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卿本佳人,奈何单身(下部更新2号楼)

【前情回顾】
伴随着解雨臣的死亡,三方计划终于落下帷幕... ...

楼主 柒玥荒芜  发布于 2017-01-07 08:56:00 +0800 CST  
第六十七章
吴邪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盘旋的直升机深入荒漠腹地,奔走的救护人员从坍塌的废墟中抬走奄奄一息的伤者,巨大的螺旋桨吹散了天空聚集的乌云,风停了,扬起的黄沙也止住了脚步。
呐,太阳出来了。
直升机飞上云海,天是一尘不染的蓝色,万丈光芒宁静而安详的铺开,给每一片起伏的云海都洒上金色的细沙。
真美,
真美。
吴邪想,这大概就是天堂了吧,你瞧,连日思夜想的亲人也闯进了这美妙的梦境里。他梦到母亲哭泣着扑到自己的病床前,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吴一穷从背后搂住她轻声安慰着,连二叔和三叔也都在,他俩一个一言不发的靠着墙端正站着,另一个一根接着一根从兜里摸出烟来给自己点上。
尼古丁的味道熏得吴邪咳了两声,真奇怪,怎么连这呛人的味道都梦得这般清晰?
吴邪的母亲一惊,推开吴一穷再次扑到儿子身边。
“小邪?小邪?”
声音微微的发抖,焦灼间透着满眼忧心忡忡的期待。
病床上的人轻轻地动了动,清秀的眉间立刻拧成一个难受的’川’字。
“动了…小邪他动了!”
吴邪的母亲喜极而泣地冲吴一穷大声叫道,吴二白同吴三省闻言也连忙快步走到病床前。
吴邪的睫毛微微扑闪了一下,眼睛一点点睁开,漆黑的瞳孔慢慢聚焦。
几张熟悉的面孔闯进视野,给这被一片茫茫白色淹没的医院渗进了一股温暖的人情味。
“妈… …”
喉头上下动了动,吴邪哑着声音喊了一声。
只不过一个字,已经足够让这个向来坚强的女人一瞬间热泪夺眶而出。
“受苦了,我的儿子受苦了…”她紧紧牵住吴邪的一只手,放在自己手心里反复爱怜又心疼地摩擦着,如果不是吴邪身上插满了管子,她真恨不得将他揉进自己的怀里,替他挡下所有的枪林弹雨,承受所有的苦难疼痛。
“结束了…都结束了…”她抽泣着,情难自已地叨叨念着,“我们小邪是英雄…大大的英雄…”
吴邪的瞳孔在听到这两个字时蓦地放大,毫无征兆的全身颤抖起来。
吴一穷一步上前摁住他不听使唤的身子,柔声安慰道,“小邪,三方计划已经结束了,现在你什么都别想,跟着爸妈回家就好。”
“我…我没救他…”病床上的人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我原本...可以救他的…”
他哆哆嗦嗦地喃喃着,“可是他害了那么多人…我亲眼看见的…他还开/枪/杀了海婷…”
“他凭什么…这么轻易的决定…其他的人的生死…”
吴邪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他拼命想要抬起脑袋说些什么,脖颈间的青筋因为大力尽数凸现,隔着薄薄的肌肤突突跳动着。
“可是我扔下了他…我这样做跟他又有什么区别…”
“我害死了解雨臣…”
“我还害死了扎西…和尚…”
“我是解雨臣的帮凶…是青狼獒的叛徒…”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小,微不可闻的一瞬间,骤然拉高成尖锐的哀嚎,“我是凶手…我是杀人的凶手!哈哈哈哈!我是出卖队友抛弃同伴的杀人凶手!”
病床上瘦削的男孩忽然苍白着一张脸厉声狂笑起来,他一边笑一边扑腾着手脚去撕扯连在身上的医疗仪器,二叔和三叔同时眼疾手快上来捉住他,吴邪的母亲泪流满面地跑出病房,站在走廊尽头大声呼叫着医生。
“医生!快来医生!求你们了...救救我的儿子…”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们鱼贯而入,癫狂起来的吴邪力气大得可怕,众人七手八脚地将他摁回到病床上,连着推了两针镇定剂,失了心志的病人才终于沉沉睡去。
吴邪的脑袋歪靠在枕头上,他瘦了整整两圈,下巴尖得几乎可以戳人。即使在睡梦中也并不安稳,眉峰深深皱起,失了血色的脸上四处贴着胶布,几乎同这惨白的枕巾一个颜色。
“我儿啊…我儿啊…”
吴一穷搂住夫人,将温热的胸膛留给了这位再不忍心看下去的伤心母亲。
窗外的天空依旧蓝得让人心碎,直升机虽然把吴邪从那场惨烈的战役里带了出来,但因为伤势过重,目前不得不暂时停留在土耳其境内,由资深的专家和医生二十四小时跟踪诊断治疗。这一回不仅吴邪,S战区引以为傲的青狼獒特种战斗小队更是伤亡严重,国安局在任务结束后连夜拨了慰问致电,连不迭的道歉和致谢,却对三方计划只字不提。
任务开始得轰轰烈烈,结束却以解雨臣不明不白的死亡画上一个仓促的句号。吴一穷色厉内荏的要求国安给出一个交代时,当初负责解释三方计划的赵sir在电话那头淡淡答道,“军方与国安的合作已经结束,其余的内容属于国家机密,抱歉,就请不要再多过问了。”
吴三省「啪」一声将烟头扔在地上,撸起袖子就要打人。
“什么玩意儿?!”一脚狠踹在墙上,“他们把我大侄子弄成这幅样子,现在他娘的来一句不要多问,以为是在打发叫花子吗?”
的确,吴邪的情况十分不乐观,比起身体上的创伤,接连发生的囚禁和变故对他精神而言更是毁灭性的打击。他有时会一言不发的缩在角落里,有时会暴怒的乱砸东西,有时像半月大的孩子一样老半天说不出一句连贯的话语,有时却又依稀辨得出父母的容貌,哑着嗓子断断续续叫一声’爸’或者’妈’。
土耳其的神经科专家对吴邪进行了全面而系统的检查,报告结果出来了,脑部神经大面积受损,部分机能出现功能性障碍,换句话说,哪怕只是一点微弱的外部刺/激,都有可能引发剧烈的情绪波动。
吴邪的母亲抹着眼泪连夜带上吴邪飞回北京,首都医院给出的检验结果大同小异,身上的伤好治,心上的梦魇却难逾越。
“如果可以的话,”主治医生抬了抬架在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我建议将病人转移到一个全新的环境,彻底断了同过去的联系,或许会对他的恢复更有利些。”
吴邪的母亲泪眼婆娑,“他刚醒来时…还认得出我跟他爸…怎么现在反而更严重了…怎么就更严重了呢…”
“病人的精神状况很不稳定”,主治医生看了眼手里中的病历簿,“我们无法具体得知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但可以推断的是,他经历了一段为期很长的囚禁。这段囚禁对他的精神、言语、乃至整个视听力都造成了难以愈合的创伤。”
吴邪的母亲一惊,手里端着刚买回的热粥一抖,扑棱撒了一地。
“那我的孩子…”声音无法抑制的发抖,“他是要瞎了?聋了?哑了?”
医生及时上前扶了一把,才让这个已经不堪重负的母亲勉强支住身子,不至于摔倒在地。
“您宽心,首长夫人,您的儿子虽然五感受损不小,但庆幸的是这些损伤并不是永久性的。”他搭了把手,扶着吴邪的母亲慢慢坐回到走廊的靠椅上。“只是接下来的恢复将会是一段漫长的战役,可能需要几个月,几年,甚至几十年,这便要看您儿子自己的意志了。”
“那我能做些什么?”吴邪的母亲噙着泪问。
“像我之前所说的那样,带他走,带他离开,去得越远越好,找一个崭新的环境,开始一段新的生活。”
「轰」——
飞机驶离跑道,一跃而起,冲上云霄。
再见了,再见了。
爱也好,恨也罢,遗憾也好,忏悔也罢。所有的所有都揉作一团扔进时间的长河里,原谅我只是一个胆怯的逃兵,只敢远远地观望,将一切的不如人意交由翻腾的海浪去抚平。

