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如歌】雪歌-归去来辞

今夜的梨园实在热闹,前半夜送走了仙人,后半夜又迎来了几个武林人。

晨光已经开始点亮夜空,银雪早早的等在门口,见到来人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都部署好了?”银雪问。

“回公子,随时可以行动。”是一个身材曼妙的女人,她的声音中难掩妩媚,衣着性感大胆,身材曼妙非常,可是拱手抱拳的礼数一丝不苟,脸上的表情也非常严肃。

“公子,大小姐在里面?”说话的是一个镖师,他意味深长的指了指屋里,满脸期待。

银雪笑着点了点头。

“哎呦公子,你可以啊!”这回说话的是一个大胡子,他的声音很粗很响,即便是刻意压低,仍然声如洪钟。

“你闭嘴,别吵醒了大小姐!”镖师说着捂住了他的嘴。

银雪低垂着眼,说:“辛苦你们了。”

“公子,我们这些人啊,别的本事没有,坑人的本领可是一抓一大把,我们可都是乐在其中啊。”镖师拍着胸脯说完,瞥见那胖子又想说话,直接跳上了大胡子高大肥胖的背,再度将他的嘴捂住。

“玉自寒还年轻,暗中多帮帮他。还有,这件事结束后你们便自由了。”银雪淡淡的说。

“公子这是何意?”女人忍不住焦急的开口问道。

胖子正忙着挣脱背上的镖师,脸憋得通红,却始终没有弄出大的声响。

镖师忽闻银雪的声音,脸色一沉,抬头时脸色已恢复如常,“公子,我们这些人早就忘了该怎么正常生活,你要是不管我,我还真不知道怎么活了。春宵一刻值千金,江湖事交给我们,不打扰啦。”说完向其他两个人使了眼色,自己踩着胖子的肩膀一跃便跳上了墙头。

女人和胖子向银雪拱手,没有再说话,三个人几息之间便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夜空中。

远方已经露出鱼肚白,晨曦在房檐上透射出来,银雪倚着门看着远空,发出一声轻叹。

本应该熟睡的大小姐却听到了银雪那声细不可闻的叹息,其实她根本没有睡着,在银雪用内力疏导他入睡的时候,她就悄悄的用烈火功挡了回去。银雪为她筹划好一切,事无巨细,她却对银雪几乎是一无所知,所以她不允许自己再错过与银雪在一起的每一刻。

楼主 爱弹吉他D  发布于 2018-05-20 23:32:00 +0800 CST  
“我们的天下你都不要了?”

“我稀罕过你的天下?”

“那皇宫里的金子财宝你也不要?”

“你不知道我讨厌黄金?”

“不行!我们策划了这么久,不可能放弃!不能!”

“我们是一体的,你不能…你不能!”

“呵!我之前懒得理,现在我醒了,你们都得***!”

烟织空楼一声断喝,整个人腾空而起,他破破烂烂的斗篷寸寸崩裂,在空中他开始哀嚎,一会儿是低沉的痛哼,一会儿是尖锐的惨叫,一会儿是疯狂的大笑,他的打结的长发被满屋乱窜的杀气切断,身上脸上出现血痕,但是他的笑声却越来越大声,越来越响亮!

他虽是独自一人,却在与很多人对打,对手中有人善用刀剑,有人精通拳脚,有人喜欢用暗器,他的动作如同行云流水,在不同的武学中不断变换。他的房间边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兵器,有的生了锈,有的擦得雪亮, 他抓起来就向自己身上刺,向自己腿上砍,他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一般,越战越勇,越战越狂,他大笑着,战得酣畅淋漓。

两天后暗夜罗敲门时,烟织空楼一个人的战斗已经结束了。浓重的血腥味让暗夜罗皱了皱眉,他恭恭敬敬的走进来行了礼,小心翼翼的问道:“请问…是哪位前辈?”

屋中的人没有动静,跪坐在房间中央,手中还握着一把满是铁锈的匕首,若不是他的背还有轻微的起伏,暗夜罗简直觉得眼前这个人已经是一具尸体。

等了很久,他才慢慢开口说出一个名字,一个暗夜罗只在师父的口中听过的名字:

“烟织空楼。”

这是他的本名,但暗夜罗从没有在他自己的口中听到过。在暗夜罗的记忆中,他有很多名字,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人想要权力,有人想要美人,有的喜欢金银,后来他的目标越来越大,他要整个天下。这些他暗夜罗根本就不在乎,他的心里只有暗夜冥,他活着的动力,就是为暗夜冥报仇,他要对这个把他深爱着的暗夜冥从他身边夺走的世界复仇!

暗夜冥对这个烟织空楼的了解极少,只能试探着问:“那……我们之前的计划……”

“我不在乎那些东西,我只要银雪。”


————本章完

楼主 爱弹吉他D  发布于 2018-05-20 23:32:00 +0800 CST  
章十六

战枫回到暗河宫几乎没有任何阻拦,就像是暗夜罗早就知道他会回来一样的敞开大门迎接着他。

暗河宫还是同以前一样,黑暗、阴森,巨大的山门如同巨兽,似乎要把这天地吞噬。战枫深知此次再入暗河宫危险重重,但他愿意为了烈如歌,为了始终爱着自己的父亲试一试。

终于,在他喝光了第六坛酒的时候,他听到了暗夜罗的声音。

“枫儿回来了?”语气轻佻傲慢。

战枫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压制住马上挥刀相杀的冲动,半晌才垂下眼,喊了一声:“舅舅。”

“哦?你不是为了那烈如歌,不要舅舅了?”

战枫猛的起身,咬着牙颤抖着说:“我要!”

“要什么?”

“我要烈如歌…”

暗夜罗早就料到了这样的回答,于是他笑了,他按住战枫的肩膀,一字一句的说:“你身上流着你娘的血,是这世上我唯一的亲人,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回忆中那个温婉坚强的姐姐愈发清晰,暗夜罗只草草交代了两句便转身要走,却被战枫一句话生生停住了脚步。

“舅舅,银雪在烈火山庄。”

暗夜罗眉头一紧,脱口问道:“什么?”

“这次,就是银雪帮烈如歌夺回了烈火山庄。”

暗夜罗的表情变了又变,但转过身时已经恢复了泰然,“银雪还活着?”

“那日刀无暇和裔浪都在,舅舅不知?”

见暗夜罗淡漠的反应,战枫又道:“刀无暇请裔浪做无刀城的总管,而且此次武林大会上,雷惊鸿将入赘天下无刀城。”

“哈!有趣!”

“刀无暇他根本就不想做你的傀儡,他…!”

