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完结于2013年，接《盗墓笔记·八》
原版总字数54w+，新修后预计会有删减。
大约每3-5万字更新一次。

CP：瓶邪，黑花
原著向，有斗文，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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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否可以跨越多年前的梦魇，下到古墓寻你的消息。”

“你是否可以摆脱宿命的纠缠，转身离开死亡的尘霾。”

最后一段路
我们将去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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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的第二篇文转来了！

1L敬太太
2L发授权

小三爷镇（图源：藏九归一）

雪岭终途[PART1：风起]

【一】风起
距离小哥踏进青铜门，已经过去了整整七年时光。
七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对我来说当然也一样。
一切都结束了，七年来我接手三叔的生意，干的也挺好，稳下了之前的场子，还稍微扩张了一点，这可是我都没想到的，虽说依旧黑白两道全沾，但至少不再藏着什么大阴谋。
刚开始的日子确实比较难过。三叔走了，潘子死了，长沙的几个喇嘛盘没一个服我，不过好在有小花在，他出面平了几个场子的事，也算是定下了我“吴家小三爷”的名声。
而且王盟也慢慢成长起来，现在已经差不多可以独当一面了——一开始他确实有些畏惧三叔鱼龙混杂的手下，不过慢慢的他变得如鱼得水起来——这对于喜欢清闲的我而言，当然是件好事。
其实一开始，在谁接手三叔的盘口这个问题上，我和二叔还讨论了好久。二叔的优势很明显：精明细致，工于此道，我毫不怀疑他能把盘口打点的比三叔还好。不过另一方面，我觉得把我们家的家底洗白也很重要，这种事情我还是太稚嫩，必须得二叔来办。不过，让二叔下定决心的关键，却是一个我从未想到的人。
黑眼镜。
我还记得那天，二叔推开我的屋门，我错愕的发现黑眼镜跟在他后面。
我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和这个人再有什么交集了，正在奇怪这是怎么一个情况，黑眼镜已开口道：“小三爷，我这次来，是想跟你合作。”
他看了眼二叔，二叔的眼睛像鹰一样盯着他，他却只是笑了笑：“我跟二爷已经谈过了，巴乃的状况我也大致知道一些，现在你们的主心骨都没了，吴家需要得力的人，不然盘口就会垮掉。我愿意做这个人。”
“你有什么资本？”我问道，虽然他的出现给我的心理造成了一些影响——我也不知道这影响究竟是为什么，可我确实想起了一些过往——我还是保持着淡定的表情。
黑眼镜轻笑了一下：“个人的身手，我自认不在潘爷之下，我的手下，在长沙城也还算有点势力，如果你们愿意，我可以做以前潘爷的工作，我的手下也可以归编到吴家的各个盘口，拍板的依然是你们吴家，小三爷，这样的条件，你意下如何？”
我琢磨着黑眼镜这意思，竟然是送上门来给我们吞并，可是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所以我并没有急着发表意见，而是对黑眼镜道：“你的要求？”
黑眼镜听了这话，嘴角勾起一丝值得玩味的笑意，缓缓道：“我的要求，就是吴家的盘口必须由你吴邪来接手。”
我心里“咯噔”一下子，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二叔看黑眼镜的眼神那么锐利。这个要求，实在是太奇怪了，而且还很危险，怪不得二叔会让黑眼镜来找我，而没有直接拍板。
“为什么？”我问他，“我来带领吴家，对你有什么好处？”
黑眼镜轻笑了一声：“小三爷，一年不见，你成长的很快嘛。”
我道：“你少废话，说正题。”
黑眼镜沉吟了一下，道：“总的来说，有两个原因。”
“第一，我黑瞎子再怎么风光，也是个旗人，长沙自古就是老九门的地头儿，我一个人怎么也掀不起什么风浪，还是直接投靠吴家比较划算。但是我又自由浪荡惯了，若是由二爷接手吴家的基业，我只怕受不了那份儿管束。小三爷，咱们多少还算有点共同语言，年轻人思想也开放一点，我觉得我会好过一些；
“第二，在道上混，‘义’与‘利’一样重要，我提出帮你们的另一个原因是我和哑巴张有旧交，而哑巴这份面子，我只卖给小三爷。这么解释，二爷，小三爷，你们两位还满意么？”

那时候小哥刚进青铜门没多久，黑眼镜一提起他，我的心思一下就乱了，无措的点了点头，就把烂摊子扔给了二叔。
我也不知道黑眼镜最后是怎么取得了二叔的信任，不过他反正顺理成章的进驻了我家的盘口。七年来他一直很安分，对盘口尽心尽力，还提点着王盟，可以说，这七年盘口一直没有什么风浪，大半功劳都要归于黑眼镜。
差点忘了说，七年来，我一直是单身。
我从适龄男青年步入大龄剩男的那段时间，我爸妈不是没着急过，但我接手吴家的担子以后，他们也就认命了。二叔怎么从中协调的我并不知道，不过反正我个人也不着急，我不是没想过找个女人，但是没碰到合意的也就算了，感情这东西不能勉强。我有电脑和右手就够了。
另外，我也七年没下过斗了。
不是没人找过我，我现在也算是有了些名声，但我全拒绝了，对我而言，过去古墓里的那些日子就像是一场梦魇。也许是因为在张家楼的事故太惨痛了吧，那些枪声，鲜血与骸骨，至今还会时时在我的噩梦中重现。
不管我承认与否，七年前的那件事，都对我造成了一种毁灭性的影响。
也许现在的我比七年前更现实，也更懦弱，我没法否认这一点，现在的我，如果知道一件事情如果追寻到底可能我会看到我不想看到的东西，那么我会放弃。没有就没有吧，得不到，总比失去要好。
潘子的歌声，小花手机里晃动的影像，小哥最后那苍白的脸颊，一闭眼睛就在我眼前晃动着，刺的我疼痛不已，伤的我心有余悸。