楼主 柒玥荒芜  发布于 2017-01-07 09:00:00 +0800 CST  
吴邪的母亲在祖国的西南找了一处落脚的宁静小居,这里的天像伊斯坦布尔一样蓝,冬天的树木不会枯萎,清晨的露水会浸/湿青草,在睡眼惺忪间淘气的躲进空气,偷偷溜进房间。
于是满屋都是沁脾的清香。
吴邪的母亲在这里寸步不离的陪着他,有时候在窗前一坐,就是暮霭沉沉的一天。
偶尔吴一穷和二叔三叔会来,老远便被喝令脱下军装,生怕这一身熟悉的绿色也会勾起过往的丝丝缕缕。
偶尔吴邪会问上一两句,比如青狼獒的人还剩几个,张起灵是不是还活着,秦海婷的喻战生的抚恤金有没有发到他们家人的手上。
吴妈妈只能摇头,除了儿子以外,其他的事她已分不出精力去过问半分。
“小邪,如果你想知道,妈去帮你问问好不好?”
“不问…不问…”吴邪慌乱的连连摇头,声音渐渐微弱,却又改了主意。“问一问… …”
消息很快从军区传到了吴邪的母亲手里,她迈着急促的步子推门而入时,吴邪受惊地抬起脑袋怯怯的看着她。
她忽然想起好小好小时吴邪第一次打了大院里的小孩也是这副模样,仰着巴掌大的小/脸巴巴望向自己,踌躇着不敢上前,像一只知晓自己做了错事的小奶狗。
她侧过脸抹了一把眼睛,鼻头怎么又酸了。
“小邪,”吴妈妈轻轻的唤了一句,“都活着,你爸说了,你的同伴们都活着。”
吴邪埋下头,怎么可能都活着?他明明亲耳听到的,扎西死了,华和尚也死了,他们都是因为自己把情报说出去才死的。
吴妈妈敏锐的察觉到了儿子情绪的波动,连忙将声音放得更柔了,一步一步小心的走上前。
“真的,妈什么时候骗过你,”她努力回想着吴一穷是怎么对自己说的,“不仅青狼獒一个都没少,秦海婷和喻战生也都还活着。”
这两个名字让吴邪身全身一颤,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原来啊,解雨臣设的这盘局,除了他自己,谁都没有死。
喻教授被爆炸重伤后解雨臣第一时间派人去了医院散布假死的讯息,同时安排自己的私人医生贴身照看,让这个年迈的老人躲过了之后的种种劫难。
射杀秦海婷时也是解雨臣刻意偏离了要害,女孩被拖下去后立刻被自己的手下秘密照料了起来。
还有还有,土耳其的两条撤退线路也全提前透了风声,这才有了血战到最后的那场爆炸,让华和尚和扎西两人’壮烈殉国,尸骨无存’。
而其余重伤的青狼獒成员,除了张起灵伤势最重直到前天才从重症监护室被转移出来,老痒和朗风全都脱离了生命危险。至于陈雪寒和瞎子,他俩只受了些许枪弹的擦伤,瞎子的视力可能受到了些许影响,可是同其他人比起来已经是天大的幸/运。
这是解雨臣接手父亲遗命为国家做事以来,第一次在任务中将所有人的性命都保全。他原本握有三/条可行的方案,只有这一条最是铤而走险,却能救下其他所有本该牺牲的人,将自己推上生死一线。
为什么最后偏偏选了这条路呢。
“我们是朋友吧。”
这是打晕吴邪前在树林里他问的最后一句话。
“盟友!都说了是盟友!”傲骨铮铮的少年仍然固执得不肯改口,“要不是上头安排,老/子死也不要跟你这种阴险至极的家伙合作!”
解雨臣笑着摇摇头,“是朋友,”他这样强调着,漂亮的眼睛却浸染上一层无可奈何。
“你说,要当你朋友怎么就这么难呢… …”
吴小三爷跋扈骄傲,自小顶着父亲的光环横行霸道,鲜少交上什么交心的伙伴;解小九爷一步步长成独挑大梁的解九爷,身边围满了称兄道弟阿谀奉承的人,却第一次三番五次去缠这样一个对他频频甩冷脸的家伙。
他想,大概是这个干净得如同白纸一样的男孩身上,带着些许故乡的温暖气息吧。
五十年前为了逃避迫/害,解雨臣的父亲被迫离开大陆,自那以后便一直留在日本秘密为国安局做事。外界总以为这个商界大佬对故土怀揣了深沉的恨意,不然为何移民几十年来,不仅自己,就连家人也严苛地勒令不许踏入中国半步,甚至在公众场合也从未好言好语的提及过这个国家的名字半次。可是只有解雨臣知道,有时在黄昏落日的傍晚,迟迟归来的父亲会抱着他放在膝头,抬着手,给他指西边的天空。
日本靠东,中国便在日本的更西处。
“总有一天我们会回去的,”他低下头,温柔的揉揉小解雨臣的脑袋,“到时候我们去串胡同,逛庙会,吃炸酱面,涮羊肉,喝豆汁… …”
他说了多少,小解雨臣就懵懵懂懂的记了多少。很久很久以后,长大的解雨臣怀抱着父亲的骨灰罐第一次跨越东海踏上中国的土地,穿过热气腾腾的小巷,兑现了记忆里那些温情的许诺。
“真好,”他舔/了一口手里的糖葫芦串,大红的山楂果浇了蜂蜜,裹了蜜糖,甜蜜的味道几乎要腻到心坎里去。
“能住在这里真好。”解雨臣弯下眉眼,“回家真好… …”
他低声喃喃着,回忆是温热的,手里的骨灰罐却硌得人冰凉。
解家的小九爷便是这样长大的,他明明爱极了这个国家,却不能明目张胆的提及她;他明明恨透了名利场的尔虞我诈,却必须带着虚伪的面具你来我往。他本该是极致的冷血与狠辣,为了任务可以眼也不眨的祭出所有棋子,却在最后一战中,把活着抑或死去的赌注放在了自己身上。
那天以后吴邪再也没有问过关于青狼獒亦或是三方计划的半分消息,真相的揭露让他内心的负罪更加深重,于他而言知道大家都还活着便已经足够了,而他自己,早已没有勇气没有颜面去面对曾经并肩作战的伙伴。
所有的人都是英雄。
只有他,害了英雄,还杀了英雄。
心魔便这样一直纠缠着,更深露重的时候吴邪会忽然心悸,胸口压制得喘不上气来,让他痛苦的抱着脑袋缩在床上低低哀嚎。
他总是重复的梦见自己又被关进曾被囚禁的房间,凄厉的墙壁上整夜整夜回放着解雨臣爆炸前望向自己的画面。
然后一片猩红,血肉模糊迷了眼。
时间一晃便是半年,西伯利亚南下的冷气撤了回去,呢绒大衣悄悄换成了轻薄的衬衫T恤,夏日的暑气便在知了的鸣叫声里蔓延开去。
又是一年夏至时。
吴邪罩了一件松松垮垮的宽大T恤坐在门槛上,手里握着一把竹编的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摇着。他的下巴仍然尖尖的,脸色比当初刚救出来时好了些,可身子依旧单薄得紧,骨头上薄薄的附了一层皮,一点多余的肉也捏不出来。这半年来吴妈妈没少花功夫给他调理,养生的汤水喝得不少,却还是收效甚微。
她知道,吴邪一日走不出心里的魔障,便是喝再多的十全大补汤也无济于事。
可聊胜于无,她又只能一边抹着泪,一边把新鲜的食材扔进瓦罐里小火慢慢煎熬。
这一天太阳格外的刺眼,空气里浮动着焦躁的热气,吴妈妈新买了银耳和莲子,一回家便急不可耐的钻进厨房里张罗,寻思着熬上一锅糖水冻进冰箱里,好好给儿子消消暑气。
吴邪便倚在门口乘着凉。
一个少年从面前走过去,停下步子,又退了回来。
吴邪手里的竹扇停住,抬眼瞅了他一眼。
吴妈妈寻的这个住处远离繁华的都市,坐落在一个风景优美的旅游小镇上。这里有成片绵延的青山和竹海,冬日天凉没什么人,如今渐渐转热了,房子四周用来避暑的闲置别墅也慢慢热闹起来。吴邪从记忆里搜寻这张面孔,他不确定是否在哪里见过,事实上自从那次感官剥夺实验后,他再也无法笃信的相信自己的记忆。
出乎意料的,少年一脸熟络地在他身边坐下。
“你还在这儿,”他的语气听起来像是一个久别重逢的故人,“我们冬天打过照面的,你不记得了吗?”
吴邪总算有些印象了,他的确曾在小镇上见过这个少年。
不过没兴趣。
吴邪惫下眼,重新摇起手里的竹扇。
“你是才租的这里吧?以前我好像从来没见过你。”少年又坐近了些,“不过我就放假的时候来这里住上一阵子,还是说你专挑我没放假的时候住在这儿?”
吴邪没有兴趣搭理他,附近的避暑别墅修得多,来这儿的大多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他不想和他们扯上关系。
因为论浑论跋扈,没一个比得上以前的吴小三爷。
见吴邪不理自己,少年反而从书包里摸出一盘围棋来,“会下棋吗?要我陪你打发时间吗?”
吴邪挪动屁/股换了个方向坐好,这小子的聒噪程度虽然及不上自己及不上瞎子,可是论讨厌程度在认识的人里起码也能排个第三。
瞎子... …
熟悉的名字浮上心头的瞬间,全身的温度急剧褪去,手与脚顷刻变得冰凉。
正巧吴邪的母亲端了新熬好的银耳莲子粥走了出来,一眼瞅见吴邪的异常,急急忙忙放下碗跑了过来。
吴邪强迫自己深深的呼吸两口,闭着眼睛对母亲摇摇手。
“… ...我没事。”
吴妈妈担忧的退回悬在空中的手,这才看到站在一旁看得痴了的少年。
“你是?”
“啊!阿姨好,”少年忙不迭的打招呼,“我就住在那边的房子里,转过街角就能到。”
吴妈妈勉强笑了笑,眼神还是不放心从儿子身上挪开。
“对了,要吃点银耳莲子吗?”直到吴邪急促的呼吸声重新变得均匀,她才蓦然想起自己的礼数不周。
少年倒是毫不在意的点点头,“好啊。”
吴妈妈指了指吴邪,想说些什么,少年立刻会意的点点头,示意放心的将人交由自己照顾。等到吴妈妈走进屋了,他一屁/股坐回吴邪身边,兴奋的凑上脑袋,“嘘!你别说让我猜让我猜,你是…绝症病人?”
吴邪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神经病。
“你得了什么病?”他的亢奋丝毫没有减少半分,“我在书里看过很多案例,有好多身患重病的人积极保持着对生活的热情,结果最后活了很久很久。”
他越说越抖擞,仿佛自己就是那个帮助创造医学奇迹的人。
“我来陪你吧!”他急切的凑过来,“选我选我!我会下围棋,吹萨克斯,我绝对可以帮你重燃生命的希望!”
吴邪再次闭上眼睛,无视眼前无可救药的中二少年。
少年又从背包里一阵掏,这一次变了一个计算器出来,放在膝头噼里啪啦的摁起来。别看他一副瘦瘦弱弱的模样,不知为什么,精力如此出奇的旺/盛。“这样怎样,只要你答应,以后我来陪你的时间都按半价收费。”
好一个胆大包天的臭小子,竟然敲诈到吴小三爷头上了。
“那这样,”少年转了口风,“只要你答应我来陪你,你开价,我付你双倍价钱。”
吴邪终于悠悠的睁开眼睛。
原来如此,这一招以退为进使得倒是巧妙,这瘦弱家伙可比外表看起来精明多了。
“不说话就当默认咯!”少年狡黠的眨眨眼,笑嘻嘻的伸出一只手来,“那么以后就请多多指教… …”他忽然想起什么,“哦对了,说了这么久还没自我介绍了——”
“我叫苏万,”
“苏是苏杭的’苏’,万是万里挑一的’万’。”
------------TBC-------------

楼主 柒玥荒芜  发布于 2017-01-07 09:03:00 +0800 CST  
这周的更新又粗又长又没有!

大事件可算落幕了,小花的过往也差不多交代清楚了,接下来还有一场漫长的战役,因为吴邪还需要同回忆里的心魔作斗争

以及,叮,解锁新地图以及新人物苏万

大张哥大概会在下一章或者下两章出现,大家不要方,相爱的人总会再次相遇的

静候吧北鼻们,mua,下周见


楼主 柒玥荒芜  发布于 2017-01-07 09:40:00 +0800 CST  
【前情提要】
三方计划虽然结束,但吴邪却不得不面对漫长的恢复期... ...

楼主 柒玥荒芜  发布于 2017-01-14 12:46:00 +0800 CST  
第六十七章
苏万伸着手,脸上乐呵呵的。
“你叫什么名字?”
吴邪推开横在面前碍眼的爪子,并不搭话。
“我们可是合作伙伴,”苏万一点都不气馁,“告诉伙伴自己的名字我觉得很合理的。”
这一次吴邪直接推开这个人,头也不回的往屋里走。
“我还会回头来的!”
苏万在身后摆动着双手高呼道,“我明天还来!后天也来!大大后天都来!”
这小子当真说到做到,第二天午饭刚吃完,吴邪前一秒才在门槛上坐下,后一秒就看见路边的竹子后探出个脑袋,鬼鬼祟祟的往这边伸着瞧。
吴邪从来没像现在这么讨厌一诺千金这个美德。
“诶!先别走!”眼看着吴邪扭头就往屋里撤,苏万连忙从竹子后面跑出来,一边跑一边把背上的包卸下来,右手伸进去一顿胡乱的掏。
别看这少年看起来弱不禁风,跑起来却一点都不吃力,三两下就兔子似的蹿到吴邪跟前。吴邪被拦了个正着,他往左苏万就跟着往左,他向右苏万也跟着向右,进门的路被堵得严严实实,偏偏眼前人形的路障还笑得一脸灿烂,献宝一般将包里掏出的一叠卡片凑到吴邪面前。
伸手不打笑脸人,吴邪只能作罢。
苏万丝毫没把自己当外人,热情的拉着吴邪的袖子坐回门槛上,“这是我昨天回去连夜制作的,我觉得对增进我们彼此的了解很有帮助。”
吴邪淡淡瞅了一眼,纸是手工店里就能买到的铜卡纸,裁剪得还算整齐,只有几张边缘处有些毛边。每一张四四方方的卡片上都拿记号笔写了一个问题,有的长,有的却只有寥寥几个字。
“比如说这个,”苏万随手拿起一张,“‘你叫什么名字?’”
他放下卡片,眼巴巴的盯着吴邪。
吴小三爷并不理睬。
苏万不气馁的又换了一张,“再比如这个,’你今年多大?’”
吴邪还是不鸟他。
“如果你觉得单方面回答不公平,我们可以换着来,你一轮我一轮,”这少年的字典里仿佛根本没有’放弃’两个字,吴邪越冷淡,他越是兴致勃勃。“我先来做个示范啊——”
他闭着眼睛抽了一张。
“嗯,问题是’你是做什么的?’”苏万支起下巴,认认真真的作答这个提问。“我是高三毕业生,准确说应该是复读生,因为我爸去年偷偷改了我的志愿给我填了个不喜欢的专业,所以我就退学回来今年重新考。”
他瞅见吴邪抬眼瞟了一眼自己。
“现在还在等成绩出来,”苏万补充了一句,然后兴冲冲的将卡片推到吴邪手边,“该你了该你了。”
吴邪还是坐着没动。
“那我再给你示范一个,”苏万盘起腿,探出身子从地上的卡片堆里又抽了一张出来,“这次的问题是,’你的梦想是什么?’”
吴邪的睫毛动了动,有什么东西撞在封闭的心门上,发出嗡嗡的声响。
苏万坐直了,“我要成为一名指挥官。”他的表情很严肃,像是陈述着一件这个世界上最最重要的事情。“我要报考军校成为最出色的指挥官,我要带着我的队友去到最需要我们的地方,即使危在旦夕也不怕,因为我的队友们会无条件的信任我,把后背交给我,让我用最敏锐的直觉和判断带领他们逃离险境。”
“我们会去除暴安良,惩恶扬善,消灭所有的暴力,偏见和不公平。”
“我们的心愿是——世界和平!”
苏万说到动情处激动的扬起拳头,一转头,却瞧见吴邪的嘴唇一瞬间失尽血色变得惨白。
“你…你怎么…”
“你根本就不懂... …”吴邪喃喃着,是心口又开始疼了吗?不然为什么这样紧紧的环住自己,痛苦地弯下/身去。
“你根本就不懂...军人到底要肩负多少…”
同伴的性命在手里,国家的兴旺也握在手里,荣誉有多沉重,隐藏在背后的心酸、杀戮与罪孽就有多深。
他如此,张起灵如此,解雨臣更是如此。
青狼獒活着回来了,过往承受过的所有苦难都变成一枚闪耀的金色勋章挂在胸前熠熠生辉。那些曾经顶着炮火逃命的命悬一线或许成了饭后一个笑着讲述的谈资,又或者刷上铅字印上报纸成为连队里传阅学习的神话传奇,可又有谁能真正体会子弹打穿肌肤镶进骨肉的剜心疼痛,知道硝烟散尽后横尸遍野的惨烈和苍凉,懂得战友的死讯一个个传进耳里时那种孤立无援的绝望感。
他的头几乎埋到胸口里,脸上的表情什么都看不到,只有声音还能依稀听得见。
“可要那些勋章…有什么用…又有什么用…”
他闭上眼,仿佛看到解雨臣的遗体同他父亲一样被盖上庄严的国旗,上面端端放着一枚金灿灿的军功章。
所有送行的人都在唱着肃穆的军歌,可是没有一个人知道,比起这沉甸甸的功勋,解雨臣更想要的,不过是胡同深处那一串带着热度的冰糖葫芦串罢了。
真可笑,明明呼风唤雨,可穷极一生也没抓/住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
吴邪的呼吸越来越急,受损的大脑在波动的外部刺/激中模拟出爆炸前的场景,这一瞬间吴邪仿佛自己变成了躺在地上的解雨臣,肺叶的损伤将气胸的痛苦放大,一点一点掠夺掉可供消耗的空气。
没法呼吸了!
就快没法呼吸了!
苏万也给吓傻了,眼睁睁看着身旁的人栽在地上扼住自己脖子不停的抽/搐,直到吴妈妈听到声响从厨房里跑出来,这才回过神来,赶忙手忙脚乱的扑上去帮忙摁住他。
“镇定剂…镇定剂!”
一个是女人,一个是刚成年的孩子,两人就算再是合力也不是癫狂中吴邪的对手。慌乱中吴妈妈想起柜子里的镇定剂,跌跌撞撞地折回屋再拿出来时,瞅见费力压着吴邪双手的苏万已经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阿...姨...快一点…我快撑不住了!”
两人又是一阵艰难的恶斗,针管终于顺利扎进吴邪的静脉后,苏万长叹一口气,全身脱力的瘫在地上。
“阿姨…他…他…”苏万喘着粗气,上气不接下气的问道,“他这...到底什么病啊…”
即使过了大半年,一想到这件事吴妈妈还是忍不住瞬间湿了眼眶。她转过脸去摇摇头,只是招呼苏万搭把手帮忙把吴邪抬回床上去,却并没回答这个问题。
苏万也懂事的闭上嘴,不再缠着叨叨。
这次发生的事情并没阻拦苏万来吴家串门的脚步,相反,这小子反而跑得更勤了。托了他的福,吴邪把乘凉的地点从门槛改成了卧室的窗台,苏万就猫着腰偷偷蹲在外面,然后瞅准时机,一个鲤鱼跃龙门矫健地跳进来。
不过他来得再勤快吴邪也从不搭理他,大多时候是苏万自己跟自己下棋,吴邪捧着一本书在一旁安安静静的看。
“我知道你是做什么的了!”
有一天苏万惊喜的叫起来,“你是一个作家对不对!”
屋里开了空调,吴邪把快要滑下去的薄毯拉起来些,然后平静的翻开下一页。
“一定是这样的!”苏万百分百相信自己,“分析线索做出推断,这可以指挥官必备的基本素养… …”
‘指挥官’三个敏感的字眼让他一顿,苏万想起前几天发生的事,赶紧把后面的话咽下去。他侧过脸小心翼翼的打量吴邪几眼,还好,还算正常。
“我的意思是,普通人不会整天整天的看书。”苏万越讲越觉得这个说法很靠谱,他放下端在手里的棋盒爬到吴邪坐着的窗台上,拉过一角毯子盖在自己身上。
空调吹得他有点冷。
吴邪终于正眼瞧上了他。
“下去。”
清晰的咬字,语气比空调还要冷。
这是他第一次对苏万说话。
少年苦着一张脸跳下窗台,“我以为我们已经很熟了。”他越说越沮丧,“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其实这个只要问问吴妈妈就知道了,可苏万硬气得很,不是自己问出来的名字就不是好名字。
“那就走,”吴邪的视线重新落回书上,抬手指了指门口,“门在哪里。”
苏万双手抓/住椅子扶手,“你别后悔!”
“不后悔。”
苏万抓得更紧了,“以后可没有人出两倍价钱来陪你下棋了!”
“我不下棋。”
“三倍!”苏万从兜里掏出钱包,慌慌忙忙的扯出几张粉红的毛爷爷,“我出三倍!”
吴邪放下书,摊开放在膝头。
苏万紧张的看着他,“现在可是三倍了。”
“你走吧,”吴邪看着他的眼睛,淡漠地开口道,“这里不欢迎你。”

