人失望的那位拿着药看着他毫无反应。


后来张起灵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老痒早憋闷坏了,立刻把自己拾掇得人五人六的,外出溜达放风。
这一溜达就是一天,张起灵显然高看了吴邪和老痒两者之间的信息互通程度,直到回去没看见人,就知道要出事。
华灯初上,酒吧街的霓虹比路灯亮。
“哎小妹,你刚才那嗓子‘早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可把哥哥的心都唱碎了。”
“怎么不信,你看这一地不都碎完了么。”
“哥哥是好人,可不是!”
到泡妞时老痒的结巴就全好了,没两句就把姑娘逗得咯咯笑。
其实老吴这副金玉其外的皮囊带来的还是福利大大的,怎么说也是身材高大仪表堂堂,虽说少点硬汉气质吧,但胜在温文儒雅,钓个把小姑娘有什么难度。谁让他放着软妹子不要,自甘堕落跑去跟个五大三粗的老爷们搞基,想到此处老痒的屁股又不自在起来,心中大骂一声法克,愤愤喝酒。


“帅哥,借个火?”
老痒应声抬头,好一位姿容艳丽的长发熟女,调戏小女孩固然有趣,但知情知趣的成熟女人才是他的最爱。勾起半边嘴角一笑,老痒眼神都跟刚刚不一样了。
大波浪女士纤纤十指涂着深红甲油,更衬得肤色白生生的,指间夹一根长烟,老痒狗腿地凑过去点上,又唤来酒保要请她一杯。
熟女就是熟女,点来了酒碰也不碰,反倒拿起老痒那杯啜饮,眼里是十足十的暗示意味。
有戏!老痒心里乐得快飞了。


酒也喝了,烟也抽了,老痒心里转着那点低俗的小念头,熟女默契地同他一起站起来,二人相携离开酒吧。出了门走了没多远,老痒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一把扯进旁边的暗巷,说话间双手就缠着他颈后要索吻了。
老痒半眯了眼正打算亲上去,不知怎么回事突然福至心灵,一把推开了这满怀的温香软玉。
利刃带起的凉风堪堪擦过后脖子,不用摸也知道那地方肯定在冒血,如果不是刚才那一避,这会估计整把刀正好能卡在他的颈骨上。

楼主 在那瑶远的地方  发布于 2014-11-01 17:38:00 +0800 CST  
张起灵起床后只作目不斜视状,好像先前那些猥亵举动通通出自他人之手。
老痒顶着一头乱毛,还在那纠结关于屁眼贞操的问题。
黑面神拿过来几种药,命令他:“吃。”
他原打算鼻孔里哼一声以示不屑,没考虑到吴邪这副小身体每到关键时刻总是会给他拖后腿的,这么一哼鼻腔里气流带出大量不明黏液,俗称鼻涕。
太他妈恶心了!还好这会顶着老吴的皮,正好膈应膈应他那位性格可恶武功高强的男朋友,可令人失望的那位拿着药看着他毫无反应。


后来张起灵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老痒早憋闷坏了,立刻把自己拾掇得人五人六的,外出溜达放风。
这一溜达就是一天,张起灵显然高看了吴邪和老痒两者之间的信息互通程度,直到回去没看见人,就知道要出事。
华灯初上,酒吧街的霓虹比路灯亮。
“哎小妹,你刚才那嗓子‘早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可把哥哥的心都唱碎了。”
“怎么不信,你看这一地不都碎完了么。”
“哥哥是好人,可不是!”
到泡妞时老痒的结巴就全好了,没两句就把姑娘逗得咯咯笑。
其实老吴这副金玉其外的皮囊带来的还是福利大大的,怎么说也是身材高大仪表堂堂,虽说少点硬汉气质吧,但胜在温文儒雅,钓个把小姑娘有什么难度。谁让他放着软妹子不要,自甘堕落跑去跟个五大三粗的老爷们搞基,想到此处老痒的屁股又不自在起来,心中大骂一声法克,愤愤喝酒。


“帅哥,借个火?”
老痒应声抬头,好一位姿容艳丽的长发熟女,调戏小女孩固然有趣,但知情知趣的成熟女人才是他的最爱。勾起半边嘴角一笑,老痒眼神都跟刚刚不一样了。
大波浪女士纤纤十指涂着深红甲油,更衬得肤色白生生的,指间夹一根长烟,老痒狗腿地凑过去点上,又唤来酒保要请她一杯。
熟女就是熟女,点来了酒碰也不碰,反倒拿起老痒那杯啜饮,眼里是十足十的暗示意味。
有戏!老痒心里乐得快飞了。