战枫接下来的话却被暗夜罗挥袖挡了回去,暗夜罗琢磨了一会儿,叫战枫先休息,走了出去。

战枫呼出一口气,这暗桩总算是埋上了。他身上的酒气完全散尽,冷汗出了一身。

但随之而来的一阵凉风却吹干了战枫的冷汗。风中夹带着一句话,在战枫的耳边冷冷的响起:“少年郎,这拙劣的离间计…是谁教你的?”

战枫只觉得寒意从脚底一直升到头顶,当他回过神来是,眼前已经出现了一个人!虽然那个人就站在他眼前,但他却完全感觉不到一个活人应该有的气息和温度,活人应该有情绪,有喜怒哀乐,但他似乎完全没有。隐约间战枫觉得眼前人与银雪很像,虽然他们的相貌和气质完全不同,但他们就是有着说不出的相似之处。

银雪的脸虽然苍白,但在精致中带着英气,这个人的脸同样苍白精致,却带着病态。银雪和他的双眼同样漆黑,可银雪的眼中深情的亮光像是一片寂静又波澜起伏的海,他的眼中什么都没有,就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死水。

他们也都有着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似乎都不属于这个尘世。比起参与者,他们大多数时间都更像是一个旁观者,冷眼看着这世间百态、悲欢离合。庆幸的是银雪还有如歌,还有与尘世联系的唯一纽带和温情。

他当然就是烟织空楼。

战枫心中翻腾着万丈的巨浪,可他只说了一句话,替银雪说的那一句话:

“小师弟,别来无恙。”

烟织空楼平静冷酷的脸,在听到这句话以后终于有了一丝波澜——他笑了。

从微笑变成大笑,最后疯狂的笑声简直要震破战枫的耳膜,直到他的惨白的脸颊开始变得微红,笑声才停下。

烟织空楼一步一步的走进,战枫一动也没有动,实际上,他一个指头也动不了,空楼周身散发出的强大力量与银雪全力施为时只多不少。相比之下,银雪就像是海,压迫感强大但还是给对手留有余地,空楼就像是一座山,直压得人窒息。

随着空楼越来越近,他的呼吸的权利也被剥夺,很快他的脸便因为我窒息而憋得通红。

烟织空楼很高,比战枫还要再高上半尺,他俯身下来,在战枫耳边轻轻的说:“放心,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烈明镜的儿子。”

楼主 爱弹吉他D  发布于 2018-05-21 10:43:00 +0800 CST  
名不正言不顺的武林大会就在天下无刀城中开始了,就当所有人都将目光聚焦在无刀城城主刀无暇和刀三小姐与雷少主的婚事的时候,银雪和烈如歌也如期赶到了。

接近城门,银雪突然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

银雪低头亲吻了小姑娘的头发,温柔的问:“烈庄主,这种小场面需要我帮忙吗?”

如歌呵呵的笑了,这句话原本是那么荒谬自大,天下英雄集聚的武林大会怎么能是小场面?可是这话在银雪的口中说出却让人觉得无比安心和自信。

她 匆忙的在银雪的脸颊上留下一吻,转身时脸蛋上已经是一片通红,“时间来不及了,我先去应付这个小场面,你寻个位置好好的看着吧!”

小姑娘跑得真快,话音还未落,人已经到了城门里头。

银雪脸上的笑一直持续着,浅浅的微笑有种暖人心魄的力量。

“跟了一路,不累吗?”银雪慢悠悠的转身,慢悠悠的开口,神情泰然。

不远处的平坦的大路上,一团黑烟逐渐清晰,慢慢化成一个人形,随后,暗夜罗在那团黑烟中走了出来。

“看来上天待我不薄,知道杀你一次不能解我心头之恨,特地让你活过来叫我再杀一次。”

银雪随手折了路边的一支野花,暗夜罗就在此刻飞身打来,银雪手腕一抖,野花短剑一般飞了出去正迎上暗夜罗雷霆万钧的手掌。

两股强大的气劲让野花瞬间化为粉尘,银雪的掌劲也随之来到!

瞬间飞沙走石。

两强相拼,不分上下。

——本章完

楼主 爱弹吉他D  发布于 2018-05-21 10:43:00 +0800 CST  
章十七

如果银雪的体内没有两种功力,如果那饮血蚀骨的寒咒没有破坏他的内腑,暗夜罗这一掌他根本完全不会放在心上。但他体内偏偏有着两股相互碰撞真气,他的身体也偏偏还没有痊愈,所以这一掌,银雪全神贯注。

短暂的碰撞让两人周围廿十丈的土地都翻了起来,大地像是沸腾的火山口,翻腾着灰尘和砂石,两道人影后退着冲破砂石飞尘织成的屏障,几乎是同时停住了脚步。从落地方式来看,优劣立显。

银雪像一片轻盈的雪花飘落,甚至没有留下脚印,而暗夜罗的双脚却在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痕迹。


无刀城中的武林人士同样感受到了强烈的震感,但这并没有妨碍到雷惊鸿的复仇计划。脚下强烈的震动让如歌不受控制的抬起了头,她慌张的在四周的墙头屋顶寻找那个白雪一样的身影。

可她什么都没有找到,就连一片白色的云她都没有瞧见。她再低下头的时候,雷惊鸿手中的长剑已经刺穿了刀无暇的身体,刺穿了他的脾脏。

但此刻如歌的心中却没有震惊和其他多余的情绪,她的心就像是住进了千万只蚂蚁,强烈的预感让她的心在不停的抽痛,她的血在血管里颤抖,她的每一寸肌肤都在叫嚣着、战栗着。

她从未如此害怕过,哪怕是上一次眼看着伤重的银雪被暗夜罗带走的时候,她也未体会过现在这种折磨,因为那时候,她甚至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爱着银雪。

现在,如歌突然间发现,她爱银雪,这份爱从未如此清晰和浓烈,她要找到银雪,立刻马上!

楼主 爱弹吉他D  发布于 2018-05-21 11:39:00 +0800 CST  
其实就算是只有七成功力,银雪也不会将暗夜罗放在眼里,暗夜罗的确是个武学奇才没有错,但所有人都忽略了一点,那就是修一门功夫,并不在于你花了几个月还是几年来学会它,而在于你自身的功力到底有多深厚,这道理如同一个精通百八种武艺的韶年孩童始终不敌正值壮年的山野村夫一样浅显。暗夜罗无论如何也只是初登不惑之年的中年人,而银雪却已然蹉跎百年时光。

可银雪偏偏又在站稳之后倒了下去,就在尘埃落定之时,他张口吐了一大口鲜血,随即瘫倒在地。

暗夜罗笑了起来,一瞬间穿过了坑洼的土地,来到了银雪的面前,他居高临下的看着银雪,仿佛自己是一个随意操控生死的神。

“想不到不可一世的公子雪,要被我杀死第二次了。”

“呵,我也想不到,你竟敢忤逆他。”

银雪撑着身子,费劲的抹了一把嘴角的血,笑着说道。

暗夜罗瞬间就明白了银雪的话,他竟然知道那个人的存在?暗夜罗突然觉得自己很蠢,简直蠢透了,他们怎么会不相识,他怎么会想不到他们居然相识?他说他要银雪,他说他叫烟织空楼。虽然暗夜罗对暗河宫的历史一向毫无兴趣,但历任宫主的名字他绝不会忘记,银雪——暗河宫第二任宫主,烟织空楼——暗河宫第三任宫主。

“要我留你一命?绝不可能,就算是烟织空楼也不能!!”

