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整了两三天之后，吴邪拜托胖子将那张建筑物平面图给复印了照着纸上的地址给寄了去，本来吴邪还要附上一张语气客客气气的求见信的——这毕竟是自己拜托人家。但是没料到胖子这家伙脑袋里缺根筋直接把复印件装了信封光秃秃的寄了过去。等吴邪发现自己花了整整一天想出来的措辞恭谨的信纸——皱巴巴的从胖子的衣袋里掉出来的时候，他差点就脱了鞋直接上去用鞋底抽丫的。……希望霍仙姑不要把自己当做神经病。


但是信件寄出才一天，本来以为石沉大海的事就迅速有了回音。那是十二月的开头，吴邪大清早的正和闷油瓶闷在一条被子里共同赖床，却被一阵砸门声惊醒，胖子早就出去倒腾他的铺子和泡他的妹子去了，于是开门的重任——要么落在他身上，要么……算了，叫闷油瓶干这种事光是违和感就能把自己吓死。吴邪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嘟哝着来了，刚掀开被子就看见因为灌进冷风而缩了缩的闷油瓶，眉头一皱，吓得他赶紧给闷大爷把被子塞塞好，才提溜上裤子披上外套往门口赶。刚急匆匆的打开门，却发现是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小个子，朝他笑了笑，扬了扬手里的白信封：“您是吴邪吴先生吗？”


吴邪一下子就认出了那是当时胖子随手找出来的信封，用来装复印件的。他瞬间就清醒了，马上严肃了下来：“是，我是。你是……？”

“霍老太太她叫我来向您带句话儿。”小个子操着一口标准的京片子，笑出了一口白牙：“您那，三天后带上货去新月饭店一趟，这图呢，霍老太太打算要了，价码呢，到时候您看着开。好了，我话就带这么多，吴先生您要是还有啥不明白啊，三天后亲自去问霍老太太吧！”


吴邪一懵，没想到那霍仙姑不仅没把自己当神经病，还特地派个小厮来带话，新月饭店，这一副谈生意的架子是想怎样？不过说带上货……那六角铜铃算不算在货里？不，就是算在货里自己也没法给她交出来了……小个子看样子真是带完了话，又从口袋里恭恭敬敬的掏出一份大红的邀请贴来递给吴邪，笑眯眯的就转身走了。吴邪拿着邀请帖才一转身，突然就撞上了闷油瓶吓了他一大跳：“小哥……！你什么时候起来的，怎么连声音都没一个？”

张起灵头发还有几撮翘着，用眼神问话：那是谁？

“啊，那个啊，不是昨天我寄信给那个霍老太太的吗，她今天派了个人来说是要我手上这张图……”吴邪解释给他听，张起灵站那儿木了一会儿，蹦出两个字来：“早餐。” 吴邪失笑，赶紧拉了他的手去给他捣鼓早餐。闷油瓶被他拉坐在椅子上继续昏昏欲睡，看来机还没开完，几撮乱敲的头发让他看起来，也变得很有人情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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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天真，你这回找上的绝对是个……大肥羊！！！”


晚饭时分，胖子听完这事儿顿时一拍桌子，吼得大有气吞山河之意——吴邪心惊肉跳的看着放在桌角的琉璃盘子跳了跳，心说幸亏这是西贝货，要不然再来这么几下古物肯定完蛋。胖子也不顾自己满嘴的饭两眼放光的拿筷子指着吴邪：“新月饭店！小吴不是我说，这四九城的大单子那全是到那里交的手！跟那儿比起来潘家园整个一地摊！你这回有个能进新月饭店的主儿要你手上的东西，那你绝对是赚大了！”


吴邪把自己的饭碗移开以防他饭粒乱喷，心里默默的吐槽，潘家园不本来就是一大地摊的**体么……一挑眉毛：“胖子你被钱绝对是堵住了脑子！霍仙姑是九门的人，进得去高级场所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不过还肥羊呢，凭她的势力我敢打赌直接来抢东西都没问题。”说完把汤喝了半碗，胖子思想不行，做菜倒是有一手。

胖子咂咂嘴，大概是反应过来说的也有理，激动的情绪顿时灭了三分，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哎天真，算起来你也是九门里长子长孙传下来的……你怎么就这么一副寒酸样子呢？”吴邪听的一口饭差点噎喉咙里，呸了一声：“你以为吴家没势力啊？不提我二叔三叔在长沙的，小爷我在杭州也呼的动一帮人的！”

胖子明显一脸不信，吴邪也没跟他计较，瞪了他一会儿也叹了口气夹了一筷子青菜：“我爷爷致力于洗白我爸，现在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是他奋斗了一辈子的结果——估计外人也想不到我会这么窝囊，要不然那霍仙姑也不会客客气气的把我请到饭店去谈生意。”


胖子“哎”了一声，摇摇头：“其实天真你脑子挺好的，怎么样，三天后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既然是做大桩生意的饭店，买套西装把自己裹得人模狗样的去呗……”吴邪嘴里嚼着东西无所谓的说，一直坐在旁边当背景的闷油瓶突然开了口：“我跟着你去。” 吴邪有点儿惊讶的扭头去看他，发现张起灵没像在开玩笑……也对，闷油瓶没有开玩笑这个功能！他刚要开口胖子也跟着掺和一句：“既然这样那胖爷我当然也跟着去！天真你的场子，那必须撑足！”说完了之后又看看他们两个：“晚饭后咱们就去西装店买两套，闪死丫的！”


吴邪心里真的是一阵感动，放下筷子看看他们两个刚要说话，结果胖子就来了一句：“要是你们俩都被扣那儿了到时候胖爷我房租都没着落！”瞬间把他心里那点小感动全线磨灭，嘴角抽搐了一会儿，决定还是继续在沉默中吃饭。

饭后，胖子还真的带着他们出去找了一家西装店，闷油瓶的衣服是最好解决的，随便拎一套，试穿——妈的衣架子身材就是好解决！闪瞎人眼！不要说那几个服务员小姑娘看的呆掉，就是吴邪看着他自然笔挺的腰线，撑开的肩膀……都不自然的……吞了口口水……

妖孽……绝对是妖孽……


闷油瓶好像不太习惯西装，尽管穿着着实潇洒，但是仍然是皱着眉头。吴邪的衣服也很快就解决了，毕竟身材也还算标准。而胖子……就要有一会儿了，服务员姑娘先是见了闷油瓶这种人间极品再去服务胖子这种人间奇葩……奇葩还在不断地言语调戏……我的天，姑娘你的脸只是绿了真是好素养……


吴邪看着觉得忍不住要嘲笑他，忙憋住，抽出一根烟来到门口想抽完它。结果刚拿着烟走到门口，一个穿着粉红色衬衫的男人玩着手机径直从他旁边经过，走进店里来，吴邪看见那细细的眉眼和左眼下的一颗泪痣……诶，挺眼熟的，不过是谁呢？好像见过啊……


那粉衬衫也看见了吴邪，也是一愣，眯着眼睛细细的看他，不过两个人相看了好一会儿好像互相都没想起来。吴邪尴尬的笑笑，心想大概是认错了吧？那粉衬衫也就回了他一个仓促的笑容头也不回的向店里面走了。吴邪忍不住目光跟着那人的背影走，到底是谁呢……实在是眼熟啊……


“天真！”突然地，胖子就一掌拍在他背上：“你看什么呢！我们买完了可以走了！”吴邪这才回过神来：“啊好了？哦那就走吧……”下意识退一步，结果又一把撞在了一个人身上，他回头去看，突然发现闷油瓶目光灼灼的盯着他，那真是——被他盯得发毛，吴邪浑身不自在：“小哥？”


闷油瓶深深地看着他，也不说什么就是盯着他。吴邪几乎有点儿扛不住了赶紧移开目光：“好了买好了就快回去吧……”快步几步走出店门，后面胖子还不忘最后调戏几句小店员，闷油瓶则是一言不发的默默的跟了上来。吴邪闷头向前走，也没看路，结果走的一急，一下子又撞上一个突然从斜里窜出来的人。

“呀……！”“哎哟，谁哟！”

尽管闷油瓶尽量快的把吴邪拉了回来，但是对方实在是负重太狠，若不是亲眼见证，吴邪还真不知道购物袋这种东西可以多到把人脸都埋起来，刚刚被那么一撞这人一下子有两个袋子掉在地上，吴邪赶紧帮人捡起来小心翼翼的堆回去：“抱歉了刚刚没看，你没事……诶！！！黑眼镜？！”


从那堆袋子后面露出一张汗涔涔的脸，挂着一个笑，鼻梁上一副永恒的墨镜——这不就是当初蛇沼一行里那个黑眼镜么？他居然在北京？还如此居家的提溜着一堆购物袋？！吴邪总有种错觉，像是闷油瓶这种土夫子和现代环境都是有点儿脱节的——这种土夫子当然也包括身手一看就还不错的黑眼镜，在这里偶遇是万万没有想到的。黑眼镜也似乎有点儿吃惊，应了一声：“小三爷？”视线一歪：“哟，哑巴也在？稀奇了——”

张起灵面无表情，对于黑眼镜向他打招呼的行为进行完全无视。明显黑眼镜也是知道他这脾性的，再说他自己……看起来貌似也够呛。胖子也挺惊讶的，不过他的惊讶迅速成了一脸怀疑的表情，居然没扯起来。吴邪看看闷油瓶再看看黑眼镜……呃，格盘了的闷油瓶好像应该不记得黑眼镜了啊……这要不要和他说明一下？但是还没开口黑眼镜就笑笑：“小三爷，真抱歉今天瞎子我忙，既然你们都在北京改日再会。对了，你瞧见一个穿黑色西装里面是粉红色衬衫的人走过去了吗？”


吴邪敏锐的感觉到，瞎子真很忙。而且是一种非常奇妙的忙碌状态，他挑了挑眉毛指了指店的方向：“那边，能从那鬼地方出来，眼镜你的命够大的。”黑眼镜听了这句话，，突然就笑出一口白牙，视线上下打量打量了吴邪又看看张起灵，乐了：“小三爷，这句话我还给你，跟你比命大我可甘拜下风！说实话……再见到你我都想看看你有没有影子了，你居然有本事把哑巴完好无损的从洞里挖出来！”说完之后，居然还有余力反手看了看表，之后真的火烧眉毛似的一面点头一面往刚刚吴邪指的方向走了：“我真的要来不及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改日再会！”说完带着一脸贱兮兮的笑去找他刚刚说的那人了。


吴邪着实一傻，这种古老的告别语算怎么回事？不过黑眼镜如今的活蹦乱跳，基本上说明那次去蛇沼的人里起码还有生还的人。他忍不住就回头看了看闷油瓶，虽然那次噩梦般的经历里他们三个都活了下来，但是张起灵现在这个状态，都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然而这么一看，他却发觉不对，那闷油瓶淡淡的看着他，也什么都没说，看见他和黑眼镜说完了，默默地走上去，轻轻拉了吴邪一下。


诶？平时这家伙看起来有这么可怜兮兮吗？吴邪歪了歪脑袋，或许是看见故人却不认识让他有点儿尴尬？忍不住慢慢的握住了他的手，感觉到那只温度惯常低的手轻微的一僵，然后闷油瓶看了看他，突然反手紧紧地把吴邪的手给握在了掌心里。吴邪登时疼的一抽抽，感到他的手劲马上松了，用拇指甚至是有点小心的蹭了蹭自己的手背。


这样带点儿小心的闷油瓶又让吴邪是心软的一塌糊涂，要不是在大街上，他真想直接抱着他脑袋亲一口。只是他闹不清怎么闷油瓶突然就变成这样了，无视了胖子还想去某些酒吧一逛的深切需求，吴邪现在只想快点找个地方把这瓶子藏藏好包起来，这样子……这种样子……谁也不让看，我的！我的！


