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相濡(瓶邪短篇故事集,雨村日常&各类AU,小甜饼为主)

2036年2月29日 星期五


自造人实验体存活比例进一步增高,研究组发现张起灵的血似乎对自造人存活几率有很大的促进。


他被取血的时候我总在一旁看着,其实我觉得我比他更难受,每次都是结束之后由他安慰我,我还记得第一次看他取血的时候他似乎还想撒个娇,结果一看我的脸色立马改口,说一点都不疼。


他现在说话已经非常流畅,语言研究员甚至还给他加了英语听说学习,我敢确定的是他英语发音比我还好听。不过张起灵不爱说话,是真的一天说不了几句的那种,而且多半还是对我说,就连我同事胖子跟他说话他都爱搭不理的。


我又给他起了个外号,叫闷油瓶,贴切吧?


咳,跑题了。今天又是攻击性测试的日子,不出意外又失败了,自从闷油瓶之后,再也没有一个自造人在攻击性测试中通过,对虚弱的监护人表现出同理心——事实上,别说同理心了,每个自造人的反应都是趁此机会攻击攻击再攻击,最好能一举消灭监护人。


从这个角度讲,闷油瓶真是天赋异禀,独一无二。今天的攻击性测试有点惨,那个自造人的监护人的护具差点被他撕烂,当时闷油瓶正好路过那间屋子,结果他往屋里看了一眼,一个眼神递过去,那个浑身炸毛的自造人就安静下来了!


真他娘的是张家族长啊,领导力没得说。





2036年4月19日 星期六


小爷今天被张起灵亲了!!!!


事情是这样的,一个月前他开始读写训练,写出来的第一个词是“吴邪”,还是我那一笔瘦金体。当时我已经不再经常陪着他,可还是放不下那颗老妈子的心,所以我为了提醒他一些小事,比如按时吃饭、睡够8小时,还有我什么时候回来之类的,就会写成小纸条贴在他房间里。


结果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把我的字给学会了,“吴邪”两个字,写法和我小纸条下的落款一模一样。


我其实很高兴,准确的说,张起灵的任何一件事都让我挺高兴的。(除了突然亲我!!!!)研究小组觉得他写瘦金体也挺不错,所以我开始给他写字帖了。


今天周六,我现在每周六都会准时给他送字帖,然而今天一推门进去,我发现闷油瓶在看电影。


我吓了一跳,他平常可没这种娱乐活动,这人才正常生活了几个月就活的像个老干部,生活作风一板一眼,没事就喜欢盯着天花板发呆。不过我很快想起来,这应该是研究小组进行的新媒介测试,监控闷油瓶对新信息的接纳程度。


我干脆蹭到他身边,探头往屏幕上看:“看什么呢?”


是《泰坦尼克号》,经典爱情片,闷油瓶看得还挺认真,电影已经接近尾声,于是我干脆陪着他看完了。


等到播片尾字幕的时候,闷油瓶突然侧过身来盯着我看,我正纳闷他看什么呢,一片阴影就压了过来。


他亲的特别认真,唇很软,轻轻地贴着我的,试探性地像小动物一样一下一下啄。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几乎半靠在他怀里被亲到整个人都软倒了。


这还不算完,我从他怀里强撑着挣起来,然后他就贴着我的耳廓说了一句:“You jump,I jump.”


跳**啊小爷现在就想跳下去!我发誓回去以后一定逼研究小组再也不许给他放爱情片了。


放什么爱情片,他还是个宝宝啊!





2036年6月21日 星期六


最近闷油瓶在看书,从经史子集到世界名著,什么都看,也不知道他看不看得懂,不管怎么说肯定比我强——我貌似除了专业文献已经很久都没看过一本书了。


所以我最近又多了一个任务,帮他整理书架。其实我确认闷油瓶自己会收拾也能收拾,可他非要在非阅读时间把当下正在看的那一本留在桌上。我有点轻度强迫症,每次看见桌面上有东西总是条件反射地给收拾了,所以不知道帮他收了多少本书。


今天我进屋的时候果然看见桌面上放着一本书,是《飘》,顺手一收,中间滑出一枚书签。


我顺势翻开,正好看见一句艾希礼的台词:“这是怎么回事?是要告诉我一个秘密?”


哟,这句还挺应景,我不知不觉就念出声来,抬头看见闷油瓶冲我笑了一下,示意我往下看。


是斯佳丽的回应,一句坦然的告白:“是的——一个秘密。我爱你。”


突然被撩,不知所措。





2036年8月7日 星期四


自造人出事了,闷油瓶隔壁的398号,第二批存活的实验体之一,在研究所中杀死了一个研究员。


是活生生打死的,他们这批自造人的基因中都加入了力量和爆发力增强的序列,是天生的战士,那个研究员全身的骨头碎了一半,惨不忍睹。


当时闷油瓶和我在外面散步,警报声响起时,他被荷枪实弹地带回住所监禁,我跟过去,就看见隔壁398号门口的那条走廊,血从地板缝里渗过来。


我坚持申请给闷油瓶更换住所,三叔原本不答应,后来看我恨不得在他屋里打地铺陪睡,终于同意将他换到我的宿舍,24小时监控的那种——我一个人占了一个研究员宿舍双人间,以前还觉得浪费,现在却觉得这都是命中注定。


三叔最后看我的那个眼神让我觉得不祥,那其中透着怜悯。伤人的实验体听说已经被送进实验室销毁,我感到恐慌,这件事要怎么收场?原本应该最稳定的第二批实验体出了问题,那闷油瓶呢?他们要怎么对他?


宿舍熄了灯,我在黑暗中握紧他的手,却发现还是我的手更凉一些。





2036年8月14日 星期四


审判日到了,上面很重视398的袭击,对基因工程早就看不过眼的一派据证力争,要求立刻终止“麒麟”计划。


我没想到会来的那么快,下达的指令中不仅包括全面终止自造人项目,还包括了一条,“目前已制造实验品,立即回收销毁”。


回收销毁。像一个真正的实验品一样,“碰”的一声化为灰烬。他们从始至终都没把他看做一个人,而是一个人形生化武器、超级战士,连称呼都永远是代号“370”。


可他就是人啊!会哭会笑会说话会看书会亲吻。


会疼。


他们带走闷油瓶的时候,三叔也来看我,我声嘶力竭地想要阻止他们,而闷油瓶直到这时候,还在安抚我。


他没有丝毫反抗。


我冲我三叔大喊:“你们这是违反伦理道德的!带他去做《人类判别测试》啊!只要通过生理和心理检测,他就是一个人啊!你们没权利剥夺他的人生!”


三叔怜悯地看着我,他对我说:“小邪,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吴三省啊,我三叔吴三省,基因研究所基因自组项目组长。


他苦笑了一下,揭开了自己的胸牌,那上面写着三个字:“解连环”。


我看见三叔的嘴巴一张一合,我听见他说:“那都是骗你的,我不是吴三省,我叫解连环。”


“你不是我的大侄子,你是最先进的仿生机器人。”


“你只是被调用来维护实验品的机器人,人道主义关怀下,不可能启用人类担任高危实验品的近距离抚育工作。你的记忆、感知、同理心,全都是假的。”


假的,都是假的。


可为什么我什么都能感受到?我看过《机器人公约》,明明,明明就不该有感知的啊?!


解连环拍了拍我的肩:“仿生机器人产生了同理心,为了基因自造人争取人(和谐)权,***都不知道我们是成功还是失败。”


他在离开前告诉了我最终的审判:“张起灵已经被送去做《人类判别测试》了,如果他不能通过测试,那么不仅他要被销毁,你也要返厂回炉重造,你的事我暂时先压下来了,机器人产生同理心是最可怕的,相比起他来说,上头恐怕会先销毁你。”


“不过,如果他通过了测试,那么你们就都能离开。”


他说的是“张起灵”,不是370。





2036年8月17日 星期日


今天是个大晴天,阳光明媚,万里无云,早上我拉开窗帘的时候,直射的阳光晃了眼。


不对,哪里还有什么晃了眼,我连人都不是,又怎么会有“被晃眼”。


不过,我的确在等一个真正的人类,在等一个未来。


闷油瓶进来的时候是一个人,我不知道他是来带我离开的,还是来跟我做最后的告别。然后我就看见他笑了一下,说:“还好,我没有害死你。”


果然是个好天气。


我们俩手牵手走在久违的街道上,我这才想起来,自从进入研究所之后,我的确没有了在街上的印象,真奇怪,机器人的记忆力也会这么差的吗?


闷油瓶牵着我的手,他也是第一次离开研究所,走的很慢,很乖,四周的光怪陆离对他这个真正的人类来说,的确有些太刺激了,当路旁的车突然按响喇叭,他表面上镇定自若,手指却不受控制地在我手心刮了刮。


不知道他在做《人类判别测试》的时候有没有动手指,不过那时候肯定没有一个我的手心给他刮。


我笑着握紧他的手,大步往前走去:“小哥,我带你回家。”


————终————

楼主 安娜阑珊  发布于 2018-06-20 06:31:00 +0800 CST  
《芒果》(雨村日常·一发完)


人一旦松懈下来就忍不住作死,这也算是人之常情。只不过到了我这个年纪如果还克制不住作死,那多少有一点缺乏自制力。


事情的起因是芒果。我从小有点芒果过敏,最开始不知道,后来有一回吃了芒果之后全身起了红疹子,吓得我妈赶紧带我去医院。从那之后,我就对这种人间美味无福消受了。


雨村的夏天挺难熬,从瀑布那里吹来的水汽都带着热意,对于胖子这种纯种北方人更是如此。他此前只体验过干热,汗液在皮肤表层被烤干,出门一趟恨不得有盐粒子结了一身,可在雨村,出去一趟就别指望衣服能干着回来,湿气都聚拢在毛孔之上,十足难受。


不过现在我比他惨,屋里装了空调,胖子白天根本不出门,就猫在他的小屋里吹凉风。可我那颗苟延残喘的肺导致所有人都不觉得我能受得住空调风,闷油瓶看我看得死紧——他直接把我们屋里的空调遥控器电池收缴了。


我用生命提出抗议,说没等我病死就该先被热死了,然而闷油瓶不为所动,他体温天生偏低,多热的天气里都冰肌玉骨清凉无汗,所以每当我抱怨的时候,他总是第一时间自觉送上一只裸露在外的胳膊或者其他什么,让我能从他微凉的皮肤上汲取那么一点些微的凉意。说老实话,我总怀疑他患上了那什么“皮肤饥渴症”,趁此机会光明正大粘粘糊糊亲亲我我。
胖子站在他的空调间门口说辣眼睛,被我以抠空调遥控器电池作威胁强行镇压。


扯远了,总之虽然我觉得和闷油瓶牵牵小手抱抱胳膊也挺享受,但总归不是个办法,所以趁闷油瓶外出巡山的时候,机智的我看着刚买来的网红料理机,就开始忍不住作死了。


炎炎夏日,人生的享受除了空调Wifi,自然就剩下冷饮,我用冰箱冻了一盒子冰块,开始琢磨自制点什么冰沙吃。


这一琢磨就想到芒果了。很多年没吃,以前惜命的时候更不会作死,不过此时回想起来,小时候那种香甜滋味依稀弥漫上舌尖。


“馋”是一种顶顶异样的情绪,像瘾头一样轻飘飘瘙在心间,吃不上却又总惦记着,越克制就越想。我上网查了一下,看见大多数人都说芒果过敏主要原因是有果汁接触到了皮肤,打碎了咽下去多半不会有事,我的胆子也随之增大,当天就买回来几个大芒果,说干就干,小心翼翼地剥去皮和冰块一起打碎。


一大杯纯天然芒果冰沙下去果然沁人心脾,细碎冰粒在口中融化,混着芒果香化成一汪蜜汁席卷五脏六腑,几口就透心凉。


那天赶巧胖子也不在,不然这冰沙指不定落入他口,大中午小院里难得安静地怡人,这时候简直不能更合适午睡。以往我嫌热睡不着,可今天,凉凉爽爽的,风里送来隐约的果香,我连料理机和杯子都懒得洗,就直接靠在躺椅上睡着了。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我伸个懒腰抻抻筋骨,这才感觉到哪里不对。