十九年前他在他的手中抢走了那个孩子,抢走了暗夜冥留给他的唯一的宝物,十九年后,他又成为他精心布局中最大的阻碍。

十九年前他为了追回暗夜冥而疯狂,十九年后,他为了毁掉这个没有暗夜冥的世界而疯狂的想要得到天下,为了得到这天下,他甘愿成为傀儡受人摆布,屈居人下受尽屈辱。

但那个许诺助他得到天下的人却消失了,在那个躯体中,所有的人格都被杀死了,只留下一个可怕的魔。在这之前,暗夜罗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了,可那一日,在那个满是血迹的屋子里,当他看到烟织空楼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自己是在是再正常不过了。烟织空楼已经超越了人的范畴,他是彻头彻尾的魔。而那个魔只有一个要求——他要银雪,他只要银雪。

可银雪无论如何也不能活!

暗夜罗掐住银雪脖子的手是颤抖的,他歇斯底里的叫喊着,手指慢慢收紧。

他迫切的希望杀掉银雪,在来自烟织空楼的恐惧占据他的大脑之前。

楼主 爱弹吉他D  发布于 2018-05-21 11:41:00 +0800 CST  
烈如歌赶到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一幕。她奋不顾身的扑了上去,她的剑在风中发出嗡鸣,烈火功映得她的双眼通红。

暗夜罗毫不怀疑,若他没有及时躲开,这条手臂会与他的身体分离,随着剑风飞出去。他的手臂还在,因为他在剑锋砍到手臂的前一瞬间收回了手臂。

烈如歌却没有因此停下。

银雪几乎是第一时间支起了身子,他的嗓子撕裂一般的疼,一直延伸到他的内腑,可他的心却还要疼上千百倍,如歌的身上有伤,有很多伤!

如歌这一路当然不会风平浪静,她转过第一个巷口,便遇到了暗河宫的袭击。暗河宫的死士拦住了她的去路。

我此刻看上去一定像个疯婆子!如歌挥舞着鞭子,烈火功引起的火焰比起寻常的火焰要厉害数十倍,她走过的地方皆是一片火海,耳边回荡的只有敌人的惨叫。

实际上她的身体应该很疼,因为她的大腿、腰腹和手臂上都是伤口,她的脸上也全是细小的伤口。但她却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的快步跑着,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尽快找到银雪,回到银雪的身边,哪怕是死,也要在死之前见到银雪一面。


暗夜罗觉得很怪,不是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姑娘感到奇怪,而是这小姑娘给他的感觉。

她的剑法原本杂乱无章,但几招过后,剑招突然变化,奇怪的是她脸上的表情,烈如歌的脸上没有恨意,反而带着一丝宠溺。

暗夜罗觉得自己的脑子“嗡”的一声,这剑法他太熟悉了,这表情他在脑子里回忆了成千上万遍!

他开始定睛审视这小姑娘被血污覆盖的脸,然后他的眼中突然有了泪,这近乎完全不受他思想控制的生理反应,已经成为了他的本能。

“罗儿。”他听到了熟悉的称呼。

暗夜冥!她是暗夜冥!一瞬间,暗夜罗的世界失去了声音,失去了画面,陷入寂静虚无。

就在他分神的这一瞬间,凌厉的刀锋划破了寂静,战枫刚猛的刀锋直劈而下,暗夜罗下意识的出掌去挡,用尽全力。战枫被掌风扫向一边,连带着他身后的如歌也被掀翻在地。

暗夜罗的手鲜血淋漓。

“冥……冥儿……你躲了我那么久,你如何舍得……如何舍得!”暗夜罗不顾一切的冲过去抱住那人儿,声音中竟带着哽咽。

如歌挣扎着,用尽全力也挣不脱暗夜罗枷锁一样的怀抱,她气急了,脱口而出道:”你放手!我不是暗夜冥,我是她的女儿!我是烈如歌!“

“女儿?“暗夜冥如遭雷劈似的将烈如歌推开,他盯着烈如歌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只有恨,那稍纵即逝的表情已经笑时的无影无踪。

”哈哈哈,你竟是她的女儿?”暗夜罗在哭也在笑,他将这句话反反复复的说了好几遍,才终于说服了自己一般的平静了下来,他喃喃自语道:“你一定是替你娘来惩罚我的……冥儿,为何你总要如此折磨我……“

暗夜罗抬手将企图爬起来的战枫彻底打晕,回身躲过如歌刺过来的匕首,随即点了如歌的穴道。

“他无论如何也做过我外甥,我可以不杀他,可是银雪,今日我必杀之!”

银雪捂着胸口低声的咳嗽,看起来连爬起来的力气也没有,更别说去抵挡暗夜罗索命的一掌,如歌口不能言,手不能动,一双眼睛瞪得滚圆,她的眼中没有泪,她已流不出泪水,暗夜罗抬掌时,她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被揉碎了,紧闭的口中溢出了血来。

反观银雪,他的眼神没有一丝一毫落在暗夜罗的身上,他在看着如歌,看着那个为了他急得吐出鲜血的烈如歌。

暗夜罗一掌落下,他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那近在咫尺的一掌居然打偏了!

远处的城墙被那强劲的掌力打出一个大洞,暗夜罗满眼震惊,他又连发了数掌,银雪甚至没有伤到一根头发,他又再次捏住了银雪的脖子,可他的手指却在收紧到一定程度以后再也使不上力气。

“呵呵。”银雪笑了。

“看来,我的小师弟不舍得我死在你的手上。”

——本章完

楼主 爱弹吉他D  发布于 2018-05-21 11:41:00 +0800 CST  
银雪被要求当做上宾礼待着,有酒有肉好吃好喝。暗夜罗却还是坏心眼的把他关在阴冷的水牢里,水一直蔓延到石头床上,就连一旁的战枫也能感觉到逼人的寒气。

银雪神情自若,简直像是在天底下最舒服的床上靠着,他的半个身子都浸在水里,他的脚踝上扣着笨重粗糙的锁链,可他好似全然不知。

水牢的的温度光是想象就让战枫觉得嘴唇发白,牙齿打颤。他宁愿自己身上多挨上几鞭子,也不愿意进到那水牢中去呆一秒钟,当然实际上他也一直在挨鞭子。

银雪已经在那里面呆了三天。

他身边的饭菜从热的变成冷的,每一餐都在更换,每一餐的花样都不同,可他没有动过一下,他只是一味的喝酒。战枫知道他始终没有喝醉,他猜银雪是在用酒来控制自己的体温,而且他好像在等着什么。

熏衣回来的时候,如歌屋内的熏香已经快要燃尽了,她掩住口鼻,空气中弥漫着异样的味道。如歌依然环抱着膝盖坐着,她轻轻的伸手过去想要叫醒她,如歌却在她触碰到她之前醒了过来,然后她说出了一句让熏衣始料未及的话,她说:

“你是谁?”