这种心情，俗称，萌到了。

于是王胖子希望找妹子的抱怨被俩人联手无视。而只有张起灵自己清楚，吴邪和别人相谈甚欢露出笑容的那一瞬间自己在想的是什么。


吴邪对自己这么好，可是自己并不知道吴邪的过去。尽管吴邪说过去的自己太过神秘，同样对自己的过去一无所知，但是张起灵知道，那是不一样的。自己那是找不到，而吴邪的过去，一直就鲜活的在那里，只是自己一直疏于了解。还有很多很多样子的吴邪，自己没见过。他头一次想说话，但一句话也插不上。


那是一个自己所不了解的世界，吴邪可以在那里活的游刃有余，而自己，严格说来，仅仅只拥有这几个月来吴邪给自己的记忆。他什么都不知道，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过糟糕了。他那一瞬间只想把吴邪给绑在自己身边，好好地，眼里只有自己就好了。想法太阴暗，他自己都鄙弃自己，但是不这样，就被一种巨大地茫然给完全的吞没，什么也做不了。


所以，其实他在吴邪的手握过来的时候，高兴地有点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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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两天时间就在寻找霍家的资料和宅在胖子家里分析度过了。到了赴约那日，胖子特有气势的开了一辆法拉利来，牛B哄哄的车门一拉靠在门上打了个响指：“看见没有，你胖爷我什么本事，要给天真撑场面弄来的东西都是好货！”吴邪看着那套千裁万裁在他身上还是显得猥琐的西装嘴角默默的抽搐，而胖子只要手上再带条金链子什么的……那就是身上金光闪闪的一副对联，上联：我是土财主，下联：我没有品味。横批：快来骗我。

相比之下，跟在吴邪后面一声不吭的闷油瓶倒是散发出了一种无比强大而冷冽的气场，尽管他什么也没干。吴邪扭过身去，顿时只感到——我的天，这货是派下来祸害人间的！眼尖的发现特意给他配的深蓝色领带他没有带，一边拉着他坐到车后座一边问：“小哥，你领带呢？”


闷油瓶看看他，从裤口袋里默默地掏出一团布。吴邪大囧，赶紧拿过来给捋平了，靠，自己早该想到这闷油瓶子不是个会打领带的主儿！赶紧凑过去说了一句：“抬头。”张起灵真的乖乖把头仰了起来，脖颈白皙划出好看的线条。吴邪强行把自己的目光从他领口露出的皮肤上撕下来，专心帮他打领带。看了看觉得有点歪，拆了再打一遍，好好地给塞进西装外套里才拍拍他的胸口：“好了。”一抬头发现胖子把车内一本杂志盖在脸上，很是奇怪：“胖子你干嘛？”胖子的声音瓮声瓮气的从杂志下面传出来：“非礼勿视！”



吴邪呆了一秒，顿时青筋暴起，要不是念着这是法拉利他绝对一脚踹在胖子的靠背上。而闷油瓶当没听到似的，继续他的上车永恒昏睡状态。



车开到新月饭店，找地方停了。吴邪发现有一小童专门跟着自己这车转悠，恭恭敬敬的帮他们开车门。瞧见三人标准的一个商业笑伸出一只手：“先生们，邀请函。”吴邪赶紧掏出来给他递过去，那小童打开看了几眼又是笑盈盈的合上，躬身做个“请”的动作：“先生们既然是霍老太太的客人，那么这边请，我带您们去她的雅座。”



吴邪心说这排场还挺大，跟着他走进新月饭店的大门，一口布置的很是有一种古典的奢华，吴邪强迫自己不要想，摆在旁边用来装装饰花的花瓶是不是什么古物，但是上面慢慢的笑纹仍是闪瞎他小老板的眼，他默默地在心里哀叹了一下社会贫富不均啊随便这儿什么东西摆到自己铺子里都是上等货啊！！！胖子压低声音满眼放光的跟他说：“天真，新月饭店那一楼还不算是谈生意的地方，看这腔调这家伙是要把我们领到二楼去啊！那地方胖爷我这辈子有命走进去都觉得值了！”



吴邪干咳两声，让自己不要显得那么底气不足。才走过一点儿，突然眼尖的看到从门另一边走过来一个人……诶，那个粉衬衫？这回这人还是在玩他的手机，抬头看见了吴邪，显然也很吃惊，不过这回他笑的很自然收起手机开口就要向吴邪说话了——却突然被一个人截断，另一个小童低声向他说了什么，粉衬衫的表情登时变得无比……纠结。手机盖子又一下子翻开头也不回的大步流星的向着另一条楼梯走去，吴邪看着他，心想：这人应该是瞎子的朋友吧……想不到黑眼镜这种一脸痞相的人居然能认识这种出入高级会所的人？还显得挺熟啊。但是出神没一会儿就看见那小童恭恭敬敬的指着另一边的楼梯：“霍老太太就在上面的包厢等您。”也就打算过去，突然又发现闷油瓶目光灼灼了。


要……要不要突然这样啊……吴邪又是浑身一毛，实在想不清楚自己干了什么，让闷油瓶如此执着而有神的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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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一】花儿爷愤然的真相

小花：【那不是吴邪吗……上次看着眼熟都没认出来，这次打个招呼——】

小童：【低声】花儿爷，呃，黑爷说不当心把您要的那个包厢给……废了，您看您是不是换一间……

小花：【斯巴达脸】妈的，秀秀不就是上次来吃了顿饭吗！至于这次非得坐的离霍家十万八千里远么！我换了他还差不多！

【二】哥的目光

天真：【不自在】干嘛这么看我……
哥：【内心汹涌面无表情】你居然盯别人盯得一脸出神，自己说，要怎么罚（←▽←||||哥奇妙的崩了……）

29

等跟着小童上到二楼，才发现二楼是被一道道传统中式的雕花木门隔开的，一面靠着围栏，每一处细节都做得极度奢华。小童领着他们来到了比较中间的一处门前，抬手敲了敲门：“吴先生到了。”说完之后，等着里面传出一声进来，才恭恭敬敬的打开了门，躬身请他们进去。吴邪忍不住就正了正领带，然后脸上摆出标准的做生意时的笑容，（显得）从容不迫的走了进去。


胖子和闷油瓶在他身后一步，一左一右的立着。这间包房是半开放式的，从门口进去就可以很清晰的看清楚楼下一个很大的台子，楼下一览无遗，吴邪顿时面上一抽搐，我靠，看这架势这家伙没准自己的一举一动都看在了眼里了，得亏自己进了门就小心！包厢内的布置也是一贯的低调的铺张，他一眼就看见了坐在一张沙发上手里捏着一根烟枪的霍仙姑——挺好认，因为上了年纪的就她一个。旁边站着几个年轻的男女，都当吴邪不存在似的该喝茶的喝茶该谈天的谈天，只是声音压得极低的。而霍仙姑后面站着一个很年轻的姑娘，倒是把目光放在了吴邪身上，乌溜溜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吴邪竟然从里面看出些笑意来。她们都穿着旗袍，用不着看也知道绝对是高档货。吴邪看那霍仙姑当真没有主动理自己的意思，于是上前一步先摆了个笑：“婆婆好，我叫做吴邪。”


那霍仙姑的目光这才转过来，她的皮肤极白，虽然看上去依旧细腻能窥见年轻时是倾国之貌，但毕竟岁月累加，须发尽白，现在这种白皙细腻倒显得有点令人犯怵，好像她是某种瓷器一样，白白的森冷的光，还没有她背后的小姑娘看起来正常。不过那眼神倒是锐得要命啊，诶，这么冷啊我靠，倒有点像闷油瓶啊。吴邪登时不安分的脑补了闷油瓶穿旗袍的样子，然后，强忍着自己打哆嗦的冲动。



霍仙姑在这么短一点时间内显然也把这三人打量了一遍，当目光掠过闷油瓶的脸的时候，眼底惊鸿般划过一丝惊讶。但是什么都没说，张起灵的目光冷冷的半掩在刘海后面，那一点异状并没有漏过他的观察，尽管这霍仙姑藏得异常的好。


但很快，霍仙姑就略带嘲讽的开了口：“小子，我知道你是吴老狗那混蛋的孙子，想不到那臭狗居然还真没绝后。”她的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那根烟枪，放下了。而吴邪的脸又是得忍着才能不抽搐……喂，他长孙就站在你面前你好歹留点口德……不过这话怎么听着一股酸气，吴邪想了想，以前爷爷每次谈起九门的时候遇到第七门都是……带过，尤其奶奶在旁边的时候别说是带过了，光提一下就要被奶奶赏几个眼刀……靠！莫不是孽缘！？顿时这话也不知道怎么接下去，没想到霍仙姑自己往下接了：“真是像，这幅腔调越看越像，得了，看着烦，你那份东西怎样，卖是不卖？”


吴邪心说这够酸的啊，但是正事一说他马上装傻当没听见前面的话，一面在心里狠狠地问候了一下三叔，二叔是不敢问候的，代而问候三老狐狸，这哪门子的交好了？！这整个一掀开的醋缸！他拉了张椅子坐下，双手交叠的放在了膝盖上一笑：“要做这笔生意，我看婆婆您也有理由的，说老实话，这东西我还不知道它的价值，但是我估摸着它可不简单——还希望你给个理由啊婆婆。”


没想到霍仙姑一看见他坐上那张椅子登时就变了脸色，而她背后的少女脸色一急，一咬牙厉声喝道：“起来，那是你能坐的吗？！”


马上就有几个人立刻面色不善的站起来要去拉吴邪，胖子和闷油瓶马上分散左右，胖子一站那就成了人墙，而闷油瓶更是气势上就凌厉异常，一时间倒没人能靠近吴邪。吴邪心想我靠自己不会这么衰上来就触了对方眉头吧？但是说实话他也没想多耗，干脆来个狠的逼逼那老婆子。当下微微的一笑，二郎腿一翘一双猫儿眼灿灿然的眯起来：“我觉得这椅子挺好啊，挺舒服，婆婆，我也不敢抢您身边的座儿不是？我看呢，您平时也挺忙的是不是？我们就想知道点这背后的事，钱呢好商量，您只要说，我们这图白——


胖子突然咯吱自己一下耳语了一句：“大肥羊啊大肥羊。”


吴邪当下明白过来，那妈的毕竟是笔大数目啊——马上改口：“白白净净的给您送来！”


九门中人，多多少少都有着点相互牵扯的事在。这回这张纸某种意义上是解连环给自己的，而同为九门中人的霍仙姑又对这张纸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这叫他不想多，那是不可能的。眼下这是唯一一条线索，自然要抓牢，没想到霍仙姑抬手，让那些人都退了下去，自己冷笑一声：“吴小狗，你不要太得意，我手里的样式雷数量远比你多，多你一张不多少你一张不少，你呢要喜欢那张位子，你就坐！你有本事坐满半小时，我们再谈，不然呢别怪我用硬的，把你从这儿踢回你长沙的窝去！”



……样式雷？听到这个，吴邪登时脑袋里冒出一连串概念，也就没注意到旁边人有的看好戏有的一脸同情的表情。那样式雷是有名的建筑世家，参与过许多达官贵人甚至是皇宫的设计建筑——不过这么杰出的建筑师，这份图纸就更难解释了。吴邪自己就是学建筑的，看了就明白，哪个修屋子的会让屋子一点光也不见啊？知道这是样式雷的作品后，吴邪连低级错误的可能性都排除了，这一定是是故意而为之——无法住人的屋子，那是做什么用的呢？当即他就决定耍赖皮：“婆婆您可得说话算数啊，您说话要是不作数——相信您也不会乐意看到我们砸了您的场子吧？”说着附赠无辜笑一枚。