酒也喝了,烟也抽了,老痒心里转着那点低俗的小念头,熟女默契地同他一起站起来,二人相携离开酒吧。出了门走了没多远,老痒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一把扯进旁边的暗巷,说话间双手就缠着他颈后要索吻了。
老痒半眯了眼正打算亲上去,不知怎么回事突然福至心灵,一把推开了这满怀的温香软玉。
利刃带起的凉风堪堪擦过后脖子,不用摸也知道那地方肯定在冒血,如果不是刚才那一避,这会估计整把刀正好能卡在他的颈骨上。

楼主 在那瑶远的地方  发布于 2014-11-01 17:38:00 +0800 CST  
她握着匕首倒退一步,要不怎么说蛇蝎美人,连杀人动粗这种事都做得极具美感。并不打算给老痒继续欣赏的机会,她合身扑上,匕首在他眼前招呼来招呼去,往的都是最要害的部位。
老痒心下一凛,明白对面来的都是杀招,应对起来不敢怠慢。


只见她动作丝毫不见初时的柔弱,可谓招招狠辣,刀锋也几次险险划过老痒前襟。
正值头疼之际,频频猛攻的女杀手突然整个人抽搐了一下,趁她失去平衡,老痒劈手夺过她手中的匕首。
刚才那一下原来是她的右肩中弹,血开始汩汩外冒,她恶狠狠地往巷子深处的黑暗里剜了一眼,权衡一下利弊,终于还是退走了。
老痒松了一口气,不管刚刚是哪路神仙开的枪,总之他感谢对方救他一命。
这时手机又一次响起来,他看看来电显示,依然是和老吴在一起那个男的来的电话,今晚已经响了多次,他都没接,这会他稍作犹豫,终于接了起来。
手机在接通的那一刻就落了地,老痒僵着脸,缓缓举高了双手。
他的脑后,正顶着一个圆洞洞的枪口。


“乖乖合作,我不杀你。”
张起灵只从一片杂音中听到这一句。他瞥了一眼追踪导航所显示的吴邪的位置,猛压油门疾驰出去。
连酒吧都陆陆续续打烊了,巷子里静得瘆人。
他给吴邪的手机正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张起灵将它捡起收好,环视一圈,没有发现吴邪的半点踪迹。

楼主 在那瑶远的地方  发布于 2014-11-01 17:40:00 +0800 CST  
中国病人更了@刹那永恒终不悔@flower雪阡陌@闷了个瓶@Candystella@小七Damon

楼主 在那瑶远的地方  发布于 2014-11-01 17:43:00 +0800 CST  
11.


二十六岁的解子扬刚刚做出人生中一个重大决定。
他决定以后吃每一块猪肉时都要怀着无比悲悯虔诚的心情,不是谁都有幸体会一把每头猪被五花大绑待宰时的心情,等吃肉的人考虑过猪的感受吗?
他们把他扔在后座里,可恶的还是脸朝下,他的手脚被反绑在一起,姿势的不良导致血行不畅,四肢冰凉麻痹,挣扎了半天试图来个咸鱼翻身,也只搞出一身大汗。
他只能大致判断他们已经行驶了差不多三四个钟头,不知道自己正被带往何处,窗外飞退的始终是公路单调的景色。


车子减速缓缓停下,老痒绷紧了神经,毛虫一样向里蠕动了几下希望离车门远一些。
开门的是个穿迷彩背心的男人,然后老痒感觉自己像袋面粉一样被提出了车外,迷彩服把他随手扔在路边,自顾自到一边放水去了,他的同伙则独自发动了车子驶进不远处的加油站。
之后每到一个关卡之前这一幕就会重演一次,被当成货提来提去的老痒还没发作,那两位先抱怨起来。


“我说直接给他来一针怎么样,反正早晚的事,还省得绑来绑去。”
“傻逼吗你?这要是一针下去请来个瘟神,你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么。”
从他们的对话中老痒捕捉到了几个关键信息:他们这是要把他带去见大人物、还要给他注射什么东西。虽然他不知道这群人想从吴邪身上获取什么,但他总知道有些针是不能随便打的。


省际的某个废弃仓库。
空气中弥漫着陈腐的霉味,头顶一枚昏黄灯泡不住地摇晃,却是唯一的光源,照出布满尘土的地上蜷缩着的一个人型轮廓。
吴邪眉头皱了皱,吸入大量灰尘使他鼻子发痒,忍不住连打两个喷嚏。
这是他被非法拘禁的第三天。
“老吴,还生我气呢?”
吴邪趴着闷不吭声,此番他确实是有点恼火,对老痒一贯的不着调他心中有数,可这次牵扯进来的不光是他,还有张起灵。