熏衣再也没办法控制自己,她逃出了那间屋子,自责、悲伤、愧疚像是海水一样将她淹没了,她曾经承诺要用自己的性命来保护好如歌,可现在呢,她却被人下药夺去了记忆!

熏衣走后,如歌没有去追,她低下头用手揪着手臂伤口绷带上的线头,她觉得自己简直坏透了,熏衣一定伤心极了,她不敢在她面前哭,所以才跑了出去。

如歌的手指摩挲着腰间那一捆不起眼的小树枝,那是当日银雪送给她的用梨树枝做成的护身符,他要她一直带在身上,她也就从没取下来过。

方才熏香的味道一变,如歌只觉得自己的意识开始漂浮,她的记忆、她的理智似乎都在挣扎着向外跑,她的脑袋像是要炸开一样的疼,非常非常疼。可是突然间她闻到一阵清香,那是梨花的味道,自她腰间升起一股冰凉的气,将那些即将在她身体中抽离出去的东西重新拉了回来。她的眼眶湿润了,是银雪救了她,即使他不在她的身边,他依然在保护着她。

“小姑娘,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如歌浑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她的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双靴子。

那是一个年轻人,看起来只比她大一点,他身上的衣服很干净,散发着草木的香味,他的声音很好听,他的脸精致好看,与他过分高大的身材一点也不匹配,他将长发向后一撩,那一瞬间如歌觉得她看到了银雪。

这太荒谬了!如歌想。

然后她看到了他的那双眼睛。

如歌下意识的攥紧了那捆小树枝,这是唯一能够感到一丝安全的东西。他太可怕了,那种恐惧直击人的内心,让人无法逃避。

“你没忘?呵,倒省了我不少事,暗夜罗那**,让你全部忘记未免太无趣了。”

楼主 爱弹吉他D  发布于 2018-05-21 21:42:00 +0800 CST  
章十九

暗夜罗不杀战枫,却要他受尽折磨,他扔掉手中的烙铁,交代了一句:“只要不死,怎么折磨都行。”

银雪就好像听不见鞭子抽在战枫身上的噼啪声,闻不到血肉烧焦的臭味一样,他垂着眼,一口一口的喝着酒。

“你看起来气色不错,真是出乎我意料。”暗夜罗靠在牢门上,牢门是敞开的,他不担心银雪会逃走,抛去银雪身上的伤不说,单凭他脚踝上锖铁¹铸成的锁链,银雪就绝逃不掉。

水牢的地面比寻常牢房要低上三尺,银雪必须仰起头才能暗夜罗对视,所以他没有抬头,只是动了动嘴唇,“废话少说,你想要做什么?”

暗夜罗并不在意银雪的态度,他自顾自的笑了一声,抿着嘴好像费了很大的劲儿才让自己不继续笑出来,他探身过来,最大限度的接近银雪,得意的说道:“我是来告诉你,你的心上人,和玉自寒苟合了。”

银雪脸上痛苦的表情让暗夜罗心满意足的离开了,银雪脸上的表情不变,但他脚上的锁链却暴露了他的心。那铁环感应到银雪体内的功力流转突然收紧,箍在银雪的脚踝上,深深陷进肉里。

暗夜罗对如歌下手了。

虽然这样的结果银雪早有预料,但真正听到时,银雪的怒气还是压制不住。只希望那捆梨树枝能帮助如歌挡掉这一劫。

楼主 爱弹吉他D  发布于 2018-05-22 22:25:00 +0800 CST  
如歌醒过来的时候,玉自寒端坐在床边,他换了衣服,可是头发还是滴着冷水。

“师兄,你怎么来了?”如歌把眼睛眯成一条缝,她伸了个懒腰翻了个身,看到了床边的玉自寒,喃喃道:“我就再睡一会儿,就一会儿!”说完扯着被子盖到了自己的脑袋上。

玉自寒一愣,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那一年他七岁,如歌五岁,战枫八岁。

整个山庄中能叫醒极度赖床的如歌小姐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烈明镜,一个就是战枫。

突然有一天战枫不知道用了什么神奇的法术,治好了如歌的赖床病,所以从烈如歌五岁生日过后,她就再也不曾赖过一次床,就算是生病了,她也会强迫自己醒过来。

而现在,如歌却在赖床。

“歌儿……?”玉自寒又试探着叫了她一遍。

如歌毛茸茸的脑袋在被窝里动了动,极不情愿的揭起被子,蹙着眉头噘嘴说道:“哎呀,明天就是我五岁生日了,那以后我就在也不能睡懒觉了,就不能让我再睡一天吗?”

楼主 爱弹吉他D  发布于 2018-05-22 22:25:00 +0800 CST  
如歌在暗河宫中蹦蹦哒哒的走着,周围的一切都让她觉得新奇,师兄说要走几天,让她等他回来,可是一个人待着实在是太闷了,她可是烈火山庄的烈如歌,天生就不是深闺小姐,她可闲不住。

一路上她礼貌的跟遇见的每个人打招呼,可是没人理她,好像他们根本就看不见她这个人。

也对,他们都抬着头,而她太矮小了,所以他们当然看不见他,如歌想。

她走进地牢的时候,看到了战枫师兄,战枫狼狈极了,满身伤痕满脸血污,可她眼中的战枫却是另一幅样子,在她看来,战枫师兄依然是高大帅气的样子,永远那么沉稳和可靠。

“战枫!”她轻快的问好,像是平常一样。

战枫却皱起了眉头,无论如何如歌见他也不该是如此反应,他还来不及开口,小姑娘的注意力已经被哗啦啦的水波声和锁链碰撞的声音吸去了。

她走到水牢边上,看着里面的人,牢中那个人也在看着她。

“你犯了什么罪吗?”她问,不过她的声音很小,在经过无数次被无视之后,她已经不期待他会回应了。

“也许吧。”他淡淡的笑了。

“你居然能听见我说话,能看见我,奥也对,你坐的太低了,当然能看到我这个矮小的小孩子。”如歌费了点脑筋才得出了一个合理的答案。她小心翼翼的坐在水牢边上,用手抱着裙摆避免被水沾到,做完了这些,她才放心下来,称赞道:“你笑起来可真好看。”

“你几岁?”那个人问。

“四岁,过了明天我就五岁了。”小姑娘骄傲的说。

“五岁?你一定是糊涂了,依我看你已经十九岁了。”

”不可能,我清楚的很,战枫说五岁以后我就长大了,大人就得对自己负责,连赖床都不行,所以我一直都仔细的算着日子!“她举着手数了数手指头,然后回头用凶狠的眼神看了战枫一眼,好像在埋怨战枫告诉他这个残酷的事实。

他把自己的手举过来,贴在如歌的手上。

他的手冷得像冰,如歌没有看见他微微皱起又放松的眉头,只听见他说:“你看,你的手已经跟我一般大小了,一个五岁的孩子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手掌?”

