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进了林子又看到了前不久的小道，这时才恍然发现他脑袋一时发热，又做了些蠢事。
这次若又被雾气带入幻象可不会有什么尖叫声来唤醒他。退？可已经进了林子又怎有退缩的道理。
吴邪照着不久前的模样，沿着小道继续走，果然又看到了假山。想到那档事吴邪后退一步，欲离开。但才离开数丈不到却被一股莫名的引力吸到假山壁处，吴邪又看到不该看的场景，心一惊加之尚未站稳，吴邪又是一个踉呛跌倒在地。
这情形与当日一模一样！
坐在地上，吴邪缓了缓神便明了这幻象需一步一步按步骤来，不可逆转。这下明白了吴邪不见慌张反倒平静下来。
既来之则安之，吴邪现在只希望能快点找到小哥。
想通了吴邪便站起身，随意往一个方向走去，吴邪盘算着如何破这幻象，思来想去觉得关键所在便是新房之处，兴许只要自己不说“愿意”这幻象便能破除，但是又如何能让自己不说出口？
吴邪搔了搔头，良策尚未想出来，不知不觉间却来到了新房。
踌躇一阵吴邪还是推门进去。
还是一切还是原来的模样，吴邪还尚未来得设防，幻境里的‘张起灵’不知不觉间却到了吴邪的面前，问着愿意与否。
吴邪错愕地发现嘴巴合不上，“愿意”二字已在喉腔里酝酿着，眼看就要说出口了。
暗暗运气法力，却发现无法作法。
吴邪油然而生一股无力感，索性双眸紧闭，一副等死模样。

这时，一双手从后面环绕而上覆盖住吴邪的嘴巴，吴邪还没弄清楚这是什么东西，下意识的就想挣扎。这才刚一动，却又立马被制住了手脚，他听到这么一个清冷熟悉的声音“别动。”
是小哥！
弄明白了来者是小哥，吴邪安下心来，也极其配合的一动不动。
两人皆是精神紧绷着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幻境里的“张起灵”，丝毫没有发现他们此时姿势的不雅。

此时张起灵一手捂着吴邪的嘴巴，另一手圈着吴邪的身子，压制着吴邪的双臂。还有一腿压着吴邪的双腿。由于两人都是坐在床上，吴邪看上去像是完全在张起灵的怀里。
此等极其紧贴的姿势能让他很好的制住吴邪，但也徒增暧昧。
好在吴邪无暇注意这一点，否则也得羞个几个时辰。

话说张起灵虽捂住了吴邪的嘴，但未能堵住发声之地，加之吴邪嘴本就张着，故而吴邪还是可以说出话来。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愿”已经说了出口。但吴邪凭着自身坚韧的控制力愣是把这个“愿”字拖都无比的长。
这会吴邪只得扭头向小哥求助，一双眼睛写满无助看着他。
而后电花火石之间小哥就完全堵住了他的嘴，没留下丝毫缝隙。
吴邪暗自佩服小哥的厉害，尚未弄清楚他是以何物封唇，一条柔软便灵活的蹿升而上，纠缠着他的舌头。同时激起一阵激流随着舌尖蔓延至全身，最后汇集到吴邪的脑内。
吴邪一僵，懵了。
张起灵是在以唇封嘴！
若是在平日里吴邪怕是会推开他，但现下吴邪明白情况不容乐观，便也没有动弹，只是皱着眉被动地接受。
舌头被搅得天翻地覆无暇发出准确的音节，“愿”也变成了不清不楚的“唔”声。
吴邪一直睁着眼睛，讶异地看着此时阖着眼的张起灵，看着他的眉眼，看着他变得柔和的脸庞，看着他因双唇蠕动而带起面部轻微的动容……但此时的吴邪无法看到张起灵微红的耳根，也没留意到他紧张的身子，甚至也没细看他此时的沉醉。
怎么说，因为吴邪的脑袋随着张起灵的扫荡也被搅得天翻地覆。

张起灵其实是想过了这关点到即止就行了，谁曾想发展到后来，自己连吻了吴邪多久都记不清。
他不知道原来他也会如此情不自禁。
一遍遍不厌其烦的舔拭他的瓠犀，想起素日谈笑间，他朱唇微启时，由罅隙中隐隐露出的皓齿。他的心头又是一动。
柔软的舌腔过于温热，吸引着张起灵逗留。扫过他的嘴壁，挑起他的舌邀之共舞，咬磨他的唇瓣，张起灵似乎品尝到一股微弱的甜味，那是属于吴邪的味道。
微微睁开眼偷偷看吴邪的反应，见吴邪没有厌恶之色，也没有拒绝之意，慢慢的反而也闭上了眼，张起灵难得的放纵自己沉轮。
吴邪的嘴巴仍然合不上，多余的唾津缓缓流下，濡湿了吴邪的下巴，徒增几分糜乱。