“你看你对象那么牛逼,明天一准就能找着你。”
吴邪耳朵动了动,转过去看老痒,对面照镜子似的抬头看他,同样也是手脚被绑,趴在地上跟他一样一副衰兮兮的可怜相。见他终于有了反应,老痒讨好地冲他一笑。
“滚犊子的对象。”
老痒转过去作呕吐状:“日都日了,还装什么大头蒜。”
“你才被日了。”
“我操?要不是你我能被日吗!?”老痒出离愤怒,看看吴邪的神色,又不确定地追问:“难道你俩还没干?”
得到否定的回复,老痒心情大悦,大言不惭:“总之你做事情之前动动脑子!你的屁股老子也有一半所有权!”
吴邪对他大翻白眼。

楼主 在那瑶远的地方  发布于 2014-11-02 09:31:00 +0800 CST  
仓库门开,灰尘在自然光线下胡乱飞舞。
迷彩服提着盒饭走近,给他松绑。绑了太久浑身肌肉又疼又麻,根本动不了。见吴邪还是死狗般地趴着,迷彩服不乐意了,拿靴尖踢踢他:“嗨嗨嗨,装什么死呢?赶紧地吃,甭磨叽。”
吴邪坐起来,揉揉两腕上青紫的淤痕,默不作声拿起盒饭掰开筷子吃起来。
迷彩服就蹲在一边的集装箱上抽烟,吴邪偷偷观察到他配枪两把,匕首一把。而现在他的所在位置距离门口大约是50米,门外又有什么在等着,他不知道。
在这种情形下成功逃生的概率,是零。
吴邪嚼着不知其味的饭菜,看着乱舞的灰尘。他要逃出去,机会只有一次。
生或死?


同一时刻,距离仓库1000米开外的小树林。
一个胖子蹲伏在一丛矮树背后,手举望远镜时刻观察着远处目标的动向。望远镜镜头中,一个黑衣劲装男人竟也潜伏在树林中,与他做着相仿的动作,只不过那人的望远镜对准的是仓库方向。
胖子扯了扯无线通讯,开始说话,“坦克呼叫野狼,野狼回话。”
片刻后耳中传来对方回话:“野狼收到,完毕。”
“仓库周围情况怎么样?”
“看守二人,轻装,可以突破。”
听完队友汇报,胖子估量了一下目标人物的意图,应该是跟仓库里被关的那个男人有关。他们这边的突击手野狼已经就位,必要时可以冲进去协助救人。


潜伏战是最枯燥的,他们已经这样枯守了一整天,并且还得继续等下去。
胖子抻抻腰,丢了颗榴莲糖进嘴里,可是当他再次举起望远镜看去,却发现镜头里空无一人。
“我操他……”就这上眼皮磕下眼皮的工夫,人呢!
胖子急了,将望远镜连调几个角度,上下左右,都未能再度搜索到目标。
心有不甘地实时汇报:“坦克丢失目标,完毕。”
当无线电里响起胖子的这句话同时,他的目标其实已经出现在他背后。


张起灵一招锁喉快如电,胖子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他挟制住。
胖子哎嘿嘿一笑,决定忽略扣在喉咙上的夺命爪和脖子里嗒嗒滴的冷汗,笑意堆在脸上:“还是老大犀利,小胖我认输,认输!”
潜伏在他身后时张起灵就认出了这张胖脸,正是上次在疗养院吴邪病房里与他短兵相接的那个胖子,于是手上更紧两分,声音冷得能掉冰渣:“跟踪我有什么目的?”
“哎哟喂我的老大,我们可都是来帮你的!”胖子吓得半死,声音都变调了。
开玩笑,当年部队体能测试中张起灵的单手抓握力就接近200公斤,被这种非人怪力捏住,别说是喉咙,万一他老人家一个不高兴直接把他的头捏爆,那不冤死了。

楼主 在那瑶远的地方  发布于 2014-11-02 09:32:00 +0800 CST  
僵局被叫嚣的通讯器打破。
“野狼呼叫坦克!”
胖子谨慎地从旁瞥了眼操生杀大权的张起灵,见对方没有阻止他回话的意图,大着胆子回道:“坦克收到。”
那头的野狼说:“仓库这儿来了一队人,他妈的看这阵仗好像是……你自己看!”
张起灵反应倒比胖子快,三两下攀上树,胖子也举起望远镜,只见一辆军用越野车驶入视野,停在仓库前的空地上,待到看清下车那几人制服上的特殊标志,胖子猛一拍大腿,“这他奶奶的不是十七局的那帮孙子么!”


