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不往前走了？”吴邪看张起冥盘腿坐在棺材上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
“不了，等他们过来。”
“谁？”
“我哥，还有那个胖子。”张起冥指向吴邪右手边的那个耳室，“如果他们没走错路，也没有遇到意外的话，不出一个小时他们会从那边掉出来。”
“哦。”吴邪靠在张起冥对面的那个棺材边上，掏出干粮吃了起来。
“你记忆力怎么样？”张起冥突然问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过目不忘。”吴邪随口答到。
“那好，”张起冥从棺材上跳下来，勾起一抹痞痞的笑，乍一看有点像瞎子的那种笑，“希望你能记住。”
她从地上抓起一把灰，洒在吴邪身后的棺材盖上。
半小时后。
“噗通——”
“诶｜呦｜我｜的｜妈｜呀——”
耳室里传来动静。
“我说小哥您老下次开机关的的时候能不能吱一声先？摔死我了，得亏我有这一身神膘。”
这很明显是胖子的声音。
“欸，小——”胖子的声音戛然而止，半天没了声。
吴邪多了解胖子，知道胖子是在看见光后以为是敌人。
“胖子你出来吧，这里就我俩，没别人。”吴邪向着耳室喊了一声。
耳室立刻冒出一个胖头。
“嚯，小天真？顺利会师了啊！”
胖子大大咧咧的走出来，后面跟着张起灵。
胖子走到吴邪旁边，打量这个墓室。
“话说你有没有觉得这里……”
胖子说了一半就没再说话，吴邪接过了话头。
“很像七星鲁王宫？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
沉默，还是张起冥打破了他们的回忆。
“你们俩先歇会吧，一会儿再走。”
胖子靠着吴邪坐着，掏出干粮一边吃一边问吴邪的经历。
“哥，你记起了多少？”张起冥看向一边默默擦刀的张起灵。
“一半。”张起灵收刀回鞘。
“一半……钥匙附近的记得吗？”
“嗯。”
“那就够了。”
张起冥勾起一个阴森的笑。
张起灵瞥了张起冥一眼，复又与地板交流感情。
胖子和吴邪啃着干粮交流经历，半响后张起冥和张起灵突然坐直身子，警惕起来。
“妈｜的，这么快就追上来了。”张起冥跳下棺材。
“谁？”胖子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一看张起灵那样就收了干粮掏枪。
“汪家人。”张起冥吹灭了长信宫灯。
陷入黑暗前，吴邪看见张起灵拔出了刀。

四十五
门外响起一个雄浑的声音，吴邪听出来了，是汪晓白。
“血没干透，他们没走多久。”
“白哥，炸吗？”女声，汪笏月。
“炸。”汪晓白应允。
门外响起细细碎碎的声音。
“嘭——”门被炸开了。
光线来回打。
吴邪四人分别躲在三个棺材后面。
“没人。”汪武的声音。
脚步声。
几人走了进来。
“这儿怎么这么多棺材？”汪武看见七个棺材，有些转不过弯。
“这是七星疑棺，都小心，别碰。”汪城的声音比较靠前。
“怎么说？”汪武应该是走在最前面。
“七星疑棺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摆放，但是只有一个是真棺，其余的里面都是机关。”他们边说边向棺材移动。
“哪个是真的？”汪晓白的声音比较靠后。
“不知道。”汪城答到。
吴邪暗暗算了一下，汪城汪武在前面，已经错过了张起灵躲着的棺材，汪笏月在中间，应该也路过了张起灵，汪晓白在最后面，应该快接近张起灵，剩下两个人一直没吱声，不知道在哪。
不过不知道张起灵怎么躲得，硬生生躲过了三个人。
此刻张起灵在南面第一个棺材旁，吴邪和胖子在第四个，张起冥在第五个。
张起灵突然跳出来直砍汪晓白。
汪晓白迅速反应过来，躲开了攻击：“有人！”
汪城汪武汪笏月回头准备掏枪开枪。
胖子和吴邪一左一右地扑出来，一个扑向汪武，一个扑向汪城。
汪城汪武两人被吴邪胖子勒住脖子。
跳出来后吴邪才发现只有四个人，另外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掉了队。
汪笏月犹豫了一下，去帮汪晓白。
汪家的人也不是盖的，七个人很快打成一片。
正在吴邪纳闷张起冥去哪了的时候，身后传来开棺和棺材板落地的声音。
吴邪回头。
张起冥打开了北数第二个棺材。
棺材里爬出一个粽子。
对，爬出，不是坐起。
背上还背着一个鼎。
“如果你看见背上背着一个鼎的，那就是了。”张起冥进斗前说的话在吴邪脑海里响起。
“食腐者！”