脸上发痒,尤其以嘴唇为甚,口腔内壁好像还起了泡,舌头一动就一阵密密麻麻的痒痛。


我就着手机屏幕一看,从嘴角到脸颊,我整个下半张脸上都弥散着红疹子,要多可怕有多可怕,密集恐惧症患者看见了恐怕能直接昏过去。


完蛋。为了一杯芒果冰沙,老子一张清新脱俗的脸就这么毁容了。


事实证明祸不单行,作死总是要遭报应的,没等我从抽屉里翻出抗敏药来,就听见院门开合。我抱着点侥幸往外瞄,心说闷油瓶出去巡山哪能这么巧,肯定是胖子,结果头还没探出去,正对上闷油瓶的一双眼。


安逸太久,应激反应都不太正常,我的第一反应居然是一边大叫着让闷油瓶别看闭眼,一边紧紧地捂住下半张脸,事后反思,这行径堪比洗澡遇上登徒子的小姑娘。


我的下场与小姑娘没什么两样,被闷油瓶又轻柔又坚定地掰开了护住脸的手,然后托着我的下巴,把我惨不忍睹的下半张脸仔仔细细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个遍。


太惨了,一世英名毁于一旦,这就如同我下意识地不想让闷油瓶看见我手臂上的十七道疤,我总是想着把最好的一面留在他面前。这他娘的可能就是爱情吧,闷油瓶也爱我,所以虽然我觉得以我们俩的关系,他其实对我的伤疤心知肚明,但他从来体贴地闭口不谈,装没看见。


我赶紧从他手里挣脱出来,一边继续挡脸一边说:“我没事儿,就是吃芒果过敏了,小哥你帮我翻翻‘氯雷他定’,我以前就是吃的这个,一片准好。”


话刚说完我就后悔了,心虚的时候犯蠢没商量,“以前就是吃的这个”,这不是不打自招,承认我知道自己芒果过敏还作死要吃吗?


我捂着脸低着头,听见闷油瓶朝我走过来,他没跟我计较我作死这事儿,而是拉着我往外走:“抗生素不要随便吃,去医院。”


到了医院,医生说不巧,口服脱敏剂暂时没有,只能静脉注射糖蛋白,我的过敏症状不算轻,应该是对芒果极度敏感的那一类,需要打吊瓶和留院观察。


另外就是,虽然脱离了过敏原,症状不会再加重,可完全恢复也需要时间。也就是说,我必须要在闷油瓶的目光之下,顶着这张生无可恋的毁容脸直到好全。


此刻我突然非常怀念当年那个做人皮面具的伙计。


胖子晚上来医院看我的时候笑到打跌,闷油瓶还算厚道没有跟着笑,可是他让胖子把我剩下的芒果带到医院,当着我的面和胖子一起全吃了。


这么记仇,还以为他真的大人有大量,不计较我作死的事儿,没想到是秋后算账,一击必杀。


胖子吃的一嘴汁,边吃还边夸好吃,说天真你这芒果挑的好,特别甜,我气的转过头去面壁不看他们俩。


谁还不是个宝宝啊。


————终————

楼主 安娜阑珊  发布于 2018-06-24 01:57:00 +0800 CST  
《花》(小甜饼·一发完)
最初是想写一点融融的属于春天的气氛,结果拖了3个月动笔时被宿舍空调冻到瑟瑟发抖,梗来自“邻居家每天送花的猫”。想写第一人称QwQ
“风花雪月”的“花”,这个系列大概该改名“两个戏精”。


自从惊蛰以后,吴邪每天都会收到一朵花.
最开始是白色的,之后开始变得缤纷起来,黄的红的紫的,胖子有一阵的日常变成了和吴邪打赌明天花朵的颜色,胜率不高。
是溪谷中随处可见的野花,连当地人都叫不上名字来,小小的惹人怜爱的一朵,纤细的茎上重重叠叠的复瓣,薄得能透光的花瓣在他们小院子的门口堆叠出翩然欲飞的样子来,被铁色一衬,显眼得很。
头三天连续收到花的时候,胖子喜笑颜开,非说这花是村里大姑娘小媳妇送给他妇女之友的,结果下一天那花的位置就变了样,顺着花蕊往院子里看,正对着吴邪房间的窗。
胖子因此郁闷了好一阵,转而嘲笑吴邪,咱小郎君连来这种地方都魅力四射,沾花惹草。难得,张起灵听了这话毫无反应。
吴邪本人自然也好奇送花人,不过他的好奇心被岁月磨灭了不少,不合时宜的新鲜感和探究欲是年轻人的专利,经历过由此引发的生死关头,任凭谁都会学得聪明些。花连续送了半个多月,他把自己的兴趣全都闷在心里,只是有天清晨还赖在床上的时候随口问晨练归来的张起灵,有没有注意到每天的花是谁送来的。
张起灵刚洗了澡,水珠顺着发梢淌过胸膛,闻言答没有,那花已经在那里了。
吴邪于是不再想了,他打了个哈欠,将自己整个人团成一团,埋在张起灵靠过来的腰腹之间,他肌肤此刻还带着水汽,手掌贴上去有被吸附的触感,温热的很舒服。
他们都习惯了每天早上的花,习惯了一出屋门就能见到第一眼春色,盎然春意顺着花瓣的边缘沿小院子的门缝透进来,弥漫出满屋的美和生机。吴邪后来有几天也曾经尝试过早起,试图亲自查访那神秘又温柔的送花人,可惜没有一次早起成功,他嘟囔着人老了没力气起不来,假装哀怨地从背后盯张起灵,在他给自己揉腰时舒服地轻哼。
那点好奇心随着习惯成自然,也就作罢了。
结果有一天,大概是四月末五月初,夏天刚刚带着炽热风风火火席卷大地的时候,花突然停了。
这一下吴邪反而不舒服起来,一整天魂不守舍,等第二天张起灵去晨练以后,他手脚麻利地爬了起来,平常赖床时的困意无影无踪。
他敞开屋门,搬了只小凳子堵在门前,大马金刀地盯着院子外那条小路,做足了准备要会一会这个有可能再也不出现的送花人。
天渐渐亮得更高更远了,村子里热闹了起来,吴邪看见来来往往的鸡犬相闻,村里人操着福建口音互相招呼,再远一点,某几家土楼上空飘起几缕缱绻的炊烟。
最后他看见张起灵顺着小路走了回来,张起灵曾经只是一个经停世间漂泊零落的影子,随时会同花朵一样消失的猝不及防,可是现在,那身影从连绵不绝的旺盛的烟火气中剥离而出,沾染出一肩的生动真实,等到越来越近的时候,又奇异地多了一点脉脉的温情。
吴邪看清楚了,他手里正托着一朵花,娇滴滴颤巍巍的,和每天别在院门上的一个样。
他骤然从小凳子上跳起来,向外扑时左脚急匆匆绊住了右脚,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扯。张起灵仿佛有预感似的展开一只手臂将他接了个满怀,另一只手仍小心翼翼地将花护在心尖。
两只影子在铺着碎石子的小路上融成一团,心跳活泼泼地趋于同一个节奏,掌心叠着掌心,胸膛抵着胸膛。
春意尚且没走得太远,此刻被两双臂膀一同拥在怀中。
“我的?”
“嗯。”
————终————

楼主 安娜阑珊  发布于 2018-07-10 23:13:00 +0800 CST  
后续:

吴邪:为什么昨天没有送?……不会是你看我已经不关心了故意的吧???

老张:嗯。……你之前知道……是我吗?

吴邪:……猜到了,故意不跟你说的,皮这一下我也很开心。

楼主 安娜阑珊  发布于 2018-07-11 00:16:00 +0800 CST  
《风》(抒情散文·一发完)
写完最后一笔时,吵了半晌的惊雷之后终于落下骤雨,匆忙扔下电脑跑去关窗,所幸风足够温柔,没将雨梢进屋来。
“风花雪月”的“风”,这一系列我自己很喜欢的抒情小散文终于圆满完结啦。写法学习了纳兰妙殊太太《爱是与水和星同行的旅程》中的《雨》,写景言情,乐在其中。




每个季节,每座城,都有自己的风。


譬如雨村,从春初直到冬末,每个时候都是不同的。云在天上迁徙,总在有限的距离中聚散;雨在人间跋涉,能滋润的也只有一小块空间;只有风,跨越千山万重,上天入地,施施然在星球表面压缩了可感的时空。风从不独自来,不论是送暖的春风,还是席卷三重茅的秋风,或携雨,或携晴,再携几分哀思、苍凉或豪情。


吴邪原本不喜欢风。他长于江南,穿堂风一吹便是透心凉,梅雨季的时候,风总充作雨的信使,大咧咧地和你打个招呼:“嗨,要下雨了。”可不等你撑开伞,足以湿衣的细雨就不由分说地飘下来。就算没有雨,那风多半也是湿乎乎的,带着水汽无孔不入地浇了你一头一脸,避无可避。


后来到了北方,风更烈性了,见识过“轮台九月风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乱石走。”风里带的是刀子,一不小心就割出满脸的细小血口,酥酥麻麻地疼,人在风中久站,明明尚且年轻,却生生被吹打出了一身带着茧子的沧桑。凄风苦雨,朝来寒雨晚来风,风呜呜咽咽地吹上一整夜,什么样的好心情都能给吹散了。


遇上张起灵之后,吴邪更不喜欢风了,他总觉得张起灵就像一阵风,不由分说地吹过去,徒留一池被吹皱的春水。他伸手去抓,抬脚去追,那风默然地从他身边卷起寒意,无悲无喜,指缝间漏下一片空茫。


可是他后来发现,张起灵似乎很喜欢风,在雨村虚度时光的时候,每到有风的日子,他踏风而回,将凄苦通通甩在身后。吴邪有一次见他用修长的、寻龙点穴的一双手指,将被风送来的一片枯叶随手拂去,竟从中看出一点难得一见的,顽皮的少年气来。


吴邪于是尝试去接受风,感受风。的确有好处的,春冬时节宽肩膀的长款风衣披上身,张起灵的肩像被刀裁过,如同衣架子一样端出来,好看得赏心悦目,让打扮自家男人的他无端感到愉悦。他们两人一起上街,吴邪有预谋地穿得单薄,在风席卷而来时打个寒颤,张起灵知道他故意,叹一口气,无可奈何又欣然地掀开风衣,将他裹在怀中,让他们在风中重叠成同一个影子。


十四级台风过境时,恰逢吴邪独自出山,正处在福建沿海。到了夜里,寒风敲窗被未温,他惦念家里,想着幸好雨村地处谷地,免于风雨侵扰,不然这么大的风吹过去,电话线怕都要吹断。还没等想完,就见手机震动起来,来电显示是一个“家”字。


吴邪以为是王胖子,这厮干得出台风中大半夜打电话扰人清梦提醒他收衣服的恶行,没想到接通后不等说话,就听见张起灵的声音:“你怎么样?”


所以他这是看了天气预报,知道这边风雨大作,台风掀起几米高的惊涛,于是打来电话表示关怀?难得难得,吴邪边笑边举着手机迎到窗边,将收音口对准窗缝:“听得到吗?狂风骤雨,吵得人睡不着,还真挺吓人的。”


对面沉默一瞬,然后说:“嗯,你怕吗?”


“有点。”


“我陪着你,别怕。”


风雨拉近了距离,让平常说不出口的话完完整整地倾泻出来,他们俩隔着夜色共享同一片呼吸,聊着幼稚无聊没营养的闲话……直到吴邪睡了过去。


清晨惊醒,雨已经停了,留下风清理残局。吴邪想起昨晚睡前的对话,眼神扫过手机,笑意僵在脸上——屏幕上赫然显示着正在通话中,通话时长数小时。


“我陪着你”不是随便说说的虚话,张起灵果真没挂电话,就这么陪了他一整夜。


吴邪赶紧对着手机“喂”了一声,不知是该庆幸他手机昨晚充满了电,还是未卜先知给手机和固话之间办了免通话费的家庭套餐。他听见张起灵应声答了一句“你醒了”,语气一如既往,听不出熬夜后的疲惫,只觉得他这阵行遍天涯路的北风,终于有了经年累月的落脚之处,从今往后,就算行至天涯海角,“家”都在预先设定好的归程之中。


不论夜来风雨还是铁马秋风,今宵酒醒后,总有晓风残月,正在杨柳岸边。


————终————

楼主 安娜阑珊  发布于 2018-07-16 08:14:00 +0800 CST  
《南来北往》(傻白甜·一发完)

今天楼下没装修!!!欢呼雀跃喜大普奔催人泪下!!!
高铁精×高铁精,和谐号复兴号衍生的沙雕脑洞。脑补的第一个场景就是吴邪在站台上踢小石子,可爱死我了。
为了可爱!