不过，不想这些的话，我现在的日子倒还有一点清闲，现在不比那时候，没那么多争斗，我也不像小花那样有中兴家族的责任心。
不过我还是搬到了长沙，一方面这样盘口的事处理起来轻松一点，另一方面，呆在我那铺子里，我总是想起小哥跟我道别那天的场景，这对我未尝不是一种折磨。
三叔的旧宅子烧了，小花本来张罗着给我弄套房子，我也拒绝了，只是在市郊租了套两层的单元房，黑眼镜每个月倒有大半时间过来跟我住，我也能理解他。一个人入关流浪，难免会有些寂寞感伤的时候，这是普天之下浪子共有的悲哀，而我俩也逐渐培养出了不错的关系。
那天，黑眼镜又谈下一笔生意，为了犒劳他我特意从酒店给他叫了他最爱的青椒肉丝炒饭，说起来，两个老光棍儿一起吃饭，倒也有滋有味。
吃得差不多了，黑眼镜跟我说他要看电视——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特别爱看《猫和老鼠》，为此我还特意买了盒光碟放在家里。
我打开电视，里头正好在放新闻，我也没注意，拿过遥控器正要换台，黑眼镜忽然道：“小三爷……你看。”
我愣了一下，就看到电视屏幕下方滚动的字幕。
“今日上午九时左右，长白山三圣峰地区发生雪崩，尚无人员伤亡报告……”
长白山。
三圣峰。
雪崩。
我感觉大脑“嗡”的一声鸣响，失声道：“你是说……小哥？！”
黑眼镜点了点头，也露出了极为罕见的专注神情：“我看，不管哑巴活着还是死了，这事十有八九都和他有关。”
“**。”我再也安稳不下来了，这可是雪崩啊，小哥再怎么厉害，他也毕竟只是一个人啊，那雪崩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谁也不知道。
在屋里踱了几个来回，我终于道：“瞎子，我要去趟长白山，你呢？”
“正有此意。”黑眼镜轻笑，“在城里呆的太久，也该活动活动腿脚了。”

【二】梦魇

次日，我和黑眼镜便开始为长白山的行程做准备，我负责采买装备，这事倒还好办，毕竟我现在身份不比从前，行事也方便了许多。
说起来也奇怪，一直都想回避的东西，现在准备起来我却没有一点矛盾，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我确实是像以前一样充满干劲，充分的准备着这一次长白山之行。
黑眼镜比我略麻烦一点，毕竟盘口有很多事要交接，不过这个季节并不忙，王盟现在能力也够了，把事情交给他，应该可以放心。
两天工夫，装备已经筹备的差不多了，这时我才想起来那枚鬼玺。鬼玺早被我收在了储物柜里，潜意识里，我也不是很愿意接触那东西。
我拉开储物柜，拨开角落里乱七八糟的杂物，便一眼看见了鬼玺，它正安静地躺在角落里，泛着碧绿的光泽。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咯噔”一下子，记忆像潮水般涌了上来。
那些出生入死的故事，那些惊心动魄的秘密，胖子拽着我冲出沼泽的样子，潘子在我耳畔响起的枪声与歌声，淋漓在闷油瓶肩背的鲜血，忽然一下子全都冲到我眼前，让我甚至无从躲避。
“小三爷？”黑眼镜的声音响起，“你没事吧？”
我慌乱的摇了摇头，抓着那鬼玺，却不想再看它一眼。
从储物柜里退出来，我把鬼玺递给黑眼镜，他却没有接：“你脸色不好，小三爷。”
我苦笑，摇了摇头：“我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而已。”
黑眼镜笑了笑，从我手里接过鬼玺：“我明白的，小三爷。”他道，“有时候，回忆是一种没有解药的疼痛。”
我点点头，不想评论他的文艺腔，坦白说，要不是为了小哥，我无论如何也不会下这趟斗的，不过，既然是为了小哥，那么或许该去的不仅仅是我。
我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对黑眼镜道：“咱们叫上王胖子一起吧。”
黑眼镜转过头来，凝视着我，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弧度：“好啊。”
“可是巴乃那次的事情，他也挺受刺激的。”我犹豫着，“不知道他会不会一起去。”
“你最好劝他去。”黑眼镜道，“小三爷，我看得出，张家楼的事故对你们俩刺激都很大。但你们必须逾越这个坎儿。”
我苦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第二天下午，我和黑眼镜已经到了河池，转车去巴乃，到了村寨已经是黄昏。

遥望着夕阳的余晖和羊角山起伏的轮廓，我眼前却尽是那夜的枪声与炮火。胖子嘴角沁出的鲜血，霍老太太的头颅，小花石缝里的手机，云彩浮在溪水中的尸体……这一切倏然变得清晰，更甚于我的任何一个噩梦，让我甚至不敢再上前去。
黑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搂住了我的肩膀：“别怕，小三爷。”他道，“你这个样子去找哑巴，恐怕还没有进青铜门就已经死了。”
对，小哥还在那雪山里。我咬了咬牙，道：“咱们走。”
胖子住在巴乃寨子的角落，就是以前小哥住过的那地方，我和黑眼镜还没走到那里的时候，就看到了远远升起的炊烟。
“啧，还挺有生活情趣。”黑眼镜笑道，“小三爷，人家心态可比你好。”
我笑笑点了点头，心情也不知为什么明媚了不少，加快了脚步冲过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喊着：“王胖子，同志们来看你了！”
我远远的把黑眼镜甩在了后面，欣喜的看见胖子熟悉的身影从小屋中闪出，我看着他那张切换着疑惑，错愕与惊喜的脸在我的视野里越发清晰，然后，在他叫出“天真”的一瞬间，和他来了一个结结实实的熊抱。
七年没见，胖子没多大变化，就是黑了一些，而且有了小胡子，面上倒看不出太大的变化，应该已经走出了云彩的死带来的阴影。
与此同时，胖子也在打量着我：“天真，七年不见了，你变帅了，也变壮了，就是也沧桑了。”
“那是，怎么也七年了。”我笑笑，“又有谁能不老呢？”
胖子竟然叹了口气：“估计也就只有小哥了吧，天真，你这次来是……”
胖子忽然提起小哥，我正有点失神，却看他忽然停住了话头，我一回头，就见黑眼镜正背着大包装备走了过来，一边走，还一边调笑道：“小三爷，你跑这么快，可真不知道疼人……胖爷，别来无恙。”
“黑瞎子？”我看到胖子的眼神立刻戒备起来，却又狐疑地看向我，“吴邪，你这次来的目的是什么？”
他的表情立刻让我意识到事情有一点麻烦了，我犹豫了一下道：“我想……找你下个斗。”
“你回吧。”胖子接话接的很快，简直可以说是斩钉截铁。
“我……”没想到胖子竟然这么抗拒，我心里不知为什么有一点难过。