四十六
吴邪和胖子当机立断脱离战斗向张起灵靠拢。
张起灵也脱离战斗向旁边让道。
食腐者爬出来后直接忽略了张起冥，向着最近的汪武扑过去。
汪武没防备，直接被食腐者扑倒。
食腐者背后的鼎里爬出一堆断肢残骸，爬向汪武身上，汪武的惨叫声充斥着整个墓室。
吴邪终于知道张起冥为什么让他们远离食腐者了。
因为食腐者自带离尸。
张起冥将北数第一口棺材推开一半时，张起灵三个人挪了过去。
吴邪探头看了一眼，棺内没有东西，棺底是一个通道。
“你们先下去，我断后。”张起冥让开了地。
张起灵当即先跳进去，吴邪其次，胖子最后。
张起冥最后跳进去，两脚卡在棺材两边，发丘指一个用力，盖上了棺材盖才顺着通道滑下去。
三个人滑出通道的时候刚好落在一个棺材上。
张起灵敏捷的稳住自己并让地，吴邪虽说是摔在棺材上但还好，立刻滚了下去，但是胖子……
他摔下来，差点把棺材压碎。
虽说是差点压碎还没压碎，但是里面粽子不干了。
粽子直接顺着脆弱的地方伸出爪子，一下子勒住了胖子的脖子。
胖子来不及掏武器，差点被粽子拉进棺材里。
张起灵眼疾手快地点了一个粽子喉咙的地方一刀扎了下去。
隔着棺材板看不见里面的情形，但是粽子爪泄了气。
胖子一把扒拉开粽子爪，滚/ 下棺材。
“去/你/丫/的敢抓你胖爷！”胖子给了棺材一脚。
结果不知道是没死透还是被气得，粽子又爬起来扑向胖子。
“妈/呀！”胖子灵活的往旁边一躲，定睛一看。
好嘛，张起灵那一刀扎中了粽子的一半脖子，另一半还连着呢！
粽子欲再度扑向胖子。
胖子还没来得及躲，一把刀剁掉了粽子的另一半头。
胖子抬头看向粽子后面。
吴邪缩回手，耍着手里的大白狗腿，一脸坏笑。
“哎呀呀，胖子同志，越活越回算了啊，一个粽子都能给你吓成这样。”
“去/你/大/爷/的，怕个/鸡/毛/啊我！你胖爷爷这叫尊老！尊老！知道不？”
“噗哈哈哈……”吴邪很不客气的大笑，“论尊老的话你怎么不尊一下小哥——诶小哥你看啥呢？”

四十七
“小哥你看什么呢？”吴邪看见张起灵一直在看天花板。
虽然张起灵与天花板交流感情是常态，但……
在墓里跟天花板交流感情？
第一现在不是休息时间，第二闷油瓶又不是不知道现在随时都可能有危险。
闷油瓶又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
张起灵定定的看墓顶，仿佛没听见吴邪在说话。
吴邪耸肩，没追问下去。
反正已经习惯了这个死闷油瓶子忽视自己了。
吴邪左右打量这个墓室。
“阿冥下不来了。”张起灵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几步开外挪到了吴邪背后，吓了吴邪一跳。
“啊？哦。”吴邪在一秒懵/逼/后反应过来张起灵说了啥，“大概是被胖子压的吧。”
“诶不是，关我/屁/事啊？”胖子不干了，嚷嚷道。
“你说对了，还真关你/屁/股的事，知道之前为什么一通道滑下来我们就分开了吗？就是因为你/屁股太沉了压开了机关！”
“卧/槽！我……”胖子刚要说什么反驳，张起灵却开了口。
“重力机关，每个下滑通道都有，防追踪的。”
胖子无话可说，翻了一个大白眼，往四周走着看地形去了。
吴邪笑笑，回头看了一眼张起灵。
碰巧张起灵也在看他。
两人眼神撞在了一起，迟钝了至少十秒。
吴邪讪讪的笑笑，别过眼神去看胖子。
更碰巧的是胖子不知道碰到了什么机关，在吴邪看他的瞬间直接从吴邪眼前掉了下去。
“妈/呀！”
“胖子！”
吴邪冲过去，但却没能抓住他。
地砖在一瞬之间恢复原状，半点痕迹都不留下。
张起灵立马过去查看地砖，半响才摇摇头。
“死机关，砖太厚。”
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但是吴邪明白他的意思。
这是个一次性机关，没有重新打开的可能，而且砖太厚，无法强行砸开。
“啧……早就跟他说要他减肥，他不听，这次真是在这个斗里翻了一个大跟头啊！”吴邪咬咬牙，抬头看向张起灵，“那……小哥，我们继续往前走吧？张起冥说这个斗如果一直往前走的话都是通的。”
“好。”
吴邪看了看天花板，然后走向了一面墙。
“小哥，你看看这个是不是机关？”
正在另一面墙上摸索的张起灵转头走向吴邪，吴邪让地。
“咔——”机关开了。
“嗖——”
“吴邪小心！”