“真的,我的手怎么会这么大!”小姑娘惊呼着跳起来,将自己的身体从头到脚摸了一遍,这的确不是她五岁时小不点的样子。

“看来你说的没错,我真的已经十九岁了。”她沮丧的说。

“长大不好吗?”他问。

“当然好,我做梦都盼着快些长大!但是不是这样,不是糊里糊涂的变大。”她更沮丧了,简直要哭出来。

“那只是一段记忆,有什么大不了的?”

“对你来说没什么,可是对我来说很重要!”

“傻丫头,重要的不是那段记忆,而是你竟然忘记了我。”

“我应该记得你吗?”如歌问。

“任何人都可以忘记,但绝不能忘记我。否则……”

如歌眨巴着眼睛期待的看着他,问道:“否则?”

“我会难过。”

他在笑,可是如歌在那个笑容里看不到任何喜悦,反而让人忍不住想哭。他的眼睛里闪动着深刻的感情,不过如歌理解不了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实际上她本不应该跟一个囚犯聊天的,如果被她爹知道了,怕是难免要挨一顿批评,可是她就是没法控制自己与他交谈的冲动。

“既然你认识我,那你说,我叫什么名字?”如歌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觉得自己机灵极了。如果他答不上来,那他一定就是个骗子,骗子的话她一个字及不会信,既然不信自然就不用再跟他说话,所以她就有了转身离开的理由。

可他偏偏答对了,所以谈话还是要继续下去,既然要继续下去,她就得知道他的名字。

“银雪,我叫银雪。烈如歌,如果你真的忘了,那我们就重新认识,我会让你都记起来。”

楼主 爱弹吉他D  发布于 2018-05-22 22:26:00 +0800 CST  
当看守再次提起鞭子的时候,一个人走了进来。

“什么人!”那守卫鞭势一转,向来人打去,另一个守卫同时抽刀向他劈砍。

那人没有动,并不是来不及闪避,而是根本懒得动。

“退下。”

他的声音很轻,话音未落,那两个守卫的动作骤停,气劲反噬让他们的口鼻喷出血来,他们全不在意,恭敬的向那人一拱手,居然真的退下了。

那人一步一步的向战枫的方向走,战枫当然认识这个人,这张脸,这双眼,他几乎能看见几秒种后自己也许平静也许凄惨的死状。

“空楼。”

银雪的声音让他调转了方向。

他走到水牢边上,在水牢的门口坐了下来,将两条长腿浸在水里,露出一个微笑,他笑着的时候,眼睛眯成一条弯弯的曲线,遮盖了那双眼睛,他看起来就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大男孩。

“师兄,在这里住得如何?”

“清凉舒爽,美酒佳肴,自然是不错。”

“我觉得也是。”

“见过你的小女友了?”

银雪沉默着,他脚上的锁链在水中暗暗的收紧,陷进原本已经青紫渗血的脚踝里。

“我挺喜欢她现在的样子,可惜了。”烟织空楼站起身,他的双脚踩在水面上,就像是踩在平地上一样自然,他走到银雪的身边俯身下来,端详着他的脸,他知道银雪一定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说吧,想怎么玩?”银雪说,就像是百年前在暗河宫他无数次问过的那样。

烟织空楼愉快的笑了,他用手摸着下巴蹲下来,过了一会儿偏过头对银雪说:“不如我们来打个赌。”

银雪没回答,他也不着急,继续说了下去:

“赌你能不能找回小姑娘的记忆,让她再爱上你。”

“你竟有如此巧思?真是让我佩服。”

“哎,先别着急夸我,接下来你会更喜欢。”他突然一翻身,坐到了银雪的大腿上,他的手臂环抱着银雪的脖子,脸几乎要贴在银雪的脸上。

战枫只觉得自己的眼珠子快要掉出来了,他别过头去,心情异常复杂,他觉得自己的血都要沸腾了,此时此地他实在不应该产生这种情绪,正当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避一避的时候,烟织空楼的话像一盆冷水,让他的血彻底的凉了下来。

“她想起一年我便打断你一条经脉,想起你一次,我同样要打断你一条经脉,当然,如果你赌赢了,我可以留她一条性命。这赌注你可满意啊,师兄?”

“听起来你真的做出了很大的让步。”

“所以呢?”

“我赌我一定会赢。“


——本章完

锖,精也。——《龙龛手鉴》

我按照字面意思理解,就是成精的金属。(当然是胡说八道╮(╯▽╰)╭)

楼主 爱弹吉他D  发布于 2018-05-22 22:26:00 +0800 CST  
今天太忙,忘了发,三章一起一次看个够!

楼主 爱弹吉他D  发布于 2018-05-22 22:27:00 +0800 CST  
章二十

如歌探头走进牢房,打量了一下四周,“战枫不在?也对,他此时一定在练功房练功。”她自言自语着走了进来。

战枫明明就站在她的眼前,如歌停下来的时候,他们的距离不足一丈,战枫甚至能闻到如歌身上淡淡的香味,可是如歌却说他不在这里。

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决定不要发出声音,眼看着如歌在他身前走开。

银雪抬头看着站在水牢门口的小姑娘,笑着说道:“傻丫头,终于想起来看我了?”

银雪的眼睛本就生的好看,这几日身形消瘦,眼睛看起来便更大了,闪着明媚的亮光。

他的眼睛可真漂亮,如歌想。

“你昨天说你会帮我找回记忆的。”她蹲在水牢门口,脸有些红,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故意不去看那双漂亮的眼睛。

银雪扶着水中的石床边缘站起来,挪到石床靠近牢门的一边,回答道:”我的确说过。“

“呀!”如歌捂着鼻子站了起来,“你身上酒味可真重。”

银雪干笑了两声,低着头慢慢的挪了回去。

如歌见他表情不对,连忙解释道:“我不是讨厌你,真的!是因为我爹。我爹每次喝了酒都会故意抱我,用胡子扎我的脸,见我疼了他就哈哈大笑,还故意冲我吹气,简直臭死了。所以我讨厌他喝酒,也讨厌酒味。”

“看来,你爹一定很疼你。“

如歌骄傲的点着头,心想:不光是他爹疼她,全山庄的人都抢着疼她呢!