胖子叹了口气，看我的眼神很复杂，里面甚至有一种责怪：“我是真没想到，你还有那份下斗的心思，不管怎么说，你回去吧，胖爷我这辈子不会再下斗了。”
“为什么？”我还没有开口，黑眼镜已经抢了先，说这些的时候，他的表情还一直含着那份讥诮，“被吓怕了？四九城响当当的王胖子，原来就是这么一个怂人。”
“我没心情跟你贫，你用激将法也没用。”胖子的声音不知为什么很低沉，“这些年，我过的日子你们没法想象，我一闭眼睛，就是那些场景，那些人，潘爷，云彩，他们一个个的，都在冲我笑啊……吴邪，你能明白吗？这几年，我好不容易才慢慢摆脱出来，这个怂我认了，我是实在不想看着兄弟死在我面前了。”
我一时语塞，竟说不出任何话来，也许我已经比以前坚强了很多很多，可是我必须承认，那种死灰色的绝望，几乎可以吞噬一个人，哪怕是天不怕地不怕如同胖子。
还是黑眼镜开口，他轻轻的拍了拍胖子的肩，胖子也没有躲闪。
“我懂，不管是在斗里失去至亲的人的滋味，还是那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我也有过兄弟，也有过生离死别，甚至于巴乃事件之后，我也一度想过金盆洗手。”
“你？”胖子哑声道，“这件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么？”
“直接的并没有，但是间接的……”黑眼镜笑了笑，“总之，那是另一个故事了，我想说的是，你们畏惧的是自己。”
“自己？”胖子愣了一下。
黑眼镜道：“你只是不敢再面对失去，可你心里明白，即使你不在，该死的也一样会死，你若在了反而也许能救他，就像那时候的哑巴。唯一不同的，就是你不必再真切的面对死亡，不必再真实的感受噩梦的降临。听一条讣告，总比看一个人在你眼前死去好受得多。”
胖子沉默着没有说话，我知道，他被触动了，就像我一样。
等胖子终于开口，他的声音已经难掩无奈：“就算你说的对，可我已经不是毛头小子了，也许我唯一图的，就是这份儿心安了。”
“可如果是你出生入死的兄弟会因为你的拒绝而死呢？”
“什么意思？”胖子猛地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久违的阴戾。
“是小哥。”我终于开口，不知道为什么，喉咙有些生涩的疼痛，“云顶天宫那边发生了雪崩，我担心他会有什么变故，不然我不会急着下斗的。”
“小哥啊……”胖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再次陷入了沉默。
这种沉默很是压抑，不知道过了多久，胖子才忽然捶了几下胸膛，连着骂了好几句“妈的”，叹了口气道：“我就知道，你来找我绝对没有好事，可偏偏我又被你说动了。”
那一瞬间，我只觉得说不出的开心，黑眼镜已经适时地接口道：“既然这样，咱们尽快去北京，正好我带一个朋友。”
“朋友？”我愣了一下，“可信么？”

黑眼镜没有说什么，只是神秘的笑了一笑。
次日下午，北京火车站，我们三个在一起等着黑眼镜的那位朋友，我正在心里腹诽黑眼镜不靠谱，就看一个穿着一身黑色休闲服，戴着黑墨镜，背着一个大包的男人朝我们走来。
这简直就是一二代黑眼镜。我这么想着，忽然觉得这人有点熟悉。
怎么可能？我怎么会认识他？
正在奇怪，那人已经走到我面前，摘下墨镜冲我暧昧的笑笑：“嗨，吴邪。”
我的大脑震惊的发木。
黑眼镜带的朋友，竟然是小花。