霍仙姑又是冷笑一声，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那是，我霍仙姑几十年来什么时候说过不算数的话！只是估计你爷爷的那点家产都要被你这只小狗崽给败光了！”说着就不再和吴邪搭话，自顾自的转过去对着戏台子了。吴邪瞧见她身后那少女倒是笑盈盈的向他们做了个鬼脸，然后就上去帮霍仙姑捏肩膀。吴邪刚要开口再问些什么，马上就感觉到四周的灯光一下子暗下去，然后楼下那个戏台子一下子亮起来。同时对面有几个人陆陆续续的走了进对面的包厢，胖子虎躯一震，低下头来：“天真，你瞧见没，对面那个老光头——”




吴邪顺着他的话看过去，果然看见一个中年人在一帮人的簇拥下坐到了对面的包厢，胖子随后就补上一句：“那是琉璃孙，京城道上数一数二的人物，别说惹不起了，胖爷我的铺子就是给他全吞了估计也不够给他塞牙缝的！”



吴邪默默地靠了一声，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对面。希望不要和那人有什么过节才好，他同时看见那个粉衬衫在旁边一个包厢坐下，只是专心的玩他的手机。

【声明：大点天灯拍卖会场景大量参照原著，且为过渡段，直到开始闹才再次原创接轨】

那戏台上开始慢慢走上一穿大红色旗袍的姑娘，眉眼是垂着的，先是立在那儿向着东南西北各微微鞠了一个躬，然后微微抬了眸子。接着，各个包厢的灯光又微微的亮起来，吴邪这才发现，自己坐的这个位置好像是整个场子的中央，任何一个方向的人都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见自己。他一下有点懵，暖黄色的灯光打在他脸上，一个微笑僵在嘴角，投下一片（看似）深沉的阴影。


几乎有不少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然后场子里迅速弥漫了一片切切私语声。那几个服务员更是目瞪口呆，马上就有人上来问：“太太，您这个朋友坐错位置了吧？”霍仙姑看他一眼，盯着吴邪冷笑一声：“怎么，太久没人坐那个位置就没见过场面了？今儿个有好东西，当然也会有几个不要命的应景，给这位吴家少爷也上一份花名册，开开眼界！”



服务员立刻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马上有人手脚麻利的给他们端来茶水和点心，还恭恭敬敬的将一本小册子拿出来，摆在吴邪左手边的矮桌上。那几个服务员看他们的眼神跟看怪物似的，看的吴邪心里发毛，胖子马上不动声色的推了他一下：“我靠天真，看不出来你这张脸还挺有威慑力！够爷们儿！”吴邪干笑两声，拿过茶喝了一口……极品碧螺春？吴邪迅速放下，他记得这茶七千多，用目光问那服务员，那服务员一看立刻赔了个笑：“先生，这是我们领班送的，您慢用，有什么吩咐立刻叫我！”接着转身优雅的溜走。


那阵喧哗久久不停，过了好一会儿，那旗袍姑娘摇了摇手里的一个铃铛，整个场子这才归于静寂。吴邪是不想再动这里的任何东西了，于是就把刚刚服务员拿过来的小册子翻开，眼睛看着册子心里却有一点忐忑，他看看霍仙姑那阴阳怪气的表情，又想到那阵好像围观似的喧哗——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干了什么蠢事，但明显已经收不回来了。他不清楚屁股底下这张位子到底有什么意义，但……估计不是好事儿。



不行……！再这么下去自己这边儿可要彻底落入弱势了！他摇摇头专心去看那册子，这册子做的倒挺精致，翻开来硬质的封面，吴邪看了一下序页，这才知道这到底是干嘛——拍卖会。卖的是什么，那自然是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大多都是土货。大凡这种拍卖会，无一例外都是龙脊背货色，吴邪估摸着随便哪样自己倾家荡产……好吧倾家荡产也没戏！当他在细细看第一页欢迎辞的时候，那边拍卖会已经开始了。


照胖子先前跟自己通气儿的说法，在这新月饭店做的生意那都是些有价无市的玩意儿，没多少人吃得下那些极品，而很多时候都是东西拿出来了有些人连货都不识。要是你估摸着一东西能卖个五百万，别人张嘴一千万那就是你的不识货，你也只能瞧着东西被买走。这意味着一定要极短时间知道那是什么，再判断价值，这可是个玩心跳的事儿，说得对你是爷，说不对你就是个凑热闹的二百五，在这儿还能呆多久都是问题！吴邪赶紧把注意力放到戏台上，很快就有人捧着一个什么来到了台上，远远地绿色的一小团，看不太清晰，但是他注意到闷油瓶的眉头略略一皱，在专注的看那东西。



旗袍姑娘脆生生的说了句：“看货——”就有人拿着一根长竹竿，把那东西连垫子一起捞起来，开始从琉璃孙那边一间一间包厢的递在二楼的高度让他们看，那人手很稳，吊着东西一点儿也不晃，那距离恰好是能看清但捞不着的样子，每间包厢停个一分钟左右，绝没有哪边停的特别久。吴邪低头把欢迎辞翻过去，马上就看见了这个东西的介绍——那竟然是唯一一件展品，那清晰的图片很快就展露出来，铁三角的目光一时间都落在那上面，闷油瓶本来就演的是冷面马仔，现在一张脸更是冷的恨不得冻出冰渣来。

一个玉玺。册子上叫它“鬼钮龙鱼玉玺”。


“我对这东西有印象——”

他盯着图片非常轻的说，吴邪心里bingo一声心说果然有线索！马上把册子递给他，想了想又觉得自己显得太狗腿，就干咳了两声假意将册子往闷油瓶那儿一推，闷油瓶却看也不看的放到了一边儿。而下一秒，那个玉玺就被吊到了自己面前，吴邪于是去看实物，相对于一般的“玺”而言，这东西有点显得太小，不过雕工绝对是一等一的精致，那上面密密麻麻的雕着许多的小鬼，转个角度，看起来又像是一条条的鱼聚集在一起，这估计就是它得名的原因。胖子也盯着，不过盯着盯着，突然打了个寒战马上戳戳吴邪：“天真！你觉不觉得这东西看着有点儿眼熟？！”



“眼熟？”吴邪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的确……感觉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但是这不是关键，吴邪还有脑子思考现今的处境：“胖子，先不说这个，我觉得这位置不对劲儿，待会儿估摸着得找机会撤。”


没想到胖子理都没理他，而闷油瓶的眉头也是皱得死紧，大概是脑海里又模模糊糊的出现了片段。胖子哎呀一声，一拍吴邪：“天真，这玩意儿我们绝对见过！你想想！老子肯定是跟你们走的那几个斗里见过的玩意儿，没差的——！”

他这么一说，吴邪倒是好奇心被勾起来了，看看玉玺，看看闷油瓶。看看玉玺，看看——


我艹！！！！这不就是当初在云顶天宫的时候闷油瓶手里拿的那个玉玺吗？！就算不是，也他娘的像爆了！！！当时拿着它的人站在青铜大门之前，身上缭绕着森森的鬼雾，混在一堆马脸阴兵里回头一笑，给了一个差点让自己绝望的“再见”。那段记忆太糟糕，一时间并没有被吴邪提取出来，然而现在这东西出现在眼前，闷油瓶还表示——他有印象！吴邪的冷汗顿时出了一背，下意识的盯着闷油瓶，他实在是怕这家伙想起点什么来，又什么也不说的失踪了。而且刚刚一细看，他几乎可以肯定那玩意儿一定是用那种蛇沼里看见的陨玉刻的！张起灵的目光一直跟着那玉玺，并没有注意吴邪，不过很快，那玉玺就被吊回去，摆在了那个拍卖台上，那旗袍姑娘摇了一下铃，看来算是看货时间的结束。 吴邪赶紧咯吱胖子：“快去问问，这东西的卖主是谁？！”旁边霍仙姑就冷冷的接了一句：“别白费功夫了，这儿的卖主如果不想让人知道，谁也问不出来。”


胖子这就不乐意了，跟她呛上：“诶哟我说老太太这你看不起人了是吧？胖爷我虽然不混这新月饭店，但怎么说在这北京城算有头有脸，我告诉您，不是我吹牛，想打听一人，还真没打听不到的！”


霍仙姑连正脸都没给他看，喝了口茶：“这儿的老板在有皇上的时候就显贵，几百年了从没出过事儿，你要能打听出来，你家少爷明天能到永定河捞你去。这年头，捞尸的价码贵了，我看你还是给他省点儿钱应付待会儿的事吧！”

胖子大怒，转身就想出去证明给霍仙姑看，吴邪一看这要收不了场，胖子一跟人呛上那必然要把脸面搞回来，要是真的出去他没准能捉了一个伙计一顿胖揍逼供，那到时候这梁子可就结大了，凭这边三人的势力根本不知道摆不摆得平。忙拉住他：“给她点面子。”


幸亏胖子还算给吴邪面子，嘀咕了一声没出去证明。那旗袍姑娘这时喊了一声：“下面开始叫价，底价一百万，最低加价十万，最高一百万。”接着，那伙计又用长竹竿叉了东西一间间包厢的送，吴邪看了看，那是只铃铛，基本上每个包厢的都接了。霍仙姑他们也每人接了一个去，而竹竿并没有往吴邪那儿送。吴邪本来不很在意，过了一会儿，那伙计单独叉了一玩意儿给他递上来，那是盏很小的灯笼，用青布蒙着，一看就不是用来照明的。胖子莫名其妙的接过来放在一边的桌上，登时全场爆发出一阵雷鸣似的掌声。吴邪一头雾水，霍仙姑笑了两声，又喝了口茶：“吴家少爷，还不快给你的崇拜者们挥个手？敢点这天灯的，二十年来就你一个！”


点天灯那三个字一出来，吴邪一愣，然后呆了一会儿，瞬间一傻。

30.

什么叫做自掘坟墓？

吴小三爷正在以他的亲身经历，给你切实的，详尽的，亲切的演绎这一点。


点天灯这个词，他听过，不过那通常出现在故事里。这一般是旧时王公子弟泡妞的一种手段，简而言之就是在拍卖会上看上一东西，点上一盏天灯就表示，这东西我要了！不管你们出多高的价，我都自动在那个价码上加一票！这种势在必得是以无比雄厚的财力做基础的，上一次点天灯的就是吴老狗讲给他听的一个关于张大佛爷的故事，张大佛爷连点三盏灯只为抱得佳人归，那场轰动整整烧掉了张大佛爷半年的收成，第二天提亲马上成功。而通常总会有两个人为了一点脸面死去活来的斗灯，真要有这种情况吴邪倒也能活了——偏偏他是独灯！！！那霍仙姑脸上更是各种幸灾乐祸，看的吴邪差点就垮了脸色。他当然是……没钱的！但是用脚后跟也能想明白在这种地方赖账的后果，咔擦……哦不。


点上了天灯，再想要那东西，很简单，那就是漫天要价把那灯点爆掉。这种时候，点天灯的人负担不起，自然展品就转给点爆的那人——不过点的那个自然也吃不了兜着走，这灯点不起还乱点，那自然是要付出点代价的，有时候是钱，有时候是一只手什么的。旧时没多少人敢点爆灯，因为王公子弟付不起，通常你也不可能付下那天价。更何况你今天让他付出了代价，明天他把军队直接开进你家大院了，那更方便，钱都不用付了，直接抢。所以点爆灯这种事也是不大可能的，吴邪瞬间就恍惚了，眼前一黑，冷汗顿时直朝头上冒，胃里那点儿午饭也往喉咙口涌，他赶紧喝了口茶把这种慌张压下去，现在他已经完全不指望正常途径离开这里了，只想找个空隙马上叫上另外两个开溜——爷玩不起！！！



他忍不住看看自己的手指，心想要是等一下自己动作不够快，被他们捉到，自己可就再也看不见自己的手指了呜……更有可能寄回自己家要钱，那样真的把爷爷老底都吃空了，他知道了估计能气的从地底诈尸起来，一口老血喷在自己脸上。他看看闷油瓶再看看胖子，又觉得其实逃出去是有希望的，不过继被雷子盯上之后难道又要成了黑道追杀的对象？