楼主 柒玥荒芜  发布于 2017-01-14 12:47:00 +0800 CST  
说是倦了也好,怕了也罢,吴邪再也不想与任何人扯上什么干系或是关联。因为啊,没有交集就没有期待,没有期待就不会失望。
视野里离开的少年越走越远,吴邪想,自己这样的人,大概只适合孤单到老吧。
竹林小居里难得安静几日,其实苏万也不吵,他只是像大多数这个年龄的男孩一样,保持着蓬勃的朝气和好奇。这些特点曾经是吴邪身上最宝贵的财富,他们像太阳的光芒一样熠熠生辉,可如今这些光亮却渐渐黯淡,吴邪封闭了心门,将自己困在回忆的孤城中。
再一次遇见苏万是在几天后的傍晚,有时吴邪状态好时会帮母亲跑个腿去镇上买点小菜,今天刚刚转过街,余光便瞧见角落里围了五、六个地痞流氓,推推嚷嚷的将把一个少年堵在最中央。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苏万也看到了吴邪,他眸子一亮,不知道是想打招呼还是想求救,下一秒却改了主意,连忙别过脸去装作没看见。
流氓们却眼尖的看见了。
他们的第一反应首先是一哄而散,等到看清吴邪的脸时,接二连三都停住了脚步。眼前的人实在没什么威慑力,他太瘦了,脸颊的颜色呈现出病态的苍白。
为首的流氓头子率先退了回来,“怎么,你们认识?”他挑衅的拍拍苏万的肩头。
少年忙不迭的摇头,“不认识。”他一边说话,一边十分配合的把钱包从背包深处掏了出来。
苏万太清楚自己的实力了,与其跟这群不讲理的强盗硬碰硬,不如坦白从宽,趁早把钱乖乖上缴最好,再说了,他一点都不想连累吴邪。
流氓头子一瞪眼,“不认识你看他干什么?!”
少年吸吸鼻子,“我有点斜视。”
“信不信老/子一巴掌把你拍成斜视!”流氓头子哪里听不出他在胡扯,扬手就要打人,后面的兄弟在背后轻轻戳了戳他,冲吴邪拴在手腕的钱包努努嘴。
到底还是钱更重要些,流氓头子登时把话锋转向吴邪,“你,钱拿出来。”
吴邪淡漠的看着他,不应答,也没拒绝。
流氓头子不耐烦的皱起眉头,“看什么看?!”说罢举起拳头又要动手。
苏万一个机灵蹿到两人之间,硬生生一道人形隔墙把吴邪的流氓头子的距离拉开,急急忙忙取下戴在手腕上的表,一把塞进流氓头子手里。
“钱包也给你了,表也给你了!”他掏出所有的口袋内兜,“身上所有值钱的全都给你了,你就放我俩走了呗!”
流氓头子颠了颠手里的石英男表,这个牌子他认得,天梭的。
“你不是不认识他吗?”他招了招手,示意一个懂行的兄弟过来鉴定真伪。
苏万挠挠头笑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他双手合十行了一个礼,虔诚的补充道,“其实我信佛。”
流氓头子瞥了眼他挂在胸口来回晃荡的十字架,从鼻腔里哼了一声,转头问道,“怎么样,真的假的?”
苏万不满道,“这是我爸去年送我的高考礼物,不可能是假的。”
那人把表放在手心里来来回/回端详了一阵,又煞有介事的凑到耳边听了听齿轮的声音,最后曲起指关节敲了敲表盘,推了推眼镜直起腰身,“我觉得,是假的。”
流氓头子声音一转弯,“假的?”
苏万也急了,“都说了是我爸送我的了,怎么可能是假的!”
“呸!”流氓头子愤愤的吐了一口,一把夺回这不值钱的破烂手表扔给苏万。“真他/妈晦气!白天打劫个胖子反被打劫了,现在好不容易拦下两个家伙还他/妈给老/子假货?!”他越说语气越激动,四周的流氓也纷纷围了上来,看架势就要撸袖子打人了。
苏万知道跟他们说不通,心下默默寻思着该从哪个方向突围出去,这时猛然瞧见吴邪拴在手腕上的钱包,脑子里一道灵光闪过,不由分说的一把夺过拉开拉链,抓起里面的钱就往空中扔。
这一招是他从无数部影视作品里学来的,每每主角们被追兵围堵时,这招总是能够引开敌人的视线,逢凶化吉。
当一把花花绿绿的人民币呈抛物线飞到半空时,不仅苏万傻眼了,五六个地痞流氓全都傻眼了。
一块的,五块的,五角的,哦,还有两张十块的。
“你… …”流氓头子从牙缝里挤出一丝声音,“这是在打发叫花子吗?”
“嘿...嘿嘿…”苏万干笑两声,如果他早知道吴邪的钱包里只有几张零钱,就是打死他也不会这么做。
呃…有点尴尬…
不对,现在比尴尬更严重的,貌似是已经惹怒眼前这帮流氓们了。
“我觉得… …”苏万咽了一口唾沫,左手从背后伸出去,悄悄抓/住吴邪衣服的一角,“我们应该快点… …”
最后一个’跑’字还没说出口,右脸已经结结实实的挨上一拳。
“狗/日的!”流氓头子一口唾沫吐在掌心上,“连老/子你们也敢耍?!给我打!”
苏万被这冷不丁的拳头揍得眼冒金星,一个狗啃泥重重摔在地上,还没找回力气爬起来,紧接着屁/股上又挨了一脚重踢,哀嚎着重新趴回地上。
“揍他们!揍死这狗/日的!”
离得吴邪最近的一个流氓显然也没打算放过眼前寡言的人,当拳头破开空气从右边袭来时,吴邪全身沉睡的细胞在短短几秒里被瞬间唤/醒,手臂本能性的蓦然抬起格挡住外来的袭/击。
打人的流氓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攻击竟然被这个看起来不堪一击的家伙给招架住了。
你瞧,多讽刺啊,脑子拼命想要忘记的,身体却都记得。
吴邪垂下眼,同他对峙着的流氓敏锐的察觉到了力道的撤离,另一只空余的手立刻从身畔出击,这一次没有遭到任何反抗,凸起的拳峰牢牢实实打在吴邪的眼眶上。
右眼霎时天晕地旋,吴邪踉跄了几步,膝盖紧接着被人狠狠一脚踹上来,大半个身体失了控制歪向一边跪在地上。
“你小子不是挺能反抗吗?”流氓看了一眼自己的拳头,果然刚才只是错觉吧,也对,这个弱不胜衣的家伙怎么可能抵得过自己?
“说话呀!”他威风凛凛的扯住吴邪的头发,逼/迫他仰起脸来,“叫一声爷爷,老/子就饶了你。”
苏万抱着脑袋在不远处扯着嗓子喊道,“爷爷!爷爷救我!”
地痞流氓们哄然大笑起来,流氓头子摆摆手示意大家先停住殴打,背着手踱到苏万面前,甩了甩手背拍拍他的脸,“你刚才叫的什么?”
苏万嘴角破了,眼角也青紫了一大块,他眨巴眨巴眼睛,看到吴邪跌跌撞撞的支起身子还没站稳,身旁一个杀千刀的家伙喝骂了一声,一把给他推嚷着摔回地上。
吴邪哑着嗓子咳了两声,抬起脸看着他。
流氓头子也直勾勾的看着他。
苏万抹去嘴角的血沫,深深吸了一口气,正气凛然的直视住流氓头子的眼睛,忽然脆生生的开口唤了一声。
“爷爷!”
拳头比不上别人的硬,审时度势才是该有的生存之道。
流氓头子狂妄地哈哈大笑起来,是他高估了这小子,刚才那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吓得他真以为会有那么一丝胆量胆敢反抗。
“你叫了不算,”流氓头子得寸进尺,背着手优哉游哉踱到吴邪身边蹲下来,挑衅地拍拍他的脸。
“我要听你说。”
扯着吴邪头发的另一个流氓手上用力,骂骂咧咧的喝令他赶紧睁开眼来。
吴邪闭着眼,充耳不闻。
尖锐的疼痛一点一点加剧,细软的发丝几乎要从头皮被生生剥离,这久违的痛感像千万只蚂蚁爬行从尾椎向上细细密密的蔓延开去,可身上越疼,心口压抑着的沉重罪孽却稍稍轻了一些。
“头儿,”流氓看向自己的老大,“这小子该不会是个哑巴?”
“蠢货!你不会用力吗?”流氓头子打掉小弟的手,自己上前狠狠捏住吴邪的下巴。成年男人手劲有多大,他便更胜一筹,两根手指宛如铁钳一样将吴邪的下颌箍得青紫,可是手上越是用力,眼前的人表情却越是宁静。
这一场殴打不知道持续了十分钟,二十分钟,半个小时,亦或是一个小时,直到过路的行人偶然往角落里探进脑袋,这群流氓们才作鸟兽状四下散开。苏万手脚并用的爬向吴邪,紧张地抓/住他的肩膀摇起来,“你,你还好吧?”
吴邪被他晃得难受,伸手打开他肆虐的爪子。
“还好,还好。”苏万松了一口气。
“你放心,我记住这群家伙的脸了。”少年愤愤的扬起拳头,他今天也吃亏不少,不仅身上所有的钱财被洗劫一空,最关键的是还被劈头盖脸胖揍了一顿。
“等我以后考了军校,当了指挥官,”苏万呲开牙,“我一定会带着我的兄弟回来报仇的!”
吴邪的嘴唇动了动,时隔这么久,这是他第二次搭理苏万。
“那若是你杀了你的同伴呢。”
少年一愣,显然被这个问题难住了。
“我,我怎么会杀我的同伴呢?”苏万磕磕巴巴的回答道,此刻他的大脑正在飞速的运转着。“这是你小说要写的情节吗?”
不然在他正义的脑袋里,苏万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杀自己的同伴。
“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值得深思的问题,”少年认真的思考道,“这样,等我想到答案,明天去找你。”
吴邪摇摇头,费力地站起身子,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我送你吧!”苏万在后边高声呼喊着招手,却再没有得到半分回应。
吴邪刚进门的模样可把吴妈妈给吓坏了,她一边心疼的来回查看儿子伤势,一边哭喊着一定要报警严惩这群暴徒,倒是吴邪淡然得紧,只草草用了热毛巾把破口的地方擦拭干净,涂了酒精,粘了创口贴,然后倒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去。
其实这些伤痛同吴邪以前遭受的种种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甚至在选训营里寻常一天的训练都比现在伤得更多更重。可问题的关键在于吴邪根本就不想反抗不愿反抗,他在采用一种消极而极端的方式默默赎罪,身体的疼痛每多一分,积郁在胸口的罪孽似乎就好受一点。
这一觉沉沉睡到次日天明,迷糊中隐约听到窗户从外被推开,吴邪翻了个身,大清早这么瞎折腾的家伙除了苏万不会有第二个人。
“太阳晒屁/股咯~”
窗外的人拢着双手压低音量喊了一句。
奇怪,这小子的声音今天怎么这么粗?
“吴邪,”那人又压着嗓子喊了一声,“太阳晒屁/股咯~”
吴邪回身慢慢坐起来,越来越蹊跷了,苏万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名字的?
惺忪的睡眼还有些模糊,床上的人揉揉眼,觉得大概是自己眼花了,窗台上竟然搁了一个圆/滚滚的脑袋,正支着下巴笑眼盈盈的看向自己。
苏万被打肿了?
不不,这个人根本就不是苏万!
吴邪有些魔怔了,不然为什么会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这个人,嘴唇微微颤抖着,一个熟悉的名字从齿缝间溢出来。
“… ...胖子?”