【三】征程
小花依然优雅的微笑着，似乎很享受我的表情。
胖子似乎也呆住了：“阿花？你和黑瞎子是朋友？”
小花笑了笑：“这么多年不见，一见面就这么口无遮拦的，你可真是不好。”
“我这是表达一种亲切感。”胖子道，“不过你们两个居然有关系，我是真的没想到。”
小花微微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胖子似乎有一点好奇的神色，但也没有再问下去。
黑眼镜道：“花爷，都安排好了么？”
小花淡淡一笑：“现在就可以出发，咱们倒火车到二道白河，我的人已经在那边给咱们找好了进山的向导。”
之前采办装备的时候，我们便多买了两人份的，这也是黑眼镜提前的安排，小花给我们分好了车票，上了一辆普快，目的地是吉林。
虽然说这年月交通很发达，但二道白河毕竟是个小地方，我们要先坐12个小时的火车到吉林，再倒16个小时的火车到二道白河，这绝对是一段又长又乏味的路程。
我们四个人在硬卧的包厢里锄大地，那感觉熟悉的就好像七年前，车窗外的风景不断地变换，从城市，再到乡村，直至一望无际的原野。
时间过得好像异常的快，只是睡上一觉的工夫，我们已经换乘上了吉林到二道白河的火车，在车上度过了一个冗长枯燥的下午以后，我才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小花，现在长白山已经封山了吧？”我道，“咱们还能进山么？”
正在专心打俄罗斯方块的小花露出一个哑然失笑的表情：“老大，你居然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啊，现在十月份，长白山都封了一个多月了。不过没关系，我已经出高价雇好了人，你知道，总有那么一些人是不怕死的。”
我点了点头，笑了笑，眼前却蓦然闪过闷油瓶那张永远不会老的脸。
不怕死，他才是最不怕死的人吧。
直到现在，我才得以从冲动中解脱出来，冷静的审视一下我的决策并观察一下现状，然后，我立刻就意识到了重返云顶天宫这个决策有多么的莽撞。
大雪封山再加上雪崩，长白山的环境之险恶自不用说，第一次上长白山的时候那种筋疲力尽的感觉我还记忆犹新，上一次则差点死在雪里，自然也不是什么好感觉。现在的路况必然更差，而且我们这次的队伍是临时组合而成的，从决定成行到出发，前后不过两三天的光景，小花能做的准备再充分也有限。
更别说云顶天宫了，青铜门后我们没有一个人去过，而从之前那些年我们所积攒的那些影音资料来看，那青铜门后绝非善地，如果真的到了那里，我们能否全身而退，还是一个未知数。
而更大的问题在于，就算我们排除了万难，找到了闷油瓶，又能怎么样呢？
这个念头让我忽然一阵心虚，感觉到自己有多么的愚蠢——是啊，就算我们找到了他，又能怎么样呢？
他背负着十年之约，是说走就能走的么？
青铜门后有那么多的秘密需要他守护和探寻，他愿意走么？
这雪崩说不准就是他放个炮仗听响儿玩，我凭什么就认为是他出了危险还火急火燎的来找他呢？
虽然这些年的诸多事情让我已经成熟了很多，至少懂得了凡事不露声色的道理，可是这些突然的想法还是给我带来了不小的冲击，我自己也知道我现在的脸色一定很差，而这自然也瞒不过和我同车的这几个老江湖。

【四】疑心
我不得不承认，黑眼镜的话一下戳中了我的死穴，那已经不只是我最害怕的东西，而干脆是我想都不敢想的事。
小哥失忆了，不认识我了，甚至一刀把我砍了，这事听起来荒谬，可是仔细一想，却又完全的合乎逻辑。
黑眼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起来，带着笑意看着我：“小三爷，有我们三个在，至少可以保证你不会被哑巴秒杀，甚至于我们或许能制住他。而若是他真的失忆了，制服他再试图唤醒他的记忆也就是唯一的方法了。小三爷，你说呢？”
我真想说我希望这种情况根本不会发生，可是现实是我必须承认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从我个人的感情上，我觉得要是我答应了黑眼镜的提议，也就等同于认同了小哥会失忆，这是我万万不愿接受的，可是从理智上，我心里清楚，小哥失忆与否和我是否同意这个提议没有任何关系。
我早已不是那个意气用事的毛头小子了，因此这番所谓的“思想斗争”也没有花费我多少时间，我点头同意的时候，小花还叹了口气，露出了一副类似于“小孩子就是事多”的表情，这让我很想去买碗方便面泡好了拍他一脸，不过转念再一想，把他逼急了给我人道毁灭了不太划算，也就消去了这个念头。
鉴于二道白河只是一个中途站，它的停靠时间是半夜两点多钟，也就意味着我们最好现在就睡上一觉，以便于养足体力下车后立刻行动。
我们几个的想法都差不多。不过就在我把被子拉到肩膀准备入睡的时候，忽然看到黑眼镜笑眯眯的走到小花的身前，弯下腰去轻轻拍了拍小花的脸：“晚安，花爷。”
我一下就愣了。
胖子一下就愣了。
小花一下就愣了。

两秒之后，整个人都短路了的小花“噌”的往后一缩，与此同时近乎于气急败坏的大骂了一句：“黑瞎子你疯了吗？”
黑眼镜的反应则是嬉皮笑脸的晃了晃手指，躺回了自己的铺位。
胖子眼睛发直，我则在心里暗暗想，幸亏没真的买碗方便面拍小花一脸。
为了能充分的养足体力，我清空了一下思绪然后很快的就进入了睡梦中，这一觉的睡眠质量确实是不错，醒来的时候恰好是一点四十五，看来我的生物钟也慢慢的变准了，小花他们差不多同时醒过来，我们也就开始收拾东西。
车到站后，我们乘着夜色下了车进了村子，联系小花找好的向导，说实在的，我还有点暗暗期待着他找了顺子，但是我也明白，这机会实在不大。
小花给我们联系的向导叫林家强，“林”在这地方不是一个大姓，不过林家强倒是个土生土长的当地人，他大概三十岁左右，而且相比这里的山民，长相也偏于清秀白净，总之一句话吧，和顺子的风格不太一样，而且我觉得不太靠谱。
我把小花拉到一边，低声道：“这小子行么，娘里娘气的，我看他都未必有我经打。”
小花笑了一下道：“你找的是向导又不是沙包，我跟你讲，别看这小子面嫩，长白山里的山道他绝对熟，而且他绝对不是你想的那种纯洁无害的主儿。”
这句话听得我心里一咯噔：“你的意思是，他的背景也不干净？那你还让他当向导是不是太莽撞了一点？”
“你就放心吧。”小花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让人查过他了，最近八年，他都乖乖的干向导这一行，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真的心怀不轨，咱们四个还干不过他一个么？”
我知道小花说的有道理，也就没再争辩，不过心里还是觉得有点不对，但是从另一个方面讲，现在还肯进山的，除了林家强没有别人，所以我们也就别无选择了。
简单寒暄了几句之后，我大致能够感觉到，胖子对这个林家强也不是十分的信任，至于黑眼镜的态度那就不明朗了，他永远是笑嘻嘻的一脸暧昧相。
“我说，咱们别耽搁了，抓紧动身吧。”胖子道。
“几位老板，现在长白山的气候比较恶劣，按照我本来的想法，我们可以上山后再讨论路线的问题，但是现在恐怕不行了，所以咱们先不要急着动身，跟我来，先研究一下路径。”林家强道。
一边说着，他一边把我们引进了一间屋子，走进去一看我都惊着了，一面墙上居然挂着一张相当之完备的长白山地形图，我估计这绝对是眼下最完整的一套长白山地图了，这样一来，我一下对这个林家强多了一点好感，也多了一点戒备。