四十八

四十八好像一直被吞，不得已发了图片，你们看看有没有？如果没有跟我说一声

四十九
打开的机关门后面是一单排青铜兵俑，面朝着门的方向，旁边空出可供一人通行的通道。
“小哥，我怎么觉得这兵俑有点怪啊……”吴邪拽拽张起灵的衣角。
的确有点怪，明明是青铜俑，眼睛上却不知道涂了什么，鲜红鲜红的。
仿佛睁着眼睛在看他们一样。
“没事。”张起灵握住吴邪的手。
吴邪的心安定下来，反握了握张起灵的手，从中汲取勇气。
呐，这个人呐……
总是会给我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安全感呢……
张起灵拉着吴邪从一个个兵俑旁边走过。
不知道为什么，吴邪心里越来越不安。
兵俑到了尽头，兵俑后面是成排的女官模样的东西。
说是粽子，但里面貌似是空的，说是人皮，但是又没有随着空气流动而飘动，僵硬的有些不正常。
吴邪回头，想看一眼青铜兵俑和女官皮有什么关系。
但他看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冷汗“刷”的一下就下来了。
张起灵感受到了他手上的骤然变冷，回头看了一眼。
来时的路凭空多出一排与旁边青铜兵俑方向完全相反的兵俑，不像旁边的那排背对着的青铜兵俑，这排面无表情的望着吴邪和张起灵。
而且跟旁边的那排不一样的是，突然出现的兵俑眼睛里没有红染料，只有两个黑洞，看不清模样，只觉得黑洞洞的有点慎人。
“走。”张起灵拉着吴邪的手快速往前走。
吴邪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无论他们走的有多快，兵俑永远都在身后。
“别回头。”张起灵握紧吴邪的手。
吴邪立马条件反射似的回头，不再去看兵俑，只是跟着张起灵往前走。
“咔——”吴邪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
“嗖——”一排排铁羽箭从墓顶斜射向他们前后共二十米的范围。
张起灵一手拉着吴邪继续走，另一只手抽出黑金古刀格挡前方射来的羽箭。
吴邪跟着那个身影，跟着跟着眼泪莫名的就流了下来。
这个身影，经常那么孤寂冷漠，但是面对他的时候，这个背影那么温暖。
在自己刚踏上这条道还懵懂无知的时候，这个背影给自己挡下了多少伤害，他知道，自己也知道。
“叮叮当当——”铁箭和黑金古刀撞击的声音持续不断。
张起灵的动作突然顿了一下。
吴邪看不见张起灵前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两人终于冲出铁箭区别，张起灵不知道怎么了差点倒了下去。
吴邪看见，他的胸膛和腿上，各插着一个铁箭。

