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手术室外，吴家三兄弟再次聚在一起。陈文锦坐在吴母旁边，两人的手紧握，吴一穷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吴二白坐在对面神色不明，吴三省靠在墙上，嘴里叼着烟却没有点燃。


吴邪带着吴桢、吴媚出去吃东西。


吴媚吃着碗里的馄饨，看了看对面吴邪，“哥哥，奶奶生病了吗？什么时候能好呀，我想吃奶奶做的馄饨。”


“你就知道吃！妈妈说过了啦，奶奶很快就可以和我们一起回家了。喏，我的馄饨给你吃。”吴桢一副小大人的口吻。


吴邪笑着摸摸两个孩子的头没有说话。


“哥哥，你不要总是摸我的头了，会长不高的！”


带两个孩子回去的时候，手术已经成功了。


吴邪跟着主任去办公室询问情况。


主任拍了拍吴邪的肩膀：“小吴，看开点。手术成功，但是癌细胞已经扩散，减瘤手术最多也就是争取半年。你奶奶身体机能不好，也撑不下来那么多次化疗……”


晚上，吴邪留下来守夜。


吴邪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看着奶奶安详的面容，调试了点滴的速度，盯着床头边的监护仪，慢慢放空了心神。


或许在医院待久了，看过太多的生离死别，吴邪总是有一种悖德的冷漠感。人们总是说生死无常，到现在吴邪才看透，生死有常，而人生无常。
只是，生死、离别，从来不由我们支配。


霍老太太带着霍秀秀来医院探望。


两个老太太说是有话要说，打发两个小辈出去走走。吴邪和霍秀秀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无语和无奈，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出去了。


两个人也没走远，就在楼下的康复中心走走停停。


“你还没有解开心结？打算就这么过了吗，吴邪？”


“上个月我去了海德堡，但是没有遇到他。也是那个时候，我才不得不承认，我很想见到他。”


“你们就没有联系吗？”


“草稿箱算不算？”


吴邪示意秀秀坐过来，两个人一起荡起了秋千。


“我们医院有对德交换名额，我已经申请了。再过两个月就可以知道结果了”


霍秀秀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说。
“吴邪哥哥，对不起。”


“嗯？”吴邪不解，转而一想明白了，“三年前的事情不怪……”


“我喜欢你。”


“什么！？”吴邪一脸“你醒醒你在说什么啊。”

“我和我奶奶说我喜欢你，她相信了。我们一会上去，她们肯定会撮合我们的，吴奶奶身体不好，说不定还会……”


“为什么？”


“我想参加几内亚湾的工程，我奶奶不会同意的。我猜你早晚会去德国找张起灵的，就想着我们可以假结婚，到时候你在德国，我去几内亚湾，一举两得。”


“秀秀，你为什么非要去几内亚湾，那里确实不安全！其次，我不会假结婚的，假的也不行！”


吴邪到底没有松口，两个人一路无言，回到了病房。


三天后，吴奶奶提起了这件事。


“小邪，奶奶知道自己时日不多。没有什么不好的，早点去见爷爷有什么不好的呢。只是放心不下你，你和那孩子的事是咱们一家人心里的那根刺。你爷爷的事，奶奶从来没有怪过你，一切都是命。”


“妈，你说这些干嘛。”吴三省打断了这个话题。


吴奶奶拉住吴邪的手，“小邪，你要是想继续和他在一起，奶奶自然也是不乐意的。这几年，不也是过得挺好的吗？没有谁离不开谁这种说法。奶奶没有要求过你什么，你霍奶奶说秀秀那丫头一直喜欢你，你俩是真正的青梅竹马……”


吴邪只觉得荒谬可笑，但是，那只瘦骨嶙峋的手却重逾千斤。


“妈，你歇着吧，我和小邪说。”最后，吴二白开口结束了这个话题。


没有人知道那天吴二白和吴邪说了什么。


两个月后。


十一月二十一，胖子开车回家的路上接到张起灵的电话，后者已经出了V市的动车站，正准备打车过来，询问住址。


胖子赶紧调头开往动车站，“小哥你在那里等我，我刚好在动车站附近，就十分钟。”