生还是死?吴邪自问。
选生,当然是生。
老痒蹲在一边玩打火机,他不需要吃饭。
“我听到光头打电话,恐怕我们今晚就要被转移了。”
吴邪默默地听着,一口一口把盒底的饭扒干净,逃跑需要体力。他也知道一旦被转移,看守只会更多更严密,逃走的希望就更渺茫。
他微侧过身体,半垂下脸,使得自己看起来就像自言自语一样,对老痒道,“在那之前,我们会逃出去。”
“逃?怎么逃?”
“我不知道。”吴邪顿了顿,仿佛在做着一个艰难的决定,“但是我知道有一个人,他一定知道。”
说完这句话,吴邪将视线对上老痒的,他看着老痒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到惊诧,再变成深深的恐惧,一步步变化着。


“你、你你疯了!”
“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你应该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他会杀了所有人!包括你和我!”
老痒为他这一可怕的念头纠结抓狂,吴邪彻头彻尾表现出不同以往的冷静。
吴邪说:“相信我。”
“不可能!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是不会得逞的,只要我这部分的意识不休眠的话,齐羽是出不来的!”
吴邪一下子感受到了强烈的意识抵抗,来自老痒,他在试图逼迫他的主人格进入休眠状态。这种滋味并不好受,像意识里陡然刮起狂风暴雨,这么多年他和老痒一直相安无事,因此也从未体会过这种大脑遭到强势入侵的感觉。如果老痒愿意,他随时能让吴邪生不如死。
“对不起,老痒,但我不得不这么做……”


忽然周围的场景全变了,老痒转了一圈没有看到吴邪,他也不再在先前的仓库里。而脚下这个地方……太熟悉了。他双腿发着抖向楼梯上走去,熟悉的栏杆,熟悉的房门。他的手抖得难以自已,门被推开了,缓缓出现在视野里,是他熟悉的家……
连那些血液喷溅的形状都未曾改变。他的妈妈倒在床上,歪过来的头,眼睁睁地望着他,空洞而冷。
老痒哭了。
那些当年不曾留下的眼泪,由吴邪替他在今天流个痛快。
其实他们都握有足以刺伤对方的最锐利的武器,用或不用,就在一念之差。

楼主 在那瑶远的地方  发布于 2014-11-02 09:34:00 +0800 CST  
至此,老痒的意识已然崩溃,再无法与吴邪的人格抗衡。吴邪充满歉疚,对眼前逐渐稀薄的残像郑重立誓,“相信我。”
迷彩服转过头来奇怪地瞪了吴邪两眼,一会皱眉头一会哭的,果然是个疯子。
吴邪慢慢站起来,用袖管抹了两把满脸的水渍。其实老痒说的都对,他将要做出的是完全没有理智可言的冒险行为。他会主动休眠自己,届时齐羽人格将被迫启动。如果成功的话,齐羽会带着他的身体逃出生天。
而这个计划最大的败笔,也是齐羽。
也许吴邪将就此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押上自己,赌不赌?
要活,当然要赌。


从刚刚起迷彩服心里就不怎么踏实,总觉得要出事。果不其然,明明眼看着这人吃了饭,除了有点神神叨叨,一切都好好的,怎么说昏就昏了。
之所以相信是真昏而非诈死,只因这倒下去一下头磕得相当重,以及他倒地的姿势,稍有眼力的人一看就知道,只有当人完全失去意识时才会这样毫无防备地摔倒,清醒的人倒地时身体会自然做出应激防卫动作,一般人伪装不像,总有破绽。
“喂!喂!醒醒!”迷彩服托起他的头查看,吴邪合着眼毫无知觉。
他心里不是不慌的,上头百般关照吴邪是个很重要的人物,必须活捉,如今在他手底下不明不白地昏死了,该怎么解释?脑海里掠过一套套说辞,都被他一一否定掉,心里正乱着,打算叫来光头商量,手上的脑袋忽然动了动。迷彩服大呼阿弥陀佛神明保佑,吴邪将醒未醒,嘴里嘟嘟囔囔,他半天听不清晰,于是附耳过去凑近了仔细听,在气管扯出的嘶嘶声里努力分辨他在说些什么。
他说的好像是两个什么字……