-0-
吴邪一个人走在空空荡荡的火车站台边儿上,他悄悄环视四周确认了没有人,干脆蹦蹦跳跳起来,踢踢踏踏地把站台上个别的几个小石子踹到铁轨里面去。
总之就是歪歪扭扭松松垮垮,叫年纪大的列车长看见了要吹胡子瞪眼地叹气的那种,不好好走路。
这是个很好的太阳天,他刚结束了一趟的运行,长沙经停杭州到北京,从南到北,大半天在铁轨上颠簸,浑身的骨头都给颠得快要散架。人群从不同车厢里吐出来,吴邪坐在车顶边上支着腿,晃悠一对细瘦的脚脖子,觉得很愉快很满足。
他走着走着,看见对面过来一个年轻人,立马切换成个很文静很规矩的走姿,同时偷眼去打量对面的人。他身量挺高,肩宽腿长,一张脸上面无表情,吴邪长年在北京站进出,很确定自己之前没见过这个人。
一个胖子从另一边风风火火地追过来,身下一双胖腿倒腾得飞快又灵活:“小哥!小哥你慢点,等等我……嘿,小哥!”
那小哥于是慢下脚步,吴邪和他擦肩而过时,突然注意到他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黑曜石般地闪着光。


-1-
吴邪认识那个胖子,“凯旋号”普快,跑的是京津冀一路,有个诨名叫“王胖子”。从他那里,他很快了解到了那小哥的情况,“麒麟号”,是目前时速最快的高铁,线路跑得也最长,从吉林到广西,最北到极南,可一趟下来的时间和吴邪差不多。
他刚被投入试运营,那天经停北京,停靠时间长,所以才会在站台上出现。
张起灵。吴邪念着他的名字,只觉得意蕴悠长,唇齿留香。列车运行得久了都成了精,打扮的人模人样,还要取上个人类的名字,他自己是“无邪号”,所以叫做吴邪。
可张起灵,这名字多有文化呀。
他们俩的运行线路和时间临近,总是在隔壁的铁轨,经停北京的时候吴邪悄悄去打量“麒麟号”,银色车厢上点缀着缕缕黑金,威风凛凛,气派得很。吴邪偷偷展开双臂量了量,又不敢置信地比了比,丧气地皱起一张脸。
这么新,这么酷,还比他大了那么多。


-2-
张起灵在停靠期间不喜欢离开车,总是坐在车头上,两眼放空地看天,这方便了吴邪从他身后长时间地偷看他。
和吴邪不一样,他盘腿坐得很端正,腰杆永远挺得很直。
吴邪想,就很好看啊,怎么看都看不腻。
张起灵望完了天,手一撑,利落地从车顶上跳下来,这才看见旁边站着个小孩儿,正一脸艳羡地拿手指头戳他一节车厢的挡风玻璃,脑袋顶上一撮头毛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看见他跳下来,那小孩儿吓得往后猛地跳了一大步,语无伦次:“对不起,我就是……”
背后盯着人家看这种行为怎么说怎么痴汉,吴邪咬着嘴唇,干脆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伸出一只手:“你好,我叫吴邪。”
他睁大眼睛抬头看他,趁此机会仔细打量平时难得离这么近看的眉眼,听见他问他:“你多大?”
……这什么意思啊?吴邪不服气地放下手,特自豪地仰起头:“到明年三月就运行工满八年了。”
哦,原来只是面嫩。张起灵伸出手握住他已经放下的手:“我叫张起灵。”
就这么认识了。


-3-
和张起灵认识得越久,越觉得他是个妙人,他眼里有星辰大海,而吴邪有诗和远方。王胖子说小哥望天是在发呆,可吴邪觉得他胸中滚过六合八荒,万千世界。
他在刚出杭州东站的时候迎面遇上张起灵,“麒麟号”裹挟着漠北寒风,撞上他的江南烟雨。吴邪从车顶上风风火火地跳起来,挥着手朝稳坐车头的张起灵打招呼:“小哥!小哥!”
张起灵抬头,回他一个微微勾起的唇角。
他跳的太猛了,一个没站住从车顶边缘滑下来。没人看清张起灵的动作,可是吴邪向下跌落,失重感笼罩全身,最后落入的是张起灵的怀中。
他把他送回自己的车顶,语气中难得带上了责怪:“别这么莽撞。”
吴邪怯生生地拿眼睛偷瞄他,头上那撮呆毛软趴趴地耷拉在额顶,底下手指头拽着自己的衣服角卷啊卷。
……也太可爱了吧,张起灵面无表情地绷着一张脸,没忍住抬起手来,在他脸蛋儿上捏了捏。


-4-
有时候张起灵也管他,在终点站和经停站,吴邪特别喜欢踢站台上的小石子,一脚下去,叮叮咣咣地全部滚到铁轨上。张起灵牵着他的手走过站台,他脚底下就没停过。
张起灵对他说:“别踢了。”
吴邪愣了愣,闷闷地低着头答了个“哦”,小爱好被强行禁止了,明显能听出来他不开心。
张起灵叹了口气:“你现在踢进去,一会儿出站又要颠簸了。”吴邪总嚷嚷铁轨不平,一趟车下来被硌得腰酸背痛。
他用掌跟在吴邪手背上安抚性地刮了刮,吴邪于是立马忘了刚刚的不开心,抬起头来朝他笑得眼睛亮晶晶的。
真好哄。


-5-
有一回他们换轨,两趟车反向,头对着头挨得很近,从任何一个角度来看都很亲密。
像在接吻。吴邪这样想,他抬头去看张起灵,正对上他看过来的眼神。
他眼里有笑意,好像和吴邪想到了一处。


-6-
更多的时候是并行,吴邪习惯着习惯着,也就不觉得他们之间的体型差异有多么显眼,起码他俩差不多高,可不像王胖子那样车厢少了好几节,成了精都比别人矮胖。
从南向北,从北向南,寒来暑往,春去冬来,他们栉风沐雨,砥砺歌行,彼此间距离不过短短的一米,张开手臂就能拥抱。
吴邪既盼望着他们分别从南北两端出发,面对面头对头地驶过擦肩,又盼望着能够有同样的起点和终点,朝着同一个方向并肩而行。


-7-
这样就很好啦。
————终————

楼主 安娜阑珊  发布于 2018-07-18 11:15:00 +0800 CST  
《蓝莓》(雨村日常·一发完)

非年非节接到张家请柬的时候我足足愣了好几秒,那时候正是三伏天,雨村一年四季最热的一个时段。胖子一看聚会地点定在漠河,立马叫嚷着要作为家属随团公费旅游——漠河地处国内最北端,按他的理解应该也是最凉快的地方。

可惜铁三角重出江湖一出机场就被迎面而来的热浪打击到生无可恋,我恨不得剁掉被胖子几句忽悠就订机票的手。小张哥奉命来机场接人,一脑门子的汗珠噼里啪啦往下落,大概他以前在霹雳州临海,也没体验过内地伏天的热情。

我这两年其实挺避讳来东北的,大兴安岭绵延不绝的山脉总能勾起一些不算太美好的记忆,不过这里同样有着闷油瓶极少数的童年,深山老林大碴子味儿酸菜白肉和傻狍子,冬天里几尺厚的大雪还有冻成冰的清鼻涕。我搞不清楚张海客他们把聚会地点定在漠河的用意,这里离北极村几十公里,中国最北端的浪漫名头,近些年逐渐成为旅游胜地,总不能真是来组团旅游观光吧?

不过到了我这个年纪,好奇心也就大大下降了,反正有他们族长大人在,既来之则安之,就算真是旅游也要吃好喝好玩好。

我们上了一辆越野,小张哥帮忙拉开车门,一溜的车队在不知道哪条省道上疾驰,放眼望去空无人烟。大部分的路弯弯曲曲,在山和林间曲折往复地徘徊,遇到直的路段,树顶透出一线天光,一马平川地从前挡风玻璃看过去,总觉得车好像要开到被晒得发白的天上去。我在车上被颠得七荤八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

等醒来的时候天上已经烧起了晚霞,像一锅炼到滚烫的铁水撕开天际从上而下地浇过来。车里空调开的有点低,我动一动肩膀,这才注意到自己正被闷油瓶揽着舒服地半靠在他怀里,身上披着一件外套。前面副驾驶胖子睡的呼噜声震天,大脑袋顶一点一点地朝驾驶室倾斜,小张哥正襟危坐目不斜视一脸严肃地开车,对我们在后座有伤风化的亲密举止不忍直视。

我刚扶着闷油瓶主动伸出的手坐起身,就看见前面车开始减速,然后小张哥一踩刹车,在路边停了下来,他下来拉开后排车门,对着我皮笑肉不笑地朝路边杂草丛生的野地里比了个“请”的手势:“我们思前想后,为了让旅途不太枯燥,在去住所之前,给你们安排了一个别开生面的体验项目”。

楼主 安娜阑珊  发布于 2018-07-28 07:20:00 +0800 CST  
我举目四下一望,发现真是荒郊野岭,连手机都是无服务,心里有点后悔没把之前安排在东三省的嫡系部队给调来,这要是张家准备月黑风高夜杀人灭口时,强行夺回他们族长,我和胖子双全难敌四手,实在不太能打。

胖子还在路边揉眼睛打哈欠,没想到闷油瓶率先一言不发地下了地,我连忙跟上。底下是小腿高的灌木,小心翼翼地在其中穿行,就见闷油瓶俯下身从木头上摘了什么,在修长手指间一揉,接着回身直接塞进了我嘴里。

我措手不及,下意识地一合牙关,险些没咬到他的手。酸涩汁水一瞬间充斥味蕾,腺体疯狂分泌唾液,我被激得从鼻子到眼眶全都泛起酸来,皱着整张脸去瞪闷油瓶,就见他咬着腮帮子绷紧肌肉,竟然好像是在忍笑。

我低头去看他到底喂了我什么,那灌木密密麻麻的叶子间长着一串串圆滚滚的小果子,灰蓝的底色从表面的白霜之中透出来。身后胖子已经大声叫嚷出来:“呦呵!野生蓝莓嘿,这玩意儿好,听说漠河产的手摘蓝莓运到上海论颗卖的,一颗十块钱!”

