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来日方长》(817+七夕贺文,短,完结。)

镇楼。


#迷野作品##瓶邪长篇同人#《去日苦多》同名宣传曲《盗墓笔记·去日苦多》发布啦。
原曲:陈奕迅《苦瓜》
策划:楚歌 【旧戏】
填词:迷野
歌手:孟浅辞【旧戏】
后期:文孝公
海报:阿晨
图源:长阳
歌曲链接:http://5sing.kugou.com/fc/14468982.html

楼主 迷野Miye  发布于 2015-08-21 02:13:00 +0800 CST  
2L正文。
上接三叔817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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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来时的情况,如果不出意外,我们必须做好徒步下雪线的准备。我和胖子都还好,但闷油瓶外衣外裤都在我身上,就显得单薄很多。


闷油瓶在里面待得太久了,即使他体质异于常人,也需要一段适应期来应对外界环境,更何况我们一上去就是冰天雪地,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如此一来,我就面临一个难题:脱?还是不脱?


我一个大老爷们儿,显然不适合这么理直气壮地抢别人衣服穿,可如果我当着闷油瓶的面把裤子脱下来,那场面估计会更尴尬。


这个问题我考虑了一路,估计脸色不太好看,因为胖子问了好几次,说我是尿急还是想拉屎。要不怎么说这胖子嘴黑,被他问了三四次以后,我居然真的有了尿意,一边骂娘一边跑去角落里方便。


尿了一地,我突然想到闷油瓶说我老了,忍不住借着光对地上那摊水渍照了照,自我感觉还行,如果身边没有某些人,应该很容易讨小姑娘的欢心。


也许是吃过麒麟竭的缘故,我其实不怎么显老,所以我猜也许是刚才光线太暗,闷油瓶一眼看到我头发薄了,才那么说。至于闷油瓶本人,比起十年前几乎没有变化,只有头发长了,但也没有长得很夸张。


时间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实在太少了。


“尿不尽是病,得治,”胖子喊了我一句,“让你尿,你他娘的还尿个没完了。”


我自己也觉得对着尿照镜子很变态,连忙提好裤带,一回头,不止胖子,闷油瓶居然也在看我。


我不由自主地叫了他一声,但一时又找不出话题,只好问他要不要衣服。预料之中,他摇摇头,让我留着穿。


胖子大概明白我刚才在想什么了,说我瞎操心。我直觉他有安排,或者知道什么,于是稍稍放心下来。果然,接触到外界光线的第一眼,我就看见了一个熟人。


“手机还我。”小花单手打着手电,另一只手朝我摊开。


天还没亮,周围都是黑的,我看见小花背后不远的地方窝着一丛丛暗影,看轮廓像是车队。这时我心里算是完全踏实了,一方面是因为小花安然无恙,另一方面,既然有车队,闷油瓶会轻松很多。


至于小花说的手机,我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转头看胖子。胖子嘀嘀咕咕地从我身后走出来,把之前放过《See You Again》的手机塞到小花手里。我这时才看清,那手机是粉红色的。


我呆了一下,有点不敢相信,毕竟以这只手机的曲风,我没办法想到小花那张脸。


小花看到我后面的闷油瓶,扬起手打了个招呼。我离闷油瓶近,明显看到他嘴唇动了动,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安静地点点头。后来一直到坐上车,他都没有吭声。


虽然他以前也是个闷油瓶子,但我知道他现在确实不对劲。事实上,除了最开始的那句“你老了”,他就再没说过任何话,这很容易让我产生一种误会,那就是这三个字他在十年里排练过很多次,所以才能在见到我的第一时间说出口,而除了这三个字以外,他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接近于失语症。