“再见。”


迷彩服难以置信地瞪着喷涌而出的血液,他无法相信这些温热的液体是从自己的脖子里喷出来的。身体好像一个破了口的水缸,不管怎么用手去堵,也无法阻止血液疯了般地从伤处涌出。
他难以相信自己居然栽在这么一个人手里,到死甚至连一声呼救都来不及发出。因为吴邪正死死地捂着他的嘴巴,手指几乎抠进他的肉里,他嘴里全是倒灌的血,从吴邪的指缝间挤出来。
吴邪——或许已不该再称他为吴邪,他的脸上也沾到了血,手上攥着的是原先绑在迷彩服小腿上防身用的军匕,他刚刚用它行过凶。
而他在笑。

楼主 在那瑶远的地方  发布于 2014-11-02 09:36:00 +0800 CST  
每天八千字累成狗!所以缩减到四千字……另外你们这群磨人的小妖精,再潜水我就缩减到一千字【滚】
@刹那永恒终不悔@flower雪阡陌@闷了个瓶@Candystella@小七Damon

楼主 在那瑶远的地方  发布于 2014-11-02 09:37:00 +0800 CST  
12.


“你是谁?”


胖子上来就被张起灵一个问题噎住,他反复瞧看张起灵的脸,最终死心放弃,要从这张脸上看出点情绪真是比他胖子瘦成闪电还难。
他一度以为张起灵四年前死在了尼泊尔,那晚疗养院的照面着实叫他吃了一惊,怎么也没想到。思绪被拨回他们一同执行的最后一次任务,想起当时张起灵的精神状况,胖子不甚确定地问道:“你失忆了?”
张起灵不回答,直接甩给他一个你在废话的眼神。胖子的心在呕血,这差劲透了的个性即便失了忆也一点没变。
“你以前是我们组的队长,真没印象了?”


说话间身旁的树丛动了动,张起灵立刻警觉起来,浑身肌肉都绷紧了,显然进入了备战状态。
胖子摆手示意没有危险,叶片间钻出一个身穿野战服的络腮胡,举着挺突击步,一如他同伙胖子也是装备齐全,一看就不是杂牌军。络腮胡看见张起灵也吃惊不小,震惊之余似乎还挺高兴的。
张起灵略作思索,问道:“我以前是什么部队的?”
络腮胡与胖子交换一个眼神,多年战友,生死线上培养出的默契让他们很多时候毋需多言,仅一个眼神他就明白了现下是怎么个情况。
“别动队,不隶属任何军。”胖子说完指指络腮胡子,对张起灵说道,“这是我们的突击手大潘,代号野狼,你肯定也不记得了。”
张起灵不置可否,还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也看不出对他的说法接受几分。


眼下各有更要紧的事,对张起灵来说是被抓的吴邪,胖子他们则更在意那辆军车上的人及他们背后所代表的势力。
“不知道这回十七局那边又闹什么幺蛾子了,跟他们沾上边的就没一件好事。”潘子嘀咕着。
吴邪背景不单纯,张起灵先前的猜测得到了证实,随着背后的势力渐渐浮出水面,这里面必然牵扯到一些国家机密。
胖子给了张起灵一枚联络器,知道他对自己的话并未全信,原还准备费一番口舌的,谁知他竟干脆地戴上了。的确,现下敌人有了人数支援,战力不明的情况下,合作才是聪明的做法。
记忆会洗白,性格却不会轻易改变,张起灵除了他剽悍的身手之外,还有着善于组织的大局观和冷静头脑,否则也不会让他领导猎隼这支精锐小队那么多年。


1000米,800米,500米。进入有效射程的同时也等于将自己暴露在对方的枪口之下。
瞄准镜中是老旧斑驳的仓库,除了风引起的植物摆动,所有一切都是静止状态。无线电里只听得到极弱的电流声,他们的呼吸平稳,频率降到最低,越是经验丰富的老兵,临战越是镇定。
危机往往就酝酿在这样的宁静之下。

楼主 在那瑶远的地方  发布于 2014-11-03 12:36:00 +0800 CST  
胖子就着瞄准镜看了个大概,打了个专有的手势,意思是两处守卫,一处暗哨。
“行动。”
那暗哨张大嘴打了个呵欠,眼睛陡然睁大,嘴巴已经给人从后头掩住了,下一刻喉头一凉,血从喉咙噗噗直下淌了一身。咽气前还狠命挣动了几下,奈何嘴教人捂得死死的,到死愣是一声都没吭出来。
潘子手上渐渐懈了劲,将人缓缓放倒在地,又顺手替他阖了眼。