五十
“小哥！”吴邪顾不得旁边的女官皮和后面止步于箭区外的青铜兵俑，凑过去检查张起灵的伤口。
左腿大腿上的箭并不深，应该是没格挡好，歪了个角度卸了力扎进去的，轻轻一拔就能拔出来。
但是胸膛上就没那么乐观了，整个箭头都没入右肩琵琶骨处。箭头有倒钩，硬拔必定会把肉带下来。想取出来，就必须将肉割开，挑开骨缝将箭头取出来，稍有不慎整个右臂就得废掉。
所幸箭上没毒，不然现在已经废了。
“小哥，这……”
“先走，”张起灵干脆利落的砍断箭杆，“它们能起尸。”
张起灵随便扯了点绷带将腿绑了一下，站起来就走。
吴邪跟在他后面。
“嘤嘤嘤嘤……”身后传来女子的哭声。
“小哥……”吴邪记得张起灵的话，没往后看。
“走。”张起灵带着吴邪在长长的墓道里奔跑。
“嘤嘤嘤嘤……”哭声好像越来越近了。
突然，吴邪后颈一凉。
吴邪下意识往后一个肘击。
像是瓷器破裂的声音在吴邪身后响起。
张起灵闻声回头，吴邪下意识往后看去。
后面全是女官皮，青铜兵俑早就不见踪影。
此刻？那些本来面容较好的女官皮面目狰狞，姿态张牙舞爪。
而那些本来应该背对着他们的女官皮不知道为什么也转了过来。
刚刚被吴邪击碎的是一个女官皮，此刻像一个瓷瓶一样破碎在吴邪脚边。
“走。”张起灵拉起发愣的吴邪。
吴邪回头，却看见前路旁侧那一排女官皮也面对着他们张牙舞爪，但却不离开她们那一排，仿佛是墓道左边和右边有什么隔离一样。
所以好在没有挡住路。
吴邪跟着张起灵跑。
“嘤嘤嘤嘤……”身后的声音又响起来。
吴邪回头，声音嘎然而止，而且很多女官皮的姿势都变了。
吴邪再转头，再回头，女官皮的姿势又变了而且更靠前。
吴邪停下来，转身看着那两排女官皮。
“吴邪？”张起灵转身。
“小哥，你不觉得这好像‘一二三不许动’的游戏吗？”
“嗯？”
张起灵回头。
果然，那一排女官皮只要一看就会发现变了模样。
“所以我们只要看着应该就不会有事了，”吴邪猜到，“咱俩只要一个朝前，一个朝后就行了，你朝前，我朝后。”
“好。”

五十一
两人一前一后面对面走着。
因为吴邪是倒着走的，所以速度慢了不少。
但是好处是，吴邪猜对了，两边的女官皮都不动了，吴邪眼睁睁的看着女官皮越来越远。
“小心。”张起灵拉了吴邪一把。
吴邪余光瞥了一眼脚下。
有一块砖翻了出来，差点绊摔他。
“到头了。”
吴邪回头瞥了一眼。
尽头是一堵墙，应该有机关可以打开。
“咔——”机关开了。
吴邪已经事先贴墙站着了，为了以防万一。
然而门开后却没有机关。
吴邪被张起灵拉着，倒退着走出门。
“咔！”门在吴邪眼前直接关上，隔绝了女官皮的威胁。
吴邪回头，心里默默感叹一下终于可以好好走路了。
然而看清前面的“路”的时候，吴邪表示崩溃。
面前是个大坑，坑上是一个铁制圆柱形独木桥。
更重点是，因为这个墓在/洱/海底下，所以经年潮湿，也因此，独木桥上长满了苔藓。
aaaaa的**** ni ma……
吴邪把灯往大坑里一照，瞬间更加泪目。
修墓的你可以再无/耻一点吗……
大坑里系满了手臂粗的铁链，铁链上挂着无数青铜铃铛。
“吴邪，过来。”身后张起灵突然出声。
吴邪回头。
此刻张起灵已经脱下上衣，靠墙坐下，麒麟纹身因为之前的跑动而显露出来一部分，完美的身材不带一丝赘肉，都是实打实的肌肉。
扎眼的是他的右半身。
右肩上的伤流出来的血快要流遍右半身。
“小哥……”吴邪的声音有点颤抖。
这是他受的伤。
为他而受的伤。
“挑出去。”张起灵言简意赅。
“我？
“……”张起灵冷淡的瞥了他一眼。
尽管只是淡淡的一眼，吴邪还是看懂了他的意思。
废/话，这里还有别人吗？
吴邪讪讪的走过去：“我怕给你挑废/了……”
“没事。”张起灵打断他。
吴邪吞了一口口水，举起大白狗腿。
“我技术是真的不好，挑废了小哥你别怪我……”吴邪一边碎碎念一边划开伤口。
本来不怎么流血的伤口里的血液再次喷涌而出。