那旗袍女又晃着铃铛不知道说了什么，吴邪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伙计咚的敲了一声锣，同时吴邪脑子里也是嗡的一声，顿时，各个包厢里铃铛的声音就响成了一片，伴着那铃铛声所有人妈的一点也不口软的百万百万的往上堆，吴邪听着那密密麻麻的铃声头皮他娘的都要炸了，他顿时什么也听不清楚了。倒是胖子还有工夫赞叹：“那小娘们有点功夫，这么多铃声，她一个也没漏听错听，都给报出来了！这绝对是神仙耳朵，到时候她嫁人了她老公肯定不敢给二奶打电话！”吴邪压根就没听进去。

足足有好一会儿，吴邪根本不知道他在恍惚的状态下是怎么过的，良久，闷油瓶的手突然按在了他的肩膀上，把他吓得一个哆嗦看过去，却发现张起灵还是一脸冰霜的盯着楼下，但是按着他的手力道很大，明显是有什么意图。而胖子不知道点天灯是什么意思，已经完全进入到这种气氛中了。吴邪一脸呆滞的问他，怎么样了？同时拿起茶杯再喝口茶想压压惊，胖子一脸兴奋的搓搓手：“妈的，快一个亿了！”



吴邪一口茶水顿时喷了他一头一脸，他竟然毫不在意，用手抹了一把之后就特别亢奋的说：“现在进入休息时间了，下半场等一下开始，加价提到两百万一次了，你看对面粉红衬衫那小子，只在最后摇了一下铃，看来根本连竞价的力气都懒得出！”又压低声音：“老太婆也一次都没出呢，看来下半场要玩大的！”


妈的，有钱就可以这么烧吗？！你们都吃饱了撑着抬这么高啊？！犯哪门子的二啊？！不过绝望绝望着吴邪也就绝望爽了，反正早就付不起了，一千万和一个亿也没区别，这赖皮绝对是赖定了，马上把胖子拽过来耳语了一番点天灯的意思，顿时，胖子的脸也绿了：“我靠，我说老太婆怎么这么淡定，敢情是咱们埋单！那怎么办？”吴邪一皱眉：“还能怎么办，我们被那老太婆耍了，还是赶紧找机会溜吧，不然完蛋了！”

胖子还一愣：“不至于吧，再怎么说这是天子脚下，我们就是赖皮他们还能怎么样？还有半场呢——”

吴邪怒了：“不走才会被怎么样呢！你他娘的命要紧刺激要紧？！”

胖子于是点点头：“那好，我去转一圈看看有没有机会，实在不行就跳下去，把那丫头和货当人质，我看那丫头耳朵那么好使，应该挺值钱的。” 刚说完，人家姑娘就一愣，抬头朝他们那边望了望，眉头皱了起来。吴邪忙一巴掌拍在胖子头上压低声音：“你小声点！她好像听见了！”


胖子当即嘲笑他：“得了吧这也能听见？耳朵再灵也灵不成这样啊！不信你看着——”他轻声捏着嗓子说：“大妹子~我们等一下要跑路，你听得到不？听得到就来逮我们啊，待会儿可就晚了。”


旗袍女脸色一变，马上对旁边伙计说了几句，顿时马上有一伙人开始往楼上冲。靠！！！真的听见了！！！胖子和吴邪顿时全蒙了，没想到一直杵在后面当雕像的闷油瓶突然一脚就踩在了栏杆上，一个飞跳，几下就奇快无比的冲到了台上——吴邪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那旗袍女马上一下子推过去，被闷油瓶看也不看的反手就捏住脖子一扔——瞬间，整个场子就全炸了，所有人都站了起来。那粉红衬衫也是脸色一变，几下也跳了下来往戏台上冲，闷油瓶正在细细查看那个鬼钮龙鱼玉玺，有人冲到近前看也不看的就打上去，没想到那粉红衬衫居然身手不错的样子，几下难以形容的柔韧动作，居然把闷油瓶奇快无比的身手都避过去了。他出手就去抢那鬼玺，闷油瓶也是没想到，不过下一秒他就迅速反应过来，动作瞬间快了一倍，抬脚一踹台子把它踹离粉红衬衫够得着的范围，然后啪啪几下把人的脖子一把掐住，粉红衬衫估计根本没料到闷油瓶能有这么大的力气，整个脸顿时就青了，不过也是条汉子，反手灵活的跟蛇似的就朝他心口拍，闷油瓶一点也不客气，直接一手抓了鬼玺来挡，生生的让那粉红衬衫止住了动作。不过奇快无比的，一拳头就照着他后脑勺打过来：“哑巴，你最好给我放手。”



吴邪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看这场景才好了，黑瞎子居然也飞身从不知道哪个地方给窜下来了，而且明显是向着那粉红衬衫的，上来就是一拳给闷油瓶招呼。而张起灵似乎意识到这家伙和前面的都不同，已经招招都带着实打实的认真了，动作太快，饶是黑眼镜也拆不了多少，转而一把捞柱粉红衬衫的腰往后蹦了一大截。粉红衬衫紧皱着眉头捂着脖子明显在调整呼吸，四处都有人在狂喊保安，而老太婆好像实打实被我们吓到了，小姑娘更是吓得躲在她身后，保安这么点功夫已经涌了进来，吴邪在下去帮闷油瓶应付变态和陪胖子打保安之间……明智的选择了后者，后者还有戏，一般格斗能力就能应付。而楼下是超人打蜘蛛侠的FEEL，区区人类还是珍爱生命……



霍仙姑一看这架势，立刻厉声说道：“你们都疯了？惹了这儿的老板你们就全完了！”吴邪现在也破罐破摔了：“婆婆，那也是您逼我们的不是？我们呢，现在也只想好手好脚的出去，得罪！”马上四下里摸东西打算加入混战，那边胖子已经拍开来了。场面一片混乱，吴邪屁股刚离开椅子就想起和霍仙姑的约定，一看手表还剩5分钟，登时一咬牙喊了一句：“胖子！能不能再给我撑五分钟？！五分钟就行！”胖子哟喝了一声：“天真你黏上面啦？！算了算了胖爷我就舍命陪你这小兔崽子！！！”又是一个泰山压顶把门都报销了，顿时吴邪只觉得那些被胖子连门带人压在下面的实在是好惨。


霍仙姑一皱眉头，指着吴邪喊：“把这小子给我从位子上拽下来！”马上有人来拽吴邪，吴邪双腿夹紧椅子随手拿过热茶就朝人脸上泼，丫丫的今天非得守住不可！但人还是一下子围了上来，吴邪也管不了什么阴险了见人就踢命根——高度所限，不然他想踹点儿别的地方的，所幸很有效，在吴邪被七手八脚的按住之前胖子就赶来救驾，轰的一桌子拍过来，吴邪真真切切的瞧见有人飞了出去。


而下面闷油瓶那边已经跟黑眼镜杠上了，这两人打架规模太宏伟，一般杂碎那就是靠近死，真的是非人类范畴。黑眼镜也不笑了——无论是谁在哑巴张要杀人的攻势面前都笑不起来，张起灵的动作快的要命又是步步杀招，而黑眼镜明显是在死守一道底线，出口和粉红衬衫一起在那儿。全神贯注倒也能和闷油瓶干成平手，但是肉搏了半天仍是忍不住爆了一句艹，为什么他一个用枪的要和一个怪力乱神的家伙玩近身战啊……而且这家伙还时不时能空出一只手来拿鬼玺啊……


胖子把所有人轰到门外，桌面一翻自己撞上去顶着，吴邪马上开始数秒。幸亏这种地方干起来了也没法叫雷子，只能拼谁更流氓了。这么一愣神又有人朝吴邪扑过来，吴邪一懵，这回怎么办，拿点心砸他们吗！？结果一东西飞上来“咚”的一声就砸在那最先过来的人脸上，哗啦啦的还掉了很多下来。顿时那人就直接栽倒，吴邪一看顿时大囧，那真是一盘点心，幸亏是硬饼干类型的，不过这种力度只能是闷油瓶出品，果然下一秒闷油瓶的声音就传上来：“快带吴邪走！”胖子都杀红了眼直接朝这边扑过来就是一顿打，那几个保安不停地拿棍子敲他，吴邪抱着椅子背死死盯着手表，3，2，1……“到了！！！”他马上站起来拽胖子：“还愣什么赶紧走啊！”


没想到胖子衣服都破了，红着眼睛抹了一把汗吼起来：“走个屁！！！他【和谐】妈【和谐】的，你们还敲上瘾了是不是？！老虎不发威当老子是太鼓达人啊？！不走了！”说着运了一口气把那最大的桌子整个翻过来，顿时什么剩菜剩汤汁水飞溅了满屋子，一片瓷器碎裂的声音。


闷油瓶一看啧了一声对着吴邪喊了一声：“抓紧！”就把一东西扔了上来，吴邪一愣下意识握住，一看，我靠鬼玺就在自己手里！两只手都空了出来，闷油瓶的攻势顿时更加凌厉，飞起一脚之后踩上柱子一个翻身直接就把黑眼镜压跪下去，然后膝盖一扭踩着人肩膀又是一记飞跳，几下爬上来就一手直接扛麻袋式拎吴邪，一手拽着胖子后衣领就朝窗口狂奔而去——这毕竟满地活人，一个个拧断脖子又不是他的爱好！

31

一声清脆的破玻璃声，三个人从二楼的窗里面破窗而出。胖子真到了逃跑的路上也不跟谁较劲了，沉重的摔在外面一家水果摊子的顶棚上缓了一下，红色的顶棚迅速凹陷，然后又加上张起灵和吴邪的重量，终于刺啦一声，在水果摊主惊悚的目光下三人一起掉在一堆水果之间。当然这种时候那是得爬起来就跑，果然外面有人堵着，看见了喊着：“在那里！！！”就朝他们奔过来，闷油瓶和吴邪已经跑出去好几米了，胖子还有点儿起身艰难，翻起来后顺手拿了个苹果擦擦，朝摊主亮牙一笑，咬了一口然后狂奔。


于是在这四九城里，这三个人又逃起命来，吴邪内心濒临暴走，心想这几个月他妈的自己除了逃还是逃，这霉运得霉到什么地步啊？！他手里还揣着那个鬼玺，最先追出来的居然是琉璃孙，这丫站在一敞篷车上，背着手一脸紧张的看他们逃离的方向，而小弟像潮水一样朝他们涌，很快他们就被追上了。不过有闷油瓶在，一时间并没有人能够伤到吴邪他们，但是闷油瓶又不是铁打的，吴邪挡了一会儿，心想，这样不行啊，擒贼先擒王啊！于是对着闷油瓶喊：“小哥！先打那个车上站着的！”


张起灵看了他一眼，反手正好夺下来一根钢管。吴邪以为闷油瓶会潇洒的杀出一条血路去，但是没想到，闷油瓶一顿，抬手做了一个完全超出他预料的事——

“我靠……！”⊙口⊙！！！


琉璃孙大概永远也想不到，一根钢管是如何在四十米开外准确命中了他的脑门的。这回是小张飞管，如同飞缸飞刀飞点心盘一样，命中率为，百分之一百。



在琉璃孙栽倒下去的同时，后面的情况就全乱了，一时间还没能传导到前面来，吴邪他们只能一面狼狈的挡着一面向后退。结果突然就看见一辆车特别风骚的直直的甩了一个尾向他们开过来，那架势实在太猛，果然人群都被这种不要命的腔调给吓得往两边自动让路，然后就看见那辆车一个漂移直接横停在他们中间，车窗摇下来车门一开，粉红衬衫居然探出头来厉声喊了一声：“快上车！！！”


霍仙姑和那小姑娘都在车里，吴邪一傻，霍仙姑冷冷的看着他们：“再不上车就是天皇老子也保不了你这条吴小狗！要命就上来！”