同一时刻,厂房里的气氛显得更为紧张。
“人呢?”盛怒的朗大队兀自发怒,一干人等噤若寒蝉。
吴邪不见了。
朗风嫌恶地瞥了一眼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吴邪手上力道自然是不比当兵的,加之又被接连反绑了数天更是一点劲儿都使不出,因此那一刀虽说切中要害可下刀不够深,倒给人徒增几分临死前的痛苦。
朗风眼里燃起意义不明的光亮,没人知道是什么点燃他让他如此兴奋。
不是杀戮,那是一种毁灭一切的力量,不存在实体,那是一种虚无缥缈的精神,或者说信仰,而那东西他曾经在一个人的眼中看见过。
齐羽,是你回来了吗?


朗风问,“注射了?”
光头说,“没有,不过老三和我身上都有针,可能……”
没人说话,只闻垂死之人气管里走漏的嘶嘶风声。
全封闭的环境,人定然还藏在这里。朗风环视这座破旧厂房,凌乱丢弃着不少集装箱,还有一些用防水布胡乱盖住的陈年旧货。
朗风在摞叠的箱子间慢悠悠地散步,他不介意多玩一会儿猫抓老鼠的游戏。究竟躲在哪里?


一角微微颤动的防水布在这无风的仓库里显得尤为扎眼,两名士兵警惕地上前,其中一人在三步远的位置停下脚步,持枪以待,一人则继续上前挑开了幕布。
随之慢慢展露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双惊恐万状的眼。惊吓过度的青年脸色惨白,脸上放射状的血迹更显殷红,他双手抱膝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手腕上还可见捆绑后的紫色瘀痕。
朗风嗤笑一声,更为自己的错误判断恼羞成怒。杀个人还吓得发抖的怂货,哪一点像齐羽了。


朗风对齐羽一直有着难以说清的复杂感情,齐羽骨子里浑然天成的毁灭性令他向往,另一方面,他的胞弟也是因齐羽而送命。两种相反的极端情绪同样强烈,几乎要把他扯成两半。
他示意士兵让开,走到惊弓之鸟面前,蹲下与之平视,他希望从这双眼睛里找出哪怕一分熟悉的感觉,然而这人却连看都不敢看他。
朗风扣紧他的下巴逼迫他与自己对视,下颌骨碎裂般的剧痛让他痛苦地皱着眉。

楼主 在那瑶远的地方  发布于 2014-11-03 12:36:00 +0800 CST  
一分钟,两分钟,等不到的是预想中不可一世的桀骜,一副快哭的表情真是让人火大,朗风失望地松开手。他一条手臂穿过吴邪拱起的膝弯,将人从角落里抱出来,能感觉到他在战栗,像只吓破胆的兔子。
朗风想,这个人曾经那样强大过,可现在如此弱小。
吴邪,连名字都透着一股软弱的味道,讽刺的是他和齐羽共享同一副躯壳。在朗风眼中,像这种软弱的人格,合该被永远地抹杀。
老三喉咙里难听的嘶嘶声没有了,朗风不会救他。是弱者最后爆发的一把怒火烧死了他,但也只能到此为止了,吴邪倾尽全力,只能到这里了,他们都是这样想的。


直到一支针管深深地扎入朗风的颈侧,用力之大,恨不得连整个针筒全部捅进肉里。
奇怪的是那一个瞬间朗风并没有产生多少被欺骗后的愤怒,他甚至还对着齐羽笑了一下。
突变伊始没有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是几秒钟的怔愣,齐羽抓住机会翻身而下,借朗风的身体挡住四周的枪口,拉开距离后他甩脱已经昏厥的朗风,Z字形向门口跑去。
枪林环侍,可笑的是没有人会真的开枪打死齐羽,他们其实可以朝他的腿射击,但在不断的跑动中失去了很多机会。更多是因为,若是他不幸被流弹击毙,没人能承担后果,即使此刻朗风还清醒,他也不能。