难以想象十年来闷油瓶是怎么过的,这样长的时间,足够把一个正常人变成哑巴。


也许是发现了我在看他,闷油瓶也稍稍侧脸来看我。我脸上莫名发热,转开眼睛,抬脚往车队走去。


我和闷油瓶、胖子、小花都上了同一辆车。小花主驾,胖子说自己体积大,自顾自坐上副驾驶,留我和闷油瓶并排坐在后座。


一路上没有人说话,也许是因为不知道说什么,也许是因为累了。我有意无意地朝身侧瞥了瞥,看见闷油瓶靠着座椅,正在闭目养神。我看他安静的样子,心里渐渐稳妥下来,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模模糊糊记不清做了什么梦,好像是以前做过的事,到过的地方,无数情景来来回回地重叠。这样恍惚了很久,忽然耳边响起闷油瓶那句“你老了”,我一个激灵,睁开眼。


大概是因为我们已经下了雪线,车队暂停整顿休息,小花趴在方向盘上休息,胖子难得没打呼噜,四周一切都寂静得不太真实。


我下意识地朝身边看,闷油瓶还在。


我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下意识的反应。有句古话叫“近乡情更怯”,我已经过了那个阶段,但每次梦醒时,却依旧不可避免地忐忑不安。这十年我做过无数的假设,其中一个就是有一天我醒了,发现所有事情其实都是我梦里的幻影。


幸好现在闷油瓶在我旁边,看到他还在,我心里也有一点安慰。


天刚刚泛起一点微光,窗外的景色都拖着黯淡的影子,看不真切。我干坐了一会儿,本来打算再睡一觉,结果却睡意全无,反倒是越来越清醒。


这样坐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在车里摸出一包烟,轻手轻脚地打开车门。


也许是车队才刚过雪线不远,所以外边的温度比我想象中低一些,所幸可以适应。不远处有伙计围着篝火打瞌睡,看见我,连忙互相拍拍直起身。我没有心思跟他们计较,自顾自窝到角落里,在一块还算平整的石头上坐下,用火机点着烟,慢慢抽了起来。


黎明前的天色非常浑浊,有一种厚重的压抑感,让人很不舒服,而唯一可以缓解这种不适的方法,大概是看那些还没有隐去的星光。我眯着眼睛,很傻逼地一颗一颗慢慢数,星星没数出几颗,脖子先酸了。


即便如此,我转转脖子,吐出几个烟圈,忽然就觉得轻松了一些。


老实说,这种方法还是源自于闷油瓶。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试图学习闷油瓶的处事方法与思维方式,后来才慢慢想通,其中的诀窍无非两个字:过滤,或者说,选择。


闷油瓶那样的人,虽然会因为失忆减轻记忆负担,但往往有更多短时间内需要经历的事,这些事未必都重要,但都必然发生,所以面对这种情况,他就一定会采取选择。大概也正因为此,如果接触不深,一般人都会觉得闷油瓶有点目中无人,用一个比较流行的词来说,很高冷。事实上,闷油瓶单单是做了选择,让眼中只剩下自己在意的人与物。


了解了这一点之后,我再回头看自己走过的十年时,仅仅是为能和某些人一起走到今天而感到高兴,至于那些苦难与不愉快,我竟然不屑一顾。


走到今天这步,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可以拥有很多个明天,所以我选择看到光,而不是沉溺在终将会腐朽的混沌里。


一支烟的时间并不长,我把烟头按在地里碾了几把,觉得还不过瘾,摸出第二支。


由于身体关系,我一直在刻意控制自己的吸烟频率,但这次时机特殊,我实在是想潇洒一回,顺便补上一点之前憋着的份。


我低下头,叼着刚刚摸出来的烟,用手虚掩着挡风,“咔”一声点起火机。大概是因为没有别的事可以思考,我的注意力非常集中。


这时,我忽然发现身侧的光线暗了暗。有人在接近我,也许是某个想套近乎的伙计。我一向没兴趣理这种人,但偶尔会逗逗他们。


粗略估计,那人差不多离我七八米,我假装没有发现,一边淡定地点着烟,一边气沉丹田。等那人很近了,我蓦地站起来大喝一声:“谁!”