红烛火光摇曳缱绻，红艳帷幔随风翩跹，万籁阒静独留两人吐息缠绵悱恻，暧昧不清。
情动在双唇之中，两人却不自知。
幻象纷纷消散，化作尘埃，两人亦不自知。

吻毕，是张起灵先回过神。
吴邪似乎还懵着，一脸茫然地看着张起灵。吴邪就看到张起灵偏了偏头没再看他，他听到他说：“幻象已经破了。”
吴邪抬起头，果然就见一片林子一片雾气。
他含糊不清的点了点头，有些窘迫地说道：“小哥，我带你出去。”而后转身就走。
其步履之倥偬让张起灵觉得好笑。
吴邪有些不好意思，但见小哥坦荡荡的模样，吴邪开始唾弃自己。
小哥这般做法也只是情况所需，破解幻象罢了，吴邪啊吴邪你可不要多虑啊。
一番自我安慰，吴邪才堪堪如常态般面对小哥。

而后便是二者在沉默中出了林子，看到了一脸歉意的齐羽。
吴邪见张起灵看上去并不太想理会齐羽，便做起了和事佬，拉着张起灵介绍齐羽。
“这位和我看上起极相象的，乃无常，姓齐名羽，是我的好兄弟。”
‘齐羽’做了个简单的礼节，张口道：“在下张海客，乃黑无常，齐羽为白无常。他生性顽劣不知分寸，此番是他失礼了，我代他向你道歉。”
张起灵感受到吴邪暗示性的摇了摇拉着自己的手，便淡淡开口道：“张起灵。”
“张海客没想到你说起人话来还是像模像样的。”吴邪一挑眉，颇有些蹩笑憋得慌的感觉。
“吴邪，是你不厚道了，无常是我和齐羽二鬼，你怎么能落下我不做介绍。”张海客白了一眼吴邪，不卑不亢的说道。
“……谁知是你，阿羽呢？”
“他精神力不足，先歇会去了。”“这样啊。”
张海客笑得谦和，又做了个拱手礼，道：“还请诸位到寒舍一聚，让我好好谢罪。”心下暗暗想着好在在人界索魂时学足了礼节，才避免了像齐羽一样失礼于他鬼。
“……张海客，你就别假斯文了。”
“……”张海客的内心绝对没有说粗话，真的……

在回去的路上，吴邪向张起灵详细的说明了齐羽与张海客二鬼的身份。
据说，齐羽与张海客是在万年前的一次天战中散了神躯，后来神魂又因为不知原因被揉在了一起，分不开了。两魂由天界游走到了冥界才找到煅炼躯体的方法，而后就一直留在冥界成为无常，居住在冥树上，如今是两魂共用一躯体，唯有在勾魂时佩戴上鬼面才能变成两鬼。
而这鬼面一副白一副黑，人称黑白无常。
齐羽持白鬼面，为白无常。
张海客持黑鬼面，为黑无常。
其实在冥界铸造身躯也是无可奈何之举，毕竟菩萨圣池里养的可造神躯的圣莲藕已经给哪咤用了去，想要再生出来也要等上几千年。
而这在冥界造躯虽是冥王住持但也有吴邪的功劳，毕竟这造躯的方法还是吴邪找出来的。
而齐羽与张海客二鬼中，要算齐羽与吴邪关系最好。

听完吴邪说的这些，张起灵只说了两个字“神躯。”端的是疑惑。
吴邪悠悠地回答，似乎在思考：“是啊，齐羽和张海客本不是冥界中人啊，莫约上辈子是神仙。”
吴邪突然想起来当初说出造躯之法时冥王的玩笑，回忆着笑出了声。
——“小吴邪啊，这造躯之法怎么看都是天界的东西，小吴邪你该不会和这齐羽张海客一样是神仙？”
——“但也别管是神仙还是别的什么，人都做了无常了，小吴邪你真不选一两职位？我这冥界职位可都为你留着，任君挑选……”
张起灵听着吴邪笑声，侧目而视之，吴邪心里发虚端正了表情，继续道：“当然，我本也不是冥界鬼员，独存于六界之中……”吴邪垂下眼帘，过长的睫毛遮蔽了神情。
再抬起头时，眼中却噙着细碎的光芒：“但现在我啊，是这冥界孟婆。”
这样的笑说不惊艳是假，二位张氏皆沉默不语看着吴邪。

“对了，小哥，你在林子里看到了什么？又怎么会遇到我？”吴邪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强行支开话题。
但张起灵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吴邪似乎还想说些什么，这时沉默一路的张海客反而说话了“吴邪，你此番回来怕是不止是因为齐羽吧。”
“的确你不说我都要忘了，我发觉事有蹊跷，此番是回来找帮手的，你们……”吴邪看着二位张氏，忽然笑得诡异，“你们可不能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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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段子送上——
当三位邪被小哥强吻：

盗笔邪：卧槽，小哥你干嘛？唔……
（一脸的视死如归）完了，被胖子的乌鸦嘴说对了，小哥被粽子上身了！等会，怎么感觉不赖……

藏海花邪：厉害了小哥，张家这些变态训练出的人果然不一样。
（脸红耳赤，心里比了个中指）

沙海邪：又出现幻象了。来，让老子好好疼爱你。
（按着来者的头回吻却受到更猛烈的扫荡，回过神来）
*，居然是真的。

0.6在人间

又迎来初春，雾气伴着寒气笼罩新月城里的清晨，或是凝在柳叶上，或是化在天里，衬着朦胧亮的徘徊着的夜星，颇像是出自大家之手的泼墨画。
天尚未亮透，这座新月城尚在梦醒时。
风拂过远山，拂过被芳草掩盖的古道，拂过池塘的荒芜，拂过柳条，卷着泥土的气息吹拂至身。
店小二大清早打开店门，打着哈欠伸着懒腰，便被这阴冷的风激得起鸡皮疙瘩，直打喷嚏。
晦气。本来这开门档事是不用店小二干的，偏偏昨天遇到个吃霸王餐的神棍，没钱付账不说，还留在这打杂抢了他的饭碗。
又看着四下无人，店小二摩蹭着手臂哈着气。这开春真冷，还是回店里好。想着店小二转身就想回去。