楼主 柒玥荒芜  发布于 2017-01-14 12:55: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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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天使们放假了没?!

大家开开心心考完试准备回家过大年的时候,苦逼的我又开学了!!

开学了!!!

天大的噩耗啊啊啊啊!!!!

嘤嘤嘤嘤下一次更新又是远在他乡了,你们一定要想我!吃饺子放鞭炮看春晚的时候一定要想着寂寞的大荒!!!


楼主 柒玥荒芜  发布于 2017-01-14 13:00:00 +0800 CST  
我又回到美国了!!!


我又跟小天使们处在不同的时区里了!!!

悲愤的我在飞机上连夜新码了热乎乎的六十八章!!!预祝大家期末愉快!!!过年愉快!!!还有开学的我也要强行愉快!!!

【前情提要】
这么近就不需要了对吧~~

楼主 柒玥荒芜  发布于 2017-01-15 12:20:00 +0800 CST  
第六十八章
吴邪曾经想过很多次与胖子重逢的场景,有些是在训练场上,有些是在连队里,有些甚至是在街边转角的小吃摊上,胖子咬着半个吃剩的煎饼果子,大力挥舞着双手冲他说一句’好久不见’。
可如今这个人就在眼前,活生生的,圆溜溜的,冲自己笑得一脸灿烂。
记忆有些恍惚,仿佛中间这段漫长的分别都被省略了,他们只是被青狼獒训得狠了,倒头在宿舍里美美的睡了一大觉,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胖子爬上来趴在他的床头,催促着他赶紧起来。
那些曾经恨极累极的日子,现在却成了最美好的瞬间。
吴邪的身体又有些不听使唤了,从指尖开始,轻微的抽/搐起来。
胖子顺手关掉窗户,撑着台面一跃而下,两三步便到了吴邪身边。“胖爷我果然魅力无边,”说话间他轻轻/握住吴邪的手,将不受控制的抖动制止在温热的掌心中,“瞅瞅,把我们吴邪同志给激动成什么样儿了。”
轻描淡写一句玩笑话,却将所有的尴尬和不适都掩盖了。
吴邪不知道为什么鼻头酸酸的,明明怕极了见到故人,可胖子偏偏有这样的本事,让他毫无防备的卸下所有防线。
近在咫尺的大脑袋,牢牢占满了视野。
“你… …”吴邪的声音带着刚起床的沙哑,”怎么来了?”
胖子听到这句话跟见鬼一样瞪起眼睛,不由分说上手就去捏他的脸。不过别看动作粗/鲁的紧,实则只用了不到一层的力气,只是把吴邪两颊的肉轻轻捏起。
“你真的是我们的编号三八同志吗?”胖子左看看,右看看,不信邪的又凑上前嗅了嗅,夸张的连连摇头道,“我认识的吴邪只会这样——”他收着力道在吴邪肩头捶了一拳,“然后质问一句’你小子怎么现在才来?!’”
吴邪笑了,三方计划结束这么久,他笑的次数掰着指头都能数得出来。
“你小子怎么现在才来。”吴邪学着胖子的模样也朝他肩膀怼了一拳,这一拳却没放水,实实在在的捶在肩窝上。
“靠!”胖子叫唤了一声,又怕惊动了吴邪母亲,只能赶忙压低声音骂道,“你小子怎么还是这么缺德?!”
吴邪笑得眼睛轻轻弯下来,他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你胖了。”
他打量着胖子,许久,轻轻说了一句。
胖子哼哧一声,一脸嫌弃的又捏了捏吴邪的脸,“你丑了。”入手处薄薄一层皮,根本捏不到什么肉,“你得胖些才好看,有肉的男人有福气。”
刚说着窗户又是一动,再度被人从外推开。
两人同时看向窗外。
一个少年叼着两片吐司骑在窗台上,长/腿一跨,眼看左脚就要落在地上。
吴邪眼睛一抬,“回去。”
苏万的脚立刻停在半空中,然后乖乖缩了回去。
好好有门不走,怎么一个两个都往窗户上翻?
胖子上下打量着眼前不请自来的陌生少年,目光又在吴邪脸上转了一圈,意味深长的支起下巴,“你儿子?”
吴邪刚端起杯子抿了小半口水,“你孙子。”一点也不拖泥带水的反击道。
“这样啊… …”胖子了然的点点头,重新转向还保持着骑行动作困在窗台上的苏万,“叫爷爷吧。”
苏万别过头,不满地小声嘀咕道,“现在人都什么癖好,干嘛动不动就喜欢别人叫自己爷爷。”
吴邪好笑的默默叹了口气,今天这房里还真是非同寻常的热闹啊。
“你怎么来了。”他问苏万。
少年低头啃了一口面包,指着胯下硌人的窗台商量道,“可不可以先放我下来… …”他边说边包了满嘴的面包,腮帮子一动一动的,又是滑稽又是可怜。
吴邪却是铁打的心肠一点都不给商量的余地,“不可以。”
苏万只能委屈地低头又咬了一大口面包,一页吐司三两下便见了底。“那我说完就走,”他停顿了十几秒,看样子好像是被噎着了,“我…咳咳咳…我,我是来回答昨天你问的问题的。”
胖子的表情瞬间肃然起敬,没想到眼前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居然能有本事给吴邪答疑解惑,难不成是什么显山不露水的世外高人?
“你… …”胖子一脸严肃的插进话头,“跟天山童姥是什么关系?”
吴邪一巴掌把挡在面前的胖脑袋拍到一边去,冲苏万招招手,“你回去吧,随口问的,不用放在心上。”
“可我仔细的思考了一夜!”苏万把剩下一片吐司一股脑全部塞进嘴里,“我想过了,如果我真的杀了自己的伙伴,我一定会很惊慌很愧疚很自责,会恨不得自己才是死去的那个人。”
吴邪沉默了,少年吐露的每一个字眼都重重敲击在心坎上。
反倒是胖子刚刚建立起的尊敬之情顷刻间荡然无存。
“这他娘的都什么破答案还需要思考一夜?!”
“我要没说完!”眼看胖子就要走上来轰自己,苏万连忙挥舞双臂澄清道,“所以我会挑一个地方逃得远远的,把一切都抛到脑后!”
胖子要去逮他的脚步在半途停下来,咦,这小子怎么不按常理熬鸡汤?
“然后呢。”吴邪居然回应他了。
苏万一脸受宠若惊,没想到自己的答案也有被眼前的人接纳的这一天,“然后我就等。”
“等什么?等时间抚平一切?”
“不,”苏万连连摇头,“有些事情是时间也抹不掉的。”譬如爱与恨,思念与怨悔,时间越久,烙印在骨子里就被刻得越深。“等到自己幡然醒悟再也不能逃避下去的那一天,我就亲自揭开这道痂,去直面自己的过错。”
吴邪苦笑一声,苏万的回答竟然让他连一点反驳和招架的余力也没有。
胖子开口了,“那要是… …”他似乎在斗争着要不要把这个问题问出口,“那要是你杀了自己喜欢的人呢?”
“诶?”苏万一愣,“我喜欢还来不及,干嘛要杀… …”他没接着说下去,抱着打量的目光查看起眼前的胖子来,“你是他朋友?你也是写小说的?”
胖子瞟了吴邪一眼,含糊不清答了两句,姑且算是承认了这个新人设。
苏万疑惑的挠挠脑袋,“现在的小说都流行杀熟人吗?”
“你咋这么多废话,”胖子对旁人可没那么多耐心,“爱说说,不说起开!”
“要说要说,可我也得想想啊。”苏万眯着眼睛思考了几分钟,“这样,明天同一时间,我还来这里告诉你答案,你看成不?”
胖子一副老大不情愿的点了点脑袋。
“那我先走了!”苏万骑在门框上挥手道别道,一眨眼的功夫便跳了出去。
胖子转向吴邪,“这小子… …”
话还没说完,苏万的脑袋又从窗台上冒了出来。
“能借我软膏用一下吗?”他可怜兮兮的眨巴着眼睛,“我没跟人打过架,家里没那种东西,我爸明天就回来了,我不能让他看出来。”
他指了指左脸上的淤青。
吴邪心下稍稍软了些,也不知是这少年的话触动了自己还是因为胖子的出现让心里久违的放松不少,居然拉开抽屉拿出一管没开封的新软膏,凌空抛给苏万。
少年一瞬间笑得眼睛都没了,千恩万谢的揣进兜里,喜滋滋跑了远去。
吴邪轻轻摇摇头,是错觉吗?不然怎么会在苏万身上隐隐看到了自己以前的影子。
“你刚想说什么?”他问胖子。
胖子也把目光从苏万的背影上收了回来,也对,这样元气满满的家伙很难让人不关注不喜欢。
“我说啊,这小子像你。”
吴邪轻笑一声,“你看谁都像我。”
胖子眼睛一瞪,“胡说!我怎么不记得我还夸过谁像我们天下独一无二的吴邪同志了?!”
“有次演习,咱们是红军,抵抗蓝方的陆空联军。”吴邪一点一点从记忆深处将这些过往挖掘出来,“在一个小树林里,咱们救了一个导航连雷达班的小兵。”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胖子也想起来了,“哦对对对!叫黎什么的。”
“黎酥?”吴邪认真的托着下巴。
“也可能是黎万。”胖子也认真的托起下巴。
“那就黎万。”
“你小子,”胖子笑着推了他一把,“这种陈年谷子烂芝麻的事儿记得挺清楚啊。”
“我的小迷弟嘛。”
两人视线相碰,同时哈哈大笑起来,真好,吴邪还是那个吴邪,自恋得不可救药的吴小三爷,天上地下就服自己的吴小三爷。
胖子一头倒在床上,风情万种的拍拍枕头,“过来,陪爷好好唠唠。”
他们肩并肩仰面躺着,胖子人大,床小,就一个劲儿的把吴邪往墙壁上挤。吴邪推他不动,飞起无影脚就要施暴,被胖子灵活的身段一避,整个人失去平衡摔在胖子身上,爬起来骂骂咧咧的放着狠话叫他别跑。
两个幼稚的大家伙你一句,我一句,嘻嘻哈哈的打成一团。
这一天他们唠了好多,那些被吴邪尘封的、锁进心房不肯触碰的过往,在嬉闹中自然而然的从唇齿间流露。没有胆怯,没有愧疚,不过是两个久别重逢的老友,谈着天,细细回忆那些共同经历过的岁月。
直到吴邪的母亲端来早餐在房外轻轻叩门,胖子一个激灵翻身而起,两三下就推开窗户跳了出去。
“小邪醒了?”吴妈妈没察觉到任何异样,把一杯热腾腾的牛奶和一碗新蒸好的煎蛋放到书桌上,这才注意到洞/开的窗户。“嗯?怎么没关窗。”
“哦,”吴邪瞟了一眼,“空调闷,透透气。”
“行,那你吹吹就关啊,外面热,别让暑气进来了。”
“我知道了,妈。”
门被轻轻带上,吴邪侧耳听到母亲的脚步声走远了,这才趴在窗台上往外望,只见胖子猫着腰蹲在打开的窗户下,右手来回扇着给自己降温。
“热吧?”吴邪笑得幸灾乐祸,“我妈又不是老虎,瞧你躲得跟偷情被现场抓奸了似的,至于么。”
“呸!”胖子压着声音啐了一口,“我要偷情也不偷你这一口的!”
吴邪撑着胳膊支住右脸,歪着脑袋笑嘻嘻听胖子没好气的发牢骚。
“你小子一句话要来这深山老林斩断红尘倒是轻松,首长夫人把所有行踪封/锁得密不透风,你知道我问了多少人才打听到你的消息吗?!”
“这话我怎么听得你是在变相的夸奖自己消息灵通呢?”
“小声点!小声点!”胖子连连招手,“消息灵通是一/码事儿,除此之外还得有胆量,你想啊,连你爸和你二叔三叔没有允许都不敢轻易来,我要被发现了还不被首长夫人扒一层皮下来!”
吴邪配合的做了一个万分赞同的动作。
“可你这地方也太他娘的难找了!”好话没说上两句,胖子立马重新开启抱怨模式,“连队就批了我七天假,路上耽搁了胖爷整整一天,又转火车又转大巴好不容易到了小镇上,竟然没走几步就遇上几个没眼力见的流氓嚷嚷着要打劫。”
吴邪眨眨眼,敏锐的把昨天听过的另一个版本同胖子的描述里的关联起来。
“你是不是反把他们打劫了。”
“嗯?你咋知道胖爷的光辉事迹?”胖子摸/摸下巴,“难不成那群流氓是你派来的?”
吴邪绷起指头在他脑门上狠狠弹了一记,蝴蝶效应说的就是这种,没有胖子反打劫流氓就不会有之后的流氓打劫吴邪和苏万,所以兜来兜去,罪魁祸首就是眼前的王胖子。
胖子见他光弹自己脑门瓜子也不回答,眼睛在吴邪脸上的淤青处滴溜溜转了一圈,瞬间猜了大半。
“这是被那群家伙打的?”胖子火气「腾」就冲上来了,“狗/日的,早知道我昨天就该打断那几个龟孙子的狗腿,看他们还敢不敢乱咬乱吠!”
吴邪还是趴在窗台上撑着脸弹他脑袋。
胖子越说越生气,“你咋不还手啊?手长在身上不就是用来吃饭挠痒痒和自卫的吗?”
吴邪冲最后一个动词充满深意的「咦」了一声,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别弹了!”胖子拨开脑门上动个不停的爪子,不由分说拉住吴邪的手就要往外拽,“走!找那群王/八羔子去!不揍他们一顿胖爷咽不下这口气!”
吴邪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从窗台上被拖了出来,他已经好久没有在敞亮的土地上奔跑,没有在自/由的天际下开怀大笑。他们气势汹汹的从吴妈妈租下的别墅里出发去报仇,走着走着,却变成了两个人的郊游。
胖子带着吴邪坐观光车,粘知了,踏着石头穿过山涧,和挑着扁担卖竹荪的大伯讨价还价。他一面嫌弃吴邪这个当主人的还没自己熟悉路况,一面不停翻看网页查阅不同游客做的攻略,又是找路又是看地图,反倒吴邪左手竹扇右手雪糕,清清凉凉的,优哉游哉。
“也就是你吴邪,胖爷我忍了。”傍晚回到屋时胖子已经累得只剩下半口气,瘫在床上连摆手的力气都没了,“不走了…就是首长夫人拿竹条抽我我也走不动了…”