这声大喝的音量之大,我自己也没想到。而且我更没想到,被吓到的不是对方,而是我自己。


来的人是闷油瓶。他穿着车上准备的冲锋衣,静静站在向光的地方,我清楚地看见他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场面非常尴尬,幸好这里离车远,应该不会吵醒小花和胖子他们,否则恐怕会更糟糕。我呆了几秒,弹了弹烟灰,又一屁股坐回石头上,不自然地笑笑,问道:“小哥,有事?”


说完,我发现他的视线在我手里的烟上。我心想我操,难道他是看到我把烟头按在地里,特地来批评我破坏环境?


结果闷油瓶指了指我手里的烟,又指了指自己。


我还没见过闷油瓶这样纯比划着表达想法,感觉蛮有趣,但也不敢逗他,乖乖把烟盒递过去,让他自己拿。闷油瓶接了烟盒,又朝我这边走几步,然后身子一矮,跟我一起坐在了石块上。


石块不大不小,一个人坐着宽广,两个人就得挨在一起。我被闷油瓶的动作搞得一愣,侧头看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支,却没有像我想的那样撕开包装嚼烟丝,这次他向我借了火。


闷油瓶抽烟的样子很特别,没有任何排遣情绪的感觉,恰恰相反,他好像就是在非常认真地抽这支烟。仔细一想,我其实极少看见闷油瓶好好抽烟的样子,这一刻太有纪念意义了,真应该马上拍下来,打印成照片,最好是再裱个高级相框。


不装逼,只抽烟。


在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看了他很久,久到我自己手里的烟都快灭了。闷油瓶就像完全不知道我在看他一样,注意力始终在那支烟上,包括烟嘴、烟头、烟灰等等,表情带着专业性的品评意味,我十分怀疑他以前开过卷烟厂,或者即将要开一家卷烟厂。


如果他真的想做,也不是不可以。我开始在心里盘算如何说服小花,让我从该还他的债里匀一些出来,给闷油瓶做卷烟生意。


这个问题我思索了很久,导致等闷油瓶抽完烟,和我一样把烟头按在地里,侧头看我,我才发现自己的烟完全灭了。


我顿时觉得可惜,说话也没过大脑,顺口道:“小哥,你也不爱护环境。”

楼主 迷野Miye  发布于 2015-08-21 02:15:00 +0800 CST  



闷油瓶眯起眼睛笑了笑。这不是我第一次看他笑,但的确是我第一次觉得,他笑得格外轻松。


“味道怎么样?”我知道他说话不顺利,尽量自己多说,“你也不常抽烟,应该不太习惯吧。不习惯抽烟的人都觉得烟味难闻。”


闷油瓶抿了抿嘴,我看见他喉结那里滚动了一下,半晌才缓缓开口:“你喜欢?”


他的语速有点慢,声音也不太自然。这更证实了我之前的猜想:也许闷油瓶那句流畅的“你老了”,真是他这十年里反复练习的结果,至于原因,我不知道。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时间长了就成瘾了,”我想了想,答道,“这玩意儿有时候很管用,至少能醒脑。”


“为什么要醒?”闷油瓶又问,“现在是休息的时候。”


我觉得这种追问不太符合他的风格,但还是点点头:“现在是该好好休息,大家都累了。”


闷油瓶手里还攥着烟盒。在我来不及阻止的情况下,他忽然把烟盒迅速扔进了旁边的草丛里,然后对我说:“去休息吧。”


此时星光基本褪去了,但天边也已经泛起浅浅的粉白色,整体看来明朗了许多。闷油瓶侧着头,脸廓融合在渐明的天光里,专注的眼睛里倒映着我的脸。他的表情说不上是在笑,但真的格外柔和。


无数个念头在我脑海里呼啸而过,我好像懂了他的意思,又不太确定。但有一点可以直说,我脱口而出:“小哥,你真是……太不爱护环境了。”