“且慢，这位小兄弟打扰了，请问可住店否？”
“你说呢！嘿，这大清早的……”店小二说着，回过头却见一位身着泼墨衣的少公子，抬头看清来者的模样后店小二微愣。
雾化开濡湿他的发，沾湿了他的眉，晕开成浓浓的墨色，青丝以一支纹路独特的竹簪随意绾起，端的是秀气。一身泼墨宽袖盘领交襟衣，衣角和风微摆，腰间束的月牙白色长带飘扬，加之所戴的玉玦，端的是几分出尘仙气。而一缕发纠缠在他的脖颈间，平添一丝凌乱的脱俗感。
店小二是个俗人，没读过什么书，大字也只识几个，但此时却忽的想起城里人常念叨的“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诗文说的或许就是眼前的这人吧。
店小二在这小酒楼里打摸了那么多年，再是一根筋也学会了少许掌柜看人眼色行事的做法。
此人虽是历经风尘苦旅前来投宿，但仍是风度翩翩，举手投足间皆可用气度不凡来概述，一看就非池中物不是哪家公子就是哪家少主。

故而店小二断定此人需好好招待。念此店小二立即点头哈腰道：“这种事情我这做下人的又怎么会知道呢。不管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问了掌管的就知道了。”
“如此……也行，正好没用早膳。”店小二听此连忙笑着请人入门，却听那公子回过头继续道“小哥，我们先用膳，可好？”
第二位公子走在后头牵着马，店小二伸长脖子探头看，这才看到人，这会再次愣住。
方才那公子是风度翩翩得出尘脱俗，那这位公子便是气势非凡得令人直想叫爷。
此人身着藏青色斗篷竟有一番披星戴月之感。裹在内里同色斜领交襟衣隐约可见绣的是神气的兽类，气势非凡。过长的墨发遮住了眉眼，徒留直挺的鼻子，和薄薄的无见血色的唇，惹人去探究。既是如此，此人站在那里，哪怕一直不吭一声，端的皆是气势逼人。
故而待着那公子走近，店小二仍不大敢再次直视那人，只暗暗瞥到那公子的衣袍似乎纹着麒麟，那气势……
店小二低下头不再看第二眼，规规矩矩地引路，期间还喊来一个打杂的胖子把马牵到马棚里。
然后引他们坐下，点好餐食，便喜滋滋的忙去了，看他看来这可是贵人。

事实上，这两位正是吴邪和张起灵，还真是贵人，不准若是讨好他们在冥界投胎还好投些。
吴邪坐在客栈里倒是笑个不停，原因无他，不过是觉得第一次来人界很是稀罕。

你要是说他不是去过一回人界？这还真不好意思谈起，毕竟吴邪那会才到人界就被困在深山老林里怎么绕也绕不出去，算不得是吴邪第一次来人界。
那些天里吴邪唯一的活动就是和山里的生灵聊天，收集各种无用的馊主意。正愁着如何回冥界就收到齐羽的召唤，真是及时雨。
做为一个不识路的鬼，吴邪觉得去人界这种事有些棘手，经过一番思索，倒是把小哥带了出来，一来是方便观察张起灵，二来是在这人界图个照应。
而无常嘛，吴邪把鬼面留下让齐羽装着孟婆以免冥界的鬼心惶惶，而张海客则靠着鬼面薄弱的灵力偶尔出来索魂打个过场。
对了，还有一直念叨着要跟来的小花。吴邪让她留在冥界看着，毕竟她快要化形了，不容闪失。

吴邪上回来人界吃了点苦头，所以此次倒是学周全了些，寻了专管人间长寿与夭折、出生与死亡的册子的秦广王，想要细看关于魂体生前的记载。
秦广王原是笑迎吴邪，大方的拿来册子，可一翻便犯难了。
眼前的册子有些破损，秦广王长叹一声，细细道来册子破损之因。
原来是有一只泼猴曾来冥界闹事，除了生死簿上的一些名。秦广王的册子也没能逃过猴子的魔爪，早已残缺不全。
这是前因，好巧不巧，吴邪恰恰撞着这后果，缺的正是要找的。
秦广王爱莫能助，倒是说能施法探寻残损的篇章，只是近来冥界事务繁多，无鬼去寻这便耽搁了。这言下之意十分显然。
吴邪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一耽搁还能耽搁那么久，谁信。
想是一回事，说又是另一回事，吴邪道：“在下去寻罢。”
秦广王又笑了，利落施法，吴邪看着浮现出来的地方，道：“这是……”