楼主 柒玥荒芜  发布于 2017-01-15 12:22:00 +0800 CST  
吴邪给他端了一杯水,不过是出去跟母亲交代今天出了门的功夫,转眼回来胖子已经在床上四仰八叉的睡得鼾声震天。吴妈妈在客厅的沙发上捂着嘴喜极而泣的轻声抽泣着,大半年的时间了,儿子主动迈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
“那明天还出去吗?”
“出去,”吴邪想了想,“明天也是和苏万一起。”
此时在街道另一边的苏万并不知道,自己在吴妈妈心里的形象因为这句话不知不觉又高大了几分,亲切了几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胖子就醒了,这是待在部队里常年下来固定好了的作息时间,他一醒吴邪也别想睡了,两人疯闹了一阵,眼瞧着离午饭的时间越来越近,苏万的身影还是没出现在窗台边。
“应该是被他爸发现跟人打架了,”这是吴邪能从苏万的言语中推断出最合理的解释,“估计这会儿给锁屋子里了。”
胖子不赞同的连连摇头,“你这想法太悲观了。”他认真的摸/摸自己下巴,“也有可能是给打断腿出不了门了呢?”
两人一直等到正午知道应该是等不来了,一个走门一个翻窗,朝着昨天没玩完的地方继续旅程。这一次胖子请了七天的假,除去已经花去的三天还有四天可以好好计划,吴邪已经许久没有这般兴致高昂的专注一件事了,在胖子成天喋喋不休的牢骚中,他居然真的拿出本子,把未来几天的行程认真规划出来。
“玩完了这里我们可以去稍远的地方再去玩玩。”
胖子笑着看着这个熟悉又充满干劲的吴邪,“好~”
“往东走有一处景点,往北走也有一处,我们去哪一个?”
“你帅,你说了算。”
“那就都去,去完东面的再去北面那个。”
“好,就听我们编号三八小同志的!”
多好啊,好得仿佛什么烦心的事都没发生过,胖子还是那个幽默又义气的胖子,吴邪还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吴邪,他们要操心的与国家无关,与军队无关,与所有的阴谋和迷局都无关。
第五天的时候,胖子接了个电话回来,一向笑嘻嘻的脸垮了下去。
“怎么了?”吴邪趴在床上问。
胖子叹了一口气,“行程改变了,上面要求提前归队。”
吴邪心里本能的生出一丝不舍,连带着说出的话语都一下没连贯起来,“可,可你不是还没等到苏万的回答吗。”
真是的,这算什么破借口。
胖子凑上来,“怎么,舍不得啊?”
“我以为只有长成我这样的才有资本自恋。”
“狼心狗肺的臭小子!”胖子伸手挠他落了空,转而从衣服内兜里掏出两张机票递到吴邪手上。
吴邪隐隐猜到了他想说什么,只是下意识的抗拒着。
“这什么。”
“少搁胖爷面前装,”胖子和吴邪相处的模式就这样,有设么说什么,从来不绕弯子。“不识字儿就滚回小学重新学去。”
吴邪闭着嘴不说话,手里的机票一张是他的名字,一张是他母亲的名字,他当然识得。
王胖子也难得安静的在他身旁端正坐下。
“其实问苏万那问题我自己一直有答案。”良久,他长长叹了一口,“来这儿这么久了,你都还没问我现在在哪儿做什么。”
吴邪直直看着胖子的眼睛,“我以为你一定通过了去年的选训。”
“我落选了。”胖子摇头,“而且你知道吗,这一次还是败在同一个地方。”
原来啊,眼前这个人依旧没有迈过云彩的那道坎。
“那你回海陆了?”
“回了,待了一年时间,现在又出来了。”胖子的目光灼热而专注,“吴邪,现在几月了?”
“… …七月。”
“对啊,七月了。”胖子慢慢挪开脑袋,聪明如吴邪,这一刻已经知道那个埋藏在胖子心里的答案是什么了。
“编号三八同志,”手被握住了,胖子的掌心覆着他的手背,把那两张机票慢慢收紧在手中。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咱们就是去年这个时候认识的吧。”
第二天一大清晨胖子便走了,比计划的假期提前了两天,吴邪送他去了机场,在回来的路上攥着那两张机票慢慢走着。别人总道他吴小三爷执着又无所畏惧,其实比上胖子,自己不过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你瞧。那人他心里的答案从来就没变过,跨不过的坎那就反复去垮,打不败的心魔那就反复去战。
是啊,胖子又跑去那劳什子的特战选训营了。
“来基地找我。”踏进安检口的最后一刻,他在吴邪肩窝上捶了一拳,“就像你第一次开着跑车闯进来那样。”
吴邪笑了笑,揉揉自己现在还有些隐隐发疼的肩膀,这死胖子,果然是以牙还牙报的第一天见面那一拳的仇。
这时眼前的小巷里隐约传来熟悉的声音。
“既然我们这是第二次碰上了… …”吴邪缓步踱过去,这世界真是奇妙,同样的地方,同样的地痞流氓,怎么堵住的还是那个同样的少年。
一切都跟情景重放似的。
苏万被上次那五六个流氓围在中央,一边后退一边打着商量讨价还价道,“所以我觉得咱们这次可以打个对折,或者给个亲情价什么的。”
为首的流氓头子一脸嚣张,步步逼近。
“那就七/五折?八折?”苏万被打怕了,他这几天被关屋里被他爸好好修理了一顿,现在一点都不想再遭受什么皮肉之苦了。“全给你全给你!你别过来就行!”
流氓头子带头笑了起来,剩下的附和着一起,笑着笑着,却听到巷子口传来一句声音不大的招呼。
“喂。”
流氓们齐齐转回头去,晨曦将巷口照得明亮有如仙境,说话的人逆着光走进阴影的小巷里,五官一寸一寸变得清晰。
苏万的表情从讶异变成惊喜,再从惊喜变成担忧。
“你,你别进来,”他回过神的第一反应就是让吴邪跑,然后可悲的发现自己依旧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你快跑!快跑就是了。”
流氓们也认出了眼前的人。
“你俩这是组团来孝敬我们的吗?”那个上次打了吴邪眼眶的流氓率先朝吴邪走来,抬手就要去拎他的领子,“这次不乖乖叫声爷爷休想… …”
话音还没落地,人先一个狗啃泥脸朝下摔在地上。
苏万愣了,流氓们也愣了,吴邪两只手插在裤兜里,眼睛也不眨的从地上那人的背上踩过去,像打着一曲严谨的节拍,踏着音符的落点不疾不徐朝前走来。
这小子… …今天的气场好像跟上次有那么一丢丢不一样啊。
流氓头子一招手,身后另一个不怕死的小流氓立马气势汹汹的冲出来,拳头连吴邪的衣服边都还没碰着,一记过肩摔就被整个人掀翻了仰面砸在地上。
吴邪重新将手插回裤兜里,踩过新的肉垫向苏万在的地方走来。
是错觉吗?为什么他每往前走一步,阳光就撵着往前挪一寸,他走得越里,这条被黑暗笼罩的小巷就越通彻敞亮。
“别,别以为你搞个背景烘托气氛老/子就怕你啊!”流氓头子连说话也不利索了,眼瞧着身后又有两个小弟不信邪的冲出去,他连忙大声叫唤着把兜里的刀摸出来,“操家伙!回来,先操家伙再说!”
这一次是两个持着管制刀具的流氓从两面冲上来夹击,苏万的心脏都快提到嗓子眼,也没看清吴邪的动作怎么样,就听着两声惨叫,第三波流氓紧接着扑了上去。
吴邪先用胳膊肘撞开一人,身子微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住另一人的腰/腹摔向地上,脚上发力踩住膝关节,地上的人立刻哀嚎着不能动弹;与此同时被撞开的第一个人从背后扑了上来,吴邪连看都不用,听音识步,微微一个侧身让过身后的偷袭,拳风凌厉,朝着最柔软的腹部就是狠狠一击!
这一连串动作流畅得连一个停顿都没有,流氓头子眼睁睁看着所有的小弟全军覆没,整个人吓得呆傻了。
巷子里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哀声连连的地痞流氓,吴邪的表情淡漠而宁静,一步一步走上前来。
“你…你…”好强的压迫感!流氓头子颤颤巍巍的跑到苏万身后躲着,抽/出小刀抵住少年的脖颈,“你要再过来我就… …”
威胁的狠话刚来得及撂下半句,一溜烟夹着尾巴逃得无影无踪。
失了胁迫,苏万只觉得小/腿一阵发软,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吴邪在他面前停住,用脚将流氓头子落在地上的小刀踢开,然后弯下右腿蹲了下来。
“你,你不是写小说的吗?”吴邪在他心里人设全面崩塌,苏万还需要一点时间来缓和一下震惊的情绪,“你,你不还是得了绝症需要对生活重拾信心的病人吗?”
吴邪淡淡的笑了,将衣兜里的两张机票拿了出来。
“你,你要走了?”
“嗯。”吴邪轻声答道。
“去哪里?!”苏万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蓦地就急了,“你要去多久?还会回来吗?如果你不回来的话,我能去哪里找你?”
“你找我做什么。”
“因为,因为… …”苏万埋下头,“虽说是我每天打着陪你的旗号来骚扰你,可在这片避暑别墅区里,还从来没一个人能陪我这么久。”
说到底,不过又是一个孤单的孩子啊。
吴邪感觉到心上柔软的部分被什么悄悄的挠了一把,他顿了顿,语气从未有过的温和,“你不是想考军校吗?如果考上了的话,就努力去S军区吧。”
苏万眨巴着眼睛,“你会去那里?”
“嗯。”
“那你去那里做什么?”
这一次吴邪沉默了足足两分钟,终于还是开口了。“去那里的军区医院治病,”他抬起头,抿起嘴唇微微笑了。
苏万才发现他原来笑起来竟是这么的温暖。
“还有,你一直好奇的那个问题,”一张机票放在面前,苏万顺着吴邪的手指看去,看到乘机人的空格后面,大喇喇印着两个醒目的黑字。
“我叫吴邪,口天’吴’,天真无邪的’邪’。”
------------TBC------------

楼主 柒玥荒芜  发布于 2017-01-15 12:27:00 +0800 CST  
这次真的下周见了哈哈哈

胖子来了,小哥也不会远了

嘘~~~~悄悄的,不要告诉别人

楼主 柒玥荒芜  发布于 2017-01-15 12:31:00 +0800 CST  
【前情提要】
随着胖子的出现,吴邪终于决定直面过往接受治疗... ...