也不知道那包烟是胖子的还是小花的,如果是胖子的,说不准要我丢一赔十,到时候让他管闷油瓶要去,看他能不能要到。


跟闷油瓶回到车里,小花和胖子都醒了,尤其是胖子,夸张地扭着脖子,对我挤眉弄眼。我没好气地问他是抽筋了还是怎么,没想到他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虐狗了,又虐狗了。”


我一愣,不知道他什么意思。胖子年纪比我大,但比较喜欢新潮事物,说出来的话常常让我听不懂。


小花倒是没多说什么,但看我的眼神分明写着恨铁不成钢,简直跟我老爹一样。我被这俩人弄得莫名其妙,问胖子:“虐什么狗?胖子,你嘴里跑的火车是越来越难猜了。”


胖子给了我一个高深莫测的眼神,愣是扭头不理我。小花冷笑一声,答道:“吴邪,你知不知道,有一种狗,叫单身狗。”


两人一唱一和,我再傻逼也感觉不对劲了,暗骂他们玩笑开过头,要是闷油瓶发作起来,整个车队都要颠一颠。幸好闷油瓶可能还没听懂,沉默地坐在一边,神态自若。我心想他大概又开启了过滤模式。


坐上车不久,车队就重新发动了。起初我因为抽过烟,还比较清醒,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们说话,闷油瓶有时也会插一两句,虽然字少,已经让我很欣慰了。后来,记不清是几时开始,我终于在漫长的颠簸里慢慢入睡,梦里是之前和闷油瓶坐在一起抽烟的情景。不同的是,这次他扔完烟盒之后,站在我面前,忽然弯下腰,把头凑过来,碰了碰我的嘴角。


梦境的像素很高,我可以完全看清闷油瓶的脸,他闭着眼睛,低垂的眼睫和发丝扫在我侧脸上,整个人安静地像一幅画。


闷油瓶身上有某种气质,这种气质使他无论做什么都很自然,不过我没想到,连耍流氓也是。


我听见自己问他:我有多老?


闷油瓶笑了笑,模模糊糊对我说了一句话,我听不清想追问,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闷油瓶直起身,好像让我跟着他走,可我坐在石头上动弹不得,眼巴巴看他走远,急了一脑门汗,拼命喊他。


然后我被自己急醒了。


一醒来,我就感觉自己姿势不对,估计是睡到人身上去了,睁眼时果然看到一截脖颈。不用说也知道,这肯定是闷油瓶,我几乎整个人都倒在他身上。


我连忙坐起来给人道歉。闷油瓶表情平静,没跟我追究,但我自己脸上臊得慌,什么肩膀麻不麻、手臂酸不酸之类的傻逼问题,七七八八问了一大通。对于我这些问题,闷油瓶一个摇头就回答完了,表示自己毫无压力,随后他反问我,刚刚梦到了什么。


胖子呼噜声打得贼响,小花的眼睛在后视镜里跟我对视了一秒,眼神有点微妙。


我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我说梦话了?


仔细回忆梦里的台词,我觉得自己确实没出息,闷油瓶说我一句“老了”,我居然连做梦都含恨不能忘。更可怕的是,对于梦到闷油瓶碰我嘴角这件事,我不但不反感,甚至还不觉得违和。


完了,照这个趋势,梦到闷油瓶上我也不是不可能。


闷油瓶这个人,于我而言意味着太多东西了,这些东西很复杂,很难表达,但无一例外都非常重要。他为我的整个家族做过牺牲,无数次救过我的命,我欠他的大恩几辈子都无法偿还,但这仅仅是最表层的,如果更深入地看,他给我的远远不止这些。