“人界！”吴邪伸着懒腰，活动身子，懒洋洋道，“看这天，这山，这水，漂亮！”
上路时吴邪选择骑马，为的是细看这人界风光。
一骑滚滚红尘，一路艳，艳美景
“小哥，你可知这消息流通快之地是何处？”吴邪拉了拉马绳，看着远处的被雾气包裹的山丘，对身边的人道。
没有回应，但见张起灵看着他，吴邪狡黠一笑，继续道：“这一是烟，花之地，二嘛便是酒馆，所以嘛……”他把尾音拖长。
张起灵突然黑了脸，他见此不再吊着口气，麻溜地把话说完：“所以我们的下一站便是酒馆，正好试一试人界的佳肴。”
明明不知饥饿，摆明了是浪费。

寻了处酒家，现下还早，两人也不着急，等着店小二慢慢上菜。一道一道，店小二上完菜后忽的停住，眼睁得老大瞪着吴邪。
吴邪本正和小哥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感受到这眼神后他抬起头看向店小二。而张起灵依旧不声不响地喝茶。
这是另一个店小二。此人穿着明显不合身沾了油污的粗布衣服，戴着一顶歪歪斜斜的帽子。脸上还有炭火熏出来的黑色，配上这胖胖的身躯，怎么看都像庖人多些。
“哎呦呦，这小兄弟胖爷看你气质超群出众，是打外面来的？还是…”
这胖胖的店小二压低声音，微微俯下身，吴邪闻到这人身上除了油污味和汗味，还有一股熟悉的气息，尚未细想这是什么店小二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心下一惊。
“还是打地下来的？”
“哎哎哎，千万别急着否认，胖子心里明白着呢。”
张起灵闻言抬起头，手握着茶水，意味不明地看了眼店小二。而吴邪笑着盯着那人，只是笑得令人毛骨悚然。

“贫道合指一算，算出这位小兄弟名为吴邪。”
“哦？此话怎讲？”
“坐下来讲，可以不？”那胖子虽是询问，手上却把抹布往桌子一甩，往凳子上一坐。
吴邪见此也不恼，倒是像小哥一样拿起茶水细细地品着，而后不紧不慢的做了个拱手礼道“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那胖子拍了拍肚子上的神膘。大大咧咧道：“嘿，好说好说，贫道乃是蜀山修士，姓王至于名字嘛…那是历史的尘埃，不提也罢。贫道道号月半，小兄弟若是不嫌弃，叫胖爷王胖子就行”
吴邪有些意外。得，此人既不是庖人也不是店小二，而是蜀山道士下山。
只是…一个自称胖爷，在酒馆里打杂的道士？也不知这说辞有几番真假。

这会想着那胖子又语出惊人。
“胖爷我早听说过一俗调‘冥界有孟婆，一笑解忧愁，再笑忘前尘’，今日一见吴孟婆果然是如此，久仰久仰。”
此话一出，一片默然。
而胖子这心宽体胖的，不觉气氛不妥，竟吃起饭菜来。吴邪见此，脸黑了几分。
还是吴邪先说话了。
“不知这位王胖子兄又是如何看出。”吴邪挑眉，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一边寻思着是不是没做好打点。
“嘿，这更好说，胖爷还是有眼见的，看小兄弟你长得那是一个‘清新脱俗小郎官，出水一芙蓉弱官人’，这下知道你是冥界那个大名鼎鼎的吴孟婆吴邪。”
胖子说得大声，也亏得现下酒馆没什么人，不然就是一通麻烦。
吴邪自觉得并无那么大名声，但也没问下去，反而是问起胖子一堂堂蜀山道士何以在此酒馆上……打杂。一直把话说得很溜的胖子却搔搔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这时那个引门的小二却端着菜走过来，众人便止住说话。

那店小二看到胖子坐在贵客旁边也是懵了，只听他有些吃惊大喊：“你这胖子怎么回事？昨儿个吃霸王餐，掌柜的让你以劳抵资，你今个就蹭吃蹭喝的，还坐在这贵客旁边！”
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吴邪本来是不想笑的，但实在是忍不住了，于是唯有偏过头去。
“嘿！你他娘的吼啥？吼吼吼，可别吓着我兄弟。对吧，吴小兄弟。”胖子被掀了底，倒是有些坐不住了，话也是急吼吼的。
吴邪被点到名，咳嗽一声恢复平静，而后便对那小二说明这胖子是他朋友，让他把菜放下，顺道把胖子昨天欠的饭钱也付了，算是赎身。
看着那店小二退下，胖子倒是笑得嘴都咧到一边了。“吴小兄弟，没想到你也是个爽快人。”
“我也没想到胖子兄你是这样个道士。”吴邪笑吟吟的，倒把胖子呛得哑口无言。
“不绕弯了，胖子你到底是如何认出我来的，直说吧。”
那胖子似乎又想继续瞎掰把吴邪唬的一愣一愣的。但一直没说话的小哥却开口了，他只叫了声胖子，胖子就抖了抖，倒是直说了。
“其实吧，我是见到小哥又看你模样，才猜到你是吴孟婆的，毕竟冥王太好认，你也不可能是那只在夜里出现的无常。”
“你认识小哥？”吴邪坐直了身子。
张起灵莫名其妙的来了句道士，吴邪本是懵了，但配上胖讪笑着说道又见面了，吴邪莫名其妙的懂了。
而后，胖子一边吃个痛快，一边说书一样说着他和小哥的云云云。其间也不忘呛呛吴邪，末了还来了一句“吴邪是个好名字。嘻嘻嘻，真是人如其名天真无邪，以后就叫你天真了。。”
吴邪：“……你个死胖子”