楼主 柒玥荒芜  发布于 2017-01-21 08:22:00 +0800 CST  
第六十九章
胖子走了,吴邪也走了,游历的过客们来来往往,走走停停,看完了苍翠的竹海绵延,便该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去。
吴邪走下飞机的那一刻,连扑面而来的空气都觉得是熟悉的。
这里是他出生的地方,长大的地方,也是他脱下普通人的衣服穿上军装的地方,更是他伤痕累累曾经恨不得捂着藏着一辈子再不翻出来查看的地方。
可苏万说了,总有一天那些积郁的悔恨与愧疚会从尘封的心底破土而出,逼/迫你直面那些血淋淋的过往。
敢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这是成长必须学会的一课,也是成长必须付出的代价。
吴二白和吴三省也同吴一穷一起来接机了,只是他俩怕刺/激到吴邪,只敢远远的在人群里站着。他们一个总参高层,一个特种大队队长,什么时候受过这么窝囊的待遇,也只有吴家这唯一的宝贝小祖/宗,能让一家子位高权重的军区首长们宠着惯着,小心翼翼的捧着护着。
“爸,”吴邪坐上后排,瞟了一眼后视镜里站得老远躲躲藏藏的二叔和三叔,“他们不上车怎么回去。”
吴一穷同夫人惊喜的对视一眼,儿子主动提出回来治疗已经让他们喜出望外了,从他的反应看得出来,吴邪正在努力捡起同过往的种种联系。
吴妈妈爱怜又心疼的摸/摸吴邪的脑袋,“只要你说好就好。”
吴一穷播了一通电话,不一会儿吴三省就欢天喜地的打开车门坐了进来,吴二白的性子内敛些,情绪不怎么外露,但明显能从镜片后看到他眼里的笑意。
车子发动后,车厢里静悄悄的,反而有一些尴尬。
吴三省坐得笔直,时不时拿余光去瞟自己的大侄子,他发誓,就是同顶头上司开会都没这么拘谨和规矩过。
吴邪看在眼里,想要和他打趣两句,却又倦怠得迟迟不肯开口。明明只是动一动嘴唇的事,可身体却莫名固执地反复抗拒着,吴邪不知道是自己的决心还不够坚定,亦或者是近乡情怯生出了几分胆怯,但他明白,要想彻底痊愈,这必定是一场漫长而痛苦的战役。
吴一穷很快便请了军区医院里最好的主治杨医生来帮儿子进行恢复治疗,除了心理辅导,吴邪还需要大量的运动将身体机能恢复到以前的状态;除此之外针对视觉、听觉和触觉的感官恢复一周也要进行五次,吴邪起初还每天从家里来回折返,后来为了配合治疗,感觉直接将住的地方固定在了病房里。
医生是一流的,治疗方案也是量身定制,吴邪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去积极配合,可时间越是往前推移,越是发现有些鸿沟怎么也逾越不了。
治疗持续到第二周半的时候,吴邪的病情竟然出现了恶化。
他本来已经可以在心理医生的引导下尝试着回忆一点点三方计划的经过,医生给他看喻战生的照片,看秦海婷的照片,他虽然迟疑,还是能够强忍着心里的难受轻声说出他们的名字。可是青狼獒的人不行,他看瞎子的照片时会沉默,看张起灵的照片时会急躁的撕扯自己的指甲,而当医生把解雨臣的照片放到他的面前时,吴邪一直以来努力重建的心理放线轰然崩塌,眼泪不受控制的汹涌溢出来。
“我控制不了…控制不了…”吴邪崩溃的把自己抱作一团,“我不想哭的…这不是哭…就是眼泪控制不住…控制不住…”
他永远也迈不过解雨臣的死,与之而来的是对自己深深的责怪、否认、痛恨和厌恶。他讨厌这样的自己,更没有脸面用这副罪孽的躯壳去面对青狼獒的人,他们头上英雄的光环越是耀眼,吴邪就越是恨不得把自己深埋进泥土里,再也不要见着任何一张善意的面孔。
吴邪又开始整夜整夜的做噩梦,甚至在白天也会出现视听上的幻觉。他惧怕封闭的房子,惧怕没有光亮的屋子,惧怕任何能让他回想起那段曾被囚禁折磨的东西。吴一穷让人撤掉了病房里所有尖锐有棱角的家具,只留了一张四角都贴上软胶的雪白大床;吴一穷还让人搬了六七台白炽的落地灯,散落着放在角落里彻夜开着,将屋子照成永昼般的雪亮。
吴三省在病房外一根接着一根猛抽烟,大侄子的病情不好转,他根本没心思回到特种大队去。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这一天吴二白刚从总参回来赶到医院,就在病房门口被吴三省神秘兮兮的拽住了袖子。
吴三省透过门上的小半截玻璃窗朝里望了望,吴邪今天的状态更加狂躁,好不容易推了镇定剂让他睡着了,这时候吴妈妈正拿着热水浸/湿了的毛巾替他擦拭布满大汗的额头,而吴一穷背着手,在床尾心烦意乱的来回踱步。
“我觉得一直这么温水煮青蛙也不是个办法。”吴三省搓搓手,“大侄子性格随我,要对付我们这种人,蹑手蹑脚没辙儿,就得下一剂猛药!”
吴二白一推眼镜,“你爱怎么折腾自己我不管,吴邪的事你休想乱来。”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吴邪是你大侄子,难道就不是我大侄子了吗?再说了我还是你亲弟!”
“捡的。”
“你他娘的才是捡的!”吴三省本来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吴二白你信不信我拿枪崩死你?”
“你试试。”吴二白指了指自己肩章上的金色松枝和星徽,“按军衔来说,我是你的长官。”
“行啊,有本事你来我们K区特种大队,”吴三省阴恻恻的咬牙道,“看我怎么好好招待你这个长官。”
斗嘴归斗嘴,吴三省是个绝对的行动派,只要是他认为对的事儿,就是天王老/子拦在面前也要踏过去接着做。吴二白有几天没见着自家三弟杵病床外一个劲儿抽烟污染大气的背影,正思忖着该去哪儿把这个一把年纪还我行我素的家伙逮回来,就瞧见吴三省叼着烟走了进来,背后还跟着一个医生模样的年轻人。
说他医生模样,是因为全身上下都穿着医生的装扮,就连脸上也带了蓝色的医疗口罩,将嘴与鼻子遮得严严实实;可说他只是医生模样而非真真正正的医生,是因为吴二白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个年轻人身上有着与自己相同的气息和味道。
那是军人独有的味道。
楼道里忽然传来脚步与不大的交谈声,吴二白还没得及阻拦,吴三省已经拽住身后的人越过他站到了楼梯口。
吴邪刚做完今天的心理复健,消瘦的眉眼间藏不住深深的疲惫,正强打着精神听杨医生同他反馈刚才的测试结果。
吴三省扬起手,“嘿,大侄子!”
吴邪抬起脸,一眼便看到了三叔和站在他身后的年轻男人,迈开的步子就这样突兀的滞住了。随行的杨医生连下了三级台阶,一回头发现身边空空的,而吴邪停在原地,仿佛被什么定住了身子,呆呆的立在楼梯上。
医生张口想加他,却被吴三省打断了。
“大侄子,介绍一下,”吴三省一把将背后的年轻男人拖到自己跟前,“新来的实习医生,以后你有啥事儿就找他。”
杨医生「啊」了一声,他记得最近不是招实习生的日子啊。
“你是哪个单位… …”
“杨医生年纪大,你们之间有代沟。”吴三省才不给他发问的机会,“这位小哥同你年纪差不了多少,这以后就杨医生只管治疗,其余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生理需求啊心理需求啊啥的,你就尽情麻烦这位小哥就是了。”
他把人往前推了推,“是吧?”
杨医生还是没弄明白,怎么自己糊里糊涂就多了一个实习助手,然后又糊里糊涂的被扣上了老古董的帽子。他读书看报熟练操作互联网,虽说是知命之年,可咋就有代沟了呢?
这锅杨医生表示他不背。
“我个人觉得,要是病人有什么需求也可以找… …”
最后一个「我」字还没出口,吴三省已经蹭蹭几步蹿上楼梯,三两下把他拽了下来。
吴邪同年轻的实习医生之间终于只剩下台阶,吴邪看得见实习医生,年轻的实习医生也能一眼就看到吴邪。
他们隔着几级楼梯相互看着,谁都没有动,谁都没有说话。
杨医生忽然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糟糕了,他好像热伤风了。
这一声喷嚏却像是在万籁俱静的密室里触动了什么机关,周围的空气终于重新流动起来,楼梯口的实习医生忽然迈开脚,踏着阶梯上了一步。
吴邪的眼泪在一瞬间夺眶而出,拼命摇着头向上退了一级。
“别... ...别过来… …”
年轻的男人停住了,沉默了两秒,却又迈开坚定的步伐向上踏了一步。
“别过来… …别… …”他上一步,吴邪就退一步,眼泪失了控制,不听使唤的汹涌往下/流。“谁都可以… …你不行… …你还不行… …”
吴三省在下面看得干着急,只能扯着嗓子安抚道,“大侄子你认错人了,这小哥就一普通医生,你别着急躲… …”
话没说完,吴二白不知什么时候从背后掠过吴三省,一个疾步上前握住实习医生的手腕就要往下拉。
这一拉却没拉动,反而吴二白自己的手被对方一个凌厉的反扣,瞬间被死死牵制。
对方露在口罩外的两只眼睛里一闪而过一丝凛凛的杀气,那眼神吴二白再熟悉不过了,那是遭遇阻拦时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眼神。
“欲速则不达。”
总参的少将微微动了动唇,声音低得只有两人听得到。
这一句话似乎有奇效,吴二白感觉到手腕上的钳制慢慢松开了,连带着眼前的眼神也渐渐放柔了。年轻的实习医生抬头看了一眼楼梯上的吴邪,他松开扶手慢慢蹲在地上,开始环住自己控制不住的痛苦抽泣起来。
明明离得这么近,看你这么难过,却又不能上前拥抱你。
原来这才是世界上最痛苦的惩罚和煎熬。
吴三省着急得直跺脚,“上啊!上啊!”他骂骂咧咧的跨上楼梯,还没来得及在实习医生背后推上几下,结果一个没防备,反被吴二白一把推下了楼梯。
“你就别添乱了。”吴二白无视三弟就要爆发的满腔不服气,冷静的对一脸状况外的杨医生招招手。
“医生,快请您过去看看我的侄子。”
这一番风/波之后吴三省被一向脾气温和的吴一穷骂了个狗血淋头,吴邪本来以为再也看不到那个实习医生了,却没想到两天之后的中午吴三省鬼鬼祟祟的推门进来,探着脑袋对床上的人轻声喊了几声。
“大侄子,睡了吗?”
吴邪从睡梦中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大概是自己睡糊涂了吧,不然为什么听到的明明是三叔的声音,眼前出现的却是另一个人的身影。
竟然是那天的实习医生。
“大侄子你先别躲!”吴三省在门外压低声音冲吴邪喊道,同时他还得随时警惕着吴一穷或者吴二白回来。“他什么都不做,就待房间里看你都成!”
他又转向年轻的实习医生,“时间不多,提高效率。”