我在过去十年里做过很多事,其中大部分都十分凶险,大概可以让我每天死一次。我没有跟家里提过,但他们多多少少察觉到了,有一次我老娘打电话来,劈头盖脸把我骂了一顿,说这么久了也不回家看看,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儿子没了。我明白她话里有话,叫她放心,我手里有免死金牌,不会出事的。


这个免死金牌就是闷油瓶。诚然,他不在我身边,但我很早就发现,无论我遇到什么难题,只要想到闷油瓶,就总能得出答案。也许对于大多数来说,闷油瓶是个谜团重重、难以捉摸的人,但对我,他的存在本身就像一口源泉,即使相隔万里,也可以使我摆脱涸辙之鱼的困境。


这么一算,闷油瓶绝对是我的生门,那我当然不能亏待他,亲就亲呗,反正是梦里,管那么多呢。


于是我大大方方地承认:“梦到你耍流氓……抢了我的烟。”


闷油瓶估计是第一次被人说耍流氓,表情一怔。


我打了个哈哈把这个话题给过了,并且非常不讲义气地把胖子推醒,让他讲几个笑话。胖子说他在梦里跟美女约会,嘴儿都还没亲上就被我这瘪三弄醒了,要笑话?也成,他能把我揍成笑话。


我蓦地想到云彩,由着他骂了几句,没吱声。


出了长白山,我们第一站去的是北京,秀秀亲自带人在机场接我们,我看她挽着小花的手臂,忽然觉得她也到了被催着嫁人的年纪。胖子走在我旁边,我注意到他的眼睛有点红。


“还在可惜梦里那美女?”我用胳膊肘顶了他一下,故意开玩笑,“杭州姑娘水灵,你多跟我去走走,哪还用做梦。”


胖子立刻板起脸严肃地批评我:“你丫知道什么叫梦中情人吗,这世界上无论哪个姑娘,都比不上梦里的好。”


他边说还边哼起歌来了,我只听懂一句: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让我用心把你留下来——


嘿!留下来!


一起吃过饭以后,胖子留了我和闷油瓶一宿。第二天清早,我去了一趟南街的眼镜铺。

楼主 迷野Miye  发布于 2015-08-21 02:17:00 +0800 CST  



在离铺子不远的地方,我在路上遇到了提着菜篮的苏万,两人相视一愣,他先跟我打了声招呼。


我之所以发愣,是因为他手里的菜篮实在太巨大了,我发誓,我从来没在任何超市里看见过这么大的菜篮。此外,这小孩的臂力也甚是惊人,这么一个大篮子,塞得满满当当,他居然也健步如飞。


苏万见我盯着菜篮发愣,朝铺子那边努努嘴,说是给黑眼镜买的。接着他把我从头打量到脚,随后问我食量大不大。


我说一般般,正常食量。


他有点窘迫,说自己实在没什么钱了,如果我食量小,还勉强可以请一顿。


我闻言失笑:“你以为我是铁公鸡?还要你个小鬼头请客?走走走,把瞎子喊出来,师兄带你们搓一顿。”


苏万的家境我是知道的,他这么说,我隐隐能猜到几分。对于黑眼镜,我这个徒弟做得是非常不够格,如今所幸有这个小师弟,该帮的,我会尽量帮他。


我看着苏万抬着那筐东西,一颠一颠地往院子里走去。他进了一个房间,片刻之后又颠颠跑出来,笑着说咱师父还在睡,要不等下次吧。


我点点头,叫他把银行账户告诉我。这小鬼立刻不乐意了,转身就跑。我一把拉住他,恐吓性地威胁:“要还的,抽二还五,你敢不敢借?”


苏万犹豫地报给我一串数字,我用手机记下,顺口问他瞎子现在体重多少,照那筐东西喂,早晚变成猪头,你这是花巨款搞养殖,非把自己玩破产呢?