其实是这样一回事，那日是张起灵有意识以来极为普通的一天，那日他正沉溺于望天中无法自拔。
他躺在树荫下眯着眼，看云浮动而来，浮动而去，好不惬意。
但是就在那极为普通的一天里忽的就从树上掉下来一个胖子，一个身着不合身道袍的胖子，就此打断了张起灵的望天。
张起灵只眼珠一转，瞥了一眼那坐在地上揉着臀咧嘴露齿骂骂咧咧的胖子，并无过多动作。
而那胖子却像是被这一眼给激怒了，蹭的一下站起来，把插在腰带上的拂尘拔出来指着张起灵就吼道：“我说这里怎么横弥妖气，原来是你这鬼作的妖。看胖爷如何送你入轮回。”
问题来了，一个鬼如何作妖？但这胖子似乎沉浸在替天行道的正义感中，没考虑到这一点。
张起灵漠然视之。
胖子一挥拂尘运了会气，挥着旋转着的拂尘向张起灵舞去，带起风与尘土。他的步伐虽凌乱，但贵在快和稳。
张起灵随手扔去一块碎石，但胖子灵活的躲过了。
不得不说这胖子真是敏捷得不符合他的身形。张起灵面上没有变化表情，但心下却带几分赞赏。
胖子躲过一招，心下松了口气，笑嘻嘻的。
但是谁也没想到那块小小的碎石会刚刚好打在竹子上，又以其的力道压弯竹子，最后一个反弹，又刚刚好打在那胖子被神膘保护的穴道上，胖子的笑凝固在脸上，他动弹不得，唯有动动嘴皮子。
于是乎，在胖子的神叨下，张起灵继续他的望天。
可怜的胖子连张起灵身都没靠近就被迫的晾在阳光下，以一种奇怪的姿势看着躺在树荫下的张起灵，心里默默淌血，后悔单挑这小哥子悔得肠子都青了。
这一看就看到日落西山，晒得胖子人都黑了一圈。
张起灵在离开之前解了胖子的穴，那胖子解了穴后并没有连滚带爬地离开，而是不知死活一般凑了过去。
“哎，这位小哥，胖爷观察了你一天了，你并没有怨气，我看你在这里看天也是闲得慌，不如去冥界。胖爷看你身手不凡，说不准还能混上一两个职位，若是投胎也是极好的。”
说着胖子就麻溜地把去冥界的路说了个大概。
那胖子莫约是个热心肠的人，又或者是感激张起灵没有干掉他，又或者是有愧于不明就里来干架，又或者是怕张起灵记不住还特地画了个草图……

“说起来，看这小哥你现在和小天真在一起应该是混得不错啊。”胖子揉了揉他的穴道，似乎还心有余悸，但是他立马又笑开怀，“哈哈哈，这叫什么，不打不相识啊，有缘有缘。”
“你和小哥那也叫打？”吴邪也笑得开怀，又呛了胖子一把，“不过确实有缘分。”
“得得得，胖爷我看着小天真你也是一个亲切，不如就此同行？胖爷我在这人界还是罩得起你们的，再不济也有个照应。”
“何乐而不为，那我以后就叫你胖子了。”
“好好好，我以后就管你叫小天真了。”
“……”
“……”
由此，吴邪和小哥的二人行变为了三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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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新月城

“这么说来小天真来人界主要是想找出冥界魂体骤减的原因？”
“……是的。”
“但是现在的关键所在是要找冥界的残章？”
“……是的。”
“他娘的，如此行侠仗义之事可不能少我胖爷，胖爷我可跟定你们了。”
“……”
“还真别说，这一路讲来胖爷我发现和天真你真聊得来，连带着也觉得小哥也是熟得不得了，说不准我们上辈子认识。”
“………”

胖子真不愧是自来熟。
一路上，他极有兴致的和吴邪讲着他斩妖除魔收鬼的英雄事迹，吹得天花乱坠。
而吴邪从胖子吹嘘中得知，这胖子一直云游四方，也是才到新月城。不曾想人刚到没几天就被人顺走了钱袋，这才有了酒馆那一出。
道士虽不比和尚戒律多，但看着胖子穿着歪歪斜斜的道袍配上一件半臂褙子，看着胖子喝着从酒馆里捎来的酒，又想起胖子在酒馆大快朵颐的模样，吴邪笑了。
这胖子摆明了是个真真的不受拘束的自来熟，摆明了是个酒荤不忌的修道士，摆明了也是个混迹于市集的俗世奇人。
自然，这便是吴邪一路附和着胖子扯嘴皮的原因。
而胖子在相处中慢慢的暴露了本性，三句不离一句粗言糙语。
张起灵看着两人聊天聊地，一副相见恨晚的模样，不知不觉柔和了脸。
一见如故，说的便是他们。