五十二
吴邪强行稳住颤抖的手划开伤口，挑开骨缝。
箭头终于被拿出来。
吴邪从包里翻出消炎药喷上，又拿过绷带仔细的给他绑好。
“好了。”吴邪将绷带系好。
张起灵站起来穿上衣服就要走。
“诶小哥……”吴邪拉住他。
“嗯？”因为吴邪拉着，他没能站起来。
“不用休息一下吗？”
“不用。”张起灵用一只手揉揉吴邪的头。
软软的，摸着很舒服。
“那小哥，你陪我歇会吧，我累了。”吴邪眼里带着一点哀求的神色。
张起灵沉默，他知道，吴邪不过是在找个借口让他休息罢了。
“好。”张起灵靠着墙又坐了回去。
吴邪靠着张起灵坐下来，掏出了水和吃食。
“小哥，给。”吴邪将一半给了张起灵，张起灵也没含糊，接过来就吃了。
空气里静静的，只有咀嚼食物发出的声音，两人谁都没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
“走吧。”吴邪先站起来。
即使他有心想让张起灵多休息一会儿，但是他也知道，时间不等人，不能耽搁太久。
张起灵没说话，直接站起来。
两人来到独木桥前。
“小哥，我先吧。”吴邪拦住要上去的张起灵。
张起灵看他。
“呃……要是我掉下去了你还能拉我一把。”吴邪随口乱说了一个理由。
静默。
两人心里都清楚，吴邪不过是想自己去趟雷。
张起灵不理他，直接爬上满是苔藓的大铁柱。
吴邪没再拦着他，他知道，如果张起灵想，自己根本就拦不住。
吴邪无奈，也跟着爬上独木桥。
铺满苔藓的独木桥特别滑，铁柱还严重被锈蚀残破不堪，因此两人是抱着铁柱慢慢爬，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两人一点点的爬到了中间。
“嗡——”
吴邪脑海中一声轰鸣。
糟了。
吴邪心中暗叫不好。
自从把张起灵接出来之后，吴邪就叫黑瞎子把费洛蒙拔了出去。
但是因为错过了最佳时期，因此留下了后遗症，经常会头疼。
吴邪不知不觉的停了下来，嘴里的铁锈般的血&腥味越来越浓，脑海中无数的怨念在叫嚣着，仿佛无数灵魂要夺取他的身体。
又是这种感觉……
真te me的疼……

五十三
一帧一帧的画面在脑海中闪现。
那些痛苦的，绝望的，挣扎着的怨念不断冲击着他的大脑，眼前闪过各种幻觉，吴邪觉得，自己的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
“吴邪？”张起灵感觉到了吴邪的停顿，回头看吴邪。
吴邪全身都在颤抖，嘴角流出了血。
“吴邪？！”
吴邪意识模糊，只能隐隐约约地听见有人在叫他。
“吴邪？”
是谁？
“吴邪？！”
是谁……
“吴邪！”
到底是谁啊……
好累啊……
就这样，睡吧……
吴邪失去最后的感知，身体向旁边倒下去。
“吴邪！！！”
张起灵毫不犹豫，扑向掉下去的吴邪，护住他，用自己的身体给他隔绝一切伤害。
两人不断撞击铁链，青铜铃铛“叮叮当当”的响着。
张起灵接受过训练，青铜铃铛对他不起作用，但他不知道，昏迷的吴邪会不会受到影响。
自由落体的速度撞上手臂粗细的铁链，虽然不致死，但也容易致残了。
张起灵肩上的伤口开裂，鲜血喷出。
高达五十米的铁链终于撞到了头。
“嘭————”
两人重重的落到地上。
准确的说，是张起灵抱着吴邪，自己的背重重地落到地上，而吴邪无意识地趴在他胸口。
后背后脑的鲜血开始流出，速度快到张起灵自己都能感受到了生命的流逝。
但好在吴邪除了没能护住的手臂上有擦伤之外，别无大碍。
吴邪，你没事就好……
好困……
不能睡……
可是好累……
还有未知的危险，要清醒……
真的好累……
不能睡，还有危险，吴邪还没醒……
撑不住了……
张起灵也陷入了昏迷。

番外2·花·惊堂孤梦

五十四
这里是哪？
大雪飘飞，放眼一望全是茫茫的白色。
不对啊……
吴邪回想了一下。
去下斗，爬到一个独木桥，费洛蒙后遗症发作，然后……
发生了什么？
难道是青铜铃铛响了？
可这里又是哪里啊？
自己记得青铜铃铛带来的幻觉都是些自己经历过的事情，可是这里是哪？
吴邪茫然，左右看了看。
右方五百米左右的地方有一个藏庙，眼熟得很。
自己身上也是一身藏服。
所以这里是……西藏？
左侧余光里出现了什么东西。
吴邪转头。
“小哥？”吴邪跑过去。
“你是谁？”面对突然出现的吴邪，张起灵眼里的冷漠一如最初的相遇。
“我……”吴邪突然想到，张起灵在西藏时，自己大概还没出生。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吴邪垂头。
张起灵不甚在意，擦过吴邪接着往前走。
“小哥，你也去那座藏庙吗？一起吧！”吴邪说着，也没等张起灵回答，抬脚跟了上去。
张起灵没反应，仿佛不知道身边跟着一个人。
雪飘飘洒洒地裹在风里刮着，时不时打在脸上，有的冰碴子打在手上刮出口子。
但是这点伤对于吴邪来说不算什么。
十七个刀痕，脖子上的伤疤，无一不是比这疼得多的。
张起灵瞥了他一眼。
眼前的年轻人白白嫩嫩的，皮肤有些病态的苍白，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仿佛是一个没经历过社会的大学生。但是张起灵眼尖的看到了他脖子上无意露出来的伤疤，手上被冻伤划破都不皱一下眉。
只怕是个笑面虎吧。
即便下着雪，阳光也很耀眼。
吴邪无言地跟着张起灵，白茫茫的光晃着他的眼睛。
“嘶——”吴邪眼前突然一片白，他停了下来。
雪盲症犯了。
出他意料的是，他听见张起灵也停了下来。
“你怎么了？”