胖子见到张起灵，只觉得这人瘦得厉害，本来就白的肤色接近苍白了。心下忖度，从德国到V市可不轻松，“小哥，你先睡会儿吧，到家了我喊你。”


张起灵也没客气，坐在副驾，调整一下姿势就闭上了眼睛。

胖子和云彩的婚礼，张起灵没能参加，那时他刚开始参与“1001”实验。但是，这几年，张起灵和胖子还是时有联系，每年除夕，胖子都会掐着点给张起灵打电话，从一开始只能彼此问候一句“新年快乐”到现在聊三分钟不是事儿。


张起灵给犀语买了许多零食，甚至还有一套她心心念念的迪士尼公主。犀语开心得不得了，胖子却觉得鼻子酸到不行。只觉得从认识到现在，张起灵就没有变过，而自己确确实实变了，以前对这位兄弟更多的是敬畏和一直存在的距离感，现在觉得他再真实不过，真实得让人心疼。


果然有了闺女就是不一样。


吃过午饭，云彩带孩子去卧室睡觉，张起灵和胖子在客厅聊天。


“小哥，晚上住家里，房间都收拾好了，不要住酒店了。”


“好。”


“小哥，你到V市……”


门铃响起来。


“胖哥，你的快递！”


胖子开门签收快递，很大一个箱子，寄件人赫然写着吴邪的名字。


“果然是小天真寄过来的，大多是些吃的，还有些是给犀语做的衣服。”胖子对张起灵说，“V市的无花果很有名，小哥你也尝尝。”


拆开快递后，胖子傻眼了。


大红色的婚礼请柬放在最上面，在暴力快递的洗礼下已经变形了。


胖子拿起来之后，发现居然还有一封，心中奇怪：我和云彩发两份请柬？


那边张起灵已经拿起了那份请柬。






送呈张起灵台启
犬子吴邪与霍秀秀女士成婚，荷蒙厚仪，谨订于2022年12月22日（星期天）11:30喜酌候教
……



一室寂静。


张起灵自然地把请柬放在茶几上，朝胖子伸手，淡淡地说：“无花果。”


两人不痛不痒地说了几句，对请柬的事情避而不谈。胖子看着张起灵没有什么表情的脸，心头火气，又化作无可奈何。


“小哥，你去客卧睡一觉，晚上咱们兄弟两个出去搓一顿。”


张起灵进了房间之后，胖子出门，坐在车里抽烟。


“他娘的！***的**！”


吴邪接通了电话，还没来得及打招呼。


“吴邪你和秀秀怎么回事，你们要结婚！？你这请柬也太膈应人了，不厚道啊！他娘的！你和小哥到底怎么回事，这是彻底完了的意思？”


“你等等，什么请柬？”


两个人把事情说开了之后，气氛更凝滞了。


“你二叔同意假结婚给你奶奶开，他去说服你爸妈，但是你妈这是想赶鸭子上架，假戏真做啊。你就这么答应了？也是，老太太也要走了，哄哄她也行。”


吴邪没有说话，胖子吸了一口烟，“天真，你妈也给小哥请柬了，寄到我这里来了。”


吴邪啼笑皆非，“她何苦，小哥又……”


“小哥收到了，已经看过了。小哥现在在我这儿，我都怀疑你妈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了。”


“今天中午到的。不知道什么走。也不知道来干嘛的，只是现在人还在我这。你要过来？行，我先不告诉他，晚上吃饭我再问他。”