“烈明镜真的把你养的不错。”

“那是当然!”

如歌那得意的小表情简直可爱极了,银雪忍不住想要去亲她的脸蛋,但他没有去亲她,他在自己身后的石桌上拿起一只碗,递了过去。

碗里盛着鲜红色的液体。

如歌看看银雪又看看他手里的碗,狐疑的伸过头去嗅了嗅,闻起来像是烈火山庄兵器库里生锈的铁味。

看见如歌皱着眉头,犹豫着迟迟不肯接过去,银雪补充道:“碗是干净的,我没用过。”

“我不是,我没嫌弃你,只是……”她连忙解释,又把鼻子贴得更近使劲儿闻了一下,眉头皱得更深了,连带着鼻子也微微皱了起来。

她用两只手小心翼翼的把那碗捧过来,放到嘴边又拿下来,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乞求似的看着银雪,楚楚可怜的问道:“一定要喝?”

银雪噗呲一下笑了出来,他笑的很开心,就像看到了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藏。

如果可以,他宁愿小姑娘永远像只小狐狸,不要记起那些纷纷扰扰,但她必须要记起来。

银雪问:“你不想记起来了?”

如歌无奈的叹了口气,捏着鼻子将那碗红水一饮而尽。

太腥了,比生着的鱼内脏还要腥,混杂着铁锈味的腥气一瞬间沾满了口腔,她含着最后一口,久久无法下咽。她捂住嘴以防自己吐出来,闭上眼以防生理泪水止不住的流出来,她无论如何也想要记起来,所以她一定要将它咽下去。

如歌听见锁链”哗啦啦“的碰撞声,她感觉嘴里似乎不那么腥了,一股清凉的气驱散了她口中的腥气,现在她口中甚至有甜味。

她睁开眼,看到了银雪的手。

银雪的半个身子都浸在水底,他抓着牢房的栏杆将身体前倾,费了好大的劲才够到如歌的额头。

见如歌挣开了眼,他才又慢慢的坐了回去。让如歌奇怪的是,他明明在移动,却没有锁链的响声。

“你居然会法术?真神奇,所以你是妖怪?”如歌砸吧砸吧嘴,觉得清爽极了,自从在这里醒过来之后,她从没觉得这么清爽,身体就像是没有重量飘在云端一样的舒服。

“你流血了!你看,这水都变红了。”

如歌突然叫了起来,虽然她才认识银雪几个时辰,但是她已经把他当成朋友了。朋友受伤她从来都是打从心里难过,所以她现在很难过,难过到嘴里的甜味都消失了。

“傻丫头,你见过妖怪流血吗?”

“可……可是这水都变红了。”

水中猩红的血漂散氤氲,那过程缓慢而美丽,到达水面的时候已经被稀释成肉眼难辨的浅粉色,可还是被机敏的如歌看到了。

“你可知道我脚上带着铁链?”银雪问。

如歌抽着鼻子点头。

“那你可知道铁会生锈?”银雪又问。

如歌又点点头。

“锈是什么颜色?”

“我知道我知道!锈是红色的!”

小姑娘的心情一下子又好了起来,她的心情一好,便不自觉的运起了烈火功,随后她的手掌上“腾”的一下着起了一团火苗。

她记起来了,她七岁那年,烈明镜开始教她烈火内功,她一直努力的学用功的练,一直到她九岁她终于第一次在手掌上点亮了火苗。

见如歌笑了,银雪便也笑了,他说:

“你看,我就说我会让你记起来。”

楼主 爱弹吉他D  发布于 2018-05-22 22:28:00 +0800 CST  
“师兄——”

烟织空楼故意将尾音拖长,若不是提前知道的恶毒残忍,那声称呼听起来就真的像是单纯的向师兄撒娇的小师弟。

“魔头!要杀要剐冲着我来!”战枫额角上的青筋突出,他的全身都在颤抖,他想要挣脱锁链,与那人拼上一拼,他没有银雪那般城府,但好在他还有一腔热血,宁愿卑微的死他也不要无能为力的活。

战枫当然没有死,因为烟织空楼看起来心情不错,虽然战枫身上崩出来的血溅了他一身一脸,可他全不在乎。

他只轻轻一挥手,就将战枫发出的所有声音都抹去了。房间里一瞬间变得很静,静到能听见柴火燃烧发出的噼啪声。战枫声嘶力竭的咒骂着,直到嗓子疼得像是有刀子在慢慢的割,但那些嘶吼除了他自己没人能听见。

“我以为你会喜欢她现在的样子,说实话,我挺喜欢的。”烟织空楼说。

银雪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烟织空楼耸耸肩,说:“好吧,喜欢谈不上,可是不讨厌。”

“从前我不知道你竟如此多话。”银雪说。

“这就不耐烦了?从前的你就是我现在这般恼人。”烟织空楼说。

他走在水面上,来到银雪的面前,伸手攥住银雪的脖颈。

银雪被他提了起来,整个人悬在空中,这是四天来他第一次离开那冰冷的水牢。他裤腿上的血很扎眼,锖铁脚环松松的搭在他的鞋子上,血随着水一起滴下来。

“师兄,人的经脉其实并没有几条,你怎么不提醒我呢?你明知道我从来都搞不懂这些,你若不告诉我,我不小心把你弄死了可怎么办?谁来陪我玩呢?”

银雪没有回答,他也没法回答。

烟织空楼的手很大,几乎要将他的脖子折断,银雪的脸已经因为窒息而变得通红发紫。

战枫不在乎会不会撕裂身上的伤口,他死命拉扯着锁链,大量的失血让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但他必须要看到银雪,他让自己的视线越过烟织空楼高大削瘦的身影,他看到烟织空楼的手变成黑烟插进了银雪的腹部中间,他好像听见了一声极低的闷哼,接着他的意识就被黑暗淹没了。

楼主 爱弹吉他D  发布于 2018-05-22 22:29:00 +0800 CST  
如歌在屋子里呆得闷极了。

玉自寒走了以后这屋子里就只有她一个人,虽然熏衣偶尔会过来陪陪她,可是她总觉得不对劲。她八岁了,她能看清熏衣红肿的眼圈里包含的愧疚。

恢复记忆的感觉并不坏,因为那原本就是属于她的记忆,她只是把他们找回来。

她突然想看一看自己昨天的日记,直到如歌十六岁之前,她都有记日记的习惯。可翻开日记她愣住了。

她连鞋子都忘了穿,赤着脚一路不停的跑到了牢房中。银雪靠在石桌上似乎睡着了,有几缕头发粘在他的脖子和下巴上,他看起来有些疲惫。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把他叫醒的时候,银雪睁开了眼。