胖子最烦这些客套的弯弯绕，上来就直截了当的道：“我们要去三圣雪山，你直接安排一下，走哪条路合适？”
“三圣雪山？”林家强微微蹙眉，“这个恐怕不行，那边是边防，看管的很严，你们来得这么急，恐怕在朝鲜方面也没有打通关节，我们过不去。”
“你胖爷我当然知道有边防。”胖子没好气的道，“我的意思是现在不是雪崩么？咱们不能趁乱过去么？”
林家强微微笑了一下，很难说那是嘲笑还是什么：“老板，长白山每年的突发情况很多，没有那么好混过去的。”
我拍了胖子一下，示意他先别纠结这个，然后对林家强道：“我们几个商量一下。”
林家强点了点头，退出屋子，小花他们两个凑过来，我道：“那向导说得对，过边防，咱们还是别想，琢磨一下从下面钻吧。”
“**，你的意思是还走大圣峰？那可不是人呆的地方，雪毛子和那古尸的二奶奶咱们都应付不了。”胖子道。
我心说，那古尸的二奶奶尸胎同志早就被做掉了你都忘了么，不过雪毛子的问题倒是确实很严重，我们走的时候虫香玉已经基本失去了控制，如果这些年没有人为的干预——当然也不会有——的话，现在那个灵宫恐怕已经成了虫子窝，下去就是送死。
“你还记得么，陈皮阿四说那是个‘群龙座’的格局，也就是两边都有地道钻的。”我道，“大圣峰估计确实不行了，另外那边呢？”
“我觉得不靠谱。”胖子道，“大圣峰那次咱们在灵宫里折了几个你自己知道，小圣峰那边的情况没准更凶险。咱们倒斗的准备也不充分，没准全搭在里面都不够的，再说橘子皮阿四挂在里面，也不知道在哪，万一他诈尸跑到这边来，咱们不就都没戏了么？”
我这边还没说话，黑眼镜却又开口了。
“小三爷这番话误打误撞的，其实倒有些道理。你仔细想的话，云顶天宫是呈一个辐射的四芒星的形状，进入了天宫地宫之后，有一个巨大的火山口么，仔细判断一下方位的话，火山口会一直延伸到小圣峰的正下方，也就是说汪藏海没法大动那下面的格局，反而是从那边下去比较安全。”
我听他说出这番话，不知怎么的觉得有点奇怪，胖子道：“关键是，还有那人面鸟……”
“这不是关键。”小花突然开口，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神有一点冷，“瞎子，为什么我从来不知道，你竟然这么熟悉云顶天宫？”

【五】雪漫
小花这句话说的我心里一紧。
他的怀疑确实有理，黑眼镜刚才那番话说出来，显然他对云顶天宫的地形相当的了解，我甚至觉得他可能来过不止一次。
黑眼镜神色不变，看向小花：“花爷，我承认，这件事上我对你有所隐瞒，但是我也说过，我绝对不会害你。相信我，好么？”
小花直勾勾的盯着黑眼镜，那双从来都含着笑的眼睛冷冰冰的看不出一点儿暖意，很明显他的心里头火气很大，而黑眼镜的回答也令他并不满意。令我惊讶的是，小花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那意思竟然是默认了黑眼镜的话。
这时，胖子冷哼一声，道：“黑瞎子，我知道你是个见多识广的人，但是云顶天宫这地方，来过的人手指头都能数清，而且在胖爷我的认知里不该包括你。整件事情是你先挑起，这时候如果你不解释一下你为什么那么了解云顶天宫，恐怕我就不会继续跟你一路走下去了。”
黑眼镜转向胖子，笑容里带了一点无奈：“还是那句话，我承认我有所隐瞒，可如果我有心骗你们，那你们绝不会知道我来过这里的事实。我到这里来，确实有一点自己的事情要做，可是我绝不会拖累你们。不过，在时机到来之前，我又实在不能告诉你们那件事是什么，至于相信或者不相信我，就看你们自己了。”
我看看胖子，他的神情是一脸的不屑，我承认，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我也疑虑丛生，可是这七年来，我从感情上早已接受并认同了黑眼镜，更何况以现在的情况，内部矛盾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我对胖子道：“相信瞎子吧。我担保他值得信任。”
胖子狐疑的看了我一眼：“天真，你可不能有了瞎子忘了小哥啊。”
我气得照着他脑袋就是一下子：“你说什么呢，瞎子这七年真的帮了我很大的忙，所以我信任他。”
胖子看着我的神色，咧嘴一笑，转向黑眼镜道：“看在天真的份上，胖爷我姑且信你一回，你可别出什么幺蛾子。”
黑眼镜笑眯眯地道：“承蒙胖爷信得过，我定然不负所托。不过话说回来……我也是应某些人要求，才去帮小三爷，胖爷不要想太多了。”说着，他笑吟吟的看向了小花。