五十五
“啊……没事，小哥你先走吧，我歇会就好，歇会就好……”
吴邪随口答道，心头却是一暖。
这个人啊……哪怕是无意识的问候也能让我感动呢……
风声呼啸，周围的那个人没动。
吴邪看不见，只能凭听力。
“咯吱咯吱”的踩雪声响起。
走了？吴邪跌跪在地上。
不对，声音怎么越来越响了？
吴邪抬头，即便他看不见东西。
一只手拉起吴邪。
“在雪地里呆的时间太久会冻僵致死，强烈光线对于•雪盲症恢复不好，先进庙再歇。”张起灵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你怎么知道我雪盲？”
“……很明显。”张起灵只说了三个字。
吴邪借力站起来，但是他走不了。
雪太深了，若是看不见随时失去方向不说，还容易摔进什么大雪坑里出不来。
“呃……小哥能跟我说个方向不？”吴邪苦笑。
“……”
张起灵拉了吴邪一下将吴邪拉向某个方向。
吴邪猝不及防被带过去。
结果撞上了张起灵。
准确的说，是张起灵的后背。
“小哥？”
“上来，我背你。”
吴邪愣征。
哪怕知道这是个幻觉，只要有张起灵在，他就忍不住依靠他。
吴邪趴在张起灵背上，将脸埋在他肩上的绒毛里，毫不防备。
踩雪的“咯吱咯吱”声混杂在风雪的呼啸声中，除此之外什么声音都没有，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小哥，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吴邪突然喃喃着，像是无意识的梦呓。
“他啊，冷淡的很，一般不怎么搭理人，像是个不去红尘的神佛一样。
“他很强大，很厉害，会发丘指，会缩骨功。打架超厉害，几乎没人能是他的对手。
“但是他对我很好，会保护我，会在我需要的时候出现，会用他的方式安慰我，会听我唠叨，会照顾我。
“说起来也可笑，他不在的时候，哪怕只是一个石像，也会给我满满的安全感。
“他拥有长生，不老不死，他为了守护一个秘密经常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他没有牵挂，可他说我是他和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
“他给了我十年让我忘了他，可我却用这十年去磨灭我的天真，为了带他回家……”
吴邪喃喃着，眼角流下来的泪水打湿了张起灵衣服的绒毛。
“我怎么可能忘了他啊……”
“我喜欢他啊……”

五十六
（敬潘子

一生忠骨，
陀洞枪鸣铜铃开。
舍命护主翛翛兮，
魂可归来？

夜寒暄敬上）
周围一片安静。
张起灵的节奏并没变，吴邪也不甚在意。
只要能唠叨就好，只要他能听就好……
其他的，管那么多呢……
“到了。”张起灵停了下来。
吴邪从他背上滑下来。
“当当当——”张起灵敲了门。
“吱呀——”
“过客吗？进来歇脚吧。”是个很年迈的声音。
身边没有动静，但是吴邪能感觉到张起灵进了屋。
吴邪也摸索着进了屋。
“施主，您……”
“哦，我有雪盲症，刚刚太亮了，雪盲症复发了，歇一会儿就没事了。”
吴邪说着，摸索着靠墙就坐下了。