原来是蓝莓。我妈爱吃野生蓝莓,说是酸中带甜甜中有酸,非常刺激食欲,导致我每次来东北都给她带上几箱子。我对此倒是敬谢不敏,总觉得这东西太像人生,往丧了想,酸涩后那一点仅剩的甜意不过是人残喘着的幻觉。

来东北这么多次,这是我第一回见到野生蓝莓的采摘方式。小张哥抱着手臂似笑非笑地站在路边,和周围一圈保镖一样的小张们看起来就像是监督采摘蓝莓的万恶资本家,他朝我们喊:“怎么样够体验生活吧?野生蓝莓是一年生的木本植物,这片地是跟着本地人找了半天才在这土坷垃里扒拉出来的,我就不下去了,你们加油努力,记得捡大的采,这种甜点儿。”

胖子兴致勃勃地往地里猫着腰开始采摘,闷油瓶看起来也难得有点兴致,他一贯对什么都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我不由好奇,听他低声给我解释:“以前小时候有一回溜出本家,找到了一片野蓝莓,我不想回去,就靠这个和来找我的本家人在林子里兜圈子,撑了好几天。”

闷油瓶小时候这么皮的吗?说真的,我觉得这事儿很像是我小时候干得出来的。

我于是也弯腰去在灌木丛的绿意中寻找星星点点的蓝,打算礼尚往来挑几个大的果子,也让闷油瓶猝不及防地体验一下童年的味道。

可惜老眼昏花,闷油瓶已经摘了好几个,我连个蓝莓影子都没见着,蚊子倒是见了不少。这里的蚊子个个膘肥体壮,黏在身上赶也赶不走,一巴掌拍下去就是一手血。我的半吊子麒麟血时灵时不灵,永远在关键时刻掉链子,此刻不一会身上就被咬了一串包,痒痒地惹人心烦,闷油瓶自然是片蚊不沾身,我眼看着胖子一边采摘一边也时不时站起身大蚊子,总算觉得心里平衡了一点。

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

闷油瓶看了我一眼,突然张开一只手将我整个人几乎搂在怀里,耳边嗡嗡嗡的蚊子立刻消停了,我还没来得及抗议挣扎,就被他又塞了一口野生蓝莓。

还真别说,这回的酸涩中真的被我品出了那么一点点甜,很少,不过滋味十足。

余下的事情不再赘述,无外乎是小张哥惨不忍睹地扭过头去,小张们自戳双目,胖子千锤百炼后面不改色地拍他们的肩膀“小同志们觉悟还不够啊”,而我在回到住所后也成功实现了“好滋味就该一起品尝,和闷油瓶分享同一颗蓝莓”的愿望,跟他搂着抱着亲到嘴里的蓝莓一点滋味也不剩。

那天剩下采摘的蓝莓被胖子熬成了蓝莓酱,泡水喝酸酸甜甜地又开胃又好喝,野生蓝莓以闷油瓶贡献最多,要不是一路投喂我,估计能更多。

凭良心讲,我对张家这次的聚会非常满意,虽然可能张家人自己不太高兴。

————终————

楼主 安娜阑珊  发布于 2018-07-28 07:21:00 +0800 CST  
看了官方的十年之约片段,还原度太高,鸣笛四起时一下子泪崩了,于是在酒店紧赶慢赶搞出这个小甜饼。

虽然白天车子抛锚在大兴安岭深处,一整天都连不上网,但是落日时的美景和摘蓝莓时被咬的一身包实在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旅途中很多东西没有查证,这篇如果有bug一切都是我胡扯的。张家聚会地点定在漠河是因为我现在正在北极村。

野生蓝莓比种植蓝莓要酸,不过还是很好吃哒!熬成蓝莓果酱尤其好吃!

楼主 安娜阑珊  发布于 2018-07-28 07:21:00 +0800 CST  
《是你狍子飘了还是族长拿不动枪了》(傻白甜·假装一发完)


-0-
小张哥给自家族长戴好狍子皮的雪帽,又紧了紧他背着的猎枪,涕泗横流地将张起灵送出门去。
“族长,实在是对不住,您要是不出去打猎,咱们可都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张起灵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在温暖的帐篷里一边拼命挥手一边拿袖子擦眼泪。
他们张家被张海客管的到底有多穷,才要在大雪封山的时候打发族长进山打猎?


-1-
雪天的大兴安岭很安静,一路走过来只有鹿皮靴子踩进雪里的“咯吱”声,连一点鸟雀扑棱翅膀的声音都听不到,更别说什么适合捕猎的猎物。
张起灵在山里跋涉了两天,干粮在寒风里冻得硬邦邦的,他捡了些枯枝在空地上生起一堆火,烤过的面饼散发出一股焦香。
正在这时,他听到某种动物在雪地上跑动的声音。
张起灵端起猎枪。
然后他就看见一只狍子站在雪地里和他对视


-2-
是一只挺小的狍子,看起来刚成年,这段时间角已经脱落了,两只耳朵耷拉下来,草黄色的皮毛在银白的雪堆里分外显眼。
它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完全不知道害怕一样,看见张起灵转向他,噌得一下把头埋进雪堆里,似乎这样就能不被发现。
毫无作用,依然很显眼。张起灵想起临行前小张哥在他耳边念叨了一晚上的“野生狍子生存习性”,还是觉得它傻到这种程度居然能活的膘肥体壮非常不可思议。
怕它一不小心闷死在雪里,他把它的脑袋扒拉出雪堆,伸手去摸它的脸,肌肤下的触感又热又软,这小东西从惊吓中回过神来,舒服地拿鼻子拱他的手掌,然后眨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去看张起灵的头顶。
你怕不是睫毛精吧。张起灵这样想,随着它的视线琢磨自己头顶到底有啥,小东西那探究中带着悲愤的眼神就好像是他突然秃瓢了。
可头顶上温暖依旧,显然张家族长依然头发浓密,貌美如花。
张起灵反应过来,把头顶的皮帽拿下来,这傻狍子一阵激动,蹄子在他腿上扑腾扑腾蹬出一片泥印子。
不太疼,张起灵于是把皮帽戴到了它头上。傻狍子瞬间石化,乖乖地一动不动。


-3-
吴邪觉得自己委屈死了,他堂堂一个狍子精,好不容易在深山老林里修炼出人形,趁着大雪跑出来,一眼看到了那个男人。
他长的真好看啊。吴邪躲在树后呆呆地想,然后他就感觉到哪里不对,视线凭空变矮了一截。
……**,他一个激动之下变回原型了。
赶紧跑路,吴邪一头扎回密林,还没跑两步又不舍地一回头,这么好看的人,他刚才才看了几眼,太不值当了。
于是他和张起灵大眼瞪小眼。
吴邪万万没想到修炼成精后仍然抵不过动物性本能,他被张起灵薅着脖子把脸拎出雪堆,又在他微凉的手指间克制不住地蹭来蹭去,觉得自己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等等……这个好看的小哥哥戴的帽子……
狍子皮的?!
**他为什么要把狍子皮帽子戴到我头上?他是也要拿我的皮做帽子么?!
长的这么好看下手这么狠,心如死灰生无可恋。


-4-
张海客看着自家族长出门没两天就带回一只肥肥嫩嫩的狍子,笑得见牙不见眼,族长不愧是族长,这个冬天终于能不动用私房钱补贴家用了。
张起灵:“养着。”
……张海客嘤嘤嘤地在小张哥的告发下掏出了攒了几年的私房钱,对这只傻狍子恨之入骨。
作为张家弱小、可怜又无助的一员,他不仅要养活一大家子,还要多养一只族长的宠物。


-5-
吴邪在张海客如有实质的目光中瑟瑟发抖,感觉自己即将被生吞活剥,短尾巴上的白毛炸成一团。他怯生生地开口:“我……我吃的很少的……只要一点点粮食……”
然后他就眼看着满帐篷生龙活虎的张家人全都目瞪口呆。
号外号外!族长带回来的傻狍子成精了!成精了!成精了!
小张哥的嘶吼响彻整个张家。


-6-
多了一只狍子精没什么不好的,吴邪在来到张家的第三天变回人形,是个清俊的小哥儿,和张海客蜜汁撞脸。
可是张起灵觉得他比张海客可爱多了。
小张哥挺喜欢吴邪,每一个张家人都挺喜欢他,他长得可爱手脚勤快嘴又甜,当然最重要的是族长喜欢。
张海客可能是个假的张家人,他讨厌死吴邪了。
说好的只吃一点点粮食呢?***的确只吃一碗饭可是你每天要吃三斤蔬菜啊!你知不知道东三省的冬天新鲜蔬菜有多贵啊?老子的私房钱都不够你吃过这个冬天啊啊啊!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张海客看着怕吴邪外出觅食会冻着,于是一力承包他全部伙食的族长,觉得古人诚不欺我。
美人祸国。
呔!妖怪!还我英明神武打猎超棒的族长来!


-7-
吴邪也觉得总吃白食不好意思,可大兴安岭的冬天太冷了,他不变回原型实在受不住,变回原型又实在太羞耻了……
他想了一整个冬天,想到张海客的私房终于见了底。二月份的东三省寒冷如昔,不过吴邪知道春天要来了,因为他的脑袋顶上生出了绒绒的角。
是在人形时长出来的,吴邪怀疑自己修炼不到家,可修炼不在一时半会儿,要是到了夏天角彻底长出来……不不不,到那时候他一定修炼好了。
张起灵知道他发窘,给他找了顶帽子。
“不是狍子皮的。”他安抚,同时不动声色地伸手去摸吴邪头顶的茸角。
热的,毛茸茸,还会动。


-8-
吴邪终于想到了不吃白食的方法,于是他兴高采烈地对张起灵说:“小哥!我想好了,我要去南方,听说那里冬天像夏天一样暖和,还有吃不完的绿叶子!”
张起灵继续摸他的角:“好,我跟你一起去。”
吴邪:“???你不是族长吗?族规里不是说不能离开张家吗?”
张起灵:“我是族长,族规改了。”

-9-
张海客痛哭流涕地抱紧吴邪的大腿:“傻狍子……不对吴邪!你别走啊!你走了族长也要走!族长走了我们可怎么办啊!我再也不克扣你的晚饭了!”
小张哥给张起灵收拾好背包,把吴邪塞到族长的怀里,两个人一起推出帐篷:“背包夹层里有二百块钱,是张海客最后的私房钱。你可快走吧别天天跟族里和吴邪秀恩爱了!我想死!”
————TBC————

楼主 安娜阑珊  发布于 2018-08-06 10:19:00 +0800 CST  
【瓶邪】醉后不知天在水(小甜饼·一发完)
古风AU,刀魂瓶×刀客邪。


吴邪是个刀客,他生得好,清新脱俗小郎君,出水芙蓉弱官人,一袭青衣满身书卷气,看起来不像个亡命天涯的江湖客,倒像是个教书先生。


可你若是因为他的面相就对他不以为然,那么你是要吃大亏的。他的刀平常用一块旧衣裳裹了背在肩上,长长细细的一柄,灰扑扑得毫不起眼,可一旦出鞘,顷刻间斩金截玉削铁如泥,快到看不清影子,每每敌人咽了气,那刀刃上的血珠子还没离锋呢。


不仅快,而且沉。吴邪人生得清俊,可刀法偏生走的是刚猛的路子,厚背长刀舞开了虎虎生威,隐隐有风雷之势。他和他的刀行遍天涯万里路,饮尽恶人心头血,图只图个随心所欲,天宽地广无人管束,觉得很快活。


这天他携满身风霜从边陲而归,踏过花街柳巷歌舞升平,青衫衣摆沾染些许尘土,可嘴角依然噙着笑来。他晨起时听过街角丝竹管弦,心里觉得水平有限,唱的尚且不如自家青梅,午时打尖的小店隔老远就看见香气同热气一起蒸起来,饭食说得过去,可惜酒的滋味差了不少,路遇拨三弦儿的盲眼老头,成日里靠弹唱略赚一两个银子,他从怀里摸索出全部的整银,一股脑塞在那老头儿满手的茧子中,就当是酬谢他弹得那样好的三弦儿。再往后他被高窗内抛出的一枝花砸中了鬓角,屋内女子羞怯又娇美的笑掩在绣花手帕后头,吴邪回头看一眼,把鲜艳欲滴的一朵蔷薇花掷回那女子手中,分毫不差。


到傍晚时天色尚明,他赶到渡口旁一家馄饨摊子,摸几枚铜板几块碎银,要了一碗馄饨并一角酒。夕阳西下,馄饨料足味美,酒也很醇香,吴邪连饮了两碗,靠在长凳上裹自己刀柄,用的是包袱里的一件旧衣裳。


不等裹完,麻烦就找上门来,吴邪平日里虽算不得嫉恶如仇,想要杀之而后快的恶人总要绕临安城两圈。这回也不例外,来的是他前日里收拾过的一家欺男霸女的恶霸,没被揍服,反而重金雇了一干江湖异士来找场子。人来的不少,乌压压将馄饨摊子围了个水泄不通,可惜都是乌合之众,吴邪没裹完刀柄不愿拔刀,遂用刀鞘随手推挡,没见血,可也没容情,几息的功夫就教这群废柴学了做人。


为首那人还算有些见识,大呼小叫着倒地之时灵光一现:“您……您您您是吴小佛爷?!”吴邪听他叫出自己诨号,微笑着在他面前摊开一只手。吴小佛爷惩恶扬善,劫富济贫,每每出手总要恶人出一身血褪一层皮,此刻他囊中空空如也,这济贫自然是济他自己。领头人知道这规矩,上道地在身上翻来覆去,叫手下也都拿钱消灾,十几个人连裤子都要脱光了,才凑出不到一,两碎银,谄笑着递上来。


吴邪接了银子,在手心颠一颠,撇撇嘴嘟囔一句“比我还穷”,问他:“不是被那乡绅重金雇来的吗?”