人群听见了，一愣了之后马上往车那边扑，吴邪一看那里面那个小姑娘对他比划着：快进来，一咬牙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一挥手就直接让闷油瓶和胖子一起往车里钻。胖子后脚刚塞进来，车门都来不及关粉红衬衫就狠狠的一打方向盘油门一踩，顿时开着的车门就和一个人一起飞了出去。然后车子突突突的发出一串诡异的声音之后风驰电掣了起来。


一坐进车里，才发现除了霍仙姑那小姑娘和粉红衬衫，黑眼镜居然也在，而且呲牙咧嘴的在苦笑着揉肩膀。张起灵一看见他肌肉顿时紧绷了起来酝酿起了杀招，黑眼镜忙不迭的举起手来：“哑巴哑巴！误会！！这不是你要伤着花儿爷了我才出手的么！现在一条战线！一条战线！！！”那一脸贱笑还是快不过闷油瓶的拳头，差一点就打碎他的墨镜。张起灵抬手就把吴邪挡在身后，而胖子也是瞪着他们一脸横。


吴邪心想这回真是上了贼车了，心一横上去交涉：“我说婆婆，现在你可以给我们解释一下了吧？您这是什么意思？”霍仙姑哼了一声，接着斜着眼睛瞪吴邪：“吴老狗怎么会教出你这种孙子！向长辈服个软都要你小命似的，现在闯了祸了吧！我告诉你，现在要是没有我们霍家罩着，你连明天的太阳都别想看见——！”

这么一来，吴邪有点儿琢磨出这意思了，敢情这霍仙姑本来是打算借点天灯给自己一个难堪，也算挫挫吴家的锐气报当年风流的一箭之仇，现在被自己闹成这样完全把局面搞砸了。果然，开车开得风驰电掣的粉红衬衫转过身来笑笑：“吴邪，这回你可惹到个不该惹的主了，这鬼玺你也不该拿的，要是它还在新月饭店一切都好说，但是现在你估计只能躲着了，啊，别担心。”说完他瞄了张起灵一眼：“霍老太太也有话问问你们，所以保你们也不全是江湖道义。”

吴邪心想你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不顺着台阶下那也是不识货了，不过他才想笑笑拿小奸商嘴脸含混过去，就想到了一个不对劲儿：“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霍家的小姑娘和那粉红衬衫互相望了一眼，粉红衬衫笑笑回去开他的车，小姑娘特别夸张的摇着头：“吴邪哥哥，看来你还是不记得我们了~！”


……我见过你吗？吴邪皱着眉头打量她，小姑娘落落大方的让他看，一对眼睛水灵灵的，把自己的长发撩起一绺来做了个包包头的样子对他一笑，吴邪突然觉得这样子有点眼熟。包包头……包包头……哎，小时候有几次回老家过年的时候爷爷好像招待过客人，那时候带来好几个小孩儿，那时候自己很内向，只有两个小孩儿不嫌弃一直和自己一起玩。里面一个很小的小姑娘好像就是包包头来着……不过是叫什么来着？


小姑娘见他还没想起来，又夸张的叹口气眼里全是笑意：“吴邪哥哥真是薄情，亏我小时候还和小花哥哥争谁来嫁给你~！”


=口=！什么债都可以乱按，风流债不行！但是这么一来吴邪一下子想了起来：“你是秀秀！” “哎~~~”小姑娘甜甜的应了一声，然后粉红衬衫也笑笑，霍仙姑明显对于秀秀刚刚的话耿耿于怀：“别，吴家那几条烂狗别来肖想我家秀秀！”吴邪无奈了，怎么着听刚刚那话也是秀秀想嫁给他不是么？他是无辜的……而且……而且当着现在的恋人说起那些陈年老旧债，吴邪真不知道用怎么样的表情来看他们好。而他想了想，突然面色一凛看向粉红衬衫“你——你你不会是——”


“吴邪哥哥~”粉红衬衫生的其实相当好看，侧了头小眼神一来，那一对细长的桃花眼真的是要荡漾出水来，顿时车里有两个超人级别的男人脸色就有点儿不好看，黑眼镜上手就是扭方向盘：“花儿爷注意方向呀~”顺手把人给搂了，而张起灵更直接，黑着一张脸把吴邪一下子抱住了，吴邪被他的手劲疼得差点叫出声来，但是更大的惊讶让他无暇挣脱：“你是小花？！不可能啊——小花……小花不是个女的吗？！”


他嘴里的小花那时候自我介绍叫解语花，是个水灵灵的像是从招贴画里走下来那样的小姑娘啊！那时候小裙子还是粉红色的吴邪还记得呢！但是眼前这个……看起来虽然有一种阴柔的美但是真真的是个汉子啊！喉结都老大啊！小花一掌拍开黑眼镜继续冲吴邪笑，车倒是开的一如既往的稳，不过他还想得起对着别人自我介绍：“我叫解雨臣。”看了一眼吴邪又笑了：“艺名叫解语花，吴邪你没认错，当年我跟着二爷学戏，学的都是些青衣。糊里糊涂的就把自己当女孩子了。发育了之后那真是晴天霹雳，不过还是被我轴回来了。”他似乎十分的感慨：“真是生不如死的青春期啊……”



胖子哟嗬了一声：“前面瞎子喊你花儿爷……你是那个京城解家花儿爷？”小花理都没理他：“算起来都十几年没见了，吴邪，再看见你你的出场够隆重的！”


吴邪已经完全僵了，他受惊了，要不是张起灵从头到脚一直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敌意冲着小花，并且牢牢地抱着他，他觉得自己能直接跳起来。其一，你小时候过家家当妈妈的那个甜甜的小女孩突然告诉你，其实他是个爷们儿。这已经够让人觉得五雷轰顶了，再者，你以为这种出场是我想的吗？！还不是你们联手逼的……还幼年的玩伴呢，交友真是不慎。



但是吴邪的腹诽还没有完全发挥，突然一发灼热的子弹砰地一声打进来，张起灵无比迅速的把吴邪往后拉，瞬间这发子弹就擦着吴邪的额发从前面又穿了个洞打了出去。满车的人顿时哗然了，霍仙姑的脸色马上一变，看起来带了无比的狠劲：“这帮家伙好大的胆子！要是伤着秀秀我老婆子拿他门全家来赔命！”


小花啧了一声，马上踩下油门喊了一声抓紧。接着黑眼镜迅速从车下面掏出了两把手枪熟练地上膛，干脆翻到后座来在那个车门被轰掉的地方探出身子。小花一个急转弯他居然能够牢牢地呆在原地正好探出半个身子，砰砰砰砰四个点射，瞬间有两部车子打着滑轰的一声相撞，顿时掀起漫天火光。而小花的车速绝对飙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吴邪只觉得脑子里晕得要命，下意识的就抱住一切能抱的玩意儿还是被这车甩得东倒西歪。



他不知道抱住了什么软乎乎的凉凉的东西，很是舒服，而随即，一只大手就探上来摸摸他的头发，顿时吴邪就知道自己抱住什么了，那大概是张起灵的腰……但是没给他感慨投怀送抱的时间，小花一个急转弯……瞬间半个车身甩出大路，而那边是一条景观河！黑眼镜靠着一只手扒着车门头发全部被甩到脑后，手枪毫不客气的又是几发打出去。吴邪越过闷油瓶的肩看到绿油油的河水就在自己眼前而车后半身都差点悬空的时候，心脏都几乎跳出嗓子眼，而闷油瓶已经半站了起来，却是狠狠一脚反方向踹在车另一边的车身上又出声：“所有人把车压回去。”一点含糊都没有，除了黑眼镜还要负责后方攻击，其他人统统往那边凑去。同时小花啪叽几下换挡油门又是一踩到底，车发出一阵几乎分崩离析的声音活活的轴了回来。



再一次感到轮胎触碰地面的时候，吴邪满身都是冷汗，只觉得他以后对所有的河绝对都有深重的阴影。但是这一下确实很有效，很快他们就甩掉许多过来慢的追兵，一路开进了一座大院去。

31

车子开进大院，吴邪瞧见马上就有人前来接应，有几个人出去喊话，大概就是再进一步不给霍家面子那就有你好看之类的，另一群人严严实实的把大门关上，小花秀秀他们都马上从车上下来，顾不得休整就拖着吴邪他们又从后门溜了出去，这回候在外面的是一部面包车，空间宽敞很多，塞了个胖子这回也不嫌挤了。


霍仙姑的表情这才像是缓和下来，先是疼爱的看看秀秀有没有受伤，接着对吴邪的态度也不像先前那样的逼人了。吴邪和张起灵还有胖子一起坐在中间那一排上，张起灵后面坐的是黑瞎子，估计也有压制他的意思在里面。吴邪惊魂定下来之后——就估摸着套话了。把我们搞成这样，再挖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那简直就是对不起自己无辜被吓的经历！


“婆婆，现在你好告诉我们这张图后面的故事了吧？” 吴邪把手机掏出来，从相册里面调出那张样式雷的相片晃给霍仙姑看，却没想到霍仙姑的兴趣不大，反倒是懒懒的看了一眼闷油瓶，接着开口：“吴小狗你急什么，我老婆子还能赖你不成？到了地方再说话！还有……”她的目光犀利起来，盯着闷油瓶的后脑勺：“你吴少爷的这位伙计倒是身手不错啊，叫什么名字？”


吴邪想也不想：“无可奉告。”然后突然想起来这里不光只有自己和胖子认识小哥啊，但是黑瞎子笑吟吟的瞄了张起灵一眼，也闭嘴不响。于是霍仙姑也就冷笑一声不说话了。这回车子一路开到公主坟大院，司机把车停了，小花在车上玩着手机表示不下去了，黑瞎子也就摆摆手：“我跟花儿爷走，小三爷希望下次还有命相遇。”


妈的，真是好彩头。吴邪在心里嗤之以鼻了一下，就走了进去。依然是闷油瓶开路胖子殿后，胖子这回给人敲得怪惨的，吴邪心里觉得有点儿对不起他，凑过去：“胖子，你要不要先去哪里检查检查把伤处理一下？” 胖子满不在乎的摆摆手：“老子皮糙肉厚的处理什么啊？倒是天真你细皮嫩肉的万一被人阴那么一下不就没命了？等你安分了老子再管自己，不然要活活被吓死！”

吴邪张了张嘴，但也实在说不出什么来。本来他们三个之中就是他身手最差，只能沦为当大型行李的命，他挺内疚的，他一个爷们，并不想老是缩在谁的身后，前面一步步走的路，并不想都由谁给他一步步用血肉铺出来。但他什么也不能做，不如说，什么也做不到。

张起灵突然停下，回头就是牵住他的手，那双淡然的目光静静的望着他，吴邪一惊，手下意识的握紧了紧，然后有点不好意思的松开，最后又紧紧握住。


闷油瓶的意思是“别乱想”，他清楚。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闭了一会儿眼睛又睁开。总而言之，地面以下他什么也做不了，至少地面以上要用脑子帮帮闷油瓶！



院子不大，里面种着一颗柿子树和一些相当名贵的植物。霍秀秀进了院之后就很是识趣的说要去泡茶，单独把他们和霍老太太留在一起，霍仙姑带着他们来到后院一间房间前，但是淡淡的抬手做了个禁止入内的姿势：“这接下来都是九门的事，你好歹算是个九门后人，所以告诉你也无妨。但是那两位，就请止步吧。”

闷油瓶立在他旁边动也不动，胖子倒是很看的开，无奈的摆摆手冲吴邪说：“有事记得喊救命啊天真。”吴邪心想自己也不至于栽在一老太太手底下，于是轻声对张起灵说：“小哥，你先在外面等一会儿？” 张起灵默默地看着他，看了一会儿，转过身来靠在一根柱子上不动了。吴邪清楚他这就算默许，赶紧跟着霍老太太走了进去。



一进房门，他登时就感觉到和外面的气温不同，屋子的墙上有着两个屏幕显示屋子里的湿度和温度，看来这屋子是恒温恒湿的。霍仙姑径直走到一个柜子前，小心翼翼的从里面随意抽出一格，吴邪惊讶的发现，那居然也是一张和自己手上相似的图纸，是样式雷。