“早啊。”他说。

如歌哪里顾得上跟他问好,她急得满脸是泪,也不顾水冷就噗通一下跳了下来。

她将那个小本子举到银雪的面前,书页几乎要贴在银雪的脸上,她哭着说:“我,我又忘了。你看,这上面说明明我已经九岁了,可是我脑子里的记忆只有八岁!我一定是傻了,战枫说只有傻子才会弄不清楚自己的岁数,他在我把六岁的生日当成七岁的时候跟我说的。”

银雪向后仰着身子,才看清纸上歪歪扭扭的几行字。

——我从五岁长到九岁了,一个漂亮的妖怪帮我想起来的。这行字的下面画着一个丑兮兮的简笔画,画中的人眼睛很大,几乎占了整张脸的一半还多。

银雪笑着站起身,在她腰上一捞将她在水中抱了起来。他单手拖着她,另一只手中冒出寒气,水面上结了一小块冰,刚好足够如歌坐在上面。

锁链又哗哗的响了起来。

“不过就是记忆,丢了再找回来便是,急什么?”

他托起她的脚丫,看来她说的没错,这小姑娘也许真的是个傻子。如果她不傻,她怎么会连鞋子也不穿就跑出门,跑了这么远的路,弄得浑身湿透,就为了给他看她只有一行字的日记本?

如歌的脚很疼,在她跑来的时候,她踩到了好几块锋利的小石头。

这水可真冷,比她屁股地下的冰还冷。

她打了个寒噤,又因为脚底的伤口吸了一口凉气,忍不住轻声喊疼。

“现在知道冷了疼了?”

如歌抿着嘴不说话,她发现妖怪在气喘。

哼,不过就是抱了我一下?我哪里会那么重!小姑娘嘟起嘴气愤的在心里抱怨。

银雪把小姑娘脚底的小石子取出来,在自己身上寻了半天也没找到一块能为小姑娘包扎伤口的干燥的布,他将她的小脚丫放回冰上,然后俯下身,不知在水里摸着什么。

如歌的脚放在冰上,但她一点儿也不觉得冰冷,反而有些温暖。

这一定也是他的法术,真是太神奇了,等我找回了记忆一定要缠着他教教我!她想。

他在水中取出了一双鞋,他的鞋。

“抱歉,虽然湿了一些,总好过打赤脚。”他说着为她穿上了这双湿漉漉的鞋子。

如歌本来想要拿过鞋子自己穿,可是她没有动,她隐约觉得这个场景很熟悉,好像曾经也有个人为她这样穿过鞋,是谁呢?她想不起来。

如歌知道银雪给她穿鞋是要她离开,所以她故意别过头去,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银雪笑着摇头,用手指在她脑门上轻轻一弹,说道:

“听话,回去用热水洗个澡,然后好好的吃一顿早饭,空着肚子喝药可不行。”


——本章完

楼主 爱弹吉他D  发布于 2018-05-22 22:30:00 +0800 CST  
章二十一

如歌这一走耽误了很久,直到银雪石桌上的第二餐冷掉以后,她才又来到牢房。

银雪正在假寐,听到有声响便知道是那小姑娘来了。

她的手里攥着一双鞋子,一双干爽的鞋子,用料是上好的锦缎,看似普通,实际上用发亮的黑丝线绣着精致的暗纹。

“你的鞋子太湿了,我……我本来想着用火烤一烤,可是……我……”如歌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得细不可闻,她实在没有脸说下去。

“你不小心把它烧了?”

“嗯……”

“所以你这么耽误了这么久,是在为我找鞋?”

“嗯……”

银雪问一句,小姑娘就答一句,她每答一声,头就低得越深。

“我去找了很多人,可她们都说暗河宫里除了宫主外,没有男人用的东西,所以我就去找我舅舅。”

银雪的手暗暗攥紧,如歌的话音还未落他便抢着问道:“你去找暗夜罗了?”

“嗯,不过他在跟人说话,我没敢打扰他。其实就算他没事,我大概也不敢找他,他太吓人了。”如歌嘀咕道。

“那这双鞋是从何而来?”

“一个高个子的大哥哥给我的。那时候我沮丧极了,找不到鞋也不敢来找你,就在外面转悠了。后来我就遇见了那个大哥哥。”

银雪的拳头攥得更紧了,但如歌并没看见。

如歌正站在地牢门口,脑筋快速的转。如果她想把鞋子亲手递给银雪,她就必须得下到水里再向前走三步,那样她的衣服就又要弄湿了,他就又会赶她回去。现在,她必须把这双鞋亲手交到他手上,因为她爹告诉过她,道歉必须要诚心诚意,在她看来,没什么比用自己的双手将这双鞋送到他手里更诚心诚意了。所以她必须得下到水里,哪怕会被赶回去。

她蹲下来将一只脚伸进水里,她已经做足了心准备接受那水的冰冷,可是她的脚却踩到了结实的冰面。

铁链又开始哗哗的响了。

如歌抬起头看见银雪正用指着他面前的一块浮冰,示意她跳过去。

他说:“我今日没有饮酒,你可以离我近些。”

这点距离对如歌来说当然不算什么,她稳稳的落在那块小小的冰面上,收拾好自己的裙摆盘腿坐了下来。她捧着那双鞋,兴冲冲的递过去:“快看看合不合脚!”

银雪接过那双鞋,迟迟没有动作。

“怎么了?不喜欢?你别着急,我…我…我去把你的那双靴子补补,兴许…兴许还能穿,你等着,我一会儿再来!”

但是实际上那双靴子已经烧掉了大半,要修复对只有八岁的她来说简直难如登天,可是为了银雪,她愿意回去试一试。她虽然不会针线,但是她可以学。

银雪拉住了她的手。

“别走,我很喜欢。”

银雪让小姑娘重新坐下,在她手中接过了那双鞋。

他沉默了一阵,终于开口低声说:“我只是…不喜欢在别人面前换鞋。”

“我也不在师兄们面前换衣服,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偷看。”

银雪点点头,转身取过药碗递给她。这一次小姑娘没有一秒钟迟疑就接了过来,她端着碗背过身,大声说:“你换吧。”

她的背后传来水声,她猜银雪大概是把脚踩在了石床上,窸窸窣窣的摩挲声,他大概已经穿上了一只鞋。

如歌偷偷的笑了,她将那腥苦的药咕咚咕咚的大口喝下,身后又传来水声,他开始穿另一只鞋了。

银雪为了让如歌走的舒服些,将自己的袜子垫在了鞋底,所以他现在赤着脚,而这双洒鞋让他的脚踝完全暴露了出来。

他的脚踝被錆铁箍得血肉模糊,那伤口被水泡得发白,肿胀的血肉向外翻着,分外狰狞。如此难看的伤口,他绝不会让如歌看见。

“好了。”他说。

如歌闻言转过身,飞快的向银雪的嘴里塞了一样东西。她指尖的温度残留在银雪的嘴唇上,银雪忍不住用手去摸,甜味在他舌头上扩散开来,他的口中被如歌塞了一颗糖。

“甜吗?”