领头人哭丧着脸:“才付了订金。”


吴邪于是笑了,银子抛回那人手里:“还你了,教你个乖,往后订金起码要上一半,就算临场跑路也算不得亏。就这几个钱来雇你们,那乡绅打发叫花子呢?”


他挥挥手,领头人拿着失而复得的银子带着手下兄弟,一溜烟跑得比兔子还快。吴邪坐回原位继续缠他的刀柄,缠完了端起最后那碗酒一饮而尽,唬得那摊子老板战战兢兢。


这时候,他等的船到了。撑船的是他自家伙计,名叫坎肩,吴邪觉得自己有些醉了,这小摊子上的酒眼看没什么名气,力道却不小,不然他怎么看着坎肩的大白胳膊,却总想到他三叔的伙计潘子?几年过去,吴家有他这么个成日里浪荡江湖的不肖子孙,反而比之前声势浩大,可潘子没过上好日子,他的坟前早已绿草盈盈。


船在水波里一荡,颤悠悠地顺流而下,吴邪在船舱里倒头就睡,他从塞外一路赶回来,此时脚底上磨起两个水泡隐隐作痛,小小伤痛让他莫名觉得难以忍受的委屈,只得睡着了才落个清净。晚些时候他醒过一次,江上竟落起了雨,远处桨声灯影初歇,雨一滴一滴敲打在舷窗上。


吴邪向外睨着一双微醺的眼,看见满天的星子都落在水中。


夜半时分又惊醒了,雨没停,星子也没飘起来,反而连月也浸在水中,可吴邪一下子清醒过来,舱外坎肩的鼾声如雷贯耳,而黑沉沉的船舱里,除了他以外,还有一个人!


那人半蹲在他脚下,正把什么收回怀中。


吴邪一惊,以他的修为,就算是喝醉了酒,能近他身又不让他察觉分毫,可见这人功力之高。他下意识地往后一滚,以攻为守撩出一脚,反手去拔他的刀。


拔了个空。从不离身的刀不见了。


吴邪站定了身,空手摆出个防御的姿势来,这才觉察到脚底板火烧火燎的痛感不见了,冰冰凉凉的,是被敷上了清热散的触觉,他凝神细看,果然那人手里的是一管药膏。


……合着这人好心给他挑了脚上水泡,还敷了药膏?吴邪疑心自己醉得厉害,难道这人还是个“白水素女”[1]不成?


“你是何人?夜半来访,意欲何为?”


“我是你的刀。”


不是素女,是他那柄厚背长刃、削铁如泥的黑金古刀。


吴邪抬眼打量,见这“刀”身量同自己相仿,蜂腰猿臂鹤势螂形,鬓若刀裁眉如墨画,一双眼睛寒星也似,此刻凝在吴邪自己脸上,隐隐透出几分欲言又止的关切温柔。


果然醉得不轻,他向前一倒,重新扑回被窝。总归没有杀气,夜半时分鬼怪横行阴气重,吴小佛爷天不怕地不怕,就是眼神不大好,还是等天亮后再见分晓。


天亮起来时星月倒是隐去了,水天相接,倒不再像昨夜那般融成一团,可这人还在,站在离吴邪两步远,看姿势多半就这么站着看了他一夜。


光下看他生得更好了,长身玉立,棱角分明,吴邪这才发现,他身上穿着的是自己那件用来裹了刀柄的旧衣裳,用天青缎子搭月白葛布,这等暴殄天物的配法全天下只有他吴邪做得来,况且衣角还有他前日里溅上去没洗干净的酒渍呢。


真是他的刀。


坎肩发现夜里不知什么人上得船来,唬得大惊失色,就要上来忠心护主,那小哥眼也不抬,丝毫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吴邪只好打圆场:“是我一位许久不见的旧友,昨夜登船造访,那时你睡着了。”


坎肩好骗,信了。下了船,几条岔路分散四周,吴邪特意选了条下过雨后泥泞不堪的小路,见这人不言不语,紧跟身后。他“锵”地拔出腰侧一柄匕首,也是黑金的,日光下熠熠生辉。


“跟着我作甚?刀我还有,不差你这一柄,不用你赔。”


走出几步才发现这人还跟着,吴邪丧气地还刀入鞘,天下谁人不知他吴小佛爷纵然洒脱桀骜却最爱财,谁若是不长眼惹上门来,那就是将身家财产全部送入他手中,这次平白无故地失了一把宝刀,那刀是陨铁所作,所得过程机缘巧合,价值不可估量,从他初入江湖就一直形影不离……他故作大方说别跟我不用赔,是不知这刀是否还能从人形儿变回刀去,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实则心里痛得要滴血。


这还要他怎么办嘛?


“我是你的刀。跟着你。”


……跟着就跟着吧。“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面容肃穆,眼底却有笑意弥漫开来,几乎要灼伤了他的眼。


“张起灵。”






张起灵跟着吴邪,寸步不离,有人犯上门来,无需吴邪动手,他便已全数解决,他由刀而生,对吴邪这等一流高手成日耳濡目染,那刀锋上沾得每一滴血都化作了功力,武功不知有多高超。


吴邪起初很高兴,他天不怕地不怕,却最怕麻烦,眼下有人替他解决,自然极好,至于说张起灵是刀魂不通世事,平日里和吴邪同吃同住,全都依仗吴邪打点,这点小事也就算不得麻烦。


实在是张起灵太好伺候,没要求任劳任怨,还能搭把手干点体力活,简直把吴邪所有的伙计都比了下去。


可日子久了,吴邪才察觉到不对劲,张起灵武功越发精进,可他许久不动手,总觉得手生之后功力下降了不少,提前体会了金盆洗手的感触。


张起灵察言观色,问他:“怎么?”


吴邪胡搅蛮缠,横加指责:“全怪你。”


张起灵想说有我在无需你动手,可话在唇齿间滚了一遭,最终出口的换了一句:“我陪你练?”


于是改成对练,张起灵空手,吴邪使那柄黑金匕首,你来我往,出神入化。


打着打着就滚到一处了。





吴邪还是个刀客,刀法依旧刚猛,可他的刀不知何时换成了一把薄刃匕首,又快又利,大开大合。


此外他身边多了个沉默的年轻人,那人如影随形,不怎么说话,却总对吴邪管东管西。每日不许喝超过一碗酒,有伤在身时不能喝,银子不许随便花,要留一点应急,不许接大姑娘小媳妇儿掷过来的花儿……


不知那人武功已臻何等境地,素来最不听管教的吴小佛爷对他竟言听计从。


“小哥,就再让我多喝一口嘛。”青杉染上了人间烟火气,教书先生也学会了用小手指头勾衣角讨饶。


“不行。”神情冷肃,不为所动。


“你不想尝上次那个了?”言语亲昵,声音渐低,把话说得含糊,“在船上……满床……压、星、河。”


“想……不能喝。”耳根染上薄红。


到过铁马秋风塞北,杏花春雨江南,尝过柴米油盐,琴棋书画,看过三山五岳,六合八荒。


从他的刀,到他的人。


————终————


[1] 白水素女,出自《搜神后记》,田螺姑娘。

楼主 安娜阑珊  发布于 2018-08-08 12:32:00 +0800 CST  
《论抱大腿的正确姿势》(雨村日常·一发完)


我们仨挤在同一张沙发上看闷油瓶的手机屏幕。准确地说,是我和闷油瓶挤作一团,我抱着他的一只胳膊,西藏獚猫在我俩中间找了个软和的地方死活不肯挪窝,胖子两只手搭在我俩身后的沙发背上探头过来,小满哥蹲在一旁一脸冷漠,那表情翻译一下大概是:“你们不嫌热啊?”
真没人嫌热,几双眼睛都聚焦在闷油瓶手机上的视频里呢,连西藏獚都探头探脑地瞪着黑豆一样的小眼睛。是一段大熊猫基地的饲养员日常投喂的视频,圆滚滚一个黑白相间的毛团抱在饲养员的白靴子上,任人家摸头撸毛,翻来覆去在地上滚了不知多少圈,就是不松手,到最后饲养员实在没办法,直接拔腿朝外走,那熊猫就跟个墩布一样继续挂在腿上,把周围一圈地上的土蹭了满身。
我之前看闷油瓶看手机看得这么专注,就凑过来看热闹,没想到他是在看熊猫抱腿。平心而论的确很萌,肥嘟嘟的一个团子这么抱在腿上,还拿黑眼睛可怜兮兮地看你,任凭铁石心肠也要被看化了。胖子看得摇头晃脑,啧啧点评:“瞧瞧这腿抱的,多专业。”
他晃悠两步挪个位置到我身边,低下头跟我耳边嘟囔:“天真无邪同志,抱腿的熊千千万万,知道为什么你那会儿在长白山抱小哥大腿没把人家留下来吗?学学,学学。”
……你以为哑爸爸听不见的吗?

我万万没想到西藏獚平常看着鸡飞狗跳一点儿学习能力都没有,学撒娇扮可爱卖萌倒是一学一个准。自从那天它跟着我们看了熊猫怎么抱腿,立马无师自通,平常只要我们谁站起来走动,这小东西不管身在哪个角落,立马倒腾着一双小短腿横冲直撞地扑过来,像颗小炮弹一样砸在脚面上,两只爪子一开一合,抱紧了小腿就死活不松手。
这样其实有点危险,小东西不管不顾不要命似的往上扑,可人不能装瞎,有好几次我都险些踩着它,危急时刻一缩脚,自己被吓得心脏怦怦乱跳,被反冲力弄的好悬稳不住身形,再一低头看这小家伙还呜呜咽咽地直叫唤,好像我是在跟它逗乐玩儿。
它体积小,身形灵活,每每卯足了力气扑腾,我们又都舍不得对它下狠手,于是连闷油瓶都躲不过它的突袭,被抱住了腿之后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什么威逼利诱全不管用,非得等小东西自己过足了瘾才肯撒手。久而久之,我们都养成了习惯,被西藏獚抱住腿之后要么带着这小拖油瓶在屋子里行动如常,顺便让它当抹布擦擦地面,要么就抱着臂站住脚,一脸冷漠朝下静静地看着它表演,
以至于家里后来一地都是狗毛。
我仔细琢磨了一下,二叔给我准备西藏獚的本意是防身,这要是真遇上了敌人,什么都不用准备,就关门,放西藏獚,小东西冲过来直接四仰八叉抱住腿,保管让敌人目瞪口呆还甩不脱。
大概可能真是这么个防身法吧。

那天是闷油瓶被抱住了腿,按照惯例,西藏獚过足了瘾就会大慈大悲自动松手让你走人,可那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它抱了十几分钟一点儿也没有爽完了的意思,小下巴使劲儿蹭闷油瓶的裤管,还拿爪子到处乱扒拉,我都看见了闷油瓶裤腿上沾了不少它爪子上的灰。
闷油瓶不置一词,直挺挺地站在那里任它越蹭越起劲儿,如果真要说表情还是有点享受的小茫然,似乎也不明白今天西藏獚吃了什么兴奋剂。我原本站在一边看热闹,这时候也有点看不下去了,这小东西平常从来不服我管,稍微训它两句就冲我撒娇卖萌,搞得我一点抵御能力都没有,实在制不住他,碰巧小满哥从一旁路过,我连忙请求外援:“小满哥,管管。”
满爷爷看了我一眼,迈着四平八稳的狗步稳稳当当走了过来,西藏獚奶声奶气地“嗷”了一声,似乎有点方,我喜上眉梢,心说有门。
然后我眼睁睁看着小满哥走到西藏獚的对面,“啪叽”一声,抱住了闷油瓶的另一条腿。
抱的那叫一个稳准狠。