“这样的图纸，我这里有七张。”霍仙姑给他看过之后，就又把图纸放了回去，指着那一排柜子，吴邪心下顿时了然，估摸着这是一套的，而自己手上那一张则是其中之一。这种东西，那大多都是一套值钱，分开来价值就大幅度地降低，而这几张样式雷明显不光是和价钱有关，霍仙姑什么好货没见过，费尽心思收集它们一定还有隐情。果然，霍仙姑很快就接着下去说了：“我从各种途径搜集来这些图纸，是由于我女儿的缘故。很早以前我女儿跟着一批人去了一趟广西，说是进行考古活动。回来之后我就发现她不对劲了。她原本是个非常开朗活泼的孩子，但是回来之后开始整日整日的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她的状态非常的不好，注意力不集中而且紧张兮兮的，就好像——”


在房间里紧张兮兮的？吴邪顺口就往下接：“藏了什么？”



霍老太太点点头：“对，好像藏了什么。但是她是我的女儿，所有东西要流入这大院不可能逃过我的眼睛，我也趁她不在的时候去搜过，并没有什么异常。我本来以为她大概是受了什么刺激，但是直到有一次她离家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吴邪心想这和图纸有有什么关系？但是霍老太马上就慢慢说了下去：“她说她要去和别人去一次西沙进行考古，从那之后就再也没回来。我为了找她走遍大江南北，但是仍然毫无线索。直到有一天，我收到了一盘录像带，上面寄件人的名字，就是我女儿的。”


听到这里，吴邪的脑袋突然嗡的一下，好像灵光乍现一样，霍，西沙？录像带？！他无法不往考古队上联想，但是不对啊……难不成她跟的母姓？吴邪心想确认一下，于是开口问道：“婆婆，秀秀是姓霍没错吧？”

霍仙姑点点头：“我们家都是女子当家，所以孩子一般都跟母姓。”


那就是了！好像拼上一块拼图，一个设想出现在吴邪脑子里，他小心翼翼的问：“那么——您的女儿，是不是叫霍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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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三角在北京四合院的同居生活没有了QVQ…… 但是巴乃小村的调查月即将展开~！瞎子小花跟随的哥嫂感情最大危机要来了……

霍仙姑的脸色一滞，然后立刻就变了：“你怎么知道？”

吴邪心想我靠这还猜对了，顿时只觉得这下真真的是说来话长，他赶紧上前一步：“婆婆，那我这儿也有个很长的故事了，你要非得知道我是从哪里知道您女儿，我这儿一言半语也讲不清楚，不过我只能很遗憾的告诉您，您女儿的尸骨……呃，不，您女儿……大概……变得有些糟糕……但是勉强……还算活着？”

他想到格尔木的疗养院里那只禁婆，心想自己也不算胡说，没直接告诉她霍玲变成个禁婆已经算是给她心理准备，但是他实在吃不准那种状态能不能称为活着。姑且算吧……


霍仙姑显出将信将疑的样子，但还是点点头：“不错，我女儿是霍玲，而且这些样式雷就是我千方百计收集来的。既然她寄这个给我，一定有她的目的。集齐了没准能找到线索。”吴邪心想这也对，但他突然又想到当时齐羽说的那两个地点，于是再次试探性的将这些消息联系在一起：“您女儿……去的是广西巴乃吗？”


“……看样子你知道的不少啊，吴家小子。”霍仙姑的面色凝重了下来：“一般人查不到那么偏僻的地方，看来你身上有点内容，姑且就听你一说，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说着也不看吴邪，就向外走。吴邪心想再没有内容我都要吐血了，又是下海又是上山的多少能有些收获啊……！



重新打开门出去的时候，张起灵果然还在原位，马上走到了吴邪旁边淡淡的看了一下他，见他没事视线就淡悠悠的向上飘走了。而胖子看样子已经和秀秀扯皮了一会儿了，别看秀秀是个小丫头，和胖子这种油嘴滑舌的家伙显然是扯了个势均力敌，脸上还带着笑盈盈的感觉，不过见霍仙姑出来马上收了调皮的样子跟到她奶奶后边，反倒是胖子半点便宜没占着显得有点愤愤不平。吴邪跟着霍仙姑朝另一边走，想了一下伸手指着胖子和闷油瓶：“婆婆，我这两位朋友也知道这些事儿，他们跟进来能做些补充。”霍仙姑好像已经不在意这些了，点点头当做同意。于是吴邪赶紧招招手让他们两过来，三个人一起跟进去。在屋内坐下的时候，霍仙姑的目光又眯紧了盯在张起灵身上，似乎想说什么，突然打定主意，手上一甩，一个茶碗直直的朝着吴邪面门飞过去——


“啪！”



吴邪猛地注意到这个飞过来的东西，已经是在张起灵出手一把捏住那茶碗的时候了。他稳稳的在那东西触及吴邪面门的数十厘米将它一把拦住，手腕精妙的一转竟是将所有飞出来的茶水都拦回杯内，接着手腕平递，嗒一声盖子都严丝合缝的落回原地。两根奇长的手指搭在那青花的杯壁，动作行云流水看得人眼睛都直了。但他本人却是眉头微皱，眼神暗沉沉的，看不出情绪。

胖子登时就变了脸色，一拍桌子刚坐下去的屁股马上再弹起来：“我说你这算怎么回事！”吴邪也一惊之下迅速戒备起来，皱起眉头：“婆婆，我觉得我们有话该好好谈不是？何必动手？”动手也不怕你！看见没有，天上地下只有小哥最牛叉！！！


但霍仙姑竟然没有理他们——不如说，她看见闷油瓶那两根奇长的手指之后就完全陷入了震惊，根本没那心思再管别的。她嘴唇微微哆嗦着，直直的看着那两根手指：“居然……居然真的是你……！”她一时间竟激动的全身有点儿抖，像个真正的老妇人那样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五十年了……！”



诶这场景有点儿不对哈……胖子和吴邪登时一起有点儿摸不着头脑，那边秀秀显然也是一头雾水。而张起灵淡然的放下那个茶碗，目光冷冷的看着霍仙姑，一身西装革履竟给他加上一种难言的压迫感。吴邪只觉得这种场景有种莫明的熟悉与狗血……她下一秒不会对着闷油瓶大喊一声儿子我终于找到你了吧……但是下一秒霍仙姑做出的举动，真是让吴邪宁愿听见她大喊闷油瓶是她儿子。



她向前一步，然后就冲着闷油瓶，直直的跪了下去！


她这一跪顿时起码把秀秀和吴邪都吓得魂飞魄散，秀秀那是没得说的，奶奶都跪了管他什么状况先跟着跪再说！于是秀秀也跪了。顿时吴邪更加的鸭梨山大，先不说那是老九门的第七家当家，光是霍仙姑的年龄，这么一跪就得玩命的折他寿。而闷油瓶这时候的淡定气场竟然无比强烈，他连头都没有低，光是目光睥睨下去，竟然有一种天然的霸气。要不是清楚他平淡时那种有一点点呆萌的好耐心样子，吴邪也差点跟着她们一起跪下去。而胖子早就被惊悚到了，一脸崇拜的望着小哥——他站的方位不和吴邪张起灵一条直线，当然体会不到有人跪在你面前那种心里只想骂“我了割草”的感觉。

“……你既然五十年一点没变，还回来找到了我们……！”霍仙姑伏在地上低低的说，秀秀不安的看着她奶奶，长这么大大概还从来没见过她奶奶对谁这么低声下气过。而吴邪虽然知道小哥的身份不简单，但没想到居然比他想象的还要恐怖，她说的就好像很久以前就见过闷油瓶似的，怪不得一直就盯着闷油瓶看，敢情是给认出来了又不好确定！张起灵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是什么身份让他只是站着居然就能然老九门给他下跪？！吴邪有点儿局促，反正他是看不下去霍仙姑再这么跪着了，赶紧上去扶：“婆婆！您干什么啊？快起来……快起来……”生怕自己显得不够诚恳还蹲下来慢慢扶她，霍仙姑一开始拉不动，闷油瓶就冷冷的撂下来一句：“起来。”


……好像圣旨似的，霍仙姑还真就低着头慢慢的站了起来。等她完全站起来了，秀秀才松了一口气敢跟着站起来赶紧去搀自己奶奶。吴邪这才站回张起灵那边儿去，被他突然捏了一下手，轻轻的往他身后带了带。霍仙姑垂着头叹了一口气：“九门对不起你，你终究是回来了吗……全是报应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秀秀一听这话脸都白了，下意识的挽紧了霍仙姑的胳膊。吴邪更懵了，怎么突然自己这边就成大爷了，还有老九门怎么对不起小哥了？照这么说自己也算是九门后人，是不是也要冲闷油瓶跪下才算？但是闷油瓶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眯起了眼睛：“我不信你。”



接着转过头，声音一下子就柔和了下来，那双墨玉似的眸子里像是含了一个湖泊那样：“吴邪，带我回家。”


…… …… ……满室沉默。


几秒之后，吴邪的还是脸皮薄煮红了耳朵尖拉了张起灵就往门外走，胖子一路走一路捂眼睛。而秀秀和霍仙姑的表情很是精彩。淡定帝完全没有自己说了什么的自觉，只是牢牢地拉着吴邪的手。一路冲到院子里霍仙姑追出来喊：“等一等！我让解子给你们安排一下住处！”这成功的让吴邪止住了脚步，还是根本不敢回头，不然这一脸哭笑不得的让人看去太丢脸了！胖子更是站的离他们活活有三米远，早知道小哥视世俗为尘土，这也太尘土了一点……他满头冷汗的默默地向后退，但是退着退着，突然感觉自己踩到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


啥玩意儿？


吴邪正小声的对着闷油瓶说“这种话别大庭广众的说”结果目光一斜，脸色顿时就煞白，瞳孔一缩声音马上一噤，接着，吼起来：“胖子！！！！”


张起灵闻声迅速转过头，马上看见胖子身后靠的墙上，默默的垂下来一缕乌黑的发丝，接着一只骨瘦如柴的手臂马上攀上墙头，在一片惊呼声中，一个东西缓慢的爬过来，而那些头发，竟早已把胖子绑的浑身都是。一股浓烈的非花非果的香气弥漫出来，那个半人半鬼的身影简直像是直接从阴影里面滑出来的。这让张起灵的警戒性迅速调动起来，却突然猛地一阵困意直接袭过来。


怎么会？！



张起灵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栽倒的一天。而吴邪满脸苍白的看着他向后仰倒，心里一下子慌了赶紧上手去接住，发现那闷油瓶子居然睡了过去！而绑着胖子的那个又是一身狼狈的玩意儿，吴邪大概死也不会认错。那东西慢慢拨开自己眼前的头发，他的动作很有些不稳，胖子一直在挣扎，但是很显然仍然挣不过那些发丝的力道，他将发丝夹到耳后去虚弱的笑了笑：“没想到你也来了，吴邪。”说得好像他真的对吴邪出现在这地方十分意外一样，比起上一次看见他，这回他更加的不像个人了。


齐羽竟然站在那里。他，竟然，站在那里！


他歪头看了看张起灵，似乎也不意外他居然在这个境地睡着了，摇着头：“你看吴邪，我没有骗你。张起灵的症状发作了——”

32
气氛瞬间如同冻住了一般，所有人一言不发。这情况怎么看怎么像是齐羽使了什么阴招把闷油瓶弄昏了过去。齐羽好像也没有杀胖子的意思，任凭胖子被卷在那发丝里不停的扑腾也不阻拦他。倒是霍仙姑先厉声喝了出来：“你是什么人？！敢在这里放肆，你别想走出我霍家大院！”

齐羽望过去一眼，然后笑了笑：“奇门八算之子齐羽，在这里见过霍当家的了。”他微微低了低头就算是问候，但是目光并没有谦卑之色：“若不是霍当家的在京城名噪一时，刚刚还捅出那么大的轰动，恐怕我还没那么快找到老九门人所在的地方呢！”