小花阴沉着脸，根本没搭理他。我心里正惊讶，心说莫非黑眼镜是小花找来帮我的，就听小花已经招呼林家强进来，跟他说我们的打算。
看上去，直接到小圣峰这条路线是可行的，林家强本意是让我们休息一下，第二天再上路，可是我们几个一致觉得没有这个必要，我们也就这样出发了。
此时此刻，夜色正浓，我们在这夜色中离开了二道白河。
林家强开着车把我们带到山脚下，我们的攀登也就正式开始了。
一开始的路自然没有积雪覆盖，我脚下是火山的瓦砾，头顶是夜空茫茫的繁星。为了节省体力，我们没有人说话，只能听到同伴的呼吸声与猎猎的山风。万籁俱寂之中，这样的山景虽然苦寒，倒还有点浪漫的味道。
上一次来云顶天宫，我们是从二道白河再北的横山林区起步的，那一次我们在雪中跋涉了三天，这一次从二道白河直接上山，恐怕路要远一点，再加上雪崩对路况的影响，林家强估计我们大概要走上四到五天的时间。
走路其实是一个麻木的过程，慢慢的人只能通过天色的变化来感觉时间的推移。大概从上午时分，我们走过了雪线，目之所及变成一片茫茫的苍白。
虽说已经来过两次，但我还是完全不能辨认方向，只有通过指北针，大概知道我们是在往小圣峰的方向前进。
因为这一次队伍组成都是青壮年，所以我们并没有像上一次一样走走停停，而是一路走到夜色渐深，才找了一处雪洞休息。
那雪洞挺大，也比外面暖和一点，不过如果扎上帐篷，就会显得有些逼仄，所以我们也只是简单铺设了防水保暖用的毯子。用无烟炉煮了一点白水挂面，就着干粮吃下之后，我们便各自钻进睡袋睡下，守夜制度是一夜两班，今天的前半夜是黑眼镜，后半夜是我。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一夜我睡的很轻，一直在做梦，梦里全是闷油瓶，他背着一个很大的背包，一个人在雪山中走，也不知道要走到什么地方去，我大声的叫他，他也不理我，我拔腿去追他，却怎么也追不到，好像我们之间总是隔着一道遥远的屏障。
我从梦里惊醒，用了十几秒才搞清这不是真的，才定下神来，起身去接黑眼镜的班。
黑眼镜正以一个相当危险的姿势坐在雪洞外的山崖上，看到我出来，他转过头，有点惊讶的冲我笑了一下，我这才发现他居然还叼着根烟：“小三爷，这才十二点半，离你的班还早，先睡觉去吧。”

我笑了笑，摇摇头：“睡不着了。”说着，走到他边上坐下。
黑眼镜又看了看我，笑了笑，狠狠地抽了一口烟，目光便又投射到了夜色中起伏的群山上。
我琢磨着该跟他找个话题，就听他开口道：“小三爷，有心事？”
我叹了一口气：“我……梦到他了。”
“他？”黑眼镜扬扬眉，“哑巴？”
“是。”我道，“而且不是什么好梦。”
黑眼镜笑了笑，把烟头按进雪里，又拿出一根点上：“这我明白。我们这种人，很难和什么好事联系在一起。”
这句话说出来，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一阵苦涩，只有道：“别这么说。”
“好，不说。”黑眼镜抽了口烟，“小三爷，你梦到什么？”
“我梦到他在走，一直在走，我怎么追，都没有用。”我道，“这感觉真的很糟。”
黑眼镜稍稍勾了勾嘴角：“小三爷，你梦的有道理。哑巴何尝走的不是一条不归路呢？”
“你说什么？”我的心里“咯噔”一声，“不归路是什么意思？”
黑眼镜噙着笑：“你难道没有感觉，哑巴没有打算活着走出山么？”
他这句话出口，我只感觉到一种极其沉重的无力感，长长的叹了口气道：“我明白，七年前我就明白……不过，你何必跟我说这些呢？”
黑眼镜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无意破坏你心情，小三爷，其实，这才是我叫你来的目的。”
“目的？”我没好气的道，“让我和你一起参加他的遗体告别仪式？”
“不是。”黑眼镜沉默了一下才道，“只有你，能让他离开这里。”
我听了这话，不知怎么的苦笑了一下：“你太高看我了。七年前我就试过了，也失败过了。”
黑眼镜竟然笑了笑：“小三爷，以我对哑巴的了解，不是这样的。”
“什么意思？”我问。黑眼镜却没有回话，只是站起身来，眺望着群山长长的伸了个懒腰：“既然你睡不着，就好好守夜吧，我去睡会儿。”
我知道再问无益，只是点了点头，道：“你也别没日没夜的看山了，小心得雪盲症。”
黑眼镜不知怎的，竟然露出一抹奇异的笑意：“雪盲症？我不会的，你放心。”说完这句话，他忽然低下头来，在我耳边声音很轻很轻的道，“小心林家强。”
说完这句话，黑眼镜大摇大摆的走进了雪洞中，留我一个人在黑暗中，紧张而不知所以。
后来的日子，也就越发的单调而枯燥，无可记叙，甚至胖子都可以一天不说一句话，只是全身心的赶路。
直到第四天的上午，我们才抵达了小圣峰，那种筋疲力尽感自不用说。不过简单休整了一下之后，我们就开始了挖掘工作。
因为我们中没人懂寻龙探穴，只好找了一个看上去比较好挖的地方开始下手，谁知胖子刚刚两铲下去，就传来“铛”的一声。
“这冰还***的厚。”胖子一边说，一边扫开浮雪，“估计得有……哎**！这什么东西！”
我急忙凑过去一看，只见皑皑的雪层下，露出了一道绘满花纹的青铜弧面。