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西藏獚抱起腿撒起娇来无人能敌,让我对它无条件宠溺,但我不知道有一天我也会跟它一样。
起因还是西藏獚,那天我收完晾好的衣服从屋外往里走,正好闷油瓶迎面朝外,我刚开门迈开腿,就见西藏獚蹭地一下从屋里冲了出来,直接往我马上要踩下去的脚底撞过来,眼看着就要命丧我脚下。
就在这一刹那,被瞎子苦苦训练出的应激反射让我猛地一抬脚,避免了一场血溅当场的惨案。力道果然收不住,我直接朝闷油瓶的方向倒过去,最后一刻还不忘把手里的干净衣服朝他扔过去。
默契满分,配合完美,闷油瓶眼明手快地抄住衣服,另一只手捞了我一把,我俩本来就离得近,这一下倒是没摔疼,我直接顺着他的腿出溜下去,同时条件反射地一把抱住他的大腿。
西藏獚被我们这一下给吓懵了,看见我倒在地上抱着闷油瓶的腿,这小东西睁大眼睛歪着头左看看右看看,一溜烟跑到闷油瓶的另一边,直接抱住了他空着的那条腿。
小满哥在我们身后用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盯着我,如果它能口吐人眼,此刻一定是要说:“大侄子,你故意的吧?”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感情我也抱了一回闷油瓶的大腿?手心里是饱满又不臃肿的肌肉线条的完美触感,我那时候不知道脑子犯什么抽,竟然就着手直接摸了一把。
摸完了才觉得不对,我赶紧抬头去看闷油瓶的表情。他满手抱着衣服站在那里,脸上有点无奈有点不知所措,见我抬头看,迟疑地伸出手,在我脑袋上胡噜了一把。
西藏獚没享受到此等待遇,在一旁急的拱来拱去,我这才想起来,当初那熊猫饲养员就是这么给毛团子顺毛的。
……哑爸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围观了全程的胖子在一旁抚掌大笑,说正好是天真和天真的狗,小哥这是被邪淹没,不知所措。
话音未落屋门一响,他那只胖的跟河马一样整天窝在他床上睡觉的狗从里面摇摇摆摆地走出来,“噗通”一声摊在他脚面上,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腿。
满爷爷老神在在地摇摇头,转身走了,意思是世风日下,没眼看了。
————终————

楼主 安娜阑珊  发布于 2018-08-10 19:33:00 +0800 CST  
熊猫抱腿如图:






楼主 安娜阑珊  发布于 2018-08-10 19:33:00 +0800 CST  
第十四封情书”之第一封:《借我十年》(雨村日常·书信体)
昨天写完哭的像个傻子并且难受到一晚上没睡好,深切反思情书不该是小甜饼吗虐什么虐,于是修了文重发。
“第十四封情书”系列:(大部分是)吴邪许多年间悄悄写给小哥的永远不会寄出的情书,会被老张看到并且回复,【】中加粗的内容为老张的答语。
顺序按照《借我》的歌词,一句一封,与写作时间无关。
BGM:《借我》By谢春花。一定要去听!!这歌简直瓶邪同人曲!!


《第一封·借我十年》


小哥:
马上就要去长白山了,下午我和胖子先去看潘子,然后开车去二道白河,预计要开一周,我把时间预留得很充足。北京和长沙的车队归小花带,这时候应该已经出发了。
从杭州走的车很多,是我这些年的全部有生力量,我想他们该能和潘子漫山遍野地道个别,不过潘子大概要***讲究。
今天早上我洗漱时看镜子里我的脸,自觉比实际年龄年轻一些,可胖子凑过来说我已经人老珠黄,让我多看老照片找找小年轻的感觉。“不然小哥出门和你一照面:‘你好,我找吴邪。’那他妈就尴尬了。”他这样说。【不会,你很年轻。】
十年了。
前五年我思考,在自以为想清楚之后颓废,然后我追本溯源,终于发现所谓的局外人全都是自欺欺人。我开始反击,没有退路,绝处逢生,我把我自己逼成了一块石头。【你不是。】
可今天早上我用冷水一捧一捧洗了十几遍脸,想让我恢复面无表情心如止水,却发现最后连手都颤抖起来,我就知道了,我根本不是块合格的石头,我的心脏还脉动得很有劲道,血液也奔涌得很冲动。
这样挺好,我现在的心情和十年前如出一辙。
十年前的这一天,你来杭州找我道别。在楼外楼和你吃饭的时候,我心里又忐忑又暗自窃喜,我曾经求不得又放不下的某些情绪像烧不尽的野草,在那一刻疯狂生长,碾过整个心脏。可随后,我只觉得那桌没吃完的饭菜是我这辈子最不想再吃到的东西,在杭州的这些年,我一次也没有再来过楼外楼。胖子对西湖醋鱼念念不忘,每每说我待客不周,可我做不到。
在短短一息之内,我经历了大喜和大悲。
从长白山回来之后我终于想清楚了一些事,承认我对你有非分之想不是件艰难的事,可惜明白得有点晚,所以错过了,虽然我怀疑就算不晚也无计可施,没办法,我那时胆子太小。
那些想法我有时候会恨你一无所知,一般是在我最颓废、最艰难的时刻,我会疼,会绝望,会怨恨为什么我要心怀鬼胎又为什么要我一个人承担。【对不起,我以为会对你好。】可一旦稍有起色,我就希望你永远都不要知道。
这是我应得的,我甘愿。【你应得更好的,同甘共苦,两情相悦。】
所幸,计划已经顺利完成,我做了许多次减法,现在终于来到了零点。在这十年间,几千年的恩怨纠缠、命中注定,一切都该有个终结。
我知道,并且庆幸是你借了我十年,有借有还,我这人很守信用的。
过程当然很艰难,有几年我忙到怀疑人生,总是思考为什么人只生有一个脑袋两只手,后来释然,如果有两张嘴,接吻时该选哪一张呢?【都吻。】
说笑了。我没有时间伤春悲秋,只能不停地推演计算,让生理心理运转突破极限,力求把能把握住的全部握在掌心。
最奢侈的时候,我想你。
我想你有未来,这未来中有我。【会有的。】
这次出发前我想好了很多事,以后的住所、安排,见面后和你说的第一句话,第一个表情,我甚至计划出了自己该有的情绪转折,该拿捏好的分寸和不该流露出的感情。【不用掩饰。】
我唯一拿不准的,就是你会不会再给我大喜大悲的资格。
就先到这里吧,胖子已经在楼下大呼小叫了半天,我再不停笔的话,他大概要直接冲上来抢我的笔。他这些年心态倒是没什么变化,如果看见我写的这些,多半要笑我矫情。
长白山见,十年了,我很想你。【我也想你。】
吴邪
2015年8月5日

我万万没想到闷油瓶会把这个翻出来,还正儿八经给我写了答语。
那天他没头没尾地走过来对我说:“我也想你。”我刚察觉到他情绪不对,硬要形容的话大概类似他刚跟我在一起那会儿的动容,就看见他手里小心翼翼地攥着一堆熟悉的信纸,那纸的边缘都起了毛边,是老东西了。
我的脑子嗡的一下就炸开了,几乎立刻意识到了那是什么。
我对闷油瓶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心思不知所起,最初的印象的大概是在蛇沼,那时我对他说的“你不觉得你很奇怪吗”愤愤不平,于是趴在暗到几乎看不清字的帐篷里悄咪咪地给他写情书。当然是永远都不会寄出的那种,因为我在信纸上翻来覆去批斗了他半天,后来没想到习惯成自然,每到一些时间上的关键节点,我特别激动或者是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我都会给他写上一封,权当自我排遣,不然就我这种不疯魔不成活的暗恋法,迟早有一天要真把自己逼成神经。
没想到这都能被他给找到,这他妈就有点尴尬了。
我几乎立刻意识到,他答的这一句是在回应15年我动身前往长白山之前写的那封。其实现在看的确很矫情,谋篇布局向死而生做成原本不可能成功的事,本来就会让人患得患失,那几天我夜里每每惊醒,一睁眼总觉得自己是处在孤身一人挽留失败、灰溜溜回到杭州的那一刻,这十年间的一切都是一场最绮丽的梦境。
现在我终于拥有了梦中最真切的奢望,天然真切,一分不差。
我们在一起了,并且还会有很多个十年。
我和闷油瓶头挨着头挤在沙发上看信,谁都不愿意分开哪怕一个飞秒,那上面居然还有他刚刚写下的答语,有些话他大概说不出口,于是全部都付之笔端。我被迫回忆起了当时的很多心情,同时为他的回应感到可人疼,人果然是在不断成长的,那时的愁肠百转,现在我已经全部释然了。
无需掩饰,更不用抑制,该在再见他的第一眼就把话都说清楚的,那样指不定我们现在连娃都有了,哪里还用再蹉跎上这么一段时光。
“我很想你”,“我也想你”。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第一封·终————
皮一下:
吴邪(看到第一句答语):哈??是谁一出门第一句话就是“你老了?”你知道我当时其实偷偷摸摸捯饬了半天,被你一句话心里哇凉哇凉的吗???
张起灵:……(我不是我没有。
吴邪(威胁):到底老不老?
张起灵(求生欲):不老。很年轻,真的。

楼主 安娜阑珊  发布于 2018-08-12 11:00:00 +0800 CST  
《蔓越莓》(雨村日常·一发完)


人到中年的一个显著变化,就是变得贤惠起来。比如胖子一向负责在我们泡脚的时候端来洗脚盆和热水,再比如我开始对烘焙感兴趣了。


起因是小花打来电话说给我送了一台烤箱,他欧气逆天,随便一个抽奖居然中了烤箱,想起他定居雨村负责掌勺的发小,干脆寄送地址填成我家,来给相依为命的孤寡老人们送温暖。


我在雨村的确负责掌勺,以前年轻时喜爱钻研厨艺,后来鼻子毁了更没空下厨,等来到雨村恢复了嗅觉,立马牢牢霸占住厨房的使用权——无他,胖子的正宗北方菜做法对我一个南方人来说味道太重,每天吃实在有点折磨。可惜这里产出和采购的食材品种着实有限,没能给我展现厨艺的机会。


这次解语花呗倾情赞助,他喜甜食,点名要在下一次见面时吃到我亲手制作的西点。还没等我来得及犯愁,就发现朋友圈果然卧虎藏龙,霍秀秀女士竟然是一位烘焙高手,私聊我送上了基础烘焙原料清单和最简单的试手作:蔓越莓饼干。这是最基础的西点,连入门级都算不上,秀秀说吴邪哥哥你要是做不成功就说明没有这个天赋,还是用烤箱烤烤肉和红薯就好。


方子果然简单,不需要任何技巧,各种原料搅一搅拌一拌,甚至不用打蛋器打发。胖子在一旁看得大摇其头,说现在人生活水平提高了也变得懒癌了,他小时候家里母后大人给做蛋糕从来不用什么打蛋器,都是手动打发,打出的蛋白霜照样稳定细腻,蛋糕水平高超。我看了一遍心里有数,心想西点和中餐果然大不相同,中餐所有配料都讲究一个“适量”,而做西点需要用台秤按克称量。


刚看完,秀秀的新消息也来了,提醒说虽然这个方子有蔓越莓提味,比一般的饼干少油少糖,但让我还是要记得自己身体状况,不要吃太多饼干这种高油高糖的东西。


我还没来得及回复,胖子已经抢过我手机给她发语音:“大妹子你想太多了,这不还有我胖爷跟瓶仔吗,保准让你吴邪哥哥只负责制作不负责消耗。”


这感情好,还没做呢就已经连谁吃谁做都分配妥当了,典型的用完就扔。


原料工具全部到齐的时候,烤箱也已经准备就位了,闷油瓶不擅电器,只负责清洗餐具和收纳——做西点,每种原料要预先准确称量,我第一次做,也担心一失足成千古恨,不敢随意更改配方,因此需要的容器实在不少。等到我开始对着台秤拿出高中时做化学实验的手法,一只手敲击另一只手腕引发振动来称量粉类时,闷油瓶走进厨房洗净了手,那意思是准备帮我忙。


平心而论他手比我稳,显然更合适做称量这种精细活儿,可若是让他帮忙,怎么能算是我露一手呢?我连忙端起切好的蔓越莓给他塞了一大把,说:“都是小事,不用帮忙的,小哥你去外面歇着吧。”


被我投喂了满满一口的闷油瓶乖乖地转身出门去客厅里望天花板了,还体贴地帮我打开空调,留我愉快地在厨房为爱洗手作羹汤。


黄油软化,低粉过筛,砂糖和切碎的蔓越莓倒进去,加一个全蛋搅拌均匀。面团成了微微粘手的一大块,放进油纸整形成规整的一大块,冰箱冷冻十分钟,拿出来切片,烤盘上摆放好。


要烤二十分钟,还没过一半就有香味飘散出来,馋得西藏獚在烤箱四周嗷嗷直叫,我都担心它要往上去扑烤箱门烫着自己,最后还是小满哥一爪子让它老实下来。


烤好的小饼干色泽金黄,果然看起来十分诱人,我们家三个人三只狗围在烤盘边眼巴巴地等晾凉,连睡觉的大河马都被勾引了出来。期间我拍照微信传给秀秀,问她:“首秀,如何?”