拽什么文绉绉的古话腔调啊！就你会说啊？！吴邪面色整个黑下去，明明这齐羽长得和自己一样，他那张脸他妈的看着怎么就是一脸欠抽的气质呢？！哪天要是给吴邪逮着机会，一拳挥上去那是肯定的！他看着张起灵的睡脸真的是心疼的要命，把他抱着也不敢放下来，齐羽的身手比自己好很多，这个上一次被他抓住的时候就清楚这一点。他担心万一放下闷油瓶齐羽一刀子扎过来岂不要完蛋？而另一边霍仙姑的脸色也是一变，眉头皱的死紧：“胡扯！齐家小子二十年前就死了，老八还为此差点绝食，你又冒出来说自己是齐羽算是怎么个事儿！”


齐羽听见霍仙姑说出齐铁嘴，身子震了一下，接着低下了头：“不错，二十年前，我作为‘人’的命，是没了。”


他的头发，长，而且带着不知从哪里出现的水。在阳光下是一绺一绺的摸样，地上已有一片水印。


“但是诅咒才刚刚开始。我人不人鬼不鬼的又苟延残喘了二十年，并且总有一天，也要变成霍玲那副样子——啊，顺便说一句，霍玲现在差不多就是没救了。”


他的嗓音有点儿微微的哑，听起来竟带了点儿神秘的感觉。但是估计这里除了霍仙姑和秀秀剩下的都心知肚明——齐羽那样子，一看就是离变成禁婆已经不远了。霍仙姑面色一僵，上前一步，步伐亦变得和先前有些不同：“就姑且算你说的是真的，你是老八的儿子，那这样凭空闯进来还伤我客人，这又怎么解释？”



齐羽看看被自己缠着的胖子，摇摇头：“只是想要个人质。”接着他的目光一锐：“霍当家的，您要是想动手呢，我也是不怕的。我劝您别和一个怪物较劲。”霍仙姑的步子停了，但是并没有收回去。齐羽冷笑一声也没有管，抬眼看向张起灵，目光里的情绪很是复杂。看的吴邪心里有点儿堵，忍不住把闷油瓶搂的紧了一点儿——齐羽立刻就笑了，但皱起眉头：“至于张起灵，他变成这样不是我干的。吴邪，我该和你说过了，张起灵的时间只剩下三年，他没有时间了。你觉得普通的迷香什么的撂的倒他吗？你还好好站着而他居然就倒了下去，这只能是一件事，他的症状变严重了。”


吴邪暗暗咬紧了牙关，对着秀秀那边低低的说了一句：“拿打火机来，把这家伙烧出去！”

齐羽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他不会再失忆了，研究的成果是，他只会越来越不受控制的嗜睡，然后有一天长睡不醒——”




“闭嘴！！！”吴邪吼了起来，他实在忍不住想揍他一拳。但是怀里还抱着一个人，他只能死死地咬住牙关，自己什么也做不到的感觉从来没有像这么强烈过。胖子终于把自己的脑袋解放了出来深吸一口气张口就骂：“我艹【和谐】你全家——”下一秒又被更多的头发给吞回去。齐羽深深的看了他一会儿，叹口气：“我特意要到北京来找到九门，当然有我的目的——不如在场各位就让我夹一次喇嘛，去广西倒一次张家古楼怎样？如果不行，我是不介意在九门制造一点惨案的，大家都不安生不是吗？”


一片沉寂的互相对峙。

霍仙姑的脸色登时变了，有点惨白的看着齐羽。齐羽没看她，只是看着张起灵，又看看吴邪，声音轻了下来：“吴邪，我就告诉你吧，张家古楼里封着一切秘密，当然也有关于族长‘张起灵’的，要想救他，你终究是要进那幢楼的。而且有关长生的研究也封存在里面，说不定——就有尸化的解决方法。”

吴邪一下子想到的是好文锦阿姨有救了三叔该乐疯了，不过他随即甩开了这个想法。啧……广西巴乃这个地方……果然有很多疑点在那里吗？吴邪实在是不想听他的，但是理智分析告诉他，无论齐羽是不是一直在信口胡掰，那个广西巴乃，是一定会有些线索的。而茫茫世界给闷油瓶抓住一点儿线索实在是太不容易了，无论当面是不是答应，到头来真的是总归要去一趟的。这种无可奈何地感觉实在是太糟糕，齐羽看他似乎是犹豫不决，竟然微微笑着，带着胖子直接翻墙又跑了。


囧！！！我靠！拽胖子！你就不嫌负重太狠吗？！吴邪敢肯定胖子现在一定气爆了，只要让他的嘴露出来，胖子能够把齐羽祖宗八代骂到后悔他们曾经出生过，因为吴邪现在他妈的也想这么干。但是这么一来他完全不能抛下胖子不管，这一头是昏睡的闷油瓶，那边是被头发丝包粽子了的胖子——吴邪也彻彻底底的火了。


不就跟你去倒斗吗？下到地方那可是生死由天的事儿——老子就跟你走啊！！找机会把今天的份百倍千倍的打回来……！……我他妈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我跟着去！”他小心的放下闷油瓶，冲出门去冲着齐羽的背影大吼。齐羽也没有回头，只能看到一团黑色的毛茸茸的玩意儿快速的以一种并不能言明的方式离开，吴邪只觉得心中的火气都要直直的烧上脑门，喉咙里几乎都能感觉到那种烧灼般的疼痛，光是克制就让他浑身都抖，然而无处发泄，无法发泄，无力发泄，他最后狠狠地一拳砸在了门框上。声音巨大，古旧的门框微微凹陷。

“……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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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之后小花了解事情从解家抽身赶到的时候，吴邪已经脸色铁青的抱着张起灵在霍仙姑提供的客房里坐了很久。他的目光直直的盯着一个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张起灵从头到尾就没有一点反应，甚至呼吸和心跳都变得很弱。本就冰凉的手变得更加的凉，尽管被吴邪用两手一起握住了，也半点没有回暖的迹象。


小花靠在门框上静静的朝里看，霍家派来的伙计见他在这里，顿了一下，还是悄悄的对他说了：“花儿爷，没搜到您说的人……您看这……”小花想也不想就挥手：“叫解家的伙计跟你们一起去搜，掘地三尺也给我把这人挖出来！”


那伙计面露难色，不过，还是点点头小跑步走开了。吴邪明显是听见了动静，但是既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不，他根本一动都没有动。解语花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走进去：“吴邪，事情我听说了。”



“小花。”话音刚落，吴邪的声音就响起来，低低的，听不出情绪：“你能找人给我练练身手吗？”


解语花一愣，一直都捏着手机的手难得的松了松，将手机放回西装口袋里。沉默了一会儿换了个稍显轻松的口气：“先不谈价钱，吴邪，你都二十几了，再练什么练？练什么都精不了了，底子已经定了。”

“那就多练，射击，打架，或者别的什么，什么都行，你只要找得到，价钱我这边好商量。”吴邪又是看也不看的语调平平的说，手里一直握着张起灵的手。夕阳拉长的光线打在他身上，一片璀璨的橘红色。解语花瞧着，面色僵了僵，提高了音量：“吴邪——”

“要是难找，那就拜托瞎子找找行吗？你和瞎子看上去关系不错，他应该认识很多道上的好手——”

“你还来劲了是不是？！不就是他妈的被人威胁着吃个瘪吗吴邪你个怂货！！搞成这幅样子给谁看啊？！”解语花最后一根冷静的弦好像终于被吴邪毫无反应的反应给气蹦了，结果没想到吴邪下一秒活过来似的也吼起来：“那我他娘的能干什么？！像现在这样看着他睡觉我什么也不能做？！胖子被人绑走了老子追都追不动？！气氛僵持着老子只能端在一旁当摆设！？”这话好像憋在他心里很久，一鼓作气吼完了，吴邪只觉得头都在嗡嗡的响，两边都是气的眼睛冒火的一点不让的互瞪了一会儿。然后吴邪转回去，声音又缓下来：“对不起小花，我不太稳定，你别管我。”


“行啊，吼出来***终于像点儿爷们了。”没想到解语花并没有生气，从口袋里掏了根烟出来点上：“吴邪，别想太多。”

吴邪木然的点点头，但是在解语花看来，那一脸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倔，真是死脑筋。他皱着眉头又瞧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长叹一口气：“吴邪，看你在新月饭店那表现我还以为你长进了，谁知道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傻不啦矶的。”

吴邪终于有点儿反应了，他的头又转回来一点，眉头也是皱着。小花看了一下子笑出声来：“换个形容词，天真无邪，行不？”

“小花，让我就这样待一会儿……”吴邪似乎是拿他没办法，空出一只手来揉揉眉心，但是眉间拧出来的川字还是没有消掉。解语花耸了一下肩：“你当爷乐意没事儿跑你这儿受气？吴邪，我是问你，你真的打算去广西吗？”



吴邪有点讶异他会问这个，不过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我总归要去的，而且胖子还在齐羽那儿，我不可能放着胖子不管。” 小花“哦——”了一声，好看的桃花眼眯了眯，接着轻飘飘的问了一句：“如果我们把齐羽逮到了，把那胖子弄回来了，你去不去？”



吴邪这回总算正正经经的转过来看着他，抿着嘴唇纠结了一会儿还是点点头：“去，那里可能会有有关小哥的线索，就冲这个，无论齐羽今天闹不闹出这一茬，我都得去。”

小花似乎乐了，重新把手机拿出来开始摁着玩：“果然是这个倔脾气，我今天看你和哑巴张不对劲，看来是确有其事啊。吴邪你从小就内向，要么不捅娄子，要捅娄子那就是上房揭瓦的惨烈程度。说你什么好？我要是像你这样，估计早就被人拆的渣都不剩了。”他说的云淡风轻的，吴邪却突然想起来，这个从前招贴画里走下来那样的小姑娘已经今非昔比了，冲着胖子那一句“京城花儿爷”，多少也能知道，这些年小花走的一定是继承祖业的路。人心险恶，他一定过的很难。



大概是情绪在脸上表露的太明显，小花笑盈盈的在他眼前挥挥手：“怎么，傻啦？吴小三爷，你最好别现在傻，我们将来还要一起踏上广西之行的路，我可不希望到时候队伍里有个傻子。” 吴邪啊了一声赶紧把头转过去免得自己显得太二逼，但是马上就体会出不对来：“小花你也去？”

解语花点点头，眼里似笑非笑：“别误会，光是发小情谊拉不动我出马的。我和瞎子都会带一帮人去，霍老太太也知道的，广西巴乃那个地方和九门牵扯太多，很多事情也要彻底查清楚，不管怎么说，我们是一路的。”他说完之后窗外面就呼啦啦的响动了一阵，小花把头探出去看看，没发现什么，只看见树叶子零零散散的飘了几片下来，想来是风。吴邪迟疑了一下，点点头：“那装备什么的，是……”


“先不说这个。”小花挥了一下手：“吴邪，我还要来问你一些事，你在长沙干了什么搞得黑道里有个帮会放了话要扒你的皮？”


吴邪一下子就想到溜掉的齐玉，顿时冷汗大冒，心想幸亏自己已经到了北京了：“呃……这又是另一件事了，说来话长……那边很棘手吗？”他永远不想再出现在长沙了。


小花突然就板下脸来一脸严肃状：“嗯，太不可思议了——”吴邪被他吓了一跳，手心里冷汗都冒出来了，但小花突然又一笑接下去：“——他们怎么这么好打呢？你二叔三两下就把人老窝给端了，长沙号子里托了关系现在蹲了好几个呢，你二十年都不用想着有人来寻仇了。”