客卧。


张起灵靠在床头，看着手机上去W市的车票，终是选择了退票。



TBC

16


张起灵耐心地用勺子喂犀语吃饭，小孩乖乖地坐在张起灵腿上，小手抓着张起灵的衣摆，吃一口饭就笑一下，简直是一个反应怪。


张起灵表情还是淡淡的，这个人永远波澜不惊，仿佛什么也不在他的眼中，但是，小孩子是最敏感的，犀语特别黏张起灵，因为她可以感受到，这个酷酷的叔叔动作很温柔，喂的粥刚好一口可以喝完，粥的温度和他的怀抱一样令人舒服。关键，她觉得这个叔叔好帅啊，简直是她的梦中情叔，好吧，她还小，可能不懂梦中情叔。


胖子欲言又止，觉得自己一晚上的工夫裤腰就大了一圈。“小哥，你不再多待几天吗，我带你在V市逛逛。”


张起灵给犀语擦擦嘴角，“实验室有事，我先回去。”


去机场的路上，胖子一直在讲自己的育女经，俨然是一名搬砖的砖家了。


“这丫头小小年纪就是个颜控了，随她妈，眼界高，也就胖爷我能入她娘俩的眼，不过现在来看，小丫头更喜欢小哥你啊……这我没意见，有眼光，以后找老公就得像你或者天真这样的找。”


“他好。”


胖子愣了一下，叹了口气，不再讲话。


机场终是到了，张起灵谢绝了胖子的送别，让他赶紧回家。


胖子看着张起灵背影，不再觉得这位兄弟毫不留念，反而感受到了那种心中过于不舍，所以更要舍得的决绝。


胖子给吴邪发了条短信，他有种预感，他们可能不会再见面了。


吴邪收到胖子短信的时候已经在机场大厅了，他低头玩手机，实际目光一直看着大厅的入口，他等了半小时也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再也坐不住了，开始在机场走动。


眼看着即将到航班起飞的时间，吴邪也没在安检见到张起灵，即使和胖子再三确认过了，吴邪还是觉得张起灵没有进来，他有信心在人群中找到张起灵。


飞机准时起飞，吴邪颓然地坐在椅子上，觉得可能就是天意吧，又或者是小哥不想见他。他连夜开车过来，设想了无数个相遇的场面，他一直在想如何能让这场刻意的偶遇自然点，或者干脆告诉张起灵他是来找他的，又或者两个人一起默默尴尬，怎样都好，他只是想再见张起灵一面。


想要的永远得不到。


再深再重的感情归根结底不过转瞬即逝的现实。


枯坐两个小时后，机场突然骚动起来。


CA370航班失事，身边的人都在不停地打电话，吴邪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兵荒马乱的一夜，身边的人有在吵架的，有在哭泣的，也有一声不吭的，身边一位女生一直在哭着打电话。

“……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和他吵架，如果我们好好谈谈，他或许就不会走……他最后的印象还停留在我们俩最丑陋的样子，我好后悔啊……”女生到最后整个人都崩溃了，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吴邪摸摸眼底，一点眼泪都没有，吴邪心想：怎么会没有眼泪呢？痛失所爱怎么能没有眼泪？


“有医生或者学医的人在吗？”


“快打120！”


“去服务台喊人啊！”


“让一下，我是医生。”吴邪听到自己平稳的声音响起来，人群打开了一个缺口。


一个大学生模样的人躺在地上，因为呼吸不畅导致大脑充血，整个张脸涨得发红。


只见张起灵站到胖子身后，一只手绕到胖子身前支撑着他的胸部，另一只手，按住了胖子的后背让他弯下腰身体前倾。


“背部叩击法，适用于意识清楚、有严重气道梗阻症状患者，调整到这种站姿，用手的掌根在患者两肩胛骨之间进行5次大力叩击。”


吴邪把人从地上扶起来，按住后背，施力把腰压下去，用掌根大力叩击了几下。


张起灵放开了满脸憋的通红的胖子，站在一边淡淡补充，“背部叩击法最多进行5次，如果5次之后不能解决问题，我们要采用另一种急救方法。”


张起灵一个眼神过去，吴邪居然就懂了，乖乖在张起灵身前站好。


张起灵站在吴邪身后，双臂环绕着吴邪吴邪的腰部，“海姆立克冲击法，从身后双臂环绕患者腰部，令患者弯腰，头部前倾。吴邪——”