“天真你可别说，胖爷我在人界名号响当当，那是一个…”
“得得得，你扯了半天，牛皮都快给你吹破了，能说个有用点的不？”
“行行行，要说残章在哪里我肯定是不晓得…哎哎哎，天真你脸色怎么变得那么快，听胖爷说完嘛。虽说胖子也没啥消息，但是你们来这城倒是来对了。”
“新月城里最出名的是什么，那自然是新月饭店。不消说那里的美味佳肴还有那些美人，那里可是消息流通得最快的地方。近个还举行拍卖会，拍卖懂不？”
“吴邪颔首，道：“胖子你的意思是…”
“去拍卖会没准有门。”
吴邪看了眼小哥，后者点了点，头，于是便也同意了。
胖子笑乐了，一拍肚子道：“美人美食还有宝贝，胖爷来了！”
“……”

———与此同时

转过朱阁，穿过错落有致的彩绘雕花的门户，便也渐渐隔离了楼宇内的莺声燕语，推杯换盏之声，淡去酒肉以及胭脂俗粉之味，隐去帷幔的艳色。渐渐传来混杂着花香的檀香，若有若无的戏文，以及手划开水波之声。
那是楼里隐在暗处的房，此时被雕花屏障隔绝开来的，是袅袅升起的氤氲，以及款款飘落的花瓣。浴中之人的面容隐在雾气腾腾中，仅可窥得几分姿容，却足以撩人心弦。
忽的，门外传来一阵仓促的脚步声挠了屋里氛围，只听一声：“爷，成了。贵客已至。”
浴中人微微蹙眉，似是不满被打扰。睁开的眸子却一亮，带着异样的光芒，被熏红的唇微启：“退下吧。”而后轻盈一跃。
落地之时衣衫已着身，散开的青丝已绾好。
宽袖一拂，漫天的花匿于无形。
转身离去之际，室内恢复常态。

走在长廊间，他一步一思量，前尘往事、过眼烟云…
几千年了，没有刻意回想，也没有刻意遗忘，一切都在不经意间尘埃落定。日子仍如寻常地过了，本以为那些爱意也该随着光阴一般过了，可如今脑海中那一颦一笑却清晰得让人发慌。
所谓不思量，自难忘…
也不知此番能否得到想要的消息。

他正想着，却听到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一如当年般惹人厌烦。
聒噪。
想是这样想，但进门的步伐却是加快了。
“爷。”房间里的侍卫行礼作揖，他挥挥手让人退下。
那吊儿郎当的声音带着笑意喊到：“嗳，别焦急走啊，咱俩还没聊完呢，被这链子绑了要怎么自救你不想知道了？”
侍卫遵令离去，犹如未闻。
“啧。”贵客看了眼一直站着的某人，继而道：“喂，堂堂解九爷，你就这样对待你所谓的贵客？”
被叫做解九爷的人看了眼被锁仙链绑住的“贵客”，道：“黑爷若想走，区区一条链子又怎么拦得住，倒是我手下的懂事了，如此对待黑爷。”
“解九爷说笑了，瞎子我怎么有这能耐。”正说着，被绑住的人果真嬉笑着把链子扔到一边，仔细看来，毫发无伤，“哎呦，你手下倒是绑得松了些。瞧瞧，这链子都掉了。”
这话三分痞气七分揶揄，纵是平日里素来稳重不显山露水的解九爷也不觉变了脸色，正欲做些什么之时，却听那人状似不经意地笑道。
“好了，闹了半天了，瞎子也腻了，解九爷有什么话不妨直说。看在你费尽心机三来找爷，三番四次把爷捆到这的份上，你就别黑爷来黑爷去的，叫我瞎子便可。”
解雨臣眉头轻跳，但仍不失风度地说道：“此番是我冒昧了，雨臣只是想从黑爷身上讨些消息。”
“咯咯咯…别别别，你们解家乃堂堂六界罗集消息最快最多之地，还绑来瞎子问什么消息？可别折煞了黑爷我。”
话是这样说，但却不见说话之人有丝毫的谦虚之意。
解雨臣也就是解九爷，此时眉头紧锁，弃了素日与人周旋的架子，也不管那人是想表达什么，直接道：“不要再隐瞒了，他在哪里？”语气间泄露几分哀与伤。
闻言黑瞎子那抹一直挂着的痞笑在不觉间变了味，却听解雨臣继续道：“前几日，星象忽变，他的命星竟然亮了！他还活着，对不对！”
言毕，解雨臣抬头直视黑瞎子，而后者不知何时敛起了笑，一言不发。解雨臣在这默然中竟觉得他的双眼，那一直被黑布遮蔽的双眼，正如同看死人一般看着他！
纵然如此他仍是直视着，不惧。
一时间煞气弥漫 。

不知何人说过两人良久相视，不是相恋便是相仇，下一步不是要相拥便是要拳脚相对，两人显然不是前者，气氛骤然变得嚣张跋扈，暗流涌动。
解雨臣绷紧了手脚，可下一瞬黑瞎子咧嘴一笑，打破了氛围。
两人皆知事情的严肃性，可这厮竟笑了！解雨臣见他如此反应，不觉咬牙。
而看着解雨臣变得难看的脸色，他笑得更欢了。
解雨臣握手成拳，他虽自知不敌黑瞎子，但也几欲出手，却见听到他淡淡一句话。