楼主 柒玥荒芜  发布于 2017-01-21 08:23:00 +0800 CST  
“三叔就在门外,”这一次又是对吴邪说的,“有什么不舒服就立刻叫我。”
连着吩咐完一圈,吴三省赶紧把门掩上,这才蹑手蹑脚躲到一个视野开阔不易暴露的窗台下面,好好监视起走廊上的情况。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
吴邪别过脸,他今天的情绪已经没有两天前初见时那么失控,可胸口窒息般的疼痛一波一波的涌上来,让他紧紧抓/住白床单的指关节微微泛紫。
年轻的实习医生把一切都清清楚楚看在眼里,他尝试性的向前走了一步,却看到吴邪本能的往被子里缩了一缩。
他不再上前,只是静静的站在床尾。
时间仿佛静止了,至少在这个狭小的病房里是这样的,任凭外面的世界再是斗转星移,这里却定格成了一副静止的油画。直到吴三省猛地从外推开房门,压低声音连连喊道,“撤退!撤退!”
之前还在床尾的实习医生一个疾跑推开窗户,单手撑住窗台跃出去,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瞬间便没了人影。
与此同时吴妈妈走了进来,后面跟着笑得格外热情的吴三省。
“你别又想着耍什么花样啊,你大哥说了,再胡来连你探望的资格都给取消掉。”她一边说着一边走进来,一眼便看到了敞开的窗户。
“嗯?这窗谁打开了?”
吴三省并不慌乱,早在今天行动前他就预想好了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正要应答时,却听见吴邪淡淡的开口了。
“我开的,空调吹久了有点闷。”
有了吴邪这次帮助隐瞒的好兆头,吴三省更加确定自己大侄子从内心深处其实是不抗拒见到这个人的,怎么说呢,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只要跨过了这道坎,剩下所有的难题就迎刃而解了。
他开始频繁的带着这个年轻人偷偷潜入病房,有时候是在午休,有时候是在傍晚,但凡瞅准了病房没人守的时候,他就把人推进去然后蹲在窗台下面放风观望。而吴邪对这个人的反应也再没有最初那么激烈,他开始慢慢的默认对方靠近自己,却从来不和他说一句话。
让吴一穷夫妇感到惊奇的是,杨医生反馈回来的报告显示,吴邪的病情重新开始好转起来。
听到这个消息的吴三省靠在墙上喜滋滋的抽/出一根烟给自己点上,眼前的吴一穷夫妇还围着杨医生连连询问到底是什么契机让吴邪有了起色,余光里瞧见他低着头自个儿乐个不停,吴一穷轻笑一声,上前拍拍自己三弟的肩膀。
“上次对你凶了些,这段时间也确实辛苦你了。”
“自家兄弟计较这些做什么,”吴三省吐了一口烟圈笑道,“大侄子病情往好的方面恢复,我打心眼里高兴。”
吴妈妈也走过来,“杨医生同样还没弄清为什么,不过没关系,只要小邪越来越好就行。”
吴二白适时补充道,“还有某些人也别添乱。”
吴三省在内心端着机关枪冲着自己二哥突突了好几十下,到底还是开心,也没再顶嘴,反而听话的应道,“不添乱,不添乱。”
原来深藏功与名就是这感觉啊,吴三省想,他是时候再往前推进一步了。
为了创造两人更久的相处时间,很快吴三省便打着人际交往可以更好恢复的幌子,成功游说吴一穷同意吴邪午休后去活动室和其他病人一起打发时间。起初吴妈妈总要不放心的跟去,后来发现吴邪也不同别人说话,就借一本书安安静静的坐在借阅室里看,而他每次看书时,身旁的座位上总会坐着一个穿着蓝色连帽衫的年轻人,戴着帽子,埋着头,几乎将自己的脸探进摊开的书本里。
实习医生脱下了白大褂,这一次换上了连帽衫。
“那人怎么总跟小邪坐在一起?”
吴妈妈不放心的问道,吴三省煞有介事的跟着附和两声,第二天便主动凑上来,用提前想好的说辞打消吴妈妈/的疑虑。
“我去查过那人了,他怕光所以老是戴帽子,高度近视所以凑那么才能看得清。”
亏了这套说辞,吴妈妈没再怀疑什么,吴邪就这样和这个古怪的连帽衫度过了许多个宁静的下午。连帽衫总是把帽子压得很低,低到吴邪从没有看清过他的脸,可吴邪知道这个人就是那个年轻的实习医生,他翻书时手指修长而有力,袖子露出来的地方却有几处深深浅浅的擦痕。
吴邪走进住院部大楼时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间,三楼,要从三楼翻窗出来平安到地,需要走过一段狭长的平台,越过五个空调挂机,踩上另一段平台绕到侧墙,然后抱着墙面的空调管道滑下来。
沉默寡言的实习医生仍旧每天溜进房间再逃出窗外,举止奇怪的连帽衫也每天出现在借阅室的椅子上。
就像... …要抓/住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不停的出现再出现,补偿曾经错过的时间。
第二天吴邪抱着一本书坐下时,把手里的红药水和创口贴向旁边的连帽衫推了推。
这一下午的阅读时间依然没有任何交流,直到吴邪起身离开之后,一个灵敏的身影从书架后面蹿了出来,一屁/股坐在吴邪离开的位子上。
“怎么样怎么样?”吴三省说话跟连珠炮似的,“大侄子他说什么没?”
连帽衫摇摇头,“没有。”
吴三省不甘心的叹了一口气。
“没说话也没关系,至少他给了你这个啊!”吴三省指了指桌上的红药水,眼珠子一转,脸上浮起一抹老奸巨猾的笑容,“我说过什么来着?按部就班不起作用,有时候就需要一些助力才对。”
吴三省太了解自己大侄子了,刀子嘴豆腐心,对普通人都这样,更别说上心的人磕了哪里伤了哪里,都是看破不说破,典型的行动派。隔天傍晚他便带着这个实习医生去了一个没人的楼梯,然后指着下面让他跳。
年轻的医生身手矫健的一跃而下,毫发无伤,稳稳落地。
“重来,重来。”平安落下还跳啥跳,“你把姿体的防备有意识去了,好好跳一个,要崴着脚的那种跳!”
于是第二天实习医生没出现,借阅室的连帽衫小哥肿着右脚踝一瘸一拐的走进来。
果不其然,这一次吴邪又带了消肿的药膏给他。
“很好!很好!”吴三省对目前为止吴邪的反应十分满意,这些不起眼的小举动,无一没在彰显着他对这个年轻的实习医生有多么关心。
可这关心却又是偷偷的,不是瞒着他人,而是瞒着他自己。
“苦肉计用完之后,接下来这一招叫做欲擒故纵。”吴三省拍拍年轻医生的肩膀,“你消失的这几天正好能回去看看,你们头儿一直问我要人,还威胁再不放你回去就上/书请示把你休掉的假期从我假期里扣。”
和上次不同,这一回对方并没吭声。
“怎么了,舍不得走?”
年轻的医生沉默了几秒,缓缓开口道,“我向自己承诺过,只要找到他,就再也不离开他。”
“承诺通常是会随着情况的改变而改变的,”吴三省拢火点了一根烟叼上,“我知道,这段日子你也不好受你也愧疚,可人往往就是这样,只有失去了才知道真正在乎的是什么。”
他掸了掸烟灰,烟火星子带着红光跳跃着落在地上,慢慢燃尽,再消失不见。
“从理性的角度来分析,大侄子如今已经在潜意识里习惯你的存在,所以一旦你消失了,他会方寸大乱。”
“可是唯有什么都乱了,他才能够清清楚楚看明白自己内心到底要的是什么,到底是想见,亦或者是不想见。”
“所以回去。”最后一句,吴三省挺直腰身严肃的开口道,“这是命令,不是商量。”
和吴三省预料的一样,下午的借阅时间仅仅过了半个小时还没如期看到连帽衫的身影,吴邪就已经明显的表现得坐立难安。他翻书的速度越来越快,起初是一目十行草草看了过去,再后来便什么都看不进去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内心焦躁的心情已经无法轻易控制。
吴妈妈很快察觉到了儿子的异样,她生怕是病情又恶劣,忙不迭的按铃叫了杨医生和护士来。可吴邪这一次的焦躁又和往常的理智尽失不一样,他好几次欲言又止的望向吴三省,每次却又迟迟开不了口,这样烦躁的反复让他像丢了重要玩具的小孩一样束手无策,不说话也不摔东西,就来来回/回兜着步子和自己生气。
吴三省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知道这很残酷,可是吴邪必须得迈出这一步。
这一晚一直折腾到半夜,吴邪终究还是没有张口向他询问那个人的下落。吴妈妈好说歹说把他哄得睡了,一行人拖着疲惫的身子离开房间,病床上的人却又悄悄睁开眼睛。
他怎么可能睡得着。
吴邪心烦意乱的坐起身,胸口在汹涌着翻动着什么,有一口气积郁着发泄不出来,鲠在喉咙口让他窒息得难受。他想要大声的吼叫,想要大声的宣泄,却只能做出嘶吼的动作,竭尽全力张开嘴,无声地呐喊着内心的难受和狂躁。
窗户却在这时候动了,吴邪蓦地坐直身子,生怕眼前只是自己的幻象。
不,不是幻象,窗户的确被人从外拉开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攀着窗台檐跨了进来。
今晚的月色特别好,窗开的时候,知了声溢了进来,朦胧的月光也溢了进来。那人就坐在窗台上,仍旧穿了一声白大褂,蓝口罩,认真的看着吴邪。
吴邪动了动唇,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颤抖了。
“你去哪里了。”
这是他第一次同这个人说话。
可是没有回答,那人只是从窗台跳下来,体贴的关上窗,然后直径走向床边,没有迟疑,没有犹豫,没有哪怕一点点的后悔和踌躇,在吴邪怔住的那一刻,忽然将他紧紧拥进怀里。
“我哪里都不去。”
因为啊,自从上次离开你之后,这漫长而痛苦的日子,让我煎熬得夜不成寐,彻夜难眠。
年轻的实习医生伸出手,在怀中人绒绒的脑袋上心疼又宝贝的轻轻一揉,低头在他耳边轻语道,“这一次,换我缠你了。”

楼主 柒玥荒芜  发布于 2017-01-21 08:25:00 +0800 CST  
------------TBC------------
起床啦~
看文啦~
最后一句居然把自己写感动了嘤嘤嘤
小天使们下周见!过年快乐呀哈哈哈,提前在这里跟大家拜年啦!!吃好喝好休息好,过完年后上学的小天使们成绩步步高,工作的小天使们工资也步步高哈哈哈!!!
mua!
爱你们!!!

楼主 柒玥荒芜  发布于 2017-01-21 08:27:00 +0800 CST  
大家!!!新年快乐!!!这周的文还没撸完!!!没着急!!!虽然没有文,但是有春节联欢晚会对不对!!!大家!!!先看晚会!鸡年大吉哈哈哈哈哈哈

楼主 柒玥荒芜  发布于 2017-01-27 11:00:00 +0800 CST  
【前情提要】
吴邪的养病期间,出现了一个神秘的年轻人时刻陪伴... ...

楼主 柒玥荒芜  发布于 2017-02-01 09:13:00 +0800 CST  
第七十章
吴邪在杨医生和实习医生的照料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好转着,吴三省并不知道那一天这个年轻的实习医生并没按照自己要求的那样离开,就像吴一穷夫妇也不知道吴三省在背后默默策划的这一切。他们只是看到吴邪的精神状态一天比一天更好,他去活动室的时间越来越多,有时甚至不仅仅只去看书了,他开始慢慢的参加起病友间的篮球联谊赛。
每当这时候吴三省总是在观众群中蹦跶得最厉害的那个,吴一穷和吴二白经常会被军区叫回去,唯有他一场比赛都没落下过。吴邪的确在某些地方和他这个三叔有相像之处,比如他们都爱凑热闹,都满腔热血,也都刺儿头不听招呼不服管教。
球赛打得越多,吴邪身上越能看到过去那种天上地下唯我小三爷最闪耀的影子。他个子不算最高,但技术过硬,身形灵巧,在混战的球场上穿梭自如,一个不留神便抢了对方篮板,再运球回场,来一记漂亮的三分反杀。
“漂亮!”
吴三省看得全身的热血都蹭蹭蹭往脑门上冲,“我大侄子!”他逮着身边拍掌欢呼的人大声说道,“这是我大侄子!MVP!我大侄子!”
吴邪被队友们冲上来挨个儿要求击掌,他平静的回应着,没看出有多兴奋,只是把目光投向观众席搜索着。
“这里!”吴三省蹦跶着交叉挥舞双手,“我在这儿大侄子!”
吴邪的目光平静的掠过没做任何停留,直到视线所及之处捕捉到一个年轻的身影,毫无征兆的,唇角忽然绽开一丝笑意。
呔!这明晃晃的双标脸!
吴三省不服气的挤到实习医生身边,“小子!”他对刚才的遭遇满肚子怨言,“为什么我的大侄子对你笑不对我笑?!”
他的重音毫不客气地落在「我的大侄子」五个字上。
年轻的男人语气温柔得可以掐出/水来,“因为我是他的良药。”
吴三省被这出乎意料的回答一时堵得无力招架。
“肉,肉麻!”好半天,这个身经百战的特种大队队长才终于从一片空白的脑子里搜索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没对啊,他印象里眼前这个家伙从来都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什么时候变成这种春风和煦的情话高手了?
“我警告你啊,我找你来是给我大侄子治病的,其他的歪脑筋你想都别想!”
“这和您当初找我时的说辞不太一样。”
吴三省还在硬着嘴死撑,“我许诺过什么了?你少他娘的自己乱会意!”
是么?那么那天又是谁风风火火单枪匹马的闯进来,拽住他的手就往车里塞。
“我们见过面的,你知道我是谁。”吴三省一只手撑在方向盘上,连一句废话也不多说,脚上轰油将车急速倒了出去。
抢人,塞车,再逃走,这一连串动作做得行云流水,一点儿拖沓都没有。
自家的头儿在后视镜里一边追一边骂,人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直到变成一个模糊的小点,在绝尘而去的汽车屁/股后面里气急败坏的直跺脚。
“听过一句话吗,「相爱的人总会再次相遇」,”吴三省还是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空余的左手从衣兜里摸出一根香烟叼在嘴里,然后又摸出一把火机,眯着眼睛给自己点上。
“如果听过的话,今天就让我来当这个助力吧。”
短暂的回忆被场上再一次沸腾的欢呼中断,吴邪又进球了。
“大侄子!”
吴三省兴奋得就差拨开人群绕场跑步三圈了,实习医生轻轻抿了抿唇,是啊,这世上谁又不是有着千副面孔,只是最温柔的那一副,永远留给在乎的人罢了。
他向前走了一步,仿佛心灵感应一般,吴邪也从包围着叫好的队友中向着观众席跨了一步,两个年轻的灵魂在热闹的球场上彼此碰撞,相视一笑。
真好,这样平淡而普通的日子,真好。
年轻的实习医生本来以为时间会一直这样向前推进直到吴邪彻底痊愈,可是事与愿违,随着吴邪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好转起来,吴家对于接下来的治疗方向却出现了极大的分歧。
“杨医生也说过,小邪现在的状态其实是非常不稳定的。”吴妈妈/的态度很坚持,“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我们看到他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一切都是建立在不提及那件事的基础上,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干脆就保持现在这个样子,让他慢慢忘记那件事向前走呢?”
“我不同意。”吴三省的态度也非常坚决,“如果要选择逃避,那一开始就没有必要回来接受治疗。”
吴妈妈摇摇头,“我没有否定治疗的效果,这一点我看得很清楚,和过去半年比起来,现在的小邪好了太多太多。”她顿了顿,正是因为这样才让她战战兢兢,因为她怕啊,怕这来之不易的好转再次被消极的心魔吞噬反弹。“可也不得不承认的是,小邪他还是迈不过那道坎,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有一天他迈过去了,又有谁知道这需要付出怎样巨大的代价?与其如此,我宁愿他把这段过往束之高阁,然后保持现状,开开心心的开始新生活。”
“这样的开心才是真正的假象。”吴三省一针见血的指出来,“三方计划是所有问题的症结,如果不彻底解开这个疙瘩,不仅至今为止做过的所有努力都付之东流,而且隐患的种子会深深扎根,潜进您所认为那个开心的新生活里。”
双方各据一词,谁都坚定自己的理由,既然说服不了对方,那就以最公正的投票方式来裁决。吴一穷素来不是冒进的性格,在他看来,他也异常珍惜恢复到现在状态的吴邪,所以这一票投给了吴夫人「重新开始一切」的方案;而一向和吴三省唱反调的吴二白,出乎意料的,竟然在两个治疗方案的抉择中将宝贵的一票投给了吴三省。
“哥!”吴三省烟也不抽了,啪嗒扔在地上就要冲上去给吴二白来一个感激不尽的拥抱,“你是我亲/哥!”
吴二白虽然是兄弟三人中最是睿智的,论身手却差了吴三省好几个级别,这一避没避开,一下子被眼前没大没小的家伙牢牢实实箍/住。
“滚,”吴二白冷静的开口道,“再不松开我就把你偷偷摸/摸做的那些事儿都兜出来。”
吴三省混事儿做得不少,也不知道他具体指的是哪件,双手使力,收得更紧了。
吴二白动了动唇,“实习医生。”
不过四个字的功夫,眼前的家伙立马老实了,松开手规规矩矩的退到一旁。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吴三省用唇语问道。
吴二白别过脸没做理会,他也不动脑子想想,要是没有自己的暗中帮衬,怎么可能在大哥大嫂面前成功瞒天过海。
“既然平票,”吴二白沉吟道,“我建议… …”
刚说一半话头就被吴三省接了过去,“我建议第五票找老爷子来投。”
吴二白剜了吴三省一眼,老爷子至今还不知道宝贝孙子出了这茬儿事,要是因此惊动了他老人家,吴二白不介意把这个添乱的家伙扔到炊事班去洗盘子。
吴一穷对吴二白没说完的话语很是好奇,“看来你是有好的主意了?”
“大哥昨天是不是接到选训基地邀请您去观摩演戏的电话?”吴二白微微一顿,“我有一个尚未成型的计划,希望同大家一起商榷一下… …”