【六】开陵
虽然说云顶天宫我并没有来过几回，但对于那里面的景物我可以说是刻骨铭心，在我看到这道青铜弧面的瞬间，我就意识到它的雕花与工艺和云顶天宫里的栏杆，排道都非常相似。
我的大脑一时之间有点短路，这运气也未免太好了吧，偌大的雪坡上，我们随便选择了一个地方，几铲子下去居然就打出了地宫的封顶？我看着胖子，胖子也看着我，我能想象出我现在眼里难以置信的神色。
“小三爷，咱们现在怎么办？”小花道，“这是不是太巧了一点？”
我想了一下，道：“以汪藏海的性格，他使诈的几率很大，但是这地方离正主已经很近了，再加上这地方是‘群龙座’的格局，从这边下去，总有办法可以通到云……目的地的。”
“云顶天宫”这个词被我硬生生吞了回去，完全是因为我想起了黑眼镜警告我的那句话。
——小心林家强。
我看了一眼，只见林家强正在距离我们大概五步远的地方，若无其事的眺望着雪山，摆明了一副“没有好奇心”的架势，可越是如此，反而越让我心生警惕。
面对这样的事情，正常人总该表现出一点好奇心的，可是林家强没有。
有的时候，越是这样，越是欲盖弥彰。
我看了看小花，他也正看着我，我们交换了一个眼色，小花走上前去，对林家强道：“兄弟，我们也到了我们想到的地方，你可以回去了。”
林家强愣了一下：“回去？那你们呢？”
小花道：“剩下的路，我们自己走就可以了。”
林家强道：“没有我带路，你们怎么回去？”
我心说进了那青铜门，可就不一定从哪出来了，再说我们能不能出来都是个未知数，便道：“我们自然有自己的办法，这你不必管。既然进山之前花儿爷已经把钱给你结了，路你也带到了，现在你真的可以走了。没什么顾虑的了，回去吧。”
林家强听了我的话，沉默了好一会儿，点点头道：“好吧，那几位老板，多保重。”
说完这句话，他没再多说，转过身去开始沿着原路返回，等到他走的差不多足够远了，我们几个才又研究起这道青铜弧面来。
我们又将那青铜弧面上的雪扫开一些，才发现这是类似于封顶的一个设置，这道青铜封顶是由青铜砖砌成的，砖缝之间已经被冰雪冻透，形成了天然的粘合剂。
不过这样的情形我和胖子已经能轻松解决了，我们用无烟炉坐了一壶水，而后将滚开的水浇在冰面上，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非常简单。被开水一烫，冰面变得很脆，而没有了冰层的保护，青铜砖也就失去了屏障的效果，很快我们就起出了几十块青铜砖，在雪地上露出一个两人左右宽的大洞来。
胖子打起探照灯，向洞口照去，灯光所及之处，洞内竟然没有半点人为修筑的痕迹，只能看到裸露的山岩，阴森而幽静。往下看去，更是不知道这洞有多深，只是浑然一片的黑暗。
我心中不由有些意外，这样看来，山洞中竟然全无半点人工修凿的痕迹，莫非这封顶下竟然是空的？这么说来，我们又被汪藏海骗了不成？
胖子心直口快，已然骂道：“奶奶的，这里连块墙砖都没有，莫非又是虚招子。”
黑眼镜道：“未必如此，云顶天宫附近的空间不算大，这地方纵然是假的，也必然会通到地宫，不然便没法形成‘群龙座’的格局，所有的风水形势就都毁了。依我看，咱们还是得下去，只不过下面恐怕有些凶险，得有个人去探路。”
小花刚才一直沉默着，此刻终于开口道：“我去。”

“花儿爷，还是我来吧。”黑眼镜轻轻一笑，“你的轻身功夫是好，可这下面的东西，只怕不是凭着灵巧的身手就可以解决的。”
小花沉默着，黑眼镜又勾了勾嘴角：“花爷，放心，我死不了。”
“你死了也活该。”小花回了一句，却又弯下腰去从背包中拣出登山索，飞虎爪等一系列攀岩设备给黑眼镜穿戴上，末了才道：“不过小心一点，死在这里不值。”
黑眼镜笑笑，没再说什么，只是在我们固定好了绳子以后，慢慢下到了洞中。
黑眼镜穿的是那种有很多个口袋的登山裤，下到一半的时候，他不知怎么别了一下，在某一个口袋里忽然掉出一个黑色的匣子般的仪器，黑眼镜一把接住，若无其事的放回口袋，继续向下。
这个动作很快，但是我看得很清楚，而且显然小花也看见了，并且没打算视而不见：“瞎子，那是什么东西？”
黑眼镜一边向下一边道：“高科技产品。”
小花眯起眼，一字字道：“我问你这是什么。”
黑眼镜沉默了一会儿，道：“机会合适了，我会告诉你的。花儿爷，你只要相信我不会害你。”
说完这句话，他的人也消失在了黑暗中，小花沉着脸，半天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小花才对我笑了一下：“他如果不是黑瞎子，我现在已经剪断这根绳子，随便他死在哪里我都不会管。”
我不知道他说这话的时候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只好跟着笑了笑：“我知道。他现在很**，而且**的很奇怪。这七年，他从来不是这样。”
一时无话，胖子却突然插进来：“天真，你有没有感觉到，黑瞎子现在对花爷的态度，有一点像之前小哥对你？”
听到他的话，我愣了一下，然后心里猛然一震。
黑眼镜无时无刻的隐瞒，黑眼镜的那句“我不会害你”，黑眼镜似乎什么都知道。
这一切，和当年闷油瓶对我的态度是多么的相似。
当年的闷油瓶，是因为背负了张家的任务和宿命，背负了死亡的重担才不得不隐瞒，那么黑眼镜呢？他又隐藏了什么？
正想着，手上的绳子忽然猛地震了三下，这是黑眼镜发来的讯号。我们当下不再纠结这些问题，整饬好装备，按照小花，我，胖子的顺序下到了洞中。
黑眼镜已经在一个岩壁的边上，打起了探照灯，与我们的水平距离大概有七十米，他已经用登山索在这段悬空的路程中架起了一道通路，小花先过，这对他当然是非常的简单。
然后就轮到我，这七年来虽然我的心理素质大有长进，但是不得不承认，真到了这时候，我还是有点怂的。
悬在半空中，往下看也什么都看不到，虽然手上胖子特意给我加了两重安全绳，但还是有些发虚。
其实过去倒是非常的简单，只要两只手轮换向前就可以了，大概到半途的时候，我的胳膊开始有些发酸，而这时候我的脑子也根本没有停止过转动。
我有一种直觉，这地方我来过，可我又突然不能确定究竟是哪里。
黑眼镜的探照灯是四周唯一的光源，看过去岩壁都隐蔽在黑暗之中，为什么当年汪藏海没有对这里进行任何的修筑，只是为了迷惑后来人么？我觉得不可能，一定会有别的原因。
这时候，我的目光忽然扫到了黑眼镜所呆的岩壁上，就在他的身后不远处，我忽然发现，岩壁的荒草之间，隐藏着一个巢穴式的岩洞。
我的心里一紧，再往四周看去，果然，在视线的极远处，隐约的可以看到几道高大的廊柱。
我的冷汗忽然一下子就下来了，我想起了这是什么地方。
汪藏海之所以不在这里设置陷阱，不是因为力所不能及，也不是因为这里是什么虚位，而是这里已经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这道念头刚刚闪过，我忽然听到黑眼镜大叫了一声：“小三爷，小心你后面！”