等热气散去的时候,胖子拿手在上方比划了一下,说凉得差不多,可以吃了,话音未落就率先抢了一块。我自己清楚在制作过程中放了多少黄油和糖,就算低油低糖也非常可观,此时顾忌我残喘的身体机能,并没有朝小饼干下手,没想到闷油瓶也表现得出乎我意料的积极,一连吃了好几块。不知道这饼干究竟有多好吃,西藏獚急的一个劲儿地扯他裤腿讨食,可闷油瓶不为所动,显然连饼干渣都不打算给它吃。


正在这时,烘焙大佬回过话来,先说“不错,不要骄傲自满。”然后刷刷刷,发来一堆她制作的高难度西点的照片,每一个都看得人垂涎欲滴。我心说这评价太打击人了,扭头去看两位食客的反应,胖子一嘴塞满饼干,看样子根本没空给我反馈,闷油瓶突然说:“很好吃。”


他很少用“很”这么强烈的情感助词,我问他:“真的?”


然后就被他塞了半块饼干到嘴里。


先是酥,黄油在烤制过程中四处漫溢,砂糖膨胀,香气深入每一粒面粉的孔隙,将它们顶撞得入口即碎又融成一团。等咬到蔓越莓时,酸味与糖分中和,混合出恰到好处的奇妙滋味。不愧闻起来就这么香。


闷油瓶在我吃饼干期间一直看着我,我被他专注又缱绻的眼神盯得有点脸上发烧,就听他在我耳边说:“你做的,最好吃。”


他娘的,这么会讲话,要糖尿病了。


————终————


继续皮:


西藏獚:呜呜呜呜呜!!(我要吃我要吃给我吃!)


张起灵:不行,吴邪做给我的。


小饼干如图,是蓝莓哒,家里没有蔓越莓惹,蓝莓烤完有点苦,不如蔓越莓好吃:


楼主 安娜阑珊  发布于 2018-08-26 20:48:00 +0800 CST  


楼主 安娜阑珊  发布于 2018-08-27 10:52:00 +0800 CST  
《猛禽》(雨村日常·一发完)


闷油瓶巡山回来的时候带回了一只鸟,大约一个巴掌大,黑翅膀白肚皮,脑袋上有熊猫那样的黑眼圈,尾巴和翅膀内侧有漂亮的白色花纹,像披着一件贵气的、带着珠光的燕尾服。据他说这鸟从山里就跟着他,赶都赶不走,不离不弃风雨同舟生死与共,一直跟到了家里——那几个形容词是我加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有点无奈,因为那鸟胆子大的出奇,刚才进门那会儿飞在他头顶,现在又开始从左肩跳到右肩,跳来跳去闹个没完,还时不时拿小小的黑色的喙去戳他的脸颊。我看的有点嫉妒,心说这小东西是借机非礼,闷油瓶还一声不吭任由它沾光,打量来打量去越看越眼熟,最后憋出一句:“小哥,你觉不觉得这玩意儿像个小熊猫?”


的确,浑身上下非黑即白,那一对对称的椭圆形黑眼圈铺在白色绒毛之上,跟之前我们看的抱腿熊猫如出一辙,活脱脱是鸟中国宝。没等闷油瓶答话,胖子从院门口进来,一眼看见活泼得过分的小东西:“哟!白腿小隼啊——这不是网红熊猫鸟吗?看来咱小哥要走网红路线了,连网红鸟都能带回来。”


还真叫熊猫鸟,白腿小隼生得漂亮,可能是见又来了个人,此刻好不容易扑在闷油瓶肩膀上不动窝,我忍不住拿手指头去逗鸟,点点额头戳戳肚皮,再顺着油光水滑的背脊撸了两把,听胖子在旁边做鸟类科普:“白腿小隼,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分布于中国南方……”


他话音未落,刚才还不动声色的小东西突然暴起,在我指头上狠狠地啄了一口。


这两年跟闷油瓶在一起之后我没再受过伤,自觉柔弱了不少,十指连心,这一下可够我受的,胖子的句尾淹没在我的惨叫中:“别看体型小,这是最小型的猛禽。”闷油瓶一抖肩膀让闯祸的小东西振翅飞起,捏起我被啄的手指仔细查看,所幸没有破皮,我骂道:“胖子你他娘的怎么不早说!知道是猛禽我还逗个鬼啊!”


胖子嘿嘿笑:“反正没破皮吗,人家是国二,国二知道不?比你金贵!”


行吧,名副其实的国宝。我被闷油瓶在手指头上揉啊揉,觉得自己都十八岁了不该跟不懂事的国宝一般见识。


咬在不破皮又最疼的那个分界线上,分明是只心机鸟。





从那以后这只国宝就在我们院子里安了家,仗着掌握了制空权为所欲为,天天不是跟那一窝小鸡抢食儿就是去欺负狗子,直闹得我们家鸡飞狗跳。总之,我以为国宝是一时兴起视察民情,没想到人家是要长期租房。


小满哥不理俗事置身事外,大河马整天睡也睡不醒,小鸡崽子扑腾翅膀飞不起来铩羽而归,只有西藏獚棋逢对手,整天跟小东西对掐,今天我挠你一爪子尾羽,明天你扑我一脑袋狗毛,以至于胖子每天进院子都被呛得喷嚏连连。我察言观色,认为西藏獚对白腿小隼这么大敌意的主要原因,是它也觉得这鸟太粘闷油瓶,整天除了掐架吃饭就是跟着闷油瓶到处跑,身子轻体积小,甚至能跟进包括浴室在内的闷油瓶私人空间,大大威胁到了西藏獚“闷油瓶第一爱宠”的地位。


前一阵西藏獚因为看了熊猫抱腿的视频,正沉迷于粘人抱腿,闷油瓶因为它是我的狗的缘故,对它诸多容忍。我正头疼它抱腿抱的太投入太痴迷,这时候见它为了和白腿小隼掐架连腿都不抱了,心中暗自窃喜,也就不计较满屋子骤然增多的狗毛了。


平心而论,国家二级保护动物一点都不难伺候,最开始我还担心白腿小隼不肯走,在我家吃不好住不好,别让我落得个虐待国二的罪名,没想到人家毫不挑食,最普通的面包虫吃得津津有味。可惜我每天的投喂并没有换来它对我的感恩之心,小东西丝毫不给面子,在我想要逗鸟时总是炸开全身羽毛,气势汹汹地拿小眼睛瞪着我,表情大概是奶声奶气的:“我超凶!”


好好好,你是猛禽,你凶,你最凶。


相比之下闷油瓶享受的就是VIP待遇了,这鸟对他那叫一个温柔贤淑,天不亮就扑腾到他床头,用喙轻轻叨他叫他起床,闷油瓶出门去巡山,它要么在他身前身后盘旋,要么叼着他的衣角不松口,啾啾地叫得别提多谄媚。最可气的是,月黑风高夜,我刚想和闷油瓶做点成年人夜晚该做的事,房门还没关严实,它蹭地一下顺着门缝窜进来,蹲在床头歪着头盯着我俩看。


这我怎么好意思继续啊?开门,放西藏獚!





那天早上刚一醒过来我就觉察出不对劲了。闷油瓶出去晨练,床上只有我一个,睡眼朦胧刚睁开就被吓清醒了——周围被褥是一望无际的能把人溺死的海,床头那只栗色柜子像永远攀不到顶峰的高山,视线里所有东西都被放大了几十倍。我在惊讶中猛地一发力,视野骤然增高,两片齐整有力的漂亮翅膀连接胸廓肩胛,在身体两侧忽闪。


飞、飞起来了?!


背上一痛——如果没搞错的话,我刚刚飞的太高,一头撞上了天花板。


心如死灰,生无可恋,一觉醒来,堂堂吴小佛爷变成了一只鸟。我心里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跌跌撞撞用不熟练的翅膀扑腾到洗手间的镜子前。


头顶一撮黑毛,两个大大的黑眼圈,黑色长羽和白色绒毛规律排列。我他娘的变成那只白腿小隼了?!


我内心惊慌失措表面淡定非常地朝门外飞过去,昏头转向地躲过门口西藏獚的突袭,一头扎进晨练回来的闷油瓶的怀里,听胖子调侃:“今儿国宝还学会投怀送抱了啊?可惜一腔真心付错,人家小哥有主了——天真!快起来吃早饭了!”


他叫了两声没有回音,朝我俩的卧室一探头发现屋里没人,嘟囔:“不对啊,这大清早的天真人呢?上哪儿野去了?”


我急得一边连连用喙啄闷油瓶的胸口,一边拿爪子朝自己指来,胖子在一旁嘻嘻哈哈地看热闹,还是闷油瓶反应快,他脸色一下子奇怪起来,紧紧盯着我看了几秒,难得迟疑地、试探性地问:“吴邪?”


我几乎把脑袋点成了捣蒜杵。


胖子目瞪口呆:“啥玩意儿?天真你变成国宝了?!”他绕着我转了两圈,还拿胖指头扒拉我的羽毛,看我炸开的扇子似的黑白相间的尾羽,我强忍着啄他的冲动,听他最后高深莫测地下结论:“我明白了。天真你不至于吧连一只鸟儿的醋都要吃,人家国宝不就稍微粘小哥了那么一点点,你就要霸占人家的身躯——”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我炸着浑身的羽毛把抱头鼠窜的胖子从屋里一直啄出了院门。


最后还是闷油瓶大发慈悲拯救了胖子,掌心朝上对我伸出手,我得意洋洋地蹦到他手掌上,任他顺着我背上的羽毛。我迷迷糊糊地想,如果就这么变成一只鸟,能无时无刻仗着身轻体健和闷油瓶腻在一起,其实也挺好,胖子说的没错,有时候我恨不得缩小再缩小,变成个能缩进他衣服口袋里的小人儿,被他贴身带去天涯海角,永永远远、一秒钟也不分开。


这个人,我大概是太爱他了。


闷油瓶的掌心很暖和,修长的食指中指在我胸口绒毛上戳来戳去,没一会儿就撸得我昏昏欲睡,我脑袋一点一点的,强撑着跟他打招呼:“小哥,我想睡一觉。”


出口的是一串软绵绵的“啾”。


……这猛禽哪里都又威风又气派,就是叫声怎么都像在撒娇。





再醒来的时候是在堂屋那把躺椅上,我迷迷糊糊睁开眼,正好看见闷油瓶抱着一张毯子给我盖上,他手脚轻快,把我裸露在外的胳膊和腿都温柔地塞进毯子中……


等等,我这是又变回人了?


我一个激灵跳起来,叫道:“小哥……”


的确是我自己的声音,胖子靠在门口嗑瓜子,不客气地调侃我:“你们俩昨天到底干嘛了?一吃完午饭你就困得睁不开眼,叫都叫不醒,还是人小哥把你抱到躺椅上。年轻人,节制点儿。”


……所以之前变成白腿小隼,完全是我午睡时一场奇幻的梦境?闷油瓶身旁不见那时时刻刻腻着他的黑白小豆丁,我问胖子:“国宝呢?”


胖子摆摆手,我这才注意到他那张大脸上数不清的红印儿,一看就是被小隼叨的;“别提了,中午这小家伙儿不知道发什么神经,逮着你胖爷就啄,小哥担心你,就跟堂屋里看着你睡,胖爷只好跟西藏獚自力更生,和它斗智斗勇——诶,这不是进来了吗?”