楼主 柒玥荒芜  发布于 2017-02-01 09:13: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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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到记忆中腥红的沙漠渐渐褪成苍翠的绿色,解雨臣从血泊中爬起来拍拍裤脚,张起灵也在,青狼獒的每个人都在,瞎子扛着枪叼着一根细长的狗尾巴草坐在吉普车的车顶,甚是可惜的摇摇头,“见死不救啊你,考核不通过,不通过。”
他猛地醒过来,窗外的天空蓝得透彻,云层白得发亮,葱郁的树木在飞驰的窗外一排一排倒退。
原来他在车上。
吴妈妈怜爱的伸过手握住他,“小邪,睡醒了?”
吴邪没有吭声,他还恍惚在未曾清醒的梦境中。他想,如果那些发生在中东的种种只是一场考核或者一场演习该有多好,可真相偏偏是这样的残酷,他犯下的过错仍然真真切切的存在在血淋淋的现实中。
坐在驾驶位上的叶城抬头看了眼后视镜,自从吴邪回来养病后,他几乎整天整天留在军队里替吴一穷打理繁重的公务。
“我们就快要到了。”
叶成收回目光,挡风玻璃前的林间小路曲折幽长,如若不是熟悉的人,铁定会在这绵延的绿海中迷失方向。
可是吴邪记得,这里的一草一木他都记得。
这是去选训基地的路。
吴二白的计划简单又精练,如他性格一般,向来不是喜多言语的人。借着吴一穷受邀观摩演习的契机,如若吴邪的反应一切正常那就按照吴三省的治疗方案继续进行,如若相反,则如吴妈妈所期望的那样,斩断过去所有关联,彻彻底底开始新生活。
吴家三兄弟坐第一辆车,吴妈妈陪着吴邪坐第二辆车,杨医生陪同在一起,随时记录并且评判吴邪的精神状态。
当车队停稳排着队下来一水儿的军队首长时,主司接待的基地负责人已经不知该朝谁先敬礼了。
“首,首长… …”
吴一穷冲负责人摆摆手,“不必太过拘束,”他指了指身后的两个弟弟,“他们今天只是以亲属的身份一同前来观摩罢了,你们怎么安排的便怎么做就是了,千万别因为我们改变什么。”
“我们就看看,不说话。”吴三省补充道。
基地负责人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那就请首长先随我到这边来。”
吴一穷说到做到,整套流程走下来,只有他一人以首长的身份参与了演习前的动员大会。吴二白临时接到总参的电话匆匆离开了,剩下的吴三省便陪着吴邪和吴夫人一起,在眺望台上远远的观看操练场上神情紧绷的特训菜瓜蛋子们。吴邪本没有想过去刻意打听今年的选训目的,倒是吴三省兜不住话,三两句便把什么都交代得清清楚楚。原来特战基地总部有意培养出第二个青狼獒,所以大费周章的从各个精英部队抽取拔尖的人员出来,聚在这里展开一场严格而苛刻的选拔。
而今天的实战演习,将从剩余的七十三人中淘汰一半的人选!
如此激烈的竞争连见惯大风大浪的杨医生也禁不住感慨,“看来不仅是身体素质上的角逐,这更是对心理素质的考验啊。”
“评判的标准是多元化的,”吴三省自己也参与过多场特战选拔的考核,对此他甚有心得。“有时候从演习中活下来的,反而不一定能够留下来。”
“哦?为什么?”
“团队合作,单兵素质,对突发状况的应变能力等等等等,这些都是需要综合考核的因素。”
他俩在一旁讨论得火热,只有吴妈妈眼尖的发现,吴邪渐渐的有些坐立难安起来。
“小邪?”
吴妈妈担心的唤了一声,杨医生也赶紧止住话头走上前,“怎么了?感觉还好吗?”
吴邪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只是目光从吴三省脸上扫过时,几次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最终没有问出口。
他只是有些心烦意燥,如果特战总部的目的是培养出第二个青狼獒,那真正的青狼獒呢?他们去了哪里?总部又为什么要复制出另外一个他们来取代无可替代的青狼獒?
小哥…瞎子...雪寒哥...老痒...朗风...扎西...华和尚。
他们...他们还好吗。
吴邪的喉结上下滚动着,多么简单的几个字啊,为什么就是问不出口呢?可是... ...可是他又凭着怎样的立场和资格去打听他们呢,明明抛弃队友的是自己,一直躲藏一直逃避的也是自己,甚至从一开始,也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拼命的想要融进这个神话般的队伍里罢了。
他根本就不是青狼獒的一员,和这群参加选拔的菜瓜蛋子一样,再努力,再优秀,都不是他们。
青狼獒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青狼獒,而时间过得久了,吴邪都快忘记了,自己不过是个冒牌的副队罢了。
他忽然弯下腰去抓/住自己的心口,大口大口的喘起粗气。
他有些心悸。
胸口砰砰跳动的那个地方,又开始尖锐的撕扯着发疼。
“小邪?小邪!”吴妈妈慌了神,“不看了!咱不看了!咱现在就走!”
“… …我没事。”
吴邪轻轻拉住母亲紧张到发抖的手,隔了好久,直到胸口的窒息感被慢慢压抑下去,这才抬起头,费力的扯出一抹安慰的轻笑,“来都来了,再看看吧。”
吴二白并没将杨医生随同而来的真正用意告诉吴邪,可聪明如他,又怎会猜不透杨医生偷偷在病历本上写写画画记录的那些举动。他只是忽然离开了熟悉的医院,忽然看到这么多穿着作训服的菜鸟,更重要的,是忽然身边没有了那个戴着口罩亦或是穿着连帽衫的年轻人,像往常那样每天定时出现,始终如一的陪伴在身边。
他有些想他了,很想很想,焦灼而渴求的那种想。
发号枪声响起,演习正式开始了。
这一次的对抗演习仍然是蓝军进攻,红军防守。吴三省一行从瞭望台上撤下来进到导演部的帐篷,里面的气氛同样没有松懈半分,来往都是穿着作训服涂着迷彩药膏的人员穿梭疾行,不大的空间里忙碌而紧张。
吴一穷看出吴邪兴致并不高,他冲儿子招招手,示意他走到监控大屏前。
“有兴趣预测一下战况吗?”吴一穷问道。
对抗演习的场地中四处密布着摄像头,能够第一时间将实时战况清晰而迅速的转播到导演部的监控屏幕上。
吴邪快速扫视一遍,心中已有大概。
“这不是一场公平的对战。”
“哦?”吴一穷负起手,“怎么说?”
“第一红军人数占比明显劣势;第二作为防守方,红军所在阵地地势开阔,蓝军若是四面开花,极易将本就人少的红军逐个击破,再实现包抄围剿。”
吴一穷露出满意的笑意,看来是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
“如此明显的优势悬殊,”他冲导演部参谋长抛出话头,“想必一定还有其他的设置吧。”
参谋长笑着点点头,“如今时机还未成熟,首长不妨再静观一二。”
这一次的目的是选拔并培养第二个青狼獒特种作战小队,吴邪隐隐猜到了什么,可是他不敢确定,只是胸口的跳动愈发激烈起来。
未知的猜测和等待是漫长而忐忑的,帐篷里人来人往,只有吴邪的心随着导演部参谋长刚才的那番话一直悬在半空。对战推进到三分之一的时候,整个演习场地内的通讯设备同时发出声响,一条最新战讯插播进来,红军援军即将达到,每击毙一人蓝军击杀者奖励二十分,助攻者奖励十分;如若演习结束援军没有一人伤亡,则红军全部奖励二十分。
“这个奖励机制设置很有趣啊。”果然是狂热的好战分子,吴三省刚听完立刻就被勾起了强烈的兴致,“援军出发了吗?没出发可以算我一个吗!”
导演部参谋长笑着摆摆手,“首长的赫赫威名谁没听过,您要是加入,对蓝军来说可就是大大的不公平了。”
吴三省并不赞同,“现在也没见得多公平,虽说名义上给红军加了增援,可若是蓝军机会把握得好,这些新加的增援正是他们得分的利器。”
“所以增援第一不能过多,”吴一穷总结道,“第二不能过弱。”
导演部参谋长点点头,“正如两位首长所说的那样,我们的增援只有七个人。”
七个人。
吴邪猜到了,红蓝军的菜瓜蛋子们全都猜到了。除了青狼獒,又有谁敢这般狂妄而自信,敢以区区七个人的力量搅乱这变化莫测的战场。
监控屏幕的镜头开始切换,吴邪几乎本能一般回避的闭上眼睛。可真正闭上了却又矛盾了,他多想看看啊,看看曾经谈笑风生的故人,看看曾经并肩作战的队友。
尽管,他只是一个冒名顶替的家伙罢了。
眼睛一点点睁开,光亮从缝隙中透进来,屏幕上穿梭在密林间的七个身影越来越清晰,伴随而来的,是紧张到冒汗的手心和愈发沉重的呼吸。
直到完全看清的那一刹那,吴邪忽然怔在原地,全身冰凉。
不是他们……
不是青狼獒。
纵然所有的人员都画着同样的伪装穿着同样的衣服,可是吴邪认得,在那些厚重的迷彩油膏之下掩藏着的,不是他们的面容。
一个都不是……一个都不是!
导演部的声音再次通过扬声器传遍演习场的每个角落,“我知道,你们当中大多数人都是冲着青狼獒来的。”
不是……他们不是啊……
“想要试一试吗?”
青狼獒去哪里了……真正的青狼獒……你们把他们藏到哪儿去了……
“那就试一试,同你们心中的神话交手吧。”
最后一句话音落下的时候,吴邪再也无法抑制的全身战栗起来。
求你们了……真正的青狼獒……求你们把青狼獒还回来好不好……
冰凉的左手忽然被人轻轻牵住了。
那动作轻柔得仿佛只是错觉,与此同时吴三省不露痕迹的站上前,将吴邪的惶恐失措尽数挡在身后。
是错觉了吗?
不然为什么一切都仿佛回到了原点,那个站在身旁温柔地牵住自己的男人,穿着第一次相遇时迷彩色的作训服,掩藏在伪装油膏之下的,是端正而英挺的眉眼。
人生若只如初见。
“别慌。”
他的声音真好听,好听得只需两个字,便抚平了吴邪胸口所有翻腾的张惶,“我不是说过么,我哪儿都不去,就陪着你。”

楼主 柒玥荒芜  发布于 2017-02-01 09:16:00 +0800 CST  

楼主:柒玥荒芜

字数:100649

发表时间:2016-05-15 03:47: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12-22 20:09:57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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