那人像变脸一般瞬息间变得严肃。
他道：“种因得果，天道如此。解九爷，若有前缘，何惧无果。”
言毕，眼前人勾起一抹笑，继而化为黑雾，不见踪影。

他没有阻拦他离去，只是静静咀嚼着那几个字，心下不知是何滋味。

若有前缘，何惧无果？

这家伙似是什么也没说，但仔细分析却是说了很多，解雨臣知道他这是让他等。
等？几千年来，解雨臣难得闲暇早已被等待充斥，如今却还要等？
罢了，几千年都等了，还惧怕什么等…

门外一声叫唤，唤回了他的神智：“九爷，拍卖快要开始了，可坐镇？”
一般而言，这种场面不需他出场，但也不知是否是黑瞎子搅和的原因，他反常地应了。
理了理衣衫，他又变回那个一步三算，处变不惊的解家当家，解雨臣。

但他此时不知，如黑瞎子所言一般，他正一步一步接近他的因与前缘…

不管胖子说话添了几分夸张的成分，话里的水分有多少，但有一点他没说错——新月饭店很出名。
新月这出名不仅在人界，还在其余五界之中，就连吴邪也略有耳闻。它可不是人界简单的客栈，而是汇集六界消息、人脉广布的神秘机构。
传说中上至天文地理，下至人生运程，可谓是无所不知无所不闻。
因而取意“夜江雾里阔，新月迥中明”一诗中“新月”二字。六界皆称道其果不愧对新月的雅号，皆言若逢迷雾重重，便往新月取明。
而新月的掌头人据说是六界九门的下三门仙家解家。这一说法令它名声更噪。
至于为何这机构立在人界，这就不得而知了。
新月是不仅能力出名，内里风雅也让人向往。
如此出名的新月饭店，又是令六界追赶而往的拍卖会，出入尽是六界上流人士。
因着不便于让人知晓冥界出事了，不好暴露冥界身份，吴邪有些担忧会否被拒之门外。
待他说出他的忧虑，胖子立马就乐了，他道：“这不简单嘛，跟着胖子就行了。”
吴邪看了眼胖子勒身的道袍，默然无应。
虽不大相信，但眼下也也只能姑且一试了，因为他们已来到新月饭店的大门了。

纵然在门口，三人也感觉到了里面的热闹，也可窥得侍女小厮如云，宾客盈门。吴邪心下默叹，而胖子蠢蠢欲动，张起灵没什么反应。
许是新月饭店里的侍奉之人都经过训练，做事有条不紊，故而门里门外热闹归热闹，但不乱。这不，像吴邪等想要浑水摸鱼的便被拦在了门外。
“这几位爷，冒昧了，不知可有请帖？”门口站着的一个小厮迎上前，拦住了三人，带着不失礼节的笑，虽是微微低头一派恭敬，但却不卑不亢。
胖子显然是不知道要请柬这玩意，当下愣住，张着嘴巴说不出话。不一会，他反应过来，道：“你胖爷是谁你不知道？还要什么请柬！”
吴邪一听这话就知道胖子不靠谱，心里骂了一句，脸上却应和胖子摆出气势。当下只盼这小厮能被他唬住，也不管什么风度不风度，能进去就行了。
“你要是真不晓得蜀山胖爷，也没事，胖爷宽容大度，你直接放行便是！”
那小厮真不愧是新月的人，见过世面的，胖子那身量往那一放那是一个气势恢宏，可他愣是没被唬住，仍是笑，只是笑里带上几分鄙夷。他道：“行行行！这几位爷，你们往外一走，一街的客栈打尖住店任你们选！”说着做出赶人的架势。
吴邪与胖子面面相觑，胖子的脸都在不觉间黑了几分，小哥仍是淡定如厮。
小厮见三人纹丝不动，摆明一副要赖着模样，当下便动手推搡：“走走走吧！还看啥看！”
胖子被推赶着，低吼道：“哎哎哎，我胖爷就没见过你这么眼见的货色！”

远处看，场面有些混乱，已有不少人为之伫立。

吴邪本站在胖子身后，而胖子忽然被推赶着不断后退，自然吴邪就遭罪了，有些站不住开始摇晃。
吴邪实在站不稳，眼看前面那两人没有要停的样子，正欲开口骂，腰却被一只手环上，而后整个人被带到一旁，撞上坚实的臂膀，这下才堪堪稳住身形。
吴邪偏头看去，是张起灵。
“小心些。”他道。
是太近了，说话间他的吐息皆打在他的耳边，染红了他的耳。

半环变为半抱，吴邪一时间有几分迷糊，竟没有立即拉来距离，而小哥不知在想什么，也没有松开他。
待吴邪反应过来时，才明白两人抱了许久，不由心生窘迫。
可人小哥抱得牢，吴邪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开口，眼看周围人多了起来，心里连连骂了好几声在小厮面前赖得正欢的胖子。
吴邪正想着如何开口，只听不远处传里一句——“放手！”
其中几分怒意几分欣喜不为人知。
而话音落下之际，吴邪与小哥，胖子与小厮皆被轻柔地分开了。
众人循声望去。

是一男子。
他身着妃色丝绸外袍，领口袖子上皆绣着几朵夺目的银色海棠滚边，配上内里的玄色对襟，略显纤细的腰上束着黛色飘长带，好不贵气。
他的服饰虽显得厚重，但却步履轻盈。每一步，端的皆是从容不迫。