当他能看得见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他所在的屋子里有几个小喇嘛，正在诵经，张起灵不见踪影。
吴邪站起来，左右望了望，向屋子的另一个门走去。
门后是个院子，吴邪知道。
因为这个藏庙，是白玛生前最后的所在地。
吴邪推开门。
张起灵背对着他，一下一下无意识地敲着一块石料。
天很冷，吴邪打了个哆嗦。
他开始怀疑这个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了。
吴邪绕到他面前，蹲下，隔着一块石料看他。
张起灵没注意他，连个眼神都没给。
“唯独西藏的天空，是不一样的。
“无论发生过什么，西藏这里依旧寂静纯洁啊……
“可是有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不想再来这里了。
“我脖子上这道伤疤，就是在这儿留下的。
“当时我被割喉，推下悬崖，躺在茫茫白雪中等着人带走我。
“可是你知道吗，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计划，呵……我是不是很恶心？
“我曾经最讨厌那种玩权谋术的人，可是现在，我却成了我最讨厌的那种人了……”
吴邪说着，苦笑。
也许是知道这只是个幻境，也许是因为面对的是张起灵，吴邪完全不掩饰自己的情绪。
小三爷，吴小佛爷，吴蛇精……
无论外界的叫法怎么变化，在张起灵面前，他永远都只是一个人。
那个纯洁无邪的小天真。

五十七
雪不停的下着。
张起灵敲了五天的石料，石料总是在要成了某个形后被他敲毁掉，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要雕琢什么，正在雕琢什么。
吴邪隔着一个石料坐在他对面，有时安静，有时则是在念叨“他认识的人”的好。
五天后，一个老喇嘛来到院子里，说要带张起灵去见一个人。
那个名字吴邪熟悉。
白玛。
张起灵的母亲。
张起灵跟着老喇嘛来到一个房间，吴邪跟在两人后面。
屋子里躺着的那个女人，正是白玛。
老喇嘛带到地方，告诉张起灵只有三天时间后就出去了。
张起灵静静的，上前握住白玛的手，跪在白玛床前。
吴邪站在门口，静静的，不说话。
三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这间屋子里的三个人形成相对静止的状态。
白玛躺了三天，张起灵跪了三天，吴邪在门口现了三天。
白玛的生命只有三天，她只有三天时间来陪她的儿子。
日月交错，时光流淌。
三日寂静，扪心汇响。
如果可以，吴邪很想上前，像张起灵一样，握住白玛的手，感谢她生下了张起灵，那个他可以放心依靠的男人。
可他没有，即便是在幻境，他也尊重张起灵的意愿。
他的生命那么长，却只有三天时间能与他的母亲相处，吴邪不会占用仅有的这一点时间的。
三日过后，张起灵起身离开，吴邪知道，他是去雕琢他的石像了。
吴邪走到白玛床前。
他静静的看着她。
“阿姨，谢谢您能让小哥遇见我。
“你好，我叫吴邪。
“再见。”
吴邪跪下，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
吴邪这辈子，只跪过几个人。
他父母，吴二白，吴三省，解连环，潘子。
白玛，将是除了未来的胖子之外，他给跪下的最后一人。
吴邪来到院子，张起灵在敲石像。
张起灵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心，他雕出来的石像，渐渐有了形状。
如果可以，吴邪还想在这个幻境之中多呆些时日。
可是不行，张起灵还在等他。
就这样吧……就到这吧……
该结束了……

五十八
吴邪走过去，走到张起灵面前。
他的手里，握着一把藏刀，光线打在薄刃上，泛出白光。
“小哥，我该走了。”
张起灵终于停下，看着吴邪。
“雪没停，你走不出去。”
“不，不是这里，是这个世界。”
张起灵的目光落在藏刀上，然后垂头。
“你做不到。”
吴邪不明白张起灵说他做不到什么。
是做不到杀了自己，还是做不到杀了他？
离开幻境的契机是破除心魔，而吴邪的心魔，是张起灵。
所以，离开这里只有一个方法。
杀掉“张起灵”。
“可是我必须做到，他还在等我……”
吴邪蹲下，跟坐着的“张起灵”在同一条水平线上。
吴邪握着藏刀，握到手指发白，但还是狠心推了出去。
“张起灵”看着吴邪，没动弹。
刀在“张起灵”脖前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
吴邪咬牙，眼泪流了下来。
“当啷——”
藏刀落地。
“你说的对，我做不到……”
吴邪泣不成声。
“张起灵”捡起藏刀，另一只手握住吴邪的手。
“小哥？”
“张起灵”将刀放在吴邪手里，握住，端平。
“张起灵”直直地看着吴邪，让吴邪禁不住怀疑这到底是不是幻境。
那双眼里，分明有着比冷漠更多的感情。
“张起灵”将吴邪握着刀的手拉向自己。
他会带动着吴邪杀掉自己。
“小哥……”吴邪的手微微颤抖。
“张起灵”另一只手拉过吴邪，抱住他。
吴邪回抱住他，将脸埋在他的颈窝里。
“你到底是不是幻境啊……”吴邪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
“小哥，很多年之后你会在长沙遇到我，到时候，我求你……杀掉我吧……或者，把我甩的远远的吧……”
吴邪哀求着。
藏刀终于在“张起灵”的带动下没入她的身体，鲜血滴落在雪地里，开出了妖冶的花。
“吴邪……”张起灵”的声音夹杂着吴邪的哭声，一起随着幻境破碎。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意识会连入你的梦境，但是如果杀了我你才能出去的话，那就……杀了我吧。
我不会再甩开你了。
我爱你，吴邪。