小巧又威猛的鸟儿从院子里猛冲进来,在看见我的那一刹那惊得浑身的羽毛都支棱了起来,白色条纹在黑底子上拼出一幅漂亮的画儿。它炸着毛,连一贯最喜欢的闷油瓶都视若无物,像见了鬼一样原地一百八十度大转体,火烧屁股似的朝远离我的屋外拼命飞了出去,一眨眼就消失在天际。


“**!国宝这是怎么了?走了?!”如果不是被啄了一脸印儿,我们几个中胖子其实最喜欢这小东西,说它神气又漂亮,他脑筋不知道转哪里去了,突然转过来对着我一脸恨铁不成钢:“天真你说说!你和小哥昨晚到底当着它的面干什么限制级活动了?我就说国宝被从你们屋里赶出来就魂不附体的,你看你把人家臊跑了吧——人家就算是猛禽,那也还是宝宝呢!”


滚!老子也是个宝宝。


————终————
白腿小隼如图:





楼主 安娜阑珊  发布于 2018-08-27 17:31:00 +0800 CST  
《字》(雨村日常·一发完)
迟到两天的生贺。祝我的途@剑麟的狐耳填坑顺利,学业有成。
最近几天手感不好,词不达意,见谅。


我这人别的可能都拿不出手,身手不如闷油瓶,洒脱不如胖子,有钱不如小花,不要脸不如瞎子,但独独“字”这一项上,还算有几分自信。不论背后究竟有多少辛秘,小时候我妈耳提面命,“字是一个人的脸面和立身之本”,酷暑当头,我被她威逼利诱在桌前一坐几小时,浑身让汗浸透了不知几百回,总算练出一手漂亮的瘦金体。
字写惯了总有感情,以至于后来手机电脑发达,打字方便又快捷,可我写笔记从来都是手写,十几年间攒了厚厚几大本,全部搬到雨村。胖子对此则不以为然,我以前见过他写字,笔走龙蛇龙飞凤舞,勉强能辨认出写的是什么。他信奉现代高科技,能语音绝不打字,能打字绝不动笔。
在这上面,闷油瓶绝对是个老派的人。我仔细观察过,他使用手机的频率大概要按周计,不刷微博不发微信,群里从来不讲话,只是不动声色地给我微信朋友圈点赞——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哑爸爸根本不是不会用手机。
在这样的背景下,来雨村这么久,我却从来没见过他写字。回忆起来,上一次见闷油瓶的手写字体还是在墨脱的喇嘛庙,再往前就要追溯到云顶天宫了,那时候他给我们留了张字条。印象里闷油瓶的字很端正,乍一看不显眼,细品方知苍劲有力入木三分,和他这人给我的观感非常相似。
我于是暗搓搓开始意淫,久不动笔的人大都提笔忘字,闷油瓶现在从不提笔,不会已经忘记怎么写字了吧?

很快我就知道了我对哑爸爸的认识有多浅薄。闷油瓶有时候会突然进山,第一次时没告诉我们,害我和胖子在村里找了他一下午,险些以为他职业失踪综合征又犯了。他这人现在知错能改,于是等那天早上我一起床,看院子里打扫的干干净净,鸡喂过了早饭也做好了,桌上还放着一张纸条时,就知道他又进山去了。
我几步走到桌前拿起纸条,只一眼就愣住了。字条很短,是闷油瓶的口吻,“进山,勿寻,按时吃药。”可运笔灵动,风姿瘦硬,分明是我的瘦金体!不是神韵相似,是运转提顿的细节和我平常的字体一模一样,连我惯常在“按”字最后收笔时带的笔锋都如出一辙。
我着实吓了一大跳,反复思考他究竟是在哪里看了我的字,最后想起来大概是因为我的笔记。我知道他看了我的笔记,也没拦着他不让,却没想到他不仅是看了内容,连字都学得这么像,叫我自己都几乎分辨不清。
我想象他摩挲过一摞厚皮笔记本,几十万字瘦金力透纸背,那时写来字字泣血,一笔一划墨汁淋漓,恐惧、意志、执念、疯魔都付诸笔端,而他一一看过,是否也能从中品出个中滋味?练字关键要写出手感,几百遍几千遍写下来,每一处转折都形成定式,当他提笔描摹时,眼中心中,又在想着什么?
许多年前我在齐羽写的封条上看见我的笔迹,当时只觉通体生寒汗毛倒竖,而如今再看闷油瓶写出我的字体,我却只觉得窝心。
胖子出来看见字条,他也认得我的字,愣了一下,笑称这是夫妻相,在一起久了,同甘苦共患难,什么都相似,字也一样。我深以为然,胖子这几年果然活成了哲人。
见字如面,我想。等他回来,我要让他写我的名字,“吴邪”二字笔画不算太少,我猜如果要练到和我自己写来一样,早该写成了百转千回。
————终————
皮一下:
老吴(沉迷烘焙体重见涨):同甘苦共患难,我的体重分你一半。

楼主 安娜阑珊  发布于 2018-09-06 21:34:00 +0800 CST  
《沉睡魔咒》(雨村日常·一发完)


闷油瓶身份证办下来的时候,我几乎已经忘了这件事,最开始接他出来的那会儿上心,后来被上头打回来好几次也就麻木了,总归他当了这么多年黑户也算习惯。证件是王盟寄过来的,信封上一笔烂字歪歪扭扭:“老板,办妥了。” 唬得我以为自己又干了什么危险营生。
有了身份证就是有身份的人,我看着身份证上闷油瓶的照片,心道人比人气死人,怎么同样是一寸大头无美颜无滤镜,闷油瓶这证件照拍的跟芭莎时尚大片似的,不用捯饬都能引得一群小姑娘追捧。
胖子也凑过来瞧,把自己的身份证拍在桌上,百思不得其解,大骂派出所不公平,说凭什么他这张就拍得活脱脱一劳改犯,非让我也把我的身份证掏出来对比看看。我回他一个“滚”,心知肚明我上一次换身份证是吸费洛蒙的那一阵,作息紊乱神经不正常,生生拖到身份证过期才被王盟拽着去换了证件,照片拍出来眼底全是红血丝,看着吓人。这两年在雨村养得容光焕发,我早就合计着什么时候再去派出所,把身份证挂失了,重新拍照片补办一张。
正巧到了年底,今年胖子要回趟北京,我和闷油瓶商量好了去杭州过年,有了身份证总算能买机票,不用再一辆破皮卡开十几小时高速,坐得人浑身僵硬。订的是晚上的航班,到杭州回家刚好洗洗睡,第二天早上去我爸妈家,什么都不耽误。
等拎着行李箱走进机场大厅——准确说是闷油瓶拖着行李,我两手空空,背了一只挎包——我肺没好全,他这一阵盯着我喝药,一直拿我当瓷娃娃,不由分说接过全部行李,两个人加上给我爸妈带的年货,满打满算一只拉杆箱一个手提包,我看了看,也就由着他了。总之,当我们进机场时我突然想到,闷油瓶怕不是第一次坐飞机吧?
这么想着,突然有了一点小小的得意。不过闷油瓶完全没给我展示熟练度的机会,轻车熟路办了登机牌直奔安检口,过安检时他那张脸让柜台小姑娘多看了好几眼。
找到登机口时还伴随着一个噩耗,飞机因天气原因延误一小时,我看着机场外的万里晴空,给在杭州的王盟发微信问情况,他听说我们坐飞机回家,特地自告奋勇要来接机。
王盟手段比我高科技多了,直接线上查询机场安排和起飞时间,说目前杭州天气很好,延误原因未知。他近年坐飞机比我多得多,安慰我说到杭州的航班延误挺常见的,这一晚我们这边飞杭州的有三趟,不会延误太久。
结果一语成谶,好不容易在机场无所事事地苦熬一小时,就听机场广播点到了我们航班的名字:“预计起飞时间未知,请在休息室耐心等待。”眼看着天色暗下来,我刚跟我爸妈汇报了情况,就见前方一片嘈杂,许多人提着行李往外走,一问,另两趟同飞杭州的航班直接取消了!
王盟的消息这时也来了,台风预警,整个萧山机场,当晚去杭州还没起飞的航班已基本全部取消,我们究竟能不能飞还是未知数,更别说起飞时间茫茫无期。
等吧,反正十几年间,我最擅长的就是等待。那时时局瞬息万变,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时间是奢侈的,机会是渺茫的,而我有的是耐心,等突破口一击毙命。闷油瓶更不用说,我怀疑就算等了无谓的一整晚再宣布航班取消,他也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人走的差不多,整个登机口附近鸦雀无声,没有人有力气说话闲聊。机场灯光调得很暗,天地间似乎只剩我们这寥寥几十人,月悄无声息地升上来,透过双层玻璃向反光的大理石地面上晕染出一片清辉,从某些角度看过去,像一地刺眼的、银白色的霜。
等着等着,我发现自己找不回当时的状态了。
焦虑似一剂毒药,跗骨之蛆般地顺着神经渐渐席卷,我开始担忧,在每一次机场广播响起时克制不住地颤抖,生怕这次那冷漠女声播报的不是“耐心等待”而是“航班取消”,我安慰自己就算取消了也不过耽误一晚,大不了改签明早的航班或者换高铁——
可我做不到,空茫的未知让我恐惧让我偏执。几年前我所收到的每一个消息全都是未知,我习惯了焦灼习惯了时时更改的计划,习惯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每天醒来时我都让自己成为一片空白,重新计算,推倒重来,随机应变……按部就班的计划之于我,和时间一样奢侈。
我强压着暗涌的情绪,不愿意相信短短几年的安稳日子过去后,我连半个晚上的意外都已经等不了了。我确信我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闷油瓶显然察觉了我的焦躁,他安抚地看了我一眼,揽住我的肩膀,示意我侧躺到他怀里来。
我不好意思起来,觉得自己挺矫情,又是大庭广众之下,忙挺直上身按住他的手:“小哥,我不困,不用……”
被闷油瓶用武力压制了。他不容置疑地将我按在他的怀里,脸颊紧贴着枕在胸膛,手环绕过腰腹,他的手扣在我的眉间,遮住了我的眼睛。焦虑瞬间被安抚住了,未知不属于我们,起飞信息不属于我们,连月光都不属于我们,可时间在这一刻奢侈地给我和他划分出一个小小角落,我们靠得这样近,能听得清两种心跳一声一声,渐渐汇聚成一样节奏。
我想起在雨村的午后,日头炙烤着几欲融化的泥土,只有院子里树荫下有一小片珍贵的清凉。地方不大,闷油瓶紧挨着铺上三张席子,一人躺一个,胳膊会撞到旁边的腿。四肢尽量舒展着摊开,靠近地表的那一面放松着,凉意就顺着肌骨一点点浸上来。仰视天空,视野变得格外宽阔,每当这时候,脾气也就幼稚起来。我和胖子争论天上的云彩究竟像狮子、小满哥还是一堵城墙,聒噪着能吵上好几分钟,最后还拉闷油瓶来评理……
我被闷油瓶半搂着,嘈杂和焦躁都被他隔在九霄云外,听见他说:“睡吧。”
这真像是一句魔咒,如果我是睡美人,那么闷油瓶该是施法的巫女还是吻醒我的王子?我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着,几乎在一瞬间就睡了过去。

吴邪睡着的前几分钟睫毛会轻轻颤动,没什么规律,细细密密的,搔得手心发痒。张起灵等他发出绵长的均匀的呼吸,抬起揽在他肩上的那只手,从行李箱上层翻出准备好的薄外套披在他肩上。
已经过了十点,是吴邪平常入睡的时候,张起灵以往陪他,除了偶尔放纵,也是这个作息,不过现在一丝睡意也无。他低头看着怀里的脸,吴邪睡得很香,也很依赖他,手紧紧扣着他的腰身。
张起灵突然想,他第一次,希望时间静止在这一刻,没有广播没有指令,吴邪孩子一样地睡在他怀里,那趟飞机永远不要来。
开始登机时已过了十二点,机场广播一响,吴邪惊醒,迷茫地朝张起灵看过去,眼睛还没对上焦。他帮他系好外套拉链,又扶着他面朝登机队尾站好,单手拎起行李箱:“走吧。”
————终————

楼主 安娜阑珊  发布于 2018-09-07 16:31:00 +0800 CST  
申诉了一下终于解禁了………之前一直无故无法顶帖orz所以这楼我到底还要不要更新呀………大概欠了几十篇?…

楼主 安娜阑珊  发布于 2019-01-02 08:39:00 +0800 CST  

楼主:安娜阑珊

字数:76879

发表时间:2018-05-20 14:47: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1-03 19:48:36 +0800 CST

评论数:125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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