潘子的身影在林间时隐时现,快速闪动,拔掉那颗暗桩这会赶来与其余二人汇合,另两名守卫业已被放倒了拖入林中。
仓库大门几乎近在眼前,此时正紧闭着,又不知道掩藏了多少危机。
为了迎合这想法一般,从里面传出接连两声暴烈的枪响,划破所有的宁静假相。
唯有武器是硬道理,战士用它杀人,比普通人更知道心存敬畏。然而同样是肉体凡胎,眼前是正对着自己的枪口,无言却霸道的威胁,齐羽竟熟视无睹,直直撞上来将它一把按住,同时手中的枪口也抵上了敌人的胸口。
两声枪响几乎不分先后同时响起,一道人影重重倒跌出门外,胸腹被子弹打穿的士兵难以置信地睁大了双眼,他从没有见过这般不要命的打法,这么不要命的人。
随着他仰面倒下,齐羽飞奔而出。他的左手手掌一片血肉模糊,就在刚才,那人的子弹打穿了他的手,近距离射击喷出的热量同时灼伤了他的手心。
而身后那些端着枪的家伙们倒是都石化了一般,竟没有一个人再去阻拦。
他们终于认识到面前这个人,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疯子敢于将自己的性命踩在脚底践踏,他们做不到,所以他们输。
齐羽从来不是弱者。

楼主 在那瑶远的地方  发布于 2014-11-03 12:37:00 +0800 CST  
张起灵不知道吴邪还有这样的一面,形容惨烈,浑身上下都是血,脸上很明显是喷溅上去的,前襟也有。负伤的左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近距离穿透枪伤,很可能已经造成了肌腱和神经损伤。他的嘴唇很白,是失血过量的表征,但是从他脸上漠然的表情来看,似乎浑然不觉自己正在源源不断地失血。
吴邪早也看见了他。
胖子和潘子同时失声惊呼:“齐羽!?”
他们两个谁都没有对这个名字做出反应,吴邪用张起灵所陌生的眼神同他对望,那个眼神所传递出的情绪远比张起灵想象中复杂得多。最终是吴邪先垂下了头,血顺着手指不断滴落,很快在地上积成一滩暗红的圆印,此时任何事都无法打动他,只是怪异地低垂着脑袋。


张起灵善于等待。
他最后等来的是吴邪缓缓抬起的右手,和指向自己的黑黢黢的枪口。
奇怪的是他并不惊讶,就被人用枪指着威胁的标准,显然他的反应是过分镇定了。
但齐羽之所以是齐羽,枪在他的手里只会是武器而不会是拿来威胁人的摆设。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和他同时开枪的还有胖子。胖子击中齐羽的右肩,而齐羽的子弹,此时已经埋进张起灵的手臂里。
毫无疑问是胖子那一枪让他大失准头,张起灵忍不住猜测他原本瞄准的会是哪里,也许是心脏。
齐羽身上又添一个血洞,他面色惨白,惟独脸上看不出多少痛苦的神色,他做出一个难以形容的纠结表情,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反复责问着什么。
为什么不躲开?

楼主 在那瑶远的地方  发布于 2014-11-03 12:38:00 +0800 CST  
中国病人更了@刹那永恒终不悔@flower雪阡陌@闷了个瓶@Candystella@小七Damon

楼主 在那瑶远的地方  发布于 2014-11-03 12:38:00 +0800 CST  
13.


张起灵的手臂发热,弹孔往外冒血,他似乎对此毫不在意。
看着齐羽钻进那辆劫持他来到这里的黑色越野车,关门,打火,右肩中枪使他右手无力,重复试了许多次,引擎终于发出响声。整个过程齐羽没有看他一眼,张起灵却一直在观察他,不愿错过任何一个微表情。
最后他得出结论,这层表面的冷静是假的,齐羽其实正在极力克制着什么。没有理由,他就是知道。
张起灵还可以肯定一点,自己曾经认识这个人,就在那段失落掉的记忆里,在他还不被叫做吴邪的时候。


汽车发动声终于引得敌人回了神,稍有小动,潘子发出一声警告,朝他们努努枪,几个人面面相觑,老实了。
齐羽拒人千里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他的立场,张起灵不知道这个人过去与自己有着多深的过节,事实上他也已费劲脑汁回忆过了,只能说对于齐羽这个名字,他的大脑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的。
再看齐羽,坐在车里,眼神冷漠而疯狂。此时的他其实并不好受,也许是失血过多的缘故,透过前挡风看出去的景象时明时灭,脑袋里好像被塞进了个螺旋桨,制造巨大噪音的同时让他意识恍惚,他甚至有点怀疑等一会会不会直接把车开进山沟里。
但他别无选择。逃,仿佛就是这一生的主题。


两只手都不怎么好使了,血糊糊的左手根本不用指望,他勉强用右手挂好档,再艰难地移上来把着方向盘。
这时,一道人影就这么直直地走进他的视野。正前方,张起灵就面无表情地站在车头的正前方。
齐羽的脚下就是油门,用力踩下去的话,这个距离,足够撞飞眼前这个人。刚刚才挨了他一枪,而他竟然在这时选择主动站在危墙之下,眼神无畏。
还是这么让人赞叹,张起灵。
可是还不够了解他。齐羽从不敬畏,对所有的生命弃若敝屣,全世界只惟独一个张起灵,让他恨不得——杀、之、后、快!