“嗯,很甜。”

楼主 爱弹吉他D  发布于 2018-05-22 22:32:00 +0800 CST  
“战枫说他爱我!”

小姑娘忍不住惊呼出声,当即羞得脸红成了苹果。这段记忆太让她意外了,她的眼神游离,紧张的不知道看哪里才好,她的手脚都别扭的摆放在身体四周,肌肉绷得紧紧的。她慌张、欣喜,她应该高兴到一蹬腿就能飞到天上去,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感觉到一丝失落。

“可我还不知道什么叫爱。”

“你十岁那年的冬天,你可记起来了?”银雪问。

“嗯,那年战枫的手脚都被冻伤了,生了冻疮,在床上躺了很久。”

“可是那年冬天你却在烈火山庄看到了盛开的莲荷对不对?”

“对,虽然只有十几株,但那是我见过最美的莲荷!”

银雪点点头,接着说:

“有一个男孩,他自幼父母双亡,寄养在你父亲门下,他与你,从小就同为一个乳母抚养长大,手拿一把刀,名为天命。”

是战枫!如歌直起背,全神贯注的听着。

“那年,烈火山庄的冬季冷极了,栽不活莲荷。但他不相信,于是他瞒着他的小师妹,偷偷的从江南运来两百多株莲荷。他不分昼夜的在山庄的东面种了莲池,对风雪浑然不知,可惜到最后,只活了十四株。他的手脚都被冻伤了,但他让你看到了冬天最美的莲荷。”银雪顿了一下,好让如歌将这故事全部想清楚,然后接着说:“这份感情,就叫爱”

“原来战枫他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竟然是为了我。”如歌喃喃道。这么多年,战枫从没跟她说过这件事。

她的记忆停留在了十二岁,而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接下来他们会如何了。

她急切的问道:“后来呢?”

“在你十四岁生日那天,你们定了亲。天下的英雄都来庆贺,山庄上下灯火通明,宴席持续了十个日夜 。”

“那然后呢?我们成婚了?”

“没有。”

“为什么?”

银雪一笑,摸着她的头发说道:“因为你爱的是我啊。”

如歌甩开他的手,站起身愤愤的说:“哼,骗子。”

“哦?何以见得啊。”

“你…你…”小姑娘结巴了半天,终于想出一个理由:“你又没为我种下一池的莲荷。”

“那你可冤枉我了。”银雪仰视着她,一脸委屈。

如歌看不得他这个样子,情绪立刻软了下来,轻声问道:“我哪里冤枉你了?”

“我问你,你们烈火山庄是不是有一片特别的梨花园?”

“是。”如歌回答,那片梨花很美,无论什么时候过去,洁白如雪的花都盛开在枝头。

“那你知道为什么那梨花能够常开不败吗?”

“我爹说那是仙人种下的,当然与世间的俗物不同。”

“那是我种的。”

如歌不信,她当然不信,因为无论是谁也不会相信自己眼前坐着一位仙人,可是他会很多神奇的法术又的确是事实。

“你又不是我们山庄的人,为什么要在山庄种花?”

“当然是为了让你一年四季都能看见飘雪的美景啊。”

银雪的话听起来不像是假的,事实上他每一句话都说得自信而平静,那不是说谎话的样子。

如歌想了一会儿,决定姑且相信梨树确实是他种下的,她突然变得很沮丧,她说:“可是梨院的门常年都锁着,爹不许我们随便进去,我们只能偷偷的翻墙进去看。”

银雪没想到小姑娘会如此回答,他竟被这个小姑娘的话噎住了咽喉半天说不出话来。许久他才叹了一口气,慢慢的说:

“这倒是我疏忽了。”

——本章完

楼主 爱弹吉他D  发布于 2018-05-22 22:32:00 +0800 CST  
库存不多了,再过一两天更新速度就不会这么快啦

楼主 爱弹吉他D  发布于 2018-05-23 11:06:00 +0800 CST  
章二十二

“宫主,玉自寒在林外求见。”

“引他进来。”

暗夜罗猜到这一两日玉自寒就会回来,现在听到他求见的消息,自然也不觉得惊奇。

“小王爷来的正好。”

他原本倚在床榻上,身下是厚厚的白绒,这个姿势舒服极了,他简直一动也不想动,但听到烟织空楼的声音,他便像触了电一样快速的离开了床榻,并且退出去两步毕恭毕敬的低下了头。

烟织空楼慢慢的走过来,走到他面前,坐到了他的床榻上,然后他抬起一只脚踩在干净的白绒上。

他的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的、绣着暗纹的洒鞋。

“这几日我玩儿的也有些腻了,正好换换花样。”

暗夜罗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实际上他很爱干净,甚至到了洁癖的程度。他从不让任何人碰他的东西,特别是自己的床榻,他曾经因为宫女在不小心用衣裙扫到他的床角,就将那宫女断了手。可他现在看着烟织空楼,什么都不敢说,什么也不敢做。

“我不在这些年,暗河宫阴盛阳衰,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暗夜罗仍然没有说话,但他的拳头已经在宽大的衣袖中攥紧了。

约莫十九年前,暗河宫的男女弟子参半,男弟子甚至还要多一些。那时候烟织空楼还不是烟织空楼,他的身体里住着一个女人,那女人喜欢天下间所有的事物,唯独讨厌男人。所以在他闭关养伤的时候,她给每个男弟子都下了掌门密令,派他们出去执行必死的任务,让他们出去送死。从那时候起暗河宫除了他们两个,就再也没有过男人。

这都是你造成的,如今却来怨我!暗夜罗在心底歇斯底里的咆哮,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口。

“反正我也不在意,算了。小王爷回来以后,你差人把银雪带到他房门口,日子太无聊,我想看戏。”

烟织空楼说完侧着头向远处一撇,红色的衣裙一闪而过,他意味深长的笑了。

“你继续做你的天下大梦,我要好心去解救无助少女了。”

说完他踩着那双绣着暗纹的洒鞋愉快的走出了大殿。

楼主 爱弹吉他D  发布于 2018-05-23 11:29:00 +0800 CST  

楼主:爱弹吉他D

字数:87702

发表时间:2018-05-19 08:18: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4-09 01:50:17 +0800 CST

评论数:322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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