【七】轻扉

黑眼镜喊出那句“小心”的时候，我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人面鸟。
此时此刻，我们正处在云顶天宫的人面鸟巢穴之中。
这样的念头不过一闪之间，黑眼镜一嗓子喊出来，我就已经意识到大事不好，这时我的身后必定有一只人面鸟，而我却根本无法躲闪。
就在这时，忽然身后一阵枪声响起，一道子弹带起的曳光从我右肩划过，与此同时，我的脑后响起一声凄厉的鸣叫。
千钧一发，劫后余生，我只感觉手腕都有点发软，挣扎着转过头，只见胖子手架着一支冲锋枪，眼中杀气腾腾。看到我安然无恙，他才冲我咧嘴一笑，比了个“V”的手势。
我也笑了笑，然后转回头去，黑眼镜已经干脆利落的取出信号枪，对着天顶就是一枪，“唰”的一声，白光将整个洞穴照得明如白昼，而与此同时，黑眼镜大声喊道：“小三爷，胖爷，你们两个快过来！”
我对人面鸟的习性有些了解，面对这样的强光，它们暂时会完全失去行动能力，所以我们此时横跨悬崖是安全的，而在信号弹的白光熄灭后，人面鸟必定会因为之前受到的惊吓而陷入愤怒，那时候，我们就将陷入一个极其凶险的境地。
因为青铜门后一切的状况都是未知的，在进门之前，我们必须尽可能的减少损耗，也就是说，黑眼镜最多在这里为我们再发一枪信号弹，那么，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我转头对胖子喊道：“胖子，你快点起步吧！咱们一个个过来不及了！”
“天真，这索不够稳当，一起过会出问题的！”胖子咬着牙大叫。
我们的登山索是用飞虎爪和尼龙扣固定在两边的山崖上的，问题在于，黑眼镜那一边的山崖似乎很难固定，因此他不得不将登山索固定在了一块斜逸出的尖石上，这也就使得这条登山索或许难以承受我们两人的重量。
但是此时此刻，如果胖子不上，那么他必定是没有时间了，因此，我并没有犹豫，而是大声喊道：“你上来，咱们可能会死，你不上来你必然会挂！***犹豫了！”
说完这句话，我没有再犹豫，继续抓紧向着黑眼镜和小花的方向前进，我的身体素质已经比从前好了太多了，虽然和小花黑眼镜之类还是没法抗衡，但怎么也不至于拖后腿。
我往前移动了一段之后，便感觉到整条登山索一沉，知道胖子也上来了，我在心里小小的拜了一下神，便继续奋力前行。
此时此刻，小花正手持着冲锋枪，时刻警惕着我们两个的周围，黑眼镜则一手拿着信号枪，站在山崖的边缘等着接我们。
就在我差不多来到山崖边的时候，第一发信号弹的光已经很暗了，黑眼镜看了看我，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始为信号枪装弹，我知道有一个稳定的光源要比拉我更重要一些，所以我自然没有任何意见。
看黑眼镜不方便，我只有自己伸出手去攀那山岩，谁知触手之处，竟是一片湿滑的苔藓，我大骂了一声“**”，整个人已经失去重心，猛地向下一坠，幸亏后背的搭扣挂住了我，才让我免于粉身碎骨之祸。
惊魂未定，我正暗自庆幸的时候，忽然就听到面前的尖石发出“喀喇”一声。
我浑身的血液几乎一下就凝固了。这个声音对于我而言太熟悉了。
也许是因为我刚才的动作幅度太大，尖石终于承受不住这种重量，开始了断裂。
也许是因为这些年的锤炼，在飞虎爪脱落，登山索开始下坠的瞬间，我几乎没有经过任何的思考，一个猛然前扑便抱住了尖石的基部。
那可不是什么光滑的石柱，一瞬间我就感觉到突出的石棱刺进了我的手臂，而这种疼痛还是次要的，登山索，胖子和我的重量，全部施加在我的双臂和腰部，这使得我整个人几乎要被拉断了。我只感觉汗顺着额角往下淌，咬着牙大吼：“王胖子，你就不能减减肥吗，我都要被分尸了！”
胖子大吼道：“天真，革命的曙光已经就在眼前了，胖爷我可不想变成死在这里，你一定要撑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