五十九
吴邪悠悠转醒。
身下是什么柔软却冰凉的东西，吴邪缓了几秒才发现是个人 。
吴邪赶忙手拄地想起来，手碰到地面的时候却触碰到什么液体。
吴邪抬手闻了闻。
铁锈味。
血。
手电筒还绑在手上，此刻灭了。
吴邪打开手电筒，目之所及是一大滩暗红色的血以及……
给他垫在身下脸色苍白的张起灵。
吴邪立马起身检查，同时查看了一下周围的情况。
看来他们是摔下来了，张起灵给自己当了肉垫。
所幸有铁链减弱冲击力，所以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张起灵也没死。
但是血流失的太多了，尤其是头部后脑的地方流了不少血。
如果不是还有呼吸，吴邪简直要怀疑他死了。
吴邪迅速从包里掏出绷带，给张起灵包扎各处伤口。
“闷油瓶你哥大sha子，老是给我挡什么伤，小爷自己明明可以的啊……”吴邪一边处理伤口一边碎碎念，顺便苤几眼周围的地形。
他们在铁链下面，这里是一片空地，照不到边。空地里有几根雕着麒麟的柱子，不知道上面有没有机关。
吴邪跪在血泊里，膝下的血是凉的。
那就证明他们摔下来已经很久了。
吴邪很细心地处理好所有伤口，将东西收拾好，抱起张起灵。
血顺着每一处衣服滑落，在脚下炸开朵朵血花丛。
张起灵很轻，轻到吴邪都可以随意抱起。
他的手无意识地垂落着，没有半分生气。
吴邪并没有想走多远，他只是想换一个没有血泊的地方呆着。
他抱着张起灵来到最近的一个柱子下。
他坐下，小心翼翼地放下张起灵，将张起灵抱在自己怀里，轻轻环住。
“小哥，我梦见白玛阿姨了，她真的很漂亮，难怪能生出你这么帅的儿子。
“可惜我不知道它的性格怎么样，会不会接受我……啊，我忘了，小哥你也没怎么和她相处过。”
吴邪将头抵在张起灵头上。
“小哥，醒醒吖……我们回家了……”
醒醒好不好？别睡下去了……
我求你了，小哥……
我好想你啊……
空旷昏暗的空间里，静静的回响着吴邪的呢喃，像午夜里死神的低语，呼唤着亡去的灵魂。

在把全国搜了一圈没发现我哥的踪迹后，我才想起来一件事。
青铜门……
好吧我把这茬事给忘了。
算算时间貌似还有四年才能出来。
时间还长，我索性去道上打听打听我哥的事迹。
结果让我吃惊。
他有朋友了。
我$擦……他那种冷淡性子还能交到朋友？！
我打听了一下那个叫吴邪的孩子，再然后我发现更令我震惊的事，这个吴邪……貌似喜欢我哥。
为此不惜一切地去打击汪家人，甚至差点搭上自己。
有意思了~
十年守门时间很快过去，我去长白山青铜门等着我哥出来好跟他交替。
因为青铜门的守护除了十年之外还需要一个人进行“收尾”。
有点令我意外的是，吴邪来接他了。
我悄咪咪地躲到一边，只是在地上画个张家人才能看得懂的符。
我知道，他看得见，那个符号的意思是：我替你。
我也知道，他一定不舍的那个吴邪替他，那么我来好了，反正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事。
进青铜门的那一瞬间，我是懵的。
老哥！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你往这墙上刻了啥？！！！
门口仅有的一块儿安全地方的墙上刻满了字，密密麻麻诶写满了他的经历。
我一字一句地从头看到尾。
原来……我哥也是喜欢他的。
哥啊，你也喜欢上课一个人吗么……
我希望他能回头，因为爱上一个人代价太大，我们付不起。
那代价是……整颗心。
可我知道，他不会回头，爱情是一种毒品，哪怕知道最后受伤的会是自己，也不会停下。
哪怕最后，一切都不复存在，哪怕最后，独留一具空壳在世间飘荡。
明知道是万丈深渊，也义无反顾得跳下。
这是长生者的诅咒，亦是长生者的……
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