苏万哼哧哼哧喘了半天气,才吞吞吐吐告诉我,说他不是真的没钱,但是黑眼镜的药太贵,零花钱一会儿就没了。至于那一大筐的菜,是因为黑眼镜给他的菜钱太多,还总是威胁他一定要花完。


我算是完全明白了,一方面格外同情黑眼镜的胃,一方面感叹小师弟的智商:“你出钱,他不可能白要,这个道理你懂吧。总买这么多菜,不浪费?”


苏万挠挠头,说了一句我意想不到的话。


他说,我当然知道,但他累得太久了,我真的特想养着他。


就凭这句话,我打消了进院子的念头。我确信他们都过得很好。


回去的路上,我的心情格外轻松,眯着眼睛看两旁的行道树。清晨的阳光透过树叶细细碎碎洒下来,被微风吹得跃动,满眼金灿灿的光点。这些金色的行道树尽头,有两个人在等我。


一见面,胖子就问我怎么样。我说瞎子真是捡了个好徒弟。他娘的,胖子非说我自恋,还跟闷油瓶告我状。


闹了一会儿,我问胖子,要不要一起去杭州。胖子嘿嘿一笑,说他在京城那么多年了,作为祖国的好苗,作为好良民好百姓,安土重迁,不想挪。


后来胖子给我们送行,我又问了他一遍。这次他拍拍我的肩膀,答道:“杭州我是没多大兴趣,但你说的那个福建雨村好像还不错,如果你哪天准备出发了,记得带上你胖爷。”


末了,他又补充:雨多云也多,说不准那儿有人在等我。


我心中一动,也释怀地笑笑,说那你得早点做准备,估计就快了。


对于云彩的事,我一直很担心胖子走不出去,如今他能这样说,已经是对我最大的安慰。假如把过去十年比喻成漫长的黑夜,那么如今,就是星光在一点点升起,我也理所应当没有任何遗憾。


到杭州的时候,已经是夜里,我和闷油瓶都没有多少行李,干脆决定先去觅食。我心里起了一个念头,问他去不去楼外楼。闷油瓶对于这些小事一向无所谓,于是我们在十年之后,又一次相对坐在了楼外楼里。


这次我点了很多酒,瓶瓶罐罐摆了一桌。闷油瓶不知道我的用意,我喝,他就陪我喝,只是他不会醉,我会。


从长白山一路到这里,我和闷油瓶之间的交流不算多,一方面是他沉默寡言,另一方面是我虽然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一张嘴就语塞,很容易尴尬。都说酒壮怂人胆,我现在也是这个心态,要说多少就喝多少,喝到后来,我眼前已经叠满重影,舌头麻得动都动不了。


我心里大骂所谓的酒后吐真言都是假的,舌头都麻了,还真言个屁。我想趁着最后一定清醒,起码对闷油瓶说几句,然而刚在心里骂完这句,我就睡着了。


幸好这觉睡得不久,不至于一醒来就到第二天早上,一点儿后劲也不留。我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身体一震一震的,侧脸还沾着一片东西,湿的,很不舒服。很快,我发现自己这是被人背着,而且还在他背上糊了一大片不知是眼泪还是口水的东西。


虽然眼下只能看见对方的后脑勺,我还是确定,这人是闷油瓶。


觉察到我的动静,闷油瓶停下脚步,把我放下来。我酒劲还没过,脑袋发昏,腿脚虚软,人也站不直,他就任我靠着,而后指了一个方向给我看。


我们俩站在西湖岸边的路灯下,两人的影子胶合在一起,粗粗看去像一个人。我有点发愣,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一只挂着霓虹灯火的游船正好缓缓在湖面驶过,映得湖水一片波光粼粼。


这样色彩鲜明的画面让我清醒了些。我看了一会儿,抽筋一样地笑了笑,大着舌头说:“挺、挺好看。”


我觉得不能总靠着他,就动了动步子,想自己去靠路灯,没想到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当场跳水,多亏闷油瓶眼疾手快,一把将我捞到怀里。