他缓缓向众人，不，准确来说是向吴邪走来，而后停在吴邪几步之前，吴邪闻到随之而来的一股馥郁的花香。
他不曾言语，如画的眉目却透着难掩的笑意与惊喜，恰恰将主人的情绪倾注。
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视片刻。
吴邪一开始与之相视，不仅是因为他长相美得动人心魄，更是因为他解了围，是出于礼貌与感谢。
而相视良久后，忽觉眼前人甚是熟悉，仔细思索开来，脑海内对这人的印象却一片空白。
是谁？会是谁呢？

尚未想明白，胸口却像是被千根针刺了一般疼了一阵，吴邪脸色发白。
察觉到他的异样，张起灵立马扶住他，眸子里竟有几分担忧，再看向那与吴邪相视之人时更是冷了几分。
张起灵开了气场，众人皆一哆嗦，胖子更是夸张得擦了擦不存在的虚汗。
可有人却罔若未闻，只听他上前一步，道：“你心口疼。”语气里尽是笃定。
吴邪愕然，不禁紧攒着心口处的衣服：“你怎知？”

果真是小邪！
认识到这一点，解雨臣像松了口气般，笑了起来。

那笑原是淡淡的，几分呼之欲出的拨得云开见月明的喜悦掺在其中，令人不由心里发酸。
后来这笑加深了，冲释了过往的苦痛，只余真切的情意绵绵。
那人一虽为男子相貌却偏阴柔，纵然那脸部线条生着几分男子的钢硬，但也难掩那桃花眼独有的媚态。故而这一笑之下秋水盈盈，众人皆醉在其中。
吴邪已然愣住，而胸口的刺痛感已在不觉间消失。

吴邪自然是疑惑的，他道：“你是…”
寻了千余年的人出现在眼前，解雨臣怎能不激动，他上前一步，看起来是想要抓住吴邪的手腕，可碍于张起灵无形的阻拦，只得罢休。
“你怎么又认不出我…”
他眉头一皱，道：“小邪，我是小花啊！”

此话一出，众人默然。吴邪思绪更是百转千回。
上文说过，吴邪从未来过人界，那么此人怎么说“又”？言行举止间又何以透着熟稔？小花他倒是认识一个，难道她化形了？可眼前这位仙气盈绕，气度非凡，看着又不像。
正想着却被胖子拉着，压低声音问了一句：“天真，你认识这人妖？”
而张起灵闻声看向他们。
“胖子，你这就不厚道了。人家有名字的，什么人妖。”吴邪亦低声回道他，不知何故心里有意偏向那自称“小花”的男子
“这不是不知道人名字嘛，而且他个男的还长这样不是人妖是甚？得得得，这细节就略去别理了。你倒是说说认识不认识？”
“你不认识？”
胖子摇摇头，吴邪见此说道：“你胖爷都不认识，我怎么认识。”
“那是，想你这小小冥界孟婆也没来过几回人界，自然也不晓得啦。”
“……”

胖子沉醉在自夸中，而吴邪借着交谈间的罅隙也想明白了些。
估摸着眼前这人要不就是认错人了，要不就是前世认识的人。
但是就算是前世认识在吴邪看来也是“认错”。毕竟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
但他忽略了一点——那人叫的是“小邪”，是他的名字。
想明白了吴邪拢手道：“这位仙家，这鄙人第一次来人界，你许是认错了，但仍是感谢你解了围。”

解雨臣见吴邪礼数周全，像是要与他划清界限一般，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好。
这时那小厮说话了：“掌，掌柜的，拍卖会即将开始，可是去坐镇？”
果真没眼见。
解雨臣睥睨之，不语。
“我当是何人，原来是新月的掌头人，想必阁下便是解雨臣解九爷，真是失敬失敬。”胖子眼珠一转，似乎是想到什么，也学着吴邪拢手笑道，“久闻新月大名，此番我俩是随从吴爷一同而来，还望解九爷能看在咱吴爷的份上放个行什么的。”一边说着一边暗暗给吴邪使眼色。
吴邪心领神会，心下暗叹胖子不仅随机应变，说话也能变得那么中听，不愧是老江湖。脸上也不马虎，当即配合地挺直腰板，装出一副上位者的姿态。
解雨臣对这胖子没甚好感，但一听到是吴邪想要进门，便笑了：“还放个什么行，小邪想进解家，谁敢拦着。”说着瞥了一眼那不知何时已额头冒汗的小厮一眼，“小邪，你且随我来。”说着便想拉着吴邪进门。
“这…”
吴邪正犹豫着是否挣脱，却听小厮道：“九爷不去拍卖会了？”这下便反手拉住解雨臣，正色道：“大事要紧，九爷还是去拍卖会吧，我们由小厮领路便可。”
解雨臣听这一声“九爷”便愣了愣，见吴邪一脸固执，加之又熟悉吴邪的性子，便也不做纠缠，顺了他的意唤来楼里的小厮引领。

期间他仍是谈笑风生，丝毫不见好意被拒绝的窘态。
而待三人走远后，他冷下脸，对仍站在一旁的小厮道：“新来的？”
小厮一脸受宠若惊，连连回应：“是的，才一个月不足。”
“如此…”解雨臣道，“你领下这个月的俸，回家吧。”
而后留下一脸惊恐的小厮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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