我艹。吴邪在心里大骂，一个两个的都看老子是软柿子非挑我耍。他嘴角抽搐了两下，忽然觉得其实小花那张脸看着一股妖孽气质。他实在hold不住，低下头来叹口气：“别玩我了大花……有烟吗？”转回去小心的把闷油瓶的手塞回被子里，给他仔仔细细的掖好被角。站起身来，小花点点头，从西装内袋掏了递给他一条。吴邪拿着房里的打火机点上，靠着门的另一边吸了一口。他不太吸烟了，除非实在是烦闷到要疯掉——比如现在。小花看他这样拍拍他的肩：“你也去歇一会儿，我觉得照那个胖子那样没那么容易歇菜，你急也没用。而里面那个，一有动静我就叫你行不？”

吴邪心想那还是自己看着比较安心，不过他确实需要去趟洗手间放水，顺便把这支烟给抽了，想来这么一会儿也出不了什么异状。于是向小花点点头：“我一会儿就回来。”就夹着烟出去了。



闷油瓶的客房后面还是个小院，种着点平常的月季啊什么的。吴邪顺着开出来的小路往另一边走，但是还没走到一半突然感觉到脚脖子一紧——还没来得及大喊嘴又被一把捂住，来者专业，而且看这架势雷厉风行，根本容不得吴邪发出一点儿声音就将他拖到阴影里去了。吴邪这一下差点被那人把心脏病都吓出来，想都不想就是对着后面一个肘击。正常来说，只要不是闷油瓶级的变态，挨了这一下是人都会痛的有点儿反应，只要有反应那吴邪就能找机会反击……好吧反击不行呼救总行了吧？！但是没想到胳膊肘好像打进一团软绵绵的东西里，一个特别轻的声音响起来：“别乱动，不然我不保证你那位胖兄弟以后还好手好脚。”


妈的，齐羽！

这混小子还敢过来？！吴邪气得想都不想直接拿脑袋往后面撞，但是齐羽也不是吃素的，更何况人家现在还有头发，当即把吴邪捆了个死紧直接跑路。吴邪拼命挣扎，想来想去只好自己吃痛咬破嘴唇，血一滴一滴的滴下来，也看不特别清晰。吴邪到底是拗不过一个『非人类生物』，他强烈的有一种被粽子拖走了的感觉。不过挣扎过最初一阵他冷静了下来，的确，胖子还在他手里，吴邪就是现在能把齐羽一顿揍也不能出手，因为谁知道胖子会不会被他找了人反过来一顿揍。发觉他的抵抗消失了，齐羽也不捂他的嘴了直接就近找了个屋子上了房顶，把吴邪放在上面：“我有些话要和你谈谈。”



这回齐羽看上去没有白天那么狼狈了。他的头发虽然还是长的恐怖，但是明显被梳过了，拿一根橡皮筋一大把的扎了。而且换了一身衣服，尤其是不知从哪里搞来了一副蓝色金属框的眼镜，架在鼻梁上。整个人看上去顿时清爽很多。吴邪站住了一时间还有些晕眩，妈的，他就认准了这么高小爷我不能跳！吴邪现在索性也豁出去了，盘腿就在他对面坐下来：“有话快说！”说完我就先抽你一记过过瘾！


齐羽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那笑里很有些无奈的意思。他扭着头望着远方望了好一会儿，才回过头：“吴邪，不管你信不信，你忘记了很多东西。”

吴邪不说话，瞪着他。


齐羽也不生气，指指自己的脸，慢条斯理的开口：“比如，你忘了你的三叔是个人渣，把你原来的脸改成了我这样。”齐羽还是笑着的，眉眼却犀利：“无论是吴三省，还是解连环。”

他说完这一句，吴邪几乎是下意识的一懵，脱口而出：“***就扯吧！”


齐羽仍然笑，好像那种笑黏在他脸上撕不下来一样：“你说我扯？那我还说你小时候认识张起灵这扯不扯？我还说你的记忆被他篡改过——你说，扯不扯？”

扯不扯？扯不扯？

吴邪不知道扯不扯，反正随着他的话。齐羽身上那种非花非果的香气出现了，而他眼前一黑，居然真的，出现了闷油瓶的脸——穿着军装，帽檐压的低低的，站在雪里，静静的回望的样子。


那个闷油瓶轻轻的说：“吴邪。”

33
雪。他从来没有想到过，杭州也能下那么大的雪。


周围的景致是个很小的院落，几株植物上也簌簌的都落了一层的白雪。吴邪看看自己，好像是很小的时候，手里捏着个风车。纸的，四个亮亮的颜色。在雪里并不转。他抬起头来，感觉到被一双熟悉的手臂给抱了起来。力度很大，他一下子就离地了，但是不慌，相反地，手很熟练的环上对方的脖颈。硬质的军服布料弄得他有点儿不舒服，于是干脆把脸就直接贴他脸上。


“在想什么。”语气淡漠的，但是吴邪很熟悉里面已经有了一丝的温和。他听见自己回答他：“下雪了，快要新年了。”

“嗯。”对方把帽子脱下来挂在一边的柱式衣架上，一头柔软的黑发就露出来，有几撮还凌乱的翘着。四周的雪落得越来越密，眼前除了他就是白茫茫的一片。温软的皮肤相触，感觉慵懒安适的要命。


“真漂亮。”吴邪听见自己这么说。然后那个人——那个几乎让他熟悉到骨子里的人，张起灵，笑了一下。


他一个激灵，控制不了自己喊起来：“喂……”然后眼前的画面一下子又不见了，他还是在北京的一幢屋子屋顶上，对面还是齐羽那张消瘦异常的脸。风呼呼的刮过去，被他自己咬破的嘴唇还是火辣辣的疼，不过已经不滴血了。齐羽盯着他，慢条斯理的开口：“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吴邪不说话，但是他知道自己的脸该是白了。那不会是幻觉，如果是幻觉，那多少自己会找出破绽来。但是那个张起灵……清清冷冷的气息实在是让他无法认错，但又不能接受，因为如果承认了他的话，几乎间接承认了他上面说的三叔改造了自己的脸，还有张起灵篡改了自己的记忆。与其说是不相信，不如说是不愿意相信，那样的话，他究竟被蒙在多么大一个鼓里？难道他这么多年都是在谎言里活着的？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逼自己冷静下来，隔了好一会儿，他盯着齐羽问：“你要怎么让我相信这不是你做的手脚？”他就是觉得自己一定要找点根据来推翻齐羽的话，不然的话，翻的就是自己的世界观了。那太绝望，吴邪不敢肯定自己受得住。



齐羽倒是淡定，指指他自己的脸：“我们非亲非故，像成这幅样子，没有人做手脚你信吗？还有——别这幅表情，告诉你一个对你来说是好消息的事儿，张起灵从来就没想过要害你。”


吴邪哑口无言，的确，他们两个顶着这么一张脸就已经够让人无语的了。而自己老爹那个老学究品行端正得很，连私生子都没可能。他伸手去扯扯自己的脸，不错，是真脸。齐羽看到他的动作，笑了一声大大方方的把耳后露出来凑过去，吴邪几乎是上手一阵猛拉——什么也没扯下来，但是也够出气的。眼看皮都要拉破了但是还是没有任何作用，齐羽轻轻地说了一句：“别看了，不是人皮面具。你三叔用的方法可比人皮面具高级多了。”


吴邪有点儿丧气，他又想冲着齐羽脸上来一拳了。但是他还是又深呼吸了一口气坐了回去盯着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把你忘了的东西给你交代个一半，然后等我的事情办完了，再把剩下的一半告诉你。”齐羽也不介意自己耳后被拉得一片疼痛，只是抬手揉了揉：“反正这些事是有关你的，你要是从张起灵或者是吴家嘴里听来，估计受的刺激更大。”


交代一半算个怎么回事？！所以这是订金吗？没想到齐羽冲他伸出手：“有烟吗？”



吴邪僵了僵，那习惯性的手势让他有点毛骨悚然，他不大会认错自己的习惯。而齐羽明明是无心的却和自己刚刚冲小花要烟的那个架势一模一样，他闭上眼睛又强迫自己冷静，然后冷冰冰的吐出两个字：“没有。”他老早想试试拿那闷油瓶的语气说话会是个什么腔调了，没想到这么爽，怪不得闷油瓶瞪起人来一点都不收敛。



齐羽也就把手缩回来，有点儿不适的蜷了蜷，低低的开口了：“我是在格尔木的疗养院第一次看见你的，那时候你就被张起灵抱着了。我那时候……咳，和张起灵有些过节，因而我被关在笼子里，一方面是为了监视，另一方面，我那时候就开始尸化了。也防止我发狂的时候伤到别人。”

吴邪坐在那儿，目光看着远处的房子，就是不看他。


“那时候你才五岁……我看到你的脸的时候我就差点疯了，那时候我知道张起灵和吴家解家联手要弄垮‘它’，而我知道的太多，对两边都是个隐患……本来我知道的这么多，哪怕张起灵再恨我我也得活着，我就是靠着那个撑着……但是看到你，我就明白，他们找好了替代品。而且……”齐羽看了吴邪的脸一眼：“很完美。”


他隔了一会儿，并没有任何回答，他也就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我本来以为自己很快就要死了……但是后来我发现，张起灵并不想把你无端卷入计划，因为这计划的末端，你必然会因为太多不可确定的因素而丧命。所以……我活了下来，吴邪，你作为我的替身卷入计划，而张起灵要求我作为你的替身——在该‘齐羽’死去的地方，那就让‘齐羽’去死。”



他的语调平平，吴邪却敏锐的从里面捕捉到一点悲凉，抬起头来皱着眉头看他。齐羽把目光移开了：“作为代价，他带着你，还有我，去了一趟杭州，然后过了3年我这辈子活的最开心的时光。”


他说这话的时候，眉眼都是柔的。吴邪倒是有些讶异了，齐羽又把目光转回他脸上：“吴邪，那年你5岁。那几年为了防止我尸化，张起灵自己放血当药引。麒麟血对尸化是有一定的抑制作用，托这个的福，我一撑就是撑到现在。”



吴邪一惊，赶紧想自己四五岁时到底有什么记忆——突然，他猛地想到一点，自己开学比同龄人都晚了一年，无论是父母还是二叔三叔，他们都告诉自己，因为自己小时候生了一场大病，足足有三四年时间都处在意识不清半梦半醒的状态，就是病好了之后也是很长一段时间内有些内向。小花和秀秀就是那段时间认识的，然后碰见了老痒，才算又恢复了一点小孩子的淘气心性。如果，如果那三四年……自己不是生病，而是不记得了呢？！吴邪突然感到手脚冰凉，而齐羽深深地看着他，简直是透过他，仿佛注视着别人一样。



“而你的脸——”他又开口了：“后来我才知道，你的脸，是由厍国古树改造的。呃……就是一颗……”
“秦岭神树……”吴邪喃喃出口，他已经差不多猜到自己的脸，为什么和这家伙像到这个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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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家大院，客房。

解语花坐在门边噼里啪啦的按着手机，屏幕上的俄罗斯方块飞快的下落，被他熟练的翻转堆砌，一排一排整齐的好像是堆砖块——但是突然地屏幕上就覆盖下一片暗影，和一句冷冷的：“吴邪呢。”

他仍然没有抬头，虽然着实被吓得捏了捏手机，然后噼里啪啦——顿时方块全乱，几秒之后“GAME OVER”轰然出现。他叹了口气抬起头来大喊：“吴邪——你家哑巴张醒了——你可以来看他了——”


没有回音。


解语花皱起眉头，站了起来：“吴邪守了你大半天，我刚让他去休息……应该在不远的地方。”张起灵显然没听他说话，一面揉着眉心一面往外走，四下里环视了一圈，接着表情更加的冷下来：“他不在。”又向前走了几步，突然地，步速加快了，走到一处马上蹲下来。


“喂，哑巴！”解语花有点纳闷：“吴邪没准去放水了，你蹲那儿干什么？”他走过去，却顿时也噎住了话。

地上有血。一滴一滴延伸出轨迹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