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让我整个人都懵了,闷油瓶似乎也有点僵,但他没有松手,反而两只手臂环绕上我的背,紧紧把我缠住。他的心跳清晰地传达到我耳边。


我呆了很久,才慢慢抬起自己的手臂,反手抱住他。我觉得自己真是个傻逼,有很多事其实根本不用我说,闷油瓶都知道。


“……小哥,你真聪明。”我努力撸直舌头,给了他一句诚恳的表扬。


闷油瓶肯定笑了,我感觉他胸腔的空气在震动。他笑了一会儿,在我耳边“嗯”了一声。


突然来这么一出,我现在已经酒醒了大半。在闷油瓶颈窝里埋了一会儿,我问他:“你是不是十年以前,就已经想好了再见到我时候说的台词?我真的老了很多?”


闷油瓶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没有。但你很累。”


我一愣,忽然意识到,闷油瓶并不是从外貌判断上说我老了,他之所以能提早想好这句台词,是因为他知道,我这十年过得非常辛苦,正如他一开始就知道我不会甘心放手,我一定会走这个十年。


他说的你老了,其实是说,你辛苦了。


我没来由地眼眶一热,又硬生生憋了回去。长达十年的漫漫长夜里,星星不是永远都存在的,但闷油瓶本身就不局限于这十年,我可以在任何地方找到他的影子,哪怕是一座粗糙的雕像,一副画里的模糊轮廓,一段费洛蒙里只鸿片羽的残影,也足够我再继续下一个坚持。所以我说,闷油瓶是我命里的生门。


我何其幸运。


之后我们在湖边的一个亭子里待了很久,我渐渐从酒精的麻痹里彻底解脱出来,说话也越来越流利。我说了福建的那个雨村,那个千年雨的奇观,以及那种吃了能长记性的食物。深夜里,湖上的游船停了,游客也散了,渐渐地只有我和他还肩挨着肩坐在一起,看水里浮动的草影,以及被微风吹皱的月光。


我忽然想到什么,拿出手机摁亮了屏幕,时间是零点零一分。闷油瓶也看到了,他没有说话,但用力握住了我的一只手。


“七夕快乐,”我眨眨眼睛,“作为礼物,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说着,我板起脸,故意把语气压得格外严肃:“之前在车里,我梦见你对我做了一些不太好的事,你要做好准备赔偿。”


我这话简直是无理取闹的最高境界,可惜闷油瓶一点也不受震慑,反而很平静地问我:“什么事?”


我顿时觉得不甘心,蓦地往前一凑,大胆地碰了碰他的嘴唇,然后挑衅地反问:“就这样。你说,怎么赔偿?”


酒壮怂人胆这句话真的不假,之前的清醒完全是错觉,我当时的情况明显是酒劲冲上头了。所以说,人生有三大错觉:我没醉,我真的没醉,我很清醒。


至于闷油瓶,他最终也没有回答我提出的赔偿问题。


因为他直接偿了个够本。


END

楼主 迷野Miye  发布于 2015-08-21 02:30:00 +0800 CST  
#瓶邪##本宣#【通贩通知】接沙海HE长篇本《去日苦多》 二刷通贩进行中。链接戳戳戳http://tb.cn/POINT?backurl=https://item.taobao.com/item.htm?id=521666208096&spm=a310v.4.88.1。试阅见撸否。PS: 二刷经过重新校对,封面工艺更换为铜版纸压膜,但内容没有增减,已经入过一刷的小盆友可以不用再破费啦,么么哒。

楼主 迷野Miye  发布于 2015-08-31 23:58:00 +0800 CST  
对啦,《去日苦多》二刷通贩还剩120套左右


有意向入本的小盆友让我看到你们的双sou~

楼主 迷野Miye  发布于 2015-10-18 00:31:00 +0800 CST  

楼主:迷野Miye

字数:9036

发表时间:2015-08-21 10:13: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3-10 02:17:16 +0800 CST

评论数:177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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