吴邪回过神来，看着依旧呼吸困难的人，稍微往前站了一点，用一条腿分开了那人的双腿。吴邪弯腰，头部前倾，一副我很配合，很乖很听话的样子。


张起灵稍微往前站了一点，右腿卡在吴邪两腿之间，分开了吴邪的双腿，吴邪不自在的转了一下头。


“一手握空心拳，将拳头的拇指一侧放在患者的胸廓下和肚脐上的腹部，另一只手抓住拳头，用力快速向内、向上冲击压迫患者的腹部，重复动作，直到异物排出。”


吴邪一手握空心拳，将拳头的拇指一侧放在那人的胸廓下和肚脐上的腹部，另一只手抓住拳头，用力快速向内、向上冲击压迫那人的腹部，重复动作，终于，梗在那人咽喉的饭团吐了出来。


身边的人在不停地道谢，吴邪恍恍惚惚，觉得自己的后背还有张起灵的体温，他闭上眼睛向后躺去，无比安心。


他知道，张起灵一定会接住他。

我坐在病床上，胖子正在帮我喝那一桶鸡汤，嘴巴一圈都是油。


“天真，这鸡汤味道真的不错，真的不喝？不要不好意思，想喝你就直说，我也就忍痛给你留两口，毕竟是兄弟不是。”


“你可闭嘴吧！”


“还生气呢，我也不知道小哥他临时改道了去学校了啊，我也是受害者，虽然没有你像你那样晕过去，我也是真情实感地哭了，好吗！”


我真的想打死胖子，真心地，但是我却控制不住地笑了起来。


胖子擦了擦嘴巴，“这就对了，人还在，革命友谊还可以继续。你现在抓紧起来，别占着茅坑不那啥，床铺赶紧给人医院空出来！”




两个人忙活了一下，终于整理好了我的黄金单身狗窝。


我躺在沙发上喘了口气缓神过来，就问胖子：“他找你说什么了？”


“谁说什么？”胖子含糊了一句也学我躺下休息。


“不够兄弟啊，这种时候打马虎眼有用吗？”我说道：“你丫有一百种事情可说，非说这句，说明这肯定是真的，而且丫你很想说出来，都快逼疯了。来吧，何必为难自己。”


胖子瞪了我一眼：“丫小样最近**了啊你，讲话还一套一套的，你这么说我还不服气了，胖爷我和你说，胖爷我憋——得——住。”


我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我说对了，不过如果胖子和我斗气，他还真能再憋上几天。问题是他憋习惯了，我可憋不住。


我脑子转了转，就想到一个办法，虽然不太妥当，但是我知道我没有更方便的办法了，说道：“有件云彩的事情我也没和你说。”我戳了两下手机，“我也憋的住。”


话音刚落就看到胖子坐直身子：“你胡扯。”


“我要和你交换的信息，你知道我有多看重，我不会就这件事情胡扯。”
胖子躺回去，“他告诉我他到V市了，然后我接他回家，吃饭，收***寄的东西，然后第二天他就走了。”


“哦。”我内心出奇的很平静，胖子说的非常平和，他没有任何的拖延音，他绝对不是在说谎。而我，已经早就对自己说过，绝对不会再被任何的信息，打乱自己的思绪。


“我要去找小他。”


胖子看了我一眼，两个人击了个掌。


“我要去找小哥。”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再也没有什么能动摇我。毕竟，只有进入名字是你的区域，我才活的真实。


PS:终于接上第十章了

最后一部分眼熟嘛，摘自《藏海花2》，自己撒的狗血，哭着也要擦干净Orz

tbc

会更新的，上段时间比较特殊啦，不敢更文。现在忙着面试和毕业论文，放假就完结掉。我可能比较适合写段子。微博推荐瓶邪bot给大家，官方的糖，瓶邪is ri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