胖子替张起灵捏了把汗,潘子注视着眼前这一幕也紧张地忘了闭嘴。单一个齐羽就疯得可以,谁成想张起灵疯起来只比他有过之无不及。
脚尖重重点下油门,引擎发出沉闷的轰鸣,汽车呼啸冲出!
张起灵表情平静,越野车杀气腾腾直冲过来,他的眼神却笃定得吓人,不曾流露出一丝畏惧或慌乱。他的视线直直穿过一层玻璃与齐羽对视,事实证明这一搏是值得的,这一刻他从齐羽的眼中读到太多情绪,困惑,挣扎,依恋,痛苦,恨……似乎不管怎么解读都可以成立,或者其实根本连齐羽自己都搞不清,对眼下这个麻烦该如何定义。
太近了!近到胖子端起了枪,潘子做出了伏低的姿势准备一跃将张起灵扑倒。

楼主 在那瑶远的地方  发布于 2014-11-04 20:19:00 +0800 CST  
齐羽猛地向左打死方向,四个车轮和发动机一齐叫嚣着,车身扭曲地拐了一个S形,前保险杠堪堪擦过张起灵的衣角。
高速急转使得整辆车差点侧翻,摇摇晃晃开了一段才扭回正轨。
关键时刻,他连废掉的左手都用上了,那几把握得方向盘满是血。手掌皮开肉绽的地方痛极了,疼痛让他清醒。
心底生出一股怪异的感觉,刚才有一瞬间,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
却没有再多的时间给他细细思考,体力伴随着出个不停的鲜血以看得见的速度大量流失,他的脑子里开始产生各种怪声。齐羽奋力晃了两下脑袋,加紧油门疾驰而去。


镊子探入皮肉后乱搅一通,这里的医生早对枪伤见怪不怪,下手也没那么多讲究。直到沾满血的子弹落入盘子里发出一声脆响,张起灵始终保持着仰面朝天的姿势与房顶做眼神交流。
“好了。”最后一剂消炎针打完,医生离开,护士开始给他的伤口裹纱布。
张起灵收回视线投向受伤的那条手臂,局麻后的手臂不听使唤,好像并没有长在自己身上。意念控制不了肉体,他不禁想到吴邪,当第二重人格醒着支配身体活动时,作为吴邪的这一部分又在想些什么呢?倘若意识是健全的,却偏偏支配不了自己的身体,那个时刻,又有多绝望呢?
他沉默着,脑中不断地分析着整件事情。
齐羽是老痒之外吴邪的另一个分裂人格,和老痒那种更多是虚张声势成分的攻击性相比,齐羽才是真正的危险人物。最重要也最奇怪的,齐羽不光认识他,还想杀他。他的断片儿的记忆是指望不上了,唯一能指望的大概只有自称昔日战友的那两个人。


胖子和潘子在诊室外面的走廊抽烟,谁也不想进去触这个霉头。
关于齐羽其人,说不清的东西太多,他和张起灵之间,道不明的关系更复杂。即便是在当年,胖子他们顶多也就是作为旁观者略知一二罢了,个中是非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除此之外,胖子也另有他担心的道理,因为齐羽的缘故,张起灵重伤失忆前有一段时期过得十分糟糕。想到最后那段时间他的精神失常,几次被评估为不再适合继续在猎隼队担任职务,胖子又有点犹豫。失忆对张起灵来说未尝不是一个重新开始的契机,如果就此恢复了记忆,说不定又要再度经历那种痛苦。


张起灵伤得不算重,在那种射程之下手枪的威力本来已经削减,况且齐羽又在外力作用下射偏了。
比起他来,齐羽堪称损伤惨重,他自己送上去的那一枪以贴肉的超近距离射入后穿肉而出,另一处更不用说,胖子那把暴风的威力根本不是手枪可比的。

楼主 在那瑶远的地方  发布于 2014-11-04 20:19:00 +0800 CST  

楼主:在那瑶远的地方

字数:113255

发表时间:2014-10-29 17:11: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2-04 19:44:13 +0800 CST